寇占友,1965年出生,辽宁省阜新人,1984年11月出生,第十二侦察大队特侦三连工兵班副班长,参战前为步兵第一一三师工兵营地爆连战士。1986年12月11日,在执行出境开辟通路的任务中触地雷,虽经抢救,但最终仍未能挽回他的生命,被誉为“硬骨头战士”。部队给他追记二等功一次,并追认他为中共正式党员。寇占友牺牲后,他的妹妹参军入伍,在寇占友生前所在师的卫生科当兵。部队完成轮战任务回到满城县路过师卫生科时,特侦三连全体指战员特意去看望了烈士的妹妹,在338团时还专门把寇的妹妹接去。如今,寇占友烈士的妹妹在保定医院工作。2006年,李艳明连长去保定看望战友时曾请烈士的妹妹吃饭谈她哥哥的事情。老连长给烈士的妹妹400元钱,让她捎给烈士的父母。
20多年过去,寇占友烈士牺牲一事,现在应该可以详细说了。
(一)
寇占友本不该牺牲、孙本君参谋也本不该被炸伤,1987年12月11日也本不该再越过国境线到越南那边去摸情况。因为,10日晚间特侦三连已经接到大队电台发来的指令:指令通报了二连、四连方向的侦察分队相继触雷,二连工兵班长刘庄双腿被炸断,四连王华触雷牺牲的情况,命令三连接到指令后停止侦察行动,择机返回驻地。负责三连方向的孙本君参谋和连长李艳明主张按大队指令第二天组织回撤,但在耿副参谋长不同意,认为二连、四连出事对三连出战绩是有利的,借此机会搞个行动抓个俘虏就能抢头功。连长说德式探雷器坏了,10日这天出去时就不好用,刘德林班长还没有修好,耿副参谋长说:探雷器坏了我们就不打仗了吗?不是还有手用探雷针吗?!就这样定了,明天继续前出,如果大队要问就说我们电台没有接到信号。孙参谋和李连长不敢再坚持已见,因为谁也不想流露出怕死的罪名。副参谋长部署了任务:孙参谋和李连长各带领一个侦察小分队,李连长去今天去过的1号高地观察敌军动向,摸清越军的活动规律,能靠近越军阵地就向前靠,把照片拍摄回来;孙参谋带领得力精干的、素质最好的杨建波二排长、郑书旺四班长、肖仁国等人由寇占友开路到2号高地方向去执行侦察任务并相机捕捉越军。
(二)
寇占友死于大队卫生队抢救医生的疏忽大意。触雷事件发生后,三连全体出动,用了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在大弄村民兵的协助下将负伤的寇占友抬回了驻地。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抢救占友的过程中李连长还和寇占友对话,此时寇神智还是清醒的。连长很欣慰,因为他向寇占友承诺了:连长一定要把他救活;这句话是李连长哭着对寇占友保证的……
寇占友能活着抬回驻地,功劳在王东军医精湛的医术和英勇胆量,没有王东军医跟随出境,第一时间出境赶到寇占友身边进行手术处理,结扎血管、打吊针、放开止血带,他的战友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事发经过是这样的:
12月11日天一放亮,孙参谋和李连长各带一侦察小分队就出发了,下到山谷两支小分队就分开了,李连长带三个人上1号高地,1号高地是昨天开过的通路,不用工兵,为防意外李连长还是边走边用手翻石块和树叶,很快就上到高地顶峰;孙参谋这个组就不同了,每走一步都要探雷的。每次出境执行侦察任务,都是孙参谋在前面指路后,再上工兵探雷,这次也不例外,孙参谋指好行进路线后,寇占友上前开路。越南的山大家都清楚,除了石头就是一人多高的草,手用探雷针一扎就扎在石头上,无法知道有没有地雷,寇占友向前没走两步右脚就踩着地雷了,一声巨响把他和孙参谋炸翻在地……
(待续)
特侦三连连长李艳明继续回忆:
每当过年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每当我们在欢喜中与家人过大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哪些长眠于老山角下的兄弟们,想想他们的家人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过年呢?
生死关上一年多的战场生活,虽然在我们一生中来看只不过是短暂的一段,但他给我们内心深处却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牛年的第一天过去了,我怀念寇占友,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开始回忆记述寇占友和孙参谋触雷后的经过。
一声巨响,我在1号高地上吓了一跳,即刻作出判断可能是孙参谋他们触雷了,决定回撤。我带的德红、玉文和胡三个人都表示不撤,因为他们三人都是第一次出境执行侦察作战任务,我说:不行,现在要马上下山,如果孙参谋他们真触雷了,被越军发现包围这山头我们谁也活不了。说服了他们三个人后,我们就往回撤,边走我边想,万一没有触雷我回到边境线小分队集结地,老耿要问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该怎么回答呢?说雾大看不出去?下到1号高地山底后,我多了个心眼,并没有带他们三人回去,而是叫玉文回去,交待他老耿要问就说雾大观察不出去,连长在山下等待天放晴后再前出,叫我回来看看有没有新的指令,叫德红沿孙参谋带的小分队走的通路去探虚实,我和胡在山角下等消息。放走他俩我和胡点着一支烟坐在一根枯树上,面对寂静死沉沉的山林我无语,我时刻防备着可能突然出现的越军,焦急地心情等待着他俩的回来,祷告着最好什么也没发生。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我就听到沙沙的急步声传了过来,我当即就说不好出事了,急忙站起来迎上德红,德红气喘嘘嘘地对我说:“连长孙参谋触雷了快去看看吧”,“赶快前面带路”我说,通过“石林”般的上上下下看到孙参谋眼头和双手缠着绷带血迹斑斑地站在那被一个兵搀着,我急忙上前抱住孙参谋就哭了,我以为孙参谋的双手排雷时被炸掉,眼睛被炸瞎了,正哭着肖仁国哭着对我说:“连长你别哭了这边还有一个寇占友比孙参谋伤得还要厉害,”我说:在哪,肖指给我方向,我一看二排长杨建波正抱着寇占友的双脚,郑书旺、李堂水正朝向越军可能过来的方向警戒,我止住哭对杨说:为什么不抬走在这等死吗?杨说:连长,抬不动,没担架怎么走,我冷静下来一边用多用匕首砍小树,一边指令这个脱裤子,那个解绑腿,不一会就做了一副简易担架,把占友放了上去,组织现场人员抬着占友往回撤,并同时派人回边境线给老耿报告,叫人前出支援。(待续)
李艳明连长回忆
(接续)孙参谋头、脸被绷带缠着,什么也看不见,我问:脚没事吧?孙参谋回答:没事;能走吧?他说能走。能走就好,我叫胡挽扶着孙参谋先走,赶快回撤尽早接受治疗,安排完孙参谋后我小声地说:大家不要惊慌,我是从前面过来的,越方没有动静,都过来抬寇占友,早一步离开这里,就多一份安全,消除痕迹,把物品带好,我来断后掩护。两个组的人加在一起总共有9个人,孙、寇负伤还有7人,胡搀孙参谋先走,6个人在“石林”般的通路里想把1米8身高的寇占友抬走,确定是太艰难了,好在没走出10米掩观组接到报信后来了四个人,这才加快了点速度。
从孙参谋、寇占友上午10点钟触雷负伤,组织人力往山顶上回撤,下午1点多钟才抬到半山腰,此时王东医生一个人赶来了,王东喘着急促的呼吸对我说:没人带路,我差点误入雷区。连长,先把寇放下,我作一下简易处理,打上吊针再走,我说: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万一越军发现就完了;王东医生说:那好先打上吊针,我说:行;大腿止血带放过没有?王东问,我说:每隔1小时放一次。
寇占友此时神智很清醒,王东医生的到来,我心情踏实了很多,简单处理后,我问: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王东说:就炸掉一支脚不会这么严重。寇占友要喝水,因失血过多,口渴的不行,王东说不能给水喝,一喝就要命。有人传过话来说:连长寇占友叫你,我来到寇占友身边,问寇想对连长说什么,寇强忍受着疼痛对我说:连长,我没完成任务,你处分我吧!听到这话,我当时就流下了眼泪,我哭着对占友说:寇占友,你放心连长一定想方把你救活。有人会认为,这就像电影里的镜头,不会是真的,现场有人作证,寇占友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叫我感动,更加难忘。
2点多钟上到高地顶峰,我一眼看到孙参谋趟在地上,老耿也在,我就急了,不是说好了赶紧往回走,为什么还在这危险的地方趟着,我问胡;胡说孙参谋不走,我也顾不上老耿是上级了,急切地说:赶紧走,一旦有什么事,我连长要承担责任的。孙参谋被胡搀着走了,高地上下就只有我和老耿,我难过地又哭了,老耿说:哭啥,打仗还有不死人的,我说:可我是连长,这叫我怎么向人家父母交待……(待续)
李艳明连长回忆
(接续)
我以不满的心情哭着对老耿说完,呻吟中老耿没有吭声;这时刻我是既难过又压力大,难过的是一个副营职参谋和一个工兵战士被地雷炸伤,命能否保住还不清楚;压力大的是从触雷抬伤员到现在已经走了4个多小时还没有摆脱危险,还没有到中越边境线与支援组会合,好不容易上到这个高地上,一个大队的副参谋长,一个大队的副营职参谋,两个上级派到连队的领导还在越南的高地上,一旦出危险我连长的命就是搭上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想到李鹏副大队长的遭遇和傅平山副营职参谋牺牲于越南境地(注:原文如此,傅平山参谋牺牲是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就更加迫不及待地催老耿快撤,但老耿指挥工兵班长刘德林在越军可能追踪我们的通路上埋好了地雷后才回撤。我看到他走远的身影内心放心了许多,带两个侦察兵在他们后50来米的距离断后掩护。
三、寇占友真是好样的。下午4点来钟把寇占友抬到边境线与支援组会合了,此时指导员带着全连60多人也已经赶来接应,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通路上,抬寇占友的这十几个人已是精疲力竭,大家谁也不敢出声,茂密的森林里听不到一丝响动,全连好象都在等待连长下指令,我知道大家都在为孙参谋、寇占友的负伤而难过。王东医生对我说:连长,我要给寇占友处理一下伤口,重新作一下包扎,我说:需要多长时间,王东说:需要40分钟,为什么需要这么久,我说,王东说:我需要把寇占友炸烂的脚割掉,把血管结扎上,这样就不用再扎止血带了,把伤口简单地作一下消毒,这样抬回去才能保住寇占友的命,如果不这样做,你就是抬回去寇占友也活不了,听了这话,我认为有理,就同意了,并说:能快点就快点,这里不安全,你看全连队100多人都在这,王东听我说完表态说:我尽力往前赶,你要叫围着寇占友的人都到坡下去,不能叫他们看到寇占友被炸烂的脚,以免引起心理恐惧,我说:好,我开始命令所有的人都下到坡下去,王东医生要对寇占友的脚作一下处理,谁都不许看,命令谁带几个人(是谁已经记不起来了)护送耿副参谋长和孙参谋先走,谁带几个人上山头作掩护,叫指导员安排好人做好抬寇占友的准备。安排妥当开始处理寇占友的伤口。王东医生打开包扎在寇占友脚上的几个三角巾,我看到寇占友的右脚被地雷炸的只连着一跟筋和脚面上的一层皮了,小腿底部的大骨露在外,左脚脚后跟部被炸裂了一个大口子。(10多年后在与调到江西南昌工作的原二排长杨建波会面时二排长说过,当时寇占友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自己的脚被炸得就连着一根筋,身边的战友们不好包扎,寇占友拿出匕首自己就要把筋拉断被二排长给制止了,并对二排长说:你把我打死吧,这太危险了,你们快走,不要因为我连累了大家,这可是自己战友的脚,怎么能扔掉呢,二排长还是把寇占友血肉模糊的脚给包了起来。)没有麻药,进行手术是要疼的,我对寇占友说:你可不能喊叫,要把越军引来了,咱就都得死在这,占友就是占友,忍受着疼,嘴里咬着毛巾一声没吭,保证了王东医生顺利地处理完伤口。
伤口处理完即刻组织全连抬,山路难行,通路又窄,一次上人多就要出通路会有再触雷的可能,上人少,上上下下的抬不不平也不稳。朋友,你能想到吗?我们全连站在通路里排成两排,把担架从这头送到那头,而后人再往前去排,再把担架往前送,这样倒着抬,每小时能走100米,我带几个人在后面掩护,我不断地看表,焦急地心情在原地打转,天说黑就黑下来了,好在指导员多了个心眼,来时叫战士们都带了手电筒,这样走法,我估计了一下,就是天亮了也抬不回去,我们的战士们哪有走山路的经验,何况还要抬个人。晚间约8点来钟,大弄村民兵赶来支援了,他们听说后,村里邓排长组织民兵7-8个人就来了,民兵们接过担架健步如飞似地,不用我们的人照亮叫着号着走了,我们空着手打着手电筒还没有人家走得快。晚间10多钟回到了驻地——一线点上的大弄村。
大队接到我们发的电台报告后,迅速派卫生队的医生走了20多里的山路到达大弄村,等我们到时早已搭好了野战救护帐篷,做好了对孙参谋和寇占友的救治,我在最后回到村里走进帐篷看孙参谋和寇占友时,他们俩都清醒,我内心踏实了许多,在这高山林密的丛林中,在这“石林”般的通路中,我们能把寇占友活着抬回来算是个奇迹,是个了不起的创举,因为新疆军区的三连也曾在这个方向上触过雷,工兵没抬到半道就牺牲了,我们做到了,把寇占友活着抬了回来。
寇占友好样的!没有一声喊叫,没有痛哭和悲伤,没有给连队战士留下一丝恐慌,在自己的脚被炸掉后,心里还想的是任务,想得是其他战友的安危。
孙参谋不愧是大将风度,在自己头、胸、裆部受伤,眼睛暂失明的状态下,依然不愿下火线,不叫战友们抬,坚强地在搀扶下走12个小时回到驻地,三个月后康复出院又返回前线带领我们投入侦察作战任务中。现仍然是二级战伤残废军人,是我们心中的英雄,至今是我们尊敬的兄长。
多亏了王东医生
多亏了大弄村民兵们的支援
多亏了全连官兵的齐心协力
(待续)
汉人天下:
那个该死的耿副参谋长呢? 他为了自己能立功好升官,把战士们的生命当儿戏,真是叫人不齿。这样的人该枪毙。
知道为什么我注明谢绝转载吗?就是因为知道会有人非议涉及到的人物。
战争中左右人的行为的因素有很多,作为指挥员,其实耿副参谋长的一些考虑并没有错。
你说耿是为了立功好升官,这你就说错了。在前线,侦察大队评功的原则是干部让战士,未负伤的让伤员,伤员让烈士。出了战绩,直接受益的并不是某个个人。耿的出发点绝对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部队能尽快地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你可以认为他的决策不合理、不理性,但不能因此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况且,你怎么知道他本人对此不内疚?耿的个性就像他的姓一样,耿直、强硬,外号“野驴”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优点,但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带来负面的作用。我不说多了,言多必失,不想再涉及对侦察大队老兵的评价。希望你发表评论时要秉持客观、公正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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