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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 [打印本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06
标题: [转帖]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

(在天涯论坛发现的一个长贴,转来这里。

发帖人:红薯面窝窝头)

一、集结号响
  
   事情虽然过去已有二十多年了,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每当有人问我,打仗怕不怕?是否像电影里面一样炮弹乱崩?在枪林弹雨中冲锋?我的思绪伴随着记忆无数次又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其实,在部队还没有接到参战命令时,已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部队可能要去打仗。更有说得玄乎的,说越南人打过来了,边防部队顶不着了,有几个步兵师刚到前线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人家包了饺子。越军用的苏联提供的先进武器,一道闪光,整团整营的部队就没了。这些流言诽语增加了我的恐惧,加上脑海里印象中的战争影片情节,似乎死亡马上就要来临。然而,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部队一切正常,传言也渐渐消失了。
  
   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时候,连领导去团里开了次紧急会议。指导员回来传达会议精神,说根据师里通知,部队近期要进行一次实弹射击训练,希望大家不要紧张。
  
  指导员黄健新是江苏盐城人,平时一脸严肃,从不见他有一丝笑容。当他讲到请大家不要瞎猜,不要紧张时,我观察到他的面部表情已相当的紧张。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有意的想让自己放松,无奈嘴巴不听使换,又哆嗦了几下。我坐在他面前,见我注意着他的表情,他不自然的转了一下身,叫住从外面进来的卫生员李克清(河南唐河人):小李,去给我倒杯茶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各排开始擦试武器。文书忙着发加急电报崔探亲、外出人员火速归队。汽车兵忙着把问题车开进汽修厂,兵工厂派来了火炮检修员。最引人注目的是姚启栋(江苏扬州人)副团长已转业地方后,又重新奉召归队。
  
  这所有的一切告诉我,部队马上有军事行动。我写了一封信,告诉家人部队可能要开赴前线。信件尚未发出,炊事班的上司告诉我,无锡市邮局已全部暂停寄出义务兵信函。
  
  就是这天晚上,连队开会,指导员重点强调一项纪律:“为保证这次实弹射击的成功,部队要做好保密工作。现在起停止外发任何信件,违者将严厉处分!”
  
  息灯号吹响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大宿舍内有不少人趴在被窝照着手电筒写信,我的心情更紧张了。
  
   宣布参战命令那一天,全团集合在大礼堂。军长傅全友、师长袁兴华、胡政委、王纪庚团长、团政委全到齐了。礼堂气氛严肃又紧张,我头皮有点紧绷发麻,心里咚咚的跳得厉害。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没有人喧哗。
  
  一千多人陆续的走进礼堂,又静静的按顺续坐下。当团长命令:“全体人员起立!凑国歌!”时,那义勇军进行曲听起来格外的令人振奋。师长宣读中央军委签发的参战命令后,全团官兵握拳宣誓。记得是团政委读一句,全体人员跟一句: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我宣誓!
  
  我宣誓!!!!!!!!!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我坚决服从命令!
  
  我坚决服从命令!!!!!!!!!
  
  听从指挥!
  
  听从指挥!!!!!!!!!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流血牺牲!
  
  不怕流血牺牲!!!!!!!!!
  
  宁可前进一步死!
  
  宁可前进一步死!!!!!!!!!
  
  决不后退半步生!
  
  决不后退半步生!!!!!!!!!
  
  宣誓人!
  
  宣誓人!!!!!!!!!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整齐一致的宣誓声震耳欲聋,气壮山河。此时此刻,我心中已没有任何顾虑杂念,头皮早不发麻了,热血在体内沸腾,走出礼堂,迈步钢劲有力,大有不战死沙场誓不还的英雄气概!
  
  随后,我营在五连宿舍走廊列队,军区首长和傅全友军长为我们握手送行。 军长身材魁武,讲话简短有力。他说:“同志们!你们是南京军区首批参战部队,你们先走一步,要打出军威,打出国威!狠狠的凑一下越南小霸。我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凯旋归来!”掌声中,军长向我们行了个庄严的军礼。
  
  连队开始进行战斗动员。
  
  所有人写了参战决心书,都是些英勇杀敌、争取立功,为家乡人民争光之类的豪言壮语。很多同志写了血书。我一个老乡王得成是五连的,连队决定让他留守,他哭着坚决要求上前线,刺破手指,写了几份血书。虽然哭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没被批准,成了他终生的遗撼。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12
标题: 回复主题
二、战前准备
  
  连队规定,所有参战人员必须写一封遗书或录制一盘录音带放在储藏室的个人提包内,一旦在战斗中牺牲,其亲属来队时好有个交代。虽然军长说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胜利归来,但祝愿归祝愿,战争必有伤亡!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连部有台录音机,每人可留三分钟遗言,需排队。有个兵才刚说了两句话,旁边的人却先哭了。我不想等,干脆自己写吧:
  
  妈妈、哥嫂、姐姐:
  
  你们好!部队马上要开赴前线了。写下这封信,放进大哥给我买的这个提包里。一件棉衣给妈穿,棉裤给二哥留着,一双新的解放鞋(鞋里有25元)给大哥大嫂留着,我穿走一双旧的就中了。一件的确良军上衣给三哥留着,姐呀,你别伤心,弟没有东西给你了。我当兵时间太短,发的衣服少。另外,我在太湖边捡了一盒小石头,光溜溜的,拿回去给我两个侄女红沛、红霞抓仔玩。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牺牲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哥嫂、姐,我走了。咱伯(爸)死的早,妈吃苦太多,千万别让她伤心,咱妈就交给你们了。
  
  听老兵说,战士如果牺牲,国家会补给500元。这五百元钱妈留100,大哥100,二哥100,三哥100,姐100,就写这些了。
  
  妈,昨晚我睡不着。自个到山上向着北方咱家的方向跪下给您叩了十八个头。我今年十八岁,一年磕一个头,报娘的养育之恩。
  
  另:这块上海手表表带上有指北针,汪班长说到战场上有用,我也喜欢,俺带上走了。
  
  儿跪,再叩头。
  
  公元1984年6月29日,小九遗言
  
  连队的储藏室已有不少人在往自已提包里放遗书,我把遗书放进从老家带来的提包里边的上方。假如我真的回不来,家人打开拉练,就能看到。放完这封遗书,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1984年6月30日上午11时,全连列队。
  
  这是出征前最后的午餐,连长许正楼(安徽金寨人)说:“大家唱首歌。”
  
  这是出征前最后一次合唱,平时都是由肖平生(安微霍山人)或赵铁成(河南唐河人)发歌齐唱。今天由连长自已发歌,歌名是<<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歌声唱到此处时,哽咽得再也唱不下去了,全连官兵满面泪水)
  
  ......
  
  你不要为儿牵挂
  
  假如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歌声时起时伏,数次中断,个个泪流满面。)
  
  假如我在战场上光荣牺牲
  
  ......这首歌最终没能合唱下去,生死离别,谁能体会?!
  
  今天的午餐是四菜一汤,为了照顾北方士兵,炊事班特意做了些馒头。要在平时,这顿饭大家都会高高兴兴。而今天的午餐却很特别,虽是离别餐,看这场面有种吃断头饭的味道。大家没有说笑,面部表情流露出紧张和心照不宣的不安。有很多人只吃了少少一点,把剩下的饭菜“呼嗤”豁进水池。有人蹲在凳子上抽烟,有人在开水果罐头。我心里也另有一番悲酸的滋味,但还是坚持咽下一碗米饭,又吃了一个馒头。就是明天会死,我也得吃饱了。
  
  1984年6月30日下午14点30分,炮九师十六团二营全体官兵准点出发,由营长王玉江(山东人)、教导员谭学华(浙江人)率领,做为全团第一梯队,开赴云南前线对越作战!
  
  
  三、奔赴前线
  
  军车牵引着大炮,缓缓的驶出营区。我们六连指挥排乘坐的是一辆解放牌汽车,深绿色的伪装网把车子裹得严严实实。全排分坐在车厢两旁个人的被包上,军车后边用一块绿色的凡布当遮帘。大家紧张的心情加之天气的炎热,让人感觉不到这辆军车上坐的是一群年轻鲜活的生命。透过遮帘飘起的边缝,可以看到后面一辆接着一辆的大炮牵引车:红岩。
  
  从营区到姚湾路口有几百米的距离,当车队左转驶上通往无锡市的大道时,我心里象丢了魂似的,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的掐一下手指,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种好象要永远失去什么的感觉。
  
  
  回想起半年前,当大客车把我们拉进这个营区时,印象进我脑海中的是团门口那红色的方字对联: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半年多的军营生活,使我对军营生活的神密感和好奇心早已不复存在,而且已经完全适应。我突然明白,今日的离开,还有一层涵义,那就是包括我在内的这批军人,其中的某些,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车队经过梅园、荣巷,穿过无锡市区,向火车东站方向进发,街道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他们切切细语,指指点点。
  
   炮九师已经在这里驻扎多年,人们早已熟悉了这支部队。
  
  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在前面开道,路面上有交警指挥,一切地方车辆靠边行驶,给军车让路。这个出发时间避开了上班高峰,从营区出发到装备上火车,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是一列闷罐货运列车,我爬上车厢时感觉到气味不太好闻,车厢下边角有不少已经干固了的牛粪粘贴在厢壁和车板上。大家稍作清扫,开始习地而坐。各车厢分发了一个尿桶,供大家应急。
  
   16点58分,火车启动,驶出无锡市。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21
标题: 回复主题
yydujuan-这就完啦??还有没有了????????
  很不好意思,有些天没来社区了。一来是我的网速不太好,很卡。二来是国家对“对越自卫反击战”三十周年纪念比较低调。文章贴上来后才知道需要审核,不知能不能通过。今天登录后,竟意外发现文章获得审查,喜出望外。我们这些当年的参战老兵,有很多人不愿意回首那段往事。
  前段时间,《军事周刊》的总编金昊先生给我发了几封邮件,希望我能接受电话采访。他说,你有责任把自已的经历讲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段历史。我说,我对任何采访都不感兴趣,回忆是一种痛苦。我的答复他很不满意,又发来一封邮件说,《军事周刊》是全国性刊物,在港澳很畅销,能争取到刊登“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兵的回忆文章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有什么不容易?我虽然纳闷,但早已习以为常了,生活中我也不愿向谁说自已打过仗,说了也没人信,何必呢,引来别人嘲笑。中国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兵们是人群中活得最低调的人,国内没有多少媒体敢公开刊登那场战争的人和事,港媒除外。这也是我好久没来“天涯社区”的原因之一,我认为我的回忆绝不可能在此社区获得审批通过,然而,通过了。这里是华人最大的“天涯社区”,我乐意回答网友们的提问。

  回复:酒精麻醉 我哥哥也是云南前线士兵也是炮兵 。好像在河口,离越南很近的地方。不过他参加的时候都1987年了,没怎么打了。
    不过看你写遗言那段很感人啊,当我妈妈知道我哥哥是送往前线,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哭。。真的是天天哭啊。。。
  
  我是到战场上快二个月家里才知道去了前线.部队出征前已不准发信件和电报.但我是通过部队旁边的村民让代发的,我告诉他我们要去打仗了,帮帮忙,把这两封信在部队开拔后投进邮箱.记得给那人买了盒烟他说啥也不要.还说这几天帮老兵们发了不少信,盼望我们打仗能平安回来.
  家里一个多月后终于收到了信,被无锡市邮局扣了些日子.得知我去了战场一家人紧张极了,唯独没敢让我母亲知道.大约半年后,我母亲从别处得到了消息,每天以泪洗面.母亲信佛,几乎天天烧香磕头,求神灵保佑.以母亲的话说,没睡过一个安宁觉.深更半夜独自坐在床上流泪,不知哭了多少眼泪.
  一年后,打完仗回家探亲,母亲特意买了一头大猪,200多斤重,请人把猪杀了放院子里,给观音菩萨还愿.母亲说自已许下的愿要算数,惹能让我活着回来,就给各路神仙磕一千个响头,许大猪一头.我终于平安回来,可以想象当时我母亲是多么的担惊受怕,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也不愿让自已的儿子在战场上打死.......

  (续三)
  列车运行二十分钟后,大家的心情开始有所平缓。按营指部署,各连以排为单位展开讨论。电话班长吴尚斌(安徽肥东县人)首先发言,他是79年入伍的兵,老资格了。他划着一根火柴,点上一支“大前门”牌香烟,猛吸一口,鼻空里透出烟雾,顿了顿说:“这个.......这个.......我先说两句,从现在开始,咱们......咱们都他妈的......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话音刚落,排长屈健(安微合肥市人)用手碰他一下,示意他注意用词。我们几个新兵听了忍不住笑,这一笑,电话班长也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起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气氛热烈,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伴随着闷罐车的咣当声消失到九宵云外去了。
  侦察班长汪如申发言说:“我想提醒大家一句,抓到越军俘虏,不管他是男兵女兵,一定要先把他捆起来,咱们新同志多,又年轻,缺少经验,防止吃亏呀。”
  
  副班长姚志杰接过话茬说:“我建议,对越南兵,见一个杀一个,坚决不抓活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抓活的干什么?还得专人看着,浪费兵源不说,弄不好把自已贴进去。没看资料呀?79年进攻战,有不少士兵死在越军俘虏的手上!”话音明显有些顶牛。
  
   在侦察班,班长和班副总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全连都知道的。班长家庭贫困,处事稳重。班副家庭条件好,追随潮流,好好的大档裤改成喇叭裤。连领导做工作他根本不买账,依然我行我素。连长也只有摇头:“这个老兵油子,得赶快让他滚蛋,要不就把好兵给染坏了。”
  
   最后排长屈键点评:“到前线后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希望大家灵活掌握.......”
  
  接下来是演练战场急救包扎,越语战场口语训练,如:
  
  缴枪不杀:越语NOP.SUng.Khong.giet.诺(布)松空叶
  
  我们宽待俘虏:chung,toi.khoan.hong.tu.binb宗堆宽洪毒兵
  
  放下武器:BO.Vn.Khf.Xuong.博物克依霜
  
  举起手来:Cio.tay.Ien热呆连
  
  不要动ung,im灯依姆
  
  出来:Ray.牙德依
  
  你们被包围了:CaC.anh.bao.vay,roi嗄恩笔包威瑞译
  
  不投降就消灭你们:Khong.dau.hang.thi.tieu.cac.anh.空抖抗提丢叶嗄恩
  
   列车经杭州、南昌、长沙、贵阳,于7月5日安全抵达昆明北站。 五天五夜的火车运输任务顺利完成。
  
  
  四、初战
  
   84年7月5日 , 部队抵达昆明火车北站。
  
   火车站到处张贴着红色标语,一副长长的横副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三五三一六老大哥部队的到来!”这意味着,原来的83431部队南京军区番号停用,现在使用昆明军区的番号,部队归昆明军区指挥。
  
   不大一会,又有兄弟部队抵达,这里已是兵的海洋。放眼望去,到处是头带钢盔,身背背包、枪支全副武装的士兵。这种威武壮观的场面以前也只有在电影里见到过,心里有些激动,同时又有点头晕。问身边的战友,他们也有同感。这是长时间坐火车的缘故,走起路来,大地好象在抖动,感觉还在火车上。
  
   部队步行一公里多,在一个兵营住下。这里是炮四师炮五团的营区,炮五团正在前线作战,营房空荡荡的,只有少数人员留守,我们夜宿六连宿舍。
  
   7月6日 晴间阴
  
   炮五团的郑姓留守人员说,几天前的一次战斗中,他们团牺牲了三人,一个瞄准手,二个炮手。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有些难过。晚上,连队开了个会,通报了前线作战部队的战斗情况。指导员说:“一线部队打得很好,装备了部分美国、德国的先进武器,取得了多次胜利,希望大家不要紧张。同时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敌特破坏。”我听到这些消息感到兴奋又有些紧张。
  
   7月7日 阴天
  
   上午,指挥排全体人员乘车去炮四师师部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温水中泡泡真的好舒服啊!上了火线,这种机会是不会有的。
  
  中午开始,全连理发,清一色的光头。相互看看,觉着好笑,谁心里都明白,一旦头部负伤,有利于急救包扎,这次理发,没有人调皮捣蛋,都坚决执行了。
  
  下午,全连集合,连长宣布了战场纪律,对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叛国投降者,一律军法从事。随后我们领取了弹药、攀山链、账蓬、压缩干粮等军需物资。
  
  晚上,昆明军区慰问演出一场电影,名叫《皇亲国戚》。电影结束后,军代表向我们表示慰问并致了欢迎词,当说到“祝愿战友们永远身体健康”时,全场报以 雷鸣般的掌声。
  
   7月8日 阴有小雨
  
   部队继续向前线开进。由于驾驶员高度紧张,五连一位七年军龄的驾驶员,驾驶炮车翻进稻田地,造成车炮损坏,幸亏人员没有造成伤亡。无独有偶,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后相差几公里,我连一位八年军龄的山东籍驾驶员(驾驶班长),将炮车开翻桥下,车炮全毁。大炮卡着桥拦杆,汽车头摔扁,幸未造成人员伤亡。这台车上乘坐着二炮排全体人员,有惊无险。我们乘指挥车抵达时,连长下车,我看到驾驶员抱着头蹲在公路边很痛苦的样子。连长吩咐一个山东籍炊事员注意观察肇事驾驶员,防止他想不开做蠢事,司机随后被团军法处带走。
  
   7月9日 阴
  
   部队在文山州一个地方临时休整,以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部队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打过仗,太紧张了。
  
  这里是一个步兵营区,部队正在前线作战,我们临时在此休息。兵营的后山是一个烈士陵园,墓地里躺着一百多位七九年牺牲的烈土。他们的年龄大多在十八九岁,每位烈士的墓碑上刻有烈士的生平。只是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看过让我心里酸楚楚的。
  
   7月10日 阴 晨有轻雾
  
   部队到达落水洞,住在群众家里。这里人很穷,村里好多成年男女赤着脚,衣不遮体。我们排住的这家主人生有三个子女,男孩女孩全部光着屁股。我把一个文具盒和二只钢笔送给了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其它战友也都把多余的衣物鞋袜送给了主人。我们的想法是,上了战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把衣物尽量的留给有需要的人。
  
   夜里,下起了大雨,侦察班负责全连警戒。流动哨之外,我是喑哨。伏在一个岩石后边的草丛里,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子弹推上了膛,三棵手榴弹都扭开了盖。连、排干部每隔半小时查一次哨,统一了口令、回令,部队进入临战状态。这个夜晚,是部队开赴前线以来最为紧张的。
  
   7月11日,阴有小雨
  
   正吃晚饭,来了命令,大家放下饭碗,乘车去前沿阵地挖工事。
  
   凌晨,越军发起猛烈进攻(北光行动)。炮弹在阵地上四处爆炸,副团长高喊:“注意防炮!”但炮弹的爆炸声和我军向越军开炮的轰鸣声混在一起。整个战区闪光耀眼,炸声震耳,山摇地动。大家不知道如何防炮,乱成一团。有人四处奔跑,有人趴进草丛,有人聚成一堆。七连一位叫刘兴彩的新战土(江苏铜山县人),感觉身上疼痛,用手一摸,少了一条大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会,没人能顾得上他,也根本不晓得他的那条腿被炸飞到何处。炮弹爆炸后山上的草木被燃着,到处飘动着火苗和浓烟,空气中夹带着刺鼻的火药硝酸味。远方一座民房升起一片大火,映红了天空。初次经历这种场面,惊恐万分,让人感到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有士兵对躺在地上的伤员进行简易的包扎,但伤员的嚎叫声听起来令人觉得恐怖,要是他亲娘在身边看到听到,非心痛死不可。这是炮十六团开赴前线出现的第一位伤员。
  
   是夜,整个战区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我们离开阵地时仍然没有停息。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30
标题: 回复主题
五、7.12大捷
  
   84年7月12日
  
  早上八点多,连队接到上级通报:今天凌晨,越军出动一个师的兵力对我老山全线阵地发起进攻。我守军步炮协同,对来犯之敌以毁灭性打击。歼敌1400余人,敌团级以下军官失踪25人,战斗仍在继续中。
  
   传来这个捷报,大家无比兴奋,唯一的遗撼是我们没能和一线步兵共同战斗。 中午吃饭时,炮班战士张毅,因太紧张,不慎造成枪走火。当时吴英来副营长(江苏盐城人)和刘玉勤副连长(江苏盐城人)正站路边说话,子弹从他俩人之间飞过,打在路坎上一棵树上,钻了个洞。
  
  连队给张毅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指导员强调说: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就让他去前沿当军工、炸碉堡。
  
   7月13日,部队继续开进,在茨竹坝安营扎寨,进行战前训练。全营侦察兵登上2040高地,开设观察所。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大山,我们每人携带四十多公斤的武器装备,汗水湿透了全身。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一会烈日灼照,片刻又大雨倾盆。雨水刚小一点,太阳又钻出来猛晒。营长笑着说,这就是云南十八怪的第一怪:前边下雨后边晒。
  
   我问:那第二怪是什么?
  
  营长笑而不答。几分钟后,解放鞋被黄泥粘成大驮驮,只好脱下赤脚前进。营长说:这就是第二怪,赤脚比穿鞋爬山快,呵呵。
  
   这座高山海拔太高,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被大雾笼罩。能见度好的时候,一天也只有三、四个小时。雨过天晴时能见度特清晰,可以看到远方的一个越军雷达站和哨所。
  
  我们驻扎的这个山顶,有一个我空军的雷达站。据站上的一个排长说,越军的那个雷达站我们不动它,原因很简旦,我们这个雷达站和他们相遥望,谁也不炸谁,大家心照不宣,避免损失。
  
  雷达站有台黑白电视机,可以接收越南台节目。但节目很落后,用的是幻灯片技术,一次闪一个画面,没有我们这边的节目好看。
  
   7月15日
  
  晚上,接到团指通报。说有越军特工队今夜来偷袭,要我们注意防范。我们分三组,在账蓬内点根小蜡烛,埋伏在周围三个小高地的石林中。我抱了一箱手榴弹,装了满满五个弹匣子弹。
  
  这一夜,大家不敢有半点大意。我伏在草丛中,胳膊腿都麻了,只敢扭动一下身子放松放松,任由蚊虫叮咬。天快亮时,也没有发现越军。不过,这次埋伏很成功,大家忍受着蚊虫叮咬,没有一人用风油精之类的药品,也没有发出响动。 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盼着越南特工来。
  
   7月16日
  
  团指命令,二营抽出三名侦察员配合军区侦察大队到敌后侦察。有营部马红(上海人)排长,汪如申班长和我。
  
  接到命令我们马上动身,到山下后情况又有改变,营部侦察员吴玉才(浙江湖州人)替换我,他的越语水平较好。而原来考虑我的军事技术过硬,百米内枪法百发百中,地图定点作业也很优秀。虽然很想去敌后侦察,又不能抗命,只好又回到山上。
  
   7月18日
  
  得知班长还没动身,我和王国良去看望他。我俩找到了去敌后侦察小分队的住处,这里是靠山脚密林处的一座普通两层楼的民居,木制结构,墙体用竹木搭建,不太宽的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楼有些昏暗,侦察员们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铺上,靠墙放着一排微型冲锋枪。
  我一上楼,班长就看到我了。他略显惊讶,站起来和我们握手,其它队员面无表情的各自想着心事。
  
  人多说话不便,我们三人走下竹楼。班长告诉我,明天晚上出发。这几天主要强化越语口语练习和特战训练,作战任务出发前三号首长亲自传达。三号首长大家谁也没见过,从班长的说话语气和表情,看刚才房间的气氛,我感觉到他们非常紧张。
  
  临别,班长送我俩至山道口,我们三个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班长眼含泪花,语音哽咽,说这次去可能回不来了。如果回不来,请王国良在战后务必去他家一趟,探望他母亲一次,这次去敌后最让他牵挂的就是母亲。说完,我们三个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班长又送我俩一程,才依依惜别。
  
  是啊,中越边境埋着数不清的地雷。这次行动只有一名工兵,我祝愿战友们平安归来,祝愿班长能平安归来。
  
  
  六、老山战区
  
  1984年7月19日,轻雾。
  
   今天轮到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江苏宝应县人)下山取水。我俩每人提一50公斤容量的胶壶,带上冲锋枪就匆匆下山了。由于现在是雨季,赶在下雨前把水取回可省一半力气。为防止敌特袭击,我俩保持十五米间距,讲好由我注意左边和前方的敌情。他负责右边和后面的情况。
  
  我俩下山的速度很快,越往下走,散雾反而越大,能见度很低。我不停的回头望他,怕距离拉的太远。见他不停的从山道边摘下野果吃,那种小野果山上很多,酸酸甜甜的很有味道,我也喜欢。
  
   在大山的中部,有一处清泉,附近的村民都在这里取水。快接近水池时,坡度明显较缓,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关上枪保险,把冲锋枪背在背后。心想有朱殿虎在后边呢,怕咋的。
  
  正走着,忽然从山道的岩石后边窜出两个全副武装士兵,大惊。我丢掉水壶,快速把枪掉转过来。刚抠开保险,我的后背被硬东西顶着,同时传来一声严厉吆喝:“别动!”
  
  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两人已下了我的枪。我心想这下完了,遇上特工了。回望朱殿虎,他也被四个持枪士兵围在中间。他的枪也对着其中一人,疆持在那里。经过对话,才知道他们是兄弟部队的巡罗队。
  
  我们互通了部队番号,家乡省份,才知闹了场误会,把我俩当越南特工了。巡罗队是奉命上山搜查敌特的,今天凌晨有士兵被杀。幸好大家都冷静,要不然不管谁死,都是自家兄弟。
  
   背着水返回时,在山道上碰见去前沿察看地形归来的吴英来副营长和许正楼连长,人多一起走路,心里踏实很多。
  
  听吴副营长说,7月12日那天死在我军阵地前沿的越军尸体还在那里躺着。望远镜看过去,地上横着、卷着、树枝上卦着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两千多人。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开始腐烂,臭味难闻,一线步兵配发了防毒面具。这几天我军一直往那边用炮弹打传单过去,也派了人员顺盘龙江往那边用塑代包漂传单。
  连长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天蓝色双面印刷的传单给我看。纸的质量很好,是我军前指给越军二战区指挥部下的通知。大意是说,我军从人道主义考虑,要越军在天气良好时过来收尸。需要打白旗,不准携带武器,人数在五十人以下,我军绝不开枪开炮。
  7月16日,越南军队派出五十人收尸。那天雾较大,他们没按照传单上的条文行事,不但没打白旗,还带着武器,就被我步兵用重机枪给突突了。越军用喇叭喊话,说我们不守信用,想趁机占便宜。我军阵地也向他们喊话,只要遵守传单条款,绝不开枪开炮。后经多渠道交涉,十八日越军派人过来收回去二百多具尸体,余下大部分尸体不要了,天热,尸体已烂。
  
  (注:以后得知,十九日夜,越军再次发动进攻,并对越军余下尸体进行多次轰炸。我方还击,双方炮火似有默契地把余下越军尸体翻进土中。至二十日,表面阵地已很少看到敌尸。)
  
   说话间,我们已到山顶。副营长把全体侦察员和保障人员集中在一起,要各分队准备一下。他说:“战前训练到此结束,明天开拔,夜间占领观察所。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投入战斗,祝大家好运!”
  
  吴副营长是从一营调来的,原任三连连长,讲话从不罗嗦,军事技术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7月20日
  
  早晨,有附近村里民兵牵来几匹骡马,帮着我们运送行李装备。大家高兴坏了,这让我们轻松很多。
  
   我们的车辆已经在山下岩头寨公路边等候,车厢蓬用伪装网包的严严密密。
  
  大家整理好武器装备,连长说:“我们六连的观察所位于那马村旁的646高地,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越军的大部分地域,大家抓紧准备,今晚赶到观察所过夜。”
  
   驾驶员刘文刚(江苏铜山县人)在不停的检查车辆,电打火就反复打了十多次,都是一次就着。战场上夜间行车禁开远光灯,怕招来敌炮袭,因此两个车前小灯他仔细的试几遍。
  
  刘文刚报告连长:车辆检查完毕!
  
   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报告连长:侦察班准备完毕!
  
   报话班长朱殿虎报告连长:无线电通讯设备检查完毕!
  
   电话员严治平(安徽霍山县人)报告连长:有线电话检查完毕!
  
   炊事员栾加利(江苏盐城市人)报告连长:炊事用品准备完毕!
  
   侦察兵是炮兵的眼睛,我们这个战斗集体含连长一共十个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尚未归队),是全营的先遣队。连长扫视大家一眼,手一挥:出发!
  
  
  
   指导员、副指导员、副连长向我们挥手致意并祝一路顺风!
  
   今天夜里,指导员和副连长将带领全连炮班在子夜占领跤趾城炮阵地,并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我们的指挥车沿着战区坑坑凹凹的山路向一线开进,沿途经过几道军警检查站。我们每人胸前佩带一枚炮九师特配发的铜制“长径鹿”识别标记,通报作战番号后都顺利过关。
  
  沿途有炮五团和其它兄弟部队撤下来。炮五团和我团的炮一个型号,都是130加农炮,在当时我军炮兵中是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炮。射程最远可达27公里,在老山地区由于越南地势低,射程可达33公里。不同的是炮五团在此长期作战,炮管已打成黑红,象烧火棍一样,我们的炮还油漆新新。看到我们坐在车里紧紧张张的样子,他们从前线撤下来的兵都嘻笑着向我们挥手致意。有人手抓车箱板边便扭动身子边高唱:“老朋友再见,老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好大的嗓门,有点阴阳怪气,显然是故意让我们听见、看见。看他们那兴奋劲,好象马上要洞房花烛夜似的。
  
  虽然他们表现出对我们友好,我们还是笑不起来。个个阴沉着脸,木呆的望着他们,脸上因紧张而没有任何表情,偶儿有人机械的向他们礼节性招一下手,又赶快紧紧的握着冲锋枪。真弄不明白,他们打仗还为何那么高兴。
  
  天渐渐黑下来,车内每个人都紧张极了。我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心速加快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步。在即将要通过三转弯之前,连长许正楼命令司机刘文刚把车停下来,让他再仔细检察一次车况,并绕到车后,告诉我们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三转弯,可以看到越南的小青山了。一旦遭到炮击,请大家迅速疏散隐蔽。我已经紧张到了极限,听到连长那紧张得有点变音的语调,还再反复交代,我本能的握紧了冲锋枪,手心和脚心似乎已开始冒汗。
  
   在我们行进在三道弯公路时,右前车轮滑进一个弹坑,熄火了。事后刘文刚说,当时他紧张得要哭了,在这里熄火,不是要命吗?七、八辆被炸毁的汽车歪倒在山坡上,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天不绝人,当连长从驾驶室跳下来,准备喊我们下车跑步前进通过这道鬼门关时,车又打着火了。一加油门,汽车“嗷”的一声竟然驶出弹坑。
  
  过了三道弯,汽车沿着盘龙江公路快速行驶。前方传来阵阵“咚咚咚”的炮声,声音好象不远,连长命令全体人员下车防炮,十米间距,靠山脚跑步前进。
  
  这时,有一戴黄袖标的军官跑过来说:“你们是刚上来的部队吗?赶快上车!快点驶离这里,这会是咱们打炮,没事!几分钟后敌人炮弹就会打过来。”于是我们快速上车,驾驶员加大油门,闭灯向前急驶。
  
  车辆驶过,我看到江边一个连着一个的大炮都在开炮,道道闪光,映红了天空,“咚咚”的击火声震耳欲聋。不一会,敌人的炮弹打过来了,江对岸的林中不断有炮弹爆炸,伴随着爆炸总会有一片耀眼的闪光。有炸点落在江里,炸起几丈高的水柱,水柱落下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在心中祈祷:菩萨保佑,炮弹千万别落在我们车上。
  
   当我们到达那马村时,已是晚上九点。连长命令司机把车开到那颗千年大榕树后面隐藏,上观察所已不可能。山上住有兄弟部队,一时无法取得联系,万一引起误会,可能造成伤亡。
  连长联系到村里的一位大娘,我们晚上在他家挤住一晚。大娘告诉我们,这村不落炮弹,放心睡觉,村里的一个亲戚在越南当副省长。大娘还为我们特意做了一锅腊猪肉熬山圩,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大娘和她的女儿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她俩一点也不紧张,不时的说几句我似懂非懂的话。在我那碗饭快吃完时,那女孩在我身后轻手轻脚突然放进我碗里一大勺猪肉。我说:“哎呀!姐姐,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大家都笑我,大娘和她女儿笑得更开心。她们说:“吃得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不吃不行,哈哈......”随后,大娘和她女儿又以相同的方式给每人加上一勺。房间里不时的有这个美丽女孩朗朗的笑声,她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善良。这笑声竟然减少了我初到前线的紧张和压力。
   这一夜,虽然大家很累,可没一个人睡得着。整个战区枪炮声阵阵,时有炸点闪光透进房间墙壁上。不断听到有炮弹带着哨音从上空桔桔飞过,村子周围时有落弹,但村里的确没有挨炸。 我们把房子的前门后门都打开,坐在地铺上,我时刻警惕的手握冲锋枪,直到天亮。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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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占领观察所
  
   天刚麻麻亮,我们已整理好行装。我扎紧腿绑带,往绑带里悄悄塞了一粒子弹。昨夜我已想好,战场上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往最坏处想,一旦和敌人遭遇,在不能取胜又无法脱身弹尽粮绝时,不能当俘虏,关健时刻,把这颗子弹留给自己。
  
   大家准备完毕,连长让栾加利取两听红烧牛肉罐头放在这家主人桌台上,又亲手在灶台上的黑瓷盐巴罐里放20元钱,大娘做饭取盐时就能发现。随后,连长布置刘文刚、栾加利帮电话兵严治平架设观察所至营指挥所的电话线。我们告别大娘,向山上出发。
  出那马村口左转,走过一块早已荒废了的干涸稻田地,就看见了那弯弯曲曲通往山上的小路。今晨雾很大,老山主峰被大雾笼罩,越南的小青山基本看不清它的伦廓。穿过甘蔗林,是一片不小的咖啡丛。这一带山势较缓,杂草丛生。不一会,露水已打湿了我们的衣裤。连长打头阵,姚志杰断后,我和颜峰、王国良、朱殿虎居中。
  我们警惕的扫视着山道左右的情况。咖啡丛中怪石林立,突出的石头黑乎乎的形状各异。偶尔看到人形状怪石在雾中显现,让人心中一惊,头皮紧麻,不由抬起枪口,随后又恢复平静。
  
  咖啡丛尽头,再往上走,便是一个象天梯一样的陡直坡。从山上面通下来一根绳索和五六条黑色军用电话线。站在这里可以听到山上有人唱歌,那男高音歌喉不错,听歌调是邓丽君的<<美酒加咔啡>>:美酒加咔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我们抓住绳索,一步步艰难的往上爬,汗水和露水早已把军装湿透。满头的汗水滚下来模糊着双眼,口中能品到汗水的甘咸。我喘口气,右手抓紧绳索不敢松开,偶能停几秒用左臂么一把汗,亮开双眼,再接着往上攀。这段山路不长,但好吃力,上去后,40师侦察连傅连长站在山道口微笑着迎接我们。
  
  我们连长前天来查看地形时他们见过面,已不那么生蔬。他们打过招呼后,许连长叫:“姚万富!”
  
  我答:“到!”快步上前,许连长说:“这是你河南老乡。”
  
  我喘着气,忙点头说:“老乡好。”
  
  傅连长高兴地帮我把冲锋枪从脖子上取下,一份暖意涌上心头。一句纯正的河南家乡话,立马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老乡,你是河南哪里呀?”放下行装,我用衣袖抹着汗水,用家乡话问。
  
  傅连长回答:“平顶山。”
  
  “嗨!我南阳啊。”我惊喜的叫道。
  
  傅连长说:“咱很近,我去过南阳。”
  
  在战场上能遇见老乡,又是这种场合,那个亲劲就甭提了。接下来我便大哥长大哥短的跟他套近乎,而他更是以老弟相称。只顾我俩说话,不经意间冷落了身边的战友。
  
   傅连长介绍,刚才唱邓丽君情歌的是42师侦察连俞连长,他老婆在家为他生了个儿子。接到信后,家伙这几天就高兴地不停的唱歌。
  
  许连长夸赞俞连长的歌唱的实在好听。听到我们讲话,俞连长过来打招呼,脸上笑地一朵花似的朝傅连长挤挤眼,学用河南话说:“是啊,俺也当爹了,能不高兴?”
  
   俞连长是贵州人,一米八的个头,虽然胡子拉渣,但满脸英气。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待人特别友善。
  
  俞连长说:“这几天,天天就盼着你们快来。你们接防了,我们就可以撤了。”话虽不很中听,倒也是实话,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咋了,我突然感到难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悲情涌上心头,泪水扑扑的淌下来,行前发出的信不知家里是否收到,我好想念我的母亲。
  
   汗水刚消,行装还没打开,营长通过电台向我们下达命令:立即下山,接受新的任务!
  
  
  
  
  
  
  
  
  
  
  

  九、偏马村
  
   接到命令,我们立刻下山,在那马村大榕树下集合。这里较为隐蔽,大榕树东边是一个长长的山丘,山丘上长满了树和几尺高的杂草,形成天然的蔽障。
  
   我有些尿急,就躲在我们那台解放车后解决。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喂喂,去远点尿,杂搞的撒......”扭头后看,几米远有一个老兵正手拿着罐头盒吃饭,显然在说我。
  
  “这住有人呀?”我尴尬的回一句。树丛后又钻出来俩兵,也用罐头盒吃着东西,朝我笑笑, 没说什么。
  
   完毕,感觉浑身轻松,走过去瞧瞧,才知这里是一个步兵弹药堆集所。三个兵是看守弹药的,两个四川兵,一个河南兵。呵呵,河南人、四川人真多,在哪都能遇上。
  
  (注:后来,我和他们成了好朋友,曾向他们“借”过500发子弹。我用这些子弹在一个山洞里练射击,我试验出一个满弹匣30发子弹打连发只需十秒,得出一个结论:电影里那些英雄们的枪总有打不完的子弹,这些镜头绝对是虚构的艺术化情节,决不能被误导。在战场上用那种打法,子弹必需非常充足,如果只有四、五个弹匣,用点射最佳,不到万不得已,慎用连发。子弹打光没人增援,那就死定了。和平时期,士兵每年打十至二十发子弹就算不错,要不是向看弹药所的朋友索取500发子弹过过枪瘾,连长和我关系虽好,他也不会舍得给我这么多子弹。更可怕的是,要不是自己摸索出这个经验,还真不知道一满弹夹子弹打连发会这么快就射完。)
  
   我回到车前,看到驾驶员刘文刚正在驾驶室睡觉。我用力拍打几下车门,把他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问:“你咋回来了?”
  
  我说:“连长叫你把车开过去,我们要去偏马营指挥所有新任务。”
  
   那马通往偏马这一段是暴露公路,小青山上的越军观察所可以把这里看得清清楚楚。还好,今天的雾到此时还没散尽,十几分钟便抵达偏马。这里已没有一间完整的民房,越军的炮火早把村子炸成一遍废虚。
  
   指挥所设在村东边的小山洞里,山洞有差不多火车那么宽,二、三节车厢那么长的样子。黑漆漆的洞内点了几根小蜡烛。我们班的两位计算员党进友、强风民和排长屈健都在洞里,他们正忙着计算作业。战时,计算员配属给营部。
  
   营长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是:让我们去1175.4高地(曾被媒体誉为“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开设观察所,646高地观察所交给四连侦察分队。
  
   连长交待我们,偏马村常遭冷炮袭击,让大家不要随意出去走动,他和吴副营长去1175.4高地为观察所选扯, 具体情况回来再定。
  
   我坐在洞里一张床上耐心的等待,几天来的紧张和劳累颠簸,使我感到浑身困泛。营部的兵真的好福气,有这个山洞,就是导弹打来也不怕啊。我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有机枪响声。却不知自已身在何处,惊乱之下,呼的坐起来摸枪,见党进友在我身边坐着,正开一盒麻辣茄子罐头,他笑我说:“你睡哩好香啊。”
  
   又是一阵机枪声传来,我问哪响枪声?党进友说:“山洞上边不远的地方是个高机阵地,往越南那边射击,已经打了一个下午了。”
  
   吃了点麻辣茄子罐头,我便和党进友溜出山洞,去看打炮。出山洞口右转,向前走几十米上一小山坡,便看到一挺双管高机正在进行平射。机枪架在一个环形工事里,“嗒嗒,嗒嗒嗒嗒”的响,机枪手瞄准远方,左右摆动着枪口,子弹出膛的震力很大。枪手的身体和面部肌肉随着震力有节凑的抖动着,枪口升起缕缕细细的白烟。一个副枪手坐在地上叼着烟,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他负责续子弹,小黄瓜般粗细的弹壳叮叮当当的弹落一地。
  
  
  
  
  我看不清射向远方的弹着点,根据枪口指向的方位,能判断出正对清水桥和左边一点的步兵阵地射击。我俩站在他们身后看射击,人家根本不理我们,就象我俩不存在一样。临走时,我捡了个弹壳做留念,那黄铜弹壳还有点汤手。
  
   接近黄昏时,吴副营长和连长才回来。1175.4高地的守军不让他们上,理由是山上太危险,山顶能观察的地方有限,且有很多雷区,活动范围很小。已有几个作战单位在上边开设了观察所,敌人不断打炮,最多时一天打上百发炮弹和导弹。近日内已有几名侦察员阵亡,守卫部队伤亡更严重。于是,在1175.4高地开观察所的计划泡汤了。
  
   晚上七点,四连连长在646高地给营长打来电话,说他们的侦察员没和兄弟部队搞好关系,对方强硬的不让在那里开设观察所,关系闹的很疆,几乎到了枪口相向的地步。营长马上命令四连侦察员连夜下山,让我们重返646高地。
  
   是夜,我们夜宿偏马营指山洞。连长和营指领导一起分析了646高地的现实情况,最后决定有姚志杰和我先上646高地观察所。姚志杰头脑灵活,很会混事,而我和山上的大当家40师傅连长是河南老乡关系,这个组合有利于工作开展。
  
  
  
  
   第二天早上,我和姚志杰登上646高地,迎接我们的是一张张笑脸,并享受到40师傅连长亲手为我们做的早餐。
  
   事后,我曾问傅连长那件事,傅连长解释说:“那几个兵牛B哄哄的,不尊重人,好象老大一样。给他们按排个观察位置,他们说自己会选。可选了个位置,前边有几棵树档着视线看不出去,向我们借刀砍树。”
  
  傅连长有些激愤的说:“树能砍吗?还是侦察兵!对面小青山上的越军侦察兵分分钟钟都在观察这里的情况。观察所的植被,包括一草一木都不能动。越南人打了几十年的仗,精着呢。你这里突然少几棵树,他就知这里有情况,炮弹瞬间就飞过来。俞连长也向他们解释不能砍树,可他们不听,非要砍。”傅连长看无法阻止,只好请他们离开此地。争执之下,傅连长手下的两个贵州籍侦察员拿起冲锋枪并拉响了枪拴。
  
   我也曾问过那个贵州兵小李。他的解释有两点:
  
  一、那几个兵瞧不起人。
  
  二、傅连长79年打越南立过战功。在这个观察所期间又立了战功。在他们心中是英雄,可以为傅连长去死,所以......
  十、越军坦克
  
   吃过早饭,傅连长带姚志杰和我去熟悉地形。我们沿着峭壁边上开辟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几十米便是观察所。这里大约有15平米见方的样子,靠左侧是悬崖峭壁,峭壁上边是密密的树林,右侧是陡坡且长着带刺的野枣树和丈高的芦苇。有几棵数丈高的大树象一把把大伞把阳光遮挡。向前方远看,视野十分开阔,架设侦察器材的地方刚好有两块齐胸高的巨石横卧在这里,从石逢里长出的小树形成巧妙的掩护层。傅连长说这里是风水宝地,一点也不为过。
  站在这里,右前方的老山主峰近在眼前,正前方顺着盘龙江畔的天保农场和船头望过去,就是越军的小青山。小青山右侧连接着一个高低起伏的长长山脉,就象横在老山山脚下的我军步兵阵地面前的一撞墙。
  从地势上看,我军阵地并不占优势。青山口远方的越南纵深,是一个宽十多公里,纵深二十几公里的平坦区域。在四十倍望远镜里,能分辨出行人是男是女。
  
  
  
  我问傅连长:“7月12日死了那么多越南人,现在能不能找个尸体看看。”
  
  傅连长转动炮队镜角度说:“你们要早几天来,满山遍野都是越军尸体。嗯,这有一个死的。”
  
  我透过炮队镜看过去,镜内的十字线坐标正对着一具尸体。这小子真可怜哟,头和腿不知是被炸没了还是被埋在土里,只能看到他翘起的屁股和背部。这是我到前线看到的第一具越军尸体。
  
   我正在观察,姚志杰拉一下我的衣服说:“你咋看这么久,让我也瞧瞧。”他看过后,又在左侧一点的草丛边找到两具半尸体。
  
  傅连长说:“那两具半尸体周围是雷区。”
  
   紧接着,傅连长向我们介绍了越军的几十个目标。我用彩笔一一标注在地图上,并牢记心中,随后又学习了激光测距议的使用方法。
  
   据傅连长手下的四川籍侦察员介绍,清水桥那里被我军炸毁的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是7月19号被傅连长发现的。那天中午,傅连长侦察目标时发现清水桥近方开阔地突然多出两个土包,土包上还长着一棵小树,这个土包和小树往常是没有的。于是傅连长仔细察看了一个多小时,判断是敌人经过伪装的坦克,小树就是炮塔伪装的,立即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指挥部,上级领导当时还不信,以为敌坦克不可能开至离我步兵阵地几十米的地方。经过傅连长反复请求,指挥部才决定打几发炮弹试试。
  
  首发命中敌坦克,炮火炸掉了坦克上面的伪装,傅连长报告:打中了!打中了!是坦克!于是弹群一批批覆盖过去,一辆装甲车当场爆炸,炮团共发射90发炮弹。就在敌坦克正在爆炸燃烧时,40师首长亲自把电话打到观察所,为他记二等功一次。
  
   晚上,我和傅连长聊起那几辆坦克,傅连长还有点兴奋。他说当时自己向上级担保,要不是坦克甘愿受处分,这种情况下指挥部才下令开炮。
  
  “二等功哟,大哥你太历害了。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还有一起赔葬的几十名越军,真的羡慕死我了。”我有些激动的说。
  
  傅连长笑着说:“祝你好运,早日立功。”
  
   84年7月29日,我们正式交接646高地观察所,我送40师炮团傅连长下山,经过甘蔗地时,我砍了两根最好的甘蔗。在战场上我没有更好的礼物,只能就地取材,借花献佛,来表达我对他的谢意和敬仰。
  
   (注:2007年11月28日,我通过“老山兰论坛”网友联系上了傅连长,他当时是14军40师炮团副连职,手下的兵称他副连长,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姓傅,现在知道他名叫余振,86年转业到河南省平顶山市XX局工作,当我俩接通电话时,我流泪了,他也很激动。他动情的说:“想不到二十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我回答:“怎么会忘?一辈子也忘不了啊!”余振是14军的英雄,也是我心中的英雄。祝余振战友永远健康,全家幸福。)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49
标题: 回复主题
附:隐于闹市里的侦察英雄
  
  2008年9月23日,在河南省平顶山市,我和相别二十四年后的14军老战友余振重逢。去年,在网上通过《亲历老山之战》一书的作者李建国战友联系到余振后,我们一下子用手机通了四个多小时的电话,直到我的手机电池没电。当时可把我俩激动坏了,电话里,余振的声音激动得有点发抖,而我,早已泪流满面。以后,又通过几次电话,问候一声,或拉拉家常,激动完了,一切也就漫漫归于平淡了。
  
  这次见面,时间虽短,但战友情,久别后的兴奋之情仍然喜形于色,溢于言表。当年在战场上分别时,也不知道留下个通信地址,心想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想不到通过网络又联系上了,真乃天意。
  24年前,我所在的部队炮九师炮十六团奉中央军委之命火速开往云南前线,做为陆一军的先头部队,84年6月30下午2点30分从无锡出发,经过五昼夜的火车输送抵达昆明,7月11日投入战斗。在长达五年的老山对越作战中,我部是唯一没有经过战前训练就直接投入战斗的炮兵团。初上战场,心情是十分紧张的。我们侦察分队占领观察所是84年7月20日上午九点左右,也是这天上午,在646高地观察所,我遇到了时任14军40师炮团侦察连副连长余振,他那年29岁,经历过79年2月的战火洗礼,又亲历了84年4.28、7.12两场大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餐叙中,我问余振:“老哥,这么多年来,你没想再回老山看看吗?”
  
  “想啊,咋不想。早些年只顾着上班瞎忙乎,内退后开了个茶叶店,一天到晚守在店里。是得回去看看,那马村有个赵老师,84年端午节上观察所给我们送去半条鱼,那条鱼好大,光鱼尾就有一尺多长,不知从哪弄来的。那么高的山,正打着仗,哎,我一直欠着她这份情。”余振感叹道。
  
  说起清水口那三辆被炸毁的越军坦克,余振说:“万富,你文章里记述的用90发炮弹打掉敌人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运兵车不够准确。准确的说,是190发炮弹,先打90发,间隔半小时后,又打了一百发。”
  
  李建国插话说:“打坦克那天是几号?”
  
  余振:“时间太长了,想不起来准确日期了。”
  
  我回答说:“我7月20号上的观察所,当时小个子贵州兵告诉我,坦克是前一天,也就是19号打的。被炸坏的坦克有一辆黑乎乎的扒在清水口161高地右侧的开阔地里,从观察所看过去,另一辆坦克的三分之二被161高地遮挡,可以看见仰起的炮塔。”
  
  余振说:“84年部队凯旋后,我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在家那一个月可把我忙坏了,一些单位还有学校请我去演讲。记得在鲁山县一个学校,天下着小雨,学生们把教室里的桌子搬出去,一个凳子紧靠着一个凳子坐得挤挤的,我讲了三个多小时,教室里安静得很,学生们都聚精会神的听。临别时一个老师跟我说,你讲得太精彩了,娃子们连出去撒尿的都没有,连老师们都听傻了。”
  
  同席的《中国文学》杂志社编辑邱伟敬了一圈酒后对余振说:“老前辈,细说说你打坦克的事。”
  
  余振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多年不聊这个话题,今天万富从广东回来看我,心里高兴啊。我这个人,命运不算好,总赶不上好时候。小时侯,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没饿死就算不赖。读书时,赶上文革,在学校瞎胡混几年,没学到啥知识。当了兵,捞着打两场仗,年龄有点偏大,靠军事技术勉强提了干,又赶上大裁军。回到地方,军人的直性子,又不会拉关系,干部制度改革,起用年轻人,市场经济,一切向钱看,咱只能靠边站。”
  
  美丽清秀的女服务员轻手轻脚为大家斟上茶水,立于一旁,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余振。
  余振说:“打仗的时候,我的任务就是反复观察越军阵地,662.6高地、那拉口、清水桥一线是重点观察区域。紧急时,炮观可以直接为一线步兵提供炮火支援。有一天,雾气散开后,我观察到清水桥近方越军阵地前多了两个草包,以前没有,仔细看了一个多小时,判断是越军经过伪装的坦克。我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指挥部后,试射了四发炮弹,偏离目标5米位,修正目标后,一个弹点直接命中目标。我在炮队镜里观察着目标,一只手拿着电话机,弹点和坦克接触爆炸后的瞬间,升起一团耀眼的火光。我立即报告说,打中了,起火了。又有几十发炮弹打过去,坦克身上的伪装已被炮火剥去,周围的青草在冒烟着火,坦克却没有燃烧起来。我心里没底,观察坦克周围动静,烟雾中没有发现越军跑动。炮火停息有三十分钟时间,我担心如果敌坦克没有炸坏,待会越军发起冲锋时,坦克炮直接打咱们的步兵阵地火力点,肯定要吃大亏,还怕它修修开着跑了。我再次请示上级对坦克进行炮火覆盖,二次打击后,坦克爆炸起火。161高地反斜面也有两辆坦克被击中燃烧,二次打击扩大了战果,师政委当即打来电话,说给我记三等功。第二天,技侦部门截获情报说,三辆坦克被炸毁,一辆装甲运兵车被炸坏,死伤越军50余人,还炸坏不少冲锋枪、手枪,三等功给我涨为二等功,炮团记集体三等功。越军是提前埋伏在那里的,大约有一个连的兵力,也活该他们倒霉。”
  说起7.12战斗,余振说他们炮团还剩下12发炮弹时,师长急了,命令这12发炮弹留着关健时候再用,文山地区库存的炮弹几乎用完。越南人出动五个团番号的兵力,前边的人死了,后边的踩着尸体又冲上来,我军的前进观察所被越军步兵包围,侦察兵们只好拿起冲锋枪和敌人对射。三十分钟后,炮弹运上来了,才解了围。
  
  关于这件事,几年前李建国做过考证,炮弹用光,主要责任是当时一个贵州籍机要员把运送炮弹的“特急”电报当成普通电报发了出去,发现问题严重时,又补发了一个“特急”。7.12战斗,越军布置在一线的步兵兵力远远多过中方一线兵力,越军指挥官如果胆子再大一些,趁我军炮弹短缺这功夫,来个死命大赌博,直插我军曼棍指挥所,恶战一场,我的天,7.12大战的结局不知要咋着重写。
  9月24日清晨,我走出下榻的宾馆,一睹中国煤城的市容。平顶山市宽阔洁净的建设路,车流还不是很多,路边的苗葡里,鲜花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宽大的建设路休闲广场,人们在悠闲地散步、唱歌、舞剑、放风挣或打太极拳。和广场相隔几百米的小街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茶叶店,店老板长着一幅普通中国人的面孔,每天的上午8点半,他会打开小店的卷闸门,然后打扫一下店内外卫生,泡上一杯普洱茶,微笑着迎接每一位客人。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太多人关注他的茶叶店,也没有太多人关注他这个人。那么,让我告诉你,这个五十多岁的普通人,名叫余振,是一位老兵,是一位隐于闹市里的侦察英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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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敌后侦察
  
  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回来了,一脸的污垢,军装的前片后身尽是黑灰色的油污泥。没有佩带领章帽徽,出发前我和王国良为他送行时曾听他说过,这次去敌后侦察有重要任务,领导要求所有人把军装上写的部队番号,名字都抹掉,一个纸片、汉字都不能有,包括中国境内的烟盒和生活用品。
  
  
  
   他显得非常彼倦劳累,血红的眼丝,腊黄的肌肤,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给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点头或摇头来表达。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酸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虫叮的红斑。就这样也不洗换一下,倒在地辅上就睡,连长给他盖上被子,他动也不动就睡着了。
  
   事后得知,这次去敌后,尽走山野小路,有时根本无路。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横倒的大树,很多时候需从树下爬过。尺多厚的腐叶又软又脏臭,林中更有无以数计的各类大小昆虫,咬地人尖疼。
  
   在完成任务返回途中,有五分钟临时休息,吃点喝点补充一下体能,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顺利的避开越军岗哨和巡逻队,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人,是马红排长。大家回忆一下,可能是临时休息时马排长掉了队。而此时离休息时已过了二个多小时,返回寻找会更危险。马排长随身携带有无线电报话机和机密图纸,如出意外,后果更难想象。于是,三号首长命令用无线电呼叫,经过无数次呼叫,终于联系上了。原来在五分钟临时休息时,马排长靠在树上睡着了。
  
  小分队在敌后期间每天只有一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不那么规律,常常需要急行军。有时攀悬崖、钻山洞、绘图、定目标,消耗体力很大。大家靠着精神和信念支撑着体能,分队出发时马排长竟没发觉。
  
  接通无线电后,三号首长用密语命令马排长到指定位置等候,同时命两位老侦察员前往接应。
  
   由于无线电的长时间呼叫,我军和敌军的情侦部门都测出了小分队的准确方位和坐标点。敌人派重兵包围了他们,我军也派出营救接应部队。分队和马排长汇合后,三号首长凭着丰富的敌后战斗经验和熟悉地形,巧妙的突破一道道越军封琐线,带领小分队成功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侦察分队没有人员伤亡,负责接应的部队负出了很大牺牲。归国后,三号首长气得要枪崩了马排长,但我们的侦察兵只是配属侦察,属于一军,也就算了。
  
   班长告诉我,当小分队就要迈出国境线时,三号首长命令大家停止前进,站列一行,大家转身一齐面向祖国深深鞠了一躬,这就算是简单的告别仪式。班长说,鞠躬时他哭了,但不敢哭出声,任凭热泪流淌。平时在国内对祖国二字感觉不到怎么敏感,也许是将要离别时方知珍贵。此时的祖国就象自已儿时要离开妈妈一样难舍难分,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这块土地,不知道今世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日夜牵肠挂肚的妈妈。
  
  踏上异国土地那一刻,便再没有牵挂。只有一种意念,那就是如何坚决、誓死的完成侦察任务。黑夜中,寒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小分队穿过雷区生死线,快速向越军腹地前进!
  
   在进入敌后的第六天,他们所带的干粮吃完了。于是换上越军的军服,去河江市的百货商店购买饼干,晚上还顺便和越南军民一起看了场露天电影。电影内容是反映79年中越交战的故事情节,把解放军描写的一文不值,一点不好看,而越南人却全场暴发出哈哈大笑。他们买到了够三天食用的饼干,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在返回的路上,一个越南农夫坐在玉米地头挡着了去路,三号首长打一个“v”字清障手势,两名侦察员迅速拔出利刃摸上去。正欲扑上去下手时,农夫站起来扛起锄头走了,确定他没有发现也不会给侦察人员带来威胁时,三号首长用鸟音示意放弃目标。
  
   班长还告诉我,当胜利返回,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心中的兴奋几近疯狂,有人抓起黄土放在鼻上久闻不弃,任由滚落的泪水和入泥香;有人随意取一束青叶放口中嘴嚼,虽苦觉甜;个中的滋味美呀,美的想飞起来,美的想在地上打滚,那种心情用什么词汇都无法描述。
  
  虽然离开祖国只有短短八天,感觉过了千年,而此时又觉得只是瞬间。如不亲历,打死你你也感觉不到此刻的心情。
  (注:由于涉及军事机密,敌后侦察的具体情节不能用文字在此表达。当时的苏军顾问已配到越军连队。记得周总理曾经说过,一旦开战,无前方后方可言,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越军也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期,派出特工分队成功炸毁我军当时非常贵重非常先进的雷达站。雷达站的被炸,成为十年中越战争期间我军最惨重的一次损失。在后期的战斗中,越军特工队深入我军后方野战医院,惨酷杀害了二百多名伤员和军医、护理人员。现在有些国民特别是不了解历史的个别青年学者,他们在为越南人打抱不平,以为中国以大欺小,侵略越南。我要在这里提醒那些吃里扒外的后生们,越南这样的小破国当然不配和中国交战。但当时越南身后有个世界巨人苏联!我国数十万越南华侨被他们没收财产后野蛮驱赶,直到今天都不能回去。越南人敢和中国较劲就是傍着苏联这个大款,就象当今的台湾抱着美日的大腿一样。看今天越南人乖孩子似的就有人开始同情了,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当时如果不教训一下越南,中国在亚州都不能称强国。打一下后,连苏联人都开始另眼看待中国了,就更别说亚州和世界其它国家。况且越南的确是个忘恩负义的烂货,太应该修理它了,打狗就是要打给主人看的,当时中央的决策非常英明!)
  连长让汪如申班长美美睡了几天,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十二、洛阳女孩
  
   1984年8月1日 大雾
  
  今天是建军节。
  
  早上,第一件事是把昨夜晚挂在小路上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一个个小心拿掉。简单洗刷一下,便和王国良、颜峰一起背上竹篓下山了。
  
  昨天炊事员栾加利和驾驶员刘文刚一起去县城买菜、买鸡,今天过节要改善生活。他俩夜宿跤趾城我连炮阵地,电话打来要我们早上八点钟下山背东西。有鸡和蔬菜,还有大米、面条、煤油等。临下山时,连长交待我在那马村小商店顺便再买十斤汽酒或小香槟。
  
  由于战争的原因,那马村村民大部分都转移到后方去了,只有几个胆大的还住在村里。在村里开小店的这个女孩有二十来岁,长像一般般,老家是河南洛阳人,他父母是天保农场职工。他们家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种甘蔗、香蕉、咖啡和采橡胶,一打仗这些活也就全停了。
  我按连长的吩咐买了十瓶小香槟,一块钱一瓶。那女孩一听我说话口音,知道是老乡,非常热情。她笑着说要我坐下休息一会。我也想,但不敢,付钱后拿了酒就走人。
  
  我已经是成年人,见到女孩子虽然还会脸红,但心中已有那种情愿和女孩子多说几句话或亲近一些的向往和冲动。但此时,我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部队出发前,指导员宣布战场纪律时曾扳着脸说:“到了前线,那里的女人有毒!谁要是犯了那种事,中了毒活该!出了事,还得去前沿当军工、炸调堡、睹枪眼、踩地雷!”
  
  俺是个遵守纪律的兵。在俺心里,领导讲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一点不含糊,绝对服从!用指导员的话说:-切事故苗头要坚决消灭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战场,还算平静。双方没有打炮,步兵阵地时有零星枪声传来。
  
  晚上,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聊天,到战场后他今天首次收到了家乡父母的来信,有些兴奋。他说,有一个战友在部队出发前,把自已的衣服、手表、钱和收音机连同遗书一起打包寄回了家。家里收到这些东西以为他己死了,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还设了灵堂。这个叼兵,真是笨死了,咋这么笨呢?还没死把遗书寄回去干啥?真是个大笨蛋,哈哈!
  
  说笑一会,朱殿虎开始摆弄收音机。在这座山上,收音机只能收到二个台。一个是云南文山州人民广播电台,一个是敌台,越南的汉语对华广播。两个台信号都很清,只是越南台时有“刺刺啦啦”的滋波干扰。
  
  文山台播出一则新闻,大意是在麻栗坡县某山村,有一个退伍军人回乡带领群众致富,一年使群众摆脱了贫困的帽子。这个村在他的带领下,勤劳致富,年人均收入达到136元。我们听了觉得这不算啥新闻,朱殿虎又把频道调至越南敌台。
  
  越南华语广播里的女主播普通话讲的很纯正,但节目太单调。一个晚上都反复重播着40师118团副指导员XX的录音讲话。XX是在我们上前线之前的一次穿插战斗中被越军俘虏的,听说是被越军用枪托击晕头部后被抢走的。越南人天天播放XX的讲话录音用做宣传。听到越南电台女主播厚颜无耻的对中国政府的诬蔑攻击和XX站在敌人立场上的讲话录音,我俩恨的咬牙切齿。朱殿虎说,咱们死也别当俘虏。我说那是肯定不当,宁死也不当俘虏,更不叛变投敌。
  
  我们这个观察所最大的官是连长许正楼。小分队由十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副班长姚志杰、报话班长朱殿虎、电话兵严治平、侦察员王国良、颜峰、炊事员栾加利、驾驶员刘文刚和我。
  
  连长进行了详细的分工。侦察员分为三组:我和连长为一组。王国良和班长汪如申为二组。颜峰和姚志杰为第三组。大家轮流24小时不间断对敌侦察,并做好详细记录。发现五人以上越军活动,二辆以上敌运输车和炮阵地、军工队等重大敌军事目标,需立即报告65号首长(战时营长代号)。其它人员各负其职,并担任观察所后卫警戒,严防敌特偷袭。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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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燃烧的血
  
  
  1984年8月13日 浓雾 毛毛雨
  
  早晨九点,32师的侦察兵上山来了。这个师听说属于11军,带队的是个高个子的四川籍的连长,姓余,重庆人。这家伙很有意思,今天没有阳光,他却带个黑墨眼镜。这一会雨停了,若还下着雨,镜片被雨水打湿,不知他能否看清路。上衣外扎腰,腰带上插了一圈手枪子弹,挂了一支小手枪。看起来牛B哄哄的好威武,笑起来非常可爱,他的装束就象电影里伴演国民党军队的坏长官。上陡坡时故意扯着嗓门高声说话,我明白他是故意给我们个惊动,怕误伤。
  
  其实,我坐在床上给冲峰枪擦油,远远就看到他们一行四人沿小路上山了。他们在咖啡丛那块大黑石上歇脚时,我看看雾气,能见度一百米左右,在那里休息这会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睛天是绝对不行的。
  
  
  
   图:黑石头这一段路是暴露地段
  
  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牺牲了。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上个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他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今年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们个个欢天喜地的,有说有笑的整理行装。下山时,这孩子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下山。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板,板材很好,由三小块组合成一个大床板。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了带回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具。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的慢慢的,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小青山上的侦察兵发现,打过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直接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不远爆炸,这孩子被炸的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唉,可惜了,太可惜了。就要回家了,被炸没了。
  
  傅连长提醒我,观察所下山至那马村这条山涧小道。咖啡丛这一段和那马村东村口一带为暴露地段,越南小青山和344高地上的敌人侦察兵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里。是非之地,睛天时一定要快速通过,不可久留。
  
  (注:那马村东路口,后来有一兄弟部队士兵在行走中被越军侦察兵发现,打来几发炮弹,炮弹炸飞了这名士兵的双腿,一米八几的个子只剩一米左右。短短几分钟后,那士兵脸无血色,嘴唇干涸,呼吸微弱。因失血太多,一度休克,我五连战友郭富乐冒死把他抱到林中隐蔽位置,用两个急救包简易包扎后,找了一辆车,被紧急送往女子救护队,但不知这名士兵最后是否活下来。)
  
  
  
   8月14日,晨有雾,晴
  
  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得一声爆炸声,惊得我和班长都呼地拿起武器跃至战斗位置。这时,看到报话班长朱殿虎穿条短裤赤着背光着脚“哎哟......哎哟.......”的跑过来。我问他咋回事?他说自己不小心把手榴弹绊响了。昨晚睡觉前是我在小道上挂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最后一班岗是朱殿虎本人。早上应该由他本人亲自把绊线拿开,但他大意了,去厕所时他从第一道绊线上迈过去,以为方便完后再回头拿掉绊线不迟,反正大家都还没起床。结果,他方便完后竟忘了手榴弹绊线的事,哼着小曲就走回来了。听到手榴弹滋滋响,回头一看正冒烟呢,突然醒过神来,这才急往前跑,没跑几步手榴弹就爆炸了。幸亏第一道只是一枚,第二、第三、四道可是一束束的。还有一捆手榴弹系在两米高树叉上,要往相反方向跑,他今天就死定了。
  
   我让朱殿虎趴在床上,扒下他染血的内裤。老天,屁股大的地方有四个弹空在往外冒紫血。有一个弹片在屁沟里肉壁中没全炸进去,我用手一挤就挤出来了。我又试着把另外三个玉米仔大小不规则型的蜂窝状弹片都挤出来了,痛得朱殿虎嗷嗷叫。我在他伤口上撒了些云南白药,撕开两包急救包,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们在开往前线的火车上练过急救包扎,但没演练包扎这个位置。缠着屁服咋方便阿?见我为难,汪如申让我提起朱殿虎的腿,王国良、颜峰也来邦忙,把朱殿虎的屁股用急救包缠了两圈了事。班长说先给他止住血,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连长在哨所值班回来看伤势不太严重,也就不用往女子救护队送了。
  
  (注:朱殿虎被手榴弹炸伤一事,当时紧限观察所人员知道。由于不是什么光彩事,连我们指导员都没让知道。朱在山洞里养了十几天,伤口就自己长好了。二十三年后,我们战友相聚,说起此事,我们连的人还从来没听说过呢。可见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朱殿虎是我连唯一在前线炸伤的,战后没有立功受奖,也没处分。连队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回事,连长交待不让说。)
  
  
  
  
  十四、清泉池
  
  
  
  1984年8月15日,晨雾
  
   上午十点,32师高炮防空部队的侦察员上山来了。来了三名侦察员,带队的是位络缌胡子排长,长得人高马大的。看模样,我还以为他是个营长级别的,一问才知道是个小排长。他们人很和气,由于越军不敢出动飞机,所以他们很轻松,没什么事做。胡子排长说,这种雾天是睡觉打扑克的好日子。
  
  
  
  
  
   这段时间,老是雨呀雾的天气。偶尔双方打几下,就没了后续,有时越南人装孙子,我方打几十炮,龟儿子们也不还炮。战场冷冷清清,不象个战场的样子。天晴或能见度好时,我们边侦察目标边训练,主要是目标定点。
  
   今天收到家里二封来信,信中说母亲还不知我到了前线。大哥只告诉她我随部队拉练去了,主要怕母亲承受不了精神压力。现在只能瞒一时说一时,但信件到大队,村里人都在议论此事。大哥在信中交待,如条件准许,务必每周给家里写信一封,哪怕只有一句话,亲人们就会放心一些。并吩附我以后把信件寄到县城林业局一个朋友那里,能收到快一些。寄到村里如果被母亲收到,怕她会哭。
  
   8月16日,睛,天气炎热
  
   今天天气晴朗,能见度良好,可以看到越南河江市的朗鲁镇。郎鲁通向朗哈方向的公路上不时有敌军车经过,朗哈村里有炊烟升起,能清楚的看到村里有军人和老百姓走动。在朗端近方高地上有小股越军人员活动,高地上有芭蕉树。巴蕉树旁可看到有六个疑似大炮的东西,有伪装网伪装。根据40师侦察人员交接时的介绍和我们近期的观察,判断是敌伪装的假炮阵地。因为敌人不可能把炮摆这么明显给你看,而且还六门。我们把这个疑似阵地编为甲1(疑)号目标。黄昏时,在183高地右侧公路发现敌军13人活动,报告给65号首长(营长王玉江的代号),上级没打。
  
   8月17日,晴
  
   上午继续观察敌目标,发现情况及时报告给指挥部的同时,还要做详细记录。按规定,所发现的敌情月、日、时、分、秒都要详细记录清楚,大目标立即上报,小目标、小情况晚上汇总上报给指挥部。
  
  在我们的侦察兵教材书上写有不少成功战例:“在二战期间,苏联红军一位侦察员发现德军驻守的阵地上有一只小宠物狗在雪地里溜哒,那是德国贵族才养得起的狗,根据这个小情况,判断那附近有高级指挥部,报告后,上级首长派出一支突击队袭击了那里,果然是德军的前线指挥部。”
  
  
  
  
  因此,在观察目标时,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细节。不同的固定目标,都有不同的编号。我们把越军的阵地、村庄、山头、公路、河流、城镇突出建筑物、独立树、公路转弯处等都标定在地图上,确定坐标并化分为12个区域,每个区域再化分为六个阻击点,当敌目标在任何一个区域或任何一个阻击点出现,我们每个侦察员只需数秒就能做出快速反应。当目标方位、距离、坐标报至指挥部,只需上级一声令下,敌目标瞬间就会报销。如果弹点偏离目标,我们可做出立即校正。由于我们使用的军用地图是六十年代末美军航空兵第二十九航拍大队绘制的,和现时有些误差,地图之间的连接和高程都不太规范。我们需要把地图和实地反复进行实弹校正,找出距离偏差,力求精度不差分毫。
  
  
  
  
   下午四点,班长汪如申和王国良值班,我和连长许正楼去后山清泉池洗澡。现在是雨季,水流挺大。这么高的大山,水竟然也能跑这么高,让我这个出生在中原的孩子感到稀奇。云南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真是好风景啊。要不是打仗,就算走迷了路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话又说回来,要不打仗,我真的不想走了,落户到这儿该有多好。
  
   连长把手枪顶上火,连同香皂放在水池边蕉叶上。这水真清彻,几条小鱼苗在水中游来游去一点不怕人,还围着我身上咬,咬得我痒痒地。我用手逗它们玩,不忍心伤害这些小鱼,希望每天来洗澡都能见到它们。
  
  连长要我为他搓背,我用力使劲的搓。连长笑着说:“错了,向一个方向一下一下的搓,你来回搓灰又长上了,这样效果不好。”
  
  连长问我在老家有没有搓背的习惯,我支支吾吾的说:“有......是有.......”
  
  连长笑我说:“有个屁,我也是到部队才养成搓背习惯的。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山上放牛,把牛往山上一赶,就去河里洗澡啦。洗得了澡,牛也吃饱了。赶着牛回家,脖子上、背上的灰还没掉,呵呵。”
  
  听了连长的话,知他也是农村人,也就没啥不好意思了。当兵前,我还真没有搓背的习惯。
  
  
  
  我说:“我在家放过羊,没放过牛。”
  
  连长说:“我羊、牛都放过,每天晚上回家时,还把捉野鸡的笼套放好,第二天一早,准能逮着一只野鸡。把野鸡腿和翅膀用草捆着,然后去河塘边挖些黄泥巴来,把野鸡用黄泥巴活生生包成圆球状,放火上烧。泥巴烧干时,敲碎泥巴,那鸡肉好香啊。哈哈.......”
  
  我笑着问:“那鸡毛呢?”
  
  连长说:“鸡毛没了,很奇怪。但泥巴不能太硬,也不能太稀,能把鸡包着就行。烧好后,再把野鸡肚子里脏东西甩掉,就可以吃了。”
  
  说话间,一只野鸡咯咯的飞起来,又钻进野草中。野鸡跑过之处,杂草嗦嗦的晃动着。连长呼的从水中坐起,拿起池边的手枪,我也同时跳出水池拿起冲峰枪,我俩赤身裸体躲在乱石杂草中,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离我们二十几米远的山道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远去,我登高一望,发现一青壮年男子身背竹篓,百姓装束,向山下走去。
  
  
  
   图:直接下山就是那马村
  
   (注:这条山涧小道,从巴蕉坪通过来的,直接下山就是那马村和我军高炮阵地。越南特工队曾无数次从这里通过,一般都是百姓装束。由于越南和我国都是亚洲人,长哩差不多。脸上又没写他是特工,我们观察所人员每人都在这条路上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和王国良、颜峰每周要下山两次或三次往山上背送给养,每天至少一次去后山背水。经常迎面遇上百姓打伴的青壮年男女,他们大都身背竹娄,竹娄里放些青菜一类东西,男的身材强壮,女人略显精明,根本不像山里普通百姓。由于我们相遇时枪不离手,二人或三人之间常保持距离,警惕性极高,遇到时谁也不招惹谁,因而平安无事。由于不敢肯定对方就是敌特工,更不好开枪,打错要犯错误的。有一次,我一人在小道上和一健壮男人相遇。当时我上山,他下山,情况对我不利,我背几十斤重的东西,只好右拐进一片草地大石后。假装撒尿,打开枪机,那男人似乎也很警惕,他的背娄好象不重,远去后我才继续上路。
  
  那马村79年到89年从不遭炮击,没有炸坏一间民房,大家传得最多的是那马村有姑娘嫁到越南军方高官。但还有一点大家没有注意,这个那马村也可能是越军在此设有一个秘密联络点,或落脚点。每次敌人炮弹只在村围爆炸而不炸村子,我们当时觉得非常奇巧,其它村寨都被炸成废虚。由于老山打的是轮战模式,打几个月刚熟悉就又换部队。况且这种事也没有听说专管这项反敌特工作的部门,就很容易让敌人钻空子。有一个晚上,那马村有一座房子屋后,被人埋了颗地雷。埋地雷处就是我部三个电话兵夜间屋后撒尿处。那天晚上他们没出来撒尿,天快亮时一头水牛在墙后擦痒痒,踩上了地雷,炸掉一条牛腿,这很明显有真对性。反过来说,我们六连侦察分队在此战斗数月,经常出入那马村,能保持零伤亡,也托了那马村不遭炮击的福。联络点只是我的怀凝和假设,希望这句话不会伤害到那马村的众乡亲。)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3:07
标题: 回复主题
附:2008年3月16日,相隔24年后,我重返旧战场,寻找往事的记忆.
  
  (摘选一段)
  
  ......下山的小路在山半腰出乎我意料竟和当年走过的小路重叠。小路两侧有很多突出地面的大黑石仍是老样子。只顾着重温当年从这里经过时的幕幕往事,不小心被横在山路上这个三角石绊了一跤。我的天,这两块石头还在。岁月的风雨虽然早已吹干淋净当年染红了石头的血迹,但它们似乎有意提醒我当年发生在这个位置的旧事:
  
  在我的战地日记里有这样的记述:“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7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的,木料很好,由三小块组合而成。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时带回老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俱。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的慢慢的,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侦察兵发现,打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爆炸,这孩子被炸地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
  
  我拍下这张照片,心中阵阵绞痛。我深情地呼喊:兄弟!人们早睡上“席梦思”床了,那张木床板咱不要了!你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走!我带你回四川老家.........
  
  行至那马村口,民兵排长王朝香的新平房就建在路侧,看见我回来就站在门前远远跟我打招呼:“老兵,中午在我家吃饭........”我正要回话,被小梁大声抢答道:“在我家!在我家!我家已做好了,中午在我家吃.......”我注意到老民兵排长王朝香的表情有些失落。他当年只有几岁拿着子弹当玩具玩的儿子已经结婚生子,正在院子冒着烟的热水盆里忙着拔鸡毛,地上一个碗里盛着半碗鲜红的鸡血。老王,你的心意俺领了。
  我顾不得洗脸吃饭,来寻找房东当年的厨房。这排用粘土板压墙建造的房子还在。
  大铁锅里正在烧水,另一口锅里煮有半锅食物。田叔正在外面杀鸡........
  
  当年我们侦察分队到前线的第一个晚上在这里吃饭,厨房的布局还是这样简陋,一碗辣椒酱摆放在桌面上。我似乎又想起了我们初到战场时手不离枪,枪不离人那紧紧张张的模样。似乎又看到房东大娘身穿壮族服装在厨房里穿梭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个笑得很开心的美丽姑娘。
  
  初到战场的那个夜晚,战斗打的非常激烈。一夜炮声和爆炸声不断,我们住在这排房子尽头的倒数第三间。
  
  ......人到齐了,干杯!和我正碰杯的是小梁的父亲,当年房东大娘的亲弟弟,我称他梁叔。老两口都已七十高龄。左边的这个白头发粉紫衣服长者是现任村长,战时的村长由房东田大叔担任。我问起当年村里没有挨炸,听说是村里有姑娘嫁到越南当大官可有此事?大家齐声回答没有这回事。
  
  村长说:“村里也落过炮弹,只是比别的村子落的少些,84年有一发炮弹炸死四头耕牛。”
  
  我问:“在什么位置?”
  
  村长回忆说:“在东边村口道路上。”
  
  梁叔为我斟满这杯香摈酒,又碰一杯,说:“这个村子老一代人和越南有联姻关系,近些年就没有了。”
  
  我说:“84年7月我们刚进住这个村时,记得听你姐姐说过,有一个村里的姑爷是在越南当副省长.........”
  
  梁叔说:“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个村和那边的人有些亲戚关系,是老一代人的旧事了。那是两国关系好的时侯,一个越南女子嫁到我们村里,她的哥哥在那边当副省长。我还记得1964年他来村里看过妹妹,以后再没来过...........”
  
  “那个越南女子现在多大年纪?还住在村里吗?”我有些好奇的问。
  
  梁叔摆摆手说:“不在了,不在了,早去世多年了。”
  村长右边座的这个穿黑衣服头发卷毛蓬乱的汉子姓杨,山上那个大羊圈是他的。
  
  闲谈中“羊倌”说:“你们的观察所我去过,下大雨时,我还去观察所不远的那个山洞避雨。”
  
  小梁接话道:“早知你上去过,今天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羊倌”嘿嘿笑道:“以前的小路早没有了,我又开了一条路,别人都不知道。观察所修的工事还在。”
  
   说起1984年,村长有太多的感概:“杨娃(指羊倌)他妈和他弟在农田里,被越南一发炮弹打过来炸着,母子都没了。”
  
  “羊倌”说:“我妈在地里干活,我弟那年只有八岁,在一边玩,冷不防炮弹就飞来了。我弟的头炸烂了,一脸的血,我把他抱回来,滴了一路血,当时就死了。我妈是被炮弹震坏了内脏,血流太多没救过来.......”羊倌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左边这位大娘说:“你妈是又活过几天才不行的,她内伤太重,还有外伤,没有好药治。能说话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一直问小儿子救过来没有..........”
  不去民兵排长家里坐一下,总觉得过意不去。
  
  王朝香两口子还没去田间干活,我们聊了很多当年的往事。他能说出14军40师收复老山时的准确日期和那个田营长如何如何能干。还能道出11军、1军、67军、47军、27军的大至参战时间及分别属于哪个军区。他给我写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希望我再来那马时提前给他打个电话,以便带我走走看看。临别,我给他留下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孩子们需要去广东务工,我会尽微薄之力。
  
  王朝香憨厚的妻子说:“山里人不指望发财,只要有碗饭吃,能天天看见自已的儿孙就知足了.......”
  
  我从其它渠道了解到,王朝香还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在十八岁时和村里一个小伙子谈恋爱,遭到王朝香夫妇的强烈反对。最终的结局最悲惨的:女儿说服不了父母,又不愿放弃所爱之人,在父母不在家时,用父亲站岗执勤用的半自动步枪,将子弹推上膛,枪口斜对准自已的下巴,用脚指头抠动了枪板机。这件事对王朝香的打击是无情的。做为村里的民兵排长,他教孩子们如何打枪,以至于孩子小时候的玩具就是各类口径的子弹。最让他痛苦、揪心、难过的是宝贝女儿用自已使用多年的步枪自杀了。
  
  我在村里打听85年在村里开小店的越南女人的下落,得到的答案更让我不可思议。84年开小店的河南洛阳女孩是天保农场场部职工,村里有些人不太熟悉。85年开小店的女孩,她家是离那马村不远的双河地村人,并非越南人(注:有可能当时这个开店女孩和兵们开玩笑说自已是越南人)。战争结束后,这个女孩年龄已经不小,嫁给了那马村的一个男子,婚后育有一女,女儿刚会走路时,两夫妇不知为何生气吵架,闹得很凶。女子性情刚烈,抱着亲生女儿,拉响了手榴弹。据知情者说,她们母女死得很惨,浑身是血,胀子流了一地。
  
  1984年12月1日日记写道:“我去那马小商店买东西,颜峰和严治平让我帮他们买一条春城烟。听郭富乐说,原来的店老板洛阳女孩已回河南老家了。女孩的父亲在支前时不幸踩上了地雷,炸伤了身体。一家人都回老家了,现在的店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越南女人。两国没打仗时嫁过来的,以前两国边民是相互通婚的。我买了一条烟后就上山了。”
  
  现在看来,亲眼见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事情末必都是事实。
  
   ......返回船头“天海公寓”,谢过小梁。回房间洗澡休息一会,便拔通了房东女孩的手机:“喂,你好!是小田吗?我是84年打仗时在你家住过的老兵,我姓姚。”
  
  小田在电话那边答道:“哦,我已听大哥说了。时间太久,我已没有印象了。我还记得田营长在我家住过.......”
  
  我说:“你们村的人咋都这么势力眼?只记得当官的,记不住当兵的?”
  
  话筒里传来小田爽朗的笑声:“不是哦,田营长姓田,我家也姓田才记得这么清的。”
  
  手机里聊了一会,人家记不得咱,也就没有什么话可再说了。最后,我们约好在昆明见一面。
  
  我收拾行李,准备返程。曼棍、1175.4高地、东山、芭蕉坪、刺竹坝、小石洞这次没到的地方,留在下次寻迹。
  
  船头有直达麻栗坡县城的小客车,每人收费10元。等车这功夫,路边一农用三轮车装了一车甘蔗正在叫卖,我花3元买了一根,吃一口,透心的甜。真想不到,二十多年后又吃上老山的甘蔗了。
  
  有一群士兵,兴高彩烈,精神十足,在商店里看商品,走来跑去,问一问价,但很少购买。我理解他们的心情,问价不买并非捣乱,主要是囊中羞涩。从他们身上,又看见了当年十八岁的我.........
  
  我当兵时每月10元津贴费。打仗时加上每月5元作战补贴总共才35元。看见啥都想买,但没钱,穷兵一个。
  ......在跤趾城,小客车停下等人,我和临座的乘客搭上了话:“老乡,你老家是哪里的?”
  
  他说:“我是茨竹坝的。”
  
  我递给他一支香烟,说:“我84年在茨竹坝住过,记得那个村子叫岩头寨。再往上,是一个好大的山,山上有一个空军的雷达站........”
  
  他笑眯眯的说:“我就是岩头寨的,84年正打仗,我们村天天住有部队,去去来来好热闹。”听了他的话,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家伙该不是想蒙我吧。
  他向我展示了随身携带的身份证。确定他是茨竹坝人无凝。他叫周应安,还给我留了手机号,很客气、很实在的一个人。
  
  据老周介绍,他是被越南赶回来的越南华侨。老周能说流利的越语,84年曾先后七次带32师侦察大队前往越南河江地区敌后侦察。他说出了32师侦察大队的几个侦察员名字,我都不认识。
  在昆明,我见到了房东的女儿小田。这个当年16岁的少女,如今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当我得知她二哥也参加了84年老山作战时,我们之间的陌生和拘谨荡然无存。小田告诉我,战后她二哥曾立三等功,退伍后不久因病英年早逝。我为房东大娘和大叔晚年丧子而难过。也为小田失去一位亲 哥哥而伤心。这场边境战争,边疆人民付出的牺牲是巨大的。真诚的希望边疆人民能早日富余起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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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越南女兵
  
   1984年8月25日,晨雾
  
   今天我营校正炮击越南班墨村右侧山丘后方敌炮阵地,这个炮阵地连日来不断向我方村寨和步炮阵地炮击,时机常选在上午浓雾未散不便于我们观察时。这个炮阵地是越军的122毫米榴弹炮阵地,由于最近没有大的战斗,敌人很麻痹大意。有时可以看到有十几名越军沿着田间小路晃悠悠的进出班墨村。中午天热时,也常能隐隐约约看到树林里面有三三两两的越军乘凉聊天。
  
  
  
   图:我和连长(右)在侦察敌情
  
  上午11时20分,有一军车在阵地旁的土路上装御物品,十分钟后离去。连长向营指报告,要求炮击。三分钟后,首发炮弹打在稻田地,向左偏离目标100米。第二次修正射击,四发炮弹向左偏离目标约850米。
  
  连长说:“怎么搞地,越偏越远?”营指还没回话,我们发现偏离目标这四发炮弹,有一枚命中了一个越军弹药所,爆炸的火焰一飞冲天,火烟腾起有一百多米高,传来阵阵爆炸声。另三发误中民房,火光浓烟四起。越南的民房多为木制结构的草房,很易燃烧。炮队镜里可以清楚看到有几个老百姓抱着物品带着孩子往山上林中奔跑。连长把情况报告给指挥所,营长说刚才计算员弄错了数据。第三次修正射击,四发炮弹准确命中目标。以此为基准,又发射36发炮弹,全部覆盖敌目标,敌炮阵地上浓烟滚滚。
  
   晚上,我和连长聊天,连长说炮弹偏离目标对炮兵来说是失误但又无法避免的事。他当新兵时,有个老兵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一次炮兵打靶,打出去四发炮弹,只有三发命中目标,另一发偏离靶点几里地。炮连长大惊,带着炮班长驱车赶往,怕误伤了群众。到地方一看,偏离的这发炮弹打在西瓜地里,才舒了口气。正要离开,发现从瓜地里战战惊惊爬起来一个人,满脸黑污吓地哆哆嗦嗦说,解......解放军同志......俺......俺就偷个瓜.....还......还是第一次......也......也........也用不着用大炮打俺吧?”呵呵,真有意思。
  
   8月26日晴,晨有雾
  
   中午观察越南班墨右侧的敌炮阵地,昨天遭我部炮击后,除了可看见黄土弹坑外,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在战场上疏乎大意是要惨遭横祸的。
  
  
  
   图:我在观察所值班
  
  下午三点半,越南那端村远方有一座大山的山脊线上,站有一群中小学生。二十多人的样子,四十倍望远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她)们,清一色的白上衣蓝裤子,系着红领巾。在两个身着白色上衣的女老师带领下,朝我方指指点点。我猜想可能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战场是危险的,真弄不懂这些越南人在搞什么名堂。在激光望远测距议里,红色闪动着的数据显示距我观察所的位置18560米。这个位距,是在我们130加农炮射击的最佳射程内。我把方位、距离、坐标报告给指挥所,营长用他那山东口音很浓的普通话回答:“先记下来........扯蛋。”扯蛋二字应该是营长放下电话时随口说的,被我听到了。但不知是说越南人扯蛋,还是说我扯蛋。俺只是一个小兵,打不打上边说了算,咱是按规定办事。 规定是:发现五人以上,必须立即报告。
  
   8月29日,晴,天气炎热
  
   今天收到两位老同学超和小普的来信。信上说家乡还是老样子,真羡慕我,不但当了兵,还能去打仗。让我注意安全,回去给他们讲讲战场上的故事,阅后倍感亲切。同时还收到有六封来自祖国各地的来信,有云南、山东、贵州的,还有一封来自辽宁,多是中小学生写来。信中称呼有哥哥、叔叔,也有称爷爷的。这些信件是寄给云南老山前线“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收,大家相互传阅,心中无限感激,连长让我按地扯一一回信。
  
   下午4点55分,越南小青山后边走出三个女兵,向江边走去。紧接着又稀稀啦啦走出六个,全是女兵,拿有武器。四十倍高清晰望远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们隆起的胸部和长发。
  
   图:越南女兵
  
  我们和32师的侦察员都把目标迅速报了上去。这时,前边的两个女兵脱光了衣服跳入江中,能看出她们在高兴的嬉水,不停的击打着浪花。当后边几个女兵接近江边时,32师的炮弹呈圆形首先将她们覆盖。十秒钟后,我部的重型炮弹呼啸而至,有几发爆弹打在水中,腾起数十米高的水柱,水中的两个女兵再没有见她们上岸。重型炮弹将岸上的尸体和草石炸起甩向天空,硝烟拂过,那里已不存在活着的生命。天黑时留下颜峰、王国良值班,我们收工吃饭。
  
   吃晚饭时,大家没再提那九个越南女兵。虽然当炮弹覆盖目标时大家都有一时的欢叫和亢奋,但在中国的传统里有好男不给恶女斗的习惯。
  
  (注:当时老山正面战场驻守一个越南女兵团,我们称寡妇团,作战勇敢凶很。由于越南连年战争,有资料显示,当时越南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较严重的地区,男女比例高达1比26,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当时,越南女人嫁人都非常困难,曾出现过三名女大学生绑架男人事件,女大学生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只希望能怀上孩子。连年战争,越南男人已成为抢手货。许多越南女孩,在政府的鼓励下从军走上战场。)
  
   图:越南女兵
  
   晚上,漳雾降临,我把自已关进没门的蚊账里。一群群肥大的蚊子嗡嗡叫着顺蚊账边绕来绕去。我用衣服遮档着手电筒光写日记,记录一天的心情。班长汪如申和我床靠床依峭壁搭建,他坐在蚊账里无语沉思,他经常喜欢那样孤独的坐着,好象总有想不完的心事;连长许正楼在小山洞里打着小手电写日记;朱殿虎无聊的摆弄着收音机;严治平坐在山洞最里边抽着闷烟;栾加利、刘文刚担任警戒任务。早晨姚志杰已配到炮阵地加强给炊事班帮厨,也算是侦察班的预备队。
  
  战场上,没有枪炮声的夜晚死一样沉寂。草丛中有很多莹火虫闪着兰光,绿光闪跃的小草蛇不时的在林中跑过。遥望山下的那马村,黑夜中没有一点灯光。昂首看看灰雾茫茫的天空,没有一个星星,更没有月亮。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场寂瘼难熬的夜晚。
  
  
  十六、麻栗坡的月亮
  
   1984年9月10日,晨雾
  
   凌晨4点,我和炊事员栾加利早早起床,今天要去麻栗坡县城买菜。昨晚已和营部炊事班联系好,搭乘他们的车,下山时我们走后山小路。我小心拿掉小路上的几条手榴弹绊线,两人就下山了。
  
  昨夜有风,今晨露水不大,但这会儿雾气很浓,能见度二十米的样子。去县城不准带枪,我俩每人拿了根木拐仗。行至高炮部队阵地时,故意踏响脚步,说话大声,希望友军能识别出是自已人,防止误伤。
  
  4点20分,在那马村东三岔路口,营部的车准时到达。我们上车,汽车一路大灯,直奔县城。
  
   图:1984年麻栗坡县城
  
   战时的麻栗坡县城菜市场生意兴隆。这里驻有十万大军,来买菜的多是军人,蔬菜品种齐全,人声糟杂,来来往往。县城座落在山凹里,一周有好高的大山。上午十点多,街上就热闹起来了。
  
  我去邮电局寄几封信,又到照像馆洗几张照片。那老板写了个收条,说过几天才能洗出来。这个小像馆生意不错,有很多士兵在这里照像、取照片、洗照片。
  
  临走,相馆老板客气的说,记住来取照片呀。听栾加利说,这家像馆老板人挺好,有不少士兵在此洗像、照像后,再没来取像片,有的几个月没来了,老板仍为他们保存着照片,期待着他们能回来取.......虽然有些士兵可能永远不会来了。
  
   临近中午,街上越来越热闹了。街道两旁有很多少数民族群众蹲在路边摆卖各类水果,有香蕉、芭蕉、梨子、苹果、甘蔗等,有些水果我见过但叫不上名字。这些群众身着民族服装,见有人近前问价,便会热情的答话,拿起水果说好吃,递着让你尝、你尝、你尝。尝过不买也没关系,也不恼怒。我“尝”了两家,第三家吃后觉得再不买不好意思,二毛钱一公斤梨子,花六毛钱买了三公斤。
  
   这里的少数民族群众太善良了,他们的纯朴、热情,令我感动。以前一直认为少数民族的人野蛮、凶悍,现在看来,想象和现实相差太远太远。这里的人太好了,诚实善良,热情厚道。只是这里有些偏僻贫穷,经济发展无法和发达的江、浙地区相提并论。
  
  路边有一排档位卖录音磁带的商贩,录音机里放着很流行、很好听的歌曲,我比较喜欢听邓丽君唱的歌。由于我们观察所的人都没有录音机,因此我只看磁带封面上的MM和歌词,顶多问问价钱并不购买。我在一家档位上看的太久,就买了十二张名信片,花了一元钱。
  
   在菜市场的入口,我找到了一个补鞋的摊档。这个女师傅三十来岁,浙江温州人,她来麻栗坡做这行生意快一年了。说在这里比内地生意好做一些,我的一双解放鞋修补的很满意,付钱时她说需二毛钱,看我人好,就只收一毛五。我说谢谢,她说下次再来哦。
  
  我只有这双解放鞋了,脚上穿的这双是临时借班长汪如申的,穿上有点挤脚,回去就要还他。我原先有三双解放鞋的,部队出发前留守了一双新的。还有一双部队驻在落水洞时连同茶缸、袜子、文具、饭碗都送人了。那时刚到前线,心里紧张极了,以为一上战场活不了几天的。当地人穷又待我们很好,就把东西都送给他们了。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很多战友当时都一样心情,把东西送给困难的群众了。
  
  我在山上一直用铁罐头盒吃饭,筷子是随手折来的树枝。现在到战场快二个月了,早已适应战场生活,经历多次战火,见到不少尸体。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平常,不怕了,也不紧张了。今天到县城来,该买的都要购买。我们一线观察所战斗人员每天的伙食费提高到二元,吃不完的。连长把余下的伙食费分给大家(连长交待不让说出去),每月加上津贴费有70元。呵呵,真不少啊。今天我还要买双雨鞋,现在是雨季,山上雨水很多,去后山背水我们经常赤脚,我的脚被扎了好几次了。
  
   中午在县政府招待所就餐,吃的红米饭,南瓜汤。
  
  
  
   图:1984年跤趾城130加农炮阵地
  
   下午,我们返回时在跤趾城炮阵地停留三十分钟。我同村的两个同学赵铁成、杨焕坡在炮阵地,快两个月没见面了,见到他们好亲啊,大家有说不完的话。还有几个一起出来当兵的老乡战友也都见了,我把在县城买的梨子分给大伙吃,他们问我前边的情况和越南女兵长什么样子,我把自已望远镜里见到的情况告诉他们,还夸他们炮打的特准,他们听了很高兴,开水果罐头请我吃。哎,炮手们真不容易,打炮累死累活的,连敌人长的啥样都看不到,他们很羡幕我在一线观察所。
  
  
  
   图:炮手们真不容易,打炮累死累活的,连敌人长的啥样都看不到
  
   听说有我两封信,我很兴奋。战场上家书抵千金啊,我去连部账蓬找,没找到。三个空炮弹箱叠成的桌面上,放有几张过期报纸和信件,但没我的信。问了好多人,都说几天前见过,现在没注意。
  
  卫生员李克清悄悄告诉我:前天去厕所,见茅坑里有我的信封,估计信已被人当纸巾擦屁股了。我心中暗骂:他妈的,是哪个缺德的龟儿子,把老子的家书当卫生纸了!
  
   天很快黑下来了,我们往观察所回返,我坐在车上心里不痛快。回想起参军走的前一个晚上,我约了邻居家女孩到村头大树下见面。那天天气又黑又冷,女孩准时赴约,距我一米站定。我小声告诉她,我要当兵走了,能不能送我一张照片。她说没有,转身就走。我心里凉凉的,觉得很没面子。正要离开,女孩又转回来说:“你在这等一会,别走开,我回家找找。”我喜出望外。
  
  不大一会女孩来了,递我手心里一个小东西,害羞的说:“只有这么一张。”说完转身就跑了。
  
   天太黑,我们这个村子虽说早通了电,但白天有电,也不太经常,晚上11点以前从来不会有电。我划着一根火柴,火光下我看清了这张小照片:0.5寸,有8分钱邮票那么大小,人工上了彩的。我把照片放进衣兜里,心里咚咚跳,这可能就算我的初恋。到前线后,我给邻居女孩写过一封信,至今没有收到回信。
  
   车子在那马村停下,司机喊我下车,我才回过神来。阵地到那马这段路,今天好短啊。王国良、颜峰已带着竹篓在此等候,我们御下菜、米、粮油,分装进三个背篓,栾加利提着十盒上级分发的中秋月饼,我们趁着夜色,向山上走去。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这个中秋节过的忙忙碌碌。大家吃上饭、吃上月饼时已是深夜九点了。远远望去,老山主峰的背面,有两顶军用账蓬里闪着两盏灯光。
  
  
  
   图:昆明军区慰问的月饼盒上,印有一轮精致的月亮
  
  今夜战场平静,天空没有星星,更看不见月亮。昆明军区慰问的月饼盒上,印有一轮精致的月亮,还配有一句不错的诗文:身披硝烟赏明月,御敌守边度佳节。中秋月饼犒将士,既表慰问又祝捷。
  
  我吃了两个月饼,也没品出什么馅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7 23:17
标题: 回复主题
 附:2008年3月16日,相隔24年后,我重返旧战场,寻找往事的记忆.
    
  (摘选一段)
  
  麻栗坡县城的夜晚,没有太多的喧闹。
  
  我漫步街头,欣赏这座边城夜晚的风光。的士车在小城的街道上忙碌着往返穿梭,且女司机占半。现在的女人真了不起哦,她们真正顶起了半边天。
  
  我还看到有两家性用品商店,有幅大大的彩色广告画,一个丰满风骚的外国金发女郎,裸露丰胸,微仰着一张欲望潦人的性福娇颜,另有广告上写着:万艾可,补肾液,避孕套,顶破天.........
  
  在一家牛肉馆门前,我停下了脚步,里边食客挺多,牛肉锅里冒着大烟。我想起了老山之眸,他为我忙碌了一天,不收我的酬金,令我心中不安。我拔通了他家电话,希望能请老山之眸全家吃顿晚餐。他的回答令我遗撼:“不用客气啦,我们已吃过了晚饭。”
  
  晚上十点,我回到宾馆,洗了个澡,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妻子反复交待,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一直笑呵呵:你老公福大命大造化大,请一百个放心,就是踩着地雷,那地雷也不敢响..........哈哈。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手机响了,是麻栗坡驻军一位老乡打来的,他姓陈,担任营长职务,中午时接到他几个电话,催我过去吃饭,被我找理由推了。我这人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他已派人开车在宾馆大门前等候。我只好下楼,军用三凌越野军把我接到餐馆。呵,好多人,有一位是守在老山主峰的士兵;两位昆明陆军学校毕业的连长;两位年龄只有30岁的营级军官,也是河南老乡;另三位是从文山州过来的朋友,其中一位是文山国家安全局的王局长,另两位是边防团的转业老兵,也在文山国安系统工作。
  
  席间我和王局长临座,谈起老山,他竟比我知道的还全面。
  
  84年老山作战时,他住在曼棍,负责反敌特工作,战区各村的人事情况全有掌握。我提到那马村,这个村是战区唯一保存完好的村庄,而且位置处于正面暴露地段,网上传的较多说法是那马村有姑娘嫁到越南,其夫婿在军中任高官。王局长立即否定,他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的中越边境包括文山境内和外国接壤的地方村寨,我们都有详细掌握。”我问他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马村为什么能免遭炮击,而战区的其它村寨几乎被越军轰炸成废墟一片?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斟上两杯酒,先和我碰一杯,然后反问道:“请你告诉我你的疑点所在。”
  
  我说:
  
  “第一,在轮战期间,该村虽有零星落弹,村里房屋基本保持完整,而其它村则成废墟。
  
  第二,在战争期间,越南军队也时常轮换,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各战斗部队不向那马村炮击,而且从头至尾保持不炮击记录?我们的很多士兵因太大意而在村里走动时并不善于隐蔽,而在其它地方,敌人发现一两个人就开炮的。
  
  第三,1984年7月19日晚上21:00至1985年1月30日早上6:30分,我就在那马。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战斗较激烈的一段时间,村里共落弹五发。这期间我部有三个电话兵住村里,房后被人埋过一颗地雷,炸伤一头牛,没造成人员伤亡。我们也无数次在那马通往芭蕉坪的小山路上遇到可疑村民打扮的人,但并末盘查。
  
  第四,怀疑这里可能成为越军持工的落脚点或秘密联络点。”
  
  我们的谈话数次被敬酒的朋友们热情的打断。我虽不善饮酒,但大家都在军中干过,性情直爽,每敬必喝。王局长让他的随从,一个参加国安工作不久的转业老兵记下我的话,日后给我确切答复。我们互留联系电话,供日后联络。
  
   3月17日早上8点,收拾行李准备向老山出发。
  
   出租车昨天下午已联系好,是个姓楼的女司机,三十来岁。行进路线是先落水洞,跤趾城,三转弯,曼棍洞,老山主峰。终点到达船头口岸,每到一景点需等我拍照游玩,租金150元。
  
   其余的地方,我想步行,去寻找当年感觉,体验一下战时的点滴。
  
   步行比坐车更有意义。
  
   昨晚和朋友一起喝酒时,在老山主峰驻守的那个士兵约好要搭乘我的车,8点钟在“永辉宾馆”门口见。我拨通了这个土兵的手机,通了,没人接。再拔,提示音: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我想可能是他的手机双向收费,人在路上快到,.想节省这个话费。
  
   我当过兵,知道当兵的津贴费不太多,得学会过日子。
  
   我拔通了司机楼女士的电话,五分钟后,楼女士把车开到我跟前。我告诉她,少等几分钟,有个士兵要搭车去老山主峰。
  
   十分钟后,仍不见士兵影子。拨打他的手机,仍是提示音,暂时无法接通。楼女士怕停久了警察逮着罚款,开车离去。
  
   8:30分,我不想再等了,这个士兵时间观念太差,我也曾是士兵,现在是商人,我的时间观念很强,和人约定的时间常常可以精确到分钟。
  
   我站在路边观察往来的的士,一辆深蓝色的崭新出租车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改变了主意,要用这个新的士车,老山太高,我怕用旧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万一坏了误事。
  
   当这辆深蓝色新车再次转回来时,我拦着了。司机是个女的,带着一幅近视镜。说明情况,问价,她说需200元。我同意了,新车贵50元合理。
  
  
  
   她把车开回家,换他老公驾驶。我心里踏实多了。我实在有点担心她那近视眼把我开进山沟里。女司机的老公姓王,30多岁,理个小平头,精神十足。家就住在县城,离老山之眸的相馆不远。
  
  王师傅很健谈,他的祖籍是河南人,父亲当年随部队南下时,留在了麻栗坡。他从小在天保农场长大,对这条路相当熟悉,已有二十年驾龄。我听了很开心,没想到这次老山之行,又遇上了老乡,呵呵。
  
  落水洞驻军营地。
  
  我下车拍几张照片,被站岗的土兵阻档,他向我敬了个礼,说这里是军事重地,不准拍照。我解释说就拍几张,我是当年的参战老兵,回来看看。他不说什么了。
  
  看到落水洞村路边这几间民房,我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记得当年是从落水洞的一条山路把车开进去,有三里地的样子,我们就住在那个村庄。
  
  到底是什么村庄,我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不问一下呢?
  
  我只记得那时心里特紧张,感觉死亡正在向我一步步逼近。当年我们的军车在村口停下时,有很多孩子和村民围在一旁看热闹,他们好奇的看着军车,并不说话。有胆大一点的孩子近前摸一下汽车的大灯,又慌忙的跑开,惊叫着:“我摸到汽车了!我摸到汽车了........”其它孩子则笑着投去羡慕的眼神,我递给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女孩一个面包,她望着我的脸却不敢接,把面包塞进她脏兮兮的小手里,她望着我,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惊喜。旁边的孩子们好象都没穿衣服,赤着脚,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我摸了一下夸包,包里没有食物了。我不愿看到孩子们用这种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转开身子,挎包里真的没有吃里了,真的没了。
  
  美丽的落水洞风光
  
  这里有一条通往山里的山道,不知道当年是不是从这里进去的。
  
  记忆里,村子旁有一个好大的山。到村里不大一会,侦察分队就带上方向盘去山上校正磁偏,由副营长带队,确定坐标点。
  
  跤趾城村,现在更名为新城村。 我们六连的炮阵地就在这个山凹里。
  
  当年我们营各连队的厨房就设在村子里,做好饭时,饮事班就用铁桶把饭菜挑到炮阵地。
  
  
  
  有一天,五连炊事班长和驾驶班长一起往阵地送饭,刚到阵地,敌人的炮弹就打过来,就在往猫耳洞里钻时,一块弹片把他俩的腿炸伤,是同一个弹片穿透了两人的腿,住院一个月后,两人都返回了阵地。
  
  130加农炮和152加榴炮统称重炮,威力它哥俩差不多。每当重炮开火时,我们在观察所能看到这一带的大片强烈闪光和炮烟升起。
  
  靠山脚可以看到的两个U形工事,就是大炮的工事了。那两个炮工事可不是我们部队的,那是边防炮连的152加榴炮工事,山脚边有两个白水泥块,那是两个山洞,用于住人,洞口现在已被封闭。
  
  这个小山周围,有好几个山洞,一师炮团的野战医院就住在其中一个洞里。85年1月17日,我去看过病,那次我发高烧,差点病死。部队撤下时,我在天保农场砍了一捆甘蔗,经过跤趾城时,军车停在路边,我和付指导员王松山一起,抬着这捆甘蔗去洞里报答他们的救治之恩。
  
  给我看病打针的军医姓任,我们成了好朋友,到现在还有往来。
  
  
  
  图片说明:我连炮四班在跤趾城炮阵地全班合照。前排左一为瞄准手赵铁成,前排右一为四班长。
  
  说起跤趾城炮阵地,老战友赵铁成记意忧新。他告诉我,84年年底的时候,跤趾城北边的大山中部,有一个工兵排,住着两顶账篷,一天深夜,越南特工偷袭了他们,敌人先摸掉哨兵,然后袭击了睡梦中的官兵,大部分头上中枪死在床上。这两个帐篷本来在离我连炮阵地不远的路边搭建,因离阵地近,落弹较多,危险大些,后来他们移到山半腰,却不幸遭敌偷袭。若靠着我们阵地,夜间明岗暗哨较多,敌特工是没那胆的。跤趾城属二线,工兵们也有点蔬乎大意了。
  
  图解:当年的跤趾城四连炮阵地是这个样子,这个士兵是我的老乡徐春发。
  
  四连的炮阵地靠前布置,五连、六连的阵地紧随其后,战后四连被中央军委授于“模范炮阵地”荣誉称号。在作战期间,我团阵亡四人,伤六人。
  
  1984年10月15日,四连侦察班计算员计伟在偏马阵亡,安微怀远县人,追记二等功,现安葬在烈士家乡。
  
  1985年3月8日,五连炮三班一炮手王跃进在锰洞阵亡,浙江湖州人,追记一等功,现安葬在烈士家乡。
  
  1984年8月1日.,指挥连电话班刘晓在偏马阵亡,浙江镇海人.追记二等功,现安葬在烈士家乡。
  
  1984年7月28日,三连电话班长许松元在猫猫跳阵亡,江苏兴化人,追记二等功,现安葬在烈士家乡。
  
  旧地重返,睹物思人泪纷纷,凝望群山,烈土英魂可知返?漫步在跤趾城公路边,寻找当年的记忆,思绪万千,我感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山水依旧,人却老了。
  
  
  
  图片:当年的130加农炮在跤趾城射程可达33公里。炮弹运来时,炮兵们要快速卸下炮弹,点好多少箱炮弹后,要给汽车兵签收到条,并让他们快把车开走,汽车和炮弹离炮位太近不是啥好事。
  
  
  
  三转弯公路,战时整个路段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过了跤趾城,就到三转弯了。
  
  战时的三转弯公路,并没有这么平整,也不是水泥路面,坑坑凹凹的黄士路,布满了弹坑,路边的树木早已被炮弹炸断炸碎。山坡上的植被不知被炮弹耕翻过多少遍,远远看去,找不到碧绿的迹象,只是一片黄土高坡。
  
  汽车行驶在这光秃秃的山路上,没有任何用来可以隐蔽的地方,这里是考验司机的生死线。夜间闭灯行驶时尚可安全,白天能见度良好时从此经过,司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不幸被炮弹命中,死也就死了,侥幸闯过,就阿弥陀佛。
  
  记得第一次从这里通过时,我们紧张极了,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心速加快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步。在即将要过三转弯之前,连长许正楼命令司机刘文刚把车停下来,让他再仔细检察一次车况,并绕到车后,告诉我们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三转弯,可以看到越南的小青山了。一旦遭到炮击,请大家迅速疏散隐蔽。我已经紧张到了极限,听到连长那紧张得有点变音的语调,还再反复交代,我本能的握紧了冲锋枪,手心和脚心似乎已开始冒汗。
  
  
  
  驶上三转弯公路,就可以看见越南的小青山了,盘龙江弯弯曲曲的河道在峡谷底清淅可见。王师傅的驾驶技术不错,他稳稳当当的驾驶着车辆,一点也不紧张。
  
  1984年11月25日日记写道:“..........天黑下来时,我们返回观察所,汽车闭灯行驶,三转弯公路今天又被越军打中一辆解放牌车,我们驶过时汽车已经烧尽,只剩骨架,尚有余烟。有民工在用铁锹往路边推........”
  
  呵,前边有人撞车了。
  
  我的手机响起了“月亮之歌”,是那个要搭车的土兵打来的,他打着哈欠,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已到三转弯,很抱歉,没能等着你。”
  
  他说:“对不起,大哥,我睡过头了,让你等那么久.......”
  
  他可能昨晚喝多了,呵呵。
  
  战争期间与和平时期从这里经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今日的三转弯之行,我发现三转弯远远不止三次转弯,有很多个弯弯。战时,我从三转弯经过多次,从来也没有细心数过这里到底有多少道弯。每次都是糊里糊涂的从这里去去来来。记得较清楚的是三转弯公路上和路两侧那数不清的炮弹坑,还有那每次经过时紧张的心情。
  
  驶往曼棍的道路,路面全是用小石头铺成的。
  
  下了三转弯公路,司机把车子右转,然后过桥,就是通往曼棍和老山主峰的路。
  
  战时这里是一座钢铁浮桥,驻有舟桥部队。战争结束后,这里才修建了一座钢筋混凝士桥。奔腾的江水从桥下湍急流过。桥的上游十几公里处正在修建水力发电站,据说投资数亿元资金,目前工程正在建设之中。
  
  经过曼棍路口时,路边有几家烧烤店。车子没有停步,我希望先登老山主峰,返回时再去看曼棍。听说那里有“将军洞”,我们军长傅全友,还有其它几位后来当上将军的首长,曾在那个山洞里指挥过作战,所以命名为“将军洞”。
  
  战时,我去过两次曼棍,那里是我们炮十六团的团指挥部所正地,山谷中记得有一条小溪,那里山势险要,是一个大峡谷。
  
  这个地方叫响水
  
  响水位于老山的半山腰,有一股泉水源源不断的从山上流下来,因落差较大,急流击打着石面会发山哗哗的响声,应该是水响才对,但当地人称此处为响水。
  
  战时,这里是为烈士清洗遗体的地方。
  
  阵地上牺性的士兵,通常满身血污,有些已四肢不全,在运往烈士转运站之前,要在这里进行清洗,然后换上新军装,装进裹尸袋,并做标号,登记在册。
  
  这项工作多由老人们和军方派人完成。这里丰富清沏的甘泉水资源,成了这项善后工作的首选地。
  
  
  
  老山第一村:小坪寨
  
  虽然已是上午十一点多,但仍然迷雾重重。我下车活动一下拳脚,让司机把这个牌坊拍下来。
  
  战时,这里常有冷炮袭来。飞来的炮弹,多是老山左右翼远方的敌人炮阵地交叉发射的。因为老山主峰海拔一千四百多米,正面之敌要想往这里发射炮弹,弧度怎么算都落不到这里。主峰可以为小坪寨遮挡不少炮弹。

作者: 重回军营    时间: 2011-5-27 23:28
标题: 回复主题

作者是炮四师(甲)三团(轮战时期各军区炮兵预备师轮战都使用昆明军区炮四师的番号和代号)二营六连指挥排侦察班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03
标题: 回复主题

  
  (十七)苏联炮弹
  1984年9月11日,浓雾
  早晨去后山背水,本来今天该颜峰背水,这黑大个又耍赖。炊事员喊叫几遍没水了,我们都听见,他躺在床上装睡着,硬是不起床。这小子经常这样,有时是王国良帮他把活干了,有时是我干,都养成习惯了。他是城市兵,我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反正多干点活也累不死人。
  清泉池旁边,我们架了半片竹筒当水槽把水引向一边。雨季水流很大,50公斤容量的大塑料水壶一会就接满了。我扭紧壶盖,肩扛起往回走。露水很大,湿透了的解放鞋走路很滑,每走一步会发出“唧唧”响声。一百多斤的重量压在身上真不是滋味,没走一半路,我已满身是汗,转弯处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脚,身体失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装满水的大塑壶咕咕噜噜滚下山坡。这一跤摔得我眼冒金星,从地上爬起,痛的我呜呜哭起来。我不是金刚之躯,也不是英雄好汉,.我疼痛,我委屈,我窝心,我想家........总之,哭一哭感觉心里舒畅。

  我望着浓雾缭绕的大山,知道炊事员还等着用水,于是脱掉光滑的鞋子,顺着被水壶滚过压倒的杂草去寻找水壶。十多米处,水壶被卡在两棵小树中间,再往下就是陡峭的悬崖。
  中午的时候,偏马高机阵地向越军扫射,望远镜里也没看清他们打的什么目标。观察小青山周边的越军阵地,静的看不到一个鬼影。我军的步兵阵地也没有人走动,只能看到纵横交错的堑壕和被炮火炸粉了的白石、残枝。
  这几天我们又观察到几个越军隐蔽炮阵地和其它一些军事目标,均已登记在案,关健时候可摧而毁之。
  虽然我战区的一些村寨,如:偏马、船头、里头寨、甘田、新寨、新新寨、南榔等已被越军的炮火炸成废墟,但每当我们上报发现越南郎鲁、郎哈、郎端、郎首或班墨等村寨有越军车辆和人员活动时,上级仍不支持我们炮击,失去了很多消灭敌人的大好时机,这一点让我一直想不通。在村寨以外发现敌重要军事目标时,我们的炮火反应还是很迅速的,也是不留情的。

  下午二点多,越军对我方盘龙江南面的甘田村下方山凹橡胶林炮击。那里距我观察所不远,目视都可以看的很清楚,除了树林什么目标也没有,顶多炸死几只蚊虫。真不知道他娘的越南人瞎打什么,但有一点令我深思,越军的第一个齐射落弹点很集中,炮弹瞬间爆炸后,自动升起一蓝一红两颗信号弹。第二个齐射爆炸后又升起两颗信号弹。做为炮兵侦察员,我明白炸点爆炸后自动升起信号弹的做用:有利于观察目标炸点并及时发现修正目标,特别是夜间作用更大。但这个技术我军还没有掌握,大家猜测这些先进炮弹应该出自苏联人之手。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05
标题: 回复主题
我们对越南境内进行仔细观察,三个单位的侦察员谁也没找到刚才发射炮弹的敌炮阵地。根据落弹点的轨迹,判断可能是344高地远方的位置打来,哪里有高山档着我们的视线看不到。在老山主峰或662.6高地上的我军观察所可以观察到敌344高地后面的情况,但他们看不到这边炸点的位置,这正是越军的狡猾之处。
  图:炮兵观察所
  下午5点多钟,电话兵严治平查线回来,提了个胶袋子,满面春风得意笑嘻嘻的。原来今天在天保农场遇见了他的班长吴尚斌,高兴之际还喝了酒,俩人又去盘龙江洗澡。正洗着,上游漂下来三袋子东西。打涝上岸,解开袋子一看,哈哈,可发大财了。袋子里装的尽是全新生活用品,有梳子、镜子、毛巾、香皂、牙刷、牙膏、铅笔和洗头润面的等等小玩意。有几件小孩衣服,还有一叠叠印着中越两国文字的粉红色宣传单。电话班长把这些东西给严治平分一半说:“两国正打仗呢,这好东西漂过去给越南人用怪可惜的。”他俩想等等多捞几袋,无耐江对岸传来炮弹爆炸声。

  图:盘龙江
  我向严治平要了条毛巾,还有一个小镜子。连长要了一条毛巾,一块香皂。颜峰值班听说后,东西己分完了,他丛俑严治平明天再去打捞点。
  (注:事后得知,我军有一支小分队专业干这项工作。这些东西漂给越南人,用于宣传目的。标准的糖衣炮弹,自我感觉这些东西不如分发给前线将士或困难群众。我国援助越南几百个亿了,效果又当如何)
  十八、炮轰敌机场
  1984年9月12日,阴,夜间有雨
  今天上午,我部炮轰敌红光飞机场。这个目标我们观察所看不见,间隔几座大山,位于越南河宣省河江市附近。是班长汪如申和营部马红排长随侦察大队去敌后侦察时标定在地图上的越军军事目标。红光军用机场,时常有越南军政要员及苏军顾问乘机来河江前线督战时在此降落。机场驻有四个防空高射炮营和空军地勤部队。据班长讲,上次去敌后时三号首长就有计划对其下手,那时得到情报说有几架越军直升机和几架战斗巡逻机停在机窝。到达攻击位置时发觉敌机已转场,机场上只有两架破旧不值钱的教练机。当时就只在军用地图上标定了敌人的详细兵力部署位置。

  图:得到情报说有几架越军直升机和几架战斗巡逻机停在机窝
  今天的炮击,为确保突然性、破坏性,更有效的摧毁敌目标。我部一营在夭六,二营在跤扯城,三营在芭焦坪。还有几个远程重炮兄弟部队配合,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对敌实施急袭,具体战果暂不清楚。
  图:兄弟部队的重炮也加入了炮击
  (注:据我情侦部门截听破译敌红光机场指挥官和越军二军区指挥部的通话录音。高射炮被炸毁19门,人员伤亡156人,营房被炸毁,机场及机场跑道严重破坏。二军区指挥部紧张混乱,不知道下一步解放军会不会有重大进攻行动,指挥官在电台里用明语嗷嗷大叫,大发脾气。炮击红光机场,我部受到上级指挥机关通令嘉奖一次,战后分配战果时,由于有几家兄弟部队参加了炮击,我团分到的战果为:炸毁高射炮四门,歼敌数十人.....)

  9月13日,雨
  凌晨的雨下的好大,到前线后还从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雨。我和班长靠峭壁用几根树干搭建的床铺应付小雨还行,今天的大雨是顶不住了。雨水沿着峭壁呼呼啦啦往下浇,蚊账湿了,大衣湿了,被子也湿了一半。我一直坐在床上头顶雨衣,怀里抱着被子。看实在不行,我和班长搬进山洞。山洞是天然形成的,一人多高,二、三米宽,不漏雨,但感觉空气有点闷。

  天亮了,雨仍在哗哗的下。早餐是压缩饼干,每人一盒麻辣茄子罐头,班长要了盒麻辣雪菜罐头。有些人不愿吃罐头,躺在床上啃压缩饼干。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很小,有洗脸盆子那么大,两个黄毛长尾巴的小松鼠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唧唧调情。一只老鼠在我们面前跑来跑去,不时扭头看看我们,战场上的老鼠胆大,一点不怕人。
  临近中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披起雨衣跑出山洞。天哪,凌晨往山洞搬家时忘了点东西,那几封信......其中连同给邻居女孩写好的两封信,都已经封了信封了,这会都掉落在地上水坑里浸泡着。还有一本<<新闻文集>>也被淋湿了。我有点伤心的捞起沉甸甸还滴着水的书信,拿进山洞看还能不能风干。
  颜峰见我那心痛无奈的样子,有点兴灾乐祸的笑我说:“姚万富,老是看见你给女朋友写信,好象没见过你女朋友给你回过信啊,哈哈哈......”
  我说:“不回信也飞不了,我吻都吻过,早抱过了。”
  我故意眼气颜峰,知道这小子还没女朋友。他和王国良是一个县的,浙江长兴县。我们三个都是84年新兵蛋子。其实我是吹牛,邻居女孩我连手都没碰过。我老家农村女孩很封建,况且我也只是有心没胆。班长汪如申坐在地铺上不语,他这人不爱说笑。

  我向他找话说:“班长,你女朋友来过信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咱们在这里打仗,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说不准。万一丢个胳膊少条腿的,有哪个女孩愿意嫁残废。唉,还是不写信的好,留条退路。”我听了班长的话,一时语塞。他的话虽有些悲观,但也是现实。听说有些老兵来前线打仗,曾经山盟海誓的女友另寻高枝。哎!现在人很现实,特别是守闺待嫁的女孩子。

  (注:自从给邻居女孩写好末发的两封信被水浸泡后,再没给她写过信,也没收到过她的来信,班长的话对我思想产生很大影响。我和女孩还没确立恋爱关系,如果我阵亡,会给她带来不利影响。如果我负伤,她也没有义务非得嫁给我。我算老几呢?奇怪的是,她给我的那张小照片也在这次大雨中丢失了,怕是被水冲下山了。我在林中仔细寻找过,没有找到,没有!

  1986年底,我退伍返乡,听说她已嫁人,有了孩子,是外乡的一个年轻老板。我也结了婚,是和现在的妻子,生活幸福。以后的岁月里,我和她曾相遇几次,点头问好,没有机会也不愿深谈,都是往事了。
  2006年,我在深圳接到一个女士的电话,有些耳熟。是她,她还没有忘记我。听到她平静的问候,我有些感动。电话里告诉我她儿子当兵走了,是新疆军区。我意识到我们已经老了。她的话把我带回23年前那个漆黑无电的夜晚,还有那炮火纷飞的战场。我想通过她解开多年藏在心中的迷团,虽然那桩事对我俩已无任何意义。相信今天的她已不会象当年少女时代那样羞羞答答。

  我问她当年为何不回我信?电话里沉默几秒后她说:“我正想问你呢,当年收到你从老山前线寄来的信件,我好感动,女伴们都羡慕我,我精心给你写了三封信,封封石沉大海。第三封信我是咬着唇写完的,投进邮箱那一刻,我下了决心,你再不回信以后不会理你。我那时很要面子,自尊心特强......”
  我说:“嗳!嗳!在前线,我从来没收到过你一封信,我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她有些不信,突然,我想起来了,那两封信.......那两封被哪个龟儿子当卫生纸擦了屁股的信,肯定就是她写给我的。不用再解释了,我全明白了。天意啊,那是天意!)
  十九、胡子排长
  1984年9月15日,蒙蒙细雨
  上午,观察所又增添了一个侦察单位,炮四师炮五团的侦察分队。带队的是指挥排长杨刚欣,他们的部队番号是35303部队。我部刚抵达昆明时在炮五团住过,因此是我到前线后最早听说的作战部队。见到他们有些亲切,杨排长是河南洛阳人,我俩七月份见过面。记得在茨竹芭时,我们准备向前沿开拔,他们团撤到茨竹芭休整。我们排长屈健向他们要了几张铺板,我帮忙抬下车,杨排长当时给屈排长打招呼。听他讲的河南口音普通话,猜他是北方人,就这样认识了。

  战场上老乡相见,也就随便些,我当时曾向他请教打仗有什么好经验,传授给我一点。哪些地方该小心,哪些地方该注意。他的回答令我失望,他说:“打仗啊,具体经验没有,打着打着就打出经验来了。起初怕,怕著怕著就不怕了。不亲自实践,光听别人说不中。该死地时候跑不了,不该死时就不会死。战场上凭点技术,主要还是看运气,呵呵.....”谢过之后,我部就开拔了。

  今天见了杨排长,有久别重逢的感觉。我和杨刚欣排长热情地握了手,他很兴奋地说:“小老乡,真是缘份啊。咱们又碰上了。”和他交谈中,方知这个观察所是炮五团的老根据地了,他们曾在这里坚守几个月。4月28日攻打老山之前已在这里开设观察所了。
  听一位随同的老兵讲,本来他们团已完成了作战任务,可以撤回昆明的。4月28日战斗时炮五团曾误炸了14军40师的一个步兵连,误伤不少兄弟。团里向上级请求再打几个月,就这样简短休整后又拉上来了。听老兵的说法似有带罪立功之意,听了觉得不解。还会发生这种事?自已人错打自已人,而且是炮兵打步兵?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杨排长闭口不谈。

  中午,我从观察所换班吃饭。32师高炮的胡子排长热情地招手叫着我。我们已经很熟了,我和他手下的四川兵小胖子玩地挺好。中午他们改善生活,罐头除外,还有一只鸡,闻着好香。胡子排长拿起一瓶白兰地往铁罐头盒里倒一杯白酒,小胖子端起来请我喝一杯。我不会喝酒,小胖子解释说今晚他们就要撤下山了。这么一说,这杯送行酒我是非喝不可了。我双手接过铁罐头盒,咕嘟一口干了。这酒好烈,喝下去火辣辣的烧心。胡子排长撕下一条鸡腿塞我手上说:“快吃一口就不辣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07
标题: 回复主题
相处这段时间,真的舍不得他们走。听小胖子说,上级要抽调他们三个去前沿当军工。前一阵子,高炮部队一个排长带了几个兄弟去当军工,牺牲了三个,他们三个是去补充那个空缺。我听了心里有点难受,鼻子酸酸,泪水在眼眶里打旋。我拿起酒瓶,借花献佛,向每人敬了三杯,自已也喝了两杯,说了些宽慰的话。这烈酒喝下肚里,已不是那么火辣,只是有点晕乎乎又带些伤感。

  大家又喝了些酒,胡子排长泪水长流。旁边坐的那个贵州老兵劝胡子排长少喝几口,胡子排长不听,又倒了一大杯,端起酒一饮而尽。贵州老兵和小胖子又连干几杯,我看到贵州老兵眼里也闪着泪花。胡子排长点支烟,站起来走了。贵州老兵也躺在一边的床上低声的抽泣,他好象醉了。留下小胖子我俩个,小胖子我俩都是84年新兵,可他总是称呼我老兵,我真有点不好意思。

  小胖子自饮一杯酒,动情地说:“老兵,说实话,我真想死啊......”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别胡说,不吉利,咱说点吉利的行吧。”
  酒瓶里还剩一两酒的样子,他拿起酒瓶,咕嘟嘟一口气把酒干完。然后把瓶子用力抛向山下树林,把手搭在我肩上说:“老兵,我家.....在四川山区,家里很穷。我当兵.......是父亲在山里打.....打到几只兔子,送给村长.......才当上的。我上边还有两个哥哥,我排行老三,下边还有一弟一妹。两个哥哥还没娶上媳妇。穷啊,娶不起!我战死了........国家会给.......500块吧。我起码有一个哥哥能娶上.......”

  看到小胖子那欲哭无泪的神情,我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白酒,我也醉了。我歪歪扭扭地走回去,和衣躺在床上,远处传来隆隆炮声:咚!咚!咚咚咚........ 你们打吧,我要睡觉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我赶快起床,为胡子排长和小胖子他们送行。胡子排长他们的住处已换上杨刚欣排长这批新来的了。
  杨排长说:“他们下午四点多已经下山了。”我心里有些内疚,惭愧。只能遥祝弟兄们一路平安,一路走好!
  晚上,朱殿虎的收音机里,越南对华广播里的女主播又开始播音了。今天增加了一条消息,说是中国军队向越南居民区开炮,炸毁河江市一所小学校........炸毁一辆行驶中的客车,炸死炸伤百余人。他奶奶的,越南人又在撒谎编造新闻了。又在欺骗越南老百姓,又在蒙骗全世界了,我操!
  (注:84年9月中旬至10月底的作战日记不慎掉页遗失,无法回忆起当时情况,很遗撼。这段时间我部和炮四师炮五团,11军32步兵师等兄弟部队并肩作战。)
  二十、1175.4高地
  1984年11月1日,晨有雾
  吃过早饭,还是雾腾腾的天气。感觉今晨空气清新,心情舒畅,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地打了几下军体拳。受我的影响,颜峰也踢了几下拳脚。炊事员栾加利叉开两腿,双手卡腰,面向老山主峰,大嗓门尖声走调的高唱着流行歌曲:“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朱殿虎不会唱,鼻子哼哼着音符跟着栾加利往下溜。

  上午是班长汪如申和王国良值班。我没事干,觉得无聊,在连长床上随手拿了本烂书本翻看。这本书已没了封面,前几页已被圆珠笔画地乱七八糟。有一个小标题引起我的兴趣,“战士如何学习与创作”,这是1943年郭沫若同志写的文章,我回到自己床位上抄写下其中一段:“学习创作,唯一的门路就是多体验、多读书、多请教、多练习,集中注意,活用感官,尊重口语,常写日记,除此之外,别无善法。”刚抄写完,耳空痒痒似有小虫爬进。抬手拍打,原来是严治平捣鬼,他正用一草叶在我耳朵绕绕。

  我说:“吓死我了,你这小子!”
  他涕涕笑着说:“我下山查线,和我一块去玩吧。”
  我说:“一会还得值班,你去吧,注意安全。回来记住在天保给我整两根甘蔗。”
  他笑嘻嘻的学用河南话说:“中!”扛着一拐电话线,没拿枪也没带钢盔就匆匆忙忙下山去了。我们半山腰也有一片甘蔗林,但都是被砍过后从根部又发芽长起来的甘蔗儿子。吃起来没有天保农场种的原生甘蔗甜。
  临近中午时,雾已散开。能见度良好,我和连长一起值班。突然传来阵阵巨烈爆炸声,左前方的1175.4高地主峰又遭敌数枚小型导弹袭击,浓烟滚滚。紧接着正前方边防七连的驻地也遭敌炮击,可以看到有人往洞口奔跑。我们迅速搜寻敌目标,发现越南伪装的假炮阵地后边升起两股炮烟,炮队镜里能清楚的看到有两门火炮在吐着火舌,越军炮兵正忙着发射,连长把目标报告给65号首长,不知是何原因,我部没有炮击。

  (注:事后得知,这天我营另有发射任务。配合友军炮击一重要目标,忙不开手。)
  图:1175.4高地
  32师的侦察员也把目标报上去了,三分钟后,弹群覆盖目标。但此时敌人已经跑了,炸点迟到了半分钟的样子,有两门木料假大炮被炸飞。余连长气得直跺脚骂娘,瞎忙乎不说,白白的便宜了那帮敌人。
  这是一伙流动炮兵,位置不确定,打完就跑。这个目标是被我们编为甲1(凝)号的目标,有六门假大炮天天架在小高地上。我们有时不太注意这里,没想到今天敌人在这里架了两门真家伙。由此,我们分析了敌人炮击的特点,火炮分散几处,同时有计划炮击同一目标。打完就跑,防止被我炮群覆盖,以连长的话说,是炮兵游击队。有个电影<<地道战>>里有句台词叫“打一枪换个地方”。

  望远镜里,我看到严治平在一公里外山坡上沿线路查线。昨夜观察所至营指的备用线断了。有几头水牛在山坡上吃草,这些没人要没人管的水牛经常绊断电话线。这时,有几发炮弹在他几十米外爆炸。只见严治平拼命的往路边奔跑,那一段路我走过,隔不远靠山坡就挖有防炮洞,便于路过的士兵隐藏。又有炮弹打在公路上,看爆炸的威力象是85榴弹炮一类,好象专打他。有几发打在树林中,硝烟散去,看不见严治平的身影。我有些担心,连长说没事,这小子机灵着呢,但我看到连长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安。

  图:电话兵查线
  黄昏时,严治平完成了任务回来了。脸上、头上脏乎乎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也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没有一丝笑容,脸色铁青。见了我们就大声的发牢骚,象是憋了一肚子火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见了大人一样:“他妈个B!今天真是邪门了。越南人的炮,一炮紧一炮地追着老子打!要不是跑哩快,今天就完了!妈个B地!将来回家,我们那个叼厂长要是再敢训我,看老子先枪毖了他!以后回家,谁也不怕了!谁也不怕了!!”他的声音很高,火气很大,没有人理他,倒是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安慰他说:“你小子经常走那条路,越南人早认识你了,他们逗你玩的。别怕哦,我们都看见了,连长说你很勇敢。”

  吃过晚饭,严治平仍然没有笑脸。他在抽烟,呆呆闷闷的抽烟,一根又一根。
  晚上20点,指导员从跤趾城炮阵地给连长打来电话。问前边的情况,看有没有伤亡。他们知道今天打的很凶,连长告诉他大家一切平安。指导员告诉连长,今天我连炮阵地百米外山坡上落弹数十发,有一枚炸在公路边,五连一个驾驶员和炊事班长在进入猫耳洞时被弹片击中。是同一个弹片串了两个人的大腿,我连无伤亡。随后,连长和指导员互祝平安保重。

  附:2008年3月16日,相隔24年后,我重返旧战场,寻找往事的记忆.
  (摘选一段)
  “老山作战纪念馆”建在烈士陵园相邻的山坡上,据说耗资400多万元,是很多首长和热心人多方奔走数年才批下来的。真不易啊,自我感觉耗资四个亿也不过分。
  纪念馆的落成,是对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烈士的纪念。也是对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数十万参战老兵的安慰。老山精神是中国的三大精神之一: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老山精神!
  这里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我来的太早,工作人员尚末上班,在台阶上拍下这张照片。
  走进烈士陵园,当年曾一起并肩战斗,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年轻士兵,如今静静的躺在这里。身躯早已和巍峨的群山化为一体,他们静静的,静静的躺在这里,一躺就是二十多年。

  轻轻的脚步声是否惊醒了他们的好梦?我心里好沉,鼻子酸酸,有意识的停下脚步。凝视密布山野的碑林,泪水悄然而下。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末到伤心时 。
  睛朗的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落打在地面上,落打在墓碑上,持续有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后,天空依旧。
  我在墓丛中轻步,寻找熟悉的面孔。
  1984年11月11日日记记载:“我们乘车去了麻栗坡烈士陵园,陵园建在一个山坡上,象大寨的梯田一样一层层的埋满了烈士。往山上面望去,好象还在往山顶扩建,底层的平坦处,有几个大坟墓,是战斗英雄的。最左边一个大墓,是李海欣烈士的,河南临颖县人,我的河南老乡。往上走一层,坟墓就不那么大了,石碑上刻有烈士的生平,第四层,有一个大婶正坐在坟前抱着烈士石碑在嚎声大哭,悲惨凄凉的哀嚎声令我刺心的痛。我噙着泪轻轻走过去,看一眼墓碑上的文字。知道她来自昆明,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富裕家庭,也或是领导。从动情的程度看,坟莹里躺的是她儿子无疑。因为只有母亲才会流露出如此大的悲伤,她的头不停的磕打着冰冷的墓碑,墓碑前的地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火纸、茅台酒和巧克力。这些非一般群众所能及。 ”

  那位来自昆明的大婶,您老人家现在何处?生活可好?近几年是否来看过儿子?..........
  如今的陵园,环境已大大改观,没有了当年的泥泞。
  战斗英雄李海欣烈士的墓,在英雄台上。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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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14军40师战友,河南省临颖县王孟乡坟台村人。
  1984年7.12大战中,在前沿142高地牺牲的。比我大3岁,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1岁。李海欣壮烈牺牲后,他所坚守的阵地,被命名为“李海欣高地”。战后被中央军委授于“战斗英雄”称号。
  他家乡坟台村的学校更名为“李海欣小学”。他的墓位于英雄台左边第一位。

  40师战友李建国在文章中有这样的描述:“1984年7月12日凌晨5时左右,越军316A师174团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在督战队的督战下,疯狂扑向142高地,防守该高地的是我军40师119团8连3排代理排长李海欣等15勇土..........敌人冲上来了,被战土们用冲锋枪,手榴弹摞倒一大片..........在阵地后面,几十个敌人突进了堑壕。排长命令杨国跃带四个人去对付他们,战士们一阵猛扫,干掉十几个敌人。其余的见势不妙退下去了..........硝烟中,从阵地的另一面,又上来了一大群敌人,幸好排长李海欣事先在这里安好了定向地雷。李海欣一按,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敌人倒下几具尸体.........两发高射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胸,血流不止,杨国跃赶快为他包扎,解开衣扣一看,子弹进口不大,两处出口较大,鲜红的热血呼呼喷出..........敌人还是扑了上来..........他忍着剧痛,向另一颗定向地雷压火点爬去,轰的一声巨响,敌人留下几具尸体、其余的连滚带爬逃走了........血已止不住,一个劲的往外冒着,李海欣靠战壕壁坐定,对杨国跃说:九班长,我不行了。阵地交给你了,剩下一个人也不能退.........”

  陵园里不断有三三二二的人们前来吊唁。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墓丛高处漫行,走一走,停一停,细读着碑铭,思绪万千,那炮火纷飞的战斗场面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
  走渴了,走累了,抚着战友的墓碑坐下来。坐在战友的坟前,喝口水,点支烟。我想和战友们说说话,聊聊天,说说落水洞,说说三转弯,说说盘龙江,还有小青山........眼前又出现猫耳洞的情形,敌人又向1175.4高地发射了导弹,老山主峰的迷雾,那拉口升起的硝烟。那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浮现,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遮挡了我的视线。

  .战友,我看你们来了
  虽然来得有点晚
  有些迟
  二十多年来
  我没有忘记你们

  没有忘记
  一直没有忘记
  战友啊
  假如
  在战火中我们一起倒下
  这里也是我的坟墓

  咱们与群山作伴
  躯体和天地相连
  墓碑上
  书写对祖国的忠诚
  墓碑上
  深刻进士兵的威严

  当年你们如果能一起回家
  我们的年龄相差不远
  会尽孝在父母身边
  品尝人间的苦乐
  给家庭带来幸福温暖

  咱们相约一起回老山看看
  种几棵树美化边关
  战友啊
  是战争把我们分开
  是战争让咱们的父母寸肠肝断
  你们静静的躺在这里

  可知道爹娘是多么的伤感心酸
  爹爹沧桑的脸上把思念刻满
  娘亲无数次撕心裂肺的哭喊
  年迈的爹爹累弯了腰
  疼儿的娘亲哭干了泪泉
  可怜的白发老人啊
  忍受着丧子断代的熬煎

  没有了你们在老人身边
  谁来撑起这个天
  战友,我看你们来了
  虽然来得有点晚
  有些迟

  二十多年来
  我没有忘记你们
  没有忘记
  一直没有忘记
  战友啊

  我带来了特酿的“老山魂”美酒
  带来了深圳的“好日子”醇烟
  带来了战友们亲切的问候
  带来了朋友们敬献的花环
  这些年我在商海中拼博
  几乎把汗水流干
  几乎把双腿跑断
  为了父母不再受穷
  为了让孩子有幸福笑脸
  早说来看看你们

  可总抽不出时间
  早起晚归忙昏了头
  常记不得初八还是初九
  但我忘不了对老山的情怀
  忘不了对你们的思念

  战友啊
  起来运动一下吧
  起来刷刷牙洗把脸
  整一下军容风纪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唱一首咱那威震四海八方
  令敌人胆寒的军歌
  再一齐
  把激昂的口号呼喊
  请喝一杯美酒

  再点上一支香烟
  起来
  咱一起搭车回家
  爷奶、爹娘他们
  站在村口

  早把双眼望穿
  战友,我看你们来了
  虽然来得有点晚
  有些迟
  二十多年来

  我没有忘记你们
  没有忘记
  一直没有忘记
  .........
  我代表陆一军炮九师参战老兵敬献了花圈。从几千里远的广东来到麻栗坡,不单单是为了献一个花圈。重返老山,来烈士陵园看望长眠在此的957位战友,是我二十多年来的心愿。

  风太大,忙碌好大一阵,才把纸钱、香火点燃,花圈又被风几次吹翻。
  战友啊
  我知道自已来的有点晚
  请接受我对你们的吊唁
  档着风吧

  别让花圈再吹翻
  档着风吧
  让我把纸钱檀香点燃
  我知道自己来的有点晚
  请接受我对你们的吊唁

  清明节,在老山战斗中失去双腿的贵州老兵吴华也千里迢迢来看望烈牲的战友了。他的艰难和对牺牲战友们的那份真情,令很多人感动得直掉泪。
  站在陵园烈士的墓前
  遥望远方美丽的群山
  轻轻发出心的呼唤
  谢谢您

  美丽的群山
  感谢您和我长眠在此的战友们为伴
  让这些远离家乡
  远离父母的孩子
  不再孤单
  我就要离开陵园
  突然想起“好日子”醇烟
  从深圳特意带来

  竟忘了摆放在主碑前
  赶忙拆开香烟
  怎能让“好日子”和烈士无缘
  请愿谅我的忙乱
  真诚的祈祷烈士们来世平安

  战友啊
  如果还有来世
  咱们还做战斗伙伴
  冲锋陷阵咱在前
  英勇杀敌斗敌顽
  战友啊
  如果还有来世

  我愿意和你们交换
  我躺在里边
  让你们回到父母跟前
  战友啊
  我这就要去老山

  那里是咱战斗过的地方
  现在是繁荣的口岸
  当年有好多民兵支前
  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平安
  我要去寻找昔日的战场

  咱们约定明年再见
  明年再见
  http://laiba.tianya.cn/laiba/images/4922930/12357993461184916911/A/1/m.jpg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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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神炮怒吼
  1984年11月2日,雾。阴天,能见度差。
  图:步兵前沿阵地不时传来枪炮声
  今天敌我磨擦激烈,步兵前沿阵地不时传来枪炮声和手榴弹及高机射击声。中午,我盘龙江沿线炮兵阵地不断对敌射击,清水桥有炸点爆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越南183高地右侧公路有老百姓三五成群的往小青山山后边送弹药。32师侦察员呼叫炮火以阻击点射击,但硝烟散去,还能看到有人肩扛弹药箱跑步前进,好象总有死不完的人。越南军人勇敢,老百姓也一样不怕死。对于敌人的表现,我既对他们恨之入骨同时又怀有敬意。

  图:敌直瞄炮对我步兵工事直瞄射击威胁极大
544高地上的三门敌人直瞄炮开始对我步兵工事直瞄射击,我炮兵对敌直瞄炮打了几十发炮弹,看到有几发直接命中一门直瞄炮的工事顶部。敌炮只停了一会,又开始射击。敌人是先把山挖空后,才把大炮放进去的。工事顶部有二米厚的石层,石层上又堆了三层麻袋装土,因此很难炸掉。有一个越南兵从工事里爬出来上到工事顶部检查一下,又慌忙进了工事。连长说这个越南兵真够胆大。

  下午,我部对位于朗鲁附近的越军后勤仓库进行炮击,雾茫茫看不见战果。今天敌直瞄炮对我步兵杀伤力极大,真让我恼火。看到越南老百姓的表现,我们有一种对越南村寨下重手的冲动。
  11月3日,阴天
  1175.4高地主峰阵地今天先后遭敌四次炮击,青青的树木燃烧着火焰,黑烟滚滚。我对连长说:“咱们当初要是能上1175.4高地开设观察所,恐怕活不到现在。”
  连长不耐烦地说:“少说点废话......”
  我这时听到32师一个侦察员说,他有两个老乡在那个高地上开观察哨,今天可是惨了!
  中午12:00,船头和天保落弹数十发,有房屋着火,连长有些心烦。我连有三个电话兵在天保驻点设有维护哨,每次天保遭炮击,连长都会显得不安、着急。我们不能直接和他们取得联系,不知弟兄们是否平安。我团已牺牲了两位电话兵,看来谁的兵谁操心啊 。

  下午2:10分,能见度至朗哈远方。我部对敌176高地308号目标炮击。这是敌人一个152榴弹炮重炮阵地,正在发射,被我弹群覆盖。相信会有很多敌炮手炸死在炮位上,炸点的爆炸声和被引爆的炮弹爆炸声混在一起发出轰隆隆巨响。有两个没死的兵抱头逃命,比兔子跑的还快,眨眼工夫钻进树林。二次覆盖后,敌炮阵地升起的黑烟把那一带半个天空遮盖。班长汪如申兴奋地说:“咱们的炮越打越准了。”

  图:130毫米加农炮正在射击
  看到敌炮阵地燃起的熊熊大火,我随手拿起观察登记薄。写下一首打油诗,标题为<<赞神炮>>:
  玄玄玄,妙妙妙!
  神炮又响了。
  越南兵,齐哭嚎:
  神炮!神炮!不得了!!

  (注:这篇战地即兴写下的小打油诗,被随后到观察所来看望大家的副指导员王松山推荐给团政治处,收集在炮九师<<战地诗集>>一书。)
  晚上九点,扣林山方向传来隆隆炮声,能看到一片片的闪光。
  11月4日,阴
  上午,我和王国良一起去偏马营指执行任务。下山后,想拦个过路的军车代步,一直没有。走了一会,看到开过来一辆吉普车,车身蒙着伪装网。车子转弯都不减速,好象有什么急事,开得飞快。不知车内坐哩多大的官,我俩也不敢拦。
  车子从我俩身边驰过,带着风卷起一阵灰尘,经过时才发现只有司机一人,后悔没拦一下。我俩走一会,跑一会,不敢大意,怕被544高地的敌炮直瞄。因为这一段是暴露路面,经常死人。

  图:我在偏马
  进了偏马村,有树木遮挡才松口气。村口的一个隐蔽处,停了一辆披着伪装网的解放牌军车。车旁地上躺着几个疆硬的士兵,浑身血污,有几个满身泥血的士兵正举着担架往车厢装人。车厢内辅着带血的军被和毛毯,车厢前边并排放着三具遗体,有两人只穿短裤和背心。听驾驶员说,这是昨夜8号阵地牺牲的烈士。一个副连长,两个排长,八名战士。我看到地上的烈士双目紧闭,嘴唇乌黑。有一个年小一点的拳头紧攒着几根杂草。几个士兵麻利的往车上装,一个穿四个兜的军官崔大家快点。他们血红的眼丝,表情肃穆。我俩不敢帮忙也不敢多看,离开时我俩都在抹泪。我们虽不相识,但大家是战友,是兄弟,此情此景让我心伤肠断,悲痛万分。

  到营指挥所,洞口有人担任警戒。胖子马红排长坐在洞内靠左第一张床上,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营部的人都在洞内床上坐着,有些人低着头,营教导员在发表讲话,怒气十足。
  我们找个空地方坐下,听教导员训示。他个子不高,嗓门很大。每句话就象打雷,震得洞里嗡嗡回响。老乡贾明晓低声告诉我,刚才营长发火骂人了。
  今天的气氛很不一般,听了一会,才听明白,原来最近一段时间,营部一些士兵结伴去13号界碑照像。昨天中午,有三个兄弟部队士兵又去照像时遭敌伏击,造成一死二伤。伤员抬下来时手里还抓着相机,教导员吼道:“我把你们带到战场来,要对你们的父母负责!我多么希望把你们一个不少的带回,而不愿抱一堆骨灰盒回去!”
  图:13号界碑
  教导员很激动,我感觉他落泪了。山洞里静了几秒,营长的声音响起:“敌人这几天不断炮击这一带,没关紧事不得出洞口,谁再违返纪律,干脆把他送到前沿步兵阵地去!”营长是山东人,脾气不太好,一急就爱骂人。
  图:我和战友在偏马留影
  我今天来还带了卷胶卷,本来想约老乡一起去13号界碑合个影,给家乡朋友寄回去。现在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吃午饭时,我们几个老乡聚在一起会餐,还喝了香槟酒。闲谈中,得知我营计算员计伟牺牲了,心里有些难受。计伟是安微怀远县人,战前从一营调到我营四连,也住在这个山洞里。边防部队甲一连由于战斗减员太大,向我营借调计伟过去。十多天前,工兵在高机连阵地前边炸石阔路时,飞起的石块冲破帆布击中了坐在账蓬里的计伟头部,因流血过多,于10月19日牺牲。团党委给他记三等功(战后改为二等功),他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

  下午五点钟,我和王国良完成任务,搭乘兄弟部队的车安全返回观察所。
  (二十二)直瞄炮
  1984年11月5日,晨雾
  昨晚8点,写下日记,仍无睡意。去找炮五团老乡杨刚欣聊天,他正吃面条。问其为何这么晚才吃饭,他笑着说:“吃饭啥早晚,战场上没定规,有时半夜饿了还起来做点呢。”杨排长手下总共二人,一个侦察员是80年老兵,侦察班长顾祝华是82年兵。三个人都是老同志,有时三人一起做饭,有时各做各吃,反正煤油炉煮面条很省事也很快,开盒酸菜罐头就成了。忙时大家都吃压缩饼干,不象我们还配有炊事员,这一点让杨排长有些羡慕。

  我问:“老乡,你读过军校吗?”他说没有。然后又风趣的说:“我那时是从战士直接提的干,说起来挺有意思。各连选拔一些表现好,军事技术好的战士,把名单送政治处审查,原来的政委是咱河南人,对老乡可好啦。政委看了名单后,对参谋说:‘河南籍的都可以通过,其它的你看着按规定办就中啦。’哈哈,就这样我就当上排长了。现在改革了,提干需上军校才行。”

  战场上的夜晚是寂寞的,能和老乡在一起聊聊天好开心哦。我俩方言相通,没有任何心里障碍。
  我俩正聊的开心,炊事员栾加利过来喊我,说连长找我有事。
  连长说:“姚万富,明天你还得辛苦一趟,再去一次偏马营指,具体有栾加利负责。刘文刚开车送你们,雾没散之前赶到。”
  我答:“是!”
  今晨六点,还在睡梦中,栾加利就把我摇晃醒。他已做好了早餐,我们三人简单吃了一点,有说有笑着就下山了。到那马村,见到五连电话兵郭富乐,富乐是我老乡,他们三个电话兵就住在那马村。在这里设有电话维护哨,负责偏马至那马,那马至猫猫跳这一段电话线维护。见地上有血,我问咋了?富乐说:“昨夜有人在房子后边埋了颗地雷,就在我们夜里出来撒尿时常站的那个地方。”我说好玄,你们没事吧?

  这时,五连另两个电话兵提着冲锋枪满脸怒气的走过来说:“要是知道是谁埋的雷,奶奶个球!先崩了他再说!”
  富乐告诉我:“五点多,听见一声爆炸。我们以为敌人炮袭,就赶快跑出去钻了防炮洞。后来才发现是房子后边被人埋了雷,有群众看到,一头老水牛在房后贴着墙擦痒痒时踩上地雷被炸掉一条腿。地上的血是牛血,那头牛拖着断腿爬走了。”没事就好,没事就是福。我提醒富乐注意安全。我走过去看了一眼,见房后那片尿尿的边上被地雷炸出一个小土坑。谁干的?真够缺德。

  刘文刚在浓雾中小心开车,这里的雾气含水量很大,刮雨板不停来回“刷刷”擦着汽车玻璃上蒙蒙雾水,不一会我们就到了偏马。
  边防连和偏马村交汇路口,昨夜落了几发重型炮弹。三个一米多深的大坑,炸起的土把路都堵了。汽车无法通过,刘文刚倒了一下车,从一处长满杂草的斜坡猛冲。山上渗下来的水使斜坡很滑,车子驶过时差点侧翻。
  刘文刚惊叫一声:“我哩儿-----------呀!”
  我紧闭双眼,吓地我头发根都竖起来。车颠了几颠闯过去了,到营指挥所,栾加利找副营长去办事,刘文刚我俩各找自己老乡聊天。
  快八点的时侯,营部侦察员贾明晓从观察所下山来了。他是我很近的老乡,两个村相联,地头搭地头。我们两家相距也不远,老乡在战场上见面总是很亲热的。
  战时,营部的观察所和五连的观察所合二为一。设在1175.4高地向右前延申的一条山陵线中部,他们下山时要经过边防七连的兰球场。这个观察所地势较低,视野不太开阔,主要观察步兵阵地和越南清水口一带,远程纵深目标就无能为力了。
  图:2营部观察所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12
标题: 回复主题
观察所周边的山陵上长满了数尺高杂草,没有树林隐敝,他们挖了个工事,上面横上钢板,放两层装土麻包,又蒙上两层伪装网。虽然伪装的很好,还是经常遭敌炮击。我在那马观察所经常用望远镜看他们在干什么活。遭炮击时,看他们是否被打到,在这里还有个五连侦察员郭顺山也是我老乡。我为他们担心的同时,他们也挂念着我。他们也拿望远镜向后边看我们的观察所,希望能找到位置并看到我。由于我们观察所在高山中上部有树林且伪装严密,总是让他们很失望。如果可以被人轻易发现,那还得了。

  我和贾明晓聊了一会,他说边防七连山洞里最近常放电影。于是,我叫上刘文刚,三人一起去了边防七连。
  走到边防七连的兰球场,这里已被炸地不成样子。球场上布满二十多个大弹坑,到处散落着水泥碎块和弹片,有四个弹坑有两米多深,是小型导弹炸的。球场靠山旁以前有个邮箱和喇叭,连杆子被炸飞挂在山坡上一棵弯腰树上,贾明晓说那天炸死一个士兵。在边防连厕所右边的一个车库,也落下一发炮弹。这一发可能是延期引信,厚厚的混凝土予制板房顶,炸了个直径差不多一米的圆洞。混凝土楼顶的钢筋乱蓬篷外翻着,车库里停的一辆军吉普,轮胎已炸没了气,玻璃镜和反光镜都炸碎了明恍恍散了一地。车体已被炸的千疮百孔,不成样子。

  刘文刚咂咂嘴说:“多好哩小车,报废没得修了,怪可惜。”刘文刚的父亲在江苏铜山县城开了家汽车修理厂。
  边防连洞口以前做饭的灶边,有一个深弹坑。据说这枚炮弹当场炸死一炊事兵,重伤两人,轻伤两人。
  我们这次来看电影,边防连的弟兄们对我们不冷不热。看了两个片子,一部叫<<自古英雄出少年>>,另一部是<<不愿当演员的姑娘>>,这两部片子我们觉得演的不好,没啥意思。
  下午四点多,我们准备返回,敌人炮击偏马一带阵地。连长在观察所打来电话,让我们晚上住营指,现在返回路上太危险,命令我们明天早上趁雾气早点回观。
  夜宿营指,我睡在营部侦察员吴玉才的床上。党进友说:“这张床计伟烈士睡过,胆小的人不敢睡。”我心里一点不怕,一觉睡到天亮。

  11月6日,晨雾,晴
  早上六点半,我们准备返回观察所。这一会雾很大,一团团会跑动的大雾,它可以迎面把人包起来。车子要驶出村口时,刘文刚问:“万富,这一会越南人直瞄炮看不见咱们吧。”我回答说绝对看不见。我们三个商量想去看看十三号界碑,于是把车子停在隐蔽处,步行走路过去。
  我也没去过13号界碑,听老乡讲离边防连不远。我们就顺着一条山路往前摸,走过边防连再往前,路右边一块梯田里一字摆开有四门85直瞄炮。长长的炮管高仰着头,没有看见一个炮手。往四周看看也没一个人,我们不敢再冒然前走,再往前就是步兵防区。战场都有归定,擅闯防区,可以开枪,死了白死。我们蹲在路边看直瞄炮,炮后边的空地里炸有很多弹坑。这是敌人打过来的,距炮位好近,不知有无伤亡。

  图:那马至偏马的公路
  不大一会,视线已可看到那拉口。雾气今天退的好快,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快速走回车旁,驶上公路,加大油门安全返回观察所.
  花絮22:
  图:2008年3月战地寻迹 我在老、新13号界碑留影
  (二十三)香水有毒

  1984年11月8日,晨雾,阴
  今天收到家里来信,哥哥在信中说,母亲已经知道我在前方打仗,一天到晚不知为我流了多少泪,全家人都为我担心受怕。读着信心里好难受,我现在平平安安的,家人尚且如此,那些被炸掉了腿、炸瞎了眼和已经牺牲了的战友们,他们也有骨肉亲人,将来他们的亲人该如何痛苦的面对?骨肉情深,血浓于水,读着家书,听着远方传来阵阵枪炮声,触景生情,不觉泪如雨下。

  上次经炮阵地,我和同村的战友杨焕坡、赵铁成见了面。得知杨焕坡已有一个多月没给家里写信了,我说你为何这么懒?他笑着说:“没时间,展开信纸不知道说啥。”后来我就给他俩每人家里写了封信,一来报个平安,二来表示安慰。
  在战场上,士兵盼信,家书抵千金。收到信时都是迫不及待拆开来看,个中心情我深有体会。远方的家乡父母每时每刻也等待着硝烟战场上儿女往家里报个平安,盼着能有个信,可为望眼欲穿。杨焕坡的母亲好久没收到儿子前方来信,却收到我写去的信,心中有些疑虑不安。就去我家打探,这样一来母亲就知道我上了前线。瞒不着了,母亲年轻时经历过战争场面,解放石家庄时做为支前民兵抬过伤员,送过弹药,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如今突然知道自已的亲生儿子在战场上,有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担心流泪是正常的,我能体会到母亲的焦燥和不安。

  哥在信中说,以前我在建筑队干活时常和我一班抬砖的杨师傅的弟弟杨东也当兵了,他们的部队也去了前线,杨师傅全家也是很担心。杨东所在的部队是在江苏东海,现在是否已到战区还不知道。
  下午3点,我部对小青山越军观察所炮击,弹群覆盖目标。这个目标我们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打。有一天阳光很强烈,下午西照的强烈阳光照在敌人的炮队镜上,镜片反光很强。那个位置一共反了三次光,镜片反光发现了敌观察所后,我们在上午阳光强烈时尽量不用40倍望远镜,而用16倍炮队镜,16倍炮队镜防光板较长,不易出问题。
  今天是他们死期到了,我部共发射24发重型炮弹,全部命中目标。随后又对344高地左上方敌人观察所炮击12发,有三发直接命中,其它飞过了山头,看不见炸点。这是我们参加战斗以来第一次炮击敌观察所,这是我们的同行。
  11月9日,晨雾
  今天战斗激烈,敌人对我境内多个村庄炮击,偏马落弹较多。刚开始敌人的炮弹打过头了,都落在村子西边的慌坡上,随后敌人进行了校正,弹群集中在我营指挥所附近。
  晚上六点,排长屈健给连长打来电话报个平安。我营无一伤亡,一发炮弹落在洞口山方,震塌了一大块,没伤到人。我又和电话那边的老乡党进友说了几句话,他说刚才在外面检了不少炮弹皮,有两块弹皮手掌那么大。互祝平安后我叮附他一定注意安全,我今天真的好担心他们。
  晚上七点,敌我双方又开始炮战至九点结束。今夜该颜峰观察所值班,他穿上军大衣,拿着冲锋枪就去了。哎,这鬼地方,白天热个死,只穿短裤就行。夜间值班要穿大衣,还有点冷,气候真不正常。住处今晚朱殿虎站岗,现在我们一轮一夜,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班长汪如申此时已进入梦乡。
  11月10日,阴

  今天早上6点30分,我在那马坐上营部的车,去县城买菜。炊事员栾加利生病了,连长给我五十元,写了张菜单,叮咐我每买一样东西记着要发票,回来好报账。上车时发现吴副营长也坐在车上,驾驶室里挤了五个人,有些人我不认识,营部侦察员周宾我较熟悉。打了个招呼,挤不下了,我就坐后边的车厢里。
  汽车绕了一圈,去了曼棍。这个大峡谷里驻了不少部队,峡谷里有一条小溪,有士兵跳在小溪里洗衣服。我们团指挥部就设在这里一个山洞里。
  中午12点,副营长也没办完事,我只好去找警卫排的老乡王飞玩。在团部吃饭时听老兵们讲我们二营某连连长出了点事,在天保防炮时,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农场女职工在防炮洞里发生了点爱情事故。窄小又昏暗闷热的防炮洞,当时只有他两人,女人单薄的的确良碎花衬衣被汗水湿透后贴在身上,雪白的脖径和肌肤清晰可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女人诱人的体香和美貌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年轻的某连长没能自制着,爱情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本来那女的也愿意,两人从地上站起来后还聊了一会。女人长得很漂亮,是农场的一个司机,美丽又大方,问了某连长的名字和部队番号,说是交个朋友,但回家后不知为何把这事告诉了丈夫。
  她当民工的丈夫听了这事火冒三丈,一直找到曼棍团指挥所,把某连长告了。某连长也很男子汉,自已做事自己当,就在团军法处当着团长的面认了此事,签字画押,但并不认错也不后悔,听任处罚。
  最经典的是那句话:“面前这个女人太美太诱人了,能得到她就是马上让我死也值了。”两人发生性关系时,天保和船头正在遭敌猛烈炮轰。
  按团里战场纪律,发生这种事是要发配到前沿当军工、炸调堡、睹枪眼、踩地雷的。团长念其平时表现很好,做降职处理,降为排长。武器上交,关禁闭半月。
  团里安排向那位女职工丈夫赔偿了些大米,又给了些钱,把事给摆平了。按边民风俗习惯,偷了别人家的女人,如果对方是未嫁的女孩,男方就要认娶。如果对方是已婚女人,男方要赔米赔钱,还要宴请全寨子人和附近寨子酋长吃酒席。

  我们刚到前线时,记得那时我们住在落水洞。上级曾通报过兄弟部队一件类似的男女关系事故,当事人军方按风俗摆过宴席,犯错的军官也被发配到步兵前沿阵地,最后这位军官(参谋王仁先)战死在前沿阵地上,功过相抵。由于天保农场属国营农场,多为外地人,也就不存在宴请寨主们了,只是多给那女人几麻袋大米了事。
  (注:战后部队返苏,某连长妻子来队看望,听到士兵们称呼丈夫排长,觉得不解。打仗前是连长,打完仗为何不升反降?问丈夫原因,某连长如实相告。其妻为丈夫泡了杯龙井茶双手奉上,说了句很经典的话:“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你当时的处境我能理解,我不介意。”第二年,某连长要求转业,是按副连级别转的业,一个年轻有为的炮兵指挥员的军事生涯到此划上句号。这件事应了我们黄指导员常说的那句话:女人有毒啊。)

  这张照片是在洞口附近拍的,前排左一是当时我们二营营长王玉江,山东人,骂人时总是那一句山东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你他娘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13
标题: 回复主题
老营长王玉江战后任炮九师十四团副团长,前排左一是营长。前排左二是团政治部副主任,前排右二是我们指挥排长屈健,安微合肥人。.后排右一是我们侦察班计算员党进友,右二是计算员强风民。其它人都是二营计算员,战时就生活在这个山洞里,拍这张照片时,计算员计伟牺牲不久。
  战友们在战场上
  
  我连炮四班在前线

  
  作者:风箱_ 回复日期:2009-03-05 17:17:03 
  广西的,那时候我还上小学,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个铁道口,只记得常能看到火车上运着一辆辆的坦克和军车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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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照片是在洞口附近拍的,前排左一是当时我们二营营长王玉江,山东人,骂人时总是那一句山东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你他娘的。”

  老营长王玉江战后任炮九师十四团副团长,前排左一是营长。前排左二是团政治部副主任,前排右二是我们指挥排长屈健,安微合肥人。.后排右一是我们侦察班计算员党进友,右二是计算员强风民。其它人都是二营计算员,战时就生活在这个山洞里,拍这张照片时,计算员计伟牺牲不久。
  上甘岭高地营指挥所洞口(上边那一张传错了) 
  营长和战友们在前线
  
  我和侦察班战友在646高地

  
  二十四、越军司令
  下午13点30分,副营长总算在团部办完了事,大家上车出发。经过三转弯时,汽车吃力的爬着坡,行车速度很慢。道路周围的山坡上有很多弹坑,就象上学时老师带我们去植树造林,在岗坡上挖的树坑那么密。有几辆被炸毁的汽车,燃烧后变成堆堆锈斑斑的骨架歪斜在山坡上,汽车每转过一道弯,我都可以清楚的看见越南的小青山。
  图:汽车每转过一道弯,我都可以清楚的看见越南的小青山。
  昨天我营才刚刚炮轰了小青山上的敌观察所,今天路过三转弯很顺利,敌人没有炮击。经过我连跤趾成炮阵地时,汽车停在了路边。我下车后看见黄指导员和副连长在路边站着说话,指导员向我招了个手,我走上前去。他说今天有观察所9封信,让卫生员李克青跑步去拿。
  自从上次我的信丢失后,连长也丢了两封信。指导员现在采取了措施,把前观人员的信放在炮弹箱里上锁。指导员说阵地上老鼠太厉害,有人看到老鼠叼着信封往山上跑,几个人才追下来。我拿了信件,装进挂包,汽车直奔县城。
  图:84年麻栗坡县城

  晚上住在麻栗坡县政府招待所,一间房四个床位,每床每天七毛钱。听营部司机说,县城有私人开的高档旅馆,每天2元。作战部队有规定,士兵进城只准住政府招待所,安全又便宜。私人旅馆有不三不四的女人,较为复杂。
  11月11日,晴天
  早上,我用一个小时就办好了事。我和周宾在县城闲逛,中午时,吴副营长在街上找到我俩。说有三营一辆车去烈士陵园,让我俩陪他一块去,看看计伟在什么地方埋着。
  我们乘车去了麻栗坡烈士陵园,陵园建在一个山坡上,象大寨的梯田一样一层层的埋满了烈士。往山上面望去,好象还在往山顶扩建。底层的平坦处,有几个大坟墓,是战斗英雄的。最左边一个大墓,是李海欣烈士的,河南临颖县人,我的河南老乡。
  图:84年麻栗坡烈士陵园
  往上走一层,坟墓就不那么大了,每块石碑上都刻有烈士的生平。第四层,有一个大婶正坐在坟前抱着烈士墓碑在嚎声大哭,悲惨凄凉的哀嚎声令我刺心的痛。我噙着泪轻轻走过去,看一眼墓碑上的碑文,知道她来自昆明,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富裕家庭,也或是领导。从动情的程度看,坟莹里躺的是她儿子无疑,因为只有母亲才会流露出如此大的悲伤。她的头不停的磕打着冰冷的墓碑,墓碑前的地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还有火纸、茅台酒和巧克力,这些非一般群众所能及。

  我和周宾一层层一个个的挨着找,在上边一点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计伟烈士。一堆不大的黄土包,坟前插了块木板,黑漆在木板上竖着写了四个黑字:计伟烈士。名字下方横书35316部队,吴副营长说:“咱们部队回去时就把他带回去,交给他的父母,或安葬在无锡的陵园,现在只能让他暂时住在这里。计伟,我们看你来了........”
  我们来的匆忙,也没有买些水果,供品一类。我们在计伟坟前站了很久,表情肃穆,我感觉很压抑,心中似有巨大悲伤想哭出来但又被睹在心里边。向山下望去,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莹。那每座坟莹都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啊,他们的人生在这里划上了句号,永远停在了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在这里,用什么词汇也无法描述我们失去战友的悲伤心情。我们三人含着泪站立在计伟坟前,脱帽鞠了三躬,依依告别。

  在右下方几层,找到了我部许松元烈士和刘晓烈士的坟墓。他俩都是电话兵,许松元是刚到战场第五天(84年7月28日)遇敌特工偷袭牺牲的,江苏兴化县人。刘晓是刚到战场八天时(84年8月1日)在偏马一间民房里护哨值班,越军的炮弹穿过房顶落在了房间里,当场牺牲,牺牲时手里还纂着一本书,他是浙江宁波人。我团到战场后一星期内牺牲了两个战友,全团官兵都很悲愤。两位战友牺性后,我团曾对数个越军军事目标进行了毁灭性打击,让敌人欠下的血债用血来还。

  我们一一鞠躬后告别,走出陵园时我的心情好沉重,回望昆明来的那个大婶,有两个士兵在帮她在墓碑前烧纸钱,缕缕的白烟在墓丛中飘荡。
  下午返回时一切顺利,途经我军炮阵地,有士兵在美化火炮工事,栽些花草苗木一类。有的路边工事上用小石仔组合成标语:“保家卫国,死而无撼”,“艰苦奋斗,其乐无穷”,“头可断、血可流、国土半寸不能丢”等等激励人斗志的口号。
  回到观察所后,我把信件发给大家,给连长交了账。一分不差,连长很高兴。.晚上6点至9点,双方又开始炮战。我部对敌人三个正在发射的炮阵地进行火力压制,战果不明。这段时间,越南人比较喜欢夜间打,我们只好奉陪。
  11月15日,今天观察所三个作战单位,(炮五团、32师炮团和我们炮十六团)都接到上级通知,通知说明天有一辆黑色“伏尔加”小轿车将在越南区域出现,不惜代价敲掉他!大家都在猜坐这辆车的这个人会是谁。
  11月16日,今天我营炮阵地一律坚守岗位,人不离炮炮不离人。大家精神抖擞,时刻等待命令。我们观察所今天全员值班,观察越南境内各路段。说也奇怪,越南平时最繁忙的郎鲁至朗哈公路,今天车辆极少,越军的炮阵地也静的出奇,一炮也不打。连敌人步兵阵地也看不见有人露头,更没有枪声。

  中午11点时,发现有一辆吉普车飞速行驶在朗鲁公路,很快驶入隐蔽公路,朗鲁至朗哈公路只有几公里路段是暴露地段,其它路段两侧均有茂密树林遮档。
  下午3点,警报解除。营指来电话,营长说今天越军二军区新上任司令来河江前线查看,鼓舞士气,现已经返回。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后可能会有大的战斗,上级要求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思想准备。原来的越军二军区司令已辞职,当初刚上任时曾当着越南总理的面发誓赌咒,一定要收复老山,拿不下老山自动辞职。如今越军损兵折将,不但没拿下老山一寸土地,又丢了一些阵地,太没面子,只好辞职,再换个能人试试。

  (注:事后得知,越军二军区新司令只到河江市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在河江军事基地接见了前线部分指挥官,发誓打嬴这场保卫战。他不敢说拿下老山这句话了,前任司令已成了他的镜子。)
  炮五团侦察排长杨刚欣
  
  二十五、火箭炮
  1984年11月19日
  今天凌晨4点30分,越军出动一个排的兵力对我前沿步兵阵地进行攻击。由于晨雾较大,我们无法看清任何目标。营长打来电话问情况,连长只能如实回答:“能见度几乎为零,我们现在就在雾中。枪炮声是从142高地步兵阵地方向传来,听炮声越军使用的是60炮、85炮一类的小炮。没听见重型炮弹的爆炸声。”

  我跑去询问隔壁32师余连长,他正在接电话,通话结束他说,师值班参谋告诉他,越军一个排的兵力向步兵阵地冲锋,我步兵用手榴弹已打退敌人一次冲锋。这时,我军盘龙江沿线的122榴弹炮开炮了,阵阵的炮弹击火声,震地我心颤。听炸点传来的声音判断,是打清水桥一带和那垃口远方。这么大的雾气,我们观察所都成瞎子了,真急人,有力也使不上,只能让步兵自己顶着。

  图:清水桥,越南网友拍慑
  上午十点多,能见度基本正常,视线良好,战区逐惭平静下来。从中午十二点开始,越军发疯似的开始炮击我方村寨,很久没看到越军敢这么疯狂。新寨、新新寨、甘田首先遭到炮击。新寨有民房着火,看到越军炮轰甘田,连长骂了一句:“这吊越南人真是胡打,那里有什么?黄鼠狼都不一定有。”甘田村早被越军炸成光秃秃了,别说没人,连块完整的瓦片也不一定找得到。就这样一个目标,越军竟打了近百发炮弹。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09:16
标题: 回复主题
紧接着,越军对偏马、船头、天保进行轮番炮轰。天保落弹最多,有两撞楼房被炸塌,尘烟翻滚。于此同时,我火箭炮部队对敌步兵阵地打了几个齐射。火箭炮发射时的声音很有节凑,非常动听。在战场上,我特喜欢听火箭炮发射的声音,白天虽看不见弹道,但每当弹群从我们观察所上空飞啸而过,那哨音,那节凑,真的好让人兴奋,能让人找到对敌人复仇的感觉。火箭弹群空爆加地爆覆盖在敌人的步兵阵地上,清脆的空爆声伴随着沉闷的地爆,浓烟中看到断碎的尸块,残缺的枪支,石渣和土浪飞向天空,一浪盖过一浪。越南人就是铁打的铜铸的,这阵势也够这群狗娘养的喝一壶了。

  在越南183高地右侧公路,有七名越方军民,肩扛弹药箱沿公路往小青山后边奔跑。这是一支军工队,我们的重型火炮打这样的小目标不合算,今天顾不上打他们,我们有大目标打。但32师余连长他们喜欢这桩买卖,我听到余连长上报四号阻击点射击,话音没落,已听到火箭炮炮弹出膛的呼啸声。几秒钟后,火箭弹覆盖了那七个越南人,这七个人死在了离小青山侧后隐蔽路段还有约十五米的公路边。以他们载重的奔跑速度,再有一分钟就能跑到小青山背后的隐蔽位置,起码死不完。如今他们命运不佳,活该倒霉。尸体横竖交错的躺在地上,路边的草木在燃烧着火焰。等32师炮弹飞到时,火箭炮部队已经抢先做完了这桩买卖,只是苦了那七个越南军工,死了又挨二次炸弹。

  今天我们也够忙的,先后对六个发射中敌炮阵地炮轰。每次都不偏不斜的正中敌阵,对一个运输队(四辆车)进行炮击时,有一辆车被命中燃烧着火。其它战果不明,只能看到滚滚爆烟和燃烧的火焰。
  晚上九点,火箭炮部队对越军清水口打了三个齐速射。一个个红溜溜的弹丸排着队从我们观察所上空飞啸而过,有两发可能装药少了,在我们前方一千米上空提前爆炸,发出“盆!盆!”两声脆响,在天空爆出光火四射的火焰,就象节日的礼花。连长说再近一点爆炸就会伤着我们,是大家运气好。最后一群火箭弹落在清水桥那辆烂坦克左边的无名高地上,这个小高地据说有几个小山洞,住有越军一个六O炮排。常看到他们在山边架几门炮,打几发抱着小炮就跑回洞里。32师炮兵打过几回,每次炮弹飞到时人已跑了,不打时他们又出来。有不少我军送给养的军工、民工死在这伙人手上。他们有时对我步兵工事打调炮,打死角,这帮龟儿子们很胆大,三番五次的总整不死他们。

  越军新司令上任以来,今天打的最激烈。32师步兵弟兄们今天打的很顽强,打退多次敌人班、排规模的进攻,敌人伤亡惨重。天保、船头有我军人员伤亡,绿色的救护车往来进出多次,开得飞快。早听说越南人钢产量不够农民打锄头,今天哪来这么多炮弹,新司令看来有点能力,不可小瞧。
  11月20日
  越军又连续炮轰我村寨,敌344高地右下方又新出现一门直瞄炮。几天前我在夜间观察到这里有一个手电筒光,记下了方位分划。白天校正分划看过去只看到见山坡上的草丛,也没在意,想不到敌人夜间是在这山坡上挖洞,新装了这门直瞄炮。今天敌人这门炮刚开业就对我边防连直瞄炮阵地开火。边防连的四门直瞄炮摆在梯田边上,我去见过,位置低过越军炮位,敌人有坚固工事又具高临下开火,我方火炮没有防护措施,可能人炮都要吃亏。

  图:我军直瞄炮
  这时,敌直瞄炮工事上落了几发炮弹,是兄弟部队打的,没起到作用。我部的重型火炮对这种小直瞄炮无能为力,距离太远,精度不够。要是能拉一门上来,放在偏马村东头对344高地的两门直瞄炮也来个直瞄,相信有两发就能送小鬼子上天。
  晚上,双方交战激烈。不断有火红火红的火箭炮弹丸密密麻麻从上空飞过,照亮半个天空,在越军阵地上开花。那拉口上空亮起一颗颗照明弹,但不知是谁打的。那里不断的有炮弹爆炸后炸点闪光,一闪,一闪,一闪。
  越南清水桥08年拍
  

  被越军称为绞肉机的183高地右侧盆地小路
  
  越南女兵当年洗澡的河段08年拍
  
  二十六、硝烟战场

  1984年11月22日
  今天的战斗打的太激烈了,半夜三更的就开始打了。
  这几天都是前半夜值班观察敌情,后半夜雾气、凉气下来后想睡又睡不着。天快亮时刚想睡着枪炮声又响了。
  凌晨的雾气还是那么大,枪炮声刚响几分钟连长就穿着大衣来了。他打着哈欠,屁股还没坐在值班床上,电话玲就响了,连长慌忙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话筒里就传来营长山东口音的询问:“汇报情况!”隔壁32师和炮五团的值班电话也先后响起来,三家单位向上级报告的情况商量好似的一致:“雾气太大,什么也看不见。142高地方向传来的枪炮声。”不同的是杨刚欣排长报告的是116高地方向。不过都一样,大至方向就是那一片。

  上午十点,344高地敌两门直瞄炮一齐向我404高地开火。404高地是662.6高地沿山陵线往下延伸的我步兵重要阵地,这个阵地配有重火力点,可以直接支援再往前边的一些小山头。每次开战,这里都是敌人炮击重点,重灾区。更要命的是344高地以前一门现在增加为两门直瞄炮,直接瞄准404阵地上的我军步兵战壕炮击。
  图:我军404高地
  10点30分,敌544高地的两门直瞄炮也开始对我步兵404高和前沿的142、116、117等高地射击。敌人的这两个直瞄炮阵地一个在船头左远方,一个在船头右远方。形成了交叉火力。于此同时,我偏马位于2号阵地附近的4门直瞄炮同时对344高地敌直瞄炮射击,直瞄对直瞄。几分钟后,344高地右下方的那门直瞄炮工事前后边都冒青烟,哑了。连长说:大概是我们的直瞄弹从敌人的炮口钻进去睹着了敌炮出膛的炮弹爆膛了。

  344高地左上方的直瞄炮开始对我直瞄炮阵地开炮,炮弹全部命中目标,一发发炮弹在我军直瞄炮阵地爆炸,浪烟滚滚。我方的直瞄炮阵地没声音了。偏马的几门高机开始对344高地左上方的敌直瞄炮射击,望远镜里清楚看到敌炮口周围爆起的土花和白烟。其实,高机打直瞄炮也是个好办法,关键是得把高机弹打进炮眼里让敌炮爆膛,没几分钟时间,敌人这门炮就也哑了,但没看到冒烟。

  图:小青山附近183高地右侧公路,越军自称“绞肉机”,越南网友拍摄
  中午12点至下午2点,我们后边山上的火箭炮部队向敌人打了十多个齐射。火箭炮发射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振奋。每次齐射,我们观察所人员都听着那呼啸的节凑,高兴的嗷傲叫。真希望火箭炮别停,永远持续的发射下去。有一个齐射又打183高地右侧公路的敌散兵,这次只有五人,有一个没整死,抱着头飞奔着躲到小青山后边树丛中看不见了。小青山后山根有一条小路直通544高地。敌人运兵和送弹药都必经此地,因为走清水桥更要命.。

  我觉得火箭炮打少数敌散兵这个打法不合算。越南兵每死一个,越南政府会补给相当于人民币75元的抚恤金。而我们的火箭炮弹很贵,空炸引信炮弹每发价值320元。我部的130炮弹每发也值二百多元。从经济角度计算,越南人的命还没咱们的炮弹值钱,要打着几个汽车就值过了。虽说越南人的汽车也不太好,但总比人值钱。不过越南人就精明多了,打咱们的散兵只用三发或四发,且精度很高。可能是越南炮弹不多,会过日子些,穷日子细打算嘛。听前沿步兵下来说,敌人吃饭都舍不得吃菜的。有消息说,越军士兵每人每月只有4600元越盾,相当于人民币2元的样子,只够我们抽盒好烟。

  图:越南兵
  今天我营五连对敌三百多个目标进行干扰性炮击。其实说白了就是放冷炮。一个目标不多打,只打一发,等敌人惊慌失措的趴下防炮时,又开始打别的目标了。越南郎冲树林隐蔽公路有大火在燃烧,黑烟滚滚。不知是否打中了汽车。郎哈转弯公路16号阻击点也有物品燃烧,黑烟升起几百米高越过小青山主峰。这种打冷炮的做法我觉得很好,绝对赞成。

  图:我营五连对敌三百多个目标进行干扰性炮击
  今晚六点钟,敌步兵对我前沿发起冲锋。我偏马高机阵地十多门高机平射一齐开火,对清水桥一带敌要道进行火力封锁。敌人有六门高机平射向我那拉口要道火力封锁,双方红红的弹道交织在一起,场面非常壮观,都把人看呆了,没想到二十几门高机一齐交叉平射对打构成的美丽画面是如此壮观,比夜间火箭炮齐射还好看。只是火箭炮在高空,高射炮平射在低空,要是能一起来就更壮观了。

  晚上六点40分,火箭炮终于忍不住了。呼啸的炮弹一队队一群一群托着红红的尾巴,从我们观察所上空带着哨音而过,映红了整个天空,照亮了整个大地。敌清水口,183高地右侧公路,敌步兵阵地都成了弹着点。弹点爆炸后到处是燃烧的火焰。这个壮观的美景让观察所每个人兴奋。连长许正楼快三十岁的人了,看到这枪林弹雨极为壮观又令人震撼的场面象个孩子似的欢跳起来。班长汪如申也乐呆了,嘴巴里不停的“唷、唷、唷!好、好、好!”,炊事员栾加利、驾驶员刘文刚、电话兵严治平、报话班长朱殿虎、侦察员王国良还有颜峰,这一会人到的可真齐哟。这战争美景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别想看到,这弹飞炮闪的实景大场面比电影里好看几万倍!严治平看到这个场面,兴奋的说:“我日他妈,老子回家说给我们厂的人听,能眼气死他们.......”

  这时,一群群敌炮弹在船头、天保爆炸。又有一个弹群在偏马爆炸,爆炸后各村都有房屋燃烧。连长大吼一声:“姚万富我俩留下值班,其它人赶快回山洞隐蔽!快点!!”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05
标题: 回复主题
大家都很听话,一溜溜的都跑后边山洞去了。要命的时候总是没有人敢磨磨僧僧讨价还价。这时,在敌郎哈近方高地附近有三大片闪光,这是敌人火炮在向我方发射。连长报告营指:“308号目标、399号目标、401号目标有敌火炮正在向我方射击!请求火力压制!”连长每说一句话,我在一旁能听到话筒里传来营长清晰的重复。
  图:我和连长许正楼(右)在观察所
  这些目标平时早计算好了射击诸元,一报目标号就可以快速发射。营部的电话连接着团部和各连火炮阵地,我们六连观察所是全团战斗值班观察所。我们的目标可以通过团总机传达到各各营阵地。两分钟后,我团炮群齐射,将敌三个发射中的重炮阵地压制。敌阵地火光闪闪,爆声阵阵。于此同时,隔壁传来炮五团杨刚欣排长修正炮击目标的声音。也传来32师余连长呼叫炮火对四号阻击点射击,788号目标火力压制的声音。声音都是显得那么紧张,那么急促,还略带兴奋。

  晚上8点零5分,敌人一群重型炮弹向我们观察所飞来。是在敌班墨左侧一个阵地发射的,我们刚刚看到敌炮发射的闪光,就突然感觉头顶有股冷风吹过,“嘘嘘嘘!!呜呜呜!!”就象魔鬼的声音。连长说:“快躲!!”我闪电般的跃下台阶,钻进窄小的猫耳洞。连长也紧跟着钻进来,后边我们的住处附近传来几阵巨烈的爆炸声。又有“呜呜呜呜”的怪音飞过,听到外面树叶子哗哗的击打叶片声。

  我卷在小猫耳洞里边竖起耳朵听,惊恐的问连长:“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声音这么恐怖?”
  连长喘着粗气说:“最低是152毫米加榴弹,别的没这么大威力。他娘的就象飞机从头顶低空飞过!”
  我们倦在洞里,能感觉到屁股在震动,这炮弹一定在不远处爆炸。片刻,我俩爬出洞外,各就各位,继续搜寻敌人目标.........
  换班睡觉时,我的蚊账被土石、杂草、树枝压塌。班长说刚才有一发炮弹在我俩床位上边的斜坡上爆炸。落下的土石只是弄脏了我俩床上的蚊账被子。并没有燃烧,也没有造成损失。有几发炮弹落在我们露天厕所的地方,树木燃烧了一些,也没人去灭火,自已不着了。青树燃烧后的焦糊气味和火药硫磺味飘浮在空气中十分难闻,有更多炮弹听声音在后山清泉池一带爆炸。

  图:照片左边是我的床位
  今天观察所全体人员有惊无险,我和连长更是命大。
  646高地的天涯路
  
  08年拍的我连跤趾城炮阵地

  
  侦察班长汪如申
  
  08年拍的营指山洞已被封
  

  一师侦察兵刘世界
  
  二十七、血染战旗红
  1984年11月23日
  清泉池的水流越来越小了,现在是旱季,我早早来接水。50公斤容量的大水壶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接满。等水这功夫,我站在一个高处往四周看了一下,有八个大弹坑,这是敌人昨夜打来的炮弹。有一片山草被烧光了,我在附近捡了几块碎弹片,背水回去后我喊叫大家过来看弹片。严治平见了笑着说:“你这碎弹渣算个屁,我们班长吴尚斌在天保农场捡了几个那才算叫大。一块弹皮足有两斤重呢。”

  严治平又说:“有一次我从偏马查线回来时搭坐一辆军车,车上有两个兵已经不行了。一身是血,躺在车厢板上。有一个军官脖子弯喉咙处炸进去一块差不多有半尺宽的弹皮,那弹皮有一半卷着象刀子样露在外边,车子一颠、鲜红的血顺着弹皮往外冒血泡泡。那军官还睁着眼,上衣全是血,已不会说话。有一个新兵跪在车上抱着斜躺在他身上的这个军官,吓得呜呜直哭。车上有个老兵胳膊受伤了,缠着绷巾袋,大声责备在哭的新兵,那老兵好凶,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哭你妈个B!平时副连长待你那么好,看你那熊样?!把他抱好了!.........那新兵不敢再哭,也不敢往车厢里看。过了一小会,新兵望着受伤的老兵哆嗦着说:班长,副连长他......他睡着了。老兵张着嘴巴顺着车厢板爬过来,用手探了下副连长鼻空,哇的一声哭起来,那位副连长不知啥时候已闭上眼睛。我一直坐在车尾,在那马路口转弯处车减速时跳下车。这个场面我也怕了。”严治平的这个经历,不同场合我已听他说了三次了。每次听到心里都是那么难受。

  上午,双方炮火仍在继续,班长和王国良、颜峰值班。
  中午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吃压缩饼干,我们前天已经断粮了。昨天酸菜罐头也吃光了,还有二斤煤油可以烧点开水。这几天敌人封锁三转弯公路,昨天下午有一辆车在三转弯爬坡时被打中了,燃烧了一个多小时。这时,我听到陡坡小路下边有人在喊叫:“上边有人吗?!.........喂!上边有人吗?..........喂!上边有人吗?!........”

  我歪着头向下边望望,有三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在陡坡下用手摇晃着绳索和电话线。我朝他们喊了一声:“哪个部队的?!”
  对方回答:“我们是一军一师的!.......一师的!35154部队!........35154部队!!”
  连长许正楼走过来看了一眼对他们喊:“上来吧!”这三个人满身大汗的喘着粗气攀上来了,带头的军官说:“这坡好陡呀,天梯似的。”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南京军区的了。和我们上来时一个样,穿着正儿八经的。
  三人中有两人是穿四个口袋的军官,腰间扎着武装带,挂着手枪和弹夹。左肩右斜是望远镜,右肩左斜是资料包和水壶。背着背包头带钢盔,腿打绑带,脚穿深腰解放鞋。为首的河南籍连长穿身新军装,还记着风纪扣,已经浑身湿透。听他们自已介绍,长得漂亮些的美男子军官是个排长,姓陈,上海人,这人挺和气。还有一位木纳一点,有些紧紧张张的这个黑瘦瘦的兵,他背了个大行军包,提着个折叠式铁托冲锋枪。看来包包很重,满头大汗直流,还以为是个新兵,问过才知道是82年兵,名叫张爱保,是个副班长。

  那个河南籍记风纪扣的连长,是洛阳孟津县人。给他拉老乡关系,架子挺大,几句话后就开始冷淡我,我也就不喜欢再塔理他了。倒是这个陈排长很和气,很合得来,问我些事,我都毫不保留。给他介绍了观察所的情况,陈排长说他们大部队还没上来,他们侦察分队先上来熟悉一下前边的情况,对口交接单位是32师侦察连余连长他们。

  下午3点钟,敌人发疯似的炮轰船头、天保。船头检查站有个楼顶上有个旗杆,天天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今天不知咋了,越南人跟这面国旗过不去,赌气似的炮轰。
  344高地敌两门直瞄炮又恢复了射击,544高地三门直瞄炮,337高地一门直瞄炮。这三个高地六门直瞄炮一齐向船头那面五星红旗开火。船头到处都是炮弹爆炸后升起的滚滚浪烟巨尘,敌人打了近百发炮弹,那面红旗在硝烟尘浪中飘然落下。浓烟中,我们看到一个士兵手里握着那面飘落下的红色国旗,攀上楼顶。又有几发炮弹在那撞楼房四周爆炸,有几处房子燃烧很旺,燃烧的火焰腾起数丈高的黑烟,浓烟拂过,望远镜里我看见那位勇敢的士兵敏捷的抓着一根绳索滑下楼去,硝烟中隐去了他的身影。再望旗杆上端,那面鲜艳的国旗已在硝烟中高高飘扬。敌人又打了一个多小时,那面国旗似有灵气,傲然毅立在硝烟炮火中,高高的迎风飘扬!

  下午五点,炮火停熄了一会,船头和天保都有不少士兵在往村子外边奔跑,两辆绿色的救护车急急的开往哪里,伤亡肯定不小。
  黄昏,我特地看了看远方的船头村。硝烟还在升起,火焰已熄,楼顶旗杆上鲜艳的五星红旗还在高高迎风飘扬。时有缕缕硝烟拂过,今天的国旗显得格外的醒目,格外的鲜艳!
  晚上,大家开了个会。连长说今天我们断粮了,明天谁去县城买菜买粮?大家听了都不吱声。这些天敌人炮击很猛,昨天三转弯公路燃烧的汽车谁都看见了,天保江对面也打着了一辆行驶中的汽车,粮食供应是炊事员栾加利负责的事。上次我陪他去营指他才填了入党申请书,现在已是预备党员,是吴副营长特批的。看没人说话,我不愿看到大家这幅熊样,就自报奋勇说:“连长,明天我去!”

  睡觉的时候,一师的陈排长找我,说明天也想随我一起去县城买菜买粮油,凑我们的车,我说:“可以,准备一下,明天早上走时叫你。”
  11月24日,晨雾
  早上,我和一师陈排长早早下山。6点30分,在公路边香蕉林旁那个防炮洞附近乘上五连的解放车,五连连长宋健在车上。他是山东人,我认识。驾驶室里还能坐下一个人,陈排长执意让我坐驾驶室,他坐车厢。推让之下,我建议两人都坐后车厢,两人说说话不着急。这一会雾大,敌人根本看不见。.坐哪都没危险。五连连长要去团部办事,我们就随车去了曼棍。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07
标题: 回复主题
中午在团部吃饭,我警卫排的老乡王飞今天不知去了哪里。我俩没有饭碗,就站在那看别人吃饭。团政治处有个王干事,心肠特好,浙江人,非常善良。他走近我俩,问是否没有碗吃饭?我说是,陈排长说他不饿。王干事把蹲在一边正吃饭的两个士兵的菜碗倒进了他们的饭碗里,涮洗干净后又找了两双筷子,我俩吃上了饭。这么个小事,陈排长好感激。吃完送碗时再三谢过王干事,还把部队番号写下来留给这位干事。

  图:团司令部王干事
  (注:这位团政治处干事,战后我遇到过他好多次,我都向他敬礼。在我心里,他是那样的美。2008年6月,一位炮十六团的战友在我博客里看了这篇文章后留言,我于是点开了这位战友的博客,一看相册,正是当年在曼棍给我们碗筷吃饭的王干事。我好激动,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二十多年后网络上相遇。我们马上接通了电话,才知道他叫王平才,现在浙江丽水工作,战前任三连指导员,我们二营副营长吴英来战前任三连连长,他们是老搭挡。更有意思的是,我的老班长汪如申以前也在三连侦察班任班长,84年初才调到六连当侦察班长,就这样,班长也在网上找到了他的老指导员王平才,真是缘份啊。)

  下午2点,我们从曼棍出发。经过三转弯时,能见度良好,路边新增不少弹坑。陈排长我俩蹲在后车厢,每人蹲一车箱拐角,汽车轮子每驶过一个弹坑,车厢板便会激烈地像簸箕一样把我们簸起来。我两只手死死的扣紧后车帮,浑身的肌肉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没有节奏地震动着。我反复提醒陈排长,注意路边大深一点的弹坑和凹地,如果敌人炮击这辆汽车,迅速跳车,卧倒在弹坑里。陈排长刚到战区,显得有些紧张,他说一切听我吩咐。汽车吼叫着爬过三转弯,驶过跤扯城,我俩才放松警惕。一路聊天,直奔县城,夜宿麻栗坡县政府招待所,每人住宿费七毛。晚上吃红米饭,南瓜汤,还有抄豆角。陈排长加了份红烧肉,一瓶白兰地.。我要了一瓶汽酒,另要一盘辣椒抄猪耳朵。两人合伙吃,夜宿同一房间。今夜睡得好香,听不见枪炮声的夜晚真美。

  我和我的战地床铺
  
  连长许正楼在观察所
  
  08年那马村还是老样子
  
  观察所前方就是那拉口主战场
  
  我团的130加农炮在射击
  

  二十八)战地情深
  1984年11月25日,晴
  上午在县城办完了事后,时间尚早。五连宋健连长说:“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下午3点30分大家在出城的这个路口集合,大家记准时间,别误点了。”
  一师指挥连陈排长想去逛街,我陪他转了一圈。麻栗坡县城太小,还没俺老家的小镇大。来过几次了,就这么点地方,该去的都去了,没啥看头,我去照像馆替战友们取回相片,就去看电影了。陈排长是上海市人,见过大世面,电影院公告上的这个影片早看过,我就一个人去了。影院里人不是很多,有几十人吧,除了当兵的,就没啥老百姓了。一共看了两部影片,一片是<<少林小子>>,另一片是<<大破红岩寺>>。第二片是加场,加场不加钱。今天可是占了便宜,两部片子演地都很精彩,看的很开心。

  图:五连炮阵地
  下午返回时,汽车经过跤趾城炮阵地。五连连长去看望五连的士兵,大家争着跟他打着呼。他在县城买了两条“大重九”香烟,给士兵们发烟,一个班一盒。有个排长想多要一盒,他只给一根,那排长不干,就抢。他把烟举得高高的,他是山东人,个子高,谁也够不着。几个老班长一齐上,有人把他后腰抱着,有人搬胳膊,剩下的几盒“大重九”被疯抢了。五连连长笑着骂这群老兵是土匪,占了便宜的老兵们都咯咯的笑,五连指导员沈小平也跟着乐。士兵们在抽大重九,还有人会吐烟圈,一个圆圈接一个圆圈的排着队吐出来.........五连的官兵情谊真让我羡慕。五连连长吆喝大家:把炮给我打准了,下次来奖励大伙精装云烟.........阵地上传来官兵们开心的哈哈大笑声。

  图:六连炮四班
  五连炮阵地和我们六连炮阵地靠在一起,我去连部账蓬问指导员要了几份报纸。我们在山上几个月没有看到报纸了,几乎隔绝了外界的信息。今天还有我两封信,一封是杨焕坡他哥给我写的回信,信中让我保重的同时也表示他全家对我感谢。另一封是我家里的来信,我拆开信细心的看。大哥在信中说,三哥前不久结婚了,三嫂是建筑公司胡经理的女儿。她是我在建筑队干小工时的工友杨东的表姐,我入伍前见过她,人很不错。信中还说,今年家里又建了两套新房子,买了一台彩电,还买了一部进口摩托车。

  读着信,我好开心。这真是好消息啊,我参军前,全村三千多口人,只有一家拥有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每当晚上有电时,这家主人院子里总是早早坐着黑压压的人群。有的是走二里路来看电视的。那时我就想,等挣到钱了也买一台,听说买一台黑白电视机得六百多呢。现在可好啦,我家也买得起电视了,而且是比黑白电视机高一个档次的彩色电视机。真高兴啊,副指导员王松山看到我兴高彩烈的样子说:“啥好事把你美成这了,快过来。咱指导员给你说个好事。”我把家信装进挂包里,心里喜滋滋地想,我入党的事可能有着落了。到前线后我已递交过两次入党申请书了。

  我激动的走上前,指导员说:“这里有九双鞋垫子,是云南各地群众寄来的慰问品。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拿回观察所每人发一双,另外还有十六封公开信。是全国各地学生寄给前线士兵的,阵地的人都已看过,收上来你们拿回去也看看。”我把这些东西装进挂包里,还想等着指导员再说点什么。但指导员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向炮位走去,走几米远后又回头说:“回去向连长和同志们都问个好!”看没啥希望了,我只好跟副指员王松山握手告辞。

  图:在公路边,我遇见了几个同乡战友
  在公路边,我遇见了几个同乡战友。老乡相见总是很亲很亲,聊天时,开过来一辆运送伤员的车,车厢里是两层的钢架床。有几个伤员被固定在床上,有一个兵在车上看护。过了一会,又驶过来一辆蒙着伪装网的解放牌车,车厢里装了不少士兵遗体,后车厢板上方用一小块绿帆布遮档,汽车从我们身边驶过,车风把帆布吹的一起一卷,能清楚的看清车里。汽车过后,飘来缕缕血腥。 战友邱喜发说:“经常看见运送烈士的车从此经过,刚开始大家都伤心落泪,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天黑下来时,我们返回观察所。汽车闭灯行驶。三转弯公路今天又被越军打中一辆解放牌车,我们驶过时汽车已经烧尽。只剩骨架,尚有余烟,有民工在用铁锹往路边推。回观察所后,大家都帮忙洗菜做饭,他们已饿极了。我去背水,颜峰不让,夺过水壶就去了。就从这一点,可以看到战友之间的友情是多么的浓。
  晚饭后,我给连长交账。今天共用去67元6毛5分,连长细心看过每一张发票,合计后还差1毛5分对不住账。我觉得奇怪,后来把挂包抖了又抖,找到了三个面值五分钱硬币。分文没差,连长当面表扬我今天表现不错。然后,连长把鞋垫子分发给大家,又交待我一个任务:“今夜,要把我们在观察所这几月的战斗情况写成汇报材料,营长今天中午打来电话交待的,团政治处等着要。”

  我答:“是!”
  听班长汪如申说,今天我团炮击越南郎哈近方176高地左后方敌炮阵地,第一次射击远了百米,命中居民房,民房燃烧失火。目标修正后,第二次齐射准确命中敌炮阵地,共打了六个齐射,引爆一个敌弹药堆集所,燃烧两个多小时。
  18岁我在前线
  
  24年后我又来到这里人已老了
  
  当年我连炮阵地

  
  08年我在中越18号界碑
  
  船头检查站的红旗仍在飘扬
  
  二十九)敌特偷袭
  1984年11月26,晨雾 。
  今晨的雾很大,昨夜班长汪如申值班。凌晨三点的时侯,前沿步兵阵地传来阵阵枪炮声,持续有二十多分钟,后来有零星的手榴弹爆炸声传来,以后战场就静下来了,估计是敌人偷袭或故意骚扰。
  我想睡一会,但怎么也睡不着。拉被子蒙着头,还是睡不着。心里慌慌的,脑子乱乱的,闭上眼就似有人在我床前站立,坐起来四周看看,什么也没有。听到草丛中有响动,随手拿起冲锋枪,下床蹲在一边,警惕注视林中,不放过任何可凝之处,并没发现什么。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08
标题: 回复主题
严治平正在站岗,他向我投了个小石仔,干咳一声。看到了他,正端着枪,靠峭壁站着。我走过去,他小声问我干吗不睡,我说心里发慌睡不着。他穿着大衣,身边摆了一排拧开盖子的手榴弹。这时,后山传来似有人走路的响动,严治平贴近我耳朵说,这声音己响了三次了。我压低声音答道:“感觉有情况,小路上的绊线手榴弹一响咱就投弹,管他是谁。”我俩的冲锋枪都是满弹夹子弹,还有十个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夹。我们密切的注视着两个山道口,紧张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突然,山下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大作。枪声是从后山山下高炮阵地方向传来,突然响起的枪声,惊醒了连长和其它几位战友,大家纷纷拿起武器,拉响枪拴,连长急促地说:“大家不要乱,各就各位。”严治平向连长报告了刚才发生的情况,山下的枪声打的更激烈了,能听到后山小路咚咚的杂乱脚步声。连长判断是敌特工偷袭高炮阵地和女子救护队营地,也或是偷袭我们不成摸错了路。根据山下枪声的密集度,可能敌人来了不少。连长用电台向营长报告,问是否让我们支援高炮部队,营长在电台里用明语命令:“许正楼,你给我听好了,雾太大,趴在那别动,敌人来了就投手榴弹!其它的事,你他娘的别管!”我们遵照营长的命令,严阵以待。不久,山下的枪声惭惭稀落下来。后山小路又传来糟杂的脚步声,慢慢又恢复了黑夜的寂静。 浓雾笼罩的深夜,让我冷得哆嗦,但再无睡意。

  (注:后山小路距我们住处约150米,这条路是那马村通向山顶远方芭蕉坪的,白天小路上走人我们听不见脚步声,夜间住在大山上,有点动静听得特清。即使是轻手轻脚,大山上林密草深,有各类动物,如:野鸡、野猪、松鼠、猫头鹰、黄鼠狼等。动物的嗅觉比人敏感千倍,有点点声音动物就会在杂草中狂奔,它怕是猎人。人不走动,动物就灵敏的不动听动静。人再走动,动物也就再惊,所以山上的动物也会为我们站岗。我们夜间住在山上,都尽量不解手或少解,避免造成响声。也尽量不使用清凉油、风油精一类的东西。因为气味较大,如有微风吹过,敌特工能闻到气味。据上级通报,这次敌人特工队是来偷袭我们观察所的,在清泉池附近岔路口走错了路,误闯32师高炮阵地,被乱枪打死三人,其余趁大雾逃脱。有一人在林中迷路,在芭蕉坪被边防连活捉。据俘虏交待,敌人这次行动失败,主要是雾大,能见度只有几米,找不对方向。我们观察所被越军特工列为一号打击目标。)

  图:敌特工被击毖
  早上八点多,我经过一师陈排长的住处,他正用扑克牌在床上算命。觉得好奇,蹲在一边看他算,见摆了几次都不通。陈排长骂道:“他妈的,今天咋搞的。三遍都没通,眼皮还巴登巴登跳。”
  我恳求说:“也给我算算吧。”
  陈排长说:“算一年还是一月?也可以算一天。”
  我说算一天就行,就算算今天吧,到晚上我就能知道准不准。陈排长递扑克牌给我,让我先洗一下牌,他接过扑克牌拿在手中,神密的闭一下眼,然后往牌上“呼呼”的吹两口“仙”气,用另外一种算法给我占了一卜。

  他笑着说:“今天有惊无险,能冲过难关。但要千万小心。”我哈哈笑笑,心想这种扑克游戏,其实我也会玩,常常自已盘腿坐在床上给自己算,消磨时间而已。寻求点心理安慰,我还给我们连长算过呢,逗他玩嘛。有一次,我“算”到连长快交桃花运了,连长笑着说算得真准,我好开心.........因为连长看信时,我站在他后面偷看到信上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哈哈。

  看我嘻嘻笑,陈排长一本正经地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我可是试过多次,很灵!”陈排长让我坐在床上,他继续说:“这54张牌吧,大王和小鬼,代表太阳和月亮。余下的52张牌,代表一年有52个星期。梅花、红桃、方块、黑桃,这四种花,代表一年有四个季节。也代表春、夏、秋、冬,每种花从A到老K,共计13张牌,代表一年有12个月另加1个润月。从1到13数字相加,共91点,是一个季节的天数。4个91点相加,共364点,大王和小鬼代表太阳和月亮,分别在一天24小时内出现,这两张牌只能算1点,合加起来365点。刚好一年的天数。今年润十月,流年不利,多血光之灾,所以要时时小心才是。扑克牌中暗含有天、地、日、月、人、文杂项。比如:A代表坚定,2代表不满,3代表混乱,4代表称心,5代表工作,6代表如意,7代表曲折,8代表灾难,9代表男友,10代表财富,J代表小人,Q代表爱情,K代表贵人。每张牌不同的塔配有不同的含义,每个人都得从1当做起点,经过2、3、4、5、6、7、8、9等环节,人生只要不轻易放弃,一步一个脚印的干好,就能做到K这个高点,就是贵人。再往上做得好,就是做大王。做的不好,就是小鬼。这是日本天文学家和心理学专家以及命里学家经过三十多年潜心研究出的最新成果,已在世界范围大学生中进行过测试,准确率达百分之九十三以上,呵呵.......”听了陈排长对扑克牌的讲解,觉得今天还真学了个能,小小的扑克牌竞有如此大的学问,佩服!不愧是上海大城市的人。

  上午,双方继续炮战。炮五团打了好几个目标,听杨刚欣排长说,他们过几天就要撤下去了,他给我写了个通信地扯:昆明,35303部队指挥连。还给我一张照片做留念,我也给他留下了通信地扯:十支局,35316部队58分队。
  图:侦察排长杨刚欣
  中午12点的时候,连长审阅了我写的<<六连观察所战斗情况汇报>>,点头满意。下午13点10分,连长命令我和严治平一起去偏马营指执行任务,我负责送汇报材料,严治平去修理电话单机,营指住有技师。正要下山时,南榔村遭到敌炮击,但大部分炮弹打在村外的慌坡上,越南人又在瞎打。
  走下这段陡峭路,远方接二连三地传来阵阵爆炸声。越军又对南榔村和南榔左下方200多米处炮击,村子里有房子着火,浓烟滚滚。由于炸点距我们很远,我俩并不在意,走过甘蔗林后,便从小树林斜穿过去,再过一块香蕉林,就是去偏马的公路。
  今天那马至偏马这条路很少有车经过,快走一半路时,路上驶来一辆小电台车。严治平站在靠路中间早早招手,小电台车靠近我俩时减速,我俩赶快靠边,笑脸相迎,没想到小电台车司机突然猛踩油门飞速而过。卷起的尘烟眯了我的眼睛,严治平边“呸呸呸”吐呛进嘴中的灰尘,边破口大骂:“日你妈!跑这么快去死呀。让你狗日地翻沟里!”接近偏马时,路两侧弹坑明显增多,能看到天保农场上方的慌坡上有无数个弹坑。到偏马村口,路上有几个大弹坑,望一眼边防七连的兰球场,被炸地一塌糊涂。有间车库也被炸塌。我俩走进偏马村,村里已被炸地不成样子,跨过铁丝网就是营指挥所山洞。有几个士兵在村中间的一个小山峰悬崖凹洞处躲炮,看到我俩来,都很惊讶的朝这边张望。

  我俩走进营指山洞,山洞里很暗。在值班电话旁只点有两根小蜡烛,营长在打着手电筒看地图。我没敢打扰,就去找我们排长屈健,严治平去找技师。屈排长正在睡觉,拍醒他说明来意,赶快起床。他拿上材料去找营长,营长把材料递给教导员。从屈健排长和教导员的谈话中,我听明白了,战前在全师军事大比武中,我们六连侦察班成绩突出,侦察兵分队考核,我们班三个侦察员包揽了前三名。我们三个侦察员和班长汪如申的照片和事迹被刊登在军报头版。现在军报记者要进行跟踪报道。由于前线战斗激烈,不便采访,团政治处让营里把我们侦察班的作战材料报上去。另外,教导员告诉我,全团侦察兵分队侦察的敌人目标,我们观察所排名第一,占全团侦察目标总数的六成多。并保障全团九次射击,获团里嘉奖一次。看到营部炊事班正在外边悬崖洞一侧做饭,我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老乡党进友给我找了个碗筷,中午饭是要在这里吃了。

  图:我(后左)和战友在偏马小石山
  严治平已修好了电话单机,我和排长屈健正聊天时,营部小个子炊事班长握着勺子走进山洞,他进洞就大吵大叫:“我这个炊事班长没法当了,谁愿干谁干!天天吃饭时候添人,外面打着炮,我容易吗?!他奶奶的............”小个子炊事班长拿了些盐,骂骂咧咧的跑出洞去。我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严治平也有些生气。我俩想走,远处传来阵阵爆炸声。屈排长说:“现在别走,外面正打炮,一会吃过饭再走。炊事班长就是个爱罗罗嗦嗦的人。”

  党进友说:“平时不添人他也这熊样,天天跟女人似地唠唠叨叨,别和他一样,饭照样吃,一会我给你们打饭。”正说着话,有几发炮弹打在偏马村西边,站在洞里能看到爆烟。此时饭已做好,炊事员正往锅灶里泼水,没有燃完的木柴冒着大烟。听到爆炸声,三个炊事员飞奔进洞。偏马村已没有房屋可炸,敌人可能发现了炊烟,也或是例行炮轰。小个子炊事班长又开始发火了:“大家都看见了,这饭没法做了,谁饿谁出去做,老子不做了.........天天添人吃饭,不交伙食费........”我俩再也听不下去了,挤出山洞,向村外狂奔。身后传来教导员的喊声:“姚万富!你俩路上小心点!小心一点!”我回首叫了声“教导员保重”,脚步并没有停止。

  (注:由于偏马村常遭炮击,炊事员在外面做饭的危险系数极大。当一个人天天处于生命危险之中工作时,会产生恐惧和焦燥情绪。从心理学上讲,他需要多种方式排泄这种情绪。多年以后,我便理解了炊事班长的那种唠叨,他并非不愿让我们吃饭,而是在找理由排泄他心中的急燥情绪。越危险,他就会越罗嗦。但他自已并不觉得这样会给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跑到村口,营部侦察员吴玉才、姜道德、周宾三人刚从山上跑下来。他们大汗淋淋,周宾说:“我们观察所已挨了十多发炮弹,越军还在炮击,五连连长要我们先下山防炮,马红排长他俩在观察所值班......现在别走......很危险........”
  跑出偏马村,我俩就不跑那么急了。走一会跑一会,敌人并没有向我俩炮击。到那马村五连老乡郭富乐那里,他给我几串香蕉,富乐笑着说:“晚上摸黑去砍这一大串香蕉,扛回来就放房间地上,天亮看见香蕉串里塞了两颗手榴弹,导火索都在外边滴溜着,好玄那,哈哈。”我说谢谢你地香蕉,这香蕉可是富乐老弟冒着丢小命的危险换来地,你真命大。

  我拿了香蕉,没敢久留,就上观察所了。上山后,我俩向连长报到,连长有点不信我俩已去营指,还向屈健排长打电话讯问,证明确实去了。
  今天越军向我方打了足有一万发炮弹。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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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毁灭敌剿
  1984年11月27日
  上午,五连电话兵郭富乐上观察所来找我玩。他想上山来看看越南兵到底长得啥样,还想看看越南女兵。
  郭富乐和另外两个电话员常住那马,负责电话线路安全维护。外出查线时,常能搞到些象香蕉、木瓜、野梨、柑蔗及一些山果。他今天上山来给我带来两个木瓜,已经捂熟了,金黄黄的吃着真不赖。富乐说:“昨天晚上,那马村北边的学校门前香蕉林里落了三发炮弹,有一发没爆炸,刚才上山时看到村里一个老汉在挖那发没响的炮弹。炮弹钻进土里不算深,那老汉说他喜欢挖不爆炸的炮弹,家里加上这一颗已有十三颗了。其它的那些是在船头和天保挖的,问他挖这些弹头有啥用,老汉说咋会没用?拉到集市上换票子,能卖七、八分钱一斤,一颗弹丸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我听了觉得挺有意思,我说难道不怕弹头在家爆炸吗?富乐笑着说谁知道会不会爆炸,这老汉真是个二蛋, 哈哈。

  图:炮弹头
  能见度好一点时,我带富乐去观察所看越南女兵。在越军直瞄炮附近找,没有。平时544高地左边的那门直瞄炮工事旁总有越南女兵出来活动,我把炮队镜转向越南境内小青山后边向左几十米的江边。让富乐看,告诉他这里是越南女兵常来洗澡的地方,一般一两个人时我们不打。三个以上我们就开炮,向下游几十米有两颗高大的香蕉树,还有个小土丘,那里有条小路,那是男兵常洗澡的地方。一般选在黄昏时,他们以为安全,其实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郭富乐是第一次在高倍炮队镜里看越南境内,又看了几个村庄,还有道路上行驶的汽车。他显得有些兴奋,说在炮队镜里感觉离越南只有一里地。
  这时,我看到越南183高地右侧土路上有一个士兵在慢悠悠的走路,肩上扛有什么东西,我打开40倍望远镜的庶盖。让富乐看,富乐看了一会,笑着说:“这龟孙去拉屎啦,哈哈.....”我用炮队镜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位越南兵蹲在草丛中,只能看到他的上身,那越南兵从草丛中走出来后,我看清了他拿的是一拐黑色电话线。最后消失在小青山山后路右侧的树林中。我拿起侦察记录本记下这个情况:11月27日,上午9时48分,183高地右侧公路,发现越军电话兵一人,肩扛电话线,沿路面行走,在路边草丛中蹲约三分钟,消失在小青山山后公路右侧树林处。观察记录人:姚万富。

  图:小青山背后通住544高地的山路,越南网友拍摄
  上午10点20分,敌344高地直瞄炮一门,544高地直瞄炮一门,738高地左侧直瞄炮一门,形成交叉火力对我军步兵404高地、662.6高地进行直瞄炮击。炮弹打在我军步兵阵地上,土石横飞,爆炸声阵阵传来,令人愀心。炮弹爆炸后不断升起硝烟,飘向天空。但看不到我方士兵,可能都在地下工事隐藏。我军偏马直瞄炮对敌344高地直瞄炮打了十几发炮弹,敌炮哑巴。

  544高地、738高地敌直瞄炮没被压制,我军在南榔山上的高机对敌炮平射,没对敌炮起到作用,可能是高射弹没打进敌人的炮口里 。敌直瞄炮凭借坚固工事,继续射击........ 敌人这个打法,我军步兵弟兄们可是吃老亏了,我心里着急,我军的指挥官得赶快想办法把敌直瞄炮敲掉,这样下去,死人会很多很多!
  10点45分,敌人对甘田村及周边地区打了一百多发炮弹,很多炮弹落地时和石头相撞,碰出大片火花。炮弹爆炸时声音脆响,钻进地下的炮弹爆炸声音有点发闷。那里没有军事目标,也没有老百姓,瞎打。
  图:我发现山路左边有个小山包上有辆坦克
  在甘田左下方沿江公路,有三辆汽车跑地很快,敌人追着汽车打炮,汽车一直在炸点爆烟中飞驰,车上司机真是命大,那么多炮弹没炸着。有一辆车在岔路口开上山,上山这条路弯弯曲曲能开向老山主峰。汽车爬上一段山路,我发现山路左边有个小山包上有辆坦克,是老式坦克,在山顶上卧着向越南境内开炮,坦克炮是在打清水口的敌161高地。161高地是在那拉口左远方开阔地里的一座小孤山,以前40师傅连长曾指挥炮火用90发炮弹炸毁敌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就是那里,现在还有一辆被炸毁后烧黑的敌坦克趴在草丛里,那个高地山洞里藏有敌六O炮小分队,我把炮队镜转过去看161高地,山边空地上躺着一具敌尸。尸体旁有一门歪斜的小六O炮,在坦克炮的轰击下,161高地土石飞溅,爆声阵阵,黑烟飘动着,山草燃烧着火焰。这个倒霉的越军士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家伙早就该死了。经常看到他们在那里架炮打我军步兵,32师小炮打了很多次,敌人总是打几炮就跑,六O炮不太重,看到敌人抱着小炮还能跑快。三番五次老是整不着他们,每次看到他们,我就喊32师余连长他们快打。急得我直躲脚。我们的重炮不喜欢打这样的小目标,坦克炮可是立了大功,今天总算整死一个出出气,不知道这辆坦克是哪个部队的,可能是32步兵师向坦克团借来的。多借点就好了。

  10点58分,我火箭炮部队213团对敌开炮。火箭弹呼啸着带着哨音从我们观察所上空飞向敌阵,那令人兴奋的“啾啾啾啾”声让我手舞足蹈,我嘴里也模仿发出“啾啾啾啾”的口哨声,连长说我学地真象。火箭炮打了十几个齐射,弹着点先后落在清水桥、926高地、那端近方以及183高地周围。那端近方的转弯公路,火箭弹凌空爆炸,刚刚下车的十多个越军士兵躺了一地。又有弹群爆炸,汽车被燃着,有一个士兵身上着了火,跑动几步倒在草丛中燃烧。

  11点30分,阳光强烈地照耀着大地,出现晕雾。我多个炮阵地向敌纵深射击,我们看不清炸点。只能听到阵阵爆炸声和看到弹群爆炸后升起的浓烟,详细情况无能为力。下午,我重炮阵地向敌纵深射击,越军没啥还击。
  1984年11月28日.轻雾
  早晨6点45分,我军的炮就开火了。此时天刚亮,雾不太大。先是盘龙江沿线的122毫米榴弹炮开炮,紧接着炮五团的130毫米加农炮向越军纵深开炮。
  7点整,我团一营在巴焦坪向越军红光机场进行破坏性射击,二营三营分别在跤扯城、夭六对越军纵深386个目标进行干扰性射击。约十分钟后,敌人的炮弹就打过来了,天保农场右后方江边我军炮阵地遭敌炮火覆盖。有不少炮弹打在江里,水柱炸起数丈高,有人员伤亡,炮烟拂过,有救护车前往救人。有一个弹群打在我方船头检查站,命中楼房,炸起很大尘烟,但没着火。硝烟中,船头检查站楼顶上空的五星红旗仍在高高飘扬。

  上午9点20分,我重炮部队对越南郎冲村三公里范围内进行地毯式轰炸。一片树林中隐蔽公路路段升起滚滚浓烟,有爆炸声,有团团黑烟卷着火球升起,天空几乎被黑烟庶盖。郎冲村也被弹群覆盖,大火熊熊燃烧,浓烟翻滚。有两处腾空升起几十米火球,这是引爆了敌人的弹药堆集所。这个村住有不少越军后勤兵,我们观察所先后有十几次要求炮击,上级都没批准。郎冲村多为木制结构草房,燃烧弹命中后很易着火,大火将近烧了二个小时,这个村距我观察所直线距里15500米,40倍望远镜里,熊熊大火燃烧的场面近在眼着。能看到敌人在火浪中奔跑,郎冲村近方的敌炮阵地,被轮番轰炸数遍。这是我军首次对敌没有住老百姓的越军村寨屯兵点,进行毁灭性打击。据有关部门透露,这次轰炸是我军侦察兵特工队深入敌后,在郎冲村附近的山上隐蔽指挥,用无线电报告并修正目标。看着敌人,指挥我军炮火打的。炮火很猛,目标很准,效果很好。树林中是敌运兵车,正集结待命,遭我炮火覆盖,人车具毁,得到这个消息,大家很兴奋。有一种也想去敌后侦察的冲动。越南郎冲村,今天是最血腥的一天。

  整个上午,敌几门山顶上的直瞄炮不停的向我步兵阵地射击,还有敌炮向我马店、偏马、天保、船头、南榔、甘田等村寨炮击,三转弯公路每分钟都有炮弹爆炸。三转弯公路,上午很少有车辆经过,没有汽车被打到。那马村还是没有落弹,我看到那位大娘在门前晒咖啡。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2
标题: 回复主题
中午12点10分,我火箭炮部队213团开始对敌步兵阵地进行火力急袭。第一个齐射弹群炸在13界碑附近2号阵地前方几百米处,敌弹药堆集所爆炸起火,燃烧了一个多小时。紧接着火箭炮对越南小青山的敌观察所打了二个覆盖,敌观察所周围的树草都在燃烧,敌人的侦察兵今天真是倒了血霉。火箭炮又对敌183高地右侧山凹里打了一个齐射,今天的火箭弹和往常不同,打哪里哪里着火。火箭弹向敌544高地后方山凹里打了两个齐射,大家都很开心,有黑烟高高升起,黑烟越过544高地升向高空,544高地后方山凹是敌人的老窝,183高地右侧公路天天都有步兵、电话兵、军工、民兵从小青山山后边小道进去,要是往那放点毒气,敌人会死的更多,可能不准放毒气。

  图:四连阵地落弹17发,有一发炮弹在一炮位三米处爆炸
  下午,连长接到屈健排长从营指挥所打来的电话。屈排长说:“我营跤扯城炮阵地遭敌152毫米加榴炮袭击,落弹数十发。四连阵地落弹17发,有一发炮弹在一炮位三米处爆炸,有一发在二炮和三炮之间爆炸,炮弹威力很大,弹片飞到弹药所的马袋上着火,在场人员立即进行抢救,用水灭火,大衣烧坏一件,报话机天线炸坏一个,人员无伤亡。我连阵地落弹一枚,没有爆炸。哑弹挖出后在山谷深埋,战斗中,有士兵发现跤扯城北边山顶有两民妇,凝似敌特工,兄弟部队派一个班上山包抄,到山顶后,两民妇已无踪影,附近林中搜查末果。

  图:发现山顶有两民妇,疑似敌特工,到山顶后,两民妇已无踪影,附近林中搜查末果。
  晚上8点35分,敌人炮击我观察所。山顶落弹数枚,有碎石滚落。有一群炮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发出怪怪的声音,炸点落在后山小道附近,山下高炮部队和女子救护队也遭到炮击。
  图:敌人炮击我观察所,山顶落弹数枚
  那马村今夜看不到一点灯光。睡觉后,一师陈排长找我,他让我给连长说一声,今晚上大家都很玄,敌人的弹道再低半米位,大家都活不成。建议修工事,那几颗大树得砍掉,炮弹打到树上造成空炸,大家伙都完蛋。我觉得陈排长说的有理,当时去找我们连长,听了陈排长的阐述,连长当即表示同意,明天开始修防炮工事。
  今晚战区较安静。

  我和连长分为一个侦察小组
  
  偏马村被炸成废墟
  
  我写的回忆录并非毫无根据的瞎朦而是有这本25年前的战地日记
  

  这一本胶皮战地笔记也珍藏着搬家多次竟没弄丢
  
  战地笔记竞有算命的内容,打仗间隙其实很无聊
  
  附:不该被遗忘的那场战争:一本难以打开的“战地日记”

  《永远的十八岁》共计摘选53集,终于一字一敲的搬上了网络。这篇文章是用世界上至今最珍贵的笔:“生命”之笔书写的。所用的墨汁是用鲜血和泪水合成的,原材料是用老山646高地观察所生成的“战地日记”。打开这本日记,用时长达24年!24年是个什么概念?将近四分之一世纪!
  在我和战友们参战期间,短短几年,我军伤亡达数千人,其中陆一军阵亡397人。越军更是死伤数万,几倍于我军。残酷的战争,让无数十七、八岁的士兵血洒南疆,他们的十八岁人生在那片红土地上成为了永恒。我虽然活着回到了亲人的身边,但战争留下的心理创伤让我一生挥之不去。
  1984年7月,刚满18岁的我,有幸参加了那场在老山长达五年的对越作战。在作战期间,因喜欢写写画画,总是隔三差五的在日记本上写上几笔。久而久之,就集累成一本厚厚的“战地日记”。日记中随意记录了一些当时的生活环境和战斗经过,心情好时,就工工整整的写上一段,烦燥时就几天不写或草草的记录一下。如果哪一天不长眼的炮弹让俺中了大奖,起码能给亲人们多留些墨迹,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南疆的岁月里,我崭崭喜欢夜幕的降临。因为我又可似扒在床上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记录一天的心情。我常常想家,亲人的每一封来信不知要翻看多少遍。我不知道夜里或明天会遇上什么情况,不知道今晚的日记写好后,当明天太阳升起时,自已是否还活着。值得庆幸的是,在凯旋的那一天,这本战地日记装在我的行包里随我一起走过了凯旋门。

  多年来,一直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早已忘记了这本“战地日记”的存在。
  2007年八一建军节,村里给我送来了两箱“康师傅”方便面,还有一壶5公斤装的“金龙鱼”花生油。这些慰问品虽然不多,也不值什么钱,但确实让我感动一番。拿起电话问了几个当年一起参过战的战友,他们也都收到了这份礼物,能听得出大家都挺高兴。
  怎能不高兴呢?打完仗回家,到现在二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得到政府的慰问,虽然是村级的,可必竟有了第一次啊!二十多年来,有多少牺牲的烈士父母,仍在忍受着贫困的煎熬。许多家庭,儿子已经离去二十多年,他们还不知道尸骨埋在何处。更有甚者,连去烈士陵园哭儿子的路费都拿不出来。
  在中国历史上,将士出征,帝王出城相送。将士凯旋,帝王十里相迎。立大功者,立青石碑坊,予以表障,英雄事迹,世代传扬,。当然也有卸磨杀驴的昏皇帝,但这些昏王朝最终被自已的人民所推翻。纵观当今世界,哪一个兴旺发达的国家不歌颂本民族的英雄?没有!除非那个国度里没有英雄。而没有英雄的国家,在一千年以前就被其它列强吃光了!

  这次慰问代表了什么?
  答:政府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为了国家利益而血战沙场的老兵和阵亡的将士!
  祖国有难时我们该怎么办?
  答:一声召唤,冲锋在前!
  老兵们是最容易满足的,爱国心是最强的。他们不怕死亡!就怕被遗忘!!政府如果不忙,哪怕象这样每隔个二十多年问候一次,老兵们就知足了。搬着指头算一算:我们这些活着的参战老兵们,还有多少个二十多年?关健的关健,爱国主义教育要和时代连接,经济发展的同时,爱国教育要跟上,空喊爱国口号那叫忽悠人的“豆腐渣工程”,是要亡国的。

  如果不是07年这次慰问燃起了我心中的烛光,这本“战地日记”在我进入天堂之前,会伴随着这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无声无迹的隐藏。这么多年来,在公开场合,我都羞于说自已打过仗。说也没人信,就不愿说了。
  于是乎,我想起了这本“战地日记”。
  打开泛黄的日记本,一页一页轻轻的翻阅,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一幕幕枪林弹雨的场面,又听见了火箭炮的“啾啾”尖啸声和大炮的轰鸣。不由得,滚汤的泪水似泉水般涌出来。妻子惊恐的望着我,还以为我去澳门赌光了家产。
  打开了这本日记,就再也合不上了。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把这本曾被遗忘了二十多年的“战地日记”搬上网络,让人们分享。我想告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不管他是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还是混血人:和平是美好的,我们永远不要战争!
  今天,我长舒一口气,心轻了,梦圆了!

  07年老军长傅全友上将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看望阵亡的部下
  
  两腿装上假肢的战友杨仕春
  
  左为电话兵严治平,右为炮手张毅在二线休整

  
  本文作者在09年2月17日战友相聚
  
  战友"侦察英雄"徐小丹在前线
  

  三十一、战场迷雾
  1984年11月29日,浓雾 。
  今晨的雾气特别大。早上起来,摸摸我的被子好潮湿,蚊账好象被水淋了一样。地面上湿露露的,一团团会游动的大雾把人裹进来,一团刚过,铺天盖地的大雾迎面又来一团,感觉生活在天上。
  图:战场迷雾
  早晨6点30分,213团40管火箭炮阵地向敌方打了一个齐射,弹着点在清水方向。接下来敌我双方又零零散散的打了几阵子,只能听见沉闷的枪炮声在山谷中回荡。雾天的发射击火声、爆炸声和睛天有很大的不同,雾天炮声久久在山谷中隆隆回响,晴天则短促音脆。

  中午,我去后山清泉池洗澡,小路两侧新炸了不少弹坑。有很多处山草,被烧得只剩下一片片黑呼呼的草根。有几棵树也被烧毁,水池附近也落了很多炮弹,有一枚炮弹打在水池里,透过清沏如镜的水面,能看到水池深了许多。水中已看不见那群小鱼苗,平时接水用的半片竹筒水槽不知被炸飞到何处。在不远处,我找到了以前藏在草丛中的另一半竹筒,重新架好水槽接管。

  水池旁的这棵参天大树中部,有一块手掌大的弹片牢牢的钉在树杆上。我爬上树很用力都没拔下来,树杆上飞进了好多个核桃般大小的弹片。有些弹片进的不太深,能看得见。每个弹空处都在往外渗液,大树枝上常见的两只活泼可爱的小松鼠,现在只看见有一个在树技上来回走动着,发出唧唧的哀呜。我在这里转了一圈,大概数了一下,新添了大约三十个弹坑。我随便捡了些弹片,用手绢包好留做纪念 。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4
标题: 回复主题
晚上18点50分,213团40管火箭炮阵地向清水口射击。据说是我前沿潜伏的侦察兵发现13名越军在清水一带活动,呼叫炮火覆盖。但我们因雾太大看不见,有些情况需要向32师侦察兵了解,他们直接和师部有专线联系。32师现在是老山前线主力师。
  今天的能见度一天都看不出去,最远看到天保农场的甘蔗地。
  晚上20点,我找杨排长玩,顾祝华说老杨下山了,明天才回来。我又去了一师陈排长那里,陈排长的小账蓬靠峭壁搭盖,十多米高的悬崖高处刚好向外伸出了一段老虎嘴似的岩石。这个位置选的不错,陈排长让我看了他的笔记本,本里记了很多流行歌词。陈排长唱给我听,张爱保坐在小账蓬外的石座上用小木棍有节凑地敲打着岩石,嘴里哼哼唧唧算是伴凑。这些流行歌曲很好听,歌词也比较顺口。听他每唱一遍,我看着歌词就能唱出来,虽然有些歌调音符把握不准。我把陈排长的笔记本借过来,抄写了几首我较喜欢的歌词。其中一首<<妈妈,梦中的妈妈>>我最喜欢。歌词:

  妈妈,梦中的妈妈,昨夜梦中又见你的白发。妈妈,梦中的妈妈,你又展开双手等着孩子回家。我看着你的眼睛闪着慈祥的泪花,叫我怎能不心伤,你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放,怕我离家去流浪。
  妈妈,梦中的妈妈,你可听到孩子的亲声回答。妈妈,梦中的妈妈,你可知道他(她)也怀念妈妈 。
  妈妈,梦中的妈妈,昨夜梦中又见你的白发。妈妈,梦中的妈妈,你又展开双手等待孩子回家。我看着你的眼睛闪着慈祥的泪花,叫我怎能不心伤,你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放,怕我离家去流浪。
  妈妈,梦中的妈妈,你可听见............
  照着微亮的手电筒光,抄下这段歌词,默念三遍,鼻子有些酸酸,把头脸深埋在被窝里,任由热泪流淌,我想家了。

  三十二、炮五团战友
  1984年11月30日,浓雾
  今天的雾气一点也不比昨天弱。上午9点,福州军区炮三师十三团的侦察分队上山了。是杨刚欣排长带他们上来的,有两个人,一个副营长和一个连长。他们是福建仙游32517部队,已完成了临战前训练,战区番号为35317部队。炮十三团将替换炮五团,双方进行了交接。由于雾太大,无法看清越南境内,杨排长只好详细向他们介绍了越军的情况和观察所应该注意事项。熟悉了情况后,两位军官就下山了,炮十三团将配属炮九师指挥。

  上午十点,我军的炮阵地向敌方发射了不少炮弹。越军打过来的炮弹不多,听炸点爆炸的声音,还是在炮轰几个村庄,雾太大啥也看不见。
  中午11点45分,我营对敌326号目标、356号目标进行破坏性射击。
  12点30分,双方交战激烈起来。但我们只能听到枪炮声,今天全天都因浓雾太大看不出去。炮队镜和40倍望远镜的养护盖就没取下,因为用不着器材,能见度最好时只能看一千多米。
  晚饭时,炮五团杨刚欣排长喊我过去。他们今晚开了六盒一公斤装的红烧牛肉罐头,还有几盒午餐肉和酸菜罐头。叫我来是陪大家一起喝酒。由于今晚21点至明晨7点是我的岗哨,连长刚才交待我今夜雾大,防止敌特袭击,不准多喝。所以我只吃牛肉罐头、喝点香槟酒。香槟酒喝着象糖茶一样,喝多少都不会醉。
  杨排长、顾祝华和那个80年老兵,他们三个喝白酒“竹叶青”、“白兰地”。我只管给他们往铁罐头盒里倒酒,大家都很兴奋,很开心。他们仨明天就下山可以和部队一起回昆明了。炮五团从接到作战命令临战训练算起,到现在快一年了。已经完成了作战任务,大家吃了不少苦,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
  图:炮五团杨刚欣排长

  我们边喝边聊,顾祝华笑着给杨排长敬了一杯酒,一板正经的说:“老杨,我得求你一件事。”
  杨排长端起喝下这杯酒,爽快地答:“说吧,啥事?”
  顾祝华说:“回昆明后,请你给连长、指导员说说,放我一个月假期。”
  杨排长问:“干啥事?要那么长时间,娶媳妇啊?我还没揪到呢,你急个啥?”
  顾祝华端起罐头盒酒杯,喝了一口酒说:“老杨,不瞒你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你不晓得,我弟弟己经结婚到我前头了,我能不急撒?”

  一直在旁边喝酒抽烟的80年老兵翻了顾祝华一眼,慢悠悠地说:“老子都二十五涝,还没摸过女人屁股呢,你算个啥子嘛?我老家象我这样子年龄都有两个娃娃了。”听了80年老兵的表白,大家都乐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大家大块吃肉,大杯喝酒,有说有笑,真的兴奋极了。顾祝华还和80年老兵划了拳,划拳和猜酒瓶盖,80年老兵都不会赢。后来两人又小声猜老虎、鸡子、杆子、虫,80年老兵还是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但没有醉。
  四个人中,我年龄最小,又属混吃混喝性质,羡慕他们能回家的同时,不停的为他们斟酒。看他们开开心心的,只能陪着他们“哈哈哈哈”的坐一旁傻笑。
  杨排长告诉我说:“我们刚来时,这里并没有路。全是一丈多高的杂草、青秧子。还有一个草帽那么大的蚂蜂窝,我们和40师侦察连一起开辟的小路。那时侯我们住在后山清泉池旁的山洞里,出洞口就猫着腰走,头上缠一圈树枝青叶。”
  顾祝华指了指老山主峰方向说:“老山主峰驻着越南兵,水泥工事,还有高射机枪,把大炮也拉上了山顶。在这里能看见他们吃饭。”我们四人连碰三杯酒,他们喝白酒,我喝小香槟。

  80年老兵说:“真正吃大苦受大罪......还是40师步兵......”
  杨排长接过话茬说:“老山主峰咱们的人攻下来后,山上越南人埋了很多地雷,到处都是,也没有规律,乱七八糟的。越南人还天天打炮、偷袭、反扑。山上没有路,没有水,送给养都困难,死了不少军工。我5月初上去过一次,每走一步,要踩着前边人的脚印。听说当时有一个新兵十六、七岁,城市兵,在家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在主峰阵地,身上溃烂。敌炮天天不停袭击,还要钻泥巴汤猫耳洞,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虫子咬,几乎天天有人踩上地雷。这种担惊受怕、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受不了,想下阵地休息几天又不准。最后拿颗手榴弹往石头上使劲摔,和自已赌命:手榴弹如果不响,那是天意,就继续受洋罪。结果,手榴弹响了。脑浆溅了一石头,再不受罪了,死在大岩石上。”

  图:我在站岗
  20点50分,我向炮五团的三位战友各敬三杯,又碰一杯。告诉他们:“今晚请尽兴的喝,我为你们站岗放哨,记着明天走时说一声,我为你们送行。”
  侦察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前进行特训
  
  战友王国良在前线

  
  老山战役纪念馆
  
  三十三、生死兄弟
  1984年12月1日,雾
  上午,双方交战激烈。雾大看不出去,着急也没用。

  9点40分,一师陈排长和32师余连长两家侦察分队顺利完成了观察所交接。听余连长说:一线步兵阵地,11军32步兵师的防务也将交给陆1军第1步兵师。
  这段时间,一师陈排长他们已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基本适应了。我从后山背水回来,32师余连长他们几个已经下山了,是1师侦察员张爱保帮送下山的,很遗撼没能和余连长他们告个别。
  上午10点20分,炮五团的三位战友打好了行装,连长许正楼要我送送他们。几个月来,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同生死、共患难,闯过了数次险关,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大家握手依依道别,杨排长双手抱拳,难掩心中的喜悦和轻松,连连说保重、保重、请大家保重。战友们羡慕他们凯旋的同时,也祝炮五团的战友们一路顺风。
  我挑了个最重的行军包,百斤重的行李背在身上,并不觉累。我们从后山小路下山,行至高炮阵地时,大家放下行李休息一会。顾祝华去高炮阵地向老乡战友道个别,我跟他一块去了。
  在高炮阵地,我意外的遇到了胡子排长手下的那个贵州老兵。我们曾在一起喝过酒,今天见面显得很亲切。贵州老兵是个侦察班长,上次从观察所和我们分手,下山后并没有去当军工。由于32师炮团在1175.4“上甘岭”高地设立的观察所遭敌人导弹偷袭,造成战斗减员。上级决定让胡子排长和小胖子他们三人去了1175.4高地做兵员补充,保障炮团侦察目标,军工的活由炮班另派。

  贵州老兵说:“前几天山上又落一百多发炮弹,越军还打了13枚导弹。有一个战友跑慢了几秒,被炸成重伤。有一天最狠,五死七伤。一个兄弟单位的侦察连长被炸成重伤,他手下两个兵轮流背着下山,走到山半腰时,为了赶时间救人就走近道,结果迷路。下山后听见越南人说话,知道走错了路。树多林密,搞不清方向,只好往最高处走。又背回山顶,爬到山顶两人都累瘫在地上。他们连长在山半腰已经断气了。休息一会后,两个兵又哭着把那位连长的遗体背着下山了。”我听了心里很难受,望他保重。我们又聊了一会,我要贵州老兵代我向小胖子和胡子排长问个好,就分手了。

  听顾祝华说,高炮营这几天内也要撤下去了。他的老乡也在1175,4高地开观察所。已和炮三团侦察兵交接,炮三团也是我们炮九师的。驻地在南京,今天才知道我们炮九师所属的炮三团和炮十四团都开上来了。正在和兄弟部队进行交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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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点30分,我和杨排长在那马村握手告别,杨排长紧握着我的手说:“兄弟,你们凯旋时,会经过昆明,到时候记着和我联系。”军车载着他们远去,我羡慕的望着,不停向他们招手,看得出杨排长他们是多么的快活、开心。
  我没有马上回观察所,去找郭富乐玩,见村里那位大娘在门前凉咖啡。我在她家住过,也吃过饭,给她说话她已不记得我了。她说我们当兵的长得都一样,都一个样,分不清。问她咖啡怎么食用,她向我很费劲的讲,我也没听明白,只听出点点,可以用来冲茶喝。
  在郭富乐那里,我认识了炮三师十三团的战友罗鑫。我们是同一年兵,他老家河南许昌苏桥乡人。当兵是从开封通许县叔叔那里走的。他是报话兵,刚到前线有点好奇,又有些紧张。不停地问前边的情况,郭富乐说:“有一次我去偏马查线,从步兵2号阵地抬下来俩人,前边单架上那个兵炸掉一条腿和一个胳膊。单架上一窝血,滴了一路,后边抬的那个单架盖了个单子,说是炸成两截了,头也炸碎了,很吓人。”

  罗鑫听了一言不发,明显很紧张。我说:“罗鑫你别怕,富乐说的那是步兵。越军直瞄炮主要打步兵,在这一带要安全地多。你记住一个事,走路的时候,先看一眼小青山,雾大时你看不见小青山,那小青山上的越南侦察兵就看不见你,你就安全。走路就不用那么惊慌。如果晴天,要上路执行任务,也注意看小青山,你能清楚的看见小青山,越南侦察兵就能看清你。要快速通过暴露地段,另一个注意的地方,就是听炮音,听见欧-------------欧---------的啸声,音拖的很长,就不用卧倒。这炮弹起码飞过去几里地了。要是听到短促嘘、嘘声,紧接着咣!咣!的爆炸声。要赶快卧倒,慢就来不及了。卧倒时别往草丛或高处卧,没用。要往低凹或弹坑里趴,走路时眼观六路,看路边有无猫耳洞或防炮洞,先有心理准备。也要注意耳听八方,但要遇上打来的冷炮,谁也没办法。”

  郭富乐安慰罗鑫说:“俺刚上来的时侯也和你一样,有点怕,快紧张死了,有两个月就适应了。”
  我带着罗鑫隐蔽在树林的草丛中,告诉他哪是越军344高地和小青山高地,并指给他看。然后,我和富乐、罗鑫一起去那马小商店买东西。颜峰和严治平让我帮他们买一条“春城”烟。
  郭富乐说:“原来的店老板洛阳女孩已回河南老家了,这女孩的父亲在支前时不幸踩上了地雷,炸伤了身体。一家人都回老家了。现在的店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越南女人,两国没打仗时嫁过来的,以前两国边民是相互通婚的。”在小商店,我买了一条烟后就上山了。
  下午15点,越军向我里头寨炮击,有一座房子着火。以后又向偏马射击,发射炮弹约一百多发。我方炮阵地进行了还击。火箭炮部队向183高地右侧公路打了两个齐射,是打越军送弹药的军工。另外,今天我营五连向敌人打冷炮,共发射炮弹三百余发,每个目标只打一发,战果不明。
  晚上,我悄悄问连长我的组织问题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连长的回答让我非常失望。连长说:“咱们连有一大批老同志的组织问题还没,目前有点困难,好好干吧。”连长说得很轻松,但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看来想进步也不易啊。我会好好干的,一定要为亲人争光,争取火线入党。

  三十四、激烈战斗
  1984年12月3日,雾 。
  上午11点以前,能见度至那拉口。一师陈排长他们已修好了防炮工事,由于地下全是坚硬的岩石,工事有点简陋,以连长的话说:防些弹片足足有余,炮弹命中可起反作用。
  图:观察所的简易防炮工事
  我们仍然坚持两人一组值班,万一被敌人炮弹直接命中,即使死一组,还有两组人员可用。离哨位几米远的那个天然小石洞,虽然窄小了一点,但是坚固的,紧急时躲两个人足够了。

  现在我们的观察所对敌人而言已不是什么秘密,数次的炮火袭击和敌特工偷袭,足以证明就象我们知道越军观察所在小青山的准确坐标一样,我们观察所的坐标也同样被敌人早已计算成射击诸元。我们几个侦察员包括连长在内,都已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到战场后,我已写好了第二封遗书,放在枕头包里。
  下午,越军开始大范围的对我境内进行炮击。我一线步兵阵地尘土飞扬,偏马、船头、马店、里头寨及三转弯一带,均遭到越军炮击。里头寨有民房起火,燃烧时间达三个多小时。几个村庄落弹最多是船头和天保,敌人炮火刚一停,就看见有士兵奔跑着往村外抬人,救护车也急急的驶向那里。敌人打的是160毫米炮弹,威力很大。船头和天保的上空一度被浓烟遮盖。那里有两处弹药堆集所被引爆,马店地形较有利,损失不大。偏马遭炮击时,刚开始炮弹都打在村西边的慌地里,有几头水牛在慌地里吃草,听到爆炸声拼命的奔跑,由于炮弹东一发西一发,左一发右一发,几头水牛不知往哪里跑才对,来回的在那里周旋。敌人修正射击目标后,弹群落在村子里。小山旁的池塘边有物品燃烧,我营指人员无伤亡,兄弟部队和直瞄炮阵地伤亡不小 。

  晚上8点20分,发现敌班墨近方有152毫米加榴炮向我方射击,约有一个营的火力。发射时闪光分四大片,共打了七个齐射。我们今晚保障全团炮阵地对这个目标进行火力压制。一营首先发射,末能压制。二营发射32发,仍未压制。三营发射,还末压制。敌人正在炮击曼棍山谷,我团指挥所就设在曼棍。团长有点恼火,电话里直接问我们连长情况,连长报告:敌炮还在发射。

  连长把目标向近修正一些,炮弹在敌阵地爆炸,但敌人仍继续发射,大片大片的发射闪光和接重而来的巨烈爆炸声,让我无所适从。这时,只听得我们头顶“呜呜呜”飞过一群炮弹,声音恐怖、刺耳吓人,今天的炮弹不同往常,脸上能感到有股热浪灼人。周围的树叶子被炮弹带过的冲击波吹打得哗哗直响。我本能的猛蹲下来,又是一阵热风刮过,“呜呜呜”的呼啸声还有余音,后边不远处就传来巨烈的爆炸声,大地在震动,土石树渣横飞。刺眼的闪光下,连长铁塔似的站立不动,他边观察目标边向指挥部报告着战况。我不敢躲避,赶快站起来,用激光测距议再次校正敌炮阵地距离,向连长再次报告数据。每次数据偏差不超过正负十米,敌炮发射时闪光处和我弹点爆炸后的闪光处距离吻合。连长向指挥部自信的报告:“弹群全部覆盖目标!弹群全部覆盖目标!!..........”

  我营连续发射炮弹192发,弹群将敌炮阵地闪光的区域全部覆盖,一遍又一遍,敌炮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终于彻底哑巴了。回望几十米外炮弹爆炸后正在燃烧的火焰,我已不知道什么叫怕,但委屈的泪水还是淌了下来。这是我到战场以来,第一次遇到被敌炮轰又不准躲避的情况。连长不止一次的说过:做为一名炮兵侦察员,正在保障炮群向敌人射击时,就是被敌人的炮弹炸碎,也不准离开哨位,这是战场铁的纪律!!

  做为一名侦察员,连长今晚表现出的沉着、镇定,令我敬佩!而对面的越军炮兵,在受到我炮火轰击下,仍在坚持向我方发射,直到阵地变成一片火海。做为军人,越军炮兵今晚的表现,同样令我对他们怀有敬意。
  我团又对3个正在发射中的越军小炮阵地进行了打击,战果不明。在连长的请求下,我营对小青山上的敌观察所进行了炮火急袭。同行是冤家,来而不往非礼也!
  21点,盘龙江沿线的我军炮阵地开始向敌人发射,发射炮弹的闪光,照亮了整个峡谷。也不断有敌人的炮弹在我军炮阵地上爆炸。161高地上的敌六o炮不停的往我军步兵阵地上开炮,能看到不太亮的小范围闪光。213团火箭炮每间隔30分钟就往那里打一个齐射,弹点凌空爆炸时还是那样壮观!738高地近方,敌两门直瞄炮不停的向我一线步兵阵地射击,也被我军设在老山主峰上的直瞄炮压制。

  22点30分,战火渐息,零零落落还能听到枪炮声。
  换班吃饭时,一路走过,到处散发着烧糊味和火药硝烟味。大家都还没吃饭,在等着我们俩个。睡觉时,我感觉浑身酸疼,好累好累。伸个懒腰长长舒一口气。展开笔记,手持小电筒记录一天的心情。
  今日又躲过一劫,阿弥陀佛!
  08年那马村乡亲们
  

  我们住过的土墙房还在
  
  左为郭付乐战友,右为炮13团罗鑫战友
  
  84年麻栗坡县城

  
  老乡战友在前线,都还活着
  
  三十五、红米饭
  1984年12月4日,晨雾。
  上午,12军36师的侦察兵上山来了。为首的是个排长,名叫徐英超,军校毕业,人长的很帅,一米八的个子,是河南商丘人。老乡相见,话就自然多些。徐排长是战前补充到12军36师的,原部队在山东烟台福山区54704部队。他向我了解了昨天敌人炮袭观察所的情况后,显得有点紧张。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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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们一行三人安排在以前杨刚欣排长住的地方,他很感激,住这里安全,炮弹炸不到。他们搞好床位,就急着去观察所选位置。我告诉他炮十三团的侦察兵马上就到,观察所的观测位置很紧张。这么一说,徐排长赶忙将三角架支上,先抢个好位置再说。看了一师陈排长修的工事,他就火急火急的让我带他去后山选木料。这个学生官真是性急啊。

  今天的战斗没有昨天激烈。
  晚上7点,36师电话兵往山上架线。这个电话兵累得一身汗,浑身湿漉漉的。他头上戴着钢盔,背着一拐电话线,肩上跨着冲锋枪,枪保险开着,向我找水喝。我看他浑身湿透,挺让我心疼,就给他倒一碗水。提醒他关了枪保险。别不小心弄走火了打着自己腿,他很听话把枪保险关了。
  严治平蹲在土坎上边抽烟,笑他说:“刚上来都这个熊样,怕遭特工袭击,怕踩着地雷,呵呵。你是哪个省的?”
  那电话兵一口气喝了两碗水,连说谢谢。听他说老家是河南的,我很开心。让他说句河南话验验真假,他说:“俺真是河南人。”呵呵,家乡话一出口,确定是老乡无疑。一拉家常,知道他名叫刘德伟,和我一个县的老乡。真近哦,桐寨铺乡的。
  他是36师炮团的,战区番号35163部队。部队原驻江苏东海,我的朋友杨东就是和他一个团的。呵呵,真是缘份。听他说杨东在给团长当警卫员,我真羡慕这家伙谋个好差事。参军前我和杨东都在建筑队帮小工,挑石灰、抬砖头,什么累活都干过。

  12月5日,轻雾 。
  今天连长派我和炊事员栾加利一起去县城买菜。原定早晨6点出发,凌晨3点营长打来电话,说今天雾气很小,为了避勉经过三转弯时遭敌炮击,出发时间提前。要我们4点钟在那马村路口等待五连的汽车,栾加利我俩从陡坡小路下山。
  后山小道靠那马村学校附近有新来的部队驻守,刚上来的部队都比较紧张。天还不亮,他们万一分不清敌我,挨几枪不合算。
  走陡坡这条路还算顺利,身穿大衣走路有点笨,摔了几跤也不碍什么事。4点10分,我们乘上五连的解放车,闭灯行驶至跤趾城,一路不停直达县城。
  上午,买好物品,在县城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影片名叫<<萨拉丁>>。
  中午在麻栗坡县政府招待所吃饭,红米饭,南瓜汤。米饭装在一个直径一米多宽,30多公分高的大木盆里,热气腾腾的冒着烟。
  中午在食堂就餐的人很多,人来人往,有点拥挤。菜谱较丰富,有十来种,排队打菜时看见了我的老乡王志刚。他在三营部当卫生员,显得瘦很多,打了个招呼他就走了。
  我们五个人坐一个方桌,有两位是麻栗坡县的乡长。听他俩介绍,今天是全县乡长和部分民兵营长开会,文山州也来了领导,布置民兵支前的工作。我猜想可能又有重大军事行动了,吃饭的时候,我们慢慢的吃,乡长们埋头吃饭的速度很快,以为他们有急事。看见不少乡长添饭时把饭往碗里加的很满,用木勺把饭往下按按、压压,加的尖尖一大碗。看到后我很心酸,乡长们尚切如此,群众的生活可想而知。

  住落水洞时,房东夫妇和他的孩子们总是背着我们吃饭,怕让看见。他们去田间干活时,我掀开他家的锅盖,见锅里蒸了一个好大的松散玉米饼,已经吃了一少半,没有菜、没有油盐,这生活是何等的艰难,令我心酸难受。他们的生活现状,和我小时候父亲刚刚去逝后的家庭生活非常相似,贫困、艰辛而又无耐。
  看到乡长们的吃相,想起我母亲说过的一件事。我父亲当兵的时候,部队人多饭少,总吃不饱肚子。父亲去打饭时先打半碗饭,吃完这半碗饭再去打一满碗,这样可以比别人多吃半碗。先打满碗的人,吃完再去打饭,锅里已经没有了。唉!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的国家还没有解决好温饱问题。
  由于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妥,夜宿县政府招待所,一夜无梦。
  12月6日,早上买齐了所需物品,去邮局往家里寄了一百元,附信一封。这100元孝敬母亲,在像馆洗了几张照片也装信封邮回,信中告知母亲不要为我担心。看见相片她就知道我还活着,多少会给母亲带来些安慰。
  下午返回时,在跤趾城我连连部,导员把九份昆明军区分发的纪念品让我带回。又拿了三个空炮弹箱,十余块床板。炮弹箱是用来装米和面条的,山上的老鼠老是偷吃粮食,比人吃的还多。
  晚上顺利返回观察所。

  三十六、战场奇遇
  1984年12月7日,轻雾 。
  上午,敌我双方小打小闹。能见度目视可观察到654高地,但灰茫茫的。一师和36师刚开上来,正在进行试射。试射点选在小青山主峰和161高地以及183高地,这些山头的高程,地图上都有明确标识,且容易观察。这三个高地距离近,炸点的精度还说得过去。
  今天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前天收到了<<中国青年>>杂志社的退稿。不知是杂志社不让登打仗的事,还是我的写作水平太臭。不同的报社和杂志社先后投过几十篇稿子,都没被采用过。想让我的稿件变成铅字真难啊,我的文化水平太低,但我还要继续写,继续投稿。投不中?我不信!
  图:我在观察所
  中午时,敌人往天保农场北边的山坡上打了几十发炮弹,有不少没炸,臭弹。爆炸的也没炸到什么东西,那里是慌地,庄稼都没有。
  下午,去后山背水。旱季的水流越来越小了,山上现在住有四家作战单位,总人数超过二十人。而水的流量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接满50公斤容量的胶壶。我们单位的用水量最大,已经采取了措施,用两个胶壶盛水,一壶净水做饭用,另一壶在集水池里灌装,用于洗菜洗脸。
  我来的不凑巧,接水的引槽已被人占了。这个兵已接了半胶壶水,正提着冲锋枪站在旁边等水。见我走来,客气地让我先接水。闲谈之中,知他昨天才上山,是一师指挥连的侦察兵,名叫刘世界,郑州市人,爸妈都在郑州卷烟厂上班。他也是84年新兵,人长的很精神,挺机灵的。

  晚上,刘世界找我聊天。坐在我床上,每人坐一头,谈的很开心。刘世界说:“在砚山战前训练时,在一个大山上,有一个大岩洞,里边住有一户人家。我去讨水喝,洞里有一个老婆婆,满脸的邹纹,很老很老了,腰都弯了。衣服很破旧,五颜六色补了很多层补丁。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懂。洞内有一个小女孩,头发乱蓬蓬的,趴在石凳上写作业。靠左边的石洞壁上供有一个神坛,点着三根香,神坛上竖着一块旧的红色木板,上刻有描金竖字:‘汝南府王安大人位’。问小女孩家是哪里?小女孩摇头不知。‘汝南府’按书上记载,应是咱河南省驻马店地区,古时称‘汝南’。猜想一下,可能是清朝或清朝以前王安在朝中当官,犯了王法,被发配到云南充军........王安的后代在此繁延生息,子孙代代供奉着这个牌位。”

  我听了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古代朝中大臣犯了王法或受人迫害,一般发配岭南(今广东省)或云南流放。这两个地方比较偏远,人烟稀少,交通不便。一来罚他们受罪,二来怕串连造反,祸害美好江山。其后代没有皇上恩准,不得返回中原。而皇帝在宫中有美女数千,食山珍海味,享受人生,快快乐乐,才不过问谁冤不冤。古代人愚忠实诚,即使知道更朝换代,宁可代代受罪吃苦,也要等待皇上恩准,真是悲哀之极,害苦后代子孙。在边疆重重大山之中,还不知有多少被历代君王发配、流放、充军来此的类似家庭。

  左一是战友刘世界,中间为侦察排长徐英超
  
  08年落水洞风光
  
  当年的清泉池被山洪冲平没水了

  
  八里河东山山半腰冒烟处是13号界碑
  
  08年麻栗坡县邮局还在
  

  2008年底,失去多年联系的战友徐英超在网上发现了我的文章,我俩就这样联系上了.徐排长战后升至少校转业在烟台,他利用在郑州公安系统工作的老战友之便,查户口似的找到了刘世界.令人遣撼的是,当年聪明玲利的刘世界,或许是生活中受到了刺激,记不起在前线的岁月了.经反复提醒,他说对我和徐排长没丁点印象.他不让徐排长告诉我他单位的电话号码,言谈中显得很不耐烦,并告知以后别找他联系了.我知道后没生气,用徐排长提供的号码打过去,数次他也不接电话,呵呵.

  奇怪的是,刘世界还记得他的老排长杨仕春,杨排长为了掩护战友才被炸掉双腿,这其中有刘世界,哈,还算要良心.
  646高地
  
  从三转弯看越南
  
  08年那马村老乡家吃午饭

  
  越南口岸
  
  今日战壕
  

  图:麻栗坡烈士陵园一角: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19
标题: 回复主题
“对于整个世界,你们只是一个士兵。对于一个母亲,你们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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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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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整个世界,你们只是一个士兵。对于一个母亲,你们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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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中越战争打了十年,双方伤亡不低于十万人。耗费资财尚且不计,战争给幸存下来的士兵留下了永远的精神和心理创伤,给阵亡者的亲属带去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谁最能深切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不是那些在闪光灯下,马屁声中做秀的政客。更不是那些拿着人民的血汗钱去泡女人、包二奶,过着醉生梦死帝王般消遥生活的腐败官员。而是这些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亲生骨生,至今仍忍受着贫困的煎熬,连来烈士陵园墓碑前哭儿子的路费都拿不出来的烈士父母们!
  K
  
  L
  
  英雄吴华
  

  英雄吴华
  
  英雄吴华在陵园看望牺牲的我友
  
  附:沉默的老兵

  内容提要:他叫吴华,贵州凯里人,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十四军四十师,118团8连战士,排雷兵。1984年7月在老山战斗中被地雷炸断双腿,一米七的个头还剩下一米大一点,退役后艰难度日,靠一个残疾人三轮车拉客又被城管没收。我在深思:报纸上和书本上讲述的英雄,为什么和生活在现实中的英雄有着天地的不同?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走进绿色军营,苦练杀敌本领。
  我是一个兵,听党的号令。保卫神圣领土,不怕流血牺牲。
  我是一个兵,在硝烟中冲锋。鲜血染红了大地,只为母亲的安宁。
  我是一个兵,双腿留在战场,胸前挂着军功章,回到久别的家中。
  我曾经是一个兵,面对生话,拖着残缺的肢体,小木凳凑着交响曲,

  我曾经是一个兵,再苦再难,不给政府添麻烦,不想让人听我叹息。
  我曾经是一个兵,一个无腿老兵,两张小木登,助我爬东爬西。
  我曾经是一个兵,身心伤得好重,我的亲人啊,您别把我抛弃。
  我曾经是一个兵,光荣属于过去,那枚军功章,是吾一生的荣誉。
  我曾经是一个兵,伤痛留给自已,破旧出租屋,我全家的寄宿地。
  我曾经是一个兵,祖国的繁荣里,有我的血迹,千万别把我忘记,别忘记。

  我曾经是一个兵,清淡的饭锅里,虽没啥营养,填饱肚子没问题,没问题。
  我曾经是一个兵,拖累了这个家庭,早知生活如此难,不如在战场上牺牲。
  我曾经是一个兵,残疾三轮来谋生,城管没收我的车,孩子的新衣又落空。
  我曾经是一个兵,老山缠绕我梦中,总想去看看,生死战友的坟莹。
  我曾经是一个兵,祖国永在我心中,老山精神啊,是我生命的支撑。

  我曾经是一个兵,来看看阵亡的弟兄,献上一个花环,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曾经是一个兵,两瓶薄酒一盒香烟,一份战友关爱,万金怎能买此情。
  我曾经是一个兵,多想去看看当年的阵地,寻找一些记忆,山高坡陡林密,我已无能为力。
  我曾经是一个兵,望着远方那熟悉的山峰,已听不见抢声,飞翔的小鸟啊,替我带个讯息。
  我曾经是一个兵,十八岁走进军营,战场上没当孬种,是战友冒死抢救了我的生命!

  我永远是一个兵!用双手走完人生,黑夜里吞下眼泪,若有来世再报答祖国的恩情!!
  吴华的人生
  
  吴华的人生
  
  吴华的人生

  
  吴华的人生
  
  祖国的末来寄托在下一代
  
  附:神圣的老山(节选)

  作者:上海青云中学赴滇支教老师 龚奇
  2008年4月28日上午九点半,我的上海同乡,双目失明的老兵方坚,双膝跪在老山主峰上,深情地低下头热吻这块曾与他共生死、同命运的红土地,大声地喊着:“战友们,兄弟们,你们醒醒呀!我看你们来了。”24年前的今天,19岁的方坚在老山战斗中,踩响了越南人埋设的地雷,从此告别了光明世界。
  4月28日是怎样的一天,为何让这些当年参战的老兵不约而同地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到老山来?1984年的这一天,为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不受侵犯和边疆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受中央军委的命令,奉命收复老山地区,战斗于这天早晨5时56分打响。收复老山战斗是一场艰难的战争,老山山高坡陡,沟壑纵横,森林密布.而且越军自1979年以来就在主峰上精心构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工事,战壕,坑道纵横,地雷密布,形成了一套进可攻,退可守的防御体系.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没有攻克不了的艰难险阻.前面的战士倒下,后面的战士踏着血迹继续往上冲,有的多次负伤,手脚打断炸断也不下火线,肠子打出来用手捂住继续战斗,经过雷区时,怕贻误战机,就用身体去滚炸地雷,为战友开辟道路.

  这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很多很多我敬仰的活着的英雄.
  一、“活着的黄继光”赵志华(网名:那拉)
  我见到了这位当年攻打老山时的敢死队队长赵志华,他在这场老山战役中,失去了一条腿,一个手指,到目前为止,他全身上下仍留有33个未取出的弹片.“我是名军人,军人上战场保家卫国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事,我既然穿上这身军装,祖国需要我上战场,我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扛起枪,所以无论生死,我都无怨无悔,当年战友们和我一样热血澎湃.很多战友在战争中用他们的青春和鲜血祭奠了这片土地.幸运的是战争结束后,我还活着.对于我来说,战争的记忆刻骨铭心,战友情也是刻骨铭心,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来看望这些战友。”祭扫活动结束时,赵志华等几位战友,最后拿出剩下的几瓶酒,像当年喝出征酒那样,将瓶中烈酒,喝一半,洒一半,与烈士对饮告别......

  二、躺着、坐着、站着的军姿
  我见到了某部步兵第一一八团“白刃格斗英雄连”,也被称为“老山英雄连”当年主攻老山的尖刀排二排长任津平(前些日,他托人赠我一本他与十几个老兵亲笔签名的<亲历老山之战>一书),和他失去双腿坐在轮椅上的贵州籍战友吴华。高大威武的任排,搂抱着战友的肩膀,任凭泪流满面:“吴华,我对不起你呀,让你今生今世不能站立起来了。24年前的今天,是我喊着你的名字,与我一起冲上阵地把前面受伤的战友背下来,不料你踩上了地雷,失去了双腿,而我今天却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任排,你在说什么呀,刚才我俩不是去看望了小弟贾云科了吗?18岁,他的生命停留在了永恒的18岁呀!我们还有18位战友长眠在这里,我还能说什么呢,你把云科的妈妈视为自己的母亲,他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老山知道,我们三人谁也没欠谁的.”躺着、坐着、站着,三位当年同生死的战友,三种不同军姿的伟岸身躯定格在老山的主峰上。

  神圣的老山
  
  陆一军敢死队
  
  三十七、代号:眼镜S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20
标题: 回复主题
1984年12月8日轻雾
  上午,前沿步兵阵地传来零零散散几阵枪炮声,以后便没了大的动静。
  下午2点40分,我团侦察股长徐小丹上山来看望我们。徐股长是我们侦察分队的顶头上司,他的代号:眼镜蛇。上午刚刚在偏马五连和营部观察所,中午在营指吃的饭。和徐小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新闻干事,他们用40倍望远镜向越南纵深观察了敌人的几个炮阵地,敌人阵地上没有什么动静,新闻干事为我们拍了些照片。
  下午4点30分,连长送徐小丹(战后被中央军委授于“炮兵侦察英雄”称号)一行从后山小路下山,由严治平护送。
  图:侦察股长徐小丹
  晚上平安无事,听连长说,团里正在向上级为我们侦察班请功,大家听了都很高兴。

  12月9日晴天
  越军全线的八五炮阵地向我方射击,偏马、船头、天保农场均遭到猛烈炮击。天保有房屋倒塌,浓烟滚滚,猫猫跳有民房着火。我们上午发现了四个正在发射的炮阵地,报上去后,由炮群指挥中心统一按排。
  我营今天没有发射任务,一师炮团和36师炮团打的很猛烈。敌人的直瞄炮不停的打404高地周围的我步兵阵地,一师炮团的122榴弹炮对敌人的步兵阵地进行了轮番炮轰,打的很猛。
  下午13点,有兄弟部队两名电话兵在那马村三岔路口架线,他们不知道那里是暴露地段,走路慢悠悠的,被小青山上的敌侦察兵发现,向他俩打了三发炮弹。两个兵很机灵,迅速卧倒在水沟里,有一发炮弹打在路上,另两发打在路右边有个三角铁架的山头上。几分钟后,两个电话兵爬起来快速离开了那里,这两个兵命真大。
  晚上,双方炮战很激烈。一师炮兵打的最凶,我们报上去的目标都交给他们打了。一师刚上来,很积极,战斗热情高涨,动作迅速。

  12月10日,晴空万里
  凌晨3点50分,连长派刘文刚、王国良去县城买菜。
  近两个月来,今天的天气最晴朗,可以看到越南河江市朗鲁镇远方。朗鲁镇有多家升起饮烟,朗鲁镇近方的239高地,上面设有越军防空部队的高射炮阵地,高机和工事都能够清楚的看到,附近有人员走动。
  上午,我营对敌郎哈一带进行破坏性射击,战果不明。越军继续炮击我方村庄,544高地和337高地的直瞄炮向我西山和404高地进行直瞄射击,据说这两个高地的直瞄炮都是越南女兵操炮,打炮很凶。西山一带被炸的黄土飞扬,秃光光地。有不少工事被炸坏,到处冒起黑烟。
  下午3点,发现越南境内163高地左200米处,有越军一个排的人在活动,人员周围是芭蕉林,附近还可看到有军用账蓬。36师徐排长发现后很兴奋,马上将目标坐标报告给指挥部,上级没有打。

  晚上20点,我在一师观察所工事里和刘世界聊天,张爱保说发现朗鲁镇有汽车,忙在地图上定坐标点。我从炮队镜看过去,告诉他们不要忙。那不是汽车,是朗鲁镇路边的一个长明灯,一到天黑就会亮,半年来一直这样。不大一会,真有两辆汽车在朗鲁至朗哈公路行驶,车灯光很弱,间隔二十米,向朗哈方向运动。他们报告指挥部后,没有打。那里是我们的3号阻击点,如果我们打,等敌人车辆驶到12号阻击点时就能发射炮弹干掉他。

  22点,我营向敌纵深目标进行仿碍性射击。越境内176高地右村庄被我炮弹命中着火,这是几间草房,烧得不太旺,约一个小时后灭了。我们趁火光照明,在那一带细细观察,没有发现敌情。
  三十八、天保农场
  1984年12月11日晴
  早上,整个战区比较安静,双方都没有打。
  上午9点,奉命去天保农场砍甘蔗,和严治平一起,走小路不大一会就到了天保。在电话班长吴尚斌的住处,我们见到了几块大炮弹皮,约三十公分见方,不过不是方凌四正的,有点歪歪扭扭。是昨天越军打过来的,吴尚斌笑着说:“他妈D,这越南人没吊用了,把教练弹都用上了。这弹皮分明是教练弹弹皮,呵呵........”

  电话线路维护哨共住了三个兵,电话班长吴尚斌是最高领导。他们住的房子是天保农场最西边的一排房子,紧靠着山,在山脚挖了两个大猫耳洞防炮。
  吴尚斌说:“遇上越军炮击,几秒钟就能从后门钻进猫耳洞。”
  严治平开玩笑说:“睡着了呢?你们三个要是都睡的给死了一样,不是吊了。”
  吴尚斌听了哈哈笑着说:“到战场上来,还真比平时机灵了呢。这蒋纪专(江苏铜山人)吧,在无锡时,连里搞紧急集合训练,哨子嘟嘟嘟嘟地响,这小子睡地跟猪一样香。他妈D老拖班里后腿,让电话班评不上先进。自从到了前线,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听见炮弹声呜呜呜响,他小子比我老人家跑的还快,呵呵........他妈D........哈哈哈........”大家说笑着,时间过地很快。临近中午,吴尚斌去天保农场小商店买几瓶酒回来,又开了几盒红烧牛肉罐头招待我俩。

  下午3点,我们来到甘蔗地。甘蔗是天保农场种的,由于打仗也没人管理了。甘蔗吃着很甜,不太粗,就象我家乡的高粮杆般粗细,不需用刀砍,手拉着甘蔗的上半部,用力-拉,咔嚓一声就从根部折了。去掉上稍,只要中下部,不一会就搞了两捆。严治平说,刚才看见甘蔗地里边有几个新炮弹坑。这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我俩没敢久留,就各扛-捆甘蔗,抄林中小路返回了。

  到那马村,我在郭富乐那里玩了一会。这时,越军对甘田村下边的沿江公路炮击,有几辆行驶中的汽车差点被打中。我们离开村子,赶快上山。刚到观察所,我军位于天保农场右侧的沿江122毫米榴弹炮阵地遭敌炮击,弹群覆盖了炮阵地,黑烟滚滚,不知有无伤亡。有几发炮弹落在水中,腾起几十米高的水柱。
  黄昏时,-师陈排长要下山了。一师师部命令陈排长和张爱保去前沿步兵阵地开设前进观察所。前进观察所对于炮兵侦察员来说是个死差事,就是和步兵-起,直接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危险系数高于步兵。
  陈排长下山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和他握手道别,陈排长说:“兄弟,保重。如果不死,咱们还能见面......”
  他有些哽咽,语音低沉,和我们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出发前,同我话别时语音和表情相同。紧张而又充满生离死别般的悲伤。张爱保背着他的大行军包,跟在后边-言不发,看得出他内心的紧张和恐惧,黑瘦的脸上写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万般无耐。谁不热爱生命?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如山啊。此时此刻,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向战友道别才好,慌乱地说:“开前进观察所过瘾,不会有事的,其实我也喜欢去前观.......”我感觉自己的话苍白无力,自知说的是些没用的话,可又能说些什么呢?望着远去的陈排长和张爱保消失在夜幕丛林之中,我只能在心中为他们祈祷:兄弟,保重!兄弟,平安归来!

  今夜,我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可能要生病了。
  12月12日
  今天身体不适,去前边观察所值了-会班,连长看我脸色腊黄,无精打采,就让我休息了。
  中午12点10分,越军炮击偏马,我营五连指挥车被命中着火,烧成灰尽,无人员伤亡。
  12月14日
  越军向我偏马炮击,有民房着火,浓烟滚滚。在村北边的梯田处,有几个猫耳洞,一个兵蹲在洞口抽烟,不当回事的样子。山坡上有几头牛在吃草,东奔西跑的在逃命,炮弹不时的在牛群中爆炸。天保、南榔、马店、三转弯等地先后遭到炮击。
  12月15日、16日,心情不畅,昏昏沉沉,间隔性发烧,有时发冷 。
  12月17日,病了几天,发烧发冷,吃点东西就想吐,这样下去,不但没有-点战斗力,可能要病死在山上。几家作战单位,没有-个卫生员。我们每人只有防毒蛇咬时的急救药,还有-些用于红伤的止血药“云南白”,治病的药-点没有,连长有-个体温计,早上测了体温,42度。

  中午,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战友们问我病情,我说没事。生病这几天,下山背菜,后山背水的重活都是由颜峰、王国良来完成,我很感激他们。昏昏沉沉中,我突然想起来,在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没钱看病,生病时母亲常为我熬些姜汤或车前草、茅草根一类的汤,趁热喝上一大碗,用棉被捂着头,闷出一身大汗病就会好。何不试试?我赶忙去后山,没找到车前草和茅草根。这两样中草药在我家乡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在大山上却没发现,见有类似车前草的植物,怕是毒草没有采。我只好熬了些姜汤,又放些干辣椒,一口气喝了-大碗,蒙头便睡。

  下午4点,我醒来一身的汗,肚子有点饿,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感觉精神很多。
  三十九、12.20战斗
  1984年12月19日大雾,小雨 。
  天气突然变泠,气温急局下降,穿单衣较寒。
  早上,雾气腾腾。班长汪如申下山办事去了,连长许正楼昨天去县城买菜还没回来。昨夜我值班,-直下着毛毛细雨,雾气大,也看不清什么情况,战区较安静。
  下午,连长从炮阵地打来电话,让我们带竹篓下山。今天的大米、罐头和土豆、蔬菜较多,留下颜峰值班守电话,王国良、朱殿虎、栾加利我们四人匆匆下山。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0:21
标题: 回复主题
连长带回不少信件,大家都有,没我的。我已有两个星期没收到家信了,最近生了一场病,看看小镜子中的我,连自已也不敢认了。又黑又瘦,黑眼圈,脸上还长了很多粉棘疙瘩,丑极了,真是又气又恨。上山时,我背了八十斤大米,又拿几棵大白菜,连长让我少拿点,我偏要多拿。生病这些天,战友们没让我干什么活。现在病好了,我要补出来。我是农村的孩子,不会惜乎那么点力气,母亲常说:“力气是奴才,不使不出来。”多出点力,多流点汗,身体会强壮些。

  到山上后有十分钟,雨就下大了。今天大家运气真好,慢走-会,面粉就淋湿了。几天没干活,今个快把我累死了,流了几斤汗。上山一直大喘气,干些活,心情舒畅许多,哈哈。
  12月20日,雨 。
  今天很泠,上午雨停,天气大睛,向越南镜内望去,清晰如镜。
  中午12点30分,在越南183高地右侧公路,有-中年男人和-老年婆婆,各扛-箱弹药,老太婆在前,中年男人后边跟着一个十来岁少年在后,还有一条黑狗,自由的沿公路行走。老太婆时儿转身似和中年男人说话,在他们身后相距三十米,有两个越军士兵慢悠悠的行走着,一幅不在乎的样子。
  几家侦察单位都报上去了,没打,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小青山背后林中。小青山背后肯定设有弹药堆集所或屯兵洞、指挥所-类的机构,常见有军工、步兵、电话兵、民兵往那里去。
  下午,双方展开炮战。我偏马直瞄炮和越军344高地直瞄炮对打,敌人有坚固工事,我军偏马直瞄炮露天和敌人对干,没有任何隐蔽。炮火硝烟中,士兵们越战越勇,这种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令人敬佩。
  晚上,战斗激烈起来。前沿步兵阵地上到处闪耀着炮弹爆炸后燃烧的火焰,那拉口上空一个接一个的升起照明弹。我营对敌几个纵深目标进行炮击,239高地敌高射炮也在打击之列,全营共发射炮弹400余发。兄弟部队的152加榴炮、122榴弹炮、85炮都干了起来。到处是开炮的轰鸣声和敌人打过来的炮弹爆炸声,好热闹。
  20点,敌人向我观察所炮击,炮弹大多落在我观察所前方50米处山坡上。我们山下咖啡丛和甘蔗地都落了炮弹。那马村住的人都跑光了,看不见-点灯光。有炮弹从我们头顶呜呜飞过,声音怪怪的挺吓人,四周的树叶子被炮弹带过的风吹得哗哗乱响,观察所人员全部进洞防炮。敌人开始延伸射击,我们迅速就位,发现敌人两个正在发射的炮阵地。各侦察单位都报了上去,几分钟后,敌炮阵地-片火海,分不清是我们哪个单位打的,大家都向各自的上级报告弹群命中目标。

  望着敌炮阵地燃烧的熊熊火焰,刘世界说是1师开的炮,徐英超排长说刚才是36师打的,我看到巨大的闪光分明是我们团重型火炮130加农炮干的,1师和36师的小炮根本没那么大的威力。有点乱套,各单位都打了,就等上级的战报了。这种情况,战果下来时,应该是各单位平分。
  图:我和战友刘世界(左)、徐英超(中)在老山前线。
  21点30分,40管火箭炮向清水口一带打了五个齐射。火红的弹丸排着队从我们观察所上空飞向敌阵,映红了整个天空。炮弹出膛时有节凑的呼啸声,令我兴奋之极,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爽!
  23点,战斗基本停息。前边的机枪、冲锋枪、小六O炮声音断断续续还能听到。
  12月21日,雾。
  早晨,雾还没散开,双方的大炮就开始对着干了。听炮声,敌人在炮击偏马、里头寨、船头和142李海欣高地一带。敌人大概认为这-带驻守的兵多,翻来覆去的在这些地方炮击。

  下午,我部对敌纵深目标进行了炮击,战果不明。敌炮火零零散散打过来不少炮弹,兄弟部队都先后对敌人进行了猛烈还击。
  12月22日
  今天给家里写了封信,又给几个同学写了信,交给36师电话兵刘德伟代邮。信中也没写什么内容,简旦的介绍-下战况,总觉得多写信,才能多收信。我期盼每周都能收到家书,战场是危险的、血腥的、艰苦的,我渴望得到亲人的安慰。长期收不到信,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我感到很孤独,很累。
  长期住在山上,和鼠蛇为伴,与草木绝壁做邻,隆隆的枪炮声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每当听到炮弹声呼啸而来,还是禁不住神经紧崩、高度紧张。夜里听到动物的鸣叫声或有糟杂响动,总是需要很久才能再次入睡。有时根本无法再睡,怀抱枪支,警惕注视着周边细微动静,看着一团团游浮飘动的云雾,直到天亮。
  来到前线后,和我们并肩战斗过的40师战友们凯旋了,42师的战友也走了,32师的战友也归建了,炮五团的战友也高高兴兴回昆明了。回想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情同手足的战友,他们的凯旋,让我们少了些欢声笑语,多了些孤单和寂寞。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回家,象他们一样平安的凯旋,而不是躺进陵园。我清楚的知道,无论对自已、对亲人还是对国家而言,士兵的最高荣誉不是将自已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而是在完成任务胜利凯旋时。

  虽然做好了为国捐躯的思想准备,但我渴望着回家,期待着早日凯旋。
  今天的战斗仍然很激烈,越军向我甘田左侧的火箭炮阵地炮击,炮弹偏了一百多米,水平真臭。我军步兵阵地落了不少炮弹。
  下午,1师新调来-位侦察排长补陈排长的空缺,新排长名叫杨仕春(福建松溪人),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一笑就眯起一双小眼睛,和他说了几句话,就知道好人一个。
  晚上战斗继续。
  四十、歼敌炮兵旅

  1984年12月23日,轻雾 。
  今天总算盼到了家信。读完信,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村一共有三个人参战,赵铁成、杨焕坡和我,我们三个是同学,当兵又分在一个连队。一起上了战场,更是团结友爱,经常相互鼓励。我母亲在村里,常听到些流言蜚语,有时传说我们伤了,隔几天又有人传说我们死了。这些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却不知为何这般关注战事。
  我们村子有三千多人,唉,人多嘴杂。母亲听到这些消息,精神几近崩溃,天天以泪洗面。特别是杨焕坡的母亲,更是度日如年、提心吊胆,不知哭了多少次。焕坡的-位哥哥79年在部队牺牲了,如今焕坡又在前线,家人的压力可想而知。大哥在信中告诉我,以后往家里写信,战场上的事尽量别提。大哥的提醒,我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晚上,屈健排长和计算员党进友、强风民来观察所,我把家信一把火全烧了,烧完又后悔,心里不知咋想的,今天心情糟透了。
  图:84年我和侦察班党进友(左一)、强风民(左三)、王国良(右)在老山前线。
  12月24日
  凌晨,战斗就打响了。敌我双方争夺662.6高地下边的几个小山头,打的非常激烈,敌人不断用火箭炮向我那拉口和步兵阵地空炸。我军40管火箭炮向清水桥拦阻射击,并对敌火箭炮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1师炮团和36师炮团不停的对越军阵地炮轰,我营对567号目标、581号目标、1248号目标进行毁灭性炮击,共发射500余发炮弹。敌544高地后方有弹药所被引爆,爆炸后升起的浓黑烟飘至百米高空。
  下午,一师炮团对小青山敌观察所进行炮击。约两个小时后,火箭炮部队再次对小青山观察所空爆,又对344高地上的敌观察所空爆-次。有兄弟部队对越南176高地炮阵地进行了两批次炮轰。
  1师1团步兵阵地今天遭敌多次炮击,步兵兄弟们今天日子不太好过,伤亡极大。有军工和增援部队上去,看到有士兵倒下再没起来,在那里开前观的陈排长不知是否平安。

  12月25日、26日,雾雨茫茫,值班。双方极少炮击,零零散散。
  12月27日
  上午,183高地右侧公路有8名越军行走,1师炮团反应神速,报告后2分钟即炮弹出膛,弹群呈圆形将敌人覆盖,硝烟拂过,清点-下人数,公路上刚好躺了八个人。
  下午3点,一师师部打来电话,通报上午炮击战果,敌人七死-重伤,可谓战果辉煌,1师几个侦察兵击掌欢呼。
  12月28日

  183高地右侧公路,还是昨天死人那个地方,又出现6人行走。1师以阻击点射击,由于这6名越军突然跑步前进,好象知道要挨炮似地,炮弹偏离目标200米,敌人慌忙钻进猫耳洞,后又仓忙逃命。这6个人命大不该死。
  下午较安静。
  12月29日
  灰雾茫茫,能见度较差,据说给苏联搞什么谈判,双方都没开火。
  12月30日
  班长汪如申值班。

  图:84年在老山前线的侦察班长汪如申。
  下午14点30分,发现郎冲公路北段,暴露公路段有两辆汽车中速行驶,判断为弹药运送载重车。迅速报告指挥部,根据车速,以阻击点拦阻射击。六连一炮、二炮各发射两发炮弹,对36号阻击点公路小转弯处阻击。
  图:84年六连一炮炮位,跤趾城炮阵地。
  此路段位于郎冲公路南段,公路两侧有茂密树林,无法看清路段情况。四发炮弹在阻击点周围爆炸后,有一处瞬间腾起巨大火球,并传来连续爆炸声,火焰和浓烟升至百米高空,战况报告给指挥部,65号首长命全营对此-公里路段急速射。炮弹爆炸后,又有五处升起巨大火焰,浓烟翻滚。我营五连和营部设在偏马山上的观察所同时将战况报告指挥部,我营指和团指接到报告大喜,抓住大鱼了。

  团长王纪庚命令全团火炮对郎冲隐蔽公路三公里长路段地毯式轰炸,同时又有数家重型远程火炮加入射击,炮群又对公路一侧山凹处进行延伸炮轰。众人添柴火焰高,郎冲南段公路狼烟四起,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燃烧数小时。
  图:集结待命的越军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24
标题: 回复主题
(注:这个目标被我观察所列为1250号目标,越军一个炮兵旅的一部在此集结。人员还在车上,遭我炮火毁灭。据技侦部门截获的情报,这次炮击共炸毁敌122毫米榴弹炮21门,汽车26辆,损坏各类枪支69支,敌伤亡136人。因多家单位陆续投入炮击,战后我团分到战果不多:122毫米火炮8门,汽车十辆,歼敌数十人。我营曾以此战果向上级申请“神炮营”称号,师部、军部都已通过,但中央军委批复:全世界尚无“神炮营”之称号。

  图:84年二营营长王玉江(前左一)在老山前线。
  战后,炮十六团立集体二等功,团长王纪庚立个人二等功。85年6月6日,中央军委授于我部侦察股长徐小丹“炮兵侦察英雄”称号。7月27日,上级为侦察班长汪如申记一等功,破格提干。因汪班长年岁已大,归心似箭,要求退役。我们侦察班立集体二等功。炮一班首发命中目标,立班集体一等功。炮一班瞄准手肖平生立三等功,火线入党。班长汪如申退伍后,我接任侦察班长。86年我退伍后,由王国良接任侦察班长。)

  声明:本章节内容若和当年上级宣传材料有不符之处,以上级为准,特此声明。
  炮一班瞄准手肖平生
  肖平生
  
  徐小丹

  
  杨仕春
  
  许正楼
  

  汪如申
  
  四十一、越军烟幕弹
  1985年元月1日,轻雾 ,今天是新年的第-天。
  上午,战区比较安静。36师徐英超排长向他的军校同学借来了一个135黑白照相机,在一师修筑的防炮工事前,我和徐英超、刘世界照了张合影照。
  图:防炮工事前,我和徐英超(中)、刘世界(左)照了张合影照。
  下午2点钟,刘世界说还有一卷胶卷,我俩就下山了。在那马村,我和五连郭富乐、36师刘德伟、1师炮团刘宏林、炮13团罗鑫-起拍了不少照片,在村里那棵千年大榕树下合了影。

  图:古树留影
  黄昏,在183高地右侧公路,发现有越军三个排的兵力在路上行进,1师和36师炮团同时开炮,炮弹在敌群中爆炸,敌人倒下一遍,没死的四下逃窜,两个单位又发射数十发炮弹,炮弹爆炸后燃烧了路两侧的草木,紧接着天完全黑下来了,炮队镜里只能看到那里星星火光,敌人今天伤亡不少。
  晚8点,偏马高机阵地向清水口射击,几挺高射机枪一齐平射的场面很壮观。火红的高机弹从枪口出膛,一路到射炸点都是红溜溜的,条条弹道都是火红火红。几乎同时,我军设在南榔下方的高机阵地,也开始向敌161高地上的步兵和六O炮兵射击,射出的弹道一样火红,和偏马高机形成交叉火力。位于盘龙江一线的我军炮阵地也在开炮,炮声隆隆。

  晚上10点40分,战场陆续安静下来.
  元月2日
  早上吃点浠饭,我和王国良就拿上竹篓下山背菜了。昨天颜峰和刘文刚两人去了县城,颜峰向连长提几次意见了,大家都去过县城不让他去,元旦节去县城买菜,这回可梦想成真了。
  今天颜峰从炮阵地给我带回来一封信,是炮五团杨刚欣排长写来的,写了五页信纸,内容很多很丰富,阅后非常高兴,杨排长打仗回家就结婚了。我祝愿他永远幸福,步步高升。
  下午,没有什么大的情况。越军向我新寨一带炮击,打了有三十多发炮弹,大多没有命中目标。步兵前沿阵地不断有朵朵小白烟升起,这是敌人在打六O炮,有两名士兵背着东西上山,差点被打中。

  16点20分,新来的一位36师李姓实习排长,在摆弄手枪时突然枪走火,啪的一声,子弹将他自己的衣服打穿了鸡蛋那么大个洞。刘世界的大衣也被击穿了个洞,我在他旁边看书,好危险啊。这突然响起的枪声,震得我耳朵聋了几个小时,什么也听不见,这个学生官还是军校毕业,真不细心,差点弄出人命。
  元月4日,早上下了雨,没事干躺在床上看书,吸收知识营养。下午和刘世界下军棋、吹牛聊天,夜里站岗通宵。
  元月5日,受命去县城买菜。在县城照相馆取了照片,照片照的很不错,去邮局寄几封信,又补了鞋子。在县城,意外的遇见了警卫排的老乡倍感亲切,返回时到跤趾城炮阵地看望战友,副指导员王松山瘦了很多,连部有我几封信,有-封是战友曹纪灵的霞姐写来的,霞姐是教师,信写的很有水平,阅后我很感动。一个女孩子能写出这样的信,真不简单。

  元月7日,细雨绵绵 。
  今天的雾-团团的跑得很快,能见度时好时差,越南方面没有向我方开炮。收音机里,越南华语频道一直在广播越南外交部发出的倡议,请求我们停止炮击,让双方军民过上一个愉快的春节。越南当局的真实意图如何,很难判定。双方正处于交战状态,敌人的阴谋诡计是很多的,是不是想利用这段时间缓和-下,调动兵力、补充弹药,充分准备一下,进行大的反扑呢?很难说。

  下午1点,副营长吴英来到观察所。他是来给弟兄们报喜的。侦察班被上级记集体二等功,这真是个好消息啊,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班长汪如申一脸的笑容,难得一见他有这么开心。不足之处是没有个人功,吴副营长这次来是战斗值班的,要住上几天。他的到来,给观察所增添了不少喜气和欢乐。
  元月8日,蒙蒙细雨 。
  上午能见度较差,奉命去偏马营指拿新装备的激光测距望远镜,据说是西德产,比以往的更先进些。返回时顺便带了些米、蛋、面条,刘志刚开车送我,一路顺利,双方很少炮击。
  下午,双方零零散散炮击,合计不足五十发,可能双方都在备战。
  图:1师指挥连杨仕春排长
  晚上,1师指挥连杨仕春排长讲,接到1师指挥部通知,从今天晚上开始全线进入情况。可能最近几天要攻打汉阳,占领大、小青山,具体情况暂时不知。如果能拿下大、小青山,那就太好了。我们观察所可能得前移,在小青山开设观察所,视野会更开阔些。

  四十二、子夜惊魂
  1985年元月9日,雨 。
  今天是雨雾天气,早晨八点,1师的侦察员张爱保就上山了,他心情很好,一幅兴高彩烈的样子。打过招呼,才知道他又被调回来了。他说前进观察所在xx号高地开设,条件差,比这里危险很多。最大的威胁是敌人的直瞄炮和各种小炮的突然炮击,让人防不胜防。
  下午,能见度一直不太好,敌人主要对我步兵阵地以及那拉口一带炮击。这样的天气,越军侦察兵应该和我们一样看不了多远。
  晚上,雾障很早就下来了,蒙蒙细雨,寒气袭人。今夜我没有站岗任务,在刘世界的账蓬里聊天。夜深时,就挤在一起睡了。睡梦中,我俩被很大的响声惊醒,有巨石从山上朴嗦嗦滚落而下。

  黑夜里,这突然而至的咕咕咚咚响声令人心生恐惧。一个个巨大的石头辗响草木哗啦啦的贴着小账蓬滚下山去,我跃起来抓起冲锋枪,刘世界压低声音说:“把枪放在被窝里拉枪拴不会响。”
  我照做了,把枪保险打开,将冲锋枪捂在被窝里把子弹推上膛,果然听不见拉枪拴的响声。刘世界打开几枚手榴弹柄盖,我俩赤着背、光着脚紧靠峭壁,做好了战斗准备。
  又有石头接连滚落,睡觉的账蓬被砸塌,碎草杂叶绊着泥土哗啦啦的流下来落在我俩身上,我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寒冷的深夜,不一会又渐渐归于平静。我看了一下表,此时已是凌晨3点15分。
  天大亮时,我俩才放松警惕。记得刚到前线时,我部曾接到过通报:一名越军特工偷袭我军哨兵,消声枪子弹打在岩石上,哨兵应声倒下。四个小时后,敌特工确认哨兵已死,才走过来查看,被我装死的哨兵一枪击毖。敌特工真能忍啊。
  元月10日

  天麻麻亮,回到我的住处。连长他们都已起床,咋夜的响声也惊醒了他们,夜里已加强了警戒。上午,我帮刘世界重新搭了账蓬,靠峭壁选了个石头砸不住的地方,新住处安全多了。
  下午2点,我和刘世界、刘德伟三人奉命上山查看。我们抓着青青的藤条攀上十多米高的悬崖,悬崖上边是一段缓斜坡,杂草丛生。再往上走,又是一个三十多米高的悬崖绝壁,从悬崖顶部垂下来几条长着青叶的藤条,藤条有拇指般粗细。
  刘世界说:“在砚山临战前训练时,我们全班八个人抓着两根指头粗的藤条攀登悬崖,都没事。活藤条非常结实。”刘世界把枪往背后一拉,象猴子般的向上攀登,我和刘德伟紧随其后,攀上山顶,我们三人大喘嘘嘘,衣服早被汗水湿透。
  山顶厚厚的落叶上,明显有人走过的痕迹。再查,有吃过的罐头盒和一条兰色的裤子隐藏在一堆腐叶下。由此判断,咋夜滚下的石头是敌特工所为,我们瞄着足迹一直追到后山小路,没有发现情况。在清泉池洗手时,听见旁边的山洞里传出杂乱的响声,我和刘世界迅速占领洞口有利位置,向洞里喊话,没有回应。我向洞里投了一枚手榴弹,爆炸声响过,我俩向山洞里交叉射击,离开时又往山洞里投了几颗手榴弹,但没有进洞去搜查。

  这个山洞洞口较小,洞内很大。可容纳一个连的兵力,炮五团的杨刚欣排长曾带我进去过,山洞只有此一个出口,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内有奇形怪状的石头从洞顶倒立,有点吓人。
  元月11日
  中午下了一会雨,能见度一般。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27
标题: 回复主题
今天越军很猖狂,不间断的炮击我临关、马店、天保等村寨。我军的649高地和649高地下边的几个无名高地遭敌炮击,不断有爆烟升起,土石横飞。我们观察所各单位报上去的敌目标,不知为何我军极少还击,这似乎让越南人胆子大了很多。下午,越军的两个炮阵地明目张胆的向我步兵阵地炮轰,真够狂的。
  黄昏时,我和王国良、颜峰一起下山背菜和粮油。夜间,前沿步兵阵地时有零散枪声传来。
  杨仕春在前线
  

  党进友在前线
  
  邱喜发在前线
  
  郭付乐在前线

  
  作者在前线
  
  四十三、越军火葬场
  1985年元月12日

  从早上开始,越军疯了似的向我方开炮。
  临关、船头、偏马等村寨先后遭到炮击。我前沿步兵阵地到处升起狼烟尘浪,有很多工事被炸塌。
  黄昏时,在越南境内183高地右侧公路,有40多名越军士兵全副武装在路上行进,他们队伍不太整齐,有点乱七八糟、稀稀拉拉的一直延伸到177高地附近。有消息说,越军近期从柬铺寨空运回来三个步兵师,以应对中越边境战争,这支小部队不知是否刚运回来的部队。
  图:越军增兵
  这伙兵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很精神,他们可能还没领教过中国炮兵的历害。这帮家伙太大意了,天色还不太黑,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在路上集体开进呢?真是不想活了!我们几家侦察单位都迅速的将情况报了上去。二分钟后,弹群呼啸而至,弹群将整个路面上敌人覆盖,清脆的炮弹爆炸声接连传来,那里成了一片火海,浓浓的黑烟腾空升起。爆烟拂过,路面上黑压压躺了一地尸体。弹群又进行了延伸射击,当炮火对路面上残余之敌进行再次轰炸时,重型炮弹将敌残兵、尸首连同土浪抛向天空。看到这个场面,战友们兴奋地发出阵阵欢呼。兴奋之余,又觉得战争是如此的毁人。

  由于受地理条件限制,183高地右侧公路成了越军前运后送的唯一通道。每当大战之时,我军炮火必封锁此路,这里成了越军的碎尸地、火葬场。夜间从此运兵,如果控制火光,我们看不见,可越军常犯同样错误,黄昏运兵,真是找死!
  元月13日
  早晨,顾不得洗脸刷牙,我就去问1师侦察员刘世界上级通报下来了没有?他说没有。一般情况下,象昨天晚上的炮击,几个小时后战果通报就下来了。情报来源是以技侦部门截获敌人向上级报告的内容,看来昨晚上的敌人指挥官瞒报了,也可能是用有线电话或派通讯兵上报的,让我方无法截获信息。
  今天上午,敌人较为猖狂的向我方炮击。报话班长朱殿虎的收音机里,越南电台一遍又一遍播出越南外交部呼吁,要为双方军民过好春节而努力。我军已经下了通知,要求作战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对敌人的所谓呼吁,不要理会,那是敌人放的烟幕弹而已。
  晚上,敌人继续炮击。23点,战区安静下来。
  元月14日
  今天,敌人不断的向我方炮击,敌炮兵大多采取交叉射击,狡猾得很,让我们捕捉敌火力目标时很费劲。我们班的侦察员和连长都没有休息,全员值班,侦察器材都用上了,我部对敌八个重要军事目标进行了破坏性射击。
  图:我军在搜索残敌

  下午,我方几个村寨遭敌炮轰后着火,敌人出动了火箭炮、105毫米榴弹炮、122榴弹炮和152毫米加榴炮。平时没有什么动静的小树林,今天突然冒出来许多炮阵地。他奶奶的,累得我眼疼腰酸,今天越南人打了太多的炮弹,我军步兵阵地到处都在冒烟,那是敌人小炮打的。
  晚上23点多,双方停止炮战。
  四十四、血战1.15
  1985年1月15日,今天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
  凌晨3点30分,我正在值夜班,敌人开始全线大反扑。刚开始枪声不算激烈,不大一会整个战区就打开了。双方步兵对步兵,炮兵对炮兵,炮兵对步兵相互攻击,成绞着状态。

  图:我军向敌人猛烈还击
  中午11点30分,徐英超排长所属的36师攻打汉阳,我们都捏把汗。还好,12点30分传来捷报,拿下汉阳,战斗只用了一个小时,我们都向徐排长庆贺。刘世界所属的部队一师,打的更是激烈。敌人一群群的炮弹倾泻在一团的阵地上,142高地、116高地、662.6高地和小尖山等成了主要攻击目标,炮弹爆炸后翻起几丈高的土浪,爆炸升起的浓烟不等散尽又升起滚滚浓烟。我们眼睁睁看着有增援部队上去时有好多士兵倒下再没起来。步兵三团的阵地打的也非常激烈,由于662,6高地延伸山陵线挡着了我们的部分视线,因此只能看见不断升起的爆烟,无法看见战斗场面。

  图:被炮火削去几米高程的山头
  我们不停的搜索敌人目标,报告给指挥部,又不断的看到我方的弹群将敌人的目标覆盖。
  下午,404高地和649高地的战斗更加激烈。一线步兵守卫的阵地上,一次又一次的被爆炸后升起的浓烟遮盖。升起的烟尘挡着了我们的视线,每当硝烟飘过一丝空隙,可以看见士兵们在投弹、在射击、在堑壕里奔跑 。
  等再往那里看时,已不见人,只有听到接重传来的阵阵巨裂爆炸声和看到一团团升起的硝烟、浪尘、还有到处燃烧的火焰。
  图:我军步兵阵地
  入夜,那垃口上空不停的打照明弹,把大地照的雪亮。听一师的侦察兵说,今天的步兵阵地人员伤亡极大,好多阵地曾几度丢失又被数度夺回。预备队添油式的增兵,哪个阵地被越军占领,炮火便会把那个阵地上的敌人炸光,敢死队冲上去把阵地再夺回来。越军今天使用的攻击战术和我军的战术极为相似,几乎每个阵地只要被对方占领,不等修复工事,大群大群的炮弹便会铺天盖地的飞来,把占领山头的士兵炸飞。

  图:那拉口主战场被炮弹炸成一片粉石
  白天一天的战斗就是这样不停的重复着,重复着。占领阵地,丢失阵地,再占领,再丢失,争来夺去。双方的炮弹几乎把山头削平,到处是烧焦的红土和炸粉的白石。突击队趁硝烟冲上来,又在炮火中倒下去.......在今天的一团步兵阵地上,冲上去的是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抬下来的是重伤员和浑身血污的尸体。
  图:我军突击队
  轻伤员是不下火线的,也不准下火线。一组组运送弹药的军工,冲破道道火力封锁,把弹药送到前沿阵地上,放下弹药箱,没有走回头路的选项,阵地上人少枪多,在打红了眼的士兵枪口下,只有一个选择:拿起武器阻击敌人!
  图:抬下阵地的重伤员
  夜晚,敌我双方几十门高射机枪平射,相互封锁对方要道,串串火红的弹道交织在一起,伴随着40管火箭炮的阵阵齐射,密密麻麻桔红色的弹丸带着哨声从高空飞向敌阵。火红的天空,不断有双方的弹丸在天空相撞后爆出光火四射的弹花,并传出尖锐清脆的音符。天上地上随处都是横飞的弹雨和四处爆炸的火光,构成一副奇特壮观的战争画卷。

  侦察班全员值班,没时间吃饭。不知道怕、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饿。
  今夜前线士兵难眠,枪炮声一夜没停。
  (注:15日前沿阵地116高地打的最为惨烈!平均每平米落弹13发,这个高地是我军闻名全国的英雄连队“硬骨头六连”坚守的阵地,而对面越军的阵地是越南全国闻名的“建国钢刀连”守卫,英雄连对英雄连,为了各自的荣誉,誓死拼杀,互不相让。我军士兵出现过多次拉响爆破筒和围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的战斗场面。这也可能是战斗惨烈的因素之一,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和代价。战后,陆一军一师一团“硬骨头六连”再次被中央军委授于“英雄硬六连”称号,成为我军第一个两次被中央军委授于英雄集体的连队。)

  元月16日
  由于三转弯公路遭敌炮火封锁,前天上山来采访36师侦察兵的两个新闻干事被困在山上。9点钟,上级下来战报,昨天的战斗消灭敌人840余人。敌副团长、营长、连长及排级军官失踪十多人。
  今天的战斗仍然十分激烈,平时很少露面的敌人火箭炮也开出来了。据说这些炮是从苏联进口的先进武器,价钱很贵,平时越军都舍不得用。
  上午十点,敌车载火箭炮四门在176高地香蕉林后边展开,还没发射,我们就先发现了它。那里是我们的23号阻击点,平时早已计算好射击诸元,火箭炮刚打一个齐射,弹点在我军步兵阵地上爆炸,我们全团的大炮一齐开火,弹群将四门敌火箭炮覆盖,从我们呼叫炮火到敌人的火箭炮爆炸燃烧,还不到三分钟时间。一个弹药车和一个弹药堆集所被引爆,爆炸的火焰一飞冲天,黑烟翻滚。

  据技侦部门通报,四门火箭炮全部被炸毁。
  下午12点20分,一师侦察排长杨仕春和河南孟津籍连长在那马村路口被炸伤,杨排长重伤,连长负轻伤。炮弹共打来三发,是122毫米榴弹,一发炮弹离杨排长不远处爆炸,炮弹削去了杨排长一条腿,鲜血嘟嘟的往外喷溅,止都止不住,用36师一部炊事车火速运往后方救护队急救。刘世界很伤心,哭成了泪人,找一空炮弹箱把那条腿深埋在香蕉地。战友们得到消息,深感悲痛。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30
标题: 回复主题
入夜,战斗一刻也没停。今日又忙又累,侦察班全员值班,直到23点40分,枪炮声依旧。
  (注:我于2008年6月24日在网上查到了杨仕春战友的下落,不幸的是,他失去了双腿。幸运的是,杨排长娶到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孩,她叫艾丽,并为杨排长生育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在此,我向艾丽嫂子敬礼,祝愿杨仕春战友全家安康!)
  图:今日杨仕春和妻子艾丽居住杭州
  四十五、观察所遭袭
  1985年元月17日
  昨夜,零零散散的枪炮声一夜未断。凌晨,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头晕四肢无力,感觉马上就会死去。这突来的病情,让和我临床的班长也有些害怕,当即把连长叫醒商量,让刘文刚马上开车送我去跤趾城炮阵地,那里有步兵医疗队。

  汽车停到跤趾城炮阵地路边,天还不亮,刚好看见副指导员王松山查岗,他指着远方一座雾茫茫的山说:“那个山,山洞里住有一师后勤医疗队,有几个老乡我认识,咱连的病号都去那里看病,天亮我带你过去,现在天黑岗哨太多,误伤了不好办。”
  听说从一线下来了病号,值班军医赶快为我量体温,高烧四十二度五,打了一支小针,吃点西药。
  休息这会儿,知道军医姓任,70年兵,和我一个县一个镇的,两个村相距十几里路,他们部队在战区番号是35158部队,原驻杭州,我的一个家族长者当年和任军医是战友,同一年的兵,这么一拉关系,他非常热情,高兴之余,让我倍受感动。
  下午,病情好转了许多,又打了一针,包一些西药准备返回。跤趾城公路不断有往一线运送弹药的车辆经过,看到整车整车往下运送尸体的“解放”,心里非常难受,情景好惨啊,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说死就这样死了。
  图:我军阵亡的士兵
  回到观察所,见到刘世界的连长回来了。他没和我说话,可能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不好,想问问杨仕春排长的情况,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听班长说,中午时我们团又敲掉敌人四门火炮,还命中一座弹药库,弹药库爆炸后烧得很旺,熊熊的大火,黑烟升起几百米高。
  许连长看到我回来了,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不是让你看好了病才回来的吗?”
  我说:“已经好了,吃点药就退烧了。”
  图:晚上20点,战斗开始激烈起来
  晚上20点,战斗开始激烈起来,双方几十挺高机平射对打,相互封锁对方的主要通道,一串串红溜溜的高机弹,映红了偏马至清水口这段大峡谷。那拉口上方又开始打照明弹,一颗颗升起的照明弹,在百米高空闪耀,把大地照得雪白通亮。火箭炮每隔一会就打一个齐射,把天空映得通红,今晚的战斗场面太壮观了。
  图:我军的自行火炮

  20点35分,我和连长一起值班观察敌情,整个战场到处都是隆隆的枪炮声,弹飞炮闪。敌人的炮弹在我们前方500米处有弹群爆炸,空爆,也有地爆。紧接着在前方300米处空爆,再接下来在我们前方100米处爆炸,还是空爆加地爆,每次弹群爆炸都会发出巨烈刺耳的响声和强烈闪光。
  连长说:“不好!敌人在校正射击,快隐蔽!!”
  图:许连长左前方一米多远有发炮弹爆炸
  我俩闪电般的跳下台阶,赶快往猫耳洞钻,连长抱着那台新装备的激光望远测距仪。这台仪器很贵,价值八万多元,是国家用外汇从西德进口的,民用转军用。连长只钻进石洞大半个身子时,我们哨位那个位置前左方一米多远有发炮弹爆炸,震得脚下象地震一样摇晃。我把钢盔取下来递给连长盖着仪器,这洞实在太小,我倦在里边,脸和耳朵擦出了血。炮弹在我们周围不断的爆炸,震得猫耳洞往下不停掉细碎石渣。

  电话玲一阵紧过一阵的尖叫声令我着急又烦燥不安,我要出去接电话,连长堵着洞口吼道:“别去!让它响一会怕啥!!”说话间,一群炮弹命中山顶,石头呼啦啦的砸下来,滚向山下的咖啡林。
  几分钟后,敌弹群开始延伸射击轰炸我们后边1500米处山下高炮阵地和女子救护队营地。我们迅速出来,连长接起电话,话筒里立马传来营长山东口音的严历责骂:“你他娘的!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炮声轰鸣,炸点乱闪,硝烟四处弥漫。连长扯大嗓门对着话筒吼道:“观察所遭敌炮击!喂!喂!观察所遭敌炮击!!”阵阵巨烈爆炸声淹没了连长沙哑的声音,连长又喂喂喂几声,电话线已被炸断。连长命令电话兵严治平火速查线,报话班长朱殿虎已跑步过来接通了无线电报话机,班长汪如申也已赶到增援。
  连长没时间跟营长解释,我们调整好仪器,及时发现了越军四个正在发射中的炮阵地,迅速把坐标报告给指挥部。三分钟后,敌人一个个炮阵地被我弹群覆盖,火光冲天。营长在地下指挥所通过报话机已听到我们这边的阵阵爆炸声,也就不再追究我们没及时接听电话的责任。
  强风民在前线

  
  前一卫生员李克清在前线
  
  84年那马千年古树
  
  08年那马千年古树
  
  646高地当地人称小独山
  

  战地老照片
  士兵和光荣弹
  
  女兵梁子和光荣弹
  

  不惧死亡的中国侦察兵
  
  受苦最大的军工兵
  
  我们六连的功臣炮一炮
  

  四十六、越军增兵
  1984年元月18日
  今天仍有战斗,但已不太激烈。
  晚上19点至21点,那拉口一带再现战争奇观。数十门高机平射,一颗颗照明弹冉冉升起,火箭炮啸声依旧,滚滚的硝烟浪尘在照明弹的光照下浮动。虽然战争景色悦目,已不再令我陶醉,火红乱舞的枪溜弹在夜色中交织成网,隆隆的爆炸声中,不知谁又倒下。我有些烦燥,看到这弹飞光闪的战争美景,听到有人在兴致的品评,有人在上报目标,有人在呼唤炮火。而我,已没有激情,没有兴奋。麻木、机械的肢体按照连长的指令操作器材,报告数据。

  图:我在观察所
  换班休息时猛然想起:我该吃药了。
  元月19日、20日、21日,战场平静,硝烟不再。
  越军不再开炮,我军也没开炮。可能是双方都打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也或是炮弹打光了,需要进一步补充。听一师侦察员刘世界说,近期可能要攻打洋阳、354高地及841高地。有关步兵的消息,我需从一师几个侦察员那里了解,陆军第一师现在是前线主力师,这几个侦察员和一师指挥部有专线联系。
  这个行动计划如果属实的话,可真是太好了。若攻下841高地,654高地将无险可守,敌人将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到那时我们的观察所也许会往前移,越南河江市和郎鲁、郎首等平原地区将彻底暴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国作战,我们的危险可能会大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只要按规定去做,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这几天,地方政府给我们送来了慰问品。浙江省政府的先到,是一套不锈钢西餐用具,装在一个黑色精美的小公文包里,挺不错。我们部队有很多浙江籍兵,侦察班七个人就占五个,班长和王国良、颜峰都很高兴,他们家乡慰问的礼品,心情是不一样,有种自豪感。云南省政府的慰问品是洗刷用具,没有浙江省的高档。我们河南省政府不知有没有准备慰问品,有的话可千万别太差劲了,不能让颜峰他们笑话。严治平听别人说,安徽省政府的慰问品是一本书,且只给安徽籍的兵,这个消息让连长许正楼很没面子,严治平和连长都是安徽人。

  图:我在观察所留影
  最近的交战,越军伤亡一千多人,我军伤亡也很大。在跤趾城看病时看到公路上缓缓行进的几辆运送尸体车,我和副指导员王松山直落泪,惨状令人心碎。哪个兵都是有家有父母的,看我母亲天天在家挂念我的样子,能想象得到这些牺牲的战友爹娘在得知消息后,该是多么的痛心、伤悲。
  元月23日
  副指导员王松山专程来观察所看望大家,一见面,我俩就兴奋的搂抱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不停,还是老乡亲啊。连里的干部就王松山一个人来自河南,战前从军部调来下基层锻炼的。他才比我大三岁,却比我懂事得多,写得一手好文章,说话有板有眼的,显得成熟、老练,真喜欢他。
  图:副指导员王松山

  副指导员今天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据说我们近期要撤二线休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32
标题: 回复主题
战友们听了这个还不够确切的消息,个个喜形于色。连长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连声问:“副指导员,真的假的呀?哈哈.........”由于我连炮阵地位于跤趾城,无法看见越南境内,官兵们打炮辛苦之余,常常感叹命苦,炮弹发射出去后却看不到炸点,只能听通报,越南兵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将来回家有人问起越南兵是个什么样子?连吹牛的材料都没有。连长派我带副指导员去哨所看越南兵,我高兴的和副指导员一起去了。

  元月24日
  今天情况较复杂,越南郎鲁公路车辆增多,往来频繁,能看到的几个村庄和火炮阵地附近均有越军活动,176高地、177高地、183高地附近均有越南电话兵往返查线。
  下午17点,183高地右侧公路,有三五成群的士兵行进,黑麻麻的一直到那端拐弯公路都是人,约有一个营的兵力,越军携带枪支弹药、背包和行军锅,敌步兵从小青山背后小路向右走进去,消失在大山背后。
  在那端村小树林旁土路边,停有两辆军车,一个半小时后开走。各侦察单位都将情况上报了,上级没反应。
  晚上,找刘世界聊天,36师徐排长也在。听徐排长讲,36师已做好了攻打354高地和841高地的战斗准备,师长很年轻,是上边培养出来的高级指挥人才,这次行动将大胆运用穿插战术,派一个步兵团担任穿插任务,切断敌人退路,把越军布置在一线的兵通通吃了。听了徐排长的讲述,真的很得劲,我期待着他们胜利的消息。

  元月25日
  清泉池的水越来越少了,已经无法满足山上二十多人的生活需要。这些天,大家一直节约用水,几个人用半盆水洗脸。再这样下去,脸都没得洗了,吃的水也会更困难。
  上午,我们接到通知,全体人员清点个人装备、武器器材,听候命令准备下山。经常盼着回家,真的要离开这里时,却没有表现出兴奋神色,完全是另一种别样心情,但还是感觉到心、身无比轻松。
  下午16点20分,越军开始往前沿运兵。183高地右侧公路是黑压压的人流,满卡车的越军士兵在183高地远方转弯公路下车。然后步行,以班、排为单位,分批分股,身背背包、携带武器弹药,大张旗鼓的行走在公路上。我已经是第四次向指挥部报告情况。得到的指示是:继续观察!
  其它几个单位的战友们也都象我一样焦急的等待着,严密观察敌人行动的同时,期待着大炮的轰鸣和40管火箭炮的\"啾啾\"声。然而,路上的敌人继续在大摇大摆的开进,战场却静得出奇。
  图:我期待着大炮的轰鸣和40管火箭炮的\"啾啾\"声。然而,路上的敌人继续在大摇大摆的开进,战场却静得出奇。
  我向跤趾城方向张望,发射的炮烟仍然没有升起,也没有听到振奋人心的火箭炮呼啸声。时间就这样一秒秒一分分在焦急的期待中慢慢熬过,直到夜幕降临,夜色挡着了我们的视线。大至统计一下,这期间越军运上来约一个步兵团的兵力,撤下去约有二个营。
  有人猜双方可能临时休战,唉!便宜了这些混蛋。

  元月26日
  早上,弟兄们都下山了,他们将临时住在那马村。根据命令,我被暂时留下来值班。上午没什么大的情况,下午越军继续增兵,约从16点30分开始,到天黑看不清那里前,路面上还一直在大批行进。徐排长说,今天敌人运上来的兵比昨天要多得多,足有一个加强团。下去人少,约有两个营。
  我向营指报告几次,营长每次都说:“知道了,请继续观察!”
  今天午饭在一师刘世界那里吃,晚饭在36师徐排长那里吃。我们的厨具运下山了,只能这样凑合着,兄弟部队的战友们都很热情,亲如兄弟,没把我当外人。
  四十七、兵撤战区
  元月27日
  早上下了一阵小雨,灰雾茫茫,能见度差。

  下午,越军约一个营往下撤兵,这些兵松松散散、一幅无精打彩的样子。他们背着行李、挂着枪支,象丧家狗一样沿着183高地右侧公路往回走。至黄昏时,我们没有发现运上来的越军,判断为敌人换防。各单位报上去后,我军没有开炮。
  元月28日
  上午,副指导员王松山、指导员黄健新、司务长及四连一位驾驶员累得满身大汗上观察所来了。他们来是想看看越军,看看越南的村庄、房子。部队马上要撤往二线了,再不看一眼没机会了。除副指导员王松山来观察所看过几次外,另外几个都是第一次在炮队镜里这么清楚的看越南。看见有几个越南兵在路上行走,他们很惊喜、很高兴的争着轮流看,对那边的一切似乎都很感兴趣。

  我向他们介绍越军的村寨、公路、河流、直瞄炮阵地和步兵阵地,仍后又把“上甘岭”、东山、老山主峰、“李海欣”高地、116高地等等我军坚守的阵地一一指给他们看,他们颇为满意。
  下午,王国良上山来替换我,我陪同指导员他们一起下山。
  晚饭较丰盛,司务长带来了几只鸡还有香槟酒。20点,下起了大雨,36师两个战友冒雨来为我送行,我很感动,连长说今晚不走,我向他们表示感谢。
  元月29日
  上午和那马村群众分别搞了军民联欢,中午还一起吃了顿饺子,又送了些大米给村里的群众。
  图:几个兄弟部队的战友为我(右二)送行

  下午,一师战友刘世界带了个相机找到我,我俩和几个战友在那马村照了张合影相。在学校躁场边上,有棵香蕉树结了一大串香蕉,十分喜人,又大又肥的这串香蕉把树头都坠弯了。炮十三团战友罗鑫建议把这串香蕉弄下来,当做礼物为我送行,大家都响应说好。
  刘德伟手扶树杆蹲下去,刘宏林踩着他的肩膀去够香蕉,香蕉串上边有一团干草遮盖,刘宏林刚抓住香蕉用力往下拉,罗鑫惊叫一声:“别动!”原来那团干草里边藏有一枚手榴弹,导火线的环不太明显的露在草外面,大家惊呼:好险!
  晚上,我在那马小商店买了十多斤汽酒,其它几个战友老乡弄来了十几盒各类罐头,大家一起聚餐,喝送行酒。酒后在我们连的“解放”车车箱里点蜡打牌,玩到夜里23点半我们才依依分手,并祝愿他们平平安安。
  元月30日
  凌晨4点,侦察分队准备完毕,离开那马村。

  在天保农场路口,电话班长吴尚斌已在此等候。线路维护哨的三名电话兵把通迅器材装上车,连长命令驾驶员刘志刚把车开到较安全的一个隐蔽处,约等了两个小时,营指人员也没过来。等人这期间,我和副指导员王松山到山坡上甘蔗地里砍了一捆甘蔗,跤趾城山洞里住的那几个军医不错,帮了不少忙,得想法慰劳他们一下。
  图:我去山坡上甘蔗地砍了一捆甘蔗
  6点30分,兄弟部队炮十四团二营运送兵员去船头,军车靠路边下来一军官问路,连长认识这位军官,是连长新兵连时的战友,熟人又是多年未见面的战友在战场相遇,虽然很高兴但军务在身,他们简单说几句话就匆忙分手了。
  炮十四团也是我们炮九师的,这次上来是去当军工的,支援步兵打冲锋。技术兵种改行当军工,感觉有点亏料,但不知会不会让我们也去当军工,军工需要运弹药、抬伤员,是份很危险的要命差事。
  7点钟,还等不到营长他们的车,电话无法联系,电台严禁使用,我们只好先走一步。路途遇到大批前运的部队,不知是哪个部队的,都没有佩带领章帽微,只是胸前口袋上方有一小块白布牌当做识别标志,看得出他们每个人心里是多么的紧张,呆呆的、面无表情的向车外张望。那样子、那神情和我们刚上来时一模一样,生命危在旦夕呀,呵呵。

  指挥车顺利的通过三转弯,到达跤趾城炮阵地,我营的炮阵地上已炮去人空,工事依旧,连部的两个账篷还没有拆走。我和副指导员王松山一起,抬着一大捆甘蔗去一师后勤医疗队酬谢军医和护士们,他们笑着说不用、不用,但还是很高兴的笑纳了,放下甘蔗,我俩再三谢过。
  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这些甘蔗是没花钱弄来的,但表达了我们的感激之情。
  在跤趾城公路边,一辆接着一辆满载士兵的运兵车从我们身旁驶过,我们快乐的嗷嗷叫喊着朝他们招手,我们放开喉咙高声歌唱:老朋友再见,老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军车上开往前线的士兵们,只是木然的看着我们,不笑、不说话、不招手,全无表情,完全是和我们刚上来时一幅熊样。电话员蒋晓杰高声喊道:“弟兄们,多多保重,我们回家喽!下一个节目,该你们上啦!--------拜拜!-------”
  指挥车一路行驶,在平寨追上了我们连的炮车,炮排的战友们看到我们平安归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纵情欢呼,我们也嗷嗷叫喊着向他们招手。

  我们指挥车没有停,大家和指导员招了个手,超过大炮牵引车继续前进。上午十点多,到达小石洞。这里迷雾重重,气温较低,感到有点凉。
  车队排了很长,这里远离战区,没有危险。一下车,就看见前方扎着一个大彩门,一副对联写道:小石洞藏龙卧虎,正规化秣马厉兵。横批:震守南疆。
  四十八、烈士的妹妹
  1985年2月1日
  上午,和几个战友一起去麻栗坡县城执行任务,由司务长带队,在邮电局往家里寄信一封,又顺便给母亲寄了一百元。虽然大哥来信说以后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但我只是想向母亲尽一份孝心。
  春节快到了,我在信中告知母亲和亲人们,我所在的连队,已撤到二线休整,这里远离战区,没有生命危险,不必再为我担惊受怕。能让母亲愉快的过个年,是我最大的愿望。

  图:我在小石洞车炮场
  下午返回营地,在车炮场转着玩了一会。上百辆汽车大炮整齐的排列成行,曾被炮火打红烤黑的炮管,已擦得油光铮亮。这么多的汽车大炮排列在场地上,好气派、好壮观!这里没有硝烟,远离战火,也听不见炮声,只是吃水较困难,要去山下背水,这里还没有装上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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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日
  早上7点,炮排长姚卫军(南京军区某首长之子)“嘟嘟嘟嘟”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好久没有听到哨子的响声了,猛然听见,挺亲切的。侦察班住在一顶军用账篷里,大家麻利的跑出来。全连集合完毕,连长、指导员带头,带领队伍绕公路跑步,进行体质锻练。
  早晨的空气好新鲜,炮排长喊着口令,几十人的队伍发出步调一致的“唰唰”声。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土兵,阳刚气依然十足,十五分钟后队伍返回,嘹亮的歌声让我感觉一下子又回到在无锡营区时的快乐时光,心情十分惬意。
  上午,全连集合,连长站在整齐的队列前,进行自参战以来第一次连点名:“汪如申!”

  “到!”
  “姚万富!”
  “到!”
  “强风民!”
  “到!”
  .........
  连长每点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队列里就会发出一声响亮的回答:“到!”
  全连七十多名官兵,除炊事班值日的,站岗值勤的外,一个不少,人数和出征前完全吻合。
  2月3日

  早晨,连队七点开始跑步,往返约四公里。沿途车辆不多,跑步的连队不少,有边防连的,有导弹部队的,都沿公路跑步,一名导弹部队的排长养了个小花狗,十分可爱,它跟随我们的队伍跑了回来,炊事班长想收养,那位导弹排长找来,抱走了。
  2月5日
  营里组织排练小节目,准备春节期间和地方政府、群众搞军民联欢会。
  2月6日
  全天休息。下午,连里请来师部两位摄影专业人员为我们照相。全连几乎都照了,只是有点贵,彩色的每张十元,约十天能把相片寄来。

  2月7日
  上午唱歌,歌名叫“祖国啊,母亲!”和“我爱你呀,老山兰”,由肖平生领唱。
  下午,自由活动。我和电话班战士徐志宝、马凯伍一起去曼马村。这个村离我们驻地不远,过一个山丫口就到。远远看去,曼马村很穷,几乎看不见一间青砖瓦房。在村口,有处用玉米杆围起来的一大片“三七”棚,看棚人说,“三七”是中药材,比较珍贵,需三年才能开花结果生长成药,我们扒个逢往里看,什么也没有看见,可能在土里生长尚未发芽。

  曼马村石头块铺成的小路凸凹不平。走进村子,迎面走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见我们,她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身就往回走,并不时扭头向我们张望。
  小姑娘走进一个院子,院子不大,面朝东有两间低矮的土坯墙草房,房门右上方有一薄铁皮特制牌扁,黄底红字虽已因年久被风吹日蚀,但仍能看见“烈属光荣”的字样。一米多高的土院墙已有几处瘫塌,这凄凉的景象让我心中一沉,再也高兴不起来。小姑娘倚门而立,深情的望着我们,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把我们当做了亲人,把我们当成了解放军队伍里派来看望她家的人。而我们的本意只是到这个村子里找一个小商店。我想买一支牙膏,徐志宝想买一块香皂,马凯伍是被我俩硬拉上陪玩的。

  我们走进了她家的堂屋,一个正在编制竹筛子的老婆婆放下活计,招呼我们座,而屋里并没有凳子可座,一贫如洗的房间墙壁上贴有一张奖状似的立功证书,还有一幅毛主席画像。一个小镜框里镶有几张身穿军装的年轻士兵黑白照片,经过对话交流,得知小姑娘的哥哥在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性了,镜框中身着军装的相片就是小姑娘的哥哥,墙上的立功证书是她哥哥牺牲后部队上的人连同遗物一起送来的。这位老婆婆是她的奶奶,她的父亲给人帮工去了,母亲因伤悲过度而生病去世,一家三代人谨此三口,相依为命。

  离开她家时,这位小妹妹依旧无语的倚门而立,眼泪丝丝的瞅着我们。我心里好沉,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是战友的妹妹,她是烈士的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瞅着这个苦难的家庭在贫困中煎熬,令人心酸难受。而我们,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休整的士兵,却帮不了她们。
  这次来曼马村,没有找到商店。看到家家户户房门左上方,挂个大闹钟,不知是何意。村里有几家铜匠铺,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工匠们的手艺不错,制做的铜壶、铜盆、铜碗等小铜器具很精美。
  2月8日
  早上出队列,上午擦试武器装备。团政治处乔干事陪同记者前来采访我们侦察班,班长汪如申做了回答。
  下午,和王国良、强风民一起去马达街附近冲洗汽车,这里潺潺的溪水,哗哗的不断流向远方,山美树绿,景色羡人,真是个好地方。这里有一个集市,听说一周赶一次集,赶街那天会很热闹,人山人海,边民们走几十里的山路从四面八方来赶街。今天不是集,没什么人,街道有150米长的样子,几间铺面在营业,所卖物品尽是山货一类,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四十九、战略预备队
  1985年2月10日
  今天约了连长许正楼、副指导员王松山还有几个战友一起去师部大楼照相,看到导弹部队一枚枚昂首啸天的导弹,大家都想以导弹为背景照几张相,导弹比大炮威武很多。
  图:许连长(左一)和战友们在小石洞
  听说导弹部队的兵们很牛,前天营部的几个兵在导弹跟前照几张相,被他们哨兵发现后硬是没收了相机,虽然经交涉后归还了相机,胶卷却被取出来曝光了。据说导弹师师长是位女将军,年轻有为,颇有大将风度。
  大家正犹豫不决时,我看到那位养只小花狗的导弹排长走过来,我们曾见过面。我上前和他搭话说想照几张相,他很和气,朝哨兵打了个招呼,我们在基地以导弹为背景照了不少相片。今天导弹的防护衣都脱了,真是好看极了。我告知导弹排长,什么时候想看我们的大炮,到六连侦察班找我,他笑着说不用。
  2月11日

  由指导员组织,全连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学习新的内务条令。这是试行军街制以后要配套的,内容非常齐全。中午,写了一组新闻稿,投给“国防战士报”,不知能否会被采用,自我感觉写的很好。
  最近往外发的信件,听说一律被卡。有小道消息说,我们部队将出国执行一项特殊使命,说实话,我已经历过战火,无惧生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都无所谓,只是担心家里长期收不到我的信件不知会焦急成什么样子。
  下午,各班开展自行讨论,找缺点,查错误和批评与自我批评。我觉得自已没有什么缺点,也找不到什么错误,不想批评别人,那是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更不愿自我批评,干嘛往自已脸上抹黑,觉得谁都干的不错,因而只听别人说话,自已极少发言。
  指导员点评时说,我们连在战场上打的不错,要保持和发扬不怕苦、不怕死、不松劲的战斗精神。住在这里,别以为没事干了就万事大吉,我们部队现在担负着战略预备队的任务,只要哪里需要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部队随时都要投入战斗!这一点,希望同志们要有心理准备。
  2月12日
  今天政治教育,连长宣布了几项措施:

  一、乱搞男女关系者,一经发现,严肃处理。执行战场纪律,送一线步兵阵地去睹枪眼、炸调堡、踩地雷。
  二、误岗者、站岗睡觉者,一经发现,罚两班岗,站第二班和第五班。
  三、打架者处分。挨打不还手者,给予连嘉奖一次。
  .........
  大家听了这些措施,觉得挺好笑。笑归笑,这些土措施确实管用。最后指导员宣读上级通报,一师和36师昨天打的不错,战果辉煌。
  2月18日
  今天老是下雨,一会下一阵,一会下一阵,这天气真是混蛋。我一套新军装昨天都洗了,这种天气,着急都不会晒干,今个已是农历二十九了,过年总得穿身新衣服吧,早几天说洗,部队又是出队列,又是施工录像,完了,这下可完了,过年没有干净衣裳穿了。

  晚上,中雨仍在哗哗的下,账篷上被雨点击打着,窗外传来“唰唰唰”的雨声。
  2月19日
  大年三十,天气晴朗。
  自1984年开年以来,先是经历地震惊魂,然后是紧张的军事大比武,再后来接到军委命令开赴前线,一桩接一桩的事,今天算是大家最轻松最高兴的一天了。战友们欢天喜地、兴高彩烈,每一顶军用账蓬门前,都裁有两棵盛开的干枝梅。梅树是从山坡上取来的树枝,梅花是战友们用红蜡烛手工制作而成,虽是假的,但十分比真,不知内情者,还真的以为这些美丽的干枝梅花在节日怒放。

  图:侦察班长汪如申85年春节在小石洞
  中午,连队汇餐。侦察班领来十多斤香槟美酒,在我们班的账篷里,大家欢声笑语,接连干杯,热闹极了。战友们相互敬酒,班长说:“今天大家一醉方休,干!”
  我一旁眠嘴窃笑:香槟酒低度,喝一百斤也不会醉,班长真笨,哈哈。
  “干杯!一醉方休!哈哈......”颜峰大呼大笑着,他总是那么可爱。
  今天收到一师战友刘世界的来信,看写信日期是2月10日,他在信尾这样写道:“战斗马上要打响了,我十分想念你和富乐。万富,如果你是个女孩,在我凯旋之时,一定要向你求婚。最后,祝我们的战斗友谊常青,祝我好运吧,我也渴望象你那样平安凯旋。”这家伙真有意思,呵呵。

  1985年2月20日
  今天是大年初一,农历新年的第一天。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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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战友们从军用账蓬里走出来,个个笑容满面,都很有礼貌的相互拜年问侯:“新年好!新年好!”挂满露珠的“干枝梅”,十分鲜艳,增添了不少节日喜气。昨天晚上,新同志都没站岗,只有连排干部和老党员站岗值勤。全营上下基本都是如此,营长也不例外。这种领导带头模范作用令战士们感动,也是官兵一致,上下拧成一股绳的良好体现。这样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50、重返战场
  1985年2月21日,不阴不晴,不热不冷。
  今天下午,这里非常热闹。附近几个村寨的群众都远道而来了,参加军民联欢演出的群众演员和乐队则乘坐边防部队的军车。戏台子就选在导弹部队炊事班下边的大路上,这里场地虽不算大,也够开阔。节目没开始前,有不少小商贩云集在此。卖摔炮的,卖香烟的,卖火柴卖糖的等等。他们大多挑着两个篓子,篓子上边放小商品,下边存货。有些人生意做的小,只提一个竹蓝子,没放多少商品,有个老婆婆提了半蓝子红皮鸡蛋蹲在一边卖,很少有人买。

  不少士兵购买小商品,买摔炮的居多,会场到处辟辟啪啪有摔炮声响起。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少数民族女孩子,身着节日的盛装,头带着银制饰品,兴高彩烈的样子,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便会发出阵阵欢笑声。这些姑娘也对年轻的士兵们品头论足,从她们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看出对士兵们的羡慕,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以目传情、暗送秋波。

  军民联欢会举办的很不成功,没有扩音器,全是清唱。边民们的台词、歌词具有地方特色,唧唧溜溜的也听不大懂,节目是“计划生育好”、“跟共产党走”、“亲人解放军”等,场面有些混乱。一个耍猴的人在会场外敲着锣,三只可爱的小猴在地上翻跟头,一下子把人吸引过来一半多。
  节目还没演完,人就快走光了。
  2月24日
  上午,全连在车场集合,副连长说:“今天上午出队列,有需要请病假的同志请举手,可以回账蓬体息。”大家都讨厌出队列,都是老兵了,天天重复着这些简旦的动作有啥意思。副连长话音刚落,有七、八个人举了手。被批准后,这几个人高兴的回了账蓬。不一会,三辆军车开过来,大家上车。原来今天由副连长带队去大平街玩,哈哈,那几个装病的兵上当了。

  我们对大平街的情况不熟,这个街五天一个集。
  今天大平不是赶集日,街上人不多。五连连长宋健也带着五连的人来了,不宽不长的大平街,一下子来了两个连的兵,不少居民从窗子探头看稀奇,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很多商店没有开门,“礼义”相馆也还没开门营业。班长汪如申带着全班去看录相,片名是《鲁智深》,彩色电视放的,图像有些闪,但能凑乎看。这个片子我在老家县城看过,再看第二遍觉得没啥意思,不长时间就离开了。

  下午,自由活动。
  2月25日
  部队集合在营部后边空地看录相,是团放映队来放的,他们自带发电机,视频是彩色的。24寸的电视机不算小,但全营聚在一起看,人员太多,就有点拥集。看的是武打片,人物和动作有些神化了,过于夸张。
  2月26日
  今天擦试武器器材,大前天才擦的炮队镜、望远镜,装在盒子里都没脏呢,又要擦试,真麻烦。器材是需要保养的,这么频的擦试,方向盘上的绿漆掉了不少,不知道瞎折腾什么。部队呀,就是没事给兵们找个事干,都是年轻小伙子,青春期,怕闲着会出去惹事端。
  干就干吧,有什么办法。部队嘛,就这样子,命令下来,不想听也得听,不愿干也得干,想不通慢慢想,磨性子呢,目的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去争取更大胜利。

  2月28日
  五连要去执行新的作战任务。上午,连队在营部后边集合,五连集体宣誓,五连指导员沈小平领誓,士气高涨。宣誓台上有一对联曰:还击越寇重返战场,英勇杀敌再立新功。横批:勇打猛揍。营长王玉江做了指示,五连各班派人上台发言,宣读决心书。我们六连没有分配作战任务,在台下使劲为他们鼓掌、加油。
  3月1日
  天还不亮,五连向猛洞开拔。我刚好换班下岗,赶上为战友们送行。五连有几个和我一块出来参军的本县老乡,我祝战友们平安归来。
  51、三八战斗
  1985年3月4日

  今天是政治学习。听说不久就要发新军衔制服装了,大家很高兴,看来我们这批兵是能赶上穿了。指导员阅读了有关文件,是春节期间胡....耀......邦总......书记和余.....秋.......立同志来前线看望部队的情况。
  图:胡.......耀.......邦.........总......书.....记看望部队
  (注:不把大官的名字用点点隔开,文章便不显屏)
  胡.....耀.......邦.....总.....书.......记着重指出,我们的仗要打好,要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我们的仗不是一两天可以结束的,三年、五年要打,要狠狠的打,把越南打疼,打得他服输。最终的条件是要他从柬铺寨撤军,不在东南亚称霸。
  余.....秋......立同志说,我上次来住了些时,回去向小......平........同志做了汇报,说了有关这里的情况。一军打的很好,十一军打的很好,我们的部队是能打仗的,是能打硬仗的。不管你昆明军区的也好,南京军区的也好。三十二师的也好,一师的也好,炮九师的也好,三十六师的也好,都要很好的配合,要巧妙的配合打出成绩来。15日一师不是打的很好吗,我很佩服,116高地落了那么多炮弹,平均每平方米落弹13发,伤亡那么大,一个也没有俘虏,一个也没有投降。这不是很好吗,证明我们的干部是能打仗的,我们八十年代的兵是能打仗的,是能打硬仗的。越南特工队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那么多特工大队吗?放出去几个,敲他的火力点,怕什么!

  胡......耀.......邦........总.......书.....记说,去年春节我去了广西边防部队,今年我来到云南边防部队。我很想和同志们在一起,和同志们在一起我很高兴。你们要发扬邓....主.......席提倡的五种革命精神,越南人,怕什么。苏联人,怕什么。咱们有强大的人民,有优势的兵力,什么也不怕。不过,咱们打着要总结着,要很好的总结,越南人白天溜哒溜哒,晚上跑了,咱们要打明白仗,不要打糊涂仗,要打打看看。15日全线出击不是很好吗,收复了一些高地。但这些高地不一定要全守,该守的一定守,有些高地,可以放弃,有些高地还要保存,要打灵活仗。四月收复了老山,以后又收复了者阴山、八里河东山,不是都很好吗。我们要打炮,但不能打空炮,咱们要打防御战,也要打出击战,很很的敲他一下。咱们还要保持两国人民的友谊,越南总理谈到要和我谈判,恢复两国关系。咱们现在不能给他谈,也不可能给他讲和。要讲和,那是以后的事。我们的目的,是让他从柬铺寨撤军。越南打了几十年的仗,国内一切混乱,经济潇涤,乱抓乱挠,可还不服输,到处伸手,我们要砍他的爪子,不让他扩张。

  指导员说,胡......耀......邦总......书......记没来文山,他表示,要余....秋.....立同志代他向同志们问好。余.....秋.....立同志到文山接见了各师、团首长,并找出了我军的成绩,也查到了自己存在的缺点。指导员最后告诉大家,明天开始,所有初中、高中毕业的同志开始学习文化课,主要是高中课程。上级要求我们,边学习、边训练、边战斗。

  3月8日
  继续学习文化课。
  晚上得到消息,前线今天打的很猛,我营五连战友王跃进头部负重伤,伤势很重,被炮膛回力击倒后,肚子涨得象个鼓一样,一个战友用手挤压他的肚子,希望减轻一些痛苦,使劲一压,不料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丈高,随后送往114野战医院抢救。
  祈祷战友平安闯过此劫。
  三八战斗,是为那些被越南迫害的华侨和妇女儿童而战。
  3月13日
  天气突然变冷,不少同志不得不穿上棉衣。

  今天前线交战激烈,此役共消灭敌人300余人,我方伤亡27人,已确认战友王跃进牺牲。
  3月14日
  越军向我方发射1万6千余发炮弹,这是从新华社广播中收听到的。
  3月15日
  天气仍然很冷,连队组织学习中央文件,主要是城市经济体制改革。

  3月16日
  傅全友军长来小石洞看望大家,录了相。
  3月20
  自从军长来了以后,接连不断又来了不少首长。有军区政治部主任,军参谋长,还有我们袁师长,每次首长来都有王纪庚团长做陪同。听营长说,师部和军部都已同意了为我们营向中央军委上报英雄称号。如果能批下来这个“英雄神炮营”称号,的确是件令人振奋的事。
  下午政治学习,教导员谈到我们营的战果时,着重提到了1250号目标,这是班长汪如申观察到的,根据上级通报,打掉敌122毫米榴弹炮21门,歼敌上百人。打红光机场,打得敌指挥所哇哇叫,歼灭大批敌人,只因为兄弟单位也打了,所以战果分给其它单位不少。教导员说,战场上也不公平啊,有什么办法。

  正开会,师长突然来此察看,教导员正低头翻资料,其它人也因坐的太久太累,坐姿歪里八斜的。没人喊起立,也没人敬礼,师长很不满意。
  无论如何,不关我事。
  52、平远街
  1985年4月7日,全连乘车去磨山烈土陵园扫墓。
  这里安睡着数百名在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今天,团长、团政委、团参谋长也来扫墓了。

  部队近期可能要离开麻栗坡,在离开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来看望永远长眠在这里的战友。我们团的四位烈士许松元、刘晓、计伟、王跃进仍是简易坟墓。王跃进牺牲不足一个月,坟墓埋在山上面倒数第三排,不大的坟头上红土湿湿的还很松散,一块新木板插在坟前只写了烈士的名字。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38
标题: 回复主题
战友们在墓丛中默默的寻找熟悉的名字,细读墓碑上的铭文。有不少烈士是在7.12战斗、7.28战斗、11.18战斗、12.20战斗、1.15战斗、2.11战斗、3.8战斗期间牺牲的。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些战斗,手抚墓碑,有不尽的哀思涌上心头,那一张张年轻的笑脸,短短数月后化做一个个冰凉的墓碑,他们都是勇士,都是共和国的英雄。但,他们是不幸的。我感觉心情好沉重,泪水无数次滑过脸颊。从修好的墓碑铭文上看到,有很多是我的河南老乡,临颖县居多,郑州市次之,也有俺家乡南阳的。

  我们连还有一营、三营、团司令部的部分同志,在英雄台的空地上集合,团政委致掉词,全体官兵脱帽肃立,三鞠躬,场面崔人泪下。随后,团首长携司令部全体人员赶往新街烈士陵园,向长眠在那里战友告别。
  4月8日
  奉命去团政治处报到,参加师里组织的“英模事迹巡回演讲”。我精心准备了两篇讲稿,一个是“战斗在六四六高地”,另一篇是“深入敌后的侦察兵”,我有信心、有能力能讲好,因为这都是我和战友们亲身经历过的事。
  下午,我背上被包,带上个人用品,和副指导员王松山一起,乘坐团部派来的吉普车,向茨竹坝团指住地出发。快到茨竹坝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十几分钟后,雨过天晴,团政治处住地出现一道彩虹,闪眼又亮丽。彩虹跨度约两公里,彩虹的一只脚伸进地面游动的团团白云雾朵之中,另一只脚伸到一座山下小溪边清晰可见,在溪边几座竹木茅草房的映衬下,好一幅美丽壮观的仙境,政治处一位新闻干事肩扛摄像机不失时机的录下了这个镜头。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么美丽的彩虹,心情好激动。

  4月9日
  上午,团政治处乔干事看了我的讲演稿,点头说写的不错。但递给我的是另一篇由他自己采访写好的稿子,标题是“记二营部炊事班长张XX的事迹”,我一看标题头就朦了,这个小个子炊事班长在偏马时快把严治平我俩给气死了,我怎么能宣传他呢?听乔干事的语气,根本没有回旋余地,真是倒霉透了,无奈的接受了任务,望着远去的乔干事背影,我心中不平的骂道:他妈的!乔干事。

  4月20日
  从团政治处返回连队,得到一个令我十分失望的消息。在我参加演讲期间,连队评功评奖已顺利结束,由于立功名额有限,绝大部分同志没有立功受奖。
  早上起床,我不叠被子,情绪低落透了。洗刷返回账篷时,班长已把我的内务整理好,被子叠得象豆腐块一样工工整整,我没有心情向他道谢。放脸盆时黑着脸故意把盆子摔得“哐当”一声,以示抗议。班长也不说话,轻轻拿起扫帚到账篷外打扫卫生去了。
  5月16日
  凌晨三点三十分,部队起床,收拾武器装备上车。连长讲了途中应注意的事项,车队开始出发,经西畴、文山到达平远街飞机场。这里是少数民族居住区,比小石洞的群众富余很多。
  6月9日

  政治教育,全营在六一六团汽车连大车库里集中,听教导员讲课。上午的内容主要是有关改革的问题,地方的改革必然引起军队的改革及军队改革的意义、性质、重点、目的等进行了详细的讲解剖析。
  教导员的口才的确不同一般,一讲就是几个小时。我坐在小木凳上都显累,他三十多岁的人了,没有显出丝毫的倦意,仍在滔滔不绝。我环视一下周围,听讲的战友多已疲倦,有人低着头打瞌睡,有人交头接耳开小会,有人看书玩小刀,有人在纸上画人头,不少人老是看手表打哈欠。
  教导员有点发火:“注意听!把头抬起来!”大家为之一震,挺直了腰杆,两分钟后,会场依旧。学习结束后,大家都“哎呀、哎呀”的伸着懒腰直叫唤。“老天爷呀,可算熬到点了。”虽然外面下着小雨,还是有人争先恐后的向外跑。
  6月10日
  上午,全营集合,一听又是政治学习,好多人一脸的不高兴。因为教导员每次讲的不少,也很细致,但废话太多,时间拖得太长,从来就没干脆过。值班员整队后,讲课开始了。教导员刚讲了个开头,就吸引着我了。本来带了本惊险小说,预备着听烦了时看一看书,解解心焦,今天是白拿书了。

  教导员讲的是上级下发的一个内参:有些同志,在军委会上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问我们的还击是否正义.......
  (内容敏感,略。)
  教导员最后说:“存在有模糊认识的同志,要给予启发、教育,树立集体荣誉感,要有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一些英雄单位和个人战后出现的问题,我们要引以为戒,吸取教训,切不可居功自傲。同志们在战场上表现的都很勇敢。可以说,我们营,没有一个孬种!我在这里再强调一次,立了功的同志,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骄傲自满情绪,要努力的干好工作,保持这份荣誉。要记住!你的这份荣誉里凝聚了全体战友的血汗和功劳!没有立功受奖的同志,不要老是闹情绪。心情不好,一时想不开,压压床板,可以理解。但是,我们和牺牲的战友、负伤的战友相比,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荣誉!”

  几百人都把目光聚在教导员身上,教导员说:“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事例,我们团总机班的一位同志,他的叔叔,在116高地。有一次,他利用各种渠道,把电话打通了。他叔叔知道打电话的是他时,止不住失声痛哭,在电话里讲道不会再和亲人们见面了,下不去了。他让叔叔别哭,对方一直哭。这个总机班的同志问还需要什么?那边哭着说,上阵地时只带一套衣服,这几天这里打的很苦、很惨,不停的伤亡,衣服已经发臭,也没换的衣服。第二天,总机班的这位同志去县城买了一套新衣服,托咐军工把衣服带上去,当衣服带到这个连队时,人已经在早上牺牲了。是在哨位上,敌人向他投了一枚手雷。”教导员的语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加之丰富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深深的打动着我们,今天的政治课是成功的。

  五十三、凯旋
  1985年6月26日,晴 。 今天是个欢天喜地的日子,部队要凯旋归建了。
  大家忙碌着装车。由于心情舒畅,走起路来感觉很轻快,我有种想飞的感觉。战友们个个脸上喜洋洋地,掩怖不着心中的兴奋。昨天连队开会时指导员讲:“我们连在战场上没有丢下一个弟兄,返营的时候还要处处小心,做到万无一失。回到无锡后,同志们可以分批分次的回去探家,看望自已的亲人,看望自已的爹娘!……”
  指导员平时开会,总是那老一套。空话、废话一大堆,大家都不爱听他讲话。一到学习、开会,很多人总爱打嗑睡。今天不同,战友们不断的给他鼓掌。我从来没见过指导员象今天这样开心过,一改平日严肃的面孔,脸上高兴地象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他双手抱拳,连声说:“谢谢!谢谢!……”

  大家乐了,再一次掌声雷动。哗哗哗的掌声经久不息,我们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年是多么漫长,回家的感觉真好,回家的感觉真轻松。
  散会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回家了!!
  有好多人咐和着:回家了!回家了!嗷!……嗷!……嗷!……回家了!!!
  图:我和战友罗鑫(右)、郭富乐(左)在平远街相聚
  上午8点,我们离开平远街飞机场住地,向昆明进发。由于人多车少(我部在作战时损失了一些车辆,因此人多车少。而步兵部队伤亡较大,车多人少),我们师向当地驻军六一六团借了几辆解放牌车。五连的指挥车在偏马时被越军炮火炸毁,只好和四连指挥排合伙坐一台车,显得比较拥挤。我们指挥排乘一辆车,还算轻松。

  昨天师部开拔时,六一六团和当地群众列队欢送。有鲜花、西瓜,还敲锣打鼓放鞭炮,好热闹。我们后续部队没人欢送,但大家并不抱怨。
  下午14点,我们抵达开远。这里是35202部队营区,营房是一些低矮的红砖小房子,营区的路面和房舍都显得老旧,有不整洁和脏乱的感觉,和我们团的青灰色苏式楼房营区相比,就差远了。夜里睡觉,这里的蚊子特别多,咬得我一夜都没睡多大一会,不停拍打,都拍不完。
  27日早晨5点40分,我们把室内外卫生干干净净地打扫一遍,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7点20分,车队出发,路途中和一个工兵运输部队一道前进。我们连炮排的大红岩车
  (续)五十三、凯旋
  我们连炮排的大红岩车牵引着大炮,缓速前进。来前线时由于司机过于紧张,我们营曾开翻了两车两炮。团长王纪庚背了个处分,师长袁兴华也在傅全友军长面前和全军师团首长会上做了深刻检讨,所以返回时就格外小心。

  工兵部队车上贴着红色标语,车前系个大红花,车开得很快,一阵风似的超我们的车。车上的工兵们个个快活地朝我们嗷嗷叫喊,比我们跑得快觉得多了不起,神气十足的样子。不大一会,他们就有一辆车翻在路边的深沟里,还有一辆车和客车相撞。他们被迫停下来,车队停了很长,等待处理事故。我们继续前进,经过时故意向他们招手喊“拜白------拜白啦-------”气他们,而站在路边的工兵们已没有刚才的兴高彩烈,个个一言不发的望着我们从他们身边缓缓驶过。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41
标题: 回复主题
路途经过几个集镇,有一些小孩子和成年人很有礼貌的向我们招手,和我们年龄相仿一些的男孩女孩则显得羞羞答答。在我们经过有一个集市时,街上人很多,人头攒动。街道两侧站满了卖各类瓜果和小商品的商贩,见我们军车驶过来,很多人向我们招手的同时,生意也不做了。拿着西瓜、梨子、香蕉、汽水等往我们车箱里塞,我们摆手不要都不行。有些人刚买几斤水果,也塞进我们车里。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娘,提一蓝子梨子追着我们车喊,她哭得满面泪水,手里抓着两个梨子举着手往上递。我们的车在行进中,她够不着,追了很远。这位大娘感动得我们落泪。我喊叫着摇着手不让她追,她不听,一直追。后来有一个年轻小伙接过她那蓝子水果,飞奔追赶,抓着我们的车厢板把梨子倒进我们车上。边疆人民的热情,令我们终生难忘。这个场面,就是让我们重返战场,也死而无撼。

  在经过另一个小集镇,场面仍然很感人。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很多人不停的向我们招手致意。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生,背着书包爬上我们车厢,让他快下去,他死死抓紧车厢板,喊叫着要和我们一起去当兵、去打仗,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得把车靠边,在当地老乡帮助下才把他带走。给他面包、水果他也不要,还哭得很冤似的,胸口一起一伏,用衣袖抹着泪一直望着我们远去。这孩子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下午17点10分,车队抵达宜良。今晚在这里过夜,兄弟部队把宿舍让给我们住,他们自已住在炮库里,这种高尚精神,令我们感动。
  6月28日,部队在昆明东郊临时驻扎。
  7月2日,我和战友王国良、徐志宝、孟玉根(战后读军校升至营长)、刘九斤、颜峰一起去昆明动物园、翠湖、滇池参观并照了相,玩的很开心。
  7月4日,部队在昆明北站上火车。还是闷罐车,途经贵阳、怀化、宜昌、南阳、徐州、南京,沿途受到各兵站及所在省市人民群众的热情款待和隆重欢迎。
  在南阳车站,列车停站三分钟,这里离我家只有55公里,我现在还不能回家。我跳下火车车厢,在站口小商店买了两盒南阳产的“白河桥”牌香烟,每盒二毛钱,上车后向战友们敬了一圈烟。告诉他们,这里是河南南阳,我的家乡。连长不抽烟,我帮他点上一根,他抽了几口,呛得他直咳嗽,他还是坚持抽完了。
  7月9日早晨,部队铁路输送至无锡火车东站。上午摩托化行军抵达营区,车队缓缓驶过凯旋门。
  姚湾路口至团大门口,站满了欢迎的人群。有工人、农民、教师和学生。学生们都着一色的白上衣,扎红领巾,高呼:欢迎!欢迎!英雄归来!欢迎!欢迎!英雄归来!……

  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阵阵,还有一班子舞狮表演。我团从离开营区到今天凯旋归建,整整一年,有四位战友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老山,留在了祖国的南疆。部队带回了四位烈士的骨灰。
  我们排乘坐的指挥车,是全团最后一辆。负责收拢掉队的士兵,但一路没有人掉队。汽车驶进团大门已是下午13点多了,刚进大门口左转,就看到我母亲坐在花坛边的地上在哭,我大哥和小侄女红霞在她身边站着。我看到母亲的瞬间,泪水哗哗的淌下来。一点也没有看错,那是我白发苍苍的妈妈,我日夜思念的妈妈,你为何哭坐在地上啊?儿子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了,儿子回来了!妈妈你为何那么伤心的哭啊?高兴才对呀!我赶快跳下车,淌着泪水,奔向妈妈。

  母亲也看到我了。大哥搀起她,母亲向前踉跄几步,张开双臂把我搂在怀里。母亲满面泪水,我也满面泪水。我的泪水顺着已经成熟的脸颊滴洒在母亲的布衫上,母亲的泪淌过她那布满沧桑、刻满邹纹的脸颊滴浸进我的军装上。大哥在一旁也已经是满面泪水,四岁的小侄女红霞仰着幼稚的小脸看着我们,不停的仰着脸问:“奶,别哭。爸,别哭。小达(河南话:小叔之意)你们哭啥?别哭,都别哭……”

  母亲看着我,看着我,用她那粗茧的手爱抚着为我抹去脸上的泪花。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儿啦,你瘦了……儿啦,你瘦了……让妈看看,我儿瘦了……”
  团大门内花坛旁站有很多迎接我们归来的上级首长。有几个军报记者举着相机,抢拍镜头。闪光灯不停的闪着白光,为我们母子拍下这难忘的一刻。
  在走往宿舍的绿荫小道上,路两旁的冬青树还是那样深绿。平坦、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比646高地的天梯小路,走起来舒坦许多。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安全的和平环境,不再担心越军的炮火偷袭。我挽着母亲的胳膊,不停的为母亲擦泪。能感到母亲在轻微的颤抖,母亲的心情已不象刚才那样激动,但情绪还是不能平静。
  母亲说:“儿啦,你知道妈这一年是咋熬过来哩。常常梦见你受伤了,一身的血,妈醒来不知哭过多少回。大年初一,妈坐在厨房里烧火下饺子。妈还是忍不住哭,你哥看见了,说妈你咋又哭了?过年呢,不兴哭。我说,妈没哭,是烟眼了……”
  我说:“妈,你刚才为啥坐在地上哭?那么多领导,人家看着你哭会笑话。”
  走在一旁的大哥插话说:“上午,我和咱妈就在团门口等。军车开进来一辆,开进来一辆,看看都没有你。以为你在后边。铁成、焕坡,我们都看见了,就没有你,咱妈就哭开了,说你肯定没回来,是我哄她了,呜呜呜地哭,劝都没用……”

  母亲说:“眼看着车都进来完了,只剩一个车了,妈心都碎了。你哥劝我说不碍事,可能在后边呢。我说别人都回来了,我儿肯定没回来,没回来,妈伤心那……腿软哩一点也站不着了。” 母亲说着说着,又呜呜呜的哭泣起来。我依偎着母亲,轻轻为她擦去眼泪,自已的眼里早已饱含泪水。
  母亲的爱,伟大的爱!母亲的爱,仁慈的爱!
  由于部队亲属来队太多,团招待所早住满了人。无锡梅园、荣巷一带的旅馆都住满了来队亲属,团里尽量把招待所留给烈士家属们住。
  晚上,我母亲还有同村战友杨焕坡的母亲就临时休息在连俱乐部的乒乓球案板上。天热蚊子又多,也睡不着,只有小侄女红霞呼呼的在梦乡中。母亲为她扇着扇子,驱赶着蚊子。母亲说:“接到你的信,说不让我来部队。怕没地方住,我当时给你哥嫂们说,没地方住我站在大路上都中。就催你哥去订火车票,妈在家一天也熬不下去了,就赶来了。谁知来的太早了,在这住了三天才等到你们回来……”

  我轻声告诉母亲:“妈,我这次打仗……没立上功。”
  母亲看着我,温情的说:“儿啦,活着回来比啥都强,受这么大罪,妈回家看有合适的女娃,挑个贤慧的。就给你先定一个……”母亲看着我黑瘦的面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母亲又落泪了。
  团大礼堂通宵在放电影,为没地方住的家属们提供个休息的地方,大哥也去看电影了。
  7月10日上午,计伟烈士和王跃进烈士的亲属来队,我们营就少了这两位好兄弟。计伟的母亲年轻一些,陪同的还有几位亲友。计伟的母亲躺在水泥路上哀嚎,悲惨的哭声,撕心裂肺。很多人劝,抬都抬不起来,人人泪流满面。我母亲看到后不忍,走过去相劝,劝了很久也没用。计伟母亲揪心的用手拍打着路面,挣脱别人的搀抚,头使劲的往水泥地上嗑。她疯了似的在极度绝望中发出阵阵悲嚎。母亲劝了一会,抹着泪走回来。

  我说:“妈,别去劝了。你说河南话人家又听不懂,让她哭吧,哭出声比憋在肚子里好受一些,谁失去儿子都会伤心……”
  母亲长叹一口气说:“唉!哪个儿子妈不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大哥说,和我一起参军的杨东也从前线回来了,他在前线一直给团长当警卫员,没有受伤,也没有立功。杨东早些天回了趟老家,和他一起参军的邻村战友王小龙在前线不幸被炮弹炸成了重伤,人残废了,部队让杨东送王小龙先回老家。
  (注:杨东退伍后在家务农,后来去外省打工,现从事个体运输。杨东是我入伍前在建筑队干小工时的好朋友,我们是一个县,不同乡镇,参军都在南京军区,他是12军36师,我在一军炮九师。在战场上都知道对方消息,但没相遇过。杨东的战友王小龙的事迹,85年《解放军报》做过专题报道。王小龙现在唐河县民政部门工作。)
  7月15日,母亲在大哥的陪同下,带着小侄女红霞,去风景秀丽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州、杭州玩了几天后,返回河南老家。
  1986年11月3日,我三年服役期满,退伍返乡。在无锡火车站乘上187次列车,当火车启动,望着远去的无锡,告别难忘的军营,从此结束了我的军旅生涯。我心中很平静,没有眼泪,也没有不安,没有遗撼,也没有依恋。

  退伍二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如今已到不惑之年的我,历经世道苍桑,感叹人生如梦。虽早已淡泊名利,目睹祖国经济高速发展给人民带来的富裕生活,使我感概万千,常常回想起在老山的战斗岁月。
  图:突击队出发
  1984,云南麻栗坡老山。是硝烟弥漫、炮火纷飞的战场。曾经血流成河,青山变成焦土的地方。在那里,留下了我青春的脚印。
  图:敢死队出发
  十八岁,难忘的十八岁!

  十八岁,永远的十八岁!!
  08年重返老山了确一桩心愿
  
  老山主峰
  

  那马村战时的民兵排长王朝香夫妇
  
  越南黄泥坝村边民
  
  房东女孩田朝芬和老山女兵谢楠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6:44
标题: 回复主题
我的回忆文章到这里告一段落,多谢网友们顶贴,本楼主向各位表示感谢!由于本楼的标题是“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那我就担误读者一点时间,把我珍藏的几位参战老兵的回忆录一同张贴到这里。当然,是得到战友原作者默许,我又认为记述真实的好文章。这些战友的回忆都是亲身经历,读起来会让你觉得有血有肉,绝不会给你胡编乱朦瞎忽悠的感觉。

  我想,这个贴子只要得到广大网友的认同,天涯的斑主们该不会删掉此贴,因为我们都是地地道道的良民。在此特向斑主们表达谢意,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敬礼!
  下一篇要发的贴子是一位可爱可敬的女兵大姐写的回忆,这位女兵网名叫“阿依江”,标题叫《七天七夜》。
  她来自50军某野战医院
  
  (50军) 解放军女兵越战纪实: 《七天七夜》上集
  作者:阿依江(79年参战女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06
标题: 回复主题

(红薯面窝窝头转载了几个别的老兵的回忆帖,我有选择的转几个)

对越反击战回忆:一串串美女战俘被押过来
  作者:河南南阳镇平参战老兵

  我想也许是打完仗的部队回来了,大批的俘虏被押送过去,十几个人绑在一串,身上都背着粮食和弹药,我仔细看了看这些俘虏,他们表情好象没什么被俘的感觉,车队停下时,我下车正在闲逛,发现还有一串串的女俘虏不断的押过来,奇怪的是,其中一串女俘虏身穿红色西装红色裙子,都光着脚不穿鞋,跟着部队走。长得非常的漂亮。我在惊奇的看着。这些越南女人真是美女了。只是稍有点黑。她们停下时,我和兵们过去围观,她们还扭过脸,给我们以友好的微笑。

  我想按现在说,那也是一个很灿烂的微笑。我问押送兵,她们是干什么的,却是笑而不答。
  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进攻越南高平的58师160师中有很多南阳兵英勇善战的事迹,其中有很多是汽车兵。2月17日开战27周年,写给他们,希望他们和他们的亲属能看到,而且能把更的事迹继续发表出来,发扬我们的坚毅的南阳精神。
  我军在对越反击战中对汽车的使用是历次战争中比较多的一次,主要的汽车是解放牌四吨载重车,这种汽车性能还是很好的,但对驾驶员来说要求得高一些。我那时在160师479团开车,一路打到越南高平。战前是58师汽车连尖子班的兵,应该说水平还是可以的,我的教练是上海兵吴倍德,训起人来严格,还带有上海人的尖酸刻薄。就这样一开战还是感到在实战上差距太大。

  我原在58师汽车连,这是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我是战前调到160师479团100炮连的,这支部队就差多了。三分之二的兵员都是别的部队调来的,装备都是新的。战斗力不太强,在越南不象58师那样打头阵,而是跟着别人后边打特工队,后来又守高平到广西靖西的公路,160师战前对汽车兵的专业训练几乎没有。每天早晨全副武装跑几公里,晚上全是看没开禁的战斗故事片,白天就看步兵训练。军事技能太少了,汽车兵那几天就是闲着

  汽车登上专列到广西
  1979年2月15日军营的很沉闷,赶走了所有的外来的人,汽车都停在了指定位置,先费力装了一大桶汽油,而后崭新的炮弹箱就摆满了车大箱,都是重型迫击炮弹,我一问杀伤半经都在15米,这时汽车兵训练的问题就来了,第一次装运炮弹,对迫击弹不了解。连炮弹运输安全的常识都不知道。但军令如山倒。汽车兵们也是无奈。那时还不相信仗真的能打起来,但那时看到一大群装满枪炮弹药的汽车,心里有一种痛感。我的心里素质本来就不行,我真担心开战会受不了,战争的味道已很浓了,不相信能打起来,只当去边境旅游吧。

  2月16日军营后边的一座地方的大型仓库,常年不用的铁路不知什么时侯,停了很多列车,一大早汽车就开了过去,准备从侧面开上列车,这一科目也是没练过,临时搭起的平台,又窄又陡。满载炮弹的汽车几乎是一寸寸的挪上去的,在驾驶室中看不到两边,班长张连琴带着全班兵40分钟才把一辆车开上去。后来还是来了几个铁路工人帮忙才把几十辆车开上去。在列车上汽车也不用捆绑,前后轮用铁路提供的木块一垫,前后车距不到10厘米。中午全团的人员装备都在列车上了。准备的还是不够,午饭晚饭各个炊事班,又得把锅搬下车来,就地埋锅造饭,好在都做好了野炊的准备,柴火都备好了。但菜还得地方现送来。以后才知到列车行军吃饭是一个大问题。

  入夜,就住在驾驶室内,解放牌汽车内很宽,软卧一样,每个兵绒衣绒裤又穿军大衣,带背包雨衣胶鞋水壶,驾驶员专用一杆冲锋枪(AK-47),车内有固定枪架,车牌号都用纸贴上,无线电开始保持静默,车箱上住了两个兵,要求不管到什么地方都由他们跟车,但回来时就有一个兵永远的留在那里了是个南阳人,后边要说到他。这一夜很难睡,毕竟是出征还是和平年代,我买了一个小型收音机因对无线电精通加装了短波,听了各方面的广播,没什么开战消息,不知什么时侯列车开动了。快到新乡站已后半夜了,又打开收音机一听,心里一惊开战了,心痛而激动的感觉一起袭来,160师参加过中印之战,这一次没赶上头一拨,不是主力部队。还有一梦想不能打过去了。

  一路在列车上深深的感到中国战争机器的庞大,体现在各个车站上的巨大的兵站,每半个小时一列军列到开,能为成师的兵力同时开饭,兵站里巨大的橱房百十个大锅很壮观,伙食水平也体现了各地的生活水平,湖南的伙食最好,每停一站都有十几个铁路工人,一字排开然后散开检修车辆也是军事化。部队对汽车兵平时就训练要求不严格,这时就看出来了。步兵在闷罐车里有人管,而汽车兵无人管,到了大站一问几点开车,把枪一拿几个玩去了。一路上竟和旅游一样去了相当多的地方,郑州武汉衡阳桂林南宁。夜晚列车沿着湘江走,江船上灯光很多景色太美了。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58师160师中的南阳子弟兵
  到了南宁站战争的气味就相当浓厚了,用望远镜看周边的山上雷达天线在转动着,一列军用医院列车就在旁边,一伤兵刚好光着膀子,架着胳膊从车上下来,心一下就紧了。
  2月18日4点到了平祥前一站宁明。远处宁明县一派热带风光画一样很美,印象太深了。打前站的副指导员已等在那里了。因为有站台很快就下车了。大约是一路向东开,到处都是稻田芭蕉树和竹林,汽车在里面穿行初到热带感觉很好,后半夜到了一个村寨,老百姓用炒糊的米冲茶给我们喝,地铺早已打好,很快,就通知我们取弹药,大铁盒的子弹每人搬了一盒回来很沉,还有手榴弹,这时缺少军事训练的汽车兵问题又来了,手榴弹还行投过一次,装子弹的铁盒打不开,还得请教步兵,现学现用才打开。每支枪5个弹夹150发子弹,在步兵的帮助下才装进去。子弹袋加两棵手榴往身上一挎,好重有几十斤。

  汽车摩托化行军到广西与云南交界处
  2月19日广西的村寨,早上我们几个汽车兵在村里转一转,因在民俗上有纪律没有在村多走。村外有一条清澈的大河太好了,大家说好下午来这游泳。突然通讯员跑来,紧急出车。广西的汽车团没有按时到达,要集中全160师的汽车把480团先运上去。扔下所有的行理,每人发了一桶饼干。卸掉迫击炮弹.就这样开始了20多天的战争之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就是跟着前边的车走,把平时训练的技能全用上了。

  480团全副武装等在路边,我被按排去拖一挺大型双筒高射机枪,问题又来了也没有进行过拖挂的训练,但战争吗。拖起就走。越过京广铁路一直向西开,同样按照汽车的里程,到饭时路边都有庞大的临时兵站,中午时分,我一直紧跟的前边的车下来的兵竟是58师汽训队同班的兵,巩光太。他同样也拖了一挺高机。每辆汽车上都坐了一个班的高机兵,有两杆冲锋枪。再往前后看汽车兵大部都是58师调来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20
标题: 回复主题
广西的大山连绵起浮,就好象没有边。三天三夜不停的开车还是群山里,山路惊险都顾不上了,脑子都麻木了,那可是疲劳驾驶。我原来患有严重的失眠,自持不怕开夜车,但第二天后半夜,头直往方向盘上碰,从不抽烟的人,吸了半支烟,精神来了。第三天夜里烟也不顶事了,眼前老是有幻觉,房子和大树都分不开了。汽车兵平时就没有进行过强化训练。不管开车到多高的山上前后看,白天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队夜晚是长龙般的车灯盘旋在山间,很壮观。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汽车越来越多,这片群山都是红土,车轮在红土路上卷起红尘滚滚向前,路边的草木都撒满了红尘。

  2月21日早上,公路上运送民兵的车越来越多,都是全副武装,胸前都带有胸牌写有德保民兵,百色民兵。这大约是快到云南了吧。路边开出现大量的军用电话线,接这又开始有两条草绿色的管道,口经大约有十几厘米,随着公路的走向时隐时现,大约是输油管。到下午一个奇特的场景出现了,这也许是中外战争史上所仅有的。在公路边上男女老少很多人其中参杂着一些军人,很混乱的都提了个装满汽油的朔料桶,沿公路排列连绵有几公里,大批车都拦在那里,任何车不加油就不许过。一时间油箱和汽油桶都灌满了,翻山越岭快三天了,早就告急了。从河南新乡上军列前,加的大桶汽油快没了。

  这么大的加油站这么乱周边好象还没有重兵把守,而且在边境上。这是欺越南没有制空权。越军也许都给打跑了。傍晚走的都是小路,穿村走寨非常的慢,村寨里芭蕉树竹林密布,还有很多穿新军装的人不象是正规军人。小路越来越难走,到开车灯时突然发现仪表指示电机不发电。我本是电工出身,这点故障平时不算什么,可我汗都出来了手也发抖半个多小时也没修好。后边已挤了很多车。不多时一辆跨斗摩托从后边挤过来。跳下一个老军人估计官不小。开口就骂。要把车推到山沟里,我一咬牙闭灯把车开跑了。在58师汽车连,练过夜间闭灯驾驶。一阵狂追跟上了前边的车,紧定着前车尾灯开。又一有一段奇特的路,两边有很多军用推土机,那路竟是用很粗的圆木横着排起来,有一车宽的木头铺的路。约一公里长。车几乎是跳着开过去的。半夜了开始有时紧时松的枪声了,那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后过的国境。我把子弹顶上膛。

  从边境到第一站茶陵县
  2月21日深夜,枪声不断,我想这是过境了。一边开车,我一边挎上子弹袋,四个弹夹两边又放了两颗手榴弹,挎包里装满了压缩饼干,军用水壶都挎上了,开车很不方便。大车灯已修好,看路两边有很多高脚屋没有一丝灯光。在一个下坡的路边站着很多军人,都提着枪。车队停下了,我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指指地下躺着的几个人,又摆摆手说,不要问开你们车得了。车队继续前行越来越慢。被一条河拦住了。慢慢的涉水而过。轮到我过时更慢了,我稳住油门走了一半就陷住了。车上的人下来帮我向后推车到河边。又退了十几米。加大油门才冲了过去。

  这种路况我练过,但前边的车早就没影了。我追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追上,但见前边是一片黑漆漆的山,我想是不是走差路了,在淡淡的月光下前边象是一个山口,我心一惊不好。慢慢的停??来,侧面远处有火光闪一下,快开车跑。我也不知是那来的军事才能,提枪跳下车来,这是越南往那跑。小声说赶紧把高机摘下来架好等我,我又跳上车一加油门把车开出百八十米,又把车灯关上开了五六十米,跑了回来。准备打吧,我说不行,就我们七八个人,不到跟前不许开枪,都给我爬下,不许出动静,车已把敌人的引过去了,一会后边的车队就会上来。这时也忘了害怕。很快就有指示目标的抛光弹向关车灯时的地方打去,好险啊。接着枪响起来。

  这是在打我这掉队的车,好一阵枪声停下来,我一摆手几个人摸过去,把高射机枪指向开火的地方,接下来一片静默。只见几个黑影一跳一窜的奔向车去,我说向黑影打,高射机枪恐怖的响起来。两根枪管象两门小炮喷出火舌,三只冲锋枪也响了起来,对方没有还击,我拍拍边上人,枪停下来。接下来又是一阵长时间静静的。我们等啊等,没了动静,很长时间,天快亮了。突然后边有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我想完了又来了,可声音又没了。天亮了一看后边是几条水牛的声音。

  我们过去把车开了回来,周边竟一个敌人都没打到。天大亮了不远处是一个村寨,我说高机向那里给我打一梭子,吓唬吓唬他们,这几个兵说司机大哥,白天怕打着老百姓,我说还管那些,昨晚多危险,给我打,恐怖的高射机枪又响了一梭子。那声音太恐怖了。村寨一点反应都没有,又一批带燃烧性的抛光弹飞过去,茅草屋顶开使冒烟。

  2月22日早上后边的车队终于上来了,车又整队向前开过了前边的山口。我才松了一口气。越北就是山多树多,有很多树顺着山势被烧掉很多,山上浓密的原始森林几乎覆盖了一切,沟沟叉叉又布满了竹林,小溪流水清清,红土路看样子如到雨季是不能行车。渐渐地由少渐多,路边沟里横躺竖卧的人趴在那里。肤色发深土色,衣服都涨鼓起来,看来已有很多天了,从衣服上看不出是军人。车前行又翻了一座山,有一大片平地,相当的大批军车停在那里,看来是在等我们,一些兵拿着小旗指挥车辆,按不同的部队停放。

  对面是一个较大的村镇。那就是茶陵县,各个部队都在烧水做饭,一时炊烟渺渺,这还是欺越军没有飞机,这么大批的军队集结在这里,竟然无事。我们到村镇里转转,一个人都没有,怕有地雷没敢进民房,有几所大房子都有兵战岗,里面有不少越军伤兵,穿得很破烂。出得村来在坡上竟有一辆被打坏的苏式嘎斯69吉普车,白色的。车轮车身上到处都是弹孔,我过去想把电瓶拆下来。可一看机件所剩无几。一棵拧掉盖的手榴弹在路边放着,一个胆大的兵李延生就要捡,被我一脚揣倒,我大吼你没看过地雷战啊,万一下边挂个地雷怎办。

  从越南茶陵到高平一天三仗
  2月22日上午茶陵,阳光明媚淡淡的薄雾已散去,在周边艳绿的群山环抱中的平地上,集结了160师摩托化行军的全部车辆和人员,秩续井然水足饭饱,闲逛的兵都回到车前,懒洋洋的晒太阳。刚才一枚手榴弹差一点把我们炸了,亏得我爬在地上,发现手榴弹环上挂了个小树支,这近万人一枚手榴就会乱营,我不安的望了望天空,是越军轻敌还是我军轻敌。没有飞机。高射机枪都被搬到车上,近两米长的两根枪管上下左右360度都够着了。

  也许是怕地雷,或许还是有点三大纪律八项,在茶陵的几个小时中对这个小村镇秋毫无犯,我们竟然保持了一会良好的解放军的英雄形象。甚至想到了帮他们扫扫院子挑挑水。
  中午时分出发了,依然是翻山越岭草深林茂,地势渐为平坦,比之山区似乎富饶了一些,车行的不快,不知是什么时侯后车轮下已是柏油路了,被烧毁的村寨房屋多了起来,竹木的房屋一把火就是一片平地,大片大片密集的香蕉林甘蔗林出现了,车在这大叶的青纱帐中穿行,可怕又浪漫。车队慢下来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吃了这么多天的压缩饼干,香蕉甘蔗对我们诱惑太大了。

  也就一瞬间大军就扫荡这片香甜之地,当师部那些老军人跳下吉普车大骂的时候,刚冒过烟枪筒还在发烫。报告首长,刚才他们向我们开枪,有人指着倒在路边的两个人说。这是缴获的枪支。破旧的老式步枪擦得还很亮。什么大事吗大枪小炮的打,出发。载着香蕉甘蔗又开进了。是我们在刚接近香蕉树时有两个穿黑衣人提枪就跑,鸣枪不停。随即几支枪的弹雨就飞了过去,我们跑了回来,大喊有埋伏,几乎是同时我们这个战争机器第一次整体使用了,火舌扫过象是在收割。惊人的枪声停了,当我捂着耳朵站起来看时。就剩我们去收获了。倒着拖过两个人来也不知,是怎么打倒的。

  车又临进陡峭的高山,原始森林林密布。一条小河上放了个大型草绿色舟桥。过舟桥太慢了。大量的车挤在这,我前后望了望。越军如在山上密林中设一支伏兵,准能打赢。过了桥我把车停在路边,等多过些车再走。路边有几个穿草绿色军装的人扔在路边小路上,我和几个兵过去一看心中一惊,身着绿军装五角星红领章。面部已生蛆,但领章短而宽。什么人呢。我大或不解。越军伪装的?突然山上有零星枪声。也不知从那冒出大约一个排的兵,架好枪。早已守在这里。我们的高射机枪都指向山上,我说再来一梭子。那几个兵说司机大哥,这会情况不紧急不行,得统一听指挥。这会我抱着枪看热闹了。

  用高倍航向望远镜的几个兵观查后,枪吼起来。打得碎石直往山下滚向前走了个把钟头,又出个惊险的一幕,也许在世界战争运输史上少见,前边枪炮声不断,车队转上半山腰到一个急转弯时停下,一辆坦克停在坡边,隔着大山涧枪炮断续的和对面的山上对射。几百米的路上一辆紧接一辆的汽车,一直排下去做为掩体。挡住对面山上的子弹,我们一辆辆的闯过去,轮到我时,腿肚子发着抖咬牙飞着开了过去,到头也有一辆坦克机枪口冒着火在掩护着,不时还放两炮。下山时天已黑了。

  夜宿越军军营反袭击战
  22日晚,还在奔往高平的路上。当时并不知道主力部队已把高平拿下(这是20多年后在网上才知道的),山路上不时就有护路的坦克而且都配有红外瞄准镜,我在一个有锅碗瓢盆的坦克前停下来,给了他们一些香蕉甘蔗,一看就乐了知道在那弄的。
  160师也就是收秋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23
标题: 回复主题
路边开始有手持小旗指挥汽车的兵了。竟有一个兵看看车号小旗一挥,把我们往叉道上引导。我想不对,卡的一下把枪保险打开下了车,车上枪口也伸出来了。对方连声喊道480团的,很巧,我大约听出象我们镇平的乡音。才放心向里开了有几百米,两边都是树。标准的军营大门,岗亭边上几个兵提着枪。车灯一晃几排白色的平房。操场上有几辆通讯车和修理车。我们向前开,又是一片两边是树中间是平地的地方。停好车四周一看黑漆漆的山影,同样的丛林密布。一会每人一碗大米粥,热乎些了。夜晚温差太大。

  都是单军装衬衣加雨衣。今晚按步兵战术要求,挖防御掩体任何人不许睡在地面,并燃烧了几堆大火取暖。我们不解的扛铁锹走了很远,挖了个几米长一米深的沟,将汽车大座垫放在沟内。汽车兵没有军事常识,不会看地型。夜晚冷得发抖不敢睡,我失眠症又发挥了优势。月夜风静寒光,人困马乏战场萧杀。我没有感到,会有一场小恶战会断续的打到天亮。午夜时分,阵地上枪声大做,但很有秩序紧而不乱。我伸头看了一下只两个火力点开火。很快就静下来,几个黑影窜动着进了树林,接着抛光弹尖叫着跟进指示目标。一挺重机枪向那里打了好一阵,又静了下来。约半个小时,不远处枪响了,打得很乱。可能是几股越军自己打了起来。还有喊声,我们抱着枪一直没敢开火。

  后半夜大约半山腰处又枪声大做。不时还有流弹声嗡嗡的飞过来。到这好象都没劲了。赶紧趴下了。时不时的就在不远处乱枪打起来。不象是向阵地上打,但流弹嗡嗡声多了。天快亮了。枪声又猛烈起来。越来越近。树林中火光都看见了。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天都大亮了,七八个人象是越军窜出了树林。向后开枪,又转过枪向车队猛打,这只是一瞬间。阵地上几乎所有的枪同时开火。也就是几分钟。双方枪停了。我爬起一看。都打倒了。一时间静下来约有20几分钟。接着这边的翻译喊话开始了。树林里也有喊话声那是中国话。停止射击,我们是师侦察连的。地上几个伤兵被拖走。又从树林里押出了几个。我们过去看看。我来一句国骂,昨夜。是诱饵周围都埋伏好了。

  23日清晨,这是一个大山沟,绿树丛丛,埋锅造饭。炊烟轻轻的飘过,众多的炊事班抄菜挡挡声很响亮。战士们在沟边忙着洗涮,我一眼望去这就是战争啊。一个收音机竟传出一条大河优扬的歌声,这一幕永远静格在我心中,和越军撕杀时也没有这样激动。也许是太巧合了。以后听见这首歌我就心情激动。20多年了,微机键盘敲到这心情更加激动。城里农村的战友们有能力上网的太少了。我时常想到他们。

  我们几个好奇的到前面军营看看,那些越军排了一列蹲在地下,伤兵半躺在地下靠着墙,师部的参谋正领着两个翻译,一个个寻问登记。从军人的角度看,这些越军也够英勇的,足足打了一夜。天亮才被圈到阵地前。到底是徒弟打不过师傅。可和后来的一些越军单兵来比,还有更英勇的。停在几排房子前的通讯车修理车竟都是越军的,还是解放牌新车。汽车兵太少开不走。

  确实是这样,毕竟是战争啊。不是一种英雄形象的表现。但在残酷中也有玩笑和欢乐。在今天不是也有很多痛苦和悲伤吗。记得一个南阳市的79年兵真痞,刚打死的越南兵他就过去一摸没气了,翻翻兜掏出一把炒玉米扔到嘴就吃,把我们都看乐了。在后边我将描写他。
  在去往高平的路上又是惊险的一天
  2月23日早晨。天气晴朗。肉香味轻轻的飘过来,早饭,鸡肉菠菜。越军和我们一样,也搞小生产,菜地有菠菜,养的是火鸡。军营整洁干净,有黑板报,学习室里有报刊杂志和带有马列胡志明头像的书,他们也在军队中搞政治。抓到的那些越军面色很黄,还有几人镶个金牙。
  车队出发了,刚走前面的车后桥漏油。也是怪了后桥盖被打了个弹孔,其余的车昨晚都没伤着要害。团作训股长,坐到我的车上。我说昨晚打得很怪,师侦察连太会打仗了。他说不对,是广州军区侦察大队在周围埋伏的,我们只是配合了一下,但54军营以上干部都打过中印之战。
  公路上已挤满了各种车辆,向前涌动着还不如走的快。各型的火??榴弹炮,还有加榴炮,多管火箭炮一排排的炮管反射着耀眼的寒光,高射炮也在其中晃动着,高射机枪都搬到车上竟还有多管高射机枪。坦克和水陆两栖坦克炮管都转向后边,前边都有一个坦克兵步行引导,吱吱的左右移动着,向前挤动,柏油路面开始破损了。大型舟桥笨重的移动着,危险的油罐车也掺杂在其中。汽柴油烟雾迷漫在漫长的公路上。

  大群的步兵参杂在两边,被热带阳光暴晒着。通讯兵背着步话机,边走边喊着,数不清的通讯天线晃动着。很多车队停在路边还没有出发,驾驶室顶都包有大量的棉被,两侧车门挂着打好的背包防弹。看来,昨夜那场反袭战打得都是内行。但对这混乱的机械化行军都没办法。就这种超大规模壮观而严重混乱,无人统一指挥的大型机械化行军,不要说我们汽车兵没练过,就是在全军的历史上也许是仅有的一次。这哪是打仗啊,这也就是对付越南,敢于这样大摇大摆的目中无人的进军。我那时想,我们可不要娇兵必败啊。也怪了入境几天了稍象样点的成建制的越军都没遇到,正规军跑得这样快,扔下老百姓不管。

  还是经常的停车,路边的民房大都没人,靠公路太近的房子很多都被烧毁,地上的子弹壳很多,还有不少黑漆漆的老式步枪,枪栓都被拿掉了,发臭的尸体还有被捆着手的,看来民兵不少。停车太长,下车休息时,也得先把附近的房子搜索一遍。开始我们不敢进。都向里面扔石头探探地雷,再打几枪。然后猫着腰端着枪,慢慢的一步步的进去,一看没有抵抗。回头一摆手。一帮兵马上就冲进去,大小箱柜都要清理一便。接着枪托一阵乱砸,锅碗瓢盆也要过一遍枪托。兵们不厌其烦的一间都不漏。都想找到些什么。但多数是出于好奇心。

  越南的房子一般前面不宽。正面堂屋都供有神橱子,摆放的神都是中国武将,两边挂有汉字对联,我是镇平县遮山人,没上几年学,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一条走廊通向后边连着各个房间再往后大都有菜园,主要是菠菜。在进了几所房子后胆大了,先打几枪,再一脚踹开门。最好的物品也就是个缝纫机,还是中国造。再也就是一些料子很差的衣服,棉被都拿来包在驾驶室上防弹。

  危险时刻存在,在不远处一所稍好的房子,我和一个兵过去在距房子不远时,只听天空一声尖尖的呼啸,我也许是出于本能,一把抓住旁边的兵瞬间趴在了地上,炮弹炸了后,我懵了也许是吓的,满身是土。慢慢坐了起来,耳朵听不见。一时竟然想不起来我在哪。还过神来。摸脑袋动动竟没伤着。可恶的越军,我一咬牙端起枪来向房子一阵的扫,还是觉得不行,过来一帮兵说,把房子给他烧了。大火冒着黑烟从两边烧了起来。越南军民的偷袭不断,开枪已是常事了。遭秧的当然还是老百姓。军队之间打仗,老百姓参和什么,但反抗也得讲点战术啊。几个越军躲在无人的村寨中,打几枪但引来的枪炮,往往是整个村寨被摧毁。那么好的热带风光掺杂着被烧成一片黑灰的村寨。还有路边随风传来的尸体的臭味。

  越南人在骨里还是坚硬的。车队又开始爬山过坡,在一棵很粗的大树边又停下来,几个兵在向上看着。一条绳子在晃动着。下面一座土堆。这是一个越南女兵,带了一具火箭筒一发火箭弹。埋伏在路边草丛中,这么多汽车过来都没有打。坦克过来了。一发火箭弹打过去后。她并没有跑,面对枪炮竟然站了起来。后边坦克的机枪在慌乱中打了过去,她扶着火箭筒挺了挺不想倒下,最后还是慢慢的倒下了。轻重机枪开始对周边进行猛烈的火力搜查后,又在草丛中抓到一个被打伤的越南女兵。她拿的火箭筒可能是没打出来。翻译怎么问也不开口。被一些兵用绳子吊在树上,仰着头还是不说,看着被打坏的坦克,红了眼的坦克兵拉响了手榴弹,一些兵也许是觉得是个英雄,埋了起来。我斜挎着枪,良久站在那座土堆前。作为军人,我只能叹息一声。

  车队前行,步兵都下车分散开,边搜剿边前进。路边草丛中有几门小榴弹炮。车队停在边上。我刚一开车门大群的苍蝇,哄的一下乱飞。臭气扑了过来,几群越军的尸体面部上绿色的蛆,在乱殃殃的涌动。青绿色的军装,全都被腐烂的尸体涨得鼓鼓的。前后都是车,只有停在那里了。这里大约是一个被摧毁的越军炮阵地。我们等在这里,炊事班在作饭。侧前方的几公里远的一个山洼,开始剧烈的打了起来。枪声一片已听不出个数了。火光闪闪。烟雾腾腾,这边各种步兵用炮,纷纷扛起来向那里跑去,过了一会一队多管火箭炮车队,紧急开下山坡,停到一片平地上,等了一会,一阵口令声后,炮车驾驶室玻璃前的铁护板,嘭嘭的都关上了。我赶紧要过高倍航向望远镜支好。几发火箭弹飞起,后边喷着火。飞得并不快。击中了山洼,等了一会,烟雾里,但见有人提枪向山上跑。这边十几辆火箭炮车,又连射成群的火箭弹,火光一排排的飞了过去,火箭炮阵地已被几十米高的尘土遮住了。那边除了火光就是烟雾,暴炸声顺着山谷,震荡着传过来。也就不到十分钟。枪炮都停下来。各炊事班还做饭,又过了20多分钟。一些伤员回来了。也抬回来两个人。开饭了,也许是一切事都办完了。担架排抬着两个人走过去。我们站立起来。摘下军帽,稍稍的低下头,默默的目送这两个我们的战士过去了。又有几个兵提了两桶汽油跟了过去。火烧起来了,浓烟起来了。这是第一次的深深的沉默。

  还没到高平夜宿河边无战事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26
标题: 回复主题
23日下午,天气还是那样炎热。到处充满尸臭味,刚才激烈的炮战。十几辆21管火箭炮,,200多发火箭弹,20分钟全部解决战斗。是用了牛刀了。那个山洼,山高沟深林密。我们160师时480团两个营刚到就有了伤亡,这200发火箭弹,全落入一个山沟,不要说弹片杀伤,帜热的空气,加上燃烧缺氧。把一切都解决了。我拿了一个高倍望远镜,观看了战斗全程。没有高举红旗的集团冲锋。在火炮校准的间隙,越军只跑了几步,就被复后续的炮火复盖了。

  部队进行了调整。卸下了高射机枪。我回到了479团。团后勤30多辆车,只有一个担架排稍有点战斗力。车队出发了,还是山路漫漫不尽的群山,到午后,我觉得快到平川了,景色非常迷人,山清水绣,这一带没有受到袭扰,也没有枪声,一些村寨在大芭蕉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宁静,常有几条水牛卧立在水田边,甚至还有鸡鹅在游荡,夕阳已快下山。但不见炊烟。车队慢慢的停下了。这是一个较大点的村镇,好象比较繁华,一些兵刚从一个商店出来,手里拿了玻璃瓶罐头。那个年代吃罐头想都不敢想,我提枪就冲了过去,这时,一挎这折迭冲锋枪的兵,要了些压缩饼干,是师长之子,他在靖西边境倒在越军特工队的枪下。这是后来的事。

  当我闯入商店时,几匹布扔在了地下,货架已空。就在我刚跨出门时,一声沉闷的枪声从村寨传来。一位兵猛然倒下,玻璃瓶罐头没摔碎。又一枪,没击中什么,我迅速的趴下,静了约几分钟。我随着大群的兵们涌进村,只抓了到一些老年人,好象是苗族人。女人头发盘在了头顶,这些人很莫然的看着我们。团里的一个参谋指挥,把他们赶进了那个商店后。一些人在喊叫。机枪对着房顶打了几枪,便没动静了。随后在村边顺风处放起火来,浓烈的火起来了。和村有点距离的商店里那些人,趴在窗前看着。兵们一狠心一梭子弹又打到了房顶上。

  出发了。来到一条河边,在通往河边的公路上,秩序井然的排列着长长运兵的车队,路边稻田漫满了水。这是一片平原,团后勤车队的慢悠悠的超了过去。河里岸上一群坦克轰鸣着,喷着黑烟,一辆辆的把汽车拖向对岸。河面一座锈迹斑斑大铁桥,上面竟没有一辆汽车通过。我上桥看了看路面也没什么。一摆手,班长的把车慢慢的开了上来,这时,对面的几辆坦克上枪响了,晃动着小红旗要求停车,我们慢慢的退了回去。已近傍晚了。30多辆车宿营在河边。在几百米外有一座很旧的二层楼,周边没有别的建筑,很远处是很大的一片竹林。微微荡扬的水田。

  天色灰暗。潮湿的冷风吹得我们发抖。地上都是泥水。无处修防御工事。就这样地形一个排的越军我们都挡不住。河对面坦克边,几座帐蓬边燃起了炊烟。坦克兵们在无事的闲逛。抽着烟,而我们却紧张的打开了几箱手榴弹,几挺轻机枪架好,汽车兵们子弹都顶上了膛。入夜不远处的二层楼的窗口竟然有微弱的光,象是油灯很怪,没有枪声,我迷迷糊糊的一夜,竟然无战事。

  24日晨,晴有薄雾。舟桥部队已来到了河边架桥。我过铁桥,来到坦克边,我军在重要桥梁我军都在用坦克守卫,这座铁桥已被的坦克等大型车辆压垮,刚开战时,守桥坦克就随突击部队跟进占领了大桥,越军没有纵深的防御,连守桥部队都没有。那座楼竟是一个越军医院,有很多伤兵和医务人员,被我们包围后。没有抵抗,被解除了武装,我们并没有伤害他们。由他们自生自灭,但翻译告诉他们如果从这里,向我们发动任何袭击,将连楼带人一同摧毁。那时我第一次听说还有国际公约。

  接近高平
  24日清晨,晴。车队又向高平出发,过河后,路宽了,两边的树木很整齐。四周是宽阔的平原,水田密布。一丛丛翠绿的竹林,点缀在其中。很长时间是沿着的一条流动很缓的河前进。河面宽阔河水是碧绿的。我觉得这很安全。甚至是觉得是在国内开车。
  公路渐渐离开了河边,我很远的看见,路前边有几个高大的烟筒,我心一惊又把枪拿过来,车队沿公路渐渐的接近了过去。是越南的砖瓦厂,黑洞洞的枪口都伸了过去。我紧张的注视着那些砖垛,车缓缓而行,但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松了一口气。也快中午时分了,骄阳似火。车队停在树荫下,兵们纷纷下车解手,我下车靠在树边,用军帽扇着风,我突然看见砖厂里好象有人影一闪,担任警戒的轻重机枪马上打了过去,我趴在了地上,看见打得砖瓦直冒烟,枪声停了。

  又等了一会没动静,我站起来看了看,是很大一片的砖垛。我后边有口令声传来,几个兵分别扛着迫击炮筒从我身边跑过去,兵们都伸出右手,竖起母指向前看了看,然后把炮筒往地下一墩,右手斜扶着炮筒,左手拿炮弹放在炮口上,我马上捂住耳朵趴在地上,只听,简便射击准备--放。炮弹曲射落入砖垛中,我趴在地上,地面都在震动,烟火刚散去,那边就有好象毛巾挑了很高在摇动,不一会有人慢慢的站了出来,翻译怎么喊他们也不动,大概是震聋了,一些兵猫腰从侧面抄了过去,这边摆摆手他们才慢慢的走了过来,??边把他们抓了过来,稍问了一下,捆了就扔到了车上。

  我们车队在接近一个三岔路口时,见有汉字路标插在地下,分别指向高平,谅山,有两辆坦克守在那里。我们车队是驶向高平。但有前后都望不到头的大批部队,正从高平方向走向谅山。全是步行。我想也许是打完仗的部队回来了,大批的俘虏被押送过去,十几个人绑在一串,身上都背着粮食和弹药,我仔细看了看这些俘虏,他们表情好象没什么被俘的感觉,车队停下时,我下车正在闲逛,发现还有一串串的女俘虏不断的押过来,奇怪的是,其中一串女俘虏身穿红色西装红色裙子,都光着脚不穿鞋,跟着部队走。长得非常的漂亮。我在惊奇的看着。这些越南女人真是美女了。只是稍有点黑。她们停下时,我和兵们过去围观,她们还扭过脸,给我们以友好的微笑。我想按现在说,那也是一个很灿烂的微笑。我问押送兵,她们是干什么的,却是笑而不答。(多年后我在网上查阅很多中越战争的资料,都没有穿红西装女俘虏的记载,但中越战争的资料就没有详细而全面的。大的战役的资料20多年了,没有多少人了解,也没有人写。也许会被历史淹没的。)

  24日中午,接近高平了。我再描述一下进军过程,从河南获嘉出发,到广西宁明,向东行车约四小时后,又折回向西行车三天,到大约是广西云南交界处,记得在一座山上,山顶处有透空洞,遥望象一月亮挂在山上,但那是下午,在一上坡路上。几个瑶族妹推车,向我们唱山歌,我听不懂只有向她们笑笑。连日开车疲劳也无心和她们调情,继续前行到越南茶陵一路拼杀到高平。

  高平是越南北方重镇,辖北方边境地区。是省会。过了高平再往南就是平川,水陆交通方便,高平直线到我国边境靖西约100公里。有公路相通,有一大江绕城而过。可以通航,人口约15万,苗族居多,民风强悍好战。古代与我国交战是主力。几乎没有工业,农业为主,曾被法国日本占领。
  但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军要绕道云南几百公里。动用大批部队(军级单位就有好几个)大量坦克。装甲车。重型火炮及汽车,机械化行军一路清剿。费时费力,还要派坦克抢先占领交通要道。最后到达高平小城。其实步兵强行军当天,摩拖化行军两小时,坦克奔袭也就三小时即可占领高平。也许读者中有军事爱好者,能弄懂这个问题,汽车兵不懂。虽然参加了打仗。那只是战术问题,遥望高平满城的中国兵,就在面前了。

  高平连三日战争如旅游
  我军先头部队,迅猛穿插围打高平,我们后续大部队跟进清剿,几天之内横扫越北,占领高平。我那时想,过了高平,是一马平川,就要河内一游了。我在小收音中听外国电台汉语广播,空军已炸平了河内。别人也听到了,在军中传开,一时激起大国之情。我军做为占领军出现在敌对国家,这是第一次。在我国古今的军史也是少有的,先辈的军人将士几个月的熬战,都得不到的地方,我们得到了,在我踏到高平的土地上时。甚至在想。也就是十几天就会拿下整个越南。然后再来一个横扫,但现在已时不再来了。

  24日下午天气炎热,面前就是高平,连绵不断的部队在走向谅山,路边田间房前屋后聚集着很多兵,我开车前行,高平被一弯碧绿江水所环绕。江边竹林密布,一丛丛的竹林伸向江里。更高大的竹林,一团团的单独分布在江边,绿绿翠翠的,咋一看好象从地下喷出来的绿色喷泉一样。
  我来到江上的大铁桥。高高的铁架,青灰色的桥身。桥面竟是木板做的。车轮走的地方是与车轮同宽的两块铁板,一块压一块的铺向对岸。车开在上边,铁板啪啪的响着。我们进入高平,高平满城的中国兵,大街小巷兵们来来往往,忙碌着象赶集,街道整洁干净,有一些白色的欧式二层小楼,我慢慢的向前开车,在一个花园前停下。花草树木园艺很好。我下了车,还在园中椅上小坐了一会,环顾四周,感觉非常的好,如不打仗,哪能在这南国园中小坐。

  对面的楼房象是邮电局,有几个兵在进进出出,我挎了枪就进去了,报纸信件散落一地,我又端着枪上了二楼,楼上是电话交换机房。一排排的灰色电话交换机柜,我过去一看,是中国产的。我对电子技术是比较精通的,拔下几块电路板一看,是晶体管的,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我不忍破坏。把主控板的几个频率震荡器的磁芯,用钥匙拧了几圈,就越南的技术水平没有扫频仪是恢复不了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34
标题: 回复主题
车队还停在楼下。前边在塞车。高平也就是相当一个县城规模,大量的汽车涌进来,当我们把车开过去时,找不到团后勤车队,沿街向前开了十几分钟。路边房屋越来越低矮简陋,又有一座过江大铁桥,我把车开过桥,有一群坦克停在那。地上整齐的摆了些遗体在整理,我伸手一抓军帽心中默然,哨兵跑过来把我们拦回去。这是出城了。479团后勤车队停在离市中心稍远一条街上,我刚到街口一看,这条街柏油路面很干净。街路两边没有树,人行道稍宽,有很多二层小楼,设计结构很精巧,也有很多竹木房,好象没有店铺。我将车缓缓的停了过去。一下车,传来了劈砸的声,一群兵把门板桌椅,劈开做柴火做饭,街头的几个行军锅,在冒着烟。还有大批的兵在搜索房屋。

  我找了个盆淘米。穿堂过屋找水,越南的房屋和他们的国土一样狭长,来到后边。大菜园一直通到江边,我站在江边,手捧江水洗征尘,感叹一番,一弯江水风光无限,夕阳抹红淡云。竹林染绿江水,群兵水边淘米,只缘两国刀兵相见。我一又弄了些菠菜,还是菠菜鸡一煮。全班人一顿晚餐。人比较多的连队。用竹杆一挑一串鸡。越南养鸡很多。

  夜晚我们找了个小楼。里外搜索一遍。住在一楼,用大衣柜把通往江边的门堵住。用汽车大座垫铺在地上。冲锋枪架好对准门口,那一夜也只是迷迷糊糊的。我军大摇大摆的进来,大批部队集结在高平小城,也许是艺高人一等。
  对越反击战时越南使用了大量的女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8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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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面是在自己的帖子后面加转别人的帖子的,不知什么原因,这里又是另一个转的帖)

前线路遇东线总指挥-许世友
  作者:远山
  在东线,敌人得到我军全线撤退的消息后,拼死反扑,战斗打的异常激烈,伤亡很大。战役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我带着部队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再次进攻。我赴在战壕前望着一个个被燃烧弹烧焦了棉布军装,满身泥土的战友们,几天来,敌人的反复进攻我们都顶了回去,十六个战友负了伤,可没有一个吭一声任然在阵地上,战线长后方的粮食、水运不上来,没吃没喝同志们就吃芭蕉根充饥,但望着牺牲的3个战友,大家对敌人的仇恨怒火万丈,誓死坚守阵地,誓死为战友报仇的誓言就像子弹压满了弹夹,压满了我们的胸膛,平时文静腼腆老是笑嘻嘻的安徽兵小吴,哭嚎着半跪在敌人的尸体旁,用刺刀来回猛刺着“我让你来!来!冲我打!……”见状我一把抱住他,“……队长!就是这狗日的用40火箭弹把我班长……给……给……打飞了……”望着小吴满脸、满身的敌人尸体的血肉,我的泪水不住的流,牙齿咬的叭叭的响……。

  这时二连连长站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杨队长,接到命令你带20个人立即到‘师前指’接受任务”,我擦了擦模糊的眼睛,望着这难舍得战友们……望着这充满了血泪的阵地……,默默和战友拥抱告别,不知还能否再见。
  师前线指挥部设在离前沿阵地5里路的一个半山腰处,满山横七竖八的巨大石头和缝隙中长出的杂草树木,把“前指”隐蔽的严严实实。上山后来到山凹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树林,一个十分简易用汽车舢布搭起来的小棚子,地上用几块树干支起的一个放地图的“桌子”和几个弹药箱的“板凳”,这里人不多,只有10来个人,可都是指挥全师作战,发出作战命令的核心人物,最大的领导是一位副军长,我一眼就认出我们的师长也在,刚刚走进就听到他们大声的争论着,(后来才知道是研究关于最后的一个战役的部署)怕影响首长地说话我小声命令问旁边的人,这人一回头我一下就认出了是作战科的李参谋,老朋友见面可把我俩高兴坏了,他从随身的皮挎包里取出了一张地图,用手指着回国的路线向我交待着任务;给你7台车1,将40多位身负重伤的伤员立即送往国内野战医院救治,2,把26位烈士送往“龙舟”3,另将27名战俘送往百色战俘营,一天一夜返回,中途遇到敌人不要纠缠千方百计冲过去,这时师长走了过来,紧皱褶眉头说;“杨干事,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有被打散的敌人,你要用生命保证决不能让伤员二次负伤!”,“请首长放心!”,“另外回到‘宁明’后千方百计搞些烟、酒来,慰劳一下大家”,“保证完成任务!”。

  接到任务后,立即带着车队出发了。这近1000多公里的山路,中间还有“占山为王”的敌人把守……,牺牲了我到是小事,一定要把任务完成!一路上敌人的子弹打到汽车上啪啪地响,伤员们本身都是重伤有好几个大出血,肠子流在外面,有的是子弹从胸口贯穿的血气胸,一出气就不断的向外冒着血气泡,再加上敌人的围堵,真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为伤员挡子弹,车队就像发了疯似的狂奔前进……。

  终于到达了离前沿20公里处的“后方指挥部”,把伤员的流血部位紧急处置一下再走,要不然他们会坚持不了多久的,完后正准备出发,就看到远处忽然扬起了一阵阵尘土,4台急速行驶的敞蓬吉普车一眨眼功夫,停到了我的面前不远处。车上架着机枪20来个高大威猛的战士似闪电一般娴熟地跳下车,立刻形成个一个30米左右的环型警戒圈,瞧着这帮人整齐而又干净的军装,各个都是装备精良长短两只枪,和我们火线下来的这些被烟熏火燎满身泥土的,战士脏兮兮衣服一比,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从后方来的,再加上他们的那些训练极其有素战术动作,灵活果敢的精神头,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愣住了。这时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个子矮小粗壮带着墨镜宽大的腰间扎了一个皮带和一支手枪,环顾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我们面前,看着我们除了牙和眼仁是白的外全身都是泥土的样子说;“大家辛苦了!”对于这突如其来讲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支支吾吾的说了句“不辛苦”,他看到我们身后的车辆,就走近看了看,车上装了八个深绿色的大塑料袋,前线的人都知道这是烈士的遗体,他凝视了好一会,而后仰天闭目一下,转身回到吉普车上,警卫人员迅速蹬车,我们眼望着这支特殊的车队向前沿开去,渐渐消失在烟尘之中。这时大家都觉得这位首长看着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我旁边的二排长说肯定见过!座在驾驶室的司机小刘嘲笑地说,“见过那才怪那?!不可能!除非在电影上!”这时我恍然大悟,和战友们对视异口同声地说;“对!在电影里,他就是……许……世……友”。

  对越反击战总指挥许世友
  
  远山79年军装照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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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七九对越作战阵中日记
  文章提交者:冷眼江湖1 加帖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79年自卫反击战时我父亲是43军129师387团司令部通信参谋,因此关于其记录的战斗日记多与通信方面有较大联系,同时也能使大家对战中这一方面能够有更深的了解。日记大半被雨水淋湿,模糊不清,自己看的也是断断续续,记录的较为简略,以下是我在父亲的阵中日记中摘选的一部分。
  2月17日
  凌晨一点,我带领由15瓦电台一部,A350无线接力机两部,调频电台一部,硅两瓦电台3 部,884电台两部,和一个跟进架设班,一个徒步通信班随团前进指挥所从前沿驻地出发,5时到达越南境内纳纳公安屯对面的一个无名高地。我通知15瓦电台台长高五银选择台址架设电台,命架设班长迅速开通前指与基指的有线点通信,所有无线电台开机保持无线静默,尔后迅速向参谋长报告前指通信枢纽开设完毕。等待命令和信号。6时40分开始炮火准备15分钟。于是万炮齐发,越方和我炮阵地连成一片火海。分不清哪是敌方哪是我方。炮火准备完毕,我团9连配合385 团7连实施开口。攻打纳纳公安屯(我方伤12人)。基指在597高地,指挥炮火支援385团7连,攻打589高地。

  通信联络组织是:4时30分,团出前指专向,保障前指对9连指挥,基指41号网对1、2、3营、后指指挥。团先出基指对上以15瓦电台,接力电台,调频电台予以保障。由于炮火准备时间没有通知,故听到炮声便开始呼叫,调频通的较好,15瓦和接力等炮火准备后方才沟通,团炮兵网随前指在炮火准备10分钟后才通。有线电从597高地(基指)搭线沟通与前指联络,当天通信畅通。

  从早上7时到下午16时30分部队光在前沿与敌人就激战了一天,先后数次攻打589高地,进展缓慢。于16时30分占领了该高地。部队开始向纵深穿插,当我走到589高地山脚拢吹降氖?85团7连约20名伤兵(不知有牺牲的没有)白花花的倒在地上一片,因当地是原始森林边缘,当时已经感到天很黑了,这时385团7连卫生员上前拦住我,让我给他们团发电报前来救护伤员,我随即告诉调频报话员转告了385团指挥所,尔后随部队前进,进入森林,黑的不见五指。我们行走在半悬崖栈道上,每人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手被荆棘划的鲜血直流。大约在23点左右部队休息,谁知我后面的电台台长高五银睡着了,部队前进时我喊他他没有听见,从他往后通信连,团直两个炮连,一个高机连和 3营全部掉队,我们走了两公里才发现他们没有跟上,一个小时以后派人联络回头寻找,他们才赶上部队,此时通信联络良好,基指对前指联络采取机动一部两瓦,有通信连副连长李正国担任守听,师越级指挥较好。

  (后听我父亲叙述:部队多年未打仗,采用的进攻形式非常原始,部队花巨款买了无数只牛羊,炮火准备开始由部队赶着牛羊,向敌阵地冲去,用以踩爆地雷。第一天部队攻打高地时,一个冲锋下来后,便不敢再继续向上冲。下到团的赵副师长告诉我父亲给攻击部队发电报:“往上冲,每人立一个三等功”。电报发出,后我父亲拿着望远镜看到部队开始缓慢向上移动,前进不到10米,敌人从山上向山下射击,战士们便又躲在石头后面不动了。这时赵副师长又告诉我父亲给攻击部队发电报:“告诉他们,往上冲,每人立一个二等功”电报发完后我父亲又拿出望远镜看到部队又开始向山上前进。这样一个高地反复多次打了一天才拿下,部队才得以顺利通过)。

  2月18日
  从0时开始行军,一路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冷枪,也没见到一个敌人。此时走的是乡村大路,由于部队都是“群胆英雄”,谁都不愿意走路的两边。部队基本上成了3到4路纵队,怕冷枪打住自己,有时一阵冷枪过来,不少人不顾一切的卧倒(有的趴在树桩上,有的趴在牛粪上)非常狼狈。
  凌晨3点,侦察分队在一个村庄抓住了一个越寇营长的两个小老婆,把她们绑在路边的树上,她们大骂解放军是土匪,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4点30分侦察分队摸索到敌人一个轮训队的院内与敌人遭遇,敌人边打边撤,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当我冲到轮训队的院内的一个兵舍,我伸手摸了摸敌人的被窝还是热的,后来我发现这个轮训队还住着敌人的一个女子洗衣班(实际上是随军*女)。当敌人退到一个班崖山哑口两边的山上对我部队实行了阻击。为防止敌人炮击,团基指和前指合并一起后退到离山哑口500米处,一个大天井里(大约有100多个平方,有一个出口,天井上长满了树藤,真是天然的伪装网)。天亮时师指挥所也赶到这个大天井里,师团两级指挥所设在一起,指挥攻打班崖山哑口,这时敌人非常狡猾,常躲在山哑口两端的山上山洞里,居高临下向我方炮击或射击,有时他们还跑出来从另外的方向向我射击.

  一个师就在这里被堵了将近一天。到下午 17时部队才拿下这个班崖山哑口,我拎着手枪跟着赵副师长一起冲了过去。随后大部队才在当天夜里陆续过口,当过了山哑口一公里左右上了一个小高地时,前方突然传来消息:“我们团被敌人的一个营包围了!”,参谋长迅速命令我们找好射击位置等待战斗。管理股此时误认为山下的三营是敌人,于是开枪射击,双方便打了起来,幸亏没有伤亡。大约10分钟后作训股长陈克亮过来告诉我:"尽他妈瞎传,敌人一个营怎么能包围我们一个团",这时大家才感到虚惊一场,又往前走了两公里,部队停下来宿营。

  2月19日
  早7时出发,向4号公路继续穿插。我当时的方法是:下山开始吃干粮,到山谷有小溪或河流边开始饮水,尔后继续爬山。。途中我侦察小分队遇到两名越南女兵在池塘洗澡,将两名女兵当场击毙(裸体于岸边)。当我们行至此地时参谋长大发脾气,命警卫员用拐杖(行军时每人都备有一根)将尸体翻至面朝地。部队所过之处远远望去一路白色垃圾(均是压缩干粮包装纸和乱七八糟的衣物)。

  这样上上下下走到下午17时,前方传来口令:“师部让带防毒面具”,这时我最先意识到:师部在我团后方,怎么会从前面传来口令?我随即告诉了参谋长,参谋长命令:往前传,查口令从何而来。几分钟后又从前面传来口令:“更正口令:是否让带防毒面具”。原来又是一场误会。同时,前方传来口令:前进方向错误,后卫变前卫,直接翻山到4号公路(因为此时部队就行进在敌人的防御范围之内,所以没有用无线电联络)。这时后卫从地图上看离4号公路只有一公里,向相反方向行进约20分钟,前方(原来的后卫)告诉前进无路可走,全是悬崖断壁,可以看到4号公路,但无法到达。4千人的部队就这样来来回回进入到夜间23点,进至一个葫芦峪地形的洼地,部队乱糟糟的。

  为了防止意外,我告诉电台台长:迅速从就近找一个山洞,以防敌人炮击。很快电台台长向我报告在我5米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山洞。我进去用手电照着看了看,可以容纳我带领的21位通信兵。随即我又命杭州籍报务员李坚,新密籍报务员向东将我的水壶带去到洞外一个水塘灌水。这样我们在葫芦峪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接到命令开始出发,从另外的路线继续向4号公路挺进。

  当我们爬到山顶时,天已大亮,回头看了看葫芦峪的地形,指挥所的首长和同志们都感到非常后怕:如果敌人发现我们在这个地形,轻松的用炮击便可以让我们这4千多人的部队全军覆没!!当下到山沟时一条清澈的小溪横在我们的面前,此时我便急不可待的去将水壶中的水换掉。当我倒掉在葫芦峪水塘灌的剩水时,我才看到原来水壶装的全是牛屎和一动一动的小红虫子(因为我不爱用净水片),这时我不得不第一次开始用净水片。

  2月20日
  昨天走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非常疲惫。今天又继续行军,路上我遇见了我的老乡、高机连排长长吴耀领,他脖子上挎了两发100炮弹,带领战士从我身边走过去,每一位战士和他一样在脖子上都挎了两发100炮弹。原来他们的高射机枪留在了国内,因为穿插路线地形险要不便于骡马分队行进,他们连只有改成炮弹运输队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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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时部队行进到一个叫巴隆的村庄。为连续几天几夜的行军战士们很劳累,有几名战士口渴便到村庄旁边的甘蔗地砍越南村民的甘蔗吃,还有的到村庄里觅食物去了。团政治处主任易金陵发现后命他们回来,但他们不听。主任非常恼火,拔出手枪对天连鸣三枪!!那几名战士才归队。当时参谋长很有想法:易主任随便开枪,很容易暴露目标。但是都是机关首长,也没什么办法。过了巴隆,上了山(这是一座马鞍山),指挥所就在鞍部宿营。

  当天无线电联络畅通,有线电从指挥所开设至前卫营(4号公路上)。
  2月21日
  7点30分,部队从巴隆旁的马鞍山出发,4号公路由北向南开进。当我上了4号公路后,我随即命架线排长胡金岁到4号公路路边的越南国防线路线杆上进行窃听,又命随军翻译(一个我国边境的边民)和他同时上杆,沟通了与越南七溪市邮电局总机。七溪市总机问我们是哪个部队的,胡金岁在电话上骂了一句:“滚的”,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当即把他们的国防线路给掐断。下来后参谋长命令:每根电线杆绑一块 TNT炸药。连续炸了十几根,把电线杆炸的东倒西歪、弯曲变形(越南4号公路的国防通信线路的电线杆全是痈旨苌璧模?

  下午14点部队爬上了离七溪市大约5公里处,4号公路的西侧的一个703高地,构筑工事,开设通信枢纽。我随即派通信兵况成林和王**(字迹模糊,看不清)下山背水。他们很晚才回来,真让我担心重重。部队已经断粮几天了,我所带干粮有一半途中都分给了战士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我让战士们收集所有干粮,勉强可以达到每人一块,算是当天晚上的充饥(因为越南炸掉水库,将我军运输粮食的车队所经过的公路冲毁,粮食无法运到,部队出发时带的3天量的干粮已经没有了)。我选择了在两棵约直径为40公分粗的大树后面挖电台工事。天黑时一营报告七溪市的敌人车辆来来往往,像似在突击抢运物资,但是上级没有赋予我们攻击的任务,部队只能是监视而已。根据敌情通报敌人一个榴弹炮营就在七溪,我们还要做好防炮击准备。

  2月22日
  今天早上的早饭吃的是南瓜煮稀饭,每人一口缸。部队已经断粮几天了,也不知道管理股从哪弄来的南瓜和米,直到晚上我见到管理排长陶强才知道他们于昨天晚上下山寻找粮食,碰到一位越南“农民”,他用越币要向这位“农民”买粮食。可这位“农民”就是不肯卖,也不愿意要钱,在强行盘问下和强行付款下这位农民才道出了真情:原来他是中国广西龙州县人,越境到越南承租了30亩田,已种了有几年了。中越边境形势紧张后他也回不去了,而我们部队买粮食的越币早已在越南作废了(现在越南用的是苏联版越币,而我们拿的越币还是中国版的),所以他不收,他只收人民币。最后才用人民币换了一部分做早饭的南瓜和米。

  早饭后我组织通信分队继续构筑工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伐倒了山背后的十几棵直径三十几公分的大树。由于没吃饱饭,中午又没有吃饭,干了一天才勉强把工事构筑完毕。在工事里呆着心里感到安全多了。傍晚时通信连通信排长陈开如偷偷的告诉我到山背后的一个草庵子里面去,说有事找我。我俩进去后躺在草窝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瓜告诉我是刚从山下老百姓的树上偷摘的,拿回来和我分吃(越南的木瓜和中国的木瓜不一样,不涩,不酸,也没什么味道)。我很感动,过去只在电影上看到这副情景,如今故事也发生在我的身上了!我终生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情,都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生死情谊!而且我还要告诉我的后代们!

  木瓜刚吃完,就听见通信连副连长罗必通喊着开饭了,通信连的晚饭实际上是木瓜煮南瓜(我们都说是喝木瓜南瓜茶)。因为我是司令部的通信参谋,通信连的领导就把我当成他们的首长,加上通信枢纽的位置又和通信连在一起,我又负责通信枢纽的具体工作,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想到要照顾照顾我这个“首长”。全连每人两勺木瓜南瓜茶,因为我吃饭用的是小盆,罗必通给我盛了满满一盆。实在是饿的急啊,我端起就喝,刚喝了一口就听管理排长阿强在山下喊着司令部开饭了。为了多吃一份,我边走边喝,到了司令部的行军锅前,一盆木瓜南瓜茶已被我喝完。司令部的晚饭是煮玉米(实际上煮的是老玉米,根本就没熟,也咬不动),我又分了一大勺,使劲的嚼着,咽着,很快就吃完了。当我回到通信枢纽时,我感到嘴非常疼痛,我拿着镜子用手电筒照着:原来满嘴都烫出了白泡。这两顿饭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吃的最香的,同时也是吃的最受罪的两顿饭!!

  今天的通信情况:开设电话站,保障对一、二、三营、后指、观察所的联络,机关内部有司令部、政治处开设了电话,对上开通15瓦电台和接力机。因为电池已处于危机,所以无线电不断的关机节省电池。
  2月23日
  天气非常闷热,团指挥所向七溪市方向转移,距离七溪市约五公里,前卫营离七溪市两公里。指挥所的位置仍然是弄派山,只是从703高地进行了前移。
  今天重新开设了电话站,对后勤、二营、三营,利用4号公路上的越南国防明线搭线联络。一营由于路线险要,第一架设组没有架通,途中并遇见了敌情,架设组隐蔽后迅速撤退。我再次派架设排长胡金岁带领第二架设组重新架设,并向他下达了死命令:不架通不要回来见我!同时对一营开通两瓦电台进行保障。17时一营的线路已架通,架设过程中胡金岁受了轻伤(因地形险要,在架设过程中不幸滚下山去),师对我团有线电通信既不管也不通,接力机没有开。傍晚时接到任务:杨副团长带领侦察排到七溪市外围进行侦察,我安排两部两瓦跟随首长进行通信保障。一部工作,一部守听待命。全天通信保障较好。

  19时,开始用草和树枝搭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用口缸煮了点玉米算是晚餐。
  2月24日
  早上吃玉米,白天战士们构筑工事,下午干粮来了。我听汽车排的同志说第一天他们从水口关向前线送给养,越寇将水口至东溪的途中的一座山区水库炸毁淹没了公路,直到今天才抢通道路将给养送了上来。晚上吃了一顿饱稀饭。
  今天我向师通信科上报了参战以来我团通信联络保障情况的报告,总的认为通信联络基本顺畅,做到了组织周密、灵活运用,基本上保障了作战指挥。其具体情况如下:
  一、15瓦电台收报29份2393组,发报21份2048组,收发报共50份4441组。发信号10个,收信号10个,收发共20个。
  二、两瓦电台收话2340份,145210字,发话3230份,156420字,收发话5570份,共301630字。收发信号6个。
  三、调频机收发话50份,共895字。

  四、电话站开设5次,架线被复线40公里,用户39个
  五、接力机开设4次。
  六、修理耳机话筒组5副,884电台3部,两瓦电台一部。
  七、损坏884天线4根,消耗被复线7公里,现电池较缺,望师给予补充。
  2月25日

  今天后指运来了干粮和大米,已经不缺粮了。我即派四名通信兵下山背粮食,大家万分高兴,心想可以饱饱的美餐几顿了。等粮食背上山以后但却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后勤处除了保障从国内运来粮食(那些粮食是不够的),军需股魏助理员和战勤排长刘国营带领五名战士去42军126师联系粮食的补充问题(借粮),但是在借粮途中遭到越寇伏击,惨遭杀害!军装全被敌人剥去(可能要冒充我军部队,这种情况在其他部队已经发生过)。我听了极其悲痛,心如刀绞,彻夜未眠!就是魏助理员接的我们这批兵,我们相处了已经有七年了。战勤排长刘国营是1974年兵,家在河南西平县,平时我们的关系又较好。此时大脑中无论如何也挥不去他们的音容笑貌,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22时左右,天气突变,寒气逼人,不知道是否感应了上天。总之令人心焦,心情糟糕透顶,谁知我们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2月26日
  一切很好,上午休息了半天。下午16时接到攻打七溪市的命令,大家摩拳擦掌,决心在此次战斗中狠狠的打击越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晚饭后指挥所继续前移至一座无名高地,这个高地距七溪市从图上看有3公里。大家构筑了一夜的工事,开设电话站。因几个营都未按要求到达指定位置,所以有线电无法架通。27日凌晨两点,对一营、二营的两瓦电台不通,原因一是与天气的变化,天电干扰有关。二是估计与指挥员有关,因夜里打了一阵枪就通了,而过后又不通。15瓦电台信号较好。

  (后听我父亲讲了电台不通其中的一些原由后我才知道父亲说的“与指挥员有关”是什么意思:原来战中每个营都有一名下派的副团长,各营不是没有按照要求到达指定位置,或者是按决心进行展开,而是都有怯敌的思想。加之七溪市是越南的最前沿的重镇,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都很强,并且可以得到后方的支援。所以是各玩各的心眼罢了,各自保存自己,装着找不到位置,实际上贻误了战机。后来他从他派到营的通信兵那里得到证实:首长不让他们和团取得联系。这些连父亲当时都理解不了(那时他才22岁)。

  听到这些话后我真的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我们受的正面教育太多,总是把解放军的每一名军人都当做是义无返顾,勇往直前的了,也总是认为那场战争我军就像是秋风扫落叶的一般取得了胜利,也许这一切与我所想的是相差甚远了!从那时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会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2月27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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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所人员6时都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无线电保持静默。7时整,炮击五分钟,攻打七溪市的战斗打响了,谁知战斗并不顺利。除三营作为二梯队到达指定位置外,一营为主攻营,二营为助攻营,都没有按作战计划进入占领进攻出发阵地。但是他们在战斗打响前都向团指挥所报告过进入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按要求进行展开。可是炮击完毕后,让他们发起攻击,他们却迟迟不能奏效,让他们报告他们的位置时他们却不能说出他们准确的位置,一会说在这,一会说在那。

  我听后也很生气:这哪像打仗?我即刻建议参谋长告诉一营打两发红色信号弹(因为天阴,天色还是比较暗)。参谋长通过两瓦电台下达命令后,立刻就见到两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实际上也听到射击信号弹的声音)。原来主攻营就在离指挥所有300多米的山脚下!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他们准备了一夜的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原来却是向我们指挥所靠近了。团长、政委、参谋长非常恼火,谁知战争结束后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为了补救战局,天亮后部队又重新调整部署,再次向七溪发起进攻,但是敌人的主力已经全部撤离。从21日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六天了,敌人的撤退计划基本完成,除留有小股部队阻击外,七溪市基本上是一座空城。大约在11时左右,部队占领七溪市。在撤退时,我团亡10人,伤10余人,缴获了部分物资。侦察排的同志回来给我带了几盒泰国炼乳和几双袜子,两斤白糖(我曾经是警通连的副指导员,部队扩编时他们被分配到特务连)。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外国”的食品。

  3月1日
  天还没亮大雨就倾盆而下,临时搭的草棚也塌了。我们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更无法睡觉,早早的就起来了。大家淋的像落汤鸡,冻的浑身发抖。我让大家勉强拣些湿材和松毛、松柁夹杂着生起火来煮了一顿稀饭,饭后大家又烤了一会火,可是柴火很少,大家只有穿着雨衣蹲着或站着呆了一天,大家轮换着进行值班。通信联络均比较畅通,到了晚上我们可是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从早上到晚上雨一直不停的下,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砍了一些容易燃着的柴火烧了起来。我们围着大火从我开始轮换着讲了一些有趣的故事,让大家忘记疲惫和寒冷,这样有的烤火,有的半睡,有的听故事,算是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

  3月2日
  天快亮的时候雨开始渐渐的停了下来,整个山区被烟雾笼罩着。我们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淋湿了多少次,被暖干了多少次,脱下防刺鞋双脚泡的白花花的。这两天司令部机关一直在议论:估计部队很快可能要转移。
  果然,在下午14时我和值班台长高五银收到了师指挥所关于部队向高平方向机动的电报(我旁抄)。当机要股孙参谋将译出的电报送到参谋长手中时,我也紧靠着参谋长坐了下来,一同阅看电报内容。电报内容称:“命你部于17时30分从现地出发,务必在明日23时30分前到达高平方向雅南地区(地图坐标)在4号公路雅南段执行护路任务,具体部署另行通知。”

  看完电报后,我对此电报产生了怀疑,我问参谋长:“我们现在的位置离雅南有多远?”他看了看地图说:“大约有80多公里。”我说:“不对啊!”他问我:“为什么不对?”我就说:“电报上说让我们今天17时30分出发,为什么要求我们部队在明天23时30分前才能到达,即使今天17点30分出发,80多公里的路也用不了走30个小时啊!”这时参谋长非常惊讶,他即命我立即重复电报。我赶快让高五银进行重复,重复的结果原来是有一个电码为“2”却抄成了“5”,高五银一看抄错了当时吓的冒了一身冷汗,面色发黄,非常紧张。此时我也非常严肃的告诉他:“现在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回国后进行战斗总结时我再找你的事。”这一码之差却把本来是14时30分出发的时间变成了17时30分出发,时间错了3个小时!(这就应了通信兵的“一字一码,千军万马”的重要性)

  更正完电报以后,但是这份电报仍不能说明80公里的路去走30个小时的原因,参谋长告诉我继续重复,并转告师电台校对电报全文。就这样反复重复,师电台报务员多次与师机要科交涉要求校对电报,无奈迟迟没有更正电报。直到18时又接到师指挥所一个信号,内容是:命令你部立即出发,于23时30分到达雅南!!这时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师机要科把电报也错译了一组,明明是今天23时30分到达雅南,却译成了明日的23时30分到达雅南,所以对方不更正电报,怕承担其中的责任。

  接到信号后,参谋长看了看表(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一边向团长、政委报告,一边告诉值班员:命令部队立即出发,迅速向高平方向快速机动。随即向司令部机关下达命令立即下山。这时整个司、政、后机关全都乱了套,大家掰着指头算只剩下5个半小时怎么能去走完那80多公里。最作难的要算我们通信枢纽了,我立即派各个架设小组到各营撤线,并让他们在撤完线后不要再回指挥所,直接在4号公路上与我们汇合。

  这时股长刘海生已随团首长下山出发了,一座大山上就剩下我们20多人的通信兵。为了争取时间,我让电台立即向师请求我台立即撤线出发,而师电台却回复不同意我台立即撤线出发,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随即撤线下山到4号公路上等待着到各营撤线的架线兵。并于19时再次向师指挥所发出信号:“我台立即撤线出发。”这时师指挥所才同意我台撤线出发。

  人员到齐后我们冒着毛毛细雨用强行军的速度向北飞奔而去。此时我感到非常可怕:我们是整个部队最后撤退的人员,而弄派山地区以南属于敌战区,总感到敌人已在后面紧追。在途中我命令所有人员子弹上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因为已没有战斗部队对我们进行任何保护了!!
  当前进的有10多公里时,徒步通信员小郭一不小心掉进一个大弹坑里,头摔的鲜血直流,进行简单包扎以后,我安排两人搀着他继续前进。这时从收信机里传出师指挥所传出的紧急呼叫,预告有电报,我们立刻停了下来,用防空布罩罩着由高五银接收电报。由于不知道电报的内容,只知道是一份特急电报,而指挥所和机要人员早已在我们之前撤离,我迅速命李坚、向东两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小伙子将器材移交给别人,轻装飞速追赶指挥所和机要股的同志。

  这时我预感到强行军途中机要股很可能不会顺利的接收这份电报,同时就告诉了他俩必要时强行让机要股签收这份电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份电报误在我我们通信部门手里从而贻误了部队的战机!(等我到了东溪后见到他俩才得知,正不出我之所料,他俩追赶上机要股后,机要股不愿在强行军时停下来翻译电报。他俩就端起枪拉动枪栓对着机要股长硬逼着他签收了这份电报)。

  夜里两点左右,我们终于赶到东溪。此时42军的前指设在东溪,我们才感到安全多了。这时部队也停在东溪休息,等待着电报内容。当我发现东溪市一家小商店门口放着一个小竹靠椅,由于连续7个小时的强行军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时我的两眼发黑,两耳发鸣,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大脑还是清醒的。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口令让立即出发,可是我已无法站立起来。我告诉旁边的通信员赶快告诉股长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你们出发吧。股长闻讯后来到我的跟前问了问情况,告诉几位通信员就是抬着、架着我也要随部队出发。这样大约走了200米后接到了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原地等待转入汽车运输。(原来,那份特急电报的内容就是让部队在东溪等待乘汽车向雅南地区开进)

  等上了车时天色已开始渐渐的亮了起来。由于车少人多,非常拥挤,同时接我们的车又是带蓬的车,坐也坐不下去,直也直不起腰来,难受急了。咬着牙在通过嫩金山口、弄梅隧道后于3日晨7时到达雅南。
  一开始我在这篇日记中对几个环节不太理解,后来在与父亲的交谈中才弄清了其中的一些原由:
  一是在高五银收报时,父亲写的他旁抄是什么意思?原来父亲也是报务员出生,由于在接收电报时干扰很大,为了使电报的准确率更高,父亲也上机进行同时抄收电报。其实在那份电报中他和高五银抄的是一模一样,这只能说是对方发错了电码,把“2”发成了“5”。我曾经问过父亲难道你俩没有同时抄错的可能吗?父亲胸有成竹的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他和高五银那时是全师的有名的技术尖子,抗干扰抄报的能手,他对他的技术是很自信的。

  二是他为什么会和参谋长一起看电报?父亲给我讲过,他们通信部门平时的要求就是:主动靠前,掌握全局。正是父亲掌握了这个主动靠前,所以他才会坐到参谋长的旁边,以便能帮参谋长对电报进行分析解释,以争取首长对通信保障的要求尽快得以落实。
  三是关于我部立即撤线出发的含义。父亲向我解释到部队有规定,凡是电台向对方发出或接收到关于我部立即撤线出发的信号就意味或标志着:“该级指挥所开始实施转移和出发”。这是一件非常准确的指令。
  四是关于在2日18时他们第一次向师指挥所报告撤线出发时师指挥所为什么不同意。后来父亲回国后,在进行做战总结时才了解到:当时师指挥所已经估计到仅仅几分钟时间,团隶属的各营根本就不可能收拢,行军序列也不可能完成,准备的时间太仓促势必会造成部队的混乱,所以没有同意。但是团指挥所还是违背了命令,提前私自撤离。当时几个营都在指挥所的南端,而恰恰部队是向北机动,指挥所既没有前卫营也没有后位营,仓皇撤离,犯下了兵家大忌。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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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父亲和20几位通信兵在向东溪飞奔时,其实后面还有一个后卫连。但是当时他们并不知道,非常担心越寇的追击。所以他们在奔袭时是怀着非常复杂和恐惧的心情的,同时这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使父亲终身难忘!以至于他到了雅南后很详细的把3月2日发生的一切记录了下来,也许这一天是我父亲在越南的时间中让他最感到惊心动魄的一天。

  3月3日
  雅南——座落于高平和东溪之间,4号公路贯穿其中。在这里我团由前段的穿插、
  攻打七溪转向负责从嫩金山口到雅南间26公里的护路任务,掩护第二批大部队攻打高
  平的运输保障和使其从高平市向国内能够顺利运回战利品。在这26公里的距离中共有
  16座桥梁也是我团重点保护的目标。

  这里比七溪的战争气氛更浓。126师从东溪一直打到高平外围,狠狠惩罚了越
  寇,但是同时部队也受到了重创,伤亡较大。公路两侧的房屋一概烧光,路沟里不时
  间可看到我军被越寇击毁的坦克,汽车,和众多部件。部分村庄还冒着缕缕青烟,到
  处散发着死人的臭气。在过去的战斗通报中我们也知道在嫩金山口和弄梅隧道打了几
  场恶战,敌我双方均有较大程度的伤亡,现在亲眼目睹这两个险要地段就可以想象前
  几天在这里进行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下午一件噩耗传来。由政治处副主任孙福喜带领的支前民工和部分群联干部战士
  在最后开往雅南地区时,两辆军车遭到敌人伏击。敌人击中了第一辆军车的前左轮,
  同时子弹又射透驾驶门将驾驶员的臀部击伤。驾驶员强忍着疼痛一只手捂着臀部一只
  手把着方向盘,在左前轮的胎气尚未漏完前疾驶将车开出敌人的伏击圈之外才幸免于
  难。而第二辆军车却被越寇的40火箭筒从车厢的前端穿透,政治处孙副主任和驾驶员

  当场牺牲,车上剩下的同志迅速下车战斗,但又遭到公路两端的敌人同时射击,尚未
  还击就全部牺牲。此后敌人仍不甘心,又来到车旁对牺牲的同志进行补枪,等救援部
  队赶到时敌人已向山上逃窜。我团在此次伏击中共有36人牺牲。听到这个消息后,指
  挥所全体人员极其悲痛!
  今天全天挖防空洞,构筑掩体。通信联络很差,对上接力机、调频电台都未沟

  通。15瓦电台信号弱小,由于部队间的距离拉的太开,电话站当日没有开设。
  3月4日
  上午向各营后指、团卫生队开设电话站,通信联络畅通。下午15时至二营的线路
  中断,我迅速派查线组进行查线,于15时30分沟通了联络。
  晚18时,15瓦电台信号小干扰大,我和高五银亲自上机抄收1500组电报。全天天

  气阴绵,夜间气候寒冷,难以入睡。
  3月5日
  从我团守护的4号公路上可以看到从国内又调集了大批部队向高平方向集结,据听
  说是50军的,这个军好象在我国援越期间曾为高平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对高平市
  及其周边的地形地貌和城市巷道以及重要建筑都非常了解,当然用这个部队攻打高平

  地区显然体现了我军高级指挥的意图。为了保障他们的通过,上级要求我们对4号公路
  两侧加以清剿,为此通信部门专门对沿线个营的通信线路进行了加固。
  胡金岁带领架设兵在完成护线的任务后回来时用枪打死了当地的一头水牛,砍下
  了一只牛腿。下午团后勤汽车排又给我们送来了大米,排长陈年树还给我带来了一条
  香烟和一些点心。晚上炒牛肉,吃米饭(其实我们驻地旁就有着装有几千吨粮食的粮
  仓,42军攻打高平路过这里时已将粮仓放火焚烧,直到现在粮仓仍冒着青烟还未烧

  尽。当然还有中国上海产的蜜蜂牌、飞人牌缝纫机和凤凰牌自行车都被损坏烧毁。粮
  仓里还有一些印着“中国大米”字样的一百斤装的麻袋,这些都是过去我国无偿支援
  越南的)。
  晚上20点我用收信机收听到我国中央广播电台新闻联播的节目听到了中国向世界
  宣布关于中国军队撤离越南的声明。我给下到我团的赵副师长安了一副耳机,他和我
  一起收听(在我团只有我唯一能够听到中央台广播的声音,但是按照通信部门的要求
  是不允许用收信机来收听广播的)。
  听完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上午刚刚还从国内调动大批部队进行增援,晚上却又向

  世界宣布撤军的消息,这是怎么一回事?
  3月6日
  凌晨两点我们睡的正香,只听急促的枪声响起把我们惊醒。大家急忙坐起,我一
  把把旁边的两名报务员按在铺上,这时不断有子弹从我们身边飞过,很快枪声停止,
  我们又继续睡觉(从2月17日开始到现在,每天夜里都有枪响炮响,我们已经习惯了也

  油条了)。到了天亮,我到指挥所后才得知:原来夜里有两名敌人从河水中向我指挥
  所摸来,不知其意图,可能是越过4号公路想向西逃窜,也可能是想偷袭我指挥所,结
  果被我埋伏在公路桥下的暗哨发现,双方打了起来,一名被击毙,另一名逃窜(因为
  他们知道从水中走没有地雷)。
  当我到被击毙的越寇尸体旁时大家正用拐杖将尸体翻来翻去找命中的枪眼,最后
  在尸体下巴下喉咙处才找到枪眼,因为倒在水中没有见到血。从死者的胸部搜到敌人
  的护身符,里面有他个人的档案,有他妻子的照片。原来他是 1956年出生,过去曾经
  服过役,这次中越边境紧张后他是第二次入伍。
  当天中午和晚上吃了两顿白米饭,没有菜。晚上8点我又和赵副师长收听广播,中
  央人民广播电台发表社论《祝贺自卫反击战的重大胜利》。而后我们又偷听《美国之

  音》和越南广播。越南广播报道中国军队9名士兵曾将一名越南妇女轮*后,把这名妇
  女的尸体剁成几块扔到山洞里。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认为如果我军占领越南一年半
  载,三年五年,我不敢保证不发生此类事情,但是在这几天编造这样的谎言是对我们
  的污蔑。
  3月7日

  我们部队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坚守山头,继续守护4号公路。由于精心工作,通信
  联络较畅通。由于从2月初到现在一个月没洗一次澡,中间又多次淋雨,浑身很是难
  受。今天有空,我便带着4名全副武装的通信兵到山背后的一个小水塘旁,让他们为我
  放哨,仅用了15分钟的时间慌慌张张的洗了个澡。水虽然还有点凉,但我感觉舒服极
  了。
  3月8日
  上午接到师指挥所通信科通知后,我率领接力机、调频电台到我团指挥所旁边的

  最高山头与师指挥所联络,但始终没有沟通。
  下午我们接到命令,整修防空洞,据说越南准备空袭,释放毒气弹。从6日开始到
  今天这几夜天气比较温暖,大家工作和睡眠都很好。但由于收听到撤军的声明和社论
  后我却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思绪很乱,脑中总在想着回国时祖国的亲人是如何在欢
  迎我们的场面。
  3月9日
  根据上级指示,我团的主要任务是按照预定的地区搜索残敌。下午15时30分左
  右接到一营报告,敌人准备向我守护的4号公路1号桥(坐标为X06350、Y30000)实施
  爆破时被我哨兵发现,并有效的阻止了敌人的破坏行动。
  具体情况是:我3连两名哨兵在4号公路1号桥周围护桥巡逻时突然发现脚下有一
  根电线(看着不像电话线),他们就好奇的顺着这根电线检查看通向哪里。原来这根
  电线一直通到1号桥下,并且在一个隐蔽处还堆放着TNT炸药。两名哨兵想,连队并没
  有通知说要准备炸掉这座桥,但也不知道炸药是谁安排放在这里准备炸桥。两人一商

  量决定一人留在此处顺着电线观察周围的动静,另一人迅速向连队报告。当3连长得知
  这一情报后,很快就判断出这是敌人即将炸桥的阴谋,并立即集合在连指挥所周围的
  战士向一号桥奔去。查看电线的哨兵一看到这种情况也明白了不是我们要炸桥的意
  图,他很果断的用石头将电线砸断。这时炸桥的敌人看到意图被暴露后便迅速撤退,
  结果被我3连发现并包围,当场打死敌人6名,伤数不详,俘虏了1人,缴获了两瓦电台
  一部,其余的逃窜。我3连亡3人,伤20余人。

  当3连奉命立即将电台送到团指挥所后,参谋长让我检查电台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我一看此电台是我们部队原来早已淘汰的电台,我们也根本用不上,就告诉3连直接送
  到团后勤作为战利品运回国内。据俘虏供认这次炸桥的敌人是奉他们重庆军区的指示
  来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是煞费心机,同时派出两支小分队。一支为男兵分队,一
  支为女兵分队。执行的任务都是炸掉4号公路1号桥(这座桥在4号公路上是比较大的一
  座桥梁,而且有钢架结构,是越南过去抗法,抗美时修建的。美国空军过去曾对这座
  桥梁进行多次轰炸,但在当时有我国的高炮部队守护,美空军炸桥未能成功)。但两

  支炸桥分队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任务,女分队先出发,男分队后出发,结果途中两支
  分队相遇后才知道原由。他们在商量后决定由男分队来完成炸桥任务。
  因为越南兵过去看过我国的电影《奇袭》,因此他们也想模仿电影里的镜头,我
  军汽车运输车队行驶到桥上时再予以爆破,结果车没等来却被我哨兵发现。(据说2月
  17日东溪以东的那座水库被炸也是想模仿我国电影《南征北战》上国民党炸水库的镜

  头,结果那次成功了)
车队经过布局来到广西龙州县三中(下冻公社中学),我们在此继续开设了电话
  站,通信联络畅通。傍晚被子也从柳桥公社留守处运来了,乘此时有空我弄来了热水
  洗了洗脸,脱下了一个月来仅脱过一次的鞋子时才发现我的双脚被捂掉了厚厚的一层
  皮。
  晚上吃了一顿饱饭,一个月来总算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此帖子已被 鸣鹤在阴 在 2011-5-29 11:54:23 编辑过]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1:51
标题: 回复主题
晚上我们拼凑了四个菜,有牛肉、鸡、红薯、花生,喝了一次越南的金鸡鸟牌
  酒。这种酒听说在越南开票才能买得到,酒的颜色像酱油色,大约30多度,其实也没
  什么味道。
  3月10日
  今天部队仍然守山。上午3营在山上俘虏了敌人一名伤兵。下午14时师电台移动
  位置,中断联络4小时。

  起初是报务员小卜把信号搞丢了,台长高五银上机两个小时仍然没有沟通。赵副
  师长和团长、政委都非常焦急,因为我们团离师主力大约50多公里,加之我们团各营
  又部署在4号公路26公里狭长的路段中,如果一但遇到敌情不能迅速集中兵力又不能得
  到师的有效支援,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看到赵副师长和团长那焦急、严肃的面孔后我心里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负什么责任,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赵副师长和团长围着15瓦电
  台转来转去,一言不发,久不久问一声通了没有,我只是摇头。17点30分左右,我让
  高五银撤了下来,自己亲自上机。我将电台插入师1号网后迅速将积压的电报处理完,

  让1号网转交电报内容;尔后我又回到我们的3号网,大约工作了20多分钟,硬是将信
  号挖了出来 。我向赵副师长报告:“通了”。这时赵副师长说:“朱参谋,给你立3
  等功。”我只管低头工作,没有回答。
  在这同时接到师的通知,开通接力机(4500密位),师指挥所位置(430高地)。
  但是我又从中发现了问题,密位是准确的,位置是错误的。我判断师一级指挥所为了

  隐蔽自己不向团级指挥所告诉自己的准确位置,怕一但出现意外情况后会遭到袭击,
  况且我们团又与师距离较远,存在着被敌包围、分割、歼灭的危险程度很大,所以不
  告诉我们他们的准确位置。我把我的判断告诉了团长,团长问我:“你怎么知道师指
  挥所不在430高地?”我说:“如果师指挥所在430高地,那么密位就不是4500;如果
  师通信科不告诉我准确密位,我们的接力机就不可能联络的通。”团长听了后摇了摇

  头,露出一脸苦笑,他方知师里对我们团是不信任的。
  晚上19时接到广州军区直接对我团下达围剿越军346师指挥所的命令(由师电台
  转报),同时也接到师指挥所对我团的强调命令。我团除安排少量的哨兵护路外,迅
  速收拢部队向广州军区通报的敌346师指挥所藏匿的地点进行围剿。指挥所三大机关除
  留了少量的值班人员外全部参加了围剿行动,无奈夜间我安排接力机、15瓦电台人员
  全部参加了站岗以加强守备力量。就这样提心掉胆过了一夜。
  3月11日
  天大亮后,围剿敌346师指挥所的部队陆续回来了。我问了问情况才得知:原来
  部队围剿了一夜,军区通报的敌346师指挥所在地理坐标标明的具体位置上实际上什么

  都没有,副参谋长告诉我连草都没人踩过,哪有敌人的师指挥所,是情报不准确。
  上午9时左右,我们发现指挥所对面的(具我们指挥所约有3公里处)山上有青烟
  升起。我们相互都拿着望远镜看,只看着青烟却看不到人。因为昨天夜里一夜的劳
  累,大家也不愿意再去围剿这个地方,参谋长这时下令调100炮连向升烟处炮击。打了
  十几发炮弹,也不知道炸到什么没有。

  晚上21点左右,指挥所得到一营的报告:一炮连连长陆谦被自己绑在路口树上的
  手榴弹炸死。原来他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在回连指挥所的路口上绑设了一枚手榴弹,
  没想到在21点他走到这个路口时却忘了自己绑设的手榴弹,结果自己反而被炸死。陆
  连长是我团比较年轻又比较有才华而且非常聪明的一位连长,他的死我们都非常惋
  惜。
  今天天气很热,大家都盼望着得到撤退的消息,但直到晚上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3月12日
  凌晨两点多中,只听到在我15瓦电台位置的山上方突然一声枪响。紧接着特务连
  警卫排的同志迅速冲到山上,去查明原因。天亮后我见到政治处易主任,他告诉我夜
  里那一声枪响是战前从福州军区补训过来一名战士在上哨时进行的自伤。我问他怎么
  证明了他是自伤,易主任说因为他自伤时枪口离自己的腿部太近,裤子上残留有火药
  味,不可能是敌人射来的子弹,经保卫股的谭干事审讯,这位战士也已经承认了自己

  的自伤行为。真可悲!
  天气转阴,大有凉意。团后勤处汽车排从高平拉回大批的自行车和很多战利品。
  中午接到了撤退的消息,大家非常高兴,一下午都在张罗着庆贺胜利。在股长的带领
  和策划下,由他亲自掌勺拼凑了八个菜,弄来了越南的三七药酒,将生牛肉放在已经
  燃烧了好多天的倒塌房梁的木头上进行熏烤,算作是“熏牛肉”。股长、我、号长和

  收发以及到股值班的通信员围坐在一起美美的开始庆贺了起来。可能是菜太香了,很
  快招惹了通信连和司令部其他股室的同志,大家都挤坐在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尽管
  “餐桌”旁还阵阵散发着敌人腐烂尸体和死掉牲畜的臭味,但都没有影响大家的食
  欲。
  当日通信联络畅通。
  月13日
  天气阴。大家都在做撤退的准备。
  上午司令部作训股工兵参谋文水荒到42军前进指挥所(东溪)召开了紧急会议,
  42军前指按照广州军区的命令向我团直接下达了撤退时迅速炸掉我团一直守护的4号公

  路上的16座桥梁。但是有个基本条件:42军和我们师不给一两炸药,让我们自己想办
  法。(而经过估算要炸掉16座桥梁则需要高质量的TNT炸药4吨多)。文参谋一边向团
  指挥所汇报会议的内容一边苦思冥想,会后他也曾找到42军的首长,看看首长能否给
  解决一部分,但是遭到了批评。他当时急的几乎想大哭一场,但是很快他还想出了一
  个办法。在我团守护的26公里的路段上被敌我双方遗弃有大量的地雷、爆破筒、TNT炸
  药、手榴弹和其他一些爆炸物品,他迅速向指挥所请求由他自己带领特务连的一个工
  兵班和一辆东风卡车从嫩金山口开始一直到雅南,沿公路两侧的山坡硬是搜捡了足够
  炸毁16座桥梁的爆炸物,为完成上级赋予的炸桥任务奠定了基础,受到了团首长的表

  扬。
  下午16时,开始撤收电话站。派出两瓦电台一部配属到九连(开通团41号网,团
  后勤加入该网),占领嫩金山口的有利地形,保障和掩护部队的撤退转移。团指挥所
  命令1、2、3营当晚21时至22时做好炸桥准备(开通42号网保障)。
  3月14日

  清晨6时30分,指挥所撤线出发。向东溪方向撤退。撤退的序列是由后向前,交
  替掩护(蛇蜕皮的方法)。
  指挥所行进10余公里时,电台报务员向东和李坚调皮的向我说他俩走不动,故意
  掉在队伍后面,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麻痹大意的思想。但现在还是在越南,敌人很
  有可能随时对我部堵截和追击,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为了保障部队的通信联络畅通

  我对大家的负重进行了调整,即命他俩将电台收发信机和马达交于其他同志,让他俩
  每人背一捆天线杆,这样即使他俩掉队也不影响部队的通信联络。同时我告诉他俩:
  “你们在后面慢慢走吧,反正后面也没队伍了(其时后面还有担负炸桥任务的部队,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当他们听完我的话后,也不说走不动了,三步并成两
  步,不一会就赶到我们前面去了。我心里只能发之暗笑。

  在东溪时,我们又搭乘了一截汽车,到达新的宿营点。这一段基本上是东溪到布
  局的一半路程。一营在超志,二营在那造,三营在板罡,后指和高机连在板端,100炮
  连和82炮连在堂王,师指挥所在658高地。
  17时30分开设电话站。此时接师通知预报:广州军区在国内的龙邦、龙州、水
  口、凭祥、靖西、宁明机务站设立临时通话点,部队可以在各点进行有线联络,并要
  求15瓦电台撤回国境时控制发信或关机,充分利用两瓦以下电台进行通信联络。

  当天夜晚部队进行了回国的军容风纪的整顿教育,不少有条件的连队还理了发,有的
  还加紧简单内的洗了洗衣服,做好明天回国后接受祖国人民欢迎的准备。
  3月15日
  上午8时出发,一路行军较安全。11时10分我们跨过了中越边境的200米非军事区
  (越南的哨卡和中国的哨卡间距200米)后进入了我国境内。当我们踏上祖国的领土
  后,此时的心情谁都难以形容,像恍惚的做了一场梦。

  在20号界碑处开阔的地带我们扔下了手中的拐杖,按照预定计划登车开进。我坐
  在卡车的驾驶室里,当汽车马达发动后只听到后车厢上的战士们全部大声的嚎哭起
  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车窗口伸出了半截身子向后看了看——我震惊了—
  —我心酸了——我理解了:经过26个昼夜的生生死死,风风雨雨后还能够安然的回到
  祖国,这一切难道还不能令人荡气回肠吗?难道还不允许他们用哭声来表达此时心中
  的情感吗?那些长眠于他乡的战士们却永远不能和我们一起看到祖国的山山水水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6:19
标题: 回复主题
一个军工的战场日记
  作者:师长万岁
  引 子
  感谢大家关心该日记.20年后的今天,将日记献给我敬爱的老山兰.借此,来追忆过去那枪林弹雨的岁月,缅怀长眠于南疆红土地的兄弟.通过一个军工真实的战斗生活和内心活动,来展现曾经在那片热土上倒下的和活着的,成千上万的军工战士形象! 老山精神永存!
  --------师长万岁

  师长万岁(右)
  
  1985年5月16日星期四晴
  今天,部队出发.上午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下午,准备结束,待命向战区开进.
  19:00准时出发,20:00到团部(盘龙乡)统一编队开往老山战区.经过一夜的行进于17日凌晨4:00经过炮火封锁区(三道弯).8:30到达船头208高地.我奉命留在铁桥处站岗,后团副参谋长令我回去接掉队的车.完成任务后,于10:30找到我连驻地船头(武警坑道).整理内务,休息.11:00开饭,19:15通信连老乡来架电话线,后随他到后指住地(凌棺)玩了一会,回来睡觉.

  晚上,哨兵由于紧张丢了5颗手榴弹,后知原来洞外是老鼠在捣鬼.
  1985年5月18日星期六晴
  今天,上午6:30起床,吃完饭挖工事.11:15我和另8位同志接受任务,上262高地(二营部)送60炮.这是我们上战区第1次执行任务.一路上又累又怕,又热又渴.混身都是汗.达到目的地碰到4连老乡,喝了二碗水,聊了一会往回跑.还好一路上未打炮,见识了战壕,工事,猫耳洞.
  回到住地,拍了二张照,死了好给家里留念.
  1985年5月21日星期二多云

  7:00起床陪指导员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吃饭.10:40敌人开始打炮,在我们坑道顶上,周围落了60余发.中午炊事班没有做饭,吃了块压缩饼干.14:00上马店军需仓库领蜡烛送208团部,15:00路上遇到炮击有20余发.躲回坑道.到了18:00炮稍停,赶忙出发,一路猛跑到208,回来路经后指在老乡那吃晚饭,20:10返回坑道.
  今天,前面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我们一营副营长和二名战士阵亡,伤了四个.后来听说又有二名二营的战士阵亡.今天,总算体会到了战场的滋味!
  1985年5月28日星期二 多云
  今天,凌晨4:00起床上169高地送60炮弹,那是一线阵地.回来途中看到了上面抬下来的烈士.下午到军需仓库领罐头,顺手搞了一箱,6个人一人4合.吃过晚饭,18:40又上172高地送手榴弹,一路平安.
  1985年5月29日星期三阴有雨
  今天,上午吃过早饭给家里写了封信.
11:30左右,通信连的同学陪着3炮连的同学来看我.当时就听到坑道射击孔外有叫喊声,忙出坑道察看,原来3炮连的同学脚被碎玻璃扎破了,急忙让卫生员来包扎.他们来船头拉粮,这是我们进入战区的第1次见面.13:00,背送他回曼棍(当时团预备队驻地).大约走了20里山路,16:50到达目的地,在那,还碰到了1炮连的同学,9连的老乡.玩了约半个小时回船头,6:25到后指汽车排老乡那吃了5个包子.

  18:40 回到坑道,洗完刚坐下.偏马我连高机阵地打来电话,说1排长负伤.汽车开上阵地,见1排长上身有7.8处伤,即送往师医院.后经检查还好属轻伤.到那,还碰到了在师部的同学.
  00:30回到船头,在离坑道口10来米左右,遇到敌人炮击4.5发就在周围爆炸,连忙冲刺窜入洞口,还差点被哨兵干掉!
  1985年5月3 0日星期四阴
  今天,凌晨4:00起床,到151高地送手榴弹,回来时背了个伤员下来.
  晚上,19:30让我给上151的9连带路,在下面楼下(船头邮电所)等到20:40未来.突然敌人朝船头打炮,大多是空炮,在我们头上炸了7,8发,此时,大概敌人发现船头有部队在集结.我提着钢盔狂跑,一块火红的弹片离我约20公分处打下,还算命大!躲入防炮洞后,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上.此时,我体会到了---魂没了的滋味.

  22:00恢复点后由防炮洞 躲回到了坑道.
  1985年5月31日星期五阴有雨
  今天,凌晨3:15起来站哨.3:30七班弟兄们执行任务回来,说前面敌人以团规模向我二营阵地发起进攻.
  4:30敌我双方的炮火同时响了起来,震天动地.我们的炮火打了整整6个小时.刚一停,上面来通报---\"\"30日深夜至31日上午,敌人以二个团兵力向我团防御阵地展开进攻.我们击毙敌人1500余人,昆明军区向我团发布了嘉奖令\".特别表扬了我们军工保障及时,并每人发了二合烟.
  晚上,17:00我们上908高地送弹药,快到百米生死线,敌人的炮火又猛烈地覆盖过来.我们连忙躲到防炮洞中,一直等到天黑,敌人炮火稍停又立即往上送.大约走了10分钟炮弹又向我们打来,当听到\"嗖\"的一声,急忙蹲下,炮弹在我们上面大约5米的地方爆炸.大家不敢大意,猫着腰,连滚带爬地往前走.送到后,连忙往回跑.

  22:00到坑道,洗洗吃饭,今晚还得待命.
  1985年6月1日,2日星期六,日多云
  今天,白天一直在坑道休息,晚上,吃过饭20:00多我们班接受任务去908高地送压缩饼干.
  刚一出坑道,就遇到炮击.去马店军需仓库领完东西,可炮火打的非常激烈,上不去.我们等到炮稍停后往前送.就这样一直到2日凌晨4:00才到262高地.
  在山腰俯视,前沿阵地被双方炮火覆盖的成一片火海!我军的重炮,火箭炮,加农炮,榴弹炮在夜幕中映出一道道火光.一梭梭高机弋光弹划破夜空直奔211高地.整个那拉口震天动地!
  我们沿着262--908交通壕往前走.大都为暴露地带,又有积水非常艰难,连滚带爬地送了上去.

  回到坑道,已是2日早晨6:30吃了片压缩饼干睡觉.11:00起来吃饭后又睡了一会儿.14:00开会,分配任务,今晚每人送二次,吃过晚饭立即行动.
  第1次送60炮弹上172高地,路上遇到团机关干部和团部同学上来当军工.第2次送药品到172救护所.走到百米生死线,太大意了.慢慢地走,刚到一半敌人打来二发直射炮,落在我们后面.我们还以为没被发现继续走.没有一分钟,敌人空炮向我们打来.7,8发炮弹在我们头上.后面爆炸,这下把我们吓怀了!爬在地上不敢动,回头看看,炮弹爆炸就象放烟火一般.刚一停,我们就猛跑到172,心砰砰直跳.回来时,再不敢大意了.今天是第3次遇到炮击

  1985年6月3日星期一晴
  今天,一天在坑道休息待命.这几天来才睡了这么个安稳觉.
  听后指汽车排老乡说:1炮连同学昨天突击211高地,被越军手榴弹炸伤背部已送师医院.不知现情况怎样?
  注:该同学伤愈归队后,就有点不正常,复员后没几年精神病发作逐离婚.现关在精神病院至今.
  1985年6月7日星期五晴
  今天,一觉睡到10:00起来吃饭.下午,2;00多来了任务,上908高地送60炮弹.这二天,越军在调防故有些平静.回来的路上遭到炮击,它是想阻止我们军工往上送东西.想必又要有大的战斗.
  这些天胆子比刚上来的时候小多了,想是被炮弹,烈士,伤员还有特工吓的!现在,还是小心为好,不得大意!
  1985年6月8日星期六晴
  今天,早上6:30被叫起,到148高地送弹药.起来时混身骨头痛,早上送凉快又不打炮较舒服.

  在148高地遇到3炮连的同学,这是我们第2次见面.他们预备队昨晚第1次上来当军工,一夜没睡累的不成样子.我们一同下来,在我那吃了饭睡觉.14:00午饭后回曼棍.
  16:00吃完饭,上军需仓库领完东西,遇到通信连同学听他说:3炮连同学又上去了,是在半路上遇到他82无班上的.今晚拔点,夺211高地.
  23:00前面炮打的非常激烈,我真为他担心!
  1985年6月9日星期日晴
  今天,上午吃完饭9:30接 到后指电话,上262高地抬伤员.
  昨夜,前沿阵地上又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死伤不少.当我们赶到262救护所,看到躺在担架上伤员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一路上小心的抬,怕给他增加痛苦.11:40送到天保农场场部团卫生队.

  晚饭后,排长找我谈心----连里决定吸收我为中共党员.十分钟后,全体党员开会,举行宣誓仪式.完了,弟兄们要我请客,发了一圈烟.
  天黑前,又接通知到后指开会,回来站哨.
  1985年6月10,11日星期一,二 晴 多云有阵雨
  今天,白天没有任务,说是明天早上送炮弹到908高地.今天,头发昏,想呕吐,体力不比刚上来的时候.
  晚上22:30分下哨,刚躺下半个小时,后指打来电话说:908高地有2个重伤员,让我们到262高地接应,抬下.我们一行去了13人出坑道,外面一片漆黑又下起大雨.天黑路滑,我们手拉手地朝前走.一路上炮弹到处炸,百米生死线被炸得摸不着路,差点走叉.11日凌晨1:30左右到达262高地,262---908一线也被越军炮火覆盖着,火光冲天.双方的照明弹不停的往天上打,越军的比我们的亮而且时间长.我们躲在262的工事里等.此时,908来电说:伤员无法下到262,让我们上去抬.谁敢再往前去啊!就听到排长大喊一声---共产党员上!我们5个刚入党的从不同的洞里站出,铤着猛烈的炮火,赶到了908高地.找到伤员(其实已流血过多牺牲).只见双脚炸断,皮还连着脚掌,被水浸泡得呈白皱状(象猪蹄),腿骨外露.此时,敌人不停地打着照明弹,炮弹.在抬到908至262近一半处有一岩坎,上不去,我随即钻入担架下将他顶起,就这样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262高地.经过检查伤员已经牺牲.我们在262高地等到天亮,估计不会再打了,可是炮一直未停,于是我们只好断断续续地往下抬.到百米生死线已是9:30分左右.敌人不停地往这里打炮.封锁要道.他们几个都不敢抬,先过去了.我和吴**留下观察炮击规律---3发直射炮后随即来一排火箭炮,两次炮击间隔约7-8分钟.

  此时,只见从128高地方向有一支部队身背背包,拿轻武器穿过生死线直奔我来,走在最前面的干部问我:211高地怎么走?我告诉他后问:你们是几连的?他回答:三连的.我问:唐伟在哪?他们边往山上跑边说:没有,我们是597团的的.我跟他们说把背包和装备扔掉,前沿阵地上多的是.极少数人把背包丢了,没有一个人敢把装备丢掉!
  我们趁着炮火间隙抬着伤员穿过了百米生死线,来到了262,172三叉路口的防炮洞,遇到我连另外一组军工往上送弹药,被炮火压制在这里好长时间.休息一会儿,我们抬着烈士往回赶,来到刚进战壕的第一个防炮洞处,见一战士头栽在没膝深的水里,边上还站着两个战士,我上前问到: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怎么不把他扶起来?他们说:是师工兵营的,第一次上来当军工刚在此遇炮击,班长回去叫人了.我随即将他扶坐起.太惨了!

  回到坑道已是14:30分,累的筋疲力尽,饭都吃不下,洗洗睡觉.17:00多被三炮连的同学叫醒,这是我们第3次见面,他是刚从211高地下来的.在上面打了两发82无直射炮,随即被越军炮火覆盖,胸部,手掌负伤,满脸硝烟,还带了597团3连的两位轻伤战士来到我坑道.我随即帮他们洗洗,喝了口水,将他们送到团卫生队.
  吃过晚饭20:30分,后指又来了任务.今天可真难派人啊!都害怕再上去.
  1985年6月12,13日星期三,四多云有阵雨
  今天,白天在坑道休息.听后指老乡说:3连老乡唐伟,于昨天阵亡在211高地2号哨位突击1号哨位的途中!在10日晚,接到突击211命令时,他撕掉了身上的花衬衫,摔掉了手中的打火机.说了句---不成功,便成仁!
  18:30晚饭后,先到262高地送大米,带了二个炊事班的,胆太小走得慢.到了262,二排长,文书等着我们去147高地抬伤员.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又下起了大雨.147高地先前我没去过,问了路,向147去.一路上没有战壕,摔了许多铰.还好敌人没有打炮.到了那,说没有伤员,烈士.我们遇到了三排长和另外二个兵,他们在此淋了一夜的雨.
  凌晨4:00我们往回跑,人又跑散了.排长让我带几个先回来,不久他们都回来了.吃点东西休息.

  晚上,19:30我连偏马高机阵地打来电话.刚遇到炮击,有死伤让我们上去援救!当我们赶到时,只见王**已牺牲,彭**胸部炸开,带血的肺泡随着微弱的呼吸向伤口外冒.4,5下后停止了呼吸.随即我们将受伤的5个,连同烈士,一起送到了师医院.
  1985年6月14,15日星期五,六多云
  上午,10:00多起床,白天无事休息.
晚上,21:30后指来电话让去262高地抬伤员,我们一行去了6人.外面漆黑一片,我们手拉着手.一路上只打了几炮,大约在23:00到了262高地.伤员未下来,我们等着.4连老乡在站哨,我在他那喝了点水,抽了颗烟.15日凌晨1:30伤员从146高地下来了,我们6个人连忙往回抬.回来的路上有了点月光,未打炮.3:30到团卫生队,4:00回坑道洗洗,吃了点压缩饼干,抽了颗烟睡觉.

  中午,12:00起床.精神又恢复过来了,晚上基本上不上去了.
  1985年6月16日星期日阴
  今天,白天在坑道休息.吃过晚饭,我们排去修山上公路.费了好大劲爬上山,我们把塌方的路清了清.天黑前回到了坑道.休息一回儿,站哨.20:30后指来电话,让我们几个下去清路障.下到路口,只见船头邮电所大楼刚被炮击炸塌.水泥墚横在路中间,抬不动.经过请示汇报,撤回.次日,天亮见半个楼倒塌.
  1985年6月18日星期二晴
  今天,早上5:00左右被叫起,到144高地抬伤员.144高地本来不是我们的任务范围,故路不熟且不好走.边走边摸,8:30才到128高地.我与另二个同志留下,他们继续往前走.10:15他们下来了.二个伤员,一个能走。我们3人轮换背着伤员从128高地经里头寨到团卫生队.在那瀑布下洗了个澡,回来吃饭睡觉.

  我班的老乡把我叫醒说:刚才我通信连的同学来我连查线,见我睡着了未叫醒我.抽了颗烟就要走,指导员留他再坐一会儿,他说:不了,马上又要打炮,就走了.刚出坑道下到天保大桥处,遇到炮击.连忙趴倒路旁,双手抱头,结果左臂负伤,已送到师医院去了.
  1985年6月20日星期四晴
  昨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今早8:00被叫起去后指领受任务,去了3个人,原来是让我们送给养到7连908高地.3个人背了4个人的,实在没法弄,回来又叫了一个.到了908高地就是找不到7连哨位,我让3个战士原地等着,我去找.到处瞎窜,窜到了145高地上都不知道.就听到一声---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回头一看,原来是146高地存兵洞的一个战士在对我喊.我跟他说:找908---7连,他说:过了,回去!145上面竟是暴露地段,炮弹炸的又没有路,一紧张锋利的岩石把我脚腕也给划伤了.可吓坏我了!后来,还是碰到7连出来背水的兵带我们到了哨位.

  回来的路上烈日当空,嘴干肚饿,差点晕倒.14:00回到坑道,吃饭休息,晚上没有任务.
  1985年6月22日星期六晴
  今天,一觉睡到8:30.由于铺底下实在太脏,发出阵阵臭味.晚上,蚊子乱舞,老鼠啃手,脚指.逼得没办法,只得大扫除.我们几个一直干到14:00才搞好,现在还算过得去.
  吃过晚饭,17:30出发到144高地送给养.一路上烈日当空,又是尽爬大坡,累得我们一个个大喘气.在山溪旁,喝了口清凉甘甜的泉水,真舒服!
  回来,已是21:15,休息一刻于是站哨.

  1985年6月23日星期日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20年前的今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20年后的今天我来到了老山战场.作为一名中国军人,为抵御越南的挑衅来到这里.没有白天黑夜艰受着同龄人未能受过的苦累.苦吧,确实有时候真想哭!.......
  还好,今天没有任务,天气格外严热,在坑道里看看书.晚上,7班长张**(苏州82年兵)知道我过生日,搞来了一瓶啤酒和一个午餐肉罐头,就这样过了20岁的生日.不知夜里是否还会打起来.
  1985年6月28日星期五晴有阵雨
  今天,在坑道待命未出工,晚饭后18:30左右,敌人向我后方(船头方向)打了近百发炮弹.二发落在后指,4号警卫员和另一名战士当场牺牲,负伤不少.炊事车也被炸烂.
  20:00上面来了通知---近几天,敌人有大的反扑,有可能比5.31还要大.希望我们做好准备.另外,今天发了津贴,一共28.50元.

  1985年7月6日星期六阴有雨
  今天,5:30起床,天下起了大雨,无法上去一直到7:00出发.到262高地后,卫生所让我们抬伤员下去,东西不让前送.经过谈判,让我们走了.送完60炮弹,10:30回到坑道.晚上分配任务,还是我们3人一人二箱罐头送到908高地---6连.
  刚才,后指老乡打来电话说:通信连同学来信了,没事弹片取出来了.还寄来二条烟,已经给他们分了不少,明天送完回来过去搞几包.
  1985年7月11,12日星期四,五晴
  今天,白天在坑道休息.21:00上面来电话让我们在后指等待,给军直属队上来当军工的带路.

  12日凌晨1:30他们来了,上马店军需领完东西,2:00出发.我带领第1组共14人,他们军工体力太差,一路上休息了好几回,3:45到148高地.完成任务后,到262老乡那喝水,抽烟,等第2组来后一同下,5:30回到坑道.洗洗睡觉.
  中午,12:00起床吃完饭后,到卫生队看病.这二天,肝觉得发胀,医生让休息二天看看,不行再去师医院拍片,给了点药.顺便,在瀑布等处拍了几张照片.晚上,没有我的任务.
  1985年7月16日星期二晴
  昨天晚上分配任务,到145高地送给养.听说145比较危险,有狙击步枪!
  今天,5:00起床,7:30到达908高地.我们分批下908到145的坡,因为这坡正对越军阵地.回来时在145-908山洼处休息足了,向908山坡猛冲.还好未遇到狙击!在262高地,碰到特务连侦察排的老乡一同下来.在我处吃了中饭,听他说:今晚要拔211高地.
  1985年7月18日星期四晴

  今天,清晨5:00起床因为天太黑,都不愿走.5:30天有点亮了,我们出发,到148高地倒运82无炮弹到145高地---存兵洞.路上赶上了5:00出发的那组,又碰到了4:30出发的那组回来.在148拿了炮弹(先前军,师直属军工送到此的).上145,到存兵洞里面没人,叫了10分钟也未出来一个.最后,我们放在洞口回来了,字也未签.
  今晚,我们班机动,有可能抬伤员.
  1985年7月19,20日星期五,六晴
  今天,9:00起床昨晚没有伤员.可是,从凌晨1:30后面炮兵就开始炮击,一直到现在还未停.看来前面又有大仗了!早上我连上144高地送弹药的,下午16:15才回来,路上遭炮击弹药也未送到,还伤了一个.
  晚上,21:30来通知让我们到128高地抬伤员.打了一天的炮到现在还没停,晚上走在山顶上俯视那拉口阵地,非常壮观.火箭炮并排齐发,瞬间前沿阵地火光阵阵.弋光弹划破夜空,呼啸而去.各类火炮此起彼伏,震天动地.23:20我们到达128高地,见了伤员,肚子进了颗弹片.是597团的兵.由于,先前从松毛林方向来那拉口,不认识去船头的路.跑过百米生死线后,上山到了128.

  由于,128高地---里头寨的路非常不好走,又不能背他.我们只能扶着他走.20日凌晨1:30到里头寨炮阵地,借了副担架,把他抬了回来.2:30到团卫生队.这位兄弟真够坚强的!3:00不到回坑道吃饭睡觉.
  20日中午,起床后得知.19日晚敌人向我111,142,211等高地发起全面攻击,19日打了一整天,非常激烈.138师伺机攻打了汉阳,拔了他3,4个点.
  晚上,21:30炮声又响了起来.前面阵地火光冲天,肯定又在打了.今夜待命,准备抬伤员.
  1985年7月21日星期日多云有雨
  今天,早上起床天下着雨,前面停止了战斗.

  14:00左右,吃过午饭全体开会,鼓舞一下士气.上面说:我们团马上就要撤下休整了,让我们再坚持几天.随后分工,让我带二个兵上145高地---左6号送给养,还抬个烈士下来.
  左6号这里我连第1次接受这个任务,道路,地形不熟悉.到了908高地遇见处长(南通人,平时关系蛮好),我和他说明了情况,他随即打电话叫左6号下来一个兵,从145高地把我们带了过去.这段路很危险,对面就是小青山,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底下.一路上,战壕都炮弹炸没了.
  到了那,说烈士已经给人抬下了.放下东西,拿了签条就往回跑(那二个小子没等我拿完收条就跑掉了).跑到半路,只听到有人叫---班长,班长!抬头一看,可把我吓坏了!我是顺着炸开的茅草(以为是路),已经下到了145高地的北坡.这下意识到跑错了路!此时,只能顺着弹坑往前跳,踩不踩地雷尤命了!上坡,下坡.不停地跑,跳.到146存兵洞处跳进交通壕.一屁股坐下,15分钟才缓过气来.把那二个小子臭骂了一痛!上了908,回到262.在老乡那喝了碗水,抽颗烟定了定神.刚喝完水,越军又打炮了,等炮停了以后我们下百米生死线.19:00回到坑道,向指导员汇报完情况后,洗洗吃饭.今天,真叫命大!最后几天要下了,多加注意!

  上了阵地听了点消息---昨晚越军向我团阵地发起了m-2计划,下了狠心想拿下146高地.下半夜下起大雨,停止了进攻.前沿观察所报告:打死越军一个营的兵力.
  1985年7月23,24日星期一,二晴
  今天,一清早被吵醒.原来昨天夜里去111高地送弹药的弟兄,还有二个没有回来.吃过早饭指导员让我陪他去208向营长汇报情况.在208团部同学那吃了午饭,大约13:30回坑道.17:30晚饭后,分配任务.我和另一战士每人4块波纹钢到142高地.从908高地到142高地这一段非常难扛,尤其是145高地到142高地.几乎没有交通壕,都是裸露的岩石.22:00左右上142,一开始我们猫着腰,将波纹钢放在背上---象乌龟,这样还可以防炮.然而,波纹钢不时撞击岩石,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一咬牙,站起将波纹钢夹在腋下猛跑,后面的弟兄只好也跟着我跑.跑到142高地哨位没1分钟,敌人60炮打了过来.休息一会等炮停了,俺们又悄悄地回.

  24日凌晨2:00回到坑道,洗洗吃点东西睡觉.9:00起床混身痛,右手伤口肿得老高.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说是马上要撤下,可老不见动静.明天还得出工.
  1985年7月25日星期四晴有阵雨
  早上9:00起床,留守坑道的武警兄弟送来西瓜慰问我们.送来的西瓜象冬瓜,特别大.非常甜散发出一股诱
  人的清香,我们饱饱地吃了一顿.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29 16:22
标题: 回复主题
16:30吃过饭,分配任务.我和另一名战士送给养上左6号.17:30上军需仓库领了东西上262高地,在4连老乡那休息了会.此时,那个兵同我说:刚才武警送来西瓜时,他顺了一个,藏了起来.背到145高地,遭到炮击,丢了一合压缩饼干.在145存兵洞遇见他们3连2排长,是苏州的.他派了个兵把我们带了上去.丢了一箱也给签字了,上面的弟兄们都很客气.

  21:15我们回到坑道,洗洗又吃上了西瓜,太舒服了!
  1985年7月27日星期六晴有阵雨
  今天,早晨5:00起来,到144高地送机枪子弹.由于我们昨晚就已经把东西领回了,所以直奔144.到那里8:00,累得我们精疲力竭.一路还好未打炮,就是路太滑,摔了不少跤.
  回来时我们从上面597团阵地那走,他们的阵地比我们那拉口的好多了.路经火箭连炮阵地,吃了点干粮,又到208团部在同学那吃了午饭.恰巧,遇见了总参作战部长来208了解6.11战斗情况.还握了把手!吃饭时下了暴雨,回到坑道已是14:10.洗洗睡觉,今晚没有我的任务.
  1985年7月30日星期二晴有阵雨
  今天,3:30起床到麻栗坡拉粮.装完军粮,我们在县城里玩了一圈,买了二本书.下午,17:30回来卸粮.

  由于这几天派人出工很难,昨天还专门开了个会,会议比较严肃.回到坑道不一会,教导员来慰问,每人发二合烟.连长从偏马高机阵地下来,负责我们军工工作.
  1985年8月1日星期六晴
  今天,是8.1建军节.是我们军人的节日.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打下的疆山,现在由我们来守.切身感受到来之不易.作为一名军人在战场上过自己的节日,这是我们的光荣和骄傲!
  清晨5:00起床,到左6号送节日慰问品.9:00不到回来,10:30开始会餐.晚上大家畅谈了一番,还录了音.
  1985年8月7日星期三晴

  今天,早晨5:00起床.背着昨天领来的给养,送145高地.一路平安,没有遇到情况.
  回来时到综合仓库老乡那玩了一会,吃了点早饭.9:30回到坑道,副指导员开移交会议回来说:还要坚持7,8天就可以下撤.下午15:30指导员突然召集开班长会,宣布分批撤离.我们班第1批,马上准备就走。16:00匆匆忙忙地装车,开拔.
  晚上20:00到达南温河,搭帐篷,按铺,洗涑完已是22:30.没想到今天就能下来,太幸福了!坐在下撤的车上,看着远去的阵地,心情难以形容,有喜有悲还有想哭!现在好了,躺在铺上写日记,这里安全不打炮!此时,真正地体会到和平环境的幸福和来之不易!
  1985年8月8日星期四晴有阵雨
  今天,早晨6:30起来.昨晚没睡好,这里蚊子特别厉害,脸上被叮了四个大包.11:00他们第2批的撤下来了,久别一天,相聚格外亲切,相互问候恭喜---能活着下来!

  下午,4连262高地的老乡也下来了.我到他那里聚了聚,闹啊.大家很开心!吃完晚饭,我们到南温河镇上去看录象---<<射雕英雄传>>.24:00回到连队,睡觉.
  1985年11月2,3日星期六,日晴
  今天,我们结束了二个多月的休整,又要重返前线---那拉口.
  我们班又增加一个\"兵\"---哈罗.他是我们班的战士上个月到山上寨子里,用雨衣同老百姓换了刚下了不久的小黑狗.
  晚上22:00装车出征.坐在驶向战区行进的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闷着头.气氛沉寂的有点可怕!不象第1次上的时候,有紧张,有好奇,有兴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前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3日凌晨2:30我们到达了战区目的地--凌馆,原先后指所在地.下车按铺休息.

  早晨8:00起床吃饭.整修工事,未出工.
  第二阶段的战斗生活又要开始了,机智.勇敢伴我胜利凯旋吧!
  1985年11月4日星期一晴
  今天,早上8:00起来站哨.中午分派任务,我们班上262高地去一个.不到1小时,安全迅速地回来了.
  午饭后,到船头,里头寨逛了一大圈.在里头寨还同军校上来实习的上海老乡通了电话.这次来那拉口,比我们上次好多了!非常平静,同和平时期差不多.
  17:30回到住地,发现我的\"哈罗\"不见了.
  1985年11月7日星期四晴

  今天,上午吃过饭,领了任务.7个人每人一箱高机弹送908高地.就此搞了一合钢的.在262救护所军校老乡那聊了一会,喝了瓶水---10%葡萄糖.
  12:00回到住地,一机连的指导员把我的\"哈罗\"送来了!连长把我骂了一通.昨天,得到情报说\"哈罗\"在一机连那.吃过晚饭,我带了个兵去里头寨要狗.当看到有一黑狗身上长了疮躺在地上,就跟他们的人干了起来.他们指导员出来,同我说:这条不是你的,我知道那狗在哪.今天,给我送来了!不好意思,明天给人赔礼去.
  1985年11月12日星期二阴有雨
  这几天,前面阵地上比较平静.白天一般不打炮,就是晚上打一阵子.现在,越军对我们主要是袭扰,小打小闹了.
  吃过早饭8:00,我们领了工字钢送262高地.这玩意还真难弄,扛又不能扛---搁肩,背又不能背---太长.还得爬山跨沟,可把我们累坏了!歇歇停停11:15好不容易爬上了148高地.到262救护所军老校乡那喝了点水,抽颗烟.由于钢盔没带,还被他骂了一通!让我以后上来一定要带钢盔.
  1985年11月24日星期日晴
  重上前线已有三个星期了.在这段时间里平均一天出工不到一次,也未遇到炮击.很是太平!
  听说,过几天又要打大仗了.现在,也可算得上是\"老兵\"了.真打起来也就这么回事,只是要多加注意.能平安地活着回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1985年12月2日星期一阴
  今天,早上7:30我199师全线向月南发起攻击.各种火炮齐射.11:00多炮声陆续停了下来,但整天炮声未断.
  这是我们重返前线的第一个大仗,也是上来后第一次感到有紧张感.明天我们班全部上908高地,倒运弹药到111,142高地.
  此次任务非同一般,慎重不得大意!
  1985年12月4日星期三晴

  这二天,形势比较紧张.自2日至今炮击未停过,听说老山主峰596团那边出击了一下.
  现在,上阵地有点第1阶段那时的感觉.3日4日连着二天262--908--145--142这一线,炮弹落了不少,但没以前那么密集.我们从908高地倒运弹药到142高地,每天来回二次.或许是有经验了吧,也不觉得紧张就是有点累.
  1985年12月31日星期二 晴转阴有雨
  今天,是1985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年里,我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获得了一生中最高的荣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提为班长.
  1985年是我有生以来最意义最严峻的一年,也是我最幸福的一年.元月27日接到轮战命令,3月11日出征,3月14日参加我军历史上第1次武装空运抵达砚山,5月17日开赴战区开始了战斗生活,8月7日下南温河休整,11月2日又重返前线,至今已近二个月.在这一年里,我看见了自己的价值,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大声高呼,我承受了一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考验,我为此感到自豪.1985年将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回忆!

  今天,上午上908高地送手榴弹.在回来的路上,往山下沟里投了几颗.以这种方式辞旧迎新!是我有生以来的第1次,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1986年元月1日星期三晴
  新的一年到来了!在枪炮声中,迎接1986年的第1天别有一番诗意.
  往日的今天,全家人在爆竹声中,围坐在餐桌前看着\"联欢晚会\"里的节目.而今天我在猫耳洞里,听着外面的枪炮声,面对着家人的相片与他们团圆.妈妈一定又掉下了眼泪!我何曾不想回来啊,可是这里需要我.如果让我选择,我将留下来坚持到最后.这样可以问心无愧!
  今天,上午9:30连里让我给团政委(无锡人)带路,政委要上262高地去慰问.我背着慰问品和警卫员一前一后,路上有零星几发炮弹飞过.我一会儿让他们卧倒,一会儿让他们快跑!此时的政委完全听我的指挥.窜过百米生死线,翻上大坡我们安全的抵达262高地.回来时一路顺风,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1986年1月27日星期一晴
  今天,我和几个老乡聚在一起,在等打1.28战斗突击队员4连的老乡.他原本在262高地,因接到突击任务,留在南温河开展针对性训练.下午15:30左右他们来了,我带着照相机,让大家和他合影.此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拿出刚刚发给他们突击队员的二两装五粮液,我们含着眼泪一人一口.聊了一会儿,大约18:00他们向那拉口出发了.此时,我们只有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

  上午的时候,当得知打1.28突击队有他时.在征得班里战士意见后,我向连里请战,要求参加军工救护突击队.后指给我们连里安排二组,连长答应了我的请求!
  1986年元月28日星期三晴
  战斗终于在今天打响了.这是我们军区轮战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团出击167高地.138师出击黄泥坝.这也是每个轮战部队必须演练的实战科目---出击作战.
  1.27晚20:35,我们连救护突击队分二组机动到172救护所,随时准备抬伤员.我们班为第2组,我任组长.在这关键的时刻我知道担子有多重.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丰富的经验,又是一个整体,便于领导.而且每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涨.在172高地老乡那找了一个猫耳洞休息.战时的老乡就好似亲兄弟,虽然不认识,但说是老乡马上热情接待.说到老乡,我不禁想起了担任突击任务的4连二个老乡.此时,我及所有老乡都为他们捏一把汗!

  1月28日清晨7:00整,我全线(老山,者阴山,扣林山等)向越军发起攻击!八里河东山上的85炮首先打破寂静,随后我军各种火炮,高机,重机等一同响起.好似一首壮美的交响乐!
  7:10按原定作战方案,4连第1梯队向越军167高地冲击.由于步炮协同原因,炮火未及时向敌后方延伸.他们被自己的炮火压制下来,伤了几个.5分钟后,突击分队又发起了第2波冲击,占领了主峰.当攻到敌一山洞口,按预演方按,往里丢了几个炸药包.4连的刘勇第1个冲进洞中,见有一活的上去给了一枪托.然后,将其绑在担架上.
  1986年元月28日星期三晴
(战斗终于在今天打响了.这是我们军区轮战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团出击167高地.138师出击黄泥坝.这也是... )
  当听到步话机里传来,攻上主峰并抓获一俘虏这一消息时.整个那拉口我团阵地上沸腾了,无不欢心鼓舞!尤此,我们军,特别是我们团从上到下每个人战斗热情达到了最高潮!因为,有一口气从5.31一直憋到此刻!

  8:30左右,突击分队打扫完战场.完成预定任务准备下撤时,遇到了越军火力猛烈封锁.步话机里不停地传来---\"166高地东南侧越军一挺重机十分猛烈地封锁我突击分队下撤路线\".伤员,烈士和俘虏都下不来.我方用82炮,高机等火力多次压制,但越军非常顽强!打掉又出来.
  下午15:15第1批轻伤员下来了,其中老乡王*安全地返回(后荣立一等功).我们组抬了个轻伤员,只用了15分钟送到了接运站,随后又返回172,让我们上156高地待命.晚上19:00左右,又下来了一批轻重伤员.突然,我看到有一嘴,胸绑绷带的人向我点头,我连忙靠前.原来是我老乡和刘勇的班长---李*.脸上惯通伤,弹片从右脸进,打碎牙齿由下腭出打入左胸.还好牙挡了一下!我问他我老乡情况,他说:在后面,没事.这次,我们抬了一个重伤员,完成任务后回连里喝了一点水.10分钟后又出发到262高地抬一名重伤员.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那拉口战场好似赶庙会一样.各连的军工来回窜梭,师团都派人来帮运.政委在157,看到我们军工抬着伤员下来,双手作揖嘴里不停的喊:\"弟兄们,辛苦了\".副政委在桥头,主任在马店.在战壕里,一下子冒出好多战地记者,他们扛着摄象机.我们经过的时候,感觉特别自豪.好多后勤人员都出来看热闹.22:00我们从262高地抬下伤员后,回连里休息.

  这一仗,是我们团打得最好的一仗!无失踪人员,装备丢失,伤亡极小.这一仗打完了,我们不久就可以下了.最后几天了,敌人有可能会反扑.多加小心!
  1985年2月3日星期一多云
  今天,上午10:00左右后指打来电话,让我们到144高地抬一重伤员.144高地在松毛林,是我团与597团的结合部.最远的高地,经常遭到炮击.
  13:00多我们六个人赶到,看到一战士右腿被炸断,肚子里也进了弹片,躺在地上.象此情况,我们按原路返回,这个兵肯定会流血过多死掉.我向哨位上的兵了解了一下情况,决定朝597团方向走.走了不远,就到了他们的阵地.他们看到我们抬着伤员上他们阵地,对完口令,很惊讶地问?我同他们说:\"想走去老山主峰的公路,拦下来的军车\".他们告诉了一条路,很快我们就上了公路.不久,看见有军车拦下,我们将伤员直接送到了师医院.还遇到了总政的慰问团在为伤员演出.

  在师部同学那玩了一会儿,22:00搭车回到了船头.连长在焦急地等着我们.原来,刚才后指来电问伤员怎么还没下来!听我们汇报完情况 后,连长连忙给后指去电话,后指当即给了我一个战时嘉奖!(赏大洋拾元).
  1986年2月8,9日星期六,日晴
  1986年春节,在此起彼伏的阵阵枪声中渡过.
  8日上午大年三十,我们出了一趟工,上172高地送弹药.回来到通信连,几个老乡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酒喝了不少.下午,刚从阵地上下来的北京学联几个女学生来我们这里慰问演出.给我们的节日增添了不少乐趣.他们和我们一起联欢,唱了<<十五的月亮>>,<<英雄儿女之歌>>.其中一个叫马梅的和我们的战士合了影,我给他们拍了照.还让她打了一梭冲锋枪.在家过年放鞭炮,在战区打枪,十分来劲!就是太危险,子弹到处乱飞.上午172回来时,河对岸打枪,一阵冷风过来,差点干到我小腿.晚上夜幕被弋光弹,信号弹,照明弹映衬的格外艳丽.好似家里放烟火,别有一番风趣.

  9日初一,早上连里包水饺.武警兄弟为我们准备了录象.这时战区这一字眼,在我们脑海里已经不存在了.越南人也过年!晚上,又去看了录象.听说初三我们就可以下了,开心啊!
  1986年2月11日星期二多云
  今天,按原定计划我们撤出战区.清晨6:00车来了,我们各自打背包装车.此时,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激动!第2阶段有闯过来了.这次下去不象上次还要准备再上来.8:30坐上汽车,望着渐渐远去的曾经生死战斗过的地方,油然产生一股依依不舍的惆怅.再见了,那拉口!再见了,天保船头!故乡在向我们招手.
  车到麻栗坡县城,我跳下车.此时,在我脑子里最重要的事,给家里发电报.冲进邮电局,写下了---11日下阵地,这5个字!然后,到百货大楼倾尽身上所有的钱,买酒买烟.今晚我们都想喝醉!
  中午11:30我们再度来到南温河,在老地方按营扎寨.忙了一阵子,4连的老乡过来了,叫去喝酒.自从他们打完1.28战斗,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0:51
标题: 回复主题
战地日记(1979.2.17--1979.3.16)
  作者:秋雨绵绵
  谨以此:

  献给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和我一起浴血奋战以及光荣牺牲的战友们!
  79.2.17 晴 星期六
  凌晨6:40,终于开打了。连长(张华东,江西九江人)说了,我连的任务是打头阵。在急促的炮火延伸后,团特务连在团长贾富坤(湖北襄樊人,后任湖北省军区司令员,少将军衔)的直接指挥下,一举拿下了水口桥,我连迅速越过巴望河沿4号公路一口气冲了约4公里,前面就是复和县城了。一路上遇到马鞍山、独立石山敌军的拼死抵抗,头一天我们伤亡就好大,有的人昨天晚上发的压缩饼干没有舍得吃,今天就牺牲了。我班今天还好,伤2人。白天太热了,一身全湿透了,发的背囊太重,跑着跑着扔了(里面有毛毯和吊床等物品),可是一到晚上又好冷了。枪声、炮声一夜都没有断过。

  79.2.18 晴 星期日
  今天一早在大弄糖厂的战斗也很激烈,他们早有准备,地面地下频繁出击,可能也就10多个公安军,打到下午才把他们解决了,但是还是跑了好几个。我们今天的代价不小,全连伤亡了10多人,排长也负伤了(李先戊,湖南望城人)。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什么觉,今天虽然特别的疲劳,可是躺在掩体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79.2.19 晴 星期一
  接前指命令,我 师指挥所在复和县城受困,我连奉命和军区坦克团前往救援,为崎岖道路上是否搭乘坦克,连长和坦克团长发生争执,甚至剑拔弩张,连长坚持在公路两侧跟随坦克前进,4连盲目搭乘,伤亡惨重(事后知道仅余7人没有伤亡),坦克团损失坦克十余辆,团长牺牲。下午5时,我连按照上级的要求和师长等师指挥所数十人汇合,顺利解危,李庭阁师长(后任解放军体育学院训练部长)当即按最高的批准权限为我连记集体三等功,并通报全师。

  79.2.20晴 星期二
今天上午在制高点进行防御,挖掩体,远处冷枪冷炮不断。天将黑时候,指导员吊着负了伤缠着绷带的手(钟六华,湖南邵阳人)组织火线入党的宣誓仪式,此刻我军的130火箭炮正在向敌方阵地“急速射”,半边天都烧红了,映称衬之下的场面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般的悲壮,今天的火线入党的没有我,我班有向锡坤(广西龙胜人),他在战斗中是很勇敢。

  79.2.21晴 星期三
  上午才吃了几口压缩饼干,吴副营长(广东封开人)就带着我排去一个叫比若的地方增援8连,半道上就被对方压住了,伤亡了好几个人。我们只有在一个小屋的前后和他们对峙,一直打到天黑了才撤回和连部汇合。丘汉文(广东汕头人)今天掉水沟里,衣服全湿透了,晚上冷得直打哆嗦,我们在掩体里互相拥着他到天亮。
  79.2.22多云 星期四
  今天我连当预备队,我们在远处吃着干粮看9连攻打一座石头山,对方都躲在洞里还击,看不见人,但是火力好猛。昨天8连打了一天了,没有拿下,今天9连打的也很艰苦,不断有民工将伤员抬下来。下午师里调来一门85加农炮,“咣铛,咣铛”的,直接对着石头山猛轰,打了2个小时,山上的树全打没了,露出了白花花的石头。这时来命令了,要我连“近战夜战”天黑就摸上去全歼守敌。

  79.2.23多云星期五
  昨天晚上好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拉着前面人的衣服后摆一个跟着一个跌跌蹿蹿地往上爬,因为石头都打松了,稀里哗啦的,怕对方听到,所以行动小心翼翼,十分缓慢,等爬到山顶,天就开始亮了,也没有看见敌人,估计他们是跑了。刚接到原地休息的命令,我排又接到连长的追击命令,他在望远镜里看见有几个越军在500米以外的地方逃窜,我们一下子来劲了,马上追去,边跑边高喊着“纳桑空依(缴枪不杀)!”“宗堆宽红堵兵(我军优待俘虏)!”的口号,眼看就要追上了,突然友军55军的人一下子冒了出来,活捉了那几个越南人。原来这里是结合部,我们只有悻悻地返回了。白忙了一宿。

  79.24 多云 星期六
  今天我连转入防御。最大的问题出现了,发的压缩饼干快没有了,我们吃的压缩饼干的外包装铁桶上印刷的都是越南文字。许多的战士到甘蔗地里去砍榨糖的甘蔗吃,这种甘蔗和果蔗不一样,很硬,嘴巴都啃出血了。
  我是副班长,全班人的吃饭问题是我责无旁贷的,虽然非常的危险,但是我还是带着几个人进村去找点吃的,为了安全,把轻机枪架在村口高一些的地方警戒,这的老百姓也是“全民皆兵”地在对付着我们,每家的墙上都挖得有射击孔,和电影《地道战》里说的一模一样。我们去的村庄里人都全部跑光了,我们找了一些黄豆和玉米,回到阵地炒着吃。

  79.2.25 阴星期天
  今天还是防御,连里要求把单兵坑都连为一体,形成一条战壕。可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吃点东西,大家都没有力气去挖,而且我们班只有一把小镐头和小铁锹,进度很慢,没有办法只有和其他班的同志一起,冒险到村庄里去找了一些工具,到傍晚才勉强互相挖通了。晚上大家都很疲劳,抱着枪靠在战壕壁上,连里好几天没有发香烟了,班长摸了半天,才拿出最后的一支香烟点上,然后传给大家,每人吸一两口(我记得那是南宁出的邕江牌的香烟),那情景和电影《上甘岭》也差不了多少。

  79.2.26 阴星期一
  进来十天了。我的饮水的消毒片没有了。因为部队太多,有的在小溪的上游杀鸡清洗,水被搞脏了,我和许多战友今天都拉肚子,一天拉了七、八次,最要命的是没有纸擦屁股,大家都说为什么不发点手纸啊!晚上肚子绞痛,去找卫生员要药,他(宁建夫,湖南湘潭人,战后被广州军区授于二级英模“战场救护模范”称号)说:没有止泄止痛的药,只有一瓶十滴水,我不管那么多了,就喝了下去,谁知道喝了下去反而更加痛了,整个人完全虚脱了,我奄奄一息地躺在战壕里,我想我没有被打死,但是有可能会病死,此时,我非常想念爸爸妈妈和妹妹们,我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79.2.27阴星期二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天开始亮了,肚子似乎也好了一些,没有那么痛了。团后勤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吃的东西不送,却老是送些子弹和手榴弹,其实子弹匣和手榴弹袋都是满的,但是连长说了放不下就放在挎包里,可是这样走起路来好沉的,挎包带压得肩好痛,有人悄悄的就扔了。下午转移阵地,在公路上看见友军的车在卸吃的东西,有罐头和榨菜,我们不管那么多了,一哄而上去抢,气得友军的押车的干部破口大骂,我们笑着对他说,实在对不起了,我们一天没有东西吃了。我抢了几大块榨菜,边走边吃,可是到了晚上就遭罪了,口渴的厉害,水壶里却一滴水都没有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哪里有水,这么多天,就今天感觉最渴了。

  79.2.28 阴,有毛雨星期三
  天气好像在变了,听随连队行动的翻译说,雨季快到了,但是我们几乎所有人的雨衣在第一天冲锋的时候都扔掉了。大家都担心要下起来怎么办啊!我们10多天没有洗脸刷牙了,胡子也长长了不少,没有刮胡刀,人人都象个小老头似的。今天中午有干粮送来了,是柳州食品厂生产的饼干,还有红烧肉罐头和蔬菜罐头,大家都纳闷了,为什么没有压缩饼干了?因为这饼干特硬,没有压缩饼干好吃,好在有点蔬菜罐头吃,进来这么多天还没有吃过蔬菜。今天一人还分了半包吸烟,烟瘾大的人一下子就吸了3支。

  79.3.1阴,有毛雨星期四
  昨天晚上是露营的,早上醒来许多人的脖子,手和腿肚子上都是吸得饱饱的山蚂蟥,用手是拉不下来的,它的吸盘紧紧的吸住人的皮肤,后来还是担架队的民工教我们用香烟点着了去烤它,它就松口了。他说天气下雨或者潮湿的时候山蚂蟥最活跃,叮咬过的地方很久不会好,很痒的。
  下午连里开了动员会,我团的任务是转入清剿残敌,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连队伤亡很大,已经减员50多了。下午有新兵补充来了,我班来了两个,一问是在广西钟山战时临时招募的,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是空手补来的,连枪都没有发,其他班补充的也有重返前线的老兵。
  79.3.2 阴雨星期五
  今天开始在雨林里穿行,整整走了一天,道路泥泞难行。不时间还有小股的公安兵和特工队在骚扰我们,他们仗着地形熟悉,打几枪就跑,也很难追上他们。二排的卢胜文(广西玉林北市人和我同年兵)中了远处打来的冷枪,子弹是从后背打进的,从前胸出来,他当即栽倒在地(当时我以为他不行了,但是战后三个月,他奇迹般地从医院回来了)。

  从昨天开始,天上毛雨霏霏的,每个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特别的难受,大家都盼望着后方有雨衣送来。下雨不能够在外面露营了,晚上是在老百姓的房子里住的,怕特工队来袭击,每个班都派了双岗,躺下的人也没有睡好,因为跳蚤实在太厉害了,咬了一身的红疙瘩,不过总比在外面淋雨强。
  79.3.3 阴雨星期六
  雨越来越大了,雨从头上淋下来,顺着脸流到脖子,淌到胸前,最后灌到鞋子里,走起路来“呱啦,呱啦”地响,脚都泡白脱皮了,非常的难过。难过也没有办法,这是战时啊!因为整个部队当天的行动是部署好了的,是不可能停下来躲雨的,上级也不会因为下雨而取消当天的行动。越南的山上有许多的野芭蕉树,雨实在太大了我们就砍片叶子盖着头继续前进。

  天色晚些的时候,团后勤的车终于运来了雨衣,大家一阵雀跃。发下来的是方块雨衣,中间是头形状的,往头上一套就可以了,这种雨衣边上有铁片的圈,可以两个合起来搭一个A字形的帐篷,睡2个人。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因为地下是湿的,没法搭帐篷,只有各自罩着自己的雨衣,两人一组背靠背地抱着枪睡,这下可以任凭雨水打了。

  79.3.4 阴雨星期日
  吃了好几天的硬饼干,今天又吃上压缩饼干了。细心的同志发现,今天发的压缩饼干铁桶包装上印刷的不再是越南文字了,这次是为我们自己准备的了,而且味道要比以前的好了许多。
  今天和压缩饼干一起送来的还有擦枪布和擦枪油,是应该擦了,开战这么多天都没有东西擦,加上下雨,都生锈了,做后勤工作的还是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晚了一些。
  晚上连里召开了班组长会,连长作了动员,明天我连有了新的任务,上级要我们保证运输线在我们防御的地段畅通无阻,因为4号公路沿线又有了敌情,老是袭击我们的运输车辆,损失相当的大。昨天在公路边就看见了我们一台烧毁了的弹药车,满地都是燃烧爆炸后剩下的子弹壳,足足有一米厚。
  可是这该死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

  79.3.5 阴雨星期一
  今天也是非常惨烈的一天,李贤华(贵州惠水人)下午到我排送信,不幸头上中弹,没有来得及和我说上一句话就咽气了,好伤心啊,他才19岁,我们战前还说好的,打完仗我去他家看看的。
  早上接到战斗任务,我排配合九连去攻打425高地。尽管天仍然下着雨,但是为了行动方便,我们马上把雨衣叠成长条对折后用绳之捆住两头,斜套在肩上。当我们快到达指定地点时,突然看见有五六十个越军张牙舞爪,“哇哇”地叫着向我们扑来,我排只有不到30人,寡不敌众,被他们压到一片开阔地,我们只有依托一些土坎进行还击,对方也不敢再贸然过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0:56
标题: 回复主题
在胶着中,机枪手高佬(周长球,广东新会人)手小臂中弹,我刚用急救包给他包扎好,副射手黄家林(广西宜山人)的臀部就中了一枪,血汩汩地流出来,把草地都染红了一大片,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裤子褪下来,把全班的急救包都用完了,才把血暂时止住。天色晚了,我们才在连里派来的人掩护下,抬着2个烈士的遗体和4个伤员和大部队会合。今天很庆幸,好几个梭子的子弹扫过来时竟然没有打到我,土都跳到我的眼睛和嘴巴里了。

  晚上,连里传达了我国政府宣布撤军的消息,大家很高兴的,回国的日子不远了。
  79.3.6 阴雨 星期二
  今天是以排为单位,在约5公里长的公路沿线警戒防御,白天基本没有什么情况,到天将黑时,连部通讯员匆匆跑来,要我排立即转移到下山和连部会合,同时他告诉我们,今天晚上的口令是“北京”,回令是“南宁”。当我们准备了一会,下到公路边时,却没有看见连队的影子,继续等了2个小时了,也没有看见。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们知道,和连队失去联系了。

  当时是桂林步校的一个来锻炼的学员代理我们排长,他和我们商量怎么办,因为继续留在这是非常危险的,最后他决定我们往水口关方向走,回国。这里到水口关约有7公里,因为天阴下雨,路上是伸手不见五指,行动艰难缓慢。大约晚上12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很大声音叫道:“站住!口令!”,同时听到了许多拉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当时我走在最前面,我立即回答“北京!”,同时反问“回令!”对方回答了南宁,我才说:哦,是自己人!双方一阵寒暄,好险,要不是我们的通讯员在传达转移命令时给我们说了今天晚上的口令,我们就全部要死在55军这帮兄弟的枪下口了。

  我们是大约夜里2点进关回到祖国的。
  79.3.7 阴雨星期三
  我们今天是凌晨2点进入国门水口关的。夜深人静的,我们象一群和父母失散了的孩子,又累又饿又困,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去找谁。最后还是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屋檐,因为是自己的国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所以连岗哨都没有派,大家倒头便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天已亮了,这时候觉得好渴。我便和向锡坤拎着全班的空水壶去找水喝。

  清晨的水口镇街上静悄悄的,大部分的门都紧闭着。我俩看见一个小饭店屋顶飘着袅袅的炊烟,有几个中年大妈在忙碌着做包子。我们便进去向一个大妈要点水,看着我们衣衫褴褛的样子,热情的大妈们马上招呼我们坐下,我们说不用了,就灌点凉水就可以了。可那大妈们不同意,她说天这么凉,不能够喝生水,我马上给你们烧开水。在等开水的时候,包子蒸熟了,大妈们盛了一盘送到我们跟前说:趁热吃吧!我咽了咽口水说,不吃了,我们没有带钱。谁知道大妈说谁要你们的钱啊!我们也有孩子在你们部队上,你们也象是我们的孩子,快吃吧!听到这话,我和向锡坤不禁含着眼泪连声道谢!

  离开小饭店路过一个邮电所,我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写个信回家报个平安?因为我在战前20天就没有写过信了。转而一想,战争还没有结束,是凶是吉现在还不知道,况且现在也没有钱,还是不写了。
  下午的时候,我们和后方收容部门去得了联系,他们把我们接到一个地方,做了一餐大米饭招待我们,真香,近20天了,我们还是第一次吃到大米饭和炒的菜。饭后,我们再次出征,当汽车驶出水口关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说,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79.3.8 阴雨 星期四
  雨下得太久了,天天罩着雨衣,身体的水气蒸发不出去,身体和衣服老是湿乎乎的,加上开战后一直没有洗过澡,许多人的皮肤开始出现湿疹了,特别是下身,其痒无比。在现在的条件下,没有办法去治疗的,只有靠毅力去战胜了。战争不仅仅是对人的生命的冲击,也是对人的精神、意志和肉体的全方位的冲击。
  在离开24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回到了连队的怀抱。我问了一下他们为什么没有等我排下山的原因,原来前天晚上由于上级指定我连当天晚上九时一定要达到某个地方待命,接到命令时,连长一看表,时间非常紧迫了,怕不能够按时到达,等不到我们下山,他们就出发了。军队在战时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是要牺牲局部的利益去换取全局利益的,我们都能够理解。幸好连长想的周到,让通讯员把那天晚上的口令告诉了我们,否则我们全排的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排的战友告诉我们,大家一天来都在担心我们三排的命运哩。昨天他们和小股的敌人遭遇,打了一仗,还活捉了几个越军。
  79.3.9阴雨星期五
  战争快结束了,其他军区的部队陆陆续续来轮战,他们衣着整洁,一路高歌,和我们当时的面貌相差太大了。我们把公路两边的阵地交给了他们 ,又深入公路两侧深处执行清剿残敌的任务。
  上午我们到山上搜索,听到远处有孩子的哭声,我们走近一看,是一个大约一岁多的孩子躺在一个草窝里,他的父母可能是看见我们搜山就跑了,我将他抱起来,但是他仍然不停的哭泣,怎么哄也不行,这时阿标(林志标,福建南安人)说:是不是饿了啊?我想是啊,你泡点压缩干粮我喂他试下看,阿标就用手掰了块压缩干粮,在新式军用水壶的套层饭盒里用冷水泡开,我用匕首削了块竹片,挑着喂他,这孩子张开大口就吃起来,接着我们又泡了两块,他也吃完了。吃饱了,他睁着眼睛疑惑地打量着我们,我也认真地看着他,他与我见到的所有孩子的眼神是一样的清纯,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会儿这孩子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想到他的父母一定不会走远的,我轻轻地把他放回草窝,全班的同志每人都解开干粮袋,留下一包压缩干粮在他的旁边。
  79.3. 10 阴雨星期六
  今天又有4个战友永远倒在了我国政府宣布撤军的消息公布之后。
  在杜副团长(湖北武汉人)的带领下,今天我们营进入了一个叫盔卡的地方清剿残敌,开始还比较顺利,大部队一路上浩浩荡荡的,路上碰到几小股越军,一下子就给我们收拾掉了。但是到了下午,我们进入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峡谷后,连向导竟然也找不到路出来了,在就地转了2个小时以后,越军在一个山腰上的一个火力点向我们猛烈开火了,我们的整个部队就在谷底,完全暴露在敌军的火力之下,第一轮疯狂扫射以后,我们一大片战友中弹倒下了。连长的手大臂也负伤了,更险的是子弹还把他的右下衣角齐齐地划断。炊事班副班子在抢救伤员的时候也牺牲了。

  这时指导员命令我排立即上山消灭敌火力点,我排马上兵分三路向敌逼近,由于地形复杂,我的班长(刘生福,湖南宁乡人)和战士梁天祥(广东新会人)判断错误,误入敌人隐藏的洞口,两人头部和胸部多处中弹壮烈牺牲,见到此情况,我马上请求火力支援,并扔了3个手榴弹显示目标,在82无后座力炮和40火箭筒的猛烈轰击击下(事后40火箭筒的贵州籍炮手告诉我,这天他连续打了10多发火箭弹,耳朵都震出血了,一个月都听不到声音),敌火力点哑了,我们乘着烟雾冲了进去,里面躺着5具越军的尸体已经被打的残缺不全了。在洞内,还有一个妇女和她的3个孩子。

  后来还是在这个妇女的带领下,我们才抬着4个烈士的遗体和7个伤员连夜走出峡谷。
  79.3.11多云 星期日
  天气似乎在转好了,没有再下雨了。连绵不断下了10多天的雨,给我们的行动和作战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昨天的战斗,使我连大伤元气,连长负伤下去了,现在是副连长蓝克勤(广西上林人)代理连长。上午稍微休整了一下,我们又上山继续搜寻一直在附近骚扰我们的小股越军。
  在山上的一个小窝棚里我们看见一个孕妇,她脸色苍白,正在痛苦的呻吟着,我们马上叫来卫生员,他看了一下说,可能马上要分娩了。这时营长(胡建军)走了过来,问了一下情况后对我说:想办法马上把她抬下去,看村庄里有没有人,交给他们。我和同志们立即砍了两棵树,又找来一些野藤条,做了个简易的担架,然后把她扶上去,再由4个人抬着,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山下,正好村里还有一个老太太没有跑,我们就把这个孕妇交给了她。

  79.3.12晴 星期一
  天终于放晴了,明媚的阳光又露脸了。
  今天我们在公路边执行警戒任务,公路比前些天热闹了许多,汽车和部队来来往往的。轮到我班休息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来到了一个水沟边,在派了一人放哨后,我们脱光了衣服裤子,跳到沟里,一洗20天来积淀在身上的尘埃,看着太阳很大,我们又都把衣服裤子都洗了,摊开在刺蓬上晒。
  看着在戏水的战友,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打开挎包,掏出入伍以来就一直带着的心爱的“国光”C调口琴(这把口琴战后上面来征集战场文物,我的口琴符合条件,交上去了,团里宣传股给我买了一把新的“敦煌”C调口琴作为“交换”),我给他们吹奏了一曲《滇池圆舞曲》,一时间,优美欢快的旋律在这个异国的山沟里回荡着,战友慢慢地聚拢过来了,坐在我的旁边,接着我又吹了一曲《解放军进行曲》,大家和着琴声唱了起来,“向前,向前......”,歌声依然是那么的雄壮有力,是的,我们永远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79.3.13 晴 星期二
  从这几天公路上的动向看,我军有可能要撤了,因为各部队已经在往公路一线集结了,越军好像也嗅到了什么,活动也越来越频繁猖狂了,天天骚扰不断。为了在撤退之前保护好运输通道,我们又接受了新的任务,以班为单位,分散到公路两侧的各小路路口实行24小时的戒备。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1:01
标题: 回复主题
下午我就到了指定的戒备点。我们班分为4个小组,每个小组在天黑以前挖了一个双人掩体,然后在山上割了许多的草盖在上面,晚上我们就钻进去,用草把头盖住。每组拿一个人盯着路口,另外一个人睡觉,然后半夜轮换。连里安排的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还真管用,当天晚上就有“收获”了。夜里大约3:00,听见有人走到路口来了,我们大叫了一声“口令”,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令对方一阵混乱,没有听见回答,我们全班马上端起枪来扫射,直打到没有任何动静了才停下。

  天亮了我们出来一看,哦,打倒2个越军,用手摸摸鼻子,都已经没有气了。
  79.3.14 晴 星期三
  今天我们班仍然在守着这个路口,昨天晚上越军在这里吃了大亏,跑回去的人一说,估计他们今天不会轻易再来了,我让陈尚保(广东廉江人)在稍远的地方盯着周围的动静,我们就边吃干粮边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阿标是75年的老兵了,他说回去就请假或者复员回家结老婆去;丘汉文烟瘾特别大,打仗的这几十天,没有什么烟抽,把他给憋坏了,他说回去就买包牡丹烟,要一口气把它抽完 ;南京军区战中调入的江尧刚(江苏人)说,回去要大吃一餐红烧肉,他个大,每次发的干粮他都嫌不够,吃罐头的时候,上面浮着的一厚层凉猪油就他一个人敢吃。他们说完了就问我,打完了仗想干什么?是啊,我干什么呢?我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起这20多天的不寻常经历,想起牺牲和负伤的班长战友,我默默无语,心里非常的沉痛,大家见我不吭气,也就不再问了。

  一夜还平安无事。
  79.3.15 晴星期四
  上午我排接到命令,立即赶到了公路边接受了配合师工兵营在4号公路沿线涵洞、桥梁和特殊地带埋设炸药的新任务,不用问,就是准备撤退的时候进行爆破了。4号公路是我军在1965年援越抗美的时候帮助越南人修的,明天我们又要亲自把它破坏掉了。
  我们班是和一个工兵班负责一个定向爆破的任务,要在公路边一座高30多米的小山坡背后往坡的中心斜挖一个10多米深的坑。我们马上分工干了起来,大家挥汗如雨,手都打起了血泡。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坑挖好了,团里拉来了一汽车的TNT粉状炸药和许多废弃的炮弹,我们和工兵弟兄们连夜将炸药倒进坑里,我是第一次摆弄这东西,炸药的粉尘吸到喉咙里不是一般的苦。炸药放好了,工兵马上安上了三个雷管和导火索,就差拉火管没有套上了。

  做好了这些工作,我们刚想歇下来,团里的陶副团长来了,他说,你们要想活着回去,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这是明天最大的爆破作业,如果让越南人抢先点了火,土坡就会被推移到公路上去,我们的大部队就不能够全部撤退回来。这个土方量是一个机械化的工兵连3天的工作量。
  听了陶副团长的话,我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一点也马虎不得。我们先用一张雨衣盖着三条导火索,又砍了一些树枝放在上面,我带2个人就坐在旁边,其他的人就在10米远的地方端着枪护卫着。
  由于紧张,这一夜也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79.3.16 晴星期五
  一大早,连里召开了班长会议,连长和指导员告诉我们,今天我军全线撤军,我连的任务就是掩护工兵完成对4号公路重要部位的爆破,最后撤离回国。
  回到爆破的看守点,团里的陶副团长也来了,他特别向我们提出要求: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爆破在上级规定的时间准时实施,不能提前,也不能推后。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也马上表示: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的公路上车水马龙,我军的大部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撤离。
  约下午3:00的时候,上级下达了命令——立即爆破!这时爆炸声此起彼伏,当前面爆破桥梁涵洞的战士刚退到我们这里,工兵马上在三条导火索末端套上拉火管,然后向后一拉,导火索“嗤-嗤-嗤-”的冒着白烟,我们刚退到100米开外地方,“轰”的一声巨响,我们几个人被巨大震动抛了好高,爆破成功了!小土坡整个被移到了公路的中央。工兵笑着得意地说,让他们去搬吧!

  4:00左右,我们退到了水口关前,再次掩护工兵完成了对水口关桥的爆破,巨大的爆破声音,似乎是宣告了曾经是唇齿相依的两国关系一个阶段的结束。当硝烟散去的时候,我们隔河看见越军在对面大声地叫喊着什么,象是在向我们送行呢!
  看见我方高高悬挂着的五星红旗了,今天她红得似乎更加的艳丽,她在迎风飘扬着,犹如是在向我们招手......
  全连在整理服装之后,随着回撤的人流,我们缓缓地进入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为庆祝胜利而专门扎制的“凯旋门”,广西龙州县的老百姓热情地夹道欢迎着我们,并不停地往我们的挎包里塞吃的东西,看见这个场面,回想起20多天不平凡的历程,我不禁流下了眼泪,有的战士还情不自禁嚎啕大哭起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们,我终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在这场战争中为国捐躯的战友们,我们会永远怀念你们!

  后记: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此日记当时记得很简单,主要记了在什么地方打什么仗和伤亡情况。战后才逐步回忆整理丰富的,有许多是战场的生活和自身的感受。发出来的目的是缅怀先烈,怀念战友,同时让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朋友从另外的一个侧面了解战争的残酷性和对人的方方面面的冲击,从而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为构建和谐社会努力。(战时笔者在42军125师374团3营7连任副班长,战后我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并被广州军区授予“突击英雄连”称号,连长和指导员双双荣立一等功,全连在战争中牺牲18人,失踪1人,负伤60余人)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1:06
标题: 回复主题
《我的战时日记》
  作者:1军的老兵
  我的战时日记,它也许能真实地反映84--85年35154部队老山对越防御作战的情况.当然,重要细节还是要以保密为主,对不起大家!
  那年我22岁,一名刚从军校分配到部队的年轻干部.当时,我对真实战争的理解十分陌生,也产生过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他经历过战火的考验,常常对我讲起战争年代让年青人热血沸腾的情景.在这种情况下,我踏上了赴滇作战的征程,接受了战争的考验,对军人的职责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我是一名战争的幸存者,我渴望和平、渴望幸福;我怀念长眠在老山的战友、怀念使我真正长大的战火岁月。

  云南-砚山-文山-曼棍--永远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抹去的地方。
  七月十二日星期四 晴
  下午三点,*师***打电话通知,该师***接到电后速归建,他们有任务!***明天就要回去了.上课后科里开会,大家都意论此事,联系到一些实事,可以说我们有可能要动一动.对这一说法的拓(反)应各有不同,可反应是比较强烈的,年青人更是如此.如果真有行动,我会毫不犹豫地随(时以)普通的预(备)党(员、、),平时作不了什么大的贡献,现在是该为国效力的时候了.现在部队上下都在肓目地议论此事,电话一个接一个,还真有一点气氛.(18:04分于办公室)

  晚上各科科长参加了师里召开的会议,明确了一部分传说.按照战备要求,进行各种准备,并拟制各种收拢计划,看来真的要动一下了.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就让我们好好地干一场吧.
  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于办公室
  七月十三日星期五晴
  形势已经明朗,再过一百多小时我们将踏上南行的列车,至于去多长时间还不清楚。
  下午父亲打电话来,也询问了这件事,这也给他谈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这些情况他肯定是知道的).之后,回到宿舍将战备包整理了一下,晚饭后就上楼,科长讲了一些情况,接着后勤的预选(先)号令到.紧张的工作开始了.

  二十三时四十八分于宿舍.我心中抹去的地方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六 晴
  经过紧张的准备,下午离开营区,奔赴中越边境.二十一时三十五分离开**站.军区、军、省、市领导到火车站送行.
  七月二十二日追记于军列上(江西境内)
  七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列车在向南奔驰,离我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今天精神好多了,也许是昨晚休息好的缘固吧。虽然年轻,但体质还是比较差。

  小朋友
  从纸上我们得知那小朋友的父亲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博物馆的干部。一行筒短的文字,充满了祖国人民对子弟兵的希望和重托,祖国人民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自己只有努力工作,以实际做出应有的回答。列车早已远去而那小朋友的音容仍印在我的脑子里。
  二十一时四十二分于军列上(贵州境内)
  七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多云
  从今天开始感到冷了,穿两件衣服也没解决问题。在家时我们都认为南方天气很暖和,这样连毛衣都没有带。看来以后要受冻了。
  经过四天四夜的行程,下午四点半到达铁路输输送的终点--曲靖。晚上在**团招待所宿营。晚上当地政府、曲靖军分区招待电影《董存端》。
  二十二时五分于87487部队招待所
  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多云

  昨天到这后,今天休整。下午帮小张修车。晚上本地招待电影《南征北战》。
  后指的同志中午到达。
  明天就要向前开进了、开向抗越的第一线!
  二十二时二十五分于87487部队招待所
七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五时起床、八时准时离开曲靖,向最终的目的地开进。道路状况十分复杂,公路大多在山中延伸。一会儿在脚、一会儿在山顶,且坡陡、弯急,极易发生车毁人亡的事故。下午四时到达第一个宿营点--师宗。晚上在师宗体委摔跤队训练场宿营。
  二十一时五十二分于师宗县体委摔跤训练场
  七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多云
  早七时许,离开师宗向邱北县开进。一路上各话群众对子弟兵的情谊十分感人。特别是群众在大雨中慰问部队的情景,更使人激动。有这样好的人民做靠山,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伟大的中国人民和中国人民解放军。
  晚七时到达邱北县,在县委招待所宿营。部队刚进房间,就有人来帮助洗衣服,不给就抢,之后军民自发地进行了联欢,气氛十分热烈。

  二十三时五分于邱北县委招待所。
  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十时离开邱北,向最后的终点--砚山进发。下午二时到达住院地--**军***师炮团,从而结束了历时九天的行军,安时到达了集结地域。部队要在这进行休整及临战训练,大概在九月初才上阵地。这样时间是比较充裕的,可以多搞一点训练,适应一下这里忽冷忽热的气侯。
  到这后还不能写信,如果行尽快地给家里写封信。
  第二十三届夏季奥运会在美国开幕。

  七月三十一日(D11T) 星期二 晴
  部队继续休息、整理室内外卫生,准备过“八一”。自离开营房第一次值班。在战区值班不比在家,二十四小时不离室,而且是正、副班双人值班,比较严格。可周围的气氛相当平静,没有一点打仗的味道。也许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二十三时于营区。
  八月三日 星期五 多云
  去年的今天,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到今天为至一年的预备期已满。如果支部批准我转正,那我将正式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如果在战斗打响前能转正这太有意义了。虽不能说是火线入党,,可以说是火线转正。不管怎样,我会用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努力工作,为战斗的胜利做贡献,决不做、也不会做别人所说的“怕死鬼”。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让以后的战斗来检验自己的言行吧。

  二十三时二十七分于营区
  八月四日 星期六 多云
  听说可以给家里写信了,可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等待耐心地等待吧。如果接到通知,我会立即将信发出去。
  二十三点三十七分于营区
  八月五日 星期日 雨
  参加部组织的军事学习。上午由李科长介绍了越军的军事实力、战区地理、气候,我师正面的军事实力、作战特点以及敌特工活动特点,收获不小。下午参谋长宣讲了前段时间友邻作战的经验教训。前段作战总结是可贵的,教训也是深刻的。  

  二十三时于营区
  八月六日 星期一 雨
  上午验血型,与上一次的一样。
  二十二时五十五分于营区。
  八月七日星期二 多云

  下午科长通知我这月中旬参加“801”集训,具体时间、地点不知道。
  二十二时二十八分于营区
  八月十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将来前线后的第一封信发了出去,它带着我的心飞向杭州、飞向亲人。我盼望着早日看到亲人的回信。
  二十三时二十二分于营区。
  八月十三日 星期一 雨

  下午去砚山商业局听了四十师刘付师长做的“对越作战经验报告”。他讲的十分好,可惜的是我们去的较晚,前面的一部分没听到,再一个是座在后面听不太清楚。从他讲的看,前面生活是很艰苦的。我认为别人在那里坚守这么长时间,我们也一定能在那长期作战,至到满载而归。
  二十三时于营区
  八月十四日 星期二 阴
  上午,在部会议室听四十师王参谋长做的“对口经验介绍”报告,讲的不错。
  二十二时四十分于营区

  八月十五日 星期三 阴
  上午,收到别人捎来的家信。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家信。
  二十三时五分于营区。
  八月十六日 星期四 阴
  师首长及各科长下午去战区看地形。
  二十二时三十分于营区。

  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雨
  下午,党小组讨论了我转正的问题,大家一致同意我转为正式党员。
  晚饭后,我与科长、曹应祥到外面转了一圈,走访了一个村庄。这里的农民生活水平一般,人少地多给发展农业带来了优越的条件。如果交通方便的话,一定能成为一个更加富裕的乡村。遗憾的是这里的教育事业很落后,在被访者中,有一个年龄不小的姑娘,一问才知道她没有上过学。而其他的小孩上学也很晚,九岁才上一年级,方圆周几里只有一所小学。这样的教育水平,肯定跟不上形势的发展。

  二十二时三十五分于营区
  八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多云
  上午,政委招集三大机关点名,总结了自接到中央军委命令至今四十天的工作。
  下行,科里过组织生活。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我也没有那么多豪言壮语,可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一切听从党安排、党指向那就愉快地奔向那,并完成好任务,这战斗的胜利做贡献。不管别人怎样讲,以上的话是我的心里话,没有一点“水份”。别人也许认为我的想法不够先进,可不管怎样、表现如何,到阵地上才能看出来,讲的再好,而到时又做不到等于零。首长和同志们看我的行动吧!

  二十二时二十一分于营区
  八月三十一日 星期五 多云
  最近一个时期,我们所驻的这个团,普遍擦试了各种火炮,之后给火炮穿上伪装网。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会有较大行动;也许这个团要再次出征。九月二是越南国庆、十月一日是我国建国三十五周年。从这一角度看,这一分阶段边境地区不会平静。我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奔赴前线,为祖国的尊严而战。
  二十二时十五分于营区
  九月四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去砚山剧场听“两山”英模报告团所做的报告。在他们中间有“排雷英雄”杨再林、中央军委名命名的“者阴山英雄连”的连指导员、坚守在“李海欣高志”的杨国跃等。

  按要求,本级人员在衣服上缀上了人员识别标记:在右上口带(袋)下绣两个空心三角形。
  二十二时三十分于营区
  九月八日 星期六 晴
  白天进行野外训练,很累。晚上在营区进行夜间训练。
  二十三时于营区

  九月九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是毛泽东主席逝世八周年纪念日。在此对他老人家表示深深地怀念。
  二十二时十五分于营区
  九月十日 星期一 晴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节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此刻我很想念我的亲人。我相信现我思念的亲人们也一定在想念我。明亮的月亮普照大地,照着我,也照着你,让它作我们的信使,传递我们思想念的感情。
  二十三时十一分于营区
  九月十四日 星期五 阴有雨
  科长通知我十八日去昆明参加“801”集训。
  二十时四十分于营区
  十月五日 星期五 雨

  昨天坐了一天车,晚上住在军部。
  中午从文山出发,下午归建,从而结束了昆明集训。出去半个多月,家里变化不大。
  二十一时四十五分于营区
  十月六日 星期六 雨
  按计划下午部召开了支部大会。通过了我转正的确良事宜,这是对我过去一年工作的肯定。下行的大会挺顺利,转正、发展共六人,开了一下午。
  二十二时五分于营区
  十月十八日 星期四 阴
  科长到前面看地形去了,家里的同志都自学地做着自己的事。除正常训练外,时间都由自己安排。

  二十一时五十分于营区
  十月十九日 星期五 阴
  科长看地形晚上回来。据科长介绍,我们将住进的山洞条件还不错,比较暖和、干爽。不理想的一点,就是与首长住的地方太近。
  二十二时五分于营区
  十月二十一日 星期日 阴
  昆明军区制作的“老山、者阴山自卫反击作战胜利”纪念章及作为纪念品发的一支钢笔,下午发到我们手中。拿到这些东西,的确很惭愧。老山、者阴山作战我们没有参加,而且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到老山,等我们上山后再发也好啊。

  二十三时三十四分于营区
  十一月六日 星期二 晴
  科里决定让我第一批上阵地,搞好双方的交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新课题,但不管怎样要尽努力完成好,既然接受任务,就要努力完成,这也是一个锻炼。
  二十二时一分于营区
  十一月七日 星期三 晴
  准备个人东西,以便上阵地。来时没有多少东西,而现在几乎一箱子,都是需要用的。

  二十二时十五分于营区
  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一 晴
  下午每人都填写“军人登记卡”,主要内容有姓名、部队代号、血型、联系人地真正及姓名、留言等。
  二十二时十五分于营区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三 晴
  上阵地时间又推迟了,看来要等到下月了,真急死了。
  二十一时五十六分于营区
  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阴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四个月。
二十三时三十七分于营区
  十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一 多云
  盼到了,终于盼到了!盼了一百二十九天后,终于盼到了这一命令--要开进了!我太高兴了、太兴奋了。这也许是当兵的职业特点,不打仗、不打敌人,总觉得不好受。象这样的经历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在仅五年的军人生涯中,能为祖国效力,我很荣幸、很运气。要走了,我没有什么要留下的了。
  二十一时二十五分于营区

  十二月一日 星期六 晴
  第一批上阵地的人员早上八时三十分离开营区,下午十五时左右到达曼棍营地。原计划我随第一批人员进洞,可在最后时刻部里决定我科只能去一人。这样项参谋去了。老同志到底还是比新同志靠的住。现在项参谋已睡在前线的山洞里了。
  二十三时四十一分于营区
  十二月三日 星期一 晴
  晚上十点,科里又有三名同志上前线,我向科长要求提前上,但没有得到批准。本来决定第一个上,这下要最后一个上了。小非明天早上四时许也要离开砚山,晚上为他送行。老同志分离,多少有些依恋。这次分别不知以后能否再见到面。

  二十二时三十五分于营区
  十二月九日 星期日 晴
  八日下午五时,我们终于离开砚山,向边境开进。开车前同志们在车前留影,政委也同全科同志们在一起留影。二十二时许,在新街停留了近两小时,二十四时三十分经过了麻粟坡,九日三时到达曼棍。
  从早上五时三十分开始,陆续打了一天炮,炮阵地离这不远。
  二十二时五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十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参加师组织的会议。刘副师长介绍前段实习情况。
  关于昨天的炮战,刘副师长也介绍了一些情况。昨天,敌炮击我142、146号阵地。二十一时许,又以一个连的兵力进攻146号阵地,在炮兵的支援下,打退了敌进攻。据技侦报告,敌有一名副营长在前沿指挥,这也许能证明晚上进攻的确为一个连。
  早上以来,我对敌发射炮弹不过三位数,晚上七时后打的多一点。技侦报告,打中敌车队中的两辆军车。可惜的是,就在这时,军命令停止炮击。为什么不抓住时机猛打一通呢?
  晚上开饭前,有五、六发炮弹在指挥所附近空爆,最近的一发距指挥所只有百米之遥,差一点打中师医院。而且一发比一发准,人们判断很可能有特工活动,可每次都抓不到。

  二十三时四十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十一日 星期二 阴有小雨
  这两天作战说窝囊也真窝囊。全师伤亡已有四十余人。可上级仍然控制打炮。昨天越军向我前沿发射炮弹一千九百余发,我们只打了二百多发,这样的比例太悬殊。师首长上午议论要改变这种状况,宁肯坐牢。他们心育这么大的伤亡、心痛自己的战士。听人说师长下午去医院看伤员,看到一截肢的战士时,眼睛都红了。官兵友爱这时体现了出来。

  二十三时五十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十四日 星期五 阴
  自中午到下午,双方相互炮击对方的目标,三转弯落弹不少。今天的炮击是比较激烈的。
  二十二十时三十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十九日 星期三 雨

  这两天能听到的炮声越来越少,今天总数不会超过十次。原定明天拔点,报军后未批。这一行动成了“流产儿”。
  二十二时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二十日 星期四 阴
  从早上起,炮声就没有断过,是上阵以来消耗弹药最我的一天。可想而知,今天的战果也是辉煌的,虽然现在还没有战报。打仗就要这样,要狠狠地打,打的他抬不起头来。让他们知道一下中国军人的历害。
  晚九时许,我116号阵地失守,当时师长、参谋长都不在家。刘副师长沉着指挥,于二十二时又将阵地夺了回来,好险啊。从沙盘上看,那拉方向地形太差,116、142、146等隈地都在山谷中,敌居高临下对我威胁很大,这也是我伤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十三时三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阴
  越军继昨晚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向我662.6、116、142发起四次进攻后,今天又以两个营的兵力向我进攻。在我步兵的英勇战斗、炮兵猛列的打击下,击退了敌一次次反扑。
  二十三时三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阴
  小非中午来这里,老朋友在前线相见,格外亲切。吃过午饭后,他回662.6高地了。他所在的地方落弹很多,自然也较危险。晚上,彭股长打电话报告,他们的洞被炸,需要补充。前面的弟兄们的确幸苦。

  二十三时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一 阴
  七时二十分开始,在各炮群的支援下,对敌140阵地及我116阵地附近的两个无名高志发起进攻。到现在至,毫无结果。这几个点很重要,谁占着它,谁就能控制116、143、142、146、168阵地及附近通路,使对方前送后运发生困难。如果我们占领它,以上阵地的防御态势就会得到很大改善,对以后的拔点作战也有好处。

  谢振华九点多告诉我,宋忠军负伤了,到师医院及时看望了他。听他讲,越军小炮打的很厉害,且很准;我们大炮打的虽比较多,但不是很准。前面现在最需要的是炮兵支援,遗憾的是步炮协同还不行,步兵呼唤炮兵有时两三个小时都没有反应。
  宋还讲,越军士兵年纪比较小,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他击毙的第一个敌人,看上去年纪太小,实在不忍心抠动板机,那越军第四次把头从石头后面伸来后,才将他消灭。战场上的一些矛盾是不调和的。
  二十三时十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阴
  昨天打了一天,今天则显得很平静,太平静了。宋忠军已转往后方医院。下午去看他,但没有看到,他走的有些突然。
  二十二时三十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二十六日(D159、18T) 星期三 阴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越军现在我师前集结了两个师的兵力,准备搞大反扑。情况是很危机的,师领导压力很大。如果敌人搞大反扑,那拉方向是很脆弱的。前两天师搞了进攻,但受挫,受到上级的批评。但不拔掉那些点,对现在的防御是非常有害的。
  二十时十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十二月三十一日(D164、23T) 星期一 阴
  一九八四年很快就要结束了。
  八五年除夕之夜与以前一样,大家互相祝福,共祝新好。以前的零时是在电视机旁渡过的,今天的零时是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地溜了过去战争年代到底与和平时期不一样。
  遥祝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及我所有的亲人们新年好!祝他们在新的一年中万事如意!
  一九八五年一月一日零时三十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九八五年一月一日 星期二 阴

  一九八五年在人们期的目光中来到。八五年的第一天,对我来讲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一天边境地区比较平静,我方没打几发炮弹,也没有听到对方打过来炮弹的爆炸声,一派和平景象。
  二十三时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二日 星期三 阴
  中午我炮兵发射了二百多发炮弹后,又听不到炮声了。
  临近春节了,各地的慰问团将来部队慰问。

  二十二时十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三日 星期四 阴
  师长、政委接见了三位从116号阵地上下来的干部战士。师长向他们了解了阵地上的情况,以及他们了解到的、师首长不知道的敌情。早上他们来时穿着破军装(没有钉领章)、戴着钢盔,头发、胡子都很长。午饭时,师长、政委给他们敬酒,祝他们多打胜仗、多立功。之后他们理了发、洗了澡,睡了一下午,晚饭后回116去了。他们这次回去还能再次来这么?我对他们是敬仰的,也充满了同情。中国军队装备是差的、待遇是差的,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是强的。这战斗力来自战士们的心里,来源于指挥员精心的指挥。可以讲战士们已经将生命置之度外,一个心眼要多消灭敌人,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一月六日 星期日 阴
  本月十五日左右我将对越军进攻,军委已发布了命令。主要还是要解决116的问题,以减轻我军伤亡。
  下午去*团送机器,登上了瞩目的662.6高地。上面条件比曼棍差多了,**股住在临时帐蓬时里。我们去时,他们正在加固住处,把它搞永备的防炮工事。他那里受炮击较多,只要我方打过去炮弹,不过一会,越方的炮弹就会打过来。我们在那里的半个小时中,就防了两次炮。
  二十二时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八日 星期二 雾

  十二月份战果:
  毙敌:384人;伤敌:442人;
  摧毁:
  火炮:31门;枪支:18支;军车:2辆;弹药所:5个;营房:4栋;工事:70处。
  前段战斗是艰苦的,但一线的战友们取得了大的战果。
  二十三时十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九日 星期三 雾
  下午**师方向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炮,他们也要行动了,祝他们取得好战果。
  二十三时四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十时五十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1:12
标题: 回复主题
二十二时三十分以后得知:以后大口径火炮射击要经军批准
  一月十日 星期四 雨
  十五日,我将对敌进攻。我师的目标是116号阵地对面三个无名高地,以及968高地、南嘎。116号阵地的三个无名高地不但要夺下来,而且要坚决守住;968高地、南嗄能守就守,否则撒回。这一仗对我师来讲,太重要了。上次(十二月二十四日)没有打好,受到各级的批评。这次如果再完不成任务,那以我看趁早回家,不要在这丢人。上次行动的失败,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没有做充分准备,晚上决定,第二天就干。以致打了一天也没有打出什么东西。这次就不同了,师领导根据上级命令,制定了行动方案,并从八日起已开始进行炮火准备。这次行动准备是比较充分的。这次行动的重点方向在那拉,他们的任务十分艰巨,地形对敌人太有利了。祝这次行动(“102”行动)成功。

  二十三时五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一日 星期五 阴
  再过两天要进行“102行动”。但是,军来电指示要控制炮弹用量。7500发从今天到行动结束只有这么多。要打仗,要打胜伏,可又要限制用弹。这一仗对我师关系重大,这样一来,师首长压力更大了。总参作战部部长早上到到那拉方向转了一圈,据说,十五日的行动是较大的行动,广西方向也将出击。
  二十三时十六分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二日 星期六 阴

  “102行动”预先号令下发各单位。十五日发起进攻,具体时间十三日通知,各单位在十四日十八时前做准备。
  二十三时三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三日 星期日 阴
  下午接到军“出击命令”,晚上下发各单位。十五日九时三十分、十时,老山方向、拉那方向将对968高地、南嗄、116号阵地东、东南侧无名高地出击。
  十四日一时二十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四日 星期一 阴
  平静了一天,没有炮声,没有看到伤员,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明天九时三十分,关键的一仗就要开始。祝我部能顺利打下预定目标。
  凌晨二时许,那拉方向报告,根据敌情通报,越军可能在十四、十五日对我进攻,建议“102行动”延期进行。我认为作战命令下达后,更改的可能性很小了。
  二十三时三十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五日 星期二 阴

  凌三时许,越军首先对我发动进攻(敌我想到一起了),之后占领我142、145号表面阵地。从此双方开始了激烈的炮战。九时三十分开我开始出击,十时多老山方向七连对968高地发起进攻,十时五十五分八班首先冲上968高地,并控制了它。越军在丢失968后,进行了疯狂的反扑和炮击,但都没有得逞。八班的同志们很地完成了佯动、牵制任务。

  老山方向的形势是好的、顺利的,而那拉方向则艰苦的多。越军把主要精力放在这里,集中了两师(313、356师)的兵力,对我前沿进行连、营规模的轮番进攻。在142、145表面阵地丢失后,十时我开始对预定目标发起进攻。我们是攻者,越军是守着,而且是有准备的守者。因此,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越军仗着良好的工事、有利的地形进行顽抗,并封锁我后方的增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在十二时左右攻占了116号阵地附近1、2号目标。。下午的情况对我更加不利,3号目标久攻不下、142表面阵地已丢失近七个小时,我方人员被堵在山洞内,重演了“7.12”防御战时的情况。敌人的封锁的很严,增援部队上不去使用烟幕弹也不起作用。在六连一个一班的配合下,晚七时二十分,终于夺回了142号阵地、145号阵地,116号阵地3号目标也攻占。当听到这消息后,指挥所沸腾了。今天的战斗很激烈,双方炮战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炮团一、三连供应不上,敌356师炮弹也全部打光,请求后方支持。我们的火力是猛烈的,火箭炮打了很多。师指挥所也抽调人员到前沿搬运弹药,因工作需要,我们没有去。

  今天的战斗很艰苦,在敌首先进攻的情况下,既要防敌进攻,又要打进攻,而且敌兵力优于我。在116方向受阻时,同志们都捏了一把汗,这一仗的胜败对我师来讲,是决定性的。七连的同志不但干净力索地拿下了968高地,而且打退敌连、排规模的反扑七次,毙敌45名、伤敌43名,我亡3人、伤十多人,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军党委决定给七连记集体一等功一次,这是我师作战以来第一个一等功。

  据技侦通报,今天战斗在,越军共出现了两个师部、五个团部、十一个营的番号,在兵力上与“7.12”作战不相上下,甚至超过。今天我们不但要进攻,而且还要防御,今天的胜利,为“12.24”雪了耻。
  今天我消耗各种炮弹三万余发,远远超过了军区限定的7500发,可是这三万余发炮弹用在了正处。晚上炮声稀疏下来,这表明敌反扑告一段落,我“102行动”胜利完成。但要做好防敌再反扑的准备。
  二十四时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六日 星期三 阴
  在昨天的防御、出击作战中,我共毙伤敌840多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前线的消息。我军作伤亡数字不小,但亡少、伤多。现在那拉方向压力太大,师拟抽*、¥团各支援一个营,接替#团的部分防区。*团的前指设在129号阵地,基指在曼文,并组成了一个师预备队,放在南榔,以应付突然情况。这样各团的军工就要由自己保障了。

  二十四时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七日 星期四 阴
  敌人的反扑进入第三天,越军除丢下一批尸体外,没有得到更多的东西。我军的炮声自凌晨四时起连绵不断,敌人伤亡不会少。
  越军的反扑虽没有昨天、前天那样猖狂,但战斗是激烈的。双方的炮战不休止地打了一天。直军调来了两个火箭炮连,这是从河内附近调入前线。这种炮在越南仅有一个营,也就是说共三个连。上午十一时许,越军向指挥所炮击,可惜只落了三发。两发掉在洞口七十米的山上。后一发比较危险,若再高一点,飞过山后,便可落到医院内,后果是严重的。

  下午,在师医院治痊的十几年轻伤员归队。在离开曼棍前,他们都哭了,连队都打散了,他们回那啊。师里人让他们回团后再分配。是啊,连续三十多天的战斗,部队伤亡较大,特别是116、142号阵地,那里三面受敌,工事很差,战斗的焦点又在那,而且又在最前沿。我们的战士的确艰苦。
  晚上敌人对我五、六个阵地及116号阵地三号阵地反扑。经过激战,三号阵地表面阵地部分地段冲上了越军,师师晚上进行了反击,表面阵地的敌人,用炮一轰一个也跑不了。
  听说,越军三个营正在调阵,看来还有仗打。
  二十四时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八日 星期五 多云
  昨晚敌人占了116号阵地东南侧3号阵地部分表面阵地。今天九时,又一举将越军赶了下重新控制了三号阵地。今天最大的战果是击毁敌四十管火箭炮车五辆,等于摧毁了敌二百管(门)炮。而这五辆占调来前线两个连总数的八分之五、越军拥有这类武器总数的十二分之五。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胜利。

  今天的战事较昨天规模小,除上午打了一阵外,下午到晚上是很平静的。从十五日到今天,战斗激烈的程度逐渐降了下来。
  二十三时十二分曼棍指挥所
  一月十九日 星期六 多云
  今天好象是越南人的除夕,这一天我们没有炮击对方,执行上级的“三不”政策。越南人也没有力量再打了,失败太惨,不得已从三一四师又调来四个连的兵力,补充三一三师、三五六师,并调来二九七高炮旅。
  二十三时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一 阴
  早饭后,随科长去曼文张秀忠那。这是第一次去他们那,三个人(警卫员)都不识路,走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
  二十二时五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 多云
  炮十#团与炮十*团将换防。炮十#团自去年六月入滇以来,在前线住了近半年。这次是两个团任务转换,炮十#团担任军炮群、炮十*团任师炮群。他们将于本月底前换班完毕。
  二十二时四十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二 雨
  二月份将是充满硝烟的一个月。二月初及二月中、下旬对敌发动两次进攻。军区前指已经给我师下达了“85年牵越作战任务”。

  二十二时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一日 星期五 阴
  一九九师付师长来我们这,从与我们的谈话中判断,他们可能要接我们的防。
  二十三时二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七日 星期四 晴
  下午三时多,传来了炮击声。停止了二十多天的炮击又开始了。今天的炮击一方面是十#团试射;另一方面,是对敌进行破坏性射击,为十日的出击作准备。前线的情况又开始紧张了。

  二十二时十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八日 星期五 晴
  白天打了一天的炮,对敌前沿进行破坏性的射击,为十一日的战斗打基础。
  “851”行动命令到达。十一日六时我云南前线将全线出击。我师的任务是攻占140号阵地。
昨晚越军一架直升机向我区飞来,开始搞不清它的国籍没有打。后来磨山同意我将其击落,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打。双方使用空军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二十三时四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九日 星期六 晴
  总参对老山地区的作战部署又有了新的变化。在第二步牵越战斗中,又给我师加了几个点,有的还是较困难的。
  二十三时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日 星期日 晴
  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今天在文山接见了云南边防部队师以上领导干部。在军区前指负责同志汇报情况、总政余秋里主任作指示后,胡总书记讲,他完全同意余主任的讲话,赞扬我军打得好。这说明我们的部队是能打仗的。在谈到今后的任务时,他说,以后要狠狠地打击越霸,但不要进的太深,以免影响越南人民的感情。他还说,他力争每年都到边防来一趟。余主任在指示中,高度赞扬了我师的战绩,将“1.15”划为近来对越作战的四个部分之一。

  二十四时四十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一日 星期一 阴
  按计划,早上六时起对敌140号阵地进攻。六时三十二分、七时五分、七时十三分,*团四连一排、六连二排、四连二排占领了140阵地的2、1、3号目标,截止七时十三分全部占领了140号阵地。这次出击作战进行的异常顺利,这是没有想到的。友邻部队**师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从作战时间短可以判断出付出的代价小。在进攻作战中,只打了四百多发炮弹,我伤亡也小。

  今天出击作战顺利的原因,除战士们机智灵活、勇敢顽强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越军判断上的错误。今天的行动除云南前线外,广西方向、空、海军都有行动。所以越军判断我将对其进行以“第二次惩罚”,将主要兵力向后收缩。在老山地区又错误判断以那拉口子为突破口。因此,将这个地区的兵力收缩于清水河以南。这样我们进攻很顺利。再一个原因是,这次行动达成了“突然性”。近一个月没打炮,而一打就是拔点。

  拔点任务完成后,*团的指战员又抗住了敌不同规模近十次的反扑,下午六时炮声才平息下来。
  二十二时四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二日 星期二 阴
  早上近六时对敌进行了近半小时的炮击。天黑后,特别是二十时以后,越方发疯似地对我纵深炮击,主要目标是我炮阵地。在这期间,对曼棍也进行了炮击,可只落了几发。弹着点距洞口二百多米外,有几发还是“空爆”。
  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三日 星期三 阴
  李政委下午去磨山接受余秋里的接见。在磨山,余主任接见了我军团以上干部。晚上政委回来时,带回了余主任的讲话录音及余主任的题词题词手迹“攻必克、守必固、战必胜”。

  二十三时四十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五日 星期五 晴
  !团在“115”整休后,又要上阵地了。!、#团调整部署预先号令下发。“852”行动在准备。
  二十三时五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十九日 星期二 晴

  农历除夕。下午四时会餐。这是大家在前线过的第一个春节,也许是这一生中在阵上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春节。大家互相祝愿在新的一个取得新的成绩,为以往的胜利干杯。
  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阴
  军里下午转来了昆明军区党委“关于搞好团结”的文件。里面谈到轮战部队是兄弟军区的主力部队,是具有光荣历史的老部队,要不失时机地向他们学习。有关换班事宜只有几句,可以肯定六十七军将直接接替我部防务。
  二十四时二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阴

  138号阵地昨晚攻占,没有想到上面只有二人。越南人知道以后这地方都要给他们,所以现在他将兵力集于清水河以南,清水河北你要什么给什么。
  二十四时二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四日 星期一 阴
  “852”行动命令中午收到。三月八日五时三十分,我将对156、166、167、168、138阵地、-4、1058高地、南嗄进攻。除167、1058外,其余均要坚守。这次将采用“贴进”战术。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天越军在试炮,据我分析,敌可能调来新的炮兵部队,敌也准备进攻。如果这次双方再“不谋而合”,那“1.15”之战将重演。

  二十三时三十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八日 星期五 阴
  “852”行动开始实施。早五时三十分我部队开始贴进,四小时后偷袭成功,打的越军没反应。!团六连攻占了负四号高地、138号阵地。他们打的很残酷,上138后,一度展开了白刃战,主要是弹药供应不上。138拿下后,敌进行了多次反扑,并对我坚守的116号阵地进行了反扑。这样,今天的仗又是!团在打。
  在!团进行战斗的同时,·团也攻占了156、166、167、168号阵地;#团攻占了1058、南嗄。今天战斗的结果,使我师的防御态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到现在为止,今天的战斗告一段落,但不能讲这一仗已打完,越军870团连夜进行弹药补充。明天也许又有一场恶战。
  二十三时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九日 星期六 阴
  晚上十点后,越军以一个排的兵力对116号阵地反扑,自然打了不少炮弹,象这样的小反扑,这两天不会少。
  中央妇联主席康克清下午打电报给“三八”救护队,内容不得而知。“三八”队进战区后,没干多少工作,荣誉到不少。
  刚才报告:116号阵地三面受敌,敌分兵四路向它进攻。166战术地位很重要,下午军区要求我师在166号阵地上啬兵力,看来军区的判断是正确的。
  二十三时五十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十日 星期日 阴
  昨晚·团一营打退了敌十七次反扑。据通报,昨晚的反扑是营级,我们的炮声响了一晚上,至到凌晨才逐渐停下来。昨晚的战斗比较激烈,弹药消耗很大,·团机关、师舟桥连都动员起来当军工,给166号阵地送弹药。
  三月八我出击作战打得好,今天昆明军区通报表扬。
  二十三时五十四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十一日 星期一 阴
  昨晚又打了一晚上的炮,火箭炮放了好几次。三时许,前沿报告,发现敌坦克27辆,用火箭筒打毁一辆。顿时,指挥所张起来。最后才搞清,前面传来发现敌坦克二至七辆,不知从那传成了27辆。坦克是有,只有两辆,也打毁了一辆。遗憾的是数量传错了。
  这两天越军每到晚上就进攻166号阵地,原因之一是:166号阵地上有一个大洞,三月八日我出击时,洞内的66人没有来得及逃走,而且里面可能有相当级别的军官。所以,每当晚上,他们总要进行“营救”。

  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十二日 星期二 阴
  炮*师张参谋长下午归建,这标志着合成军指挥所的解散。
  二十二时四十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十三日星期三 阴

  **军首长及***师师长一行,下午来指挥所。他们是第二批轮战部队,准备接我们的防。
  二十三时二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十九日(D242、101T) 星期二 阴
  !团又打了一个漂亮仗,搜剿敌屯兵洞,毙敌19名,缴获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二挺、冲距锋枪三支、40火箭弹2510发、普通弹5180发、手雷1017枚、两瓦电台两部、82无弹30发等一大批战利品,我无一伤亡。这次!团自早上七时接进,七时三十分全部战斗结束。在没有炮兵支援的情况下,炸敌屯兵洞取得大的战果是不容易的。

  三月二十日十时追记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二十日 星期三 阴
  昨天的“捕鼠行动”特别成功。军、军区以致军委都很重视。一早,军就打来电话催我师上报情况,以便上报上级。
  也许是昨天打的越军太疼,今天我方炮兵出击多次。越军这两天152炮也在试射,而且已连续两天都在试射,大有再次反扑的趋势,这是一个新情况。打与不打,月底便见分晓。我方也开始准备,大量抄收气象报。各团团长、参谋长已来师开过两次会。
  二十三时五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三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阴
  根据战场情况,师里的军马将提前运回,二十八日将在曲靖登车。
  二十三日二十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五日星期五阴
  农历一九八五年清明节。

  我很怀念在这次战斗中的烈士们。他们为了胜利,献出了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军今天在新街进行了悼念仪式。据说麻粟坡的群众自发地去烈真正陵园为烈士们扫墓。许多烈真正的亲属千里迢迢从各地赶来看望自己的亲人,这种心情能够是非常理解的。
  二十四时三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六日星期六阴
  !团三连对140号阵地脚下负四号、负三号阵地的山洞进行搜剿。缴获了大批战利品,我无一伤亡。这是!团打的又一个漂亮仗。
  二十四时十五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七日星期日阴

  上午参加支部大会,通过了一名预备党员的转正、三名同志入党。之后进行了一些学习,李付参谋长对作战以来的情况做了小结。
  二十三时五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八日星期一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5-30 21:24
标题: 回复主题
上午,警卫连去156阵地执行防御任务的第一批人员归建。他们在156阵地上坚守了七天,打退了赵军的几次反扑,他们无一伤亡。
  二十三时二十一时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十一日星期四晴
  这两天越军对我那拉前沿、老山主峰及小平寨进行炮击。我团属炮兵给敌以回击。种种迹象表明,近期内越军将有行动。从一月十五日反扑以来,已经过去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我多次出击作战成功,拔了不少点。敌在丢失众阵地后,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再加上三个月的准备,必定要“大干”一场。
  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十二日星期五多云
  前沿比较紧张,主要是敌炮击较以前相比猛烈一些。
  二十三时十二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十三日星期六阴
  昨晚越军对!、#团指挥所进行了炮击。今天我对敌进行了两次较为猛烈的炮击。现越军换防已结束,四月二十八日是我收复老山、者阴山一周年纪念日。对此,越军很可能要进行反扑。各团对此都有相应的准备。这也许是我师撤出阵地的最后一仗。要打好。
  二十二时四十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十七日星期三晴
  敌在打我前沿的同时,对我纵深目标也进行了炮击。下午洞口对面山上落了不少炮弹,大概是打三转弯时的偏弹。越军自四月初至今已换防完毕,换上了981、982、983、754及原来的122团。这些部队仍由313、356师指挥,总兵力为三万两千多名,步兵由原来的十二个营,增加到十三个。这样,在我军的换防期间,越军很可能反扑。

  二十四时四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十九日星期五晴
  早上起,我方炮击一直没停。从昨天开始,我对越军开始有计划的炮击,他们换防完毕,很猖狂,要打一打他们的嚣张气焰。越军也一反常态,对我特别是三转弯地域进行炮击。
  二十四时二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二十日星期六晴
  现在团里每天有动用一个营、100发炮弹的权力,火药味明显比以前浓。十六时以后,师炮群开始对越军射击。昨天#团炮群对1338号目标进行射击,据技侦报告敌伤亡69人(毙敌数不详)。

  二十三时四十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五阴
  炮团**股今天撒至落水洞。越军在昨天的炮击中,有发炮弹直接命中他们的钢架工事,个人物资及部分器材受损,人员和装备无恙。这是他们第二次被炸,第一次在662.6高地,从而后撤至三转弯,这次撤至落水洞,再被炸只有撤至昆明了。
  二十三时二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二十八日星期日晴

  四月二十八日,是我军收复“两山”一周年纪念日。去年的今天,十四军四十师一一八团攻占老山主峰。在过去的一年中,越军进行了多次反扑,如“6.11”、“7.12”、“12.21”、“1.15”。可我们的战士牢牢地守住了阵地,没有让越军前进一步。
  今天很平静,双方没有进行军事活动,至少没有进行大的军事行动。但越军近期很可能进行反扑。
  二十三时三十七分于曼棍指挥所
  四月三十日星期一晴
  新式服装的领章、帽徽发了下来。没说的,这一套不怎么样。干部的稍好看一点,战士的太难看了。改来改去,改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不改,还是“二块五”好看。
  二十四时五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四日星期六晴
  今天正式 通知,本月二十一日我师下阵地、六月二十一日发第一列车,估计七月五日左右可回到营区。这次机动从曲靖乘火车至重庆,然后换乘轮船至南京,再摩托化机动至营区。
  二十三时三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五日星期日晴
  晚上越军对我前沿阵地进行进攻,主要目标是166号阵地,双方的炮击已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现在仍在进行。
  二十三时三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七日星期二晴

  **军第一批上阵地人员早上到达曼棍。再过几天,我们第一批人员将下阵地。
  二十三时五十一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十一日星期六阴
  明天第一批下阵地人员将离开曼棍。我与另外一人要等最后撤离,这样还要在曼棍生活近十天。
  二十四时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十三日星期一晴
  昨天,打前站的同志离开曼棍,这标志着撤离阵地的开始。在近半年的防御作战中,对我来讲是难忘的,特别是我们的战士给我的影响更为深刻。在这半年中胜利属于勇敢的战士,失败是指挥员的失误。
  明天科里运蒌西,晚上整理个人物品。**军的同志昨晚到科里。在一行的四人中,两人今天下午回砚山,我科方金汉随他们科长撤离。
  由于管理不严,各单位下运物资过多,造成战区车辆、人员流动过大。越军对我换班企图有所察觉。为此,军区前指指示,我师要搞好隐蔽工作,保证换班工作的完成。同时,决定老山部队改从坝子、南温河一线撤出战区。
  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十四日星期二晴
  中午,科里又走了两位同志,他们带回了大部分文件,也许他们现在已到达砚山城。

  二十三时四十八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十九日星期日晴
  ***师晚上又上来三个同志,这样在上面共有5人。我们已成为“客人”。
  二十三时十六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晴

  明天早上就要下阵地了。自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九日至今天,在这里共生活了一百六十四天。在一百六十多天的时间中,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这场战争,对我来说是难得的经历,对我各方面都是个锻炼。
  如果讲在这场战争中有什么收获,那么最大的收获是在思想上有一个飞跃。我认为这一年我长大了、成熟了、不那么幼稚了,对“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对我们的战士更加佩服,是他们给我们的国家、军队、人民争得了荣誉,是他们保卫着人民;没有他们就谈不上战争,他们既是战争产争的参与者,也是战争的牺牲者。战士是伟大的,只有战士,才有我们的胜利。人民,只有人民,才是胜利的保证,而有些所谓的指挥员,则是在进行一场演习、进行一场游戏。我一个战争的幸存者,对此感到特别幸福、对一切特别满足。想一想我阵亡的烈士,我还能怎么说?!

  我们马上要下阵地了,然而对这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感情。在这里我渡过了一生最为美好的一年。二十二岁,这一年龄的青年的人生活在和平环境中是多么甜蜜,可我们在这里渡过了这段时间。但我并不为此而后悔,在我们的烈士中,有二十三岁、二十二岁,甚至有十八九的年青人,他们不应该有幸福甜蜜的生活吗?而他们为了.....倒了下去,难道他们能与活着的人相比?活着的人能与他们相比?!

  再见,中越边境的山村--曼棍!
  二十三时二十九分于曼棍指挥所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三阴
  凌晨三时三十分起床、四时三十分发车,经过五小时的行军,九时三十分到达砚山,在砚山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安家。
  二十二时四十五分于砚山县农业生产资料公司

  五月二十三日星期四雨
  现在是二十三时三十五分,再过二十五分钟,也就是二十四时整,我师将把场指挥权交给***师,从而结束166天的作战任务。除了个别首长及有关人员外,参战人员均下撤至文山、砚山地域。在这里完成休整、战评后返回营区。
  二十三时四十一分于砚山农业生产资料公司
  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五阴
  中央电视台在晚上的新简节目里报道,今天越军在猛烈的炮火的配合下,对我老山地区进行了团级规模的反扑,这是五月份以来,敌进行的最大规模的反扑。在我军全力抵抗下,于十一时打退了反扑,守住了阵地。

  前段时间小规模反扑,是为这次大反扑做准备。双方都是刚换防,劲头正足,仗还是有的打,他们也够水平,上一阵地就与敌接火,而且能挫败敌团规模反扑,很不错。
  二十二时十一分于砚山县农资公司
  六月四日星期二晴
  “回撤命令”晚上下发到我师。我们要回撤了。
  二十二时三十二分于砚山农资公司

  六月六日星期四雨
  战评开始。我们分两个三等功指标。
  二十一时十一分于砚山农资公司
  六月九日星期日晴
  军委邓主席签署了“表彰老山防御作战英模集体、个人命令”。
  二十一时于砚山农资公司

  六月十五日星期六雨
  部队回撤由水路改为铁路输送。原因是七月份是长江汛期,行船比较危险。
  二十三时三十九分于砚山农资公司
  六月十七日星期一阴
  第一批回撤部队上午离开砚山、钪卡,向昆明开进。

吃过早饭后,正好遇到回撤的车队。上面的战士都很激动、高兴。自经受了战火的考验之后,战士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是战斗在一线的勇士,忍受了残酷的战区生活、经受了生死的考验,他们对和平生活更加热爱。战争锻炼了人,也教育了人。而我没有战士们那种心情。虽然我也在生活了164天,但那是在指挥里渡过的,那里没有威胁生命的枪弹、没有受挨饿的生活。在战士的眼里,指挥所竟能与“天堂”划等号。我是在这种情况下渡过了这164天,感觉自然不会有前沿战士那种感觉。但是,通这场战争,我更加热爱和平、更加珍惜时间,更觉得我们军队的伟大、战士的伟大,更加为有这样好的战士而自豪。

  二十三时十二分于砚山农资公司
  六月十八日星期二阴
  在我们入滇334天时,我们将离开战斗、生活了近半年的地方--砚山。
  砚山的人民很热情、好客。战前住在***师炮兵团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在休整的一个月中,农资公司的领导、群众在各方面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这是我十分难忘的。我很想快些见到我的父母,但对砚山城还有些留恋之情。这也许是我的性格决定,每到一处都使人留恋忘返,我就是这样一个爱动感情的人。
  再见!砚山。如有可能我将第二次返回南疆。

  二十一时五十分于云南省砚山县农业生产资料公司
  六月十九日星期三晴
  早上四时起床,准备机动,七时车队离开砚山,十五时到达第一个宿营点--开远。晚上住宿在开远军供站。离开砚山时,砚山县农资公司为我们举行了欢送仪式,全公司的人员为我们送行。
  二十二时八分于开远军供站
  六月二十日星期四晴
  七时三十分离开开远,十八时抵宜良,宿营于师师直防化连。

  二十三时于宜良**师师直防化连
  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五晴
  七时三十分离开**师,十一时抵炮*师师部。
  二十二时于炮*师师直通信连
  六月二十三日星期日晴转阴

  当时间走到十时五十一分时,南行的列车启动,我们要回家了。
  军区付司令员为我们送行。
  二十三时于859016军列上(云南境内战)
  六月二十四日星期一多云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驶,列车已进入贵州境内。
  二十三时草于军列

  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二多云
  九时、十四时、二十三时三十分分别在怀化、低庄、娄底进餐。
  二十六日一时六分于湖南境内
  六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阴
  军列行驶在江西境内。
  二十二时五十分于军列上

  六月二十七日星期四
  在上饶、金华、萧山分别进餐。列车进入浙江境内后,气氛大不一样。
  二十一时三十分军列驶进南星桥站,父母来车站接我。在车站上举行了欢迎式,浙江省党政军领导同志参加。在回营区道路两旁,许多群众冒雨欢迎部队的归来。
  一年来,这里变化太大了。从经过的道路看,路面宽了、建筑多了,一切都在变。
  历时三百四十二天的作战今天结束了,这三百四十二天对我来说,其中的意义自然不用多说。这样的生活也许只有一次,我希望在我的一生中,这样的经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们是爱好和平、热爱和平生活。如果需要我再次作战,也将毫不犹豫地履行自己伟大的义务。

  二十八日一时三十分于013宿舍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1:55
标题: 回复主题
越战回忆
  作者:老兵在雾中远去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回忆使我感到痛苦(1)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1979年那场血与火的拼杀;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的名字。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很平和,在许多人眼中,我属于“成功”人士。

  2005年,自己驾车去南宁,一方面是考察广西的边贸市场,另一方面是故地重游,想看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次出行,我专程去了峙浪。
  峙浪离中越边境不到5公里,1978年12月开始,我所在的陆军43军128师侦察连就驻扎在峙浪小学,对越方进行战前侦察活动。我们有时化装成边防军,在国境线上例行“巡逻”;有时化装成“民兵”,越境侦察,有时化装成“边民”去砍柴,故意“误入”越南人居住的村庄。主要目的,是为了侦察当前越军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工事构筑;还有道路、河流等战场情报。战前(1979年2月17日前)的两个月里,我执行了十余次侦察任务,我所看到的,经历的,与我方的宣传是有些出入,但是当时的纪律不允许我们说什么。这也是越战结束后,一直沉默的原因之一。

  越战正式打响(1979年2月17日)的头一晚,也就是16号,我们侦察连加强了一个重机枪排、一个无后座力炮排、一个工兵班、一个防化班、一部2瓦电台、每个侦察班补充一名越语翻译,共180余人,组成特遣队,担任穿插,先期潜入敌后,袭击班派,切断长条山与540高地上越军的联系与退路—这场战斗我们连伤7人,亡2 人(不包括配给我们连的其他兵种人员)。牺牲的两名战友就安葬在峙浪烈士陵园。

  当时我找到烈士陵园,眼前的破败情形让我无比震惊。回来后,我写下了《我决不捐款:因为那破败的烈士陵园》(此文一经发出,很多网站予以了转载,引起众多关注。后来,有网友跟帖,说陵园已经迁移,真假未核实)。
  悲愤的我在今年的一次战友聚会上说出此事,有很多战友鼓励我,写出那些经历,发出来。因为在我们那批军人中,战后读过大学而且能写点东西的寥寥无几,况且我的“特种兵”身份,传奇般的侦察兵经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那批曾经参战战友的骄傲。
  我答应写。正好今年是建军80周年,按我国的惯例,这是个大节日。八一前夕,写下了《在390高地上》。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样一写,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关于那场战争的记忆。到了夜里,根本就无法入睡,眼前漂移着战场的情景,战友们一个个又鲜活在脑海,不肯离去。
  我原本打算,是在退休以后,再写回忆录的。这些天,一直在压制自己写这场战争经历的冲动,但是做不到,连续的失眠、失眠中关于战争的回忆、回忆中那些战友的身影……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令人痛苦万分。
  我在想,一个人是不是不要太在意过去呢?比如,关于这场战争。太在意的话,会不会留下战争后遗症?前不久,老家的单位给我来电,说政府给我们这些越战参战人员每个月200元补助。我回答,我不要!你用每月200元来天天提醒我—我参加过战争,是不是残酷了些?
  但是,这一切我们能忘记么?
  把思路整理出来,我的越战经历是这样的:
  (序)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

  1、 军区比武:接到归队命令,告别383团侦察班战友,告别竟成永别
  2、 开赴峙浪:战前训练与侦察捕俘行动,俘虏是个越籍华人特工人员
  3、 夜袭班派:我特遣侦察连与越军禄平独立营的殊死拼杀
  4、 420高地:化装成我军的越军特工排被消灭在洼地里
  5、班绢侦察:我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给了越南人,后来步兵把他杀了

  6、无名高地:曾在比武中朝夕相处的8个战友只剩一个
  7、 390高地:干掉越军炮兵阵地之后,越南人的炮弹落在我们头上
  8、 班岗掏心:掩护师首长指挥,惊心动魄的炮击和步兵冲锋
  9、 班竹遇险:师首长如果不测,我也活不了,强行渡河前销毁了所有文件
  10、重返390:一路上都是被越军打散了的步兵,390高地还有7个人活着
  11、掩埋烈士:战后总结,指导员背上“临阵退却”的黑锅
  《 夜袭班派:我竟然用匕首威胁过受伤的战友》
  [接受作战任务]
  一夜的潜伏毫无收获,2月16日凌晨,我们排从边境撤回到板烂的边防军驻地。还没来得及换掉被昨夜雨水打湿的衣服,就听副连长大声叫道:整理全部装备,集合上车!这时才注意到,一辆东风卡车早已经停在院子里。
  车辆载着湿漉漉的我们,离开了边防部队的营房。在摇晃的车上,我问排长:“连早饭都没吃!这样急,去那里?”排长说:“回峙浪师部”。
  车驶上了国道,从车上看出去,发现突然一夜之间,我们的部队好似从地里头冒出来,全都在向边境开进,横向去峙浪的路挤得水泄不通。 道路两侧,炮兵在紧张的构筑发射掩体。步兵们在徒步行进,很多步兵羡慕的看着我们。
  我对排长说:“要开打了。”
  排长不解的看着我:“你听谁说的”。
  “兵力横向调动频繁,是进攻即将发起的重要迹象。排长,你不会故意装着不懂吧?”
  排长低下声对我说:“是这样的,你别吭气啊!”
  汽车走走停停,避让汹涌而至的坦克、车辆、炮火牵引车。
  看到这种拥塞的情况,我们的车果断掉头,向宁明方向驶去,而后从另一条路直插峙浪。从宁明到峙浪的一路上,同样是铁流滚滚,幸好是同一个方向,我们的车被裹夹其中,下午14:00,我们到达了师前指。
  车到了连部,刚一下车,连长叫炊事班往我们手里塞了几块压缩饼干之后说:“时间紧迫,边走边吃,其他人原地休息。”这样,我们3排排长和7、8、9三个侦察班班长,连同师侦察科宋参谋我们一共6人,分乘两辆边三轮摩托,向爱店左侧的53号界碑方向疾驰而去。

  隐蔽在53号界碑我方一侧,我们掏出望远镜观察越军情况的同时,连长开始介绍敌情:“注意,在我们左前方,是越军据守的长条山,右前方,是越军据守的540高地;这两个阵地之间的结合部,越军设置了防步兵雷场。班听河从中间流过,越过班听河,穿过河滩600米的开阔地是无名高地。再向南延伸,是迷迈山。支(马)那(然)简易公路从班派穿过,向东经过长条山南侧,向西连接540高地。无名高地南侧下面的村庄,就是我们今夜袭击的目标—班派。

  “据侦察情报,越军在班派驻守了一个连,该连隶属禄平县独立营,约有66人。负责长条山与540高地对我正面的防守。首长决心:以我们侦察连为主力,配备一个重机枪排、一个无后座力炮排、一个工兵班、一个防化班、一部2瓦电台、每个侦察班补充一名越语翻译,共180余人,组成加强特遣队,担任穿插任务,开辟雷场通路,先期潜入敌后,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17日凌晨6:00之前,占领班派北侧无名高地,伺机拿下班派,切断长条山与540高地上越军的联系与退路,全歼正面之敌!

  ……
  在分配好其他班的任务后,连长对我下达了作战命令:“8班长,命令你班担任特遣队后卫,如果与敌人遭遇,我特遣队主力将迅速摆脱敌人纠缠,由你带领全班负责阻击敌人,拖住敌人,战至最后一人,也要保证主力不受敌人牵制,按时穿插至指定位置!
  我插了一句:“那如果没有遭遇敌军呢?”
  连长愣住了,盯着我看了着,没说出话。
  我说:“战场上情况千变万化,那就到达指定位置再给我任务吧!”
  连长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问宋参谋:“尖刀班是谁?
  宋参谋说:“四班。
  “我认为我们班比四班强。为什么叫我们在后面?”我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宋参谋对我说:“后卫的任务在穿插作战中是最凶险的。穿插中的尖刀班如果与敌遭遇,我们有备而敌人无备,只要先敌开火,后面的兵力马上展开,我们就会占上风;如果敌人发现我穿插部队,而后伏击或进行追击,后卫凶多吉少。回去后好好的做战前动员,告诉大家,做好牺牲的思想准备。你军事技术在侦察连是顶尖的,好像是侦察连唯一一个打入师、军、军区三级侦察兵比武的兵吧?”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为没有争取到“尖刀班“任务的怨气也消了一些。
  参谋接着说:“连长选对了人,后卫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拿下班派,面对长条山和540高地,你们班就在最前面,有仗可打。相信你,会出色完成任务的。”
  [首长为我们壮行,我没喝酒]
  回到连队驻地,已经是晚饭时间。分发干粮,增加弹药,检查装备,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我到旁边的小卖部,把身上的钱全部买了香烟,把烟分给同班的战友,自己留下两盒红山茶,这在当时,可能是最好的香烟。
  晚饭后,连队集合了。师首长来到我们队列前,高声作了一番动员。大意是:我们部队有光荣的传统,渡江侦察,解放海南,战无不克,现在祖国和人民在看着我们,为我们的军旗增添光彩的时刻到了!侦察连是师直属分队唯一直接参与进攻的部队,一定要打出军威,打出国威……指导员此时从队列里站了出来,领着大家高呼:誓死保卫祖国!坚决完成任务!消灭一切来犯之敌!口号喊得我们热血沸腾。

  首长大喝一声:“拿酒来!我为你们壮行!”这时炊事班的战友把准备好的一瓶酒倒进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大碗酒从前排尖刀班开始,每人喝一口,往下轮。前一排的战友没轮完,酒已经没了。首长问炊事班还有没有酒,炊事班长露出了尴尬的神态,说没了。我们班在后一排,看到这个情形,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排长闻声回头瞪了我一眼。
  尴尬的场面很快被连长化解。他向前跨了一步:“报告首长,侦察连准备完毕,请指示!”首长手一挥:“出发!”这一切,真的很像电影里的情景。
  我们向边境出发,心情是既紧张又期待,在边境搞侦察活动两个月,终于等到大干一场这一天。记不起是哪个有名气的人说过:“战争给年轻人机会”。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走没多久,离边境还有4公里的一个竹林旁,我们的行进序列停了下来。连长指挥几个战友,从竹林里拖出6根比碗口还粗的竹子,这些竹子是头天其他班排到53号界碑侦察地形,领受任务后,在回的路上砍好,藏在这里。我奇怪,问与我一起负责后卫的指导员:“要这些竹子,干什么?”
  指导员说:“过班听河搭桥。”
  “班听河是可以徒涉的啊?现在又没下雨,要竹子没用啊……还有要带竹子,也要带干的,这个生竹子太重了……河面又不宽,游过去也……
  “你少粘乎……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一样,全副武装可以游一万多米?”

  被指导员抢白一句,我不再吭声。看看我们连,战前还是一个排,突然扩编成一个连,65%的都是新入伍的战士,只练了投弹、射击、利用地形地物,学了一些简单的军事知识,看了几场有关战争的电影就上战场,也太不把越南人放在眼里了。
  我们连的士兵们,轮流着,扛这这几根粗大笨重的竹子,向边境走去。到后来爬靠近边境高地的时候,体力都吃不消,所有的竹子都“轮”到我们后卫扛着。我看着战士们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于是找到指导员说:“我们必须把这竹子扔掉!第一,大家扛不动了,没有体力,怎么打仗;第二,越境时万一摔跤,竹子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暴露我们。”
  指导员问:“那,怎么过河?”
  我说:“我们不是带了攀登绳吗?到了河边,我带绳子游过去,两边固定好,大家拉着绳子过河不就行了。如果不扔,那就叫他们前卫扛着,我们不扛了!”指导员看到这种情况,同意把竹子扔了。
  夜半00:00之前,我们隐蔽接近了边境。静悄悄的,大家等待越境的时刻。上级指示,担任穿插的部队,统一在00:00以后越境行动。这时,通信兵告诉我们,今晚口令:特种---飞机;左臂扎白毛巾;灯光联络,红两长、绿一短。
  [误入越军地雷场]
  00:00一过,我们开始越境。工兵在前方排雷,开辟雷场通道,他们开出通道后,每隔不多远,插上一面小白旗,大家小心翼翼的沿着白旗指示的方向前进。雷场的纵深差不多有两公里,山高坡陡,比我们起初了解的还要深远而且难走。很快,小白旗用完了,工兵就把携带的笔记本一张张撕下来,代替路标指示。
  渐渐的,有人开始掉队,掉队的大部分是配属我们连的其他兵种,一方面,他们的体能可能不如我们;另一方面,他们携带的装备也比我们多,就拿无后座力炮的弹药手来说,四发炮弹就有80斤重,再加上枪支等其它装备,一个单兵的作战负荷就有120斤左右,比自己的体重还要重! 无奈下,我们班放慢了行进的速度,把这些掉队的战友收拢,要他们跟上。这时,指定跟着后卫行动的指导员显得有些不耐烦,丢下我们,自己跑到部队前面去了。

  行进到长条山1号高地西北侧,在一条羊肠小道的叉路口,我发现没有路标了!此时大部队已经离我们很远。根本无法联系。我叫一个战斗小组长到右侧搜索,回来报告,下方是条深沟,无路可走。叫副班长向前搜索,回来报告,都是半人高的茅草,没路,也没发现标记。向左不远,我们发现了工兵撕下的白纸。于是我决定,走左边的、有标记的路(这一走,我们走进了越军布设的雷场!)。

  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工兵的白纸,是被风吹到小路上的。走了大约50多米,我发现灰白色的小路右侧边有一个凹陷的坑,我传了口令下去:“注意有坑”!口令传到副班长那里,他没有传下去,因为掉队的战友离他有十几米,没法传递口令。
  继续向前走了30来米,开始往上爬坡,我心里疑惑起来。按距离推算,此时我们应该接近班听河往下走才对,这方向好像是长条山。我放慢了行进速度,犹豫起来。就在此时,我们身后“磅”的一声巨响。我喊了一句“卧倒!”这时山顶高地上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射击,往我们后面爆炸的方向打去。
  我迅速意识到,我们走错路了。我下达了按原路返回叉路口的命令。往回退的时候,我看见防化喷火班班长倒在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凹陷的坑旁边,嗷~~、嗷~~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喷火油的气味,是防化喷火班长携带的喷火高压罐被地雷炸烂后泄漏的味道。他身边一个兵告诉我:“班长没看见坑,一脚踩空,结果地雷响了”。正说着,山顶的越军又向我们的方向打了一阵乱枪。而且有手电筒的光向我们的方向照过来。

  “副班长,注意掩护!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这时我想的,是不要暴露我们穿插部队的企图。随后我爬在防化喷火班班长身边,拔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对他说:“不许叫!你再叫,我就捅死你!”防化班长的惨叫立刻变成“呜~~呜~~”一种撕心裂肺的呻吟。
  我问:“炸着哪里?
  “腿!呜~腿!呜~我的腿!呜~~
  我顺着他的腿摸下去,发现他的右脚踝以下已经没有了!他的身体其他地方,也有很多木刺扎在身上!“X的!王八蛋!木壳地雷!”我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他被炸断的右脚,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叫他班里的兵背着他,迅速后撤。
  退回叉路口,我立即命令副班长,使用我们携带的微型探雷器,向前方探雷、开辟通道。同时,叫班里的卫生兵为伤员包扎伤口。包好伤口,我对伤员说,我们先把你藏在下面,天一亮,我们的部队就会打过来,那时再把你送回去。他哭着叫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说着,他对他班里一个兵说:“我命令你,把我送回去!”我说:“你等一等!”

  我跑到前面,问看见指导员了吗?大家都说没看见,我和副班长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一个冲锋抢手护送伤员。我回到队伍后面,伤员已经不见了,我赶紧叫冲锋枪手(甄德志)追上去护送。过了五、六分钟,冲锋枪手回来说,他们(伤员)已经不见踪影。
  我此时清点了人员,炮排的弹药手,另一组防化喷火兵一共7个兵,都跟在我们班后面。我交待大家,我们已经身陷越军雷区,大家一定要跟上队伍,否则就会发生不测……
  随后,我安排第三战斗小组,在队伍最后面压阵,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一边探雷,一边向班听河方向摸去……(待续)
  本节后记:战后第三天,我曾经打听伤员的情况。有人告诉我,那个背着防化喷火班长回去的,是个新兵。他背着班长在一路上几乎是爬着回到国内野战医院的。当时有人看见,他的两腿的膝盖骨都露出来了。那个班长,也肯定残废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1:59
标题: 回复主题
就在前几天,为了写这篇回忆,我在网上核实一些资料,意外的发现一篇文章,《回忆79年为越战牺牲的战友修墓碑》(作者网名:慢慢走过一生。文章地址: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eeling/1/682905.shtml)里面一段话让我万分震惊!
  [摘录]“可能是打仗前,后勤就有安排,这里安葬的是我所在的军,所属的各部队牺牲的。我们不由自主地在找自己最熟知的战友,当我看到我排的五班长黎时(金)的墓时,浑身竟起了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眶呼的热了(写到这里我的眼眶再次热了)。黎时金湖北人,他是和我一起配合师侦察连打穿插时,被地雷炸着的,炸着时我知道,是两只腿炸的很厉害,没想到他牺牲了。

  战斗英雄傅越强,洛阳人,我们都是从巩县下乡去参军的,他奉命去炸敌人的战壕,途中身负重伤,但顽强的爬向敌人与敌同归于尽。”
  天!当年我做了些什么!我竟然用匕首威胁过受伤的战友!而且在28年后才知道受伤的战友已经成了烈士!才知道烈士的名字叫黎时金!写下这些文字,我陷入悲痛之中!
  《夜袭班派:我用自己的身体开辟雷场通道》
  我安排第三战斗小组,在队伍最后面压阵,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一边探雷,一边向班听河方向摸去…
  我们班携带的微型探雷器只有一本16开书的大小,有效的探测距离和面积十分有限。副班长在前方探测开路,进展很慢,加上刚刚有战友被炸,大家都提心吊胆,不敢莽撞行事,行进速度也就更加缓慢了。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接近了班听河,但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大部队是从什么地方徒涉过去的。
  把警戒布置好以后,我开始下河探寻徒涉的路线。我小心翼翼的举着枪向河对岸走去,河水有点急,徒涉时开始不深,走着、走着不到河中间,河水就淹到了胸口,我只好赶紧往回游;回到岸边,带着后卫往上游方向走过去,然后试探,结果又是水漫到胸口不能徒涉。一共试了四个地方,都不奏效,我沮丧极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副班长发现河对岸有人在向我们发灯光信号,“红两长,绿一短!是我们的人”!副班长脱口而出!于是赶紧用探雷器手柄上的三色灯回了信号。河对岸问:“是八班吗?”我听出,是宋参谋的声音。
  “是我们!怎么过河?”我大声喊了出来。
  “再向上游走二十米……”

  在宋参谋信号灯的指示下,我们后卫及掉队人员全部安全徒涉过了班听河。这次徒涉河流使我获得一个重要的经验(后来在越南战场多次徒涉都非常有用),那就是:在相同的一条小河流,在事先不知深浅的情况下,应该选择河床最宽的地方徒涉。河床窄的地方,看似距对岸最近,但是往往水深流急,欲速则不达。
  到达河对岸,宋参谋告诉我,是连长留下他带着一个小组接应后卫和掉队的兵员。“地雷爆炸的时候,部队正在渡河。听有人说,你被地雷炸死了!”
  我说:“按道理应该是我踩上去……被炸的是防化班长,他的腿被炸断,他们班的兵把他背回去了。”
  宋参谋拍了拍我:“你命大!走吧,大部队已经走了很久了!”
  黑暗里,往哪个方向走,宋参谋也不清楚。前行部队也没有留下标记。我掏出指北针,用信号灯对着、捂着照了几秒,借助指北针表盘发出的荧光,确定了班派的方位,而后命令副班长用探测器向班派方向继续开辟通路。
  天色开始蒙蒙发亮,通路开辟进展相当缓慢。此时我注意观察周围,隐隐绰绰可以感觉到,我们行进在一片茅草有齐腿深的开阔地上,我赶紧走到前面,对副班长说:“我们目前所处的地形不妙啊!被越军发现,打起来,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能不能快一点?”
  副班长把腰直了直:“我也想快些,探雷把我的腰都快弯断了”
  我这时才醒悟,副班长为了开辟雷场通道,拎着这个破烂玩意弯着腰走了近两个小时。于是赶紧叫第三战斗小组长(方)接替,加快速度。这时候我真希望天一直黑着,不要亮。但是,天色还是比我们的行进速度更快的亮了起来。我们暴露在开阔地上,蜗牛般的前行!
  突然,从班派无名高地上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班派村里响起“梆、梆、梆、梆……”越南人敲竹梆的声音!没过几分钟,一阵密集的枪声和人喧哗的声音从班派方向传来!我们的前卫,与越军交火了!
  整个战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我冲到前面下令:“情况紧急,不要探雷了!我到前面,你们与我拉开20米距离,全速前进!”说完,端着冲锋枪,我向前奔去。

  连奔带窜了200多米,我们终于脱离了开阔地。万幸!没有地雷爆炸。此时我们也快接近无名高地了。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天空突然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宋参谋大叫:“快卧倒!注意隐蔽!”我赶紧趴下,抬头往天空看去,也没发现什么飞机之类的东西,正在迷惑的时候,540高地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炮弹爆炸,火光一片—原来,是我们的炮击开始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战前家中给我寄来的“庐山”牌手表:06:00。我们全线的进攻时间……

  本节后记:战后的评功会上,有战友认为我在班派战斗中慷慨前行,用身体趟开通道,带领全体后卫和掉队战友迅速脱离险境,功不可没,但是有个别连队干部不同意这种说法。首先,班听河是天然障碍,在河流越方一侧,越军不大可能会设置反步兵雷场;第二,后卫在越境时挨了(地雷)炸,所以草木皆兵,对战场地形做出的判断不准;第三,在“趟”开通路时,没有发生地雷爆炸,基本可以支持前面两点判断。还有,我在班派进攻中已经击毙了越军,够条件立功,没有必要把“趟地雷”这个没有后果的经历作为事迹报上去……

  但是,至今我仍然认为,当时在开阔地绝然前行与后来进攻中击毙越军相比,需要更大的勇气。区别在于:同样是危险,一个是未知,一个是已知。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2)
  作者: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夜袭班派(3)无名高地,副连长拯救了全体战友的生命》

  我看了看表,时针指向06:00,我军全线进攻的时间到了。这时,我们的左侧的长条山,也落下了密集的炮火。在地动山摇的感觉中,我们后卫还有掉队的人员全部到达我们先遣部队占领的无名高地下面。抬眼看去,无名高地靠我方一侧的草木,被越军砍得光秃秃的(这叫“扫清射界”),再看左侧的长条山,也是一模一样,四个山头,朝我军方向都是光秃秃的,而在背面,却是丛林茂密。看来,越军对我们的进攻,早有防备。

  爬上高地,我看到了指导员,他正在与连长一起比比划划的说着。看见我,指导员给我打了个招呼:“你表现不错!把掉队的同志都一个不少的带回来了……他们都乱说,说你被地雷炸死了……没有嘛!回去要为你请功!”我把脸转了过去,心里恨恨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差点没落下。
  连长过来,给我下达任务:“休息15分钟后,带领全班,从我们现在占领的无名高地下去,接替五班占领的班派村西南侧的小高地,构筑工事;与已经占领班派村西北侧小高地的九班一道,组成交叉火力,控制班派通向540高地的道路(支那线),阻击班派越军对540高地的增援,切断540高地越军守敌的退路!”
  领命准备下山,看到下方二十多米草丛处躺着两名越军士兵的尸体。我问旁边正在构筑工事的战友怎么回事?有战友告诉我:好惊险啊!多亏了副连长,不然我们连可能要牺牲很多人……在战友们断断续续的描述下,我知道了还没到达前,无名高地响起一阵枪声的来由。
  原来,我先遣部队到达班派北侧,在无名高地向上爬的时候,天色刚放亮。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高地就是战前侦察锁定要占领的“目标”。这个高地朝我方一侧陡峭险峻,(另一侧就较为平缓)易守难攻。大家爬到半途都累得不行,几乎全体坐在暴露的山坡上休息。
  副连长体能好,他从一个战士手中要过一支冲锋枪,独自一人率先爬到山顶察看情况,刚上去,副连长突然发现,下方不远的树林里有动静,他赶紧闪身隐蔽在一棵大树后向下观察—只见两个越军士兵,一个扛着机枪、另一个扛着一箱子弹,一边说话,一边向山顶爬上来。
副连长屏住呼吸,悄悄的打开冲锋枪保险,当越军离副连长藏身的地方只有五、六米的时候,副连长突然从树后跃出、“哒哒哒哒”一个点射,将扛着机枪的越军打翻!另一个越军士兵吓懵了,转身想跑!“哒哒哒哒”副连长紧接又是一个点射,将越军击毙!
  “幸亏副连长先上山顶啊!要不然,让越军先上来,机枪这么一架、对我们一通狂扫—我们这些没遮没挡、没有思想准备、暴露在半山坡的部队全都要完蛋……要牺牲多少人啊!”战友说这番话的时候,嘴唇直打哆嗦。
  连长走过来,说:“走,我和你们班一起下去。”
  我问:“副连长呢?
  “他现在和四班在一起”
  此时的我,对副连长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到达五班据守的小高地,与五班长(大桃)交换了情况,我看到小高地东南方向一个地势较缓的山坡上白花花的一片,就问五班长:“那一片是怎么回事?”

  五班长憨笑了一下:“六班长干的,你去看看吧。
  我拎着枪过去,只见山坡上七横八竖的躺着很多越南老百姓的尸体,到处是遗弃的行李、包袱、生活用品。副班长打开一个提袋,发现一顶尼龙蚊帐,不禁惊叹起来:“这蚊帐太漂亮了!”我说:“漂亮就带上,他x的越南人,用的东西比我们好不知道多少倍,还要我们援助!去死吧!”
  五班长告诉我,副连长击毙越军机枪手的那刻,听到山顶传来枪声,在半坡上休息的部队像炸了锅似的,“轰”的一下,全都爬上了山顶。此时,山下的班派村里,越南人敲起了急促的“梆梆梆梆……”竹梆的报警声,这时连长大声喊叫:“全体准备战斗!二排长,立即带领你们排,占领左下方高地。”副连长和二排长领命立刻带着四、五、六班向班派村方向的小高地冲了过去!
  “冲上小高地,我们(二排)发现,从村庄里涌出很多的人,大呼小叫,背着、提着东西向山后跑去,四班有副连长跟着,没下令开枪;我们(五班)有排长在,也没下令开枪。六班没有干部,六班长就下令开枪了,结果,就是这样了!”五班长说完,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那村子里的越军呢?”我问道,“你们没发现么?”
  “可能还藏在村里,我估计越军把老百姓放到前面,如果我们没开枪,他们就会以为没事,就会跟着出来。我们这么一打,火力这么猛,恐怕(越军)都不敢出来了。”
  我对连长说,“如果不解决掉村子里的越军,万一540高地的越军退下来,村里的越军再打出来,我们就正面、腹背两面受敌呢!”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盘算着,因为我们班离连主力最远,恰恰就是这种 正面、腹背两面受敌的位置。

  连长说:“你说的我已经考虑到了,现在班派村里情况不明,我要你接替五班,就是准备带五班抵近班派侦察,搞清情况再打算。你要密切注意我们后面的警戒和掩护,必要时增援我们。不要我们在搞他们(越军),他们(越军)从后面搞到我们!”说完后,连长带领五班隐蔽向班派村方向运动过去…… 还不到五分钟,从五班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
  本节后记:战后,身负重伤(下节:《血战班派》介绍)的副连长荣立一等功,主要事迹中有这样一条:在班派进攻战中,消灭敌军机枪手,毙敌多名,避免了我部重大伤亡……
  《夜袭班派:俘虏交待,他们提前得到了中国军队要进攻的情报》
  连长带领五班隐蔽向班派村方向运动过去…… 还不到五分钟,从五班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
  “副班长,你和第二小组注意后方警戒!第一小组跟我来!”说完,我带着一个组向五班所处的方位扑了过去。
  就在我们小高地的后面,五班成散兵线,躲在地形地物后面,不断向前方射击。我一个跃进,蹿到五班长右侧,问:“什么情况?”
  “越军!三个!打死一个!跑了一个,剩下一个在抵抗!”
  我朝五班长指示的方位向上看去,一个越军藏在一棵大树后,露出一支冲锋枪,居高临下,不断向我方射击。五班几个新战士趴在土坎后,朝山上胡乱开枪。
  我向五班长做了个从左边包抄的手势:“我开枪掩护你!”接着操起枪,瞄向越军的藏身处“啪、啪、啪、……”不停的短促射击。这越军士兵被我们的火力压住了,不敢探头。
  五班长乘机向左侧绕过去,看见那越军士兵跪在大树后面,右腿暴露,五班长迅速出枪,“哒哒哒”一个点射!正好击中那越军的腿部,只见那越军像触电般,双手一扬,手中的冲锋枪摔了出去,人像兔子一样从大树后滚了出来。
  连长大喝:“停止射击!8班长带人掩护!其他人上!抓活的!”
  我方七、八个战士端着枪,高喊:“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猫腰朝受伤的越军士兵围了上去。
  我用枪死死的瞄向那受伤的越军士兵,只要他一有异常,我就一抢结果了他!只见他艰难的从地上支撑起来,惊恐的举起了双手。
  我们围上去的战士冲了过去,把受伤的越军士兵按在地上,全身搜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藏其它武器之后,拣起越军摔掉的枪,几个人架着成为我们俘虏的越军士兵,飞快的回撤到我方占据的小高地。

  在我们阵地上,五班的卫生兵用急救包给俘虏的腿部做了包扎,在翻译的帮助下,连长开始审问俘虏。俘虏交待:班派原来驻守是禄平独立营的一个连,头天(16日)接到苏联顾问的紧急通报,说中国军队将在17或18日进攻。所以紧急向班派增兵,在16号夜间,全营进驻班派,还没来得及布置第二天的防御,就被我们包围在班派村里;俘虏是禄平独立营营长的通信兵,刚才他随同越军禄平独立营营长、教导员三人爬到高处察看地形,准备突围。突然(五班的)一阵枪打过来,教导员当场被打死,营长命令他掩护,背着教导员跑了。

  俘虏一边交待,一边喊口渴(人失血以后都会有这种反应),我顺手把水壶给了俘虏,这俘虏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喝水,一边谄媚的朝我们竖起大拇指,意思就是“中国军队好、什么什么的……乞求我们不要杀他”看到俘虏的可怜样子,我又拿了半块压缩饼干递给他,俘虏结过饼干,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副班长大叫:“540高地方向发现越军!正朝我们走来!”
  连长下令:“五班把俘虏押到后面,同时注意班派方向的警戒。大家隐蔽,把越军放过来,听我的命令开枪!”我掏出望远镜,看见两个越军肩挎AK47冲锋枪,沿着支那公路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我向连长报告:“已经确定,越军两名,正在向我方接近!”
  连长接过望远镜看了看:“8班长,你的小组负责左边那个;8班副,你的小组负责瞄准右边那个。听我的命令开枪!”
  那两个越军越走越近,在距离我们隐藏的高地约一百来米的时候,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停止前进,两个在那里好像商量着什么,向我们方向张望。连长看见这个情况,随手抓起那越军俘虏留下的“统帽”扣在自己头上,冒充越军,从草丛中站了出去,嘴里“嗬~嗬~”地喊着,朝着那两个越军频频招手,意思要那两个越军“过来”,那两个越军果然中计,赶紧朝我们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朝我们连长喊话,连长听不懂,依旧嘴里“嗬~嗬~”地喊着,这样一来就露出马脚。那两个越军一看不对劲,立即把挎着的AK47取了下来,准备开枪!连长一下跳到树后,歇斯底里地喊:“打死他!”

  “砰!”我手中的枪响了,左边那个越军胸口中弹,向后倒了下去!“哒哒哒”副班长打了一个点射,但右边的越军没有击中!只见他在地上迅速滚了几滚,滚到路边的函沟里,此时我方的枪声大作,朝越军隐身的函沟处猛射!我高喊一句:“停止射击!”我估计,只要我们停止射击,那藏在函沟里的越军肯定会露出头来探看,我把枪指向这个越军的藏身处,果然,越军探出头,还没等他把枪朝我们方向架好,我扣动了扳机—“砰”的一枪,那越军应声头一歪,倒在函沟边上。

  观察了几分钟,确信这两个越军被打死之后,连长命令:“去,把他们的枪缴回来,把战场打扫一下!”
  “副班长,注意掩护!第一小组,跟我上!”说完,我从小高地向下方公路冲了过去。这时,九班长也带着几个战士从另一侧高地冲了下来接应我们。我们从公路两侧小心翼翼的接近倒在地上的越军,距离不到20米的时候,我身后的战士大叫一句:“班长!(函沟里的)敌人还在动!”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07
标题: 回复主题
“扑通”一下,我卧倒出枪对着函沟里的越军,狂喊了一句:“抓活的!”话音没落,九班的一个战士掏出手榴弹,扔进了函沟“轰”的炸开了。我冲了过去,那在函沟里的越军还在抽蓄,身体的一侧已经被炸得稀烂。血流如注。
  大个(刘)从我身后走上前,举枪就要给他(越军)补上一枪,我拦住了:“节约一点子弹吧”说着,我拔出匕首,对着还在抽蓄的越军背部心脏部位“噗”的捅了下去,这家伙终于咽气了!把匕首拔出的时候,越军身上的刀口翻了开来,像血红的嘴唇,黑红的血从中汨汨的流出。我随手把尸体上的领章扯了下来—这家伙是个尉官。(这个尉官的领章至今还被我好好的保存着)
  我走到公路中间,察看被我一枪毙命的越军,子弹穿过正胸口,我很得意对跟在我身后的战友说:“你看,十环的位置!”再仔细看这越军,估计也就十七、八岁,没有血色的脸非常稚气,头发长长的,眼睛微微睁着,一个手提袋摔落在不远处。
  我在尸体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抽一支烟!我从胸前弹夹袋侧的小袋里掏出烟---老天爷啊!我的“红山茶”烟在过班听河时,早已被水泡得不成形!(香烟被水浸毁,是我越战中最严重的损失。以至于后来什么榆树叶、丝瓜藤、芋荷枯叶子等等都被我当做“烟”尝试过,其中干的丝瓜藤“烟”味最正宗)
  “大个”掏了一支烟递给我,我奇怪问:“你的烟怎么没泡湿?”“大个”笑了:“你在河里游了几个来回,我们都是徒涉过河,水都没淹过腰,当然我们的烟都是好好的。”我恍然大悟。“大个”给我点烟,我突然发现,我的手、还有嘴,都在不停的颤抖!低下头看,我的双脚也在不停的发抖!我大口大口的吸吞着烟,竭力镇定自己。这时连长从小高地上跑下来:“8班长!你磨蹭什么?赶快把(越军的)尸体藏起来,把公路上的血迹打扫干净!”

  我和“大个”抬起尸体,扔到一边水田的坎后面,搞了些茅草盖了起来。这时,我看见这越军左手中指戴了一个银白色的戒指,于是掏出匕首,把戒指挑了下来。黄参谋看见了,把戒指要了过去,揣进了他自己的口袋(真郁闷,因为我很想把这个戒指作为战利品)。
  连长安排五班继续留在原地,要我们班押着(实际上是抬着)俘虏,前呼后拥的返回了(无名高地)连指挥所。在连指挥所,指导员听到我们包围的是禄平独立营之后大惊失色,他追问连长:“上面不是告诉我们,(班派)就一个连吗!现在我们一个连,越军一个营!力量悬殊!这仗怎么打?”连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指导员用步话机开始与上面联络,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要上级增援。
  我们在无名高地上得到片刻的喘息,这时,我看见左侧的长条山战斗打的异常惨烈。我方炮火轰击之后,步兵向上冲锋,山顶的越军从隐蔽的A型工事里进入战壕,疯狂的向我军扫射,越军的重机枪发出“突突突”沉闷的声音,我军不断有战友中弹倒下,然后潮水般的退下去;隔不多久,我方的炮火再次轰击长条山,越军又龟缩到山背的A型工事里躲避炮火,炮击一停,越军又进入战壕,与我冲锋部队对峙,重机枪“突突突”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反反复复的争夺激战。场面惊心动魄。

  班派激战:越军的鲜血流在我的脖子上
  我们在无名高地上得到片刻的喘息,这时,我看见左侧的长条山战斗打的异常惨烈。我方炮火轰击之后,步兵向上冲锋,山顶的越军从隐蔽的A型工事里跃入战壕,疯狂的向我军扫射,越军的重机枪发出“突突突”沉闷的声音,我军不断有战友中弹倒下,然后潮水般的退下去;隔不多久,我方的炮火再次轰击长条山,越军又龟缩到山背的A型工事里躲避炮火,炮击一停,越军又进入战壕,与我冲锋部队对峙。反反复复的争夺激战。场面惊心动魄。

  这时,配属我连的82无后座力炮排要求从侧面炮击越军的A型工事,支援步兵的进攻。(也不知连长是否同意了),在我军再次炮击长条山的时候,越军躲进工事里。这时,炮排发射了两发炮弹,其中第二发命中4号高地后面的A型工事。我军再次向3号高地冲击的时候,越军的抵抗明显弱了很多,重机枪也变成了哑巴。长条山基本被我军占领。
  指导员走过来,告诉炮排排长,不要乱开炮,因为我们还要进攻(班派)。炮排还要支援我们连的战斗。从炮排排长脸色可以看出,他很不高兴。
  经过指导员与上级不断的联系,要求增援,师部进攻班派的命令下达了。师部告诉我们,进攻长条山的步兵所剩无几,已经无法配合我们进攻班派;只好动用预备兵力一个步兵连,从长条山方向,由东向西;我们侦察连从无名高地由西向东,夹击班派守敌。我军炮火将在16:00开始400发炮弹急射班派,炮火准备结束,东西两个方向立刻发起攻击,全歼班派之敌。
  接到上级命令,连部立刻下达作战指令:我们连主攻由2排与3排两个排担任。1排和其他配属兵种留在无名高地作为预备队;2排沿支那公路右边攻击,3排沿支那公路左边攻击;重机抢排靠前构筑射击掩体,和炮排一道,配合进攻。我们班立刻下了无名高地。占据了进攻出发点。不一会儿,连长来到我们排,进行了布置:“7班负责右侧向前突击;8班(我们班)担任正面突击;9班负责左侧向前突击。”布置完,连长越过公路,到2排去布置了。

  我看了看表,离攻击发起还有二十来分钟。利用这个时间,我把全班战士召集在一起进行了动员。
  看着全班战士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心里真的很感慨。副班长(陈)是76年3月的兵,我77年1月入伍,战斗小组长(方)78年3月的兵,其他的,都是78年12月刚刚入伍的新兵!我们连队,除了正副班长之外,其余都是新兵,所谓的战斗力,也就靠这些正副班长了。军营里有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而在今天,新兵们还没来得及“流汗”,就要面临“流血”了。
  我对大家说,你们都看见了,在长条山的情况。如果我们像步兵那样冲锋,会死的很快!会死得很难看!我不想看到大家牺牲!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现在说的几点:第一,我们三个小组,采取交替掩护的方法向前突击,一个组在跃进的时候,其余两个组负责组成交叉火力掩护。跃进的距离不要太大,看准有隐蔽物的方向跃进,暴露的时间越长,被打死得可能性越大。第二,如果我们有人被打倒了,千万不要立刻去救(治),被打倒的地方肯定是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的地方,去(救)等于把自己往敌人枪口里送,必死无疑!一定要在我们打过去,压住敌人火力或者把敌人的火力点消灭后,再去救人。第三,进入村庄,除了要注意前后左右,还要注意上面,比如房顶、阁楼、墙头,不要盲目伸头,最好利用侧面一类的(比如墙角)地形地物观察,发现敌人,立即开火。

  我接着说,如果我牺牲,由副班长接替我指挥(进攻);副班长牺牲,由小组长(方)接替,组长牺牲,由甄接替,无论如何,一定要打进(班派)去,消灭敌人争取立功!
  说到这,我看见大家紧张得不得了,于是缓下口气说,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有炮火支援,这炮地毯式一打过去,村庄里没什么掩体,估计越军也死伤差不多;还有,越军已经知道我们在这边,还打死他们教导员,炮弹打过去,他们十有八九往另一边(长条山—禄平方向)逃跑。这样,他们(逃跑的越军)肯定与步兵连遭遇,我们要尽快突进村子,在村子外,我们是暴露的,进了村子,大家(敌我)双方都有隐蔽物,而我们(侦察兵)比越军的步兵有更多居民地作战的训练经验,大家听我指挥,肯定不容易吃亏。进村后,尽量把越军往外赶,然后占据有利地形,依靠村庄房屋的有利地形,最好把越军消灭在村子外面。

  这时,副班长把几个罐头统统打开了,说:“兄弟们,吃些东西,罐头也吃掉它,我们打进去,拿下班派,有的是吃的!”说完,副班长把一听红烧肉罐头开好盖递给我,我掏出匕首,挑了一块肉,正想往嘴里送,突然感觉,这肉太像那越军翻开的、血红的刀口。我把红烧肉扔回罐里,靠到一边呕吐起来。副班长不解的看了看我,又用匕首挑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尝了尝:“班长,没什么异味啊?很香啊?”我摆摆手:“你们吃吧,我吃点脱水菜就行了。”(当年那一刀捅下去,造成我至今对午餐肉、火腿肠一类的食物,都会感到恶心)。

炮弹铺天盖地落在班派,班派村里一片火海。我们把手中的武器再次检查一遍,等待出击的信号。炮声刚停,从2排方向传来小喇叭急促的“叭-叭-叭-叭”声,这是我们约定同时出击的信号。我高喊了一句:“八班全体注意!跟我前进!”我们班交替掩护着,向班派跃进过去。
  逼近村庄150米左右,一条小路出现了,直通村庄。小路左侧是向上的斜坡。那个方向是9班的进攻路线,右侧是一片水田开阔地,是7班的进攻路线。我停了下来,向7班长招手,示意他们不要从开阔地前行。7班长马上领会到我的意思,带领全班尾随我们,沿着小路,紧贴着左侧路坎,向班派逼近。
  突然,“哒哒哒……”从我们左上方50米的斜坡上射来一排子弹,向我的后方副班长隐身的地方打去!有战友大喊:“班长!左前方斜坡发现越军!”
  “开枪啊!喊什么!”我紧靠在路左边的土坎下,向后面气急败坏的大叫。
  “哗……”我方的枪声大作,朝越军射击的方向打过去。
  “7班长!你掩护我们!副班长,你抄他(越军)左边,我(带人)抄他后路!”说完,我跃上土坎,向越军藏身方向扑了过去。
  跃上土坎,我藏在一棵大树后看过去,这个斜坡长满了粗大的松树,朝我们进攻的方向,越军构筑了一个L形的立射掩体,掩体里的越军慑于我们强大的火力,已经逃离。我朝副班长喊道:“搜索前进!杀了他!”(我当时不知越军逃向何处)。
  我们小心翼翼的搜索过去,突然,我们左上方不到30米处“哒哒哒”响起了枪声!随后有人从上面冲下来,我一看,是9班长带人来到。我问:“你们发现越军了吗?”9班长告诉我,听到我们这个方向枪声大作,他立刻带人悄悄朝我们(8班)的方向摸过来,刚刚越过山坡顶,就看见一个越军躲在大树后,用枪瞄着下方。9班长用枪瞄向这个越军,悄悄接近过去,这个越军可能对下方太专注,9班长枪口指着他(越军)不到一米,他(越军)都没察觉。9班长本来想抓活的,又担心越军拼死反抗,于是朝着越军开枪,弹穿过越军脑袋,把越军手里的AK47也打烂了。

  我对9班长说,我们发现了越军构筑的工事,估计这里就是他们(越军)的防线了。我们现在要赶紧打进(班派村)去!不要让越军跑了!说完,我们分头向班派冲了过去。
  我们交替掩护着,很快接近了村子,就在我朝村子最靠外不到25米的一个院子跃过去的时候,一个越军突然从从院墙上探出头(他发现了我们!)紧接着越军亮出了他的武器---在院墙上架起火箭筒就要朝我们开火!此时我被吓得汗毛倒竖“啊呀~~~~”怪叫一声的同时,一边操枪“哒哒哒哒……不停朝越军射击,一边冲了过去!那越军(可能)被我击中了或是被我的怪叫吓着了,双手一扬消失在院墙后,火箭筒从墙头朝外掉了下来。(是一具苏制40火箭筒,幸好火箭弹没有爆炸)。第二小组(佟)紧接着冲过来,朝越军探头的院子里扔了颗手榴弹,”轰“的爆炸之后,我探头瞄了瞄那院落,没有发现越军(死的或活的都没有)。

  很快,我们班全部跃进到了村子边缘,有了房屋的依托,我的胆子也壮了不少。我歇斯底里喊:“同志们!立功的时刻到了!大家交替掩护!杀进班派!发现可疑的地方,立即开枪!发现敌人,全部杀了!”
  此时,7班已经跟了上来,在我们右侧迅速展开,7班发现有两个越军朝村子外右边山林方向逃去,随即一阵剧烈的枪声响起来,朝越军逃跑的方向扫射过去,一名越军当即被打倒在水田里,另一个跑进了公路对面的树林。在一片枪声大作中,我带领全班,从中路向村庄里突进。
  我们一幢一幢房屋逐个搜索过去,好家伙!几乎每幢屋子都有越军居住的痕迹,到处都可以看到越军遗弃的军用背囊。但是,没有看到越军。我当时估计,越军可能在我军炮击的时候逃到村子外面躲炮去了(后来才知道,越军大部分增援长条山的越军守敌去了,这也就难怪长条山战斗打得那样惨烈!)
  搜索到村子中间地带,在我右侧的副班长大叫:“发现越军!”随即“哒哒哒哒……枪声响了起来!
  我冲到副班长旁边问:“在那里?”
  “跑进那个屋子里去了!”副班长指着一幢屋子。

  “其他人掩护!副班长跟我上!杀了他!”我喊了一句之后和副班长两人分别从房屋的射击死角接近过去。紧接着我和副班长各自掏出一枚手榴弹,从窗口扔进了屋子里。“轰轰”两声爆炸之后,我小心翼翼的从窗子边向里观察,发现里头是上下楼结构。我随即朝副班长作了个手势,副班长会意点了点头。
  几乎在同时,我和副班长跃到屋子的大门边,起脚朝大门踹了过去,那扇反闩的门被我俩连门框踹倒了。哒哒哒哒……我朝屋子里的床下、橱柜射击的同时,副班长朝着屋子里的阁楼上哒哒哒哒……一阵扫射!然后,我们进入屋子里仔细搜索起来。我们发现,这个屋子居住的应该是越军的军官,或这是越军的指挥部,里头的一部步话机被打得稀烂。这时,7班长过来了,发现步话机,7班长如获至宝,他举起步话机往地上狠劲一摔,把步话机的机芯取出,把那上面的晶体管、电阻、电容之类的元件拔下来,一古脑往兜里装,一边装一边说“太好了,回去可以装个收音机了”(7班长是个无线电爱好者)。就在这时,有几滴粘糊糊的东西滴在我的脖子和肩上,我手一摸,是血!抬头向上看去,阁楼板上的弹洞正在向下滴血!我大叫:“敌人在上面!”我们三个一下就蹿出外面。副班长窜出来又折身要往里冲,大喊:“抓活的!”我拽住了副班长:“危险!别进去,打死他!”副班长端起冲锋枪,往阁楼上滴血的地方--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扫射过去,鲜血更多的从阁楼上漏了下来。

  我对大家说:“不要逗留,向外打出去!”接着我们交替搜索,没有遇到抵抗就到达村子的另一边缘。我心里直嘀咕:“这不像有越军一个营的样子啊?”还没等我想过来,从村子外正面方向朝我们射来密集的子弹!我向后面喊:“副班长,村外发现越军!你们两个组注意隐蔽,掩护我!第一小组跟我上!”说着,我带着两个战士沿着一堵矮墙迅速扑了过去。
  利用墙角拐弯处我向前看去,有几个越军藏身在对面一百多米远的房子窗后向我们射击。我迅速出枪,哒哒哒哒……打了过去,我身后的战友也朝着那房子一阵扫射,把越军的火力压了下去。不多会,几个越军飞快的冲出了那座房子,向后面林子里逃了过去,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我不停的朝越军逃跑的方向射击,很快,弹夹里的子弹打光了。我缩回墙角换弹夹的时候,突然发现,我身后的战士都不见了,矮墙边只剩下我一个!

  这时,从我右后方的房子后面,有战友探头对我大声喊叫:“班长,敌人在打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右侧一阵枪打过来,子弹打在我脑袋后不到30公分处的土墙上,泥土四下飞溅!我吓得魂飞魄散,双肘双膝跪着,飞快的往回爬!爬到后面的屋子,我站起来,踢了那战友一脚:“你只会喊啊!开枪啊!” 那战友说:“没有发现(越军)藏在什么地方!”我利用房子的墙角往右前方看去,果然树高草深,只听枪响,不见人影。

  这时,9班也从村子里突击到了边缘,向我们班方向靠拢。右侧暴露。副班长赶紧朝他们大叫:“右侧有敌人!注意隐蔽!”话音未落,右侧又是一阵枪打了过来,9班长右手虎口中了一枪,负伤了,手里的冲锋枪也掉在地上。9班赶紧退进村子里。
  我朝大家喊:“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自己……”正喊着,7班长跑了过来:“8班长!二排遭到敌人阻击,要我们增援!”我交代副班长:“注意防守!防止敌人反扑!我同7班过去看看!”说毕,跟着7班,向二排方向冲了过去……
日期:2010-01-04 17:41:55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3)
  作者: 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班派激战:阻击我军的越军士兵被打成马蜂窝状
  7班长跑了过来:“8班长!二排遭到敌人阻击,要我们增援!”我交代副班长:“注意防守!防止敌人反扑!我同7班过去看看!”说毕,跟着7班,向二排方向冲了过去……
  我们从村子后绕到二排的进攻出发点,看见6班几个战士已经退回,没有看到干部,他们有的躲在树后,有的爬在土坎后面,样子很惊慌。有战士告诉说,进攻开始不久,还没靠近村子,进攻队形还没展开,就遭到越军火力正面的突然射击,有人中弹了。有十几个退了回来,其他人都被越军的火力压住了,进退不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23
标题: 回复主题

我们隐蔽向前运动过去,果然看见二排十几个战友散乱的爬在一道不高的土坎后面,对面敌人的机枪“突突突突……”不断的向我方疯狂扫射,土坎前方二十米左右斜坡上,三个战友已经倒在那里,死活不明。我和7班长迅速爬到土坎后,只见几个新兵趴在那里瑟瑟发抖。我看了看地形,发现与我们8班进攻路线很相似,估计那阻击二排的越军也有一个类似L型的工事。我爬到到5班长身边,问他有没有办法从右侧绕过去,抄越军的后路。只见5班长两眼血红,咬牙切齿说:“试过了,山太陡,根本无法过去!”我问:“那山坡上被打倒的是谁?”5班长告诉我:“第一个中弹的是4班长,太突然了!子弹穿过他的脑袋,血像是唧筒喷出来的!4班长的兵大喊大叫冲过去救他,宋参谋在后面拼命喊—快卧倒!---但是来不及,4班又有两个战士被打倒在那里!宋参谋也中枪倒下了,现在还躺在山坡上!敌人的火力太猛了!连从土坎探头都难!谁也不敢去救!”我问:“连长呢!”“在前面,在什么位置也不清楚!”正说着,“扑通”一声,浑身是血的宋参谋从土坎上自己滚了下来,我和7班长赶紧爬到宋参谋身边,问:“伤在那里?”宋参谋呻吟着:“左腿!左腿!”此时越军不断的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扫射!

  “嚓---”的一下,我把宋参谋的裤腿撕开了,枪伤靠近大腿根部,鲜血咕噜噜的直往外冒!我急忙捂住正在流血的口子,7班长赶**出急救包,为宋参谋包扎。由于伤的位置靠大腿上,7班长要另一个战士帮着把宋参谋的腿抬起,这样才能包住伤口。刚把宋参谋的腿抬起,宋参谋大叫:“我的脚!我的脚!”
  我赶紧安慰:“你忍着点!马上就可以包扎好!”
  “不是啊!我的脚!我的脚!”宋参谋用手指着他的脚。
  我回头一看,坏了!原来那战士把他的脚抬得太高,超过了土坎,敌人一阵枪打了过来,一颗子弹穿过宋参谋的脚掌!鲜血从弹洞里哗哗的直往外流!
  在宋参谋的惨叫声中,我们包扎好宋参谋的脚掌。我对7班长说:“不行!这里太暴露了!我到左侧看看!”随即往左侧爬过去。爬了二十来米,我从土坎上伸头,发现视线受到地形的限制,无法看到越军的火力点在什么方位,只能看到自己受伤的战友倒下的地方,副连长正在匍匐着向4班长倒下的地方爬去,而后副连长侧卧在4班长身边为4班长包扎头部。包扎好,副连长半跪着想把4班长背起的时候,“突突突突……”敌人又是一阵扫射!把副连长打倒了!

  看到这个情景!我几乎发狂的叫喊:“副连长受伤了!你们开枪啊!开枪啊!”我飞快地爬到7班长身边,急促的说:“副连长被敌人打倒了!被打倒了!赶快想法子救他!”7班长一听急了:“你掩护我,我去救他(们)!”说完,从另一侧爬上土坎,飞快的朝副连长倒下的地方匍匐过去。我在后面大喊:“把他们拖回来包扎!千万不要站起(身子)来!”7班长回头朝我大叫:“喊个球啊!开枪掩护我啊!”我和几个胆大的赶紧操枪,朝前方胡乱射击。对面越军一阵扫射,我们赶紧缩回土坎下,等对面敌人的枪声稀落些,又探头,朝着可能有敌人的方向胡乱射击!

  终于,7班长爬着紧贴地面把副连长拖回到土坎下,卫生员赶紧爬过来,为左胸中弹的副连长包扎。7班长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对我说,4班长已经牺牲了,他们班倒下的两个兵,一个没事,趴在那里不敢动。另一个受了重伤---子弹打在胸前的弹夹上然后跳弹打在肚子上,肠子都流出来了!要想办法,不然就会“去球”(完蛋)了!我说:“右侧没法抄越军的后路,我马上回我们班的位置,带我们8班从左侧打过去,你听到我们左边打起来之后,一定要在这边打过去接应我们!”说完,我爬着离开了土坎。

  回到我们班据守的位置,我向二排进攻的方向观察,发现攻过去,必须经过一片开阔地,连像二排那边可以隐蔽的矮土坎都没有!而越军的火力点方向,只听“突突突突……”机枪声,难辨虚实。如果贸然通过开阔地,凶多吉少。我一时拿不定主意,问副班长,排长在哪里?副班长告诉我,9班长负伤了,排长带着9班在村子的左边防守,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意思就是等步兵连从另一边打过来,我们守住村子,夹击越军。看到这种情形,我只好下令,集中了六支冲锋枪,朝着最有可能是越军火力点的位置,不顾一切的扫射过去。这一招果然有了效果,越军的的火力没有那么疯狂了。

  二排的方向也开始枪声大作,朝着越军的方向猛烈射击。就在这时,我们对面方向的步兵冲锋号响了。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不久,一群步兵战士沿着公路毫不畏惧的冲了过来。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击。更奇怪的是,越军的机枪也不响了。(战后才知道,班派越军守敌发现被我军夹击,留下一个班掩护---这个班的越军全部在这次战斗中被我们击毙。其他的越军朝步兵连进攻的方向突围,结果被步兵消灭了一部分,据战场通报,有十多名越军在突围中被步兵连击毙。其余大部分逃到禄平后,在战役的第二阶段被其他兄弟部队消灭。)

  步兵冲到我们防守的位置,我对他们高喊:这边都是我们的人,别往前冲了!步兵们掉转身,退回去了。
  二排方向响起了两短一长的喇叭声,这是约定回撤的信号。我带着全班回到进攻出发阵地,二排也撤了回来,4班的战士一个个号啕大哭,抬着4班长的遗体和另一个重伤的战友往回走,(重伤的战友是个新兵,在往国内送的途中由于流血太多牺牲了)。看见4班长的头部被急救包和绷带包扎了一层又一层,鲜血不断的渗透出来,我鼻子一酸,泪水顿时流了下来。二排的战友告诉我,阻击二排的是两个越军机枪手,我们步兵连打过来的时候想突围。在逃离工事的时候被二排的乱枪击毙。我带了几个战士找到那两个被击毙的越军,只见那两个越军士兵的尸体被打成马蜂窝状,脑袋被子弹打得稀烂得不像脑袋,估计这都是击毙之后其他战友为泄愤打的。我们几个操起枪又往尸体上狠狠的打去,越军士兵的血肉和军装碎片在枪声中四下飞溅。

  连长把我叫过去,安排我们8班担任后卫,掩护大家后撤。这时副连长躺着的担架经过身旁,只见副连长已经昏迷过去,鲜血从担架上不断往下滴。我一看不对劲,赶紧叫担架停下来,把副连长的衣服撕开,发现他胸前中弹的伤口已经用三角巾包好,但是子弹穿出的左腋窝却没有包扎,鲜血就是从腋窝下流出来的。我扯着嗓子对为副连长包扎的卫生员吼:“你这样包扎!你会要副连长的命!”卫生员喃喃的解释:“我前后都检查了,只发现胸前一个弹洞,没想到出口在腋窝下……还以为子弹留在(副连长)身体里……”在为副连长包扎的时候我看见,子弹的出口有鸡蛋大小,肌肉被打成一丝丝的漩涡状。

  所有人撤回到无名高地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下去了。我们班靠最前方警戒,可以看见下方的班派村里不时的透来手电筒的光亮,估计是逃离村子的越南百姓回到村子。夜,越来越黑……
  越战亲历:饥饿中,我们把越南士兵的军粮吃了
  所有人撤回到无名高地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下去了。下方的班派村里不时的透来手电筒的光亮,估计是逃离村子的越南百姓回到村子。夜,越来越黑……
  这是我经历的第一个战场的黑夜。远处有炮弹爆炸的火光和声音传来,夹杂着附近分不清敌我的零乱枪声。枪炮声停止的间隙,是黑夜死一般的沉寂。伤员的呻吟和重伤员的惨叫不断传过来,叫人心里揪得一阵紧一阵。

  我把我们班的警戒哨位按三人一组,布置成品字形,又挨个交待大家,分辨清楚自己人的位置,万一在黑暗中战斗打响,不至于误伤自己人。刚刚布置完毕,排长来到我们班阵地,要我立即到连指挥所接受任务。在连指挥所旁,看见俩个民兵装束的人扛着担架坐在那里。我问排长:“这俩个人是干什么的?”
  排长说:“支前民兵,去长条山抬伤员的,下午的时候走错路,走到我们这里来了。
  “正好可以帮我们把伤员抬回去啊!
  “抬回去?就一幅担架,而且黑夜里,怎么走?谁都怕!”
  说着,我和排长来到连指挥所,听见指导员正在慷慨激昂:“……昨晚出发时我们每个人只准备了一天的干粮,所以交待了炊事班为大家做好今天的晚饭。现在与上面联系不上!大家饿着肚子,怎么办!伤员不抬回去,怎么办!你们听听!伤员的惨叫!我们能让他们等死吗?”说着,指导员又用手指着连长:“你是军事首长,你说!”
  连长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家沉默着。看这架势,刚才肯定有一番激烈的争论。
  指导员看见我们到来,接着说道:“好了,骨干们都到齐了。我认为连长的不表态,是放弃军事指挥的表现!现在,我以连队党支部书记的身份,接替连长的指挥!我命令,全连撤回国内!一排担任前卫,一班长担任前导,按原路回撤(国内),二排和那俩个民兵负责抬送伤员,紧随其后。连指挥部与重机枪排还有其他兵种一起行动,三排长接替9班长,和7班一起跟随连部行动。”

  指导员转向我:“8班长,我命令你带领全班担任后卫,掩护全连后撤。连队撤退十分钟后,你们开始后撤,如果与敌遭遇,你们班顶上去!”
  大家领受任务开始分头行动,我来到前沿,召集全班进行布置。副班长带第三小组先撤,注意跟着全连行动的方向。第二小组留在最后警戒,我带第一组在中间接应两头。

听说要撤回国内,全班战士都兴奋起来,“大个”把缴获的火箭筒从身上取了下来,对我说:“班长,这东西够重的,扔了它?”而我此时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阵困倦袭来,(从15日夜在板烂潜伏,到16日战前侦察,到17日打响,此时的我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只好有气无力对“大个”说,“把火箭筒的扳机砸烂再扔”。“大个”捡起一块石头“吭、吭、吭……”几下,把火箭筒砸坏,扔到一边去了。

  往回走了十来分钟,我只觉得极度的疲劳,几乎走不动,于是把手中的冲锋枪当拐棍,艰难的行进。就是这样也撑不住,我对小组的两个战士说:“我想睡觉,你俩架着我往回走,不要停下来。让我边走边睡。”就这样被俩个战友架着,我一边睡,一边跌跌撞撞往回走。
  行走了约半个小时,我们与停止行进的连队会合了。此时指导员急急忙忙过来对我说:“刚刚与上级取得联系,全连立刻返回(无名高地)!现在我命令你班为尖刀班,立刻返回!发现敌人,坚决消灭,务必夺回无名高地阵地!”
  指导员这番话立刻把我从半醒半睡中吓醒过来,追问:“回去?回哪里?”
  “回我们离开的高地!连队跟在你们班后面,如果打起来,我们从后面和两侧接应你们,如果回到高地没有情况,就用三色灯向我们发信号。”
  “老天!什么狗屁命令!”我心里头直骂!但是不容我多想,指导员催促:“快点行动!”
  我赶紧召集全班布置,我带一个小组从中路交替掩护,隐蔽前进,其他两个小组分别在左右交替掩护隐蔽前进。然后叮嘱大家:“一旦枪响,首先卧倒,利用夜色爬过去,靠近敌人后,尽量使用手榴弹,除了掩护的人开枪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外,进攻的人少用枪射击,枪口发出的火光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无论如何, 全班必须全力以赴,攻上去!”说完,我从胸前的弹夹侧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里头包着几根人参,这人参是战前家人给我寄来的。我把人参掰成几小块分给大家:“含在嘴里,打醒精神,听我指挥,摸回去!”

  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几乎是爬着接近无名高地。万幸,我们没有遭遇敌人。在对高地反复搜索,确信没有敌军之后,我们向连队发出了阵地已经占领的信号。随后,指导员带着大家一窝蜂涌了上来。乱哄哄中,我发现二排的人和伤员们都不见了,于是问指导员:“他们二排(和伤员)呢?”指导员说:“他们不听我的(指挥)连长带着他们抬着伤员回(国内)去了!”
  我们8班依旧被安排在阵地前沿,我交代副班长:“我就睡在最靠前的哨位上,哨兵一小时换哨,告诉哨兵,发现情况不要声张,直接把我推醒。”说完,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头在哨位上昏睡了过去。
  我睡了很久很久,一动也不动。第二天班里的战友告诉我,头天晚上副班长感觉我话好像没有说完就“扑通”一下倒头昏睡,吓坏了,担心得要命,生怕我会有什么问题,一个晚上到哨位好几次,把耳朵凑到我脸上,听听我是不是还在正常呼吸。又交待换哨的战士,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把我推醒。
  我是被指导员的大声呵斥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天还是黑黑的。我一翻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原来班里的战士为了让我多睡一会,用雨衣把我整个头部都盖住了,我还误以为天没亮。把雨衣拎起一看,水淋淋的,都是身上蒸发的人气,雨衣不透气,凝聚在雨衣上也就都变成水了。定了定神,才明白指导员是因为副班长烧火煮饭的事在训斥:“你一烧火,就冒烟;冒烟会暴露我们的目标!万一敌人发现我们(在高地上)炮击我们,后果很严重!赶紧把火灭了!”副班长争辩:“我挖的是散烟灶,不会冒烟暴露……”“不行!赶快把火灭了!”

  副班长很无奈的把正在煮饭的火灭了。我过去问副班长:“你煮什么东西?”
  副班长说:“玉米和碎米。”
  “你哪里搞来这些东西?”
  “昨天,在班派村子里,看见越军遗弃的背囊里有粮食,想想可能有用场,就顺便背了一个回来。”
  我失声笑了出来:“你真是会打算的副班长!有你当家真不错!饭煮熟了么?”
  “水刚刚烧开,指导员过来查看发现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们把火灭了!”副班长有些气愤。
  “那先不要动它,沤一沤或许会煮熟吧?”说着,肚子感到空前饥饿起来。我从副班长那儿要过越军的背囊,里面还剩下一些碎玉米和碎大米,心里想,难道越军就吃这种猪饲料?(后来在班绢侦察时也发现不少越军遗弃的背囊,里头都是这种食物)。难以想象越南的军人就是吃这些东西,穷成这样,还要跟我们打仗。
  十几分钟后,我们班的每个人,都吃上了越南士兵的军粮--- 半茶缸夹生的碎玉米 碎大米的稀饭。夹生饭虽然难以下咽,好歹能骗骗饥饿的肚子。其他班的就没有我们班幸运,他们带的干粮在头天基本就吃完了,后勤支援根本就没有,第二天几乎是饿着肚子挺过来的。

  这一天,除了一些零星的枪炮声,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战斗发生。傍晚时分,步兵的一个连来到无名高地,接替了我们的防守。我们回撤国内的路上,连部通讯员告诉我头天晚上撤离无名高地,然后又返回的“内幕”。
  我们撤离无名高地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步话员与师部取得了联系,其中有一段师首长与指导员的通话。
  指导员:“侦察连呼叫,侦察连呼叫……
  师首长:“报告你们的情况。
  指导员:我们正在往回撤……

  师首长:(大惊)你们要撤到哪里?
  指导员:我们撤回峙浪......
  师首长:(大怒)你不干脆撤到河南(我们部队战前的驻地)去!
  指导员:啊?啊!啊!!!
  师首长:回来我毙了你!
  (联络中断……)
  我们连回到师部前线指挥所,没过多久,师部军务科、侦察科来了几个人,把指导员的枪给缴了之后把指导员带走了。诧异之际,我发现连长也不见踪影。第二天,师侦察科长来到我们连,布置任务,我们侦察连一边休整,一边担任师前指的外围警戒。上哨的时候,遇见警卫连的老乡,他们警卫连负责师首长的内务警卫,应该知道一点“内幕”。我告诉他(孔)我们指导员被“抓起来了”。他(孔)告诉我,在头天晚上,连长带着二排回到国内,立刻就把大胡子(连长)的枪给缴了,现在连长和指导员正在“分别审查”。

  我赶紧问:“什么原因?”
  老乡(孔)说:“好像有三个原因:第一,到达指定位置后,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向班派之敌)发起进攻,导致班派的越军腾出兵力增援长条山,结果长条山进攻中我军步兵遭遇越军持续的顽强抵抗,伤亡七十多人;第二,(连长)他们送伤员回国,是一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借口;第三,放弃已经占领的阵地两个多小时,这样我军进攻之后的战役防线出现长时间空当,后果正在评估。
  休整的这几天,我们整个连队处在极度郁闷的状态之中……
  越战亲历:走运与不走运的两个越军俘虏
  休整的这几天,我们整个连队处在极度郁闷的状态之中……
  不断的有战报传来,整个战线都在向南推进。野战医院、师指挥所也进入了越南境内。在担任外围警戒中,经常可以看到有越军战俘押到师指挥所,经过一番审讯之后,又向后方遣送。这段时间,最忙的要算我们连队的越语翻译,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只要有俘虏押来,他们都要立即投入到审讯中,担任翻译。
  三天过去,连长、指导员也露面了。晚上,师部侦察科长到我们连召集了班长以上战斗骨干会议,对侦察连的班派战斗下了结论,主要的意思,还是表扬我们连打得英勇顽强,成绩是主要的,是有功的。出现的问题,是“没有经验导致的”,(广州)军区首长有指示:对战斗中出现的失误不要揪住不放,对出现的错误要从轻处理等等。传达这些内容之后,大家的沉闷心理得到一些释放。
  第二天中午,有支前民兵从前线抬回一个腿部受伤的越军俘虏经过我们班的警戒哨位,抬俘虏的两个民兵把担架放下休息时,二班长正好过来,看见那越军俘虏,顿时就乐了,用脚踢了踢担架,对那两个民兵说:“怎么把这老爷给抬来了?”那两个民兵赶紧说:“这是我们抓到的俘虏。”
  “哈哈哈哈……”二班长大笑起来:“是在去420高地路上抓到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民兵很是惊讶的问。
  “是不是这家伙藏在路边一个不大的防炮洞,大老远看见你们,就从洞里头爬出来,把手举得高高的向你们‘投降’啊?”二班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是呀!”两个民兵面面相觑。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27
标题: 回复主题

“这家伙,我们见过好几次啦!每次见到,他(俘虏)都是这屌样。”二班长接着说,“第一次看到这家伙,是去420高地执行任务,半道上突然看见他(俘虏)从那洞里爬出来,把我们吓得不轻,差点没开枪把他杀了。我们高喊‘热带连’(举起手来),确信他没有手雷之类的武器之后围了上去,把他(俘虏)摁在地上仔细搜了一遍,然后叫翻译问话。这越军士兵是在我们进攻的第一阶段腿部中弹受伤的,越军溃逃时把他藏在林子里,饿了好几天,实在挺不住了,就自己爬到路边上,准备做俘虏啊,做俘虏比饿死强啊!”

  说到这,二班长突然冲这伤兵俘虏大喊一句:“宗堆宽宏毒兵”!(我们优待俘虏)
  那越军伤兵俘虏吓了一跳,艰难的从担架上支撑起身子,哆哆嗦嗦的回应:“宽宏毒兵、宽宏毒兵、宽宏、宽宏……”说着,从怀里滚出一小块脏兮兮的纸包,一看,是我军的压缩饼干。
  “什么东西?不会是TNT(炸药)吧?”我开玩笑对二班长说。
  那俘虏赶紧从地上抓起饼干,用手指指二班长,又指指手里的饼干,又指指自己,嘴里不停的说道:“宽宏、宽宏、宽宏”意思是说,饼干是二班长给的。
  我看了看这个伤兵俘虏,大约有三十多岁,身上散发出猪圈般的馊味,军装褴褛,几乎看不出原色,受伤的腿部胡乱包扎着布条,伤口已经感染,脓血不断往外渗透,再仔细一看,那包扎的缝隙里竟然还有蛆在滚动!一阵恶心涌了上来。我赶紧对那两个民兵说:“赶紧送到(野战)医院去吧……”

  民兵抬着俘虏走后,我问二班长:“你们怎么当时没把这个越军俘虏带回来?”
  “带回来?我们当时有任务,是你的话,你会带着他往前走?”二班长反问我一句。
  “那你们返回来的时候可以带回来啊。”
  “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天也黑了,找不到这个俘虏。”

  “你不是说见过这俘虏好几次么?”
  “是啊,第二天我们班又去了420高地,半道上路过那里,大老远就看到这个越军伤兵坐在路边的高坎上晒太阳。这家伙看见我们,立马就高高的把手举起来,像个吊死鬼。后来叫翻译给了他两块压缩饼干,还告诉他(俘虏)只要一见到人,就要把手高高举起来,不然,很容易被误会,被打死就冤了。你看,这不活下来了。”
  “你们当时还是没有把俘虏带回来!多少是个战绩呢”。
  “没想到第二天这家伙还在那里,再说我们审问过了,一个士兵,不了解情况,没什么价值,我们也没担架,不好抬,想想也就算了,把这好事让给别人算了。这家伙也算是命大,哎,你知道我们在班派战斗中抓的那个越军俘虏后来怎么样吧?。”二班长这么一说,使我想起在班派被五班长击中膝盖的越军通信兵。于是问:“后来怎么样了?”
  “这小子运气不好,死在半路上了。”
  二班长告诉我,连队撤出班派战斗的那个晚上,大家抬着烈士和伤员,也有那个打断了腿的越军士兵,没有理会指导员返回阵地的命令,继续往国内回撤。
  “路难走啊!(说到这,二班长轻轻叹了一口气)伤员还好抬,会配合一路的起伏颠簸。烈士就十分难抬,那个晚上,才知道什么叫做‘死沉死沉’!四班那个安徽新兵,刚开始在担架上还在不断的呻吟喊疼,后来声音就慢慢的低弱下去,我们抬着抬着,突然,担架的分量一下就沉了下来,大家知道事不好,赶紧停了下来,一摸,咽气了……我们回撤的人不多,两个烈士,还有七个伤员,加上那越军俘虏是八个伤员。越军俘虏由那两个支前民兵抬着,我们抬着自己的人,没有人是空着手的,一天战斗下来,大家体力消耗很大,往回走还要抬着烈士伤员,走着走着,就有战士顶不住‘扑通’一下昏倒下去!行走的速度慢的像爬着走。时间再拖延下去,那几个重伤员恐怕都会死在路上。

  “那,你们就把那越军伤兵‘处理’(杀)了?”我问道。
  “不是我们,是支前民兵干的。我们是四五个人抬一个(伤员),那民兵就两个人抬,连替换的都没有,慢慢的他们就落在后面了。他们跟不上队伍,心里害怕啊!于是两个民兵商量了一下,就把那越军伤兵扔到路边的草丛,抽出担架上的木棒,活活的把那俘虏敲死了……”
  “后来呢?这事就算完了?”
  “后来能怎么样?那两个支前民兵说,自己的伤员都没人抬,凭什么要他们抬越南鬼子......这样也好......我们多了两个人手,大家可以轮换着抬重伤员,行走速度也快了,回到国内,副连长完全休克了,是用直升机送到南宁去抢救的,现在听说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哦,原来是这样!”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越战亲历:我们为在露天洗澡的女兵们放哨
  与二班长正聊着,连部通信员来了,通知我们,全连集合,“有新任务!”说完,通信员跑向其他班去了……
  二十分钟后,全连集合完毕。副指导员带队,来到一处河滩边,是我们师部野战医院的所在地。尔后开始分派任务。我们三个排以河滩为中心,分别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呈扇形向外搜索。
  “控制制高点,向外警戒。”副指导员下达指令后,我们开始行动。
  “是不是发现了越军的特工?”一边搜索,我一边问排长。
  排长冲我暧昧的笑了笑:“大白天的,哪里来的越军特工?”
  “昨天不是有个通报,有XX师的野战医院被化装成我军抬伤员的越军特工袭击了,死了很多医生、护士还有伤员么?”我继续问。
  “哎呀,你别问了,你看看后面那些步兵。”排长向后方摆了摆脑袋。
  我向后下方看去,只见担任野战医院警卫的步兵连成散兵线,跟在我们后面,全然没有我们弯腰弓背,小心翼翼的神态。
  “看见了吧,我们负责外围警戒,他们(步兵)负责里面第二道警戒线,好事没我们的份!”排长嘟囔了一句。
  我不解的看着排长问:“什么好事?”
  “到了山顶告诉你。”
  “那……”看见排长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到了制高点,我把警戒点布置好之后,排长说要到7班、9班去看看,检查一遍。过没多久,排长又转了回来,说了句:“格老子,什么也看不到。”
  “看什么?是什么首长要过来?还是师前指要搬过来啊?”我问道。

  “是那些首长的女儿们(野战医院的女兵)要在河滩里洗澡,听说,进入越南之后,这些女兵们就没有洗过澡,这次趁我们侦察连没任务,师首长特别安排的,为她们洗澡的安全担任警戒,这下你懂了吧?”
  “噢!明白了!”我伸着脖子向河滩方向看去,一片密密的油松林挡住了视线,“果真什么也看不到”我对排长说,“是不是安排个人爬到树上搞个瞭望哨?看看是不是医院的女兵们真的在河滩洗澡?”
  “你少给我出洋相!”
  “那你爬到树上看看?你不爬,哪我爬(树)。”我逗排长。
  “去、去、去! 告诉你的兵,注意警戒!”排长照我胸部擂了一拳。
  我正色对排长说:“我不开玩笑了,我还是有点不懂,女兵洗澡,用不了这样兴师动众吧?派我们侦察连来放哨,这也太夸张了。”
  “女兵是什么兵?啊?那些女兵可都是高干的子女,如果出了问题,恐怕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听说XX部队的野战医院被越军的特工袭击后,那部队的师长都被撤职了。”
  听排长这样一说,我明白了,我问:“排长,你有对象(女朋友)了么?”
  “有啊,去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家里介绍的,我们来广西(打仗)她还不知道呢。”
  “排长,你有福气哦,我呢,长了这么大,女人什么味都不知道呢!如果这仗打下来死球了,那算是白活一场呢!”
  “乱说!你想知道什么味(儿)?你要知道,那些漂亮的女兵这么久没洗澡,那是很臭的,臭得会叫人受不了。所以,再危险,首长也要安排她们洗澡!”排长压低了嗓门对我说。
  “噢。”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听说(牺牲了的)4班长有老婆?他参军前就结婚了么?”

  “没有,他是去年探亲回韶关英德老家时结婚的。”排长回答。
  “部队不是有规定,战士在服役期间不准结婚么?”
  “是啊,你们俩参加军里的侦察兵技术比武之后,你去了军区比武,他落选了,情绪不好,连队就安排他探亲。这家伙回去结婚了,回到连队也没向(党)组织汇报,只有他几个广东老乡私下里知道。后来连队指导员隐隐约约知道了,准备调查这事(儿),如果属实,(4班长)肯定要受处分。这不正好赶上打仗,这事情就撂下不提了。”

“唉~!”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果4班长真的结婚了,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寡妇了!”说到这,我想起与4班长配对一起参加比武的情景,军区首长来部队视察的时候,我俩还为首长表演了徒手夺枪等擒拿格斗配套动作。如今却已经是阴阳相隔。想到这些,不禁悲从心来,我低下了头,不吱声了。
  排长挨着我坐了下来说,“4班长的事情恐怕不会是多了个寡妇那么简单,万一他老婆怀了孩子,孩子没出生就没父亲,那就惨了……”说到这,排长也说不下去了。

  这天的下午有太阳,阳光隔着树林的间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默默的坐着,看着远方的山峦,谁也不说话,四周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女兵们在河滩里的喧闹声,隐隐约约。
  坐了很久,我站起身,对排长说,要到各个哨位看看。排长怪怪的笑了说:“你什么也看不到!”
  一边向各个哨位走去,一边向河滩方向张望,除了密密匝匝的松树,的确什么也看不到—包括负责内线警戒的步兵们—也看不见。
  来到副班长的哨位,副班长问:“刚才排长说什么?”

  “排长说,我们现在是为在河滩里洗澡的女兵们放哨。”
  哇!女兵洗澡啊!”副班长兴奋起来。
  “你高兴什么呀,排长说过了,‘什么也看不到’”。
  副班长有些脸红,回应说:“我可没说要看人家(女兵)洗澡啊!不过,往回走能看到洗澡以后的女兵,也不错呢!”我笑着对副班长说:“你呀,恐怕看到母猪都会是双眼皮的。”副班长回我一句:“你恐怕也差不多!” 说完,副班长和我俩互相对视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我对副班长说:“哎,你知道么,在打仗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异性表现出强烈的渴望?”
  “不会吧?”副班长狐疑的看着我,“你有什么根据呀?”
  “我告诉你吧。”我往副班长身边凑了凑,“我姐在老家,是读‘共大’,学医的。”
  “什么是‘共大’?”副班长插了一句。
  “‘共大’,就是‘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简称。我姐学医,她有教材,当兵前我看过。那书里说,人在紧张的时候啊,体内就会分泌一种叫‘肾上腺素’的激素;哎,激素你懂吧?男的的分泌多了,那他的雄激素水平就会很高,很高就会想女人,而且会把丑的女人也会想得很美……嗯……这样说吧,打仗会让人很紧张,紧张怎么样?紧张就会出现激素水平高的现象,这样一来,在战场上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发生,比如杀人会杀红眼,连投降了的俘虏也杀;还有,强奸妇女,听说兄弟部队还发生了强奸越军女俘虏的事件。”

  看见副班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更加得意的发挥下去:“你看,那电影《上甘岭》里面的歌词怎么唱的?歌词说‘姑娘好像花一样’!那志愿军被美国佬打得藏进坑道里,还要唱‘姑娘好像花一样’!都那时候了,还能浪漫,就是激素在作怪;还有《英雄儿女》里面的王成、王芳,为什么不是亲兄妹?那是暗示,英雄如果不是‘壮烈’了,他就会有女人,而且是美女是不是?还可以举其它例子,比如日本鬼子,他们打仗还带着妓女;越南鬼子,每个连还配一个女兵班,说是负责后勤,鬼知道是负责什么……你不要这样奇怪的看着我,我说,我打死的那个越军,他的提袋里的东西有什么?”

  副班长眨了眨眼,想了想:“有女人的凉鞋、内衣、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扔了。”
  “还有相册,相册也扔了?”我追问了一句。
  “相册没扔。”
  “相片呢?里面有很多越南女人、还有女兵的相片呢?”
  “大家分了。这是大家当战利品分了,不会违反战场纪律吧?”副班长有些紧张。

  我摆了摆手:“这和战场纪律无关,也和品德无关。那照片里的越南女人漂亮吧?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证明我刚才说的那些歪理。”
  副班长点了点头:“大家都说(照片里的)越南女人漂亮。”
  “ 这就对了,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很想看看,洗了澡的女兵是什么样。我想,她们一定很漂亮……”说完,我和副班长对视了一会,又笑了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撤掉警戒的指令传来。在我们的要求下,我们排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特地绕了点道,从女兵洗澡的河滩边经过。路过河滩,大部分女兵们都已返回野战医院的帐篷,还有十来个与我们在小路上相会擦肩而过。我对打头的女兵盯着看的很仔细,她长的很普通,头发短短的,还在往下滴水,水打湿的白衬衣紧贴在胸前,胸部平平的,不像我想象中的貌若天仙。再往后看去,女兵们都穿着白色粗棉衬衣,白花花的一群,很快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很想回头看看她们的背影,但忍住了,怕班里的兵笑话。

  回到连队驻地不久,我被叫到连部,在连部,看到七、八个陌生的战士。连长指着一个战士对我说,“连部决定你们班的战斗小组长(方)到九班当副班长,这个兵补充到你们班。还有,回去准备一下,带着你们班,天黑前赶到420高地。”
  “具体任务呢?”我问了一句。
  “420高地那边,是我军步兵的防线,越军的特工在夜里活动得很厉害,步兵受不了,要我们在夜里对付越军特工。到了420高地,XXX团一营的营长会告诉你具体情况的,你按他们的意思再制定行动方案。”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30
标题: 回复主题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4)
  作者: 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越战亲历:被革命歌曲断送的越军特工小分队

  到连队驻地不久,我被叫到连部,在连部,看到七、八个陌生的战士。连长指着其中一个战士对我说,“连部决定你们班的战斗小组长(方)到九班当副班长,这个兵补充到你们班。还有,回去准备一下,带着你们班,天黑前赶到420高地。”
  “具体任务呢?”我问了一句。
  “420高地那边,是我军步兵的防线,越军的特工在夜里活动得很厉害,步兵受不了,要我们在夜里对付越军特工。到了420高地,XXX团一营的营长会告诉你具体情况的,你按他们的意思再制定行动方案。”
  回到班里,大家开始行动前的准备。抓住这个空当,我问新补充到我们班的战士,他告诉我,他姓单(读音SHAN),山东人,是从福州XX部队抽调过来的。
  “当了多长时间的兵?”我问(单)。他(单)告诉我,他兵龄两年,本来年底就退伍回山东老家的,正好遇上全军部队一级战备,退伍的时间推迟。后来,听说反击战中参战的部队减员很厉害,要从没有参战的部队抽调兵员补充,(单)向连队递交了誓死参战的血书,终于入选。前几天被紧急空运到南宁,经过短期的战前训练,头一天又连夜乘车送到前线,补充到参战部队。
  “你射击技术怎样?”
  “两年里部队搞了三个(射击)练习,来(前线)之前,部队把我们这些补充兵集中一起,搞了利用地形地物的应用射击,成绩一般。”单回答我。
  “冲锋枪会用么?”
  “会,不过训练时用的是木托的(冲锋枪),不是现在(侦察兵)用的折叠式的,有些不习惯。”
  “两种枪的性能基本是一样的,只不过折叠式的枪身更轻,所以有效杀伤力在400米,木托冲锋枪的杀伤力更远些…… 不说这些,你就编在和我一个战斗小组,以后慢慢给你补课。”当时可以看出他(单)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傍晚,我们来到420高地,与步兵接上头,不一会(儿),38X团2营的营长(姓什么记不清了)跑了过来,高兴的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夜间有保障了!感谢首长派你们来支援我们步兵的战斗,太及时了!太及时了!有我们的侦察兵,我们夜间就不怕那些越军特工队了!”
  看见步兵营长那副盼到了“大救星”的神态,想想我们这尽是新兵的“侦察兵”不禁心里暗自好笑,岔开话题问道:“具体情况怎样?”
  “是这样,我军拿下这个(420)高地之后,由我们营接防,与411高地的越军守敌对峙。”顺着2营营长指示的方向看去,在420高地西南侧1000多米处有个树木茂密的山头。越军挖的战壕隐约可见。
  步兵营长接着说:“接防之后每个晚上,越军的特工队都会潜到我们阵地前沿骚扰,这些夜里,我们根本就无法消停!我们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神经紧张得快要崩溃了!昨天夜里,他们(指越军特工队)又来了,我们开枪打了一个晚上,今早看看阵地前沿,一根越军特工队的毛都不见,倒是自己误伤了一个兵!”
  “你肯定是自己人误伤的?”我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手榴弹片崩的,还好,伤不重。
  “你们没搞标定射击?”我问。
  “标定射击?”步兵营长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搞这个(标定射击),你们也知道,打仗前我们还在湖北的农场种稻子,射击训练只搞了两个练习,平均每个兵(射击)20发子弹,什么标定射击更没搞过啊!”
  看到步兵营长的茫然神态,心里很是无奈。没想到我们的步兵军事训练水平,竟然是这样,一个营职干部,连标定射击都不清楚!还要领兵打仗!我苦笑着说:“不要紧,我们人多!一个山头放一个连,踩,也要把越南人踩死!不过……”我指着那些蹲坐在战壕里的士兵对步兵营长说:“你们的战斗布防是不是太密集了?越南人炮打来,只要打中了,一炮(爆炸)就要伤亡好几个呢!”

  步兵营长赶紧说:“你们侦察兵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们已经安排了,撤一部分(兵力)到山后休息,作预备队。”步兵营长一边跟我说着,一边把我带到高地南侧下方60多米处的突出部,指着下方说:“基本上每次越军都是从这个方向摸过来的,这个地方就交给你们防守。我们(步兵)就在主阵地防守接应你们。”
  接受步兵营长安排的任务,我仔细察看了周围的地形,看到我们负责的这个突出部,面朝敌军方向只构筑了一条容纳3~5人隐身的半弧形跪射掩体,周边的射界全部扫清,只剩下矮矮的树桩以及灌木根,位置暴露。于是我对步兵营长说:“我只能在突出部安排一个战斗小组,其余的两个小组靠后,在突出部东南侧隐蔽配置,西南侧由你们(步兵)配置火力,我帮助你们(步兵)标定射击单元,如果打起来,你们(步兵)用火力封锁西南方向,支援突出部的防守。”

  步兵营长连连点头说:“不管你怎么安排,你要保证这个方向的安全!”
  我调侃地说:“就怕夜里打起来,你们(步兵)朝我们开枪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已经有经验了!我会布置好的!”说完,步兵营长返回主阵地布置去了。
  随后,我在突出部正面和侧面二十多米处用七、八枚手榴弹设置了绊发式的土“地雷”,只要越军摸过来,一不小心就会引爆我们设置的“机关”。把副班长的小组留在突出部担任警戒,并交代他第二天天亮后负责解除这些手榴弹的绊发设置,以免误伤自己人。
  把这一切布置好,我带着两个小组返回到420高地阵地。帮步兵设置好标定射击单元之后,天色暗了下去,并且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步兵营长派人找到我,要我去他的营指挥所。

  在步兵营指挥所的掩体里,我见了步兵营长,他提议用一个步兵班配合我们一个小组在东南侧与突出部的警戒部位互相支撑呼应;另一个(侦察兵)小组由我带着,负责营指挥所的警戒。
  我同意了步兵营长的安排,他显得很高兴。把我带到营指挥所旁十多米处,指着战壕里的一个“猫耳洞”说:“这个防炮洞归你们用,你们的哨位就设在这里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说完离开了。
  大个(刘)试着往洞里钻,连声说:“不行不行,太小了!根本就没办法钻进去睡!”我笑了起来:“这是躲炮的藏身洞,也叫猫耳洞,所以很小。”与大个(刘)正说着,单大声嚷了一句:“班长!你看!”
  顺着单指的方向看过去,离我们七、八米处山坡上躺着两具越军的尸体,我拍了拍单的肩膀:“死人,没关系。”
  单说:“死人很臭的!给他们(步兵营长)说说,换个哨位吧?”
  “会换?”我盯着单:“会换(哨位)就不会叫我们到这个位置来,看样子这越军也是刚被打死的,没那么快就会臭掉的,服从命令吧!”
  大个(刘)在旁边噢了一声,嘟囔一句:“今晚难过哦!”

  夜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密,我们三个,一个爬在战壕边负责警戒,两个裹着雨衣坐在战壕里。不一会(儿)大个爬过来对我说:“班长,受不了,太冷了!”我问另一个正在警戒的战士,他(单)说:“我在打抖”。
  “是害怕么?”
  “不害怕,是冷!”单回答我。
  “这样吧,我们三个挤在一件雨衣里,互相取暖。”我提议。
  但是,雨衣太小,试了试,根本就挤不下三个人,两个还勉强。看到这个情形,只好安排大个(刘)和单两人挤在一件雨衣里相互依偎着取暖,我裹着雨衣像虾一样,弯腰弓背,挤进猫耳洞里,抱着枪卷缩着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里,阵地上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枪声,惊醒过来却怎样也动弹不了,原来在猫耳洞里卷缩得太久,整个人都给憋得麻痹过去了。我挣扎着从猫耳洞里滚了出来,低声问大个(刘):“哪里开枪?”
  “是步兵(阵地)那边。大个(刘)回答。
  “副班长那边呢?”

  “没动静。”
  “注意警戒,我去副班长那边看看。”
到了副班长的哨位,我问副班长情况,副班长告诉我,刚才是哨兵想把掩体整一整,结果不小心把掩体上的一块石头碰松了滚了下去,导致了步兵的一场虚惊。
  “不会这样夸张吧?步兵就这么沉不住气?”我有些疑虑,“会不会真的是越军特工摸过来了?”
  “不信,我再搞一次。”说完,副班长抓起一个大石头往山坡下扔了出去。随着石头滚动的声响,步兵阵地上果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哦!”我松了口气“不要这样搞,会把自己暴露的。”
  “步兵们开枪,我们才安全呢!”副班长有些得意的说。

  “不要再搞了,会搞出事来的!注意警戒!”交待完之后,我从一个战士手里要了一把工兵锹,返回了猫耳洞。
  我在猫耳洞里往下挖了个一尺多深的坑,正好可以把两脚放下去。这样就可以“坐”在洞里,而不是两脚卷缩着蜗在洞里,这样“睡”比原来舒服多了。雨越下越大,我叫大个(刘)和单轮流到洞里休息,他俩说这样他两人套着两件雨衣挤在一起既暖和又壮胆,不愿到又小又窄的猫耳洞里蜗着。
  天亮了,雨也停了,醒来我才发现,从雨衣上、战壕壁上流下的雨水全都流到我的杰作—放脚的坑里,两只脚泡在水里睡了一夜我竟然没有感觉!
  爬到战壕外,我看清楚了昨夜看得不是很清楚的越军尸体,那两具尸体的脸都已经发黑,黑中带绿,尸体肿胀,尸身下有黄色带泡的液体混着雨水流在山坡上,场景十分恶心。坐在战壕边我把鞋脱了下来,看见自己两只脚被雨水泡得惨白变形,脚底的老皮粘在鞋子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想,如果自己被打死,血流尽以后,恐怕也是发黑、发绿、发胀……一边想着,一边把鞋里的水
  一边想着,一边把鞋里的水往外倒的时候,步兵营长跑了过来问:“八班长!你们侦察连昨夜有到前沿执行任务的么?”
  “不清楚,我不知道。”我回答。
  “怪!有一支小部队,十几个人,身上的装备很像你们侦察分队,刚刚过来!
  “口令对么?”我问。
  “对上了,但是我总觉得不对!

  “怎么不对?
  “他们是从那边(敌方阵地)沿着山沟过来的,叫他们上(我方阵地)来,他们不愿上来!
  “他们过去了么?
  “我们没有放他们过去,还呆在右侧的山沟下!”可以看出,步兵营长十分紧张。

  我赶紧把鞋穿上说:“我去看看?”
  “不用了,你们注意左侧方向的警戒!”
  步兵营长说完,朝阵地右侧跑了过去。没过几分钟,枪声像炸了锅似的在阵地右侧响了起来。不断的有喊杀声夹杂着剧烈的射击和手榴弹爆炸声传来。
  我们班紧张的趴在掩体里,对左侧警戒着。我对大家喊:“步兵那边发现了敌人,很可能是越军化装成我军的特工队!大家提高警惕,防备越军的增援!”
  这时,我方的炮火也开始了狂轰,炮弹在411高地和敌我双方的中间地带一排排的密集落下,炮弹的爆炸声把人的心震得直往上提着、晃着! 我们据守的阵地前方一片火箭弹爆炸的火光!我估计,这炮火也是步兵召唤的拦阻射击,八成是防备敌方的增援。
  半个小时过后,炮击停止了,枪声渐渐稀落下去,我很想过右侧去看看情况,但是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一直爬在战壕里,紧张的注视阵地周围的动静。
  中午时分,老半天没露面的步兵营长出现在营指挥所,不多会,我们排长带着九班的战士们来到我们据守的阵地。同时还带了一大包越军的军服,对我说:“我带九班接替你们班的任务,你们把这些(越军的)军服穿起来,有新的任务。”
  一边穿越军的军服我一边问排长:“刚才的战斗你们参加了?”
  “没有,他们(步兵)打完了,我们才过来。”

  “怎么回事?好像打得很激烈?”
  排长告诉我,那步兵营长发现那支小部队可疑,正打算派人下到沟里核实的时候,听到那可疑的队伍里有人大声的唱歌,“这一唱,就露出他们是越军特工的马脚了”。
  “他们唱越南歌?”我感到奇怪。
  “不是,他们唱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大海航行靠舵手》是什么歌?是林彪的语录歌,我们国内早都不准唱了,谁敢唱?他们唱!他们不知道这是不能唱的歌,这越军特工找死啊!”

  那这些特工队都被步兵们报销了吧?”我很羡慕的问道。
  “那是肯定的,你想想,那越军特工在下面沟里,没有掩体,暴露在两侧的步兵火力下……没有一个活的,我方没有一个伤亡。他们步兵这回立大功了!”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我问排长。
  “你们把越军的军服穿到里面,外面还是套我们的军服,穿好服装再给你布置任务。”

  “是!”……
  越战亲历:被俘了,我们不会有俘虏的待遇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我问排长。
  “你们把越军的军服穿到里面,外面还是套我们的军服,穿好服装再给你布置任务。”
  “是!”我一边穿上越军的军服一边问:“排长,你除了给我们带来这些破烂的越军军服,就没给我们带点干粮?”
  “没有!什么吃的都没有!”排长看见我盯着他那种怀疑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没有!后勤供应不上来,首先要保障师前指首长们有吃的,轮到我们就没有(食品)了。今天(连队)炊事班就没做饭,要我们各自想办法!我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我这里还有一包压缩饼干,分半包给你吧.!”把半包饼干分给排长,我把剩下的半包用塑料纸包好,小心的放回干粮袋里。
  “你哪来的压缩饼干?”排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问。
  “这饼干还是第一天(攻)打班派发的干粮,4包,我吃了3包,剩下这包一直就没舍得吃,今天用来孝敬你了。”
  “扑哧”一下,排长笑了出来,饼干沫也喷溅到我脸上:“我把你的(饼干)吃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班每个兵都留有干粮,有的还留了两包,实在饿了,我会问他们要来吃的!”

  \"你们班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干粮?其他的班排,早都没(干粮)了!”排长有些不解。
  “这要归功于我们副班长,他搞了一小袋越军的军粮,顶了好几餐呢。还有,我下令班里每个兵,每人至少要保留一包压缩饼干,不到关键时刻,不准吃掉。”我有些得意的接着说:“这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看见排长手中还剩下一小块,我赶紧说:“哎!哎!排长,你不能全吃了,留一块给我!”
  “都说你很‘鬼’,一点都没错!”说着,排长把吃剩的一小块压缩饼干递给我。
  小小心心的,我把那一小块压缩饼干很认真地吃了下去,味道有点甜、有点咸、香香的,口感沙沙的。当时我想,这可能是战场上最好食物罢!

  排长摊开地图,给我交代:“420高地前方,已经没有更高的高地,属于丘陵地貌。正南方向1.5公里,是班绢村,延伸过去是班竹村,地形很复杂。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在战前,越军的预备队就在这一带驻扎。我军攻占了420高地后,这一带的越军失去了据险抵抗的屏障,已经退守到奇穷河对岸班岗一带。今天傍晚之前,我军就要对西南侧的411高地发起总攻,一旦拿下411高地,那么,我军就控制了奇穷河以北的所有制高点,越南北方要塞谅山省侧翼的战略要地--禄平县,就成为我军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越南人!死到临头了!”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到班绢去侦察。这个任务本来是由我带九班执行,但是,你看看,九班长负伤送到后方医院去了,整个班两年以上的兵一个都没有,你们班的方(华)刚过来当副班长,和其他兵的配合也不那么默契!连首长在我们来之前又改了决定,要我带九班接替你们八班在420高地的任务,由你带着你们班到班绢侦察。主要摸清班绢一带有无敌军防守,如果有,那么敌人的兵力部署、工事构筑、火力配置等情况一定要搞清楚。”排长说到这看了看我,接着说:“如果可能的话,能抓个活的(俘虏)回来就更好!但是,记着!我是说可能的情况下抓一个,如果有难度,千万不要勉强!不要莽撞行事。我在420高地等你的情况报告。”

  “如果有人牺牲了,怎么处理?”我问排长。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35
标题: 回复主题
“不要带回来,藏好,记着地方,等我们打过去,再把牺牲的(烈士)运回去。”
  “负伤的呢?”我追问。
  “你看情况处置吧!有一点你把握好,就是你们班一定要有人在下午5点以前返回420高地,把你们侦察的情报向上级报告,上级首长才能根据我们提供的情报,下最后的决心解决411高地的敌人!”
  “是!我明白了!”
  这时,副班长过来,递给我半茶缸玉米 碎米煮熟的稀饭,并对排长说:“排长,我煮了一大盆稀饭,给你和九班的弟兄们留了半盆,去吃吧。”排长高兴的应了一声,过去了。
  吃过“午餐”,我与副班长、战斗小组长(甑)趴在阵地前沿用望远镜对班绢及其周边对照军用地图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商量行动方案。然后,我把全班召集在一起一边观察班绢的情况一边下达作战命令:
  “同志们!我们阵地前方约1.5 公里的村庄,叫班绢村,是我们这次侦察行动的目标。根据上级通报,在战前,越军的预备队就在班绢驻扎。我军攻占了420高地后,这一带的越军失去了据险抵抗的屏障,已经退守到奇穷河对岸班岗一带。
  “根据观察,现在班绢一带已经成为敌我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没有发现人员活动的迹象,不排除有越军小股部队活动的可能。
  “上级命令我们班,对班绢实施抵近侦察,搞清班绢的战场情况,如果发生战斗,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务必在今天下午五点之前返回420高地,向上级报告。
  “我决心:这次抵近侦察,由副班长带领第三小组为先头小组接近目标;甑(得志)带领第二小组担任后方警戒;我带领第一小组在中路策应。行动路线是:从班绢东侧绕行,隐蔽到达班绢南侧香蕉林,对班绢实施抵近观察。中途如果与敌(人)遭遇,务必先敌开火,杀伤敌人,交替掩护,按原路线返回(420高地)!
  “如果顺利到达指定位置,我将下达下一步的行动命令,大家明白没有?”
  “明白了!”班里的战士们低着声,吼了一句。
  “检查武器,准备行动!”随后,我和副班长把头晚布设在阵地前的绊发手榴弹解除了,又挨个检查每个人行动的准备情况。
  这时,我看见单拎着枪蹦了几蹦,整了整身上的装备,又蹦了几蹦。于是走过去问:“紧张么?”
  单回答:“不紧张!我很兴奋!”
  “你别担心,我们班的兵,除了你,都经历了战斗的,有经验。”
  单说:“这(越军)军服昨晚穿上就好了,也不至于昨晚把我们冻得够呛!”
  “这越军军服好穿不好脱呢!”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话怎么说?”单不解的看着我。
  把全班召集一起,我对大家说:“刚才,单提到越军军装的问题,我现在补充一下。我要告诉大家,我们现在穿上了越军的军服,这就意味着,如果被(越军)俘虏了,根据日内瓦国际公约,我们不可能得到俘虏的待遇,我们一定会被当作战场上的‘间谍’被敌人处死。所以,我们这次行动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当俘虏!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全班战士低着声,又吼了一句。
  “出发!”
  副班长带着他的第三小组,率先走下了420高地。
  刚要下高地,排长喊住我,走前来,低声对我说:“炮兵已经对班绢试射炮弹,标好了射击单元,如果班绢有越军,你们与敌人遭遇,打起来不要与敌人纠缠,要尽快往回撤,在你们打响十五分钟后,对班绢的炮击就会开始,而后向南延伸射击。”
  “知道了!”我回答。
  排长又压低嗓子对我说:“如果没事,最好搞点吃的回来。”

  “知道了!”我向小组的战士挥了挥手,带着全班,下了420高地,向班绢方向运动过去。
  越战亲历:越南人的粮仓堆满了中国大米
  行进到一半路程,我们接近了一处小高地。对高地搜索,确认没有敌情之后,我们占领了高地顶端一侧,再次对班绢进行观察。单爬卧在我一侧对我说:“班长,我有几个问题不是很明白。”
  “哦?你说说。”我扭头对单看了一眼,心里想,“这家伙怎么在出发前不提出问题来。”
  “班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接近那个(班绢)村子,非要向东走,绕个大圈子,从南边接近?南边离越军的防线更近,不是更危险么?”
  “这是我们的战术欺骗动作。你想,如果班绢村里有敌人的话,他们防守的重点肯定是北边,也就是我军的方向。我们从北边直接向他们逼近,很容易被敌人察觉,这时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结果会怎么样?”我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继续说:“结果是他们早早的做好准备,等着我们送上门、送死!。如果班绢有越军防守,那么朝我方一侧,地雷、陷阱恐怕也少不了。所以我们要从南边接近。虽然离奇穷河敌人的防线很接近,但是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越南人总不至于把地雷埋到退路上自己去踩吧?对于班绢的敌人来说,班绢南边就是他们(越军)的后方,我们出现在敌人的后面,就能出其不意!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所以,秘密、突然,是我们侦察兵行动的基本准则。清楚了吗?”

  “清楚了!班长,嗯……我很想在战场上多杀敌人,争取立功。但是,出发前,你说‘与敌遭遇,务必先敌开火,杀伤敌人,交替掩护,迅速撤离’。这‘先敌开火,杀伤敌人’我明白;可是这‘迅速撤离’不就是‘逃跑’的意思么?如果我们与敌人遭遇,我们不是奋勇杀敌,消灭敌人,反而是打起来就(逃)跑,回来后,我们会不会受处分?”
  “处分?谁处分(我们)?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我问单。
  “到班绢侦察敌情。”单回答。
  “侦察敌情,不是像步兵那样进攻、冲锋!勇往直前!如果我们发现了敌人,而且敌人很多,你用枪和敌人战斗,你能打死多少个?敌众我寡,我们全班都壮烈了,没有人向上级报告敌情,这就不叫完成任务。与敌人遭遇,就已经说明我们侦察的区域有敌军,我们回去向上级报告,用我们的大炮轰敌人,又能轰死多少敌人!如果我们进一步搞清楚了敌人的兵力、企图,这样将来我军进攻就能避免更多的伤亡,这比我们用手中的冲锋枪直接杀死敌人更有价值吧?所以,在执行侦察任务中,活着回去(报告),比英勇杀敌、壮烈牺牲更重要,懂了吗!

  “是!班长,我懂了!
  “当然,如果敌人兵力比我们少,我们可以杀了其他几个,留他一个孤立无援的,用政治喊话威逼捕俘,抓个俘虏,就可以审出情况。如果敌人多,发现了我们而又无法摆脱时,就要用手中的武器不惜一切杀伤敌人。(自己)受伤了,就要想法拖住敌人,掩护其他战友脱离,给自己留下一颗手榴弹,在最后关头与敌人同归于尽,绝不能当俘虏!”
  说到这,我看见单有些微微发颤,于是问他:“今天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害怕么?”
  “不害怕!不过,班长,我有些担心……”

  看见单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皱了皱眉:“把你想说的,全部说了!等会(儿)集中精力,投入行动!”
  “我看跟着我们班(第二战斗小组)的越语翻译,听说他是在越南生活过的,你看他拿着枪,歪歪扭扭的,心不在焉的样子…… ”单看了看我,又低声说:“我担心到了前面,他会不会自己跑了,跑到(越军)那边去,或者打起来,我们打不过敌人的时候,他会说越南话,我们不会说,到时(他)会不会把我们出卖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打断了单的话:“ 翻译是被越南驱赶回到国内的华侨,他们家不愿意加入越南国籍,越南人把他们家的财产什么的都没收了,精光光的赶出了越南,所以他跟越南人有深仇大恨呢!政治上很可靠的!你看他歪歪扭扭的样子,那是他战前半个月刚刚从宁明华侨农场应征入伍的,枪都不大会用,那支半自动步枪在他手上,跟截棍子差不多。当然你看不顺眼。行动中注意照看他一点!”

  “明白!”
反复观察了我们的行动路线情况,确认没有异常,我把望远镜收起,向副班长示意继续行动。副班长带着他的小组,从一侧离开小高地,按照预定的路线,朝着目标搜索前进。拉开一段距离后,我们两个小组也先后离开小高地,尾随而行。
  越过一小片开阔地,我们接近了一条一人多高的土坎,土坎一直向东南方向延伸很长一段距离。有了土坎的屏蔽,我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突然,副班长的先头小组停止了前进。
  向副班长小组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三个弯着腰,不停的在地面拨拉着什么。我示意跟在后面的战士停下,就地隐蔽,自己赶紧过去,向前问道:“发现了什么?”
  “水!好干净的水!”副班长兴奋的对我说。

  走前一看,只见一股清澈的水流,从远处沿着土坎下,顺着小沟渠蜿蜒而至,再流进旁边的水田里。
  “这水多干净啊!”副班长捧起水,咕噜咕噜大口的喝了下去。“这些天,喝那些放了净水片的脏水,喝得倒胃口哪!”
  “万一敌人对水投了毒怎么办,别喝了!”我制止道。
  “活水,没事!”副班长继续喝着。
  “那也要放净水片再喝!小心拉肚子!还有你们俩——”我指着另两个战士:“不准喝生水!把水灌满水壶,放了净水片再喝。”接着,我转身对副班长说:“带你的小组,(爬)上土坎警戒,我叫其他战士过来把水壶灌满,你们快上(土坎)去!”
  副班长带着他的小组小心翼翼爬上了土坎,刚刚给我发了个没有发现情况的手势,就看见副班长一弯腰“呕哇、呕哇……”吐了起来!我心里一惊,心想是不是那水渠里的水莫非有毒?赶紧对其他战士说:“不准喝水!慢点灌水!我上(土坎)去看看!”说着便迅速爬上土坎,来到副班长身边问:“你怎么啦!”
  “你看、你看!”说着,副班长又“呕哇”一声吐了出来。
  顺着副班长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土坎上,小沟渠的上游十来米处,一头水牛四蹄朝天死在那里,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牛皮绷在骨架上,褐色的血水顺着低处流到水渠里,难怪副班长会大吐特吐!
  “好了、好了!”我轻轻拍了拍副班长的背,“你算是栽了!就当作喝了一顿`牛血汤`!叫你不要喝(生水),你偏要喝!撤下(土坎)去!”
  退下土坎,我对还在恶心的副班长和正在把水壶的水往外倒的战士们说:“同志们,我们离目标很接近了,做好战斗准备!现在,由我们第一小组在前方搜索接近(目标),第二小组后方警戒,副班长的第三小组在中间接应。”说完,我指挥我们小组,迅速向香蕉林荫蔽接近。
  不多会(儿)我们全班潜入了香蕉林,布置好警戒之后,带着副班长和小组长(甑),我们三个悄悄的接近了香蕉林边缘。

  从香蕉林向外看去,班绢村沉寂着,一条小溪绕村而过,一座七、八米的石板桥通向村庄入口处,有一只黑色的小花猪在桥边的土堆旁拱食。错落的十几座民居没有炊烟、周围以及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人影和异常的征兆。
  我低声对副班长和甑说:“这猪到处乱跑没死掉,说明村庄里没有地雷。我决定:立即进入村庄搜索。行动路线是:从南侧石板桥进入,搜索所有民居,然后从村庄东侧涉过小溪撤出。
  “首先,由我带领第一小组交替掩护越过石板桥,占领村庄边缘有利地形,查明情况、发出信号;然后,副班长带领第三小组,在第一小组掩护下进入村庄;第一、第三小组在村子里交替掩护,对民居逐个搜索,特别要对有敌人住过的房屋注意,对敌人遗留的文件、信件,还有用过的东西,比如烟盒等一切可疑物品全都不要放过,统统带回去。
  “甑的第二小组随后跟进,负责后方警戒,一旦发生战斗,掩护我们两个小组迅速摆脱敌人!撤出战斗!如果在战斗中打散了,我们的1号集合点定在那头死了的水牛土坎附近;如果1号集合点发现敌人,我们的2号集合点定在中途停留观察过的小高地北侧100米处的荫蔽位置。如果这两个集合点都不宜停留,那大家直接返回420高地!明白了吗?”
  “明白!”
  “那就各自带领小组接近观察,明确行动方案!”
  “明白!”副班长和甑,随即组织各自的小组布置任务去了。
  对班绢村观察十多分钟之后,我下达了开始行动的命令,端着冲锋枪,第一个蹿过了石板桥,占领了村庄边缘的一处房屋墙角荫蔽处。随后小组的两个战士也先后迅速的接近了村庄边缘,占据了有利地形。
  第三小组随后,在我们的掩护下进入了村庄。
  搜索到村里第五座屋子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了村庄中心的位置,这时,在前方的副班长向我作了个手势,要我过去。
  来到副班长身边,我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副班长从窗子指了指屋子里面:“粮食仓库!门被锁住了。”

  从窗子向屋里看去,果然看见了堆了大半屋子、用麻袋装着的大米。再看大门,一把拳头大的铁锁牢牢的锁住。
  “太好了,有吃的了!撬开它!”我下令。
  一个战士取下携带的班用十字镐上前,“啪!”连锁带栓砸脱落下去。
  我对副班长说:“我带第一

  我对副班长说:“我带第一小组负责前方警戒,你们小组进去把个人干粮袋装满后替换我们(警戒),我们装满各自的干粮袋再替换第二小组过来装(大米)。”
  很快的,副班长的小组装好(大米)替换我们小组。
  进了粮食仓库单惊奇了一句:“都是我们的大米呐!你们看,麻袋上都是‘中粮’(字样)!”
  我从麻袋里抓起一把大米看了看,对单说:“这米透亮,不像我们平常吃的大米,是梗米,煮稀饭忒好吃。快点装!”
  正在紧张的往干粮袋里装大米的时候,第三小组的一个战士跑到粮仓门口叫:“班长!村里发现敌人!”
  “哗”的一下,我扔掉手中的干粮袋,操枪蹿出了门外……
日期:2010-01-04 17:46:23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5)
  作者: 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越战亲历:战场上吃了死人,狗眼睛红得吓人
  正在紧张的往干粮袋里装大米的时候,第三小组的一个战士跑到粮仓门口对我大叫:“班长!村里发现敌人!”
  “哗”的一下,我扔掉手中的干粮袋,操枪蹿出了门外问道:“(敌人)在哪儿!”

  “前面那幢(屋子)、街中心对面的屋子里!”
  “跟我来!”我带着其他战士迅速向前运动过去。来到副班长隐蔽的位置,只见副班长和另一个战士各自倚靠着一个墙角,操枪瞄着前方。
  到了副班长身后,我问:“什么情况!”
  “对面楼上,一个!可能是越军的伤兵!”顺着副班长枪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对面是一幢比一层楼高些,又不到两层楼的屋子;屋子正门上方,是一扇有四根竖栏杆的窗户,窗户里,一张惨白而又不甚分明的脸在晃动。
  “两侧有没有敌情?”我问副班长。
  “没发现敌人!”副班长没回头,操枪死死的瞄着对面的目标。
  “好!争取抓活的!”紧接着我提高了嗓门歇斯底里向全班喊道:“同志们,立功的机会到了!第二小组,注意后方警戒!副班长,你的(第三)小组掩护!第一小组注意!尽量抓活的!跟我上!”话音刚落,我“蹭”的一下朝着对面屋子右边的射击死角蹿了过去,迅即占领了屋子的右侧墙角;几乎同时,大个(刘)也从左侧逼近了屋子。

  紧贴着屋墙,接近了靠我一侧的窗子,窗子是木栏杆的,没有关上,小心翼翼的探头扫了一眼屋内,发现屋子正中有一张方桌,上方是阁楼,楼梯在屋内右侧,呈7字形通向楼上。大个(刘)此时也紧贴着屋墙,从他占据的另一侧窗户向屋里观察,而后对我做了没有发现异常的手势。
  我转身对跟在后边的单低声说:“准备手榴弹!我和大个从大门进入(屋内),你跟着后面,如果屋内有敌人开枪抵抗,你就从这(窗子)往里扔(手榴弹)!”说完,一猫腰从窗户下穿了过去,占据了大门的右侧。而后示意大个占据了大门的另一侧。
  大门关闭着,贴着墙,我反着手试探着推了推,发现大门是反闩着的。就在此时,阁楼上发出了声响,接着有像是在发出询问“是谁?……是谁?”的人声音从阁楼上传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38
标题: 回复主题
事不宜迟,我赶紧向大个示意“破门”而入,大个随即从左侧闪身上前起脚踹了过去,“砰嚓”一声大门被踹开的同时,**枪从右侧倏的一下扑进屋子里!紧接着大个和单也冲进了屋子里!
  万幸!我们没有遇到抵抗!
  这时,阁楼上再次传来“是谁……是谁?”的询问声。我冲着阁楼上大喊了一句:“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大个注意屋子外面,单,跟我上(阁楼)!”
  “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我一边不停的大声喊着,一边举着枪瞄向发出人声的方向,沿着楼梯小小心心的、试探着向上移动着。
  正往楼梯上走了三、四级的时候,单从后面一下把我拽住拉下了楼梯说:“班长!危险!我先上(去)!”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过来,端着枪蹭、蹭、蹭蹿了上去。单在楼梯口一伸头,“啪啦”出枪对准了发出询问的人大喊“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班长,是个老头!”

  “小心!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我紧跟着单向楼上扑了过去。伸头朝阁楼的窗户方向一看,一个老头,坐在窗前,怀中抱着一个布袋。“小心接近!注意那个布袋!”说着,我和单一左一右举枪瞄着对方逼过去。几乎在同时,我们扑了上去抓住了对方的两只手,我用力一拧,将对方拧翻在地板上,那布袋掉在地板上一歪,“哗啦”一下,淌出一大滩黄豆,散在阁楼上。“快搜他身上,看有没有武器!”

  单搜了一遍:“没有!”
  “呼~”我松了一口气,把对方从地板上扶着坐了起来。这时我才看清楚,这个越南老头是个瞎子,约摸五十来岁,他嘴里唧唧哇哇的说着,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对单说:“呆在屋子里危险,你快去把翻译叫过来,我把这老头弄到楼下去。”单应声准备下(楼)去,没留神踩在黄豆上,脚底一滑,“嘭”的一下重重的摔了一跤,单气急败坏从地板上爬起来,照着那老头狠狠的踢了一脚,下楼去了。

  老头挨了一脚之后,开始哆哆嗦嗦的爬在地板上,摸索着把散落在地板上的黄豆收拢,放回布袋里。不一会(儿)我从窗户向外看去,翻译正跟着单过来。于是一把拎着老头的领子对他说:“黎挑堆!(跟我走!)嗯?黎挑堆!嗯?”
  老头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手中紧紧地抱着装有黄豆的布袋,摸索着,被我拎着下了阁楼。
  到了楼下,大个(刘)找来一条板凳,叫老头坐在大门边,翻译开始问话。那老头说,这个村子曾经驻扎过越军,5天前就跑了,老百姓也跟着跑光了。正问着,另外两个小组过来了,一个战士把我扔在粮食仓库里的干粮袋递给我,接过干粮袋,我对副班长和甑说:“带着你们的小组,分头严密搜索!不要漏掉有价值的情况!搜索完后向我报告!”副班长和甑带着各自的小组散了开去。
  从翻译与越南老头的对话中得知:这老头是越籍华人,会说广西话,他在阁楼上的“是谁……是谁?”就是在用广西话在询问。老头家里的人都跑了,他眼瞎了,不能跑,也跑不动了。(老头)认为,自己是个华人,中国军队来了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于是就留下来守家。我对翻译说:“告诉他(老头)我们解放军是爱护越南老百姓的,你问问他(老头),这四、五天他怎么过的?”
  翻译叽叽咕咕对老头说了一通之后告诉我:“老头说,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粮食,这些日子,就是吃他怀抱着的这袋黄豆活了下来。”
  “黄豆怎么吃?”我问。
  “生着吃。” 翻译说。
  我从干粮袋里把最后的半包压缩饼干拿了出来,塞到越南老头手里,而后对翻译说:“告诉他,那粮食仓库有的是大米,他尽管去取来吃就是。”

  翻译把我的意思告诉老头,老头听了拼命摇头叽叽咕咕的对翻译说着,我问翻译,老头说什么?翻译告诉我:“老头说,他如果动了粮仓里的大米,他全家人都会遭殃的,越共政府会清算的?”
  我问翻译:“你的干粮袋装好了大米么?”
  翻译回答:“装满了。”
  “那就把你的大米给他(越南老头)吧!”
  翻译取下身上的干粮袋,塞给了越南老头。就在这时,从第二小组方向“砰”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吠。我们小组,还有副班长的小组的人全都从正在搜索的屋子里窜了出来。
  “注意隐蔽,准备战斗!大个,跟我来!”说着,我和大个(刘)向枪响的第二小组方向奔了过去!这时,第二组的佟跑了过来喊道:“没事!班长!”
  “没事开枪干什么!暴露目标!”

  “有条狗追过来要咬我们!”佟有些惊慌。
  “慌什么!越军没吓倒,一条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甑过来,指着那条正在狂吠的黑狗对我说:“班长,你看那(条)狗,眼睛都是红的,只有吃了死人的狗才会这样!”
  “所以你们吓得开枪?开枪还没有打中?窝囊!”我吼了甑一句。
  “是佟开的枪,我干了它(指狗)”甑说着就要举枪射击。

  “不要开枪!用石头砸(狗)!”我制止甑,随即我们几个纷纷从地上捡起石头,朝那只冲着我们狂吠的黑狗砸过去,那狗夹着尾巴逃出村子外边,站在一口池塘边的小路上继续对我们狂吠。
  “同志们,我们在这里的行动可能已经暴露,快点!交替掩护,立即撤出(村庄)。”说完,我带着全班向村庄东面撤去。单跟在我身后问:“班长,那越南老头怎么处置?要不要把那老头杀了?”
  “不管他了,快撤出去!”
  “跑到村东头,副班长赶上,对我说:“班长,你们在村子外面等一等,我带人再搞点肉回去吃。”

  “哪儿有肉?”我问。
  “喏,那个。”副班长指了指在村庄边觅食的小花猪。
  “动作快点,不能开枪!”我交待。
  “好的!”副班长从翻译手中要过那枝半自动步枪,打开枪刺(刀),带着第三小组另外两个战士奔那头猪而去。
  我们隐蔽在村庄边,不多会儿,副班长拎着一条血淋淋的猪腿跑了过来。我们全班汇合,迅速的向420高地方向回撤。
  返回(420高地)的路上我问副班长:“你们是怎么搞死那条猪的?”
  “我们几个先把猪赶回猪圈,关了猪圈(门)就用步枪的刺刀捅那猪,捅了好几下都没捅到要害,那猪嗷嗷叫,在圈里乱窜,我一看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就从猪圈的门上抽出一条木棒,照着猪脑袋敲下去,敲了几棒子,猪敲昏了,木棒也敲断了。我们几个摁着那猪,用匕首割了这条腿,本来想多割一两条猪腿带走,那两个兵不大愿意,总说够了、够了,带上(猪腿)行动不方便,我想想也就算了。”副班长有些遗憾接着说:“如果这里离我们的防线近些就好,这样可以把猪全部带回去,全连可以加餐了!”说到这,副班长憨憨的笑了。

  回到420高地,我把收集到的半挎包越军的书信交给排长。随后排长在步兵营指挥所,用电台向上级报告了我们此次侦察的情况。
  半小时后,我军对411高地的进攻开始了,炮火密集的向411高地倾泻。趴在战壕里,我用望远镜观察着,火箭弹爆炸发出的暗红色连成一片,我心想,这炮弹落在头上,要怎样的血肉之躯才能承受呢?
  正出神的想着,一阵烧焦毛发的糊味飘了过来……
  越战亲历:女兵们流着泪为牺牲的烈士整理遗容
  正出神的想着,一阵烧焦毛发的糊味飘了过来,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副班长和另一个战士蹲在战壕里燃起了一堆火,正在火上烧烤那只黑呼呼的猪腿。“烧得好臭啊!副班长你搞什么鬼啊?”我说着走到副班长旁边。
  副班长抬头看看我,举手指了指411高地方向说:“趁这会(儿)那边打得热闹,我们没事,把这(猪腿的)猪毛燎干净,再烤焦肉的表面,就不容易坏掉,慢慢吃啦,不然,到明天这猪腿就臭掉了。”

  “对头!”我应了一句,直起身子朝周边看去,只见420高地的步兵们几乎都在紧张的关注411高地的战况,有的干脆爬出了战壕,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站着张望。
  没多久,411高地方向的枪炮声稀落下去了,排长走了过来说:“集合,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连部叫我们返回。”
我向步兵营长作了道别,就在离开之前,无意中又看到那两具越军士兵的尸体,尸体头部的头皮已经高度腐败裂开,那头成了骷髅,骷髅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的人心里寒寒的,我赶紧别过脸去,带着全班离开了420高地。
  回到连部,副班长把猪腿送给了炊事班,那天的晚餐在记忆中特别丰盛。晚饭后,接到通知,说是(党)组织找我谈话。到了连部,副指导员(谭)已经在等着,和副指导员在一起的还有7班副班长(李),他(李)是正式党员,战前部队扩编从别的连队调来的老兵。

  谈话中,副指导员对我参战以来的表现罗列表扬了一通之后说:“你用你的行动表明,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发挥了一个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支部决定提前结束对你的入党考察期,吸收你为这次自卫还击作战‘火线入党’的(预备)党员,明天上午,你和其他‘火线入党’的几个同志一道,连队支部为你们举行‘火线入党’仪式,我(谭)和7班副(李)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我的考察期什么时候期满?”我问。
  “5月,也就是距现在两个月吧。”副指导员回答我。
  “那我就按期加入(党)组织吧,我不想‘火线入党’。”
  “什么?你说什么!”副指导员(谭)瞪着我,几乎喊起来:“这不仅仅是提前入党的问题!‘火线入党’还是一种荣誉!你懂不懂?”
  “所以,党员要把荣誉让给别人,对吧?”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把副指导员噎住了,隔了好久没有吱声,然后一字一句对我说:“八班长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情绪!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

  “副指导员同志,我没什么情绪!但是,你是知道的,我早在入伍前三个月就入党了,这两年我一直是按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我想不通的是,部队组织上为什么不承认我的党籍?”
  “你想知道吗?好吧,我现在就正式告诉你:第一,你入伍前所在单位的党支部批准你入党不久,‘X人帮’被打倒了,中央通知暂时停止发展新的党员入党,你的入党材料上报到你入伍前所在的人民公社党委,也就搁置下来,过了半年多才批准,然后又过了好几个月才把你的入党材料转到部队。这时部队正在对‘文*革’期间入党的党员进行‘政治审查’,如果承认你的入党材料,那么,你就是文*革期间入党的党员,这个时期的党员入党没有预备期,那就可以认为是突击入党!这在政治上对你的将来是很不利的。所以,对你的政治生命负责,连队支部认为重新发展你入党,按照现在发展党员考察、预备、转正的程序吸收你加入(党)组织,对你是个好事,是对你负责,对吧?”

  “对是对,但是不会拖到第二年五月组织上才把我定为考察对象,拖这么久,我当然有意见!”我辩解了一句。
  “这正是要说的第二个问题。这年的冬季野营拉练你干的好事!”
  “你是说我打班长的事?”
  “对啊!你一个入伍一年的新兵蛋子,把自己的班长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这在我们部队是头一遭,新闻那!”
  “我只打了他一拳,我怎么知道他挡不住我这一拳呢!”我有些气短。
  “你当新兵时的班长,是连队文书下去当班长的,手上没功夫!哪像你,如狼似虎的训练了一整年。换上其他受过训练的(侦察)班长,不把你小子锤扁才怪!”
  “就因为这一拳,就拖我半年的考察期?”我有些愤愤不平。
  “便宜你呢!你那一拳打在你们班长左胸,结果是第三肋骨骨裂、第四肋骨移位!你够狠!当时师参谋长正好经过我们连队,听说有‘新兵蛋子’打班长的事,当时就要我们研究怎么处分你。因为你们班长在这件事上也有错,我们连队干部不想处分你,顶住了。你还想我们连队干部怎么做?嗯?”
  副指导员见我不吭声了,继续说道:“你这事,在当时影响很坏的,我们压力很大,我们是等你们班长这批老兵退伍之后,事件平息了,没人提起了,再把你列入考察对象的。你以为,你打了班长,我们还要对大家说,你有种!可以作为党员的发展对象?没想到你对组织上的处理还耿耿于怀!你不想‘火线入党’,这可是你的意见啊,今天谈到这里!我还要和别的同志谈话呢,你们先去吧。”

  我和7班副(李)离开了连部。路上7班副(李)对我说:“你当新兵时打班长的事我听说过,为什么事打起来就不知道了,当时你怎么这么冲动啊?非要用拳头去处理问题?”
  “其实也不算是大矛盾,去年冬季野营拉练,你知道,部队有个口号,叫做:‘走一路,红一线;住一处,红一片’。就是说,人民子弟兵走到哪里,好事就要做到哪里。有一天,我们走到汝南的一个地方,住在当地的一座学校。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上街打扫卫生。汝南那地方冬天冷啊,我又是汗脚,头天行军脚出汗,棉鞋里面全湿透了,早上起来,棉鞋穿在脚上冰冷,所以打扫卫生完毕,我就跑到炊事班去烤鞋垫了。正蹲在做饭的灶前烤着(鞋垫),班长过来不准我烤(鞋垫),说我是资产阶级‘少爷’作风,结果不服气的我就与班长吵了起来,吵到后来,我说班长欺负城市来当兵的战士,他说‘欺负又怎么样’!我就来火了,腾的起身,‘嘭’的给了他(班长)一拳。班长当时就被打得四脚朝天悬着倒在地上,我还想接着用脚踹他(班长),结果被其他人拉住了,幸好有人拉住我,否则我非把他(班长)打残废了。”

  “后来呢?”7班副问。
  “后来,后来副指导员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后悔啊?”
  “事后想起来很内疚。所以班长退伍时,我专门到火车站送他,为这事郑重的向他道歉过。”说到这,我和7班副都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上午,连队举行的‘火线入党’仪式上有7个同志,里面没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副班长蹲在我旁边,一边吃一边问:“不是说这次‘火线入党’有你么?怎么你没参加宣誓啊?”
  “组织上可能要我把荣誉让给别人吧!”我没好气地发了一句牢骚。正说着,通讯员过来:“八班长、班副!快到连部接受任务!”
  三扒两扒的把饭吃了,一抹嘴,我和副班长赶紧到了连部。侦察科长和连队的几个干部神色凝重的在谈论什么。见我和副班长到来他们停止了谈论。侦察科长走过来对我说:“你,带领你们全班,立即出发,到前沿,找到38S团部报到,接受作战任务!”
  “科长,能不能透*具体任务是什么,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我要求道。
  “情况是这样的”侦察科长顿了顿接着说:“今天上午,38S团在向禄平县左翼攻击时,在(迷迈山一带?)无名高地遭遇越军分散的、游击式的顽强抵抗,我军的多次攻击被越军击退,进攻受阻。该团为了尽快拿下无名高地,将团属侦察排投入了进攻,以图用侦察兵的“游击战”对付越军的散兵。但是敌人的阵地没拿下,侦察排的战斗骨干却几乎全部阵亡,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刚刚接到上级命令,立刻由师直侦察连派出一个班,临时补充到该团,配合进攻,要求尽快拿下无名高地,完成我军对禄平县越军的战术包围。我们商量了,决定由你带领八班完成这次任务,明白没有?”

  “明白了!”回答时,我的头皮一阵阵发紧,心里直发毛。
  “还有,师直通信连的两个战士跟你们班一起去38S团。出发时把这两个战士带上!”侦察科长指着站在连部外面的两个战士对我说。
  “带他们(通信兵)去干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侦察科长。
  “师部通向38S团的被覆线(电话线)出现多次中断现象,上次通信兵查线时发现,有人为破坏的迹象;是不是越军特工队破坏的也很难说。现在师部与38S团的通信线路又中断了,他们(通信兵)去查线,你们班一路上为他们(通信兵)查线顺便提供保护。”

  “是!明白!”我和副班长赶紧回到班里整理装备。而后我把大家召集一起,下达了作战指令,没有任何耽搁,带着那两个通信兵,朝着枪炮声密集的38S团方向出发。
  路上,副班长和我走在一起,问我:“越军这样厉害?把38S团侦察排的人都干掉了?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到了38S团才知道,我们这次任务,危险呐!”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41
标题: 回复主题
“怎么每次有危险的任务,就轮到我们去?(2月17日)打起来到现在,我们就没有好好休整过!好几个战士都‘烧裆’了(指档部溃烂)!”副班长有些忿忿不平!
  “我们(班)不去,谁去?”我反问副班长一句。“你看一排,他们是摩托排,要开摩托车,执行其他战场任务;再看二排,四班长牺牲,五班副负伤,还有六班长,在班派杀了那么多越南老百姓之后。
  还有六班长,在班派杀了那么多越南老百姓之后,就天天晚上作噩梦,喊头疼!他还能执行任务么?我们三排,七班长要为师首长制作作战沙盘,九班长到后方医院治伤去了,你说我们八班不去,那谁去合适?”
  “唉!”副班长叹了口气,没接我的话题,转而问:“38S团侦察排的骨干大多都是和你一起参加过军区侦察兵技术比武的尖子,怎么就栽了呢?我们去,会比他们更有能耐?”
  我再次摇了摇头:“不好说,到了看具体情况再作打算。”

  正说着,我们经过了师战地救护所,几个帐篷搭建在路边的小树林里。我示意大家停止前进,然后到救护所问有没有从38S团抬下来的伤员或者烈士,我想看看(有没有38S团侦察排的熟悉战友),一个军医模样的干部告诉我,伤员在救护所经过应急处置后,立刻送到后方去了,还有一些烈士的遗体在处理中。我走了过去,只见十几具烈士的遗体血肉模糊的躺在担架上,几个女兵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清理烈士身上的血迹,整理烈士的遗容,为烈士换上新的军装,另外几个男兵把换好服装的烈士抬进薄木板钉好的“棺材”里,然后把一块一尺来宽、两尺多长写有烈士姓名、部队番号、牺牲时间的木牌放进去。没有人大声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来苏水的味道,远处是清晰可辨的枪炮声传来。

  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名字,我从树林里退了出来。一辆“嘎斯”汽车在我身边停下,驾驶员探出身子大声叫唤我的名字,仔细一看,原来是同年入伍的老乡(冯)。战场上熟人相见,格外惊喜,高兴之余我问冯:“你不是在炮团开车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部汽车连的车不够用,这段时间里派我们炮团的车来拉(运送)伤员、烈士。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呢!”冯回答我。
  “有那么多(伤员、烈士)么?”
  “怎么没有!”冯指着树林里的烈士说:“就这里,要拉好几趟呢!”
  “十几个,往车上一堆,一趟就拉(运送)完了,怎么要好拉好几趟?”
  冯的神情肃穆起来:“不能堆着运送(烈士),要平排放,一次只能拉6个!堆着拉回去,是对烈士的不尊重!”
  “嗯!明白了,我们如果阵亡了,用几块薄板钉个棺材盒子,然后一排6个被你们汽车兵拉回去,埋了、完事了!”
  冯看了看周围,低声对我说:“哪有这么多棺材!刚开始,牺牲的烈士是用棺材装着下葬的。后来,牺牲的(烈士)太多,事先准备的棺材用完了,根本来不及向地方订购(棺材),很多烈士就直接入土安葬了!”我看到,冯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开始湿润了。
  此时,我也跟着难过起来,咽喉一阵阵发紧,于是努力吞咽了一下对冯说:“能见到你真好!我还要到前面38S团去执行紧急任务,很危险的任务,如果能安全回来,我再去找你聊。”说完,带着全班,离开了战地救护所,继续前行。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支前民兵抬着伤员、烈士从身边经过,我们不知不觉加快了行进速度,跟随我们查线的通信兵慢慢的被拉在后面,经过一个小山凹转过去的时候,查线的通信兵追了上来叫道:“等一等八班长!我们发现了情况!”……
  越战亲历:离开前,我想看看阵亡的弟兄们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支前民兵抬着伤员、烈士从身边经过,我们不知不觉加快了行进速度,跟随我们查线的通信兵慢慢的被拉在后面,经过一个小山凹转过去的时候,查线的通信兵追了上来叫道:“等一等八班长!我们发现了情况!”
  “什么情况?别急!好好说!”看见通信兵上气不接下气的紧张样子,我心想这里离前沿还远着,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情况”,于是安慰了通信兵一句。
  “我们找到了电话线中断的位置!”
  “把断的地方接上不就得了?你急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在意。

  “是人为割断的!有人破坏!是人有意割断的!”通信兵继续急迫的说道。
  听通信兵这样一说,我陡然紧张起来,对大家喊了一句:“停止前进!返回去看看!”
  跟着通信兵返回到小山坳的位置,仔细观察了地形。这个山坳有六、七层梯田,宽度四、五十米,往上的宽度更窄些。山坳的两侧是密集的灌木和藁草。电话线从第二层梯田的田埂边穿过。通信兵上前拎起电线说:“这一段被割断了三处!”
  我上前一看,果然,电话线隔七、八米便被齐刷刷的割断。
  “越军特工队不会这样干,看样子是当地(越南)老百姓干的,估计人就在附近,第二小组留在原地警戒,大家散开,搜!”说完,我指挥大家朝着山坳围了上去。

  “注意两侧的草丛!拉开点(距离)!”我一边招呼大家,一边从一侧带头爬上第四道田埂。爬上去一看,眼前的情形使我一愣:只见一具越军女兵的尸体倒卧在水田中偏左位置。继续向前走去,离尸体十来米我站住了,我看见那倒卧的越军女兵非常年轻,身上还背着冲锋枪子弹袋,脖子上围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方格围巾,头发短短的,一顶尖顶的斗笠摔在不远处。
  “哇!是(越南)女兵呢!”跟在我身后的大个惊叹了一句。
  “嗯!”
  “怎么会死在这里?”
  “八成是逃跑的时候,被我们(步兵)追上,击毙在这里的吧?”我应了大个一句,尔后环顾四周,心里想,这山坳周围封闭,这越军女兵跑到这里,无路可逃,不死才怪!
  正在踌躇要不要继续往上搜索的时候,下方另一侧“兀”的一下嚷了起来:“抓住他!抓住他!”扭头一看,一个穿黑衣的越南小孩从草丛窜出,企图冲出副班长第三小组的包围,没跑多远,就被追上去的通信兵抓住,摁在地上。

  “用(被割断的)电话线把他反绑起来!拖出(山坳)去!”我下令。
  大家提拉着抓获的“俘虏”,迅速的退出了山坳,来到路边。
  在路边,我仔细的打量抓获的越南小孩,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这时,副班长从小孩身上搜出了一把约有一寸宽八寸长、钢锯锯片磨制的匕首。“没错了!割电话线就是这家伙干的!”副班长说着,将匕首递给我。
  接过匕首,我走到越南小孩的面前,用匕首敲了敲那越南小孩的脑袋:“是你干的?割我们的电话线!”
  那小孩咬着牙,一副倔强的样子,狠狠的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这小孩听不懂中国话!于是骂了一句:“他X的!翻译没有带来,这家伙听不懂。把这家伙带到前面38S团去,看看团里又没有翻译,再审问!走!”
  这时,通信兵过来对我说:“八班长,这个破坏分子能不能算是我们(通信兵)抓获的?”

  “可以记功是吧?”我问道。
  “恐怕可以算吧?”通信兵回答。
  “那就算你们抓到的。还有,通向团里的电话通了么?”
  “线已经接好,通了。”通信兵高兴的回答。
  “那就走吧。”
  我们正要押着越南小孩继续前行,此时看见一小队我军步兵战士簇拥着两个干部沿路向我们走来。走近仔细一看,士兵都不认识,那两个干部一个是38S团的侦察参谋(李),另一个是团侦察排排长(姓名记不起了),很远就能看见,他两人的眼睛血红血红!走近来,李参谋和排长一看见是我,喊了一句“八班长!”两人同时大哭起来。我心里一紧,预感出发前侦察科长说的“骨干们阵亡”肯定是事实了!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我一把抓住排长的肩膀,喊了起来:“班长!(参加军区比武,他当时是班长,战前部队扩编提升为排长)你别哭啊!发生了什么事啊?啊?……”
  “八班长啊……我们……我们……我们这些参加比武的弟兄……只剩下你和我、我们两个啦……”排长一边哭、一边哽噎着对我说。
  这时,李参谋也哭得摇摇晃晃走前来,抱着我的肩膀,晃着我哭喊道:“这些兄弟死得冤啊!很冤啊!……”
“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告诉我啊!”我一边流泪,一边问。然后转身问那些步兵:“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啊?说啊!急死我了!”
  在步兵七嘴八舌的描述下,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当时,38S团向前进攻,在无名高地一带遭遇到越军的疯狂阻击,步兵的进攻多次被打退;步兵退下后,我方炮兵又对越军阵地进行地毯式的炮轰,但是炮火准备的效果不理想,炮火准备之后步兵发起进攻,越军又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向进攻的步兵扫射,导致进攻的步兵死伤严重。看到这种不利局面,团部就要求上级派坦克支援,掩护步兵冲击。要求了很久,坦克也没有到达进攻前沿。眼看离上级要求占领目标阵地的时间越来越近,团首长判断无名高地的越军守敌也剩不了几个;于是决定把侦察排的正副班长等战斗骨干,也就是曾经代表我们师参加过军区侦察兵比武的原班人马(除我之外)集中起来,临时组成一个突击队,用分散突击,以游击对付游击的办法,消灭无名高地为数不多的越军。

  这支突击队就由李参谋带队到了进攻阵地前沿。当时大家隐蔽在一个高坎下,唐(祖伟)班长提议,打上去(无名高地)前大家饱饱的吃些东西,不要牺牲了成为“饿鬼”。于是大家围在一起吃干粮。李参谋、排长见大家喝的水不够,就带着一个新兵到不远处的(班听)河边取水。这时,看到河对岸军直属坦克团的一辆坦克也开过来了。
  “那就叫坦克过来掩护进攻啊!坦克没过来吗?”我问道。
  “我们的坦克是59式的(坦克),根本就不能涉水,那河水深,坦克过不来,就在河对岸开过来,开过去,就是过不来,(配合进攻)!我们也无法与坦克联系,给他们(坦克)指示目标。”排长说。
  “那要怎样联系(坦克)?

  “我们不能直接联系坦克,好像是要通过师部,师部与军部,军部再与坦克团,坦克团再联系这辆坦克车!
  “联系不上,这坦克开过来又有什么用!
  “(坦克)不来还好啊!它(坦克)在河对岸跑来跑去,把我们这边隐蔽在土坎下吃干粮的弟兄们当成越军了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瞄着开了一炮,炮弹在围着一起吃干粮的弟兄们中间爆炸的,呜~呜~(说到这,排长又痛哭起来)坦克炮弹在弟兄们中间爆炸的,还有几个人身上的手榴弹也被引爆了,炸成一片啊!弟兄们就这样完了啊!呜~呜~”排长一边说、一边哭、一边跺脚!
  排长这么一说:我感到一阵眩晕,站立不稳,松开排长,嘴里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摇摇晃晃走到路边,扶着一颗小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班里的其他战士看见我嚎啕大哭,也一起跟着哭了起来。
  天昏地暗的哭了很久,副班长来到我跟前,一边抹泪一边对我说:“班长,我们还有任务啊!你不要太伤心,你要冷静,我们执行任务还要你指挥啊!我们完成任务后回去哭好不好?”
  听到副班长这样说,我止住哭声,流着泪,走到排长跟前:“班长,连队派我来,去完成弟兄们没有完成的任务,我会为弟兄们报仇的!你们现在要到哪里去?”
  “团里派了一个(步兵)班护送我和李参谋到师部去,向师首长汇报事件的经过。”排长回答我。

  “我会为弟兄们报仇的!”我咬牙切齿地对排长说着,眼泪不断的往外流着。
  这时,李参谋看见我们抓到的越南小孩,问:“这个(人)怎么回事?”
  “报告首长,他(指越南小孩)用刀割我们的电话线,搞破坏!”通信兵回答。
  “他妈的X! 你还敢割我们的电话线啊!老子把你毙了!”李参谋口里骂着,不由分说,发疯似的一把拎着那越南小孩,提拉着拖到山坳,扔到水田里,掏出手枪对着割电话线的小孩“砰、砰、砰。。。。。。”一口气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看到这个场景,我们全都惊呆了。

  “李参谋怎么啦?他会犯错误的!神经有问题啊?”我问排长。
  “这算什么!我们从河边取水回到土坎那(儿),看到兄弟们全部倒在那里,李参谋都疯了,从步兵手里夺了一支(40)火箭筒,就去追那辆开炮的坦克,要用火箭筒干掉(友军的)坦克!”排长说。
  “他把我们(友军的)坦克干掉了?
  “没有,还好步兵们追上了他(李参谋),死活把他拽了回来,不然,这事就闹大了!我们现在去师部汇报,团里派步兵班护送,也是怕李参谋路上出问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这样啊!是这样啊!”我语无伦次的念叨着,而后把大家召集起来说:“大家记着,今天我们没有抓到什么割电话线的越南人,我们也没有看到李参谋开枪,大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家齐声应道。这时,通信兵面面相觑,然后问我:“八班长,我们呢?”
  “你们也一样,没有抓到什么割电话线的越南人,也没有看到李参谋开枪!
  记住啊,我们都是师直属分队的,经常会见面的,如果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你们俩脱不了关(干)系!我会找你们算账的!知道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我们是继续跟你们走,还是回去?”其中一个通信兵这样说道。
  “你们跟着李参谋回师部去吧,记着我刚才说的话!”说完,我们告别了李参谋和排长,沿着电话线路,快速的向38S团方向走去。
  来到38S 团的团部,前方的枪炮声已经稀落下去,团部的一个干部(可能是作战参谋)对我说:“前方的高地(指无名高地)已经被我(步兵)攻占,正在对可能残余的越军进行清剿,已经用不着侦察兵参与进攻了。大家喘口气(休息一下),尽快返回师部去。”听到干部这样说,班里的战士全部都松了一口气,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我坐在地上,沉默了一会,起身找到那接待我们的干部对他说:“回去前,我想看看侦察排兄弟们牺牲的地方,你能不能派人带我去看看?”那干部怔怔的看着我,眼圈一下就红了,而后叫了两个战士陪我一起前往无名高地。

  来到无名高地前沿,一个战士指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土坎对我说:“就这,这(土坎)下边是他们(侦察排的弟兄)牺牲的地方!”我一眼看过去,只见满地红的是鲜血、白的是脑浆,还有稀烂的挎包、军装碎片、腰带、爆炸后残留的手榴弹手柄,一片狼藉。看到这种场景,我当时就两腿发软,把枪扔在一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抱头哽咽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慢慢清醒过来。我起身问同行的两个步兵,有没有带香烟,步兵说,“没有”。
  “我没香烟,我想在这里点三支香烟,给他们(侦察排的弟兄)送行。”说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兵很内疚的对我说:“对不起,我们不抽烟……没有烟,给他们鞠躬也可以啊!”
  我没理会步兵说的话,找来三片巴掌大的树叶,摆在土坎下,从子弹袋里掏出了三粒子弹,把子弹头摇松,拔出弹头,蹲在地上,把弹壳里的硝药倒在树叶上摊开,而后划燃火柴,点燃了硝药。嘴里喃喃的说:“弟兄们,我给你们送行来了……”
  这一切做完,直起身,放眼看去,周围的山在泪眼里是朦朦的一片。使劲的抹了抹眼睛,正要离开,突然看见土坎旁的灌木丛有半个脑袋挂着枝杈上,我停下脚步,指着问步兵:“这是烈士的吧?”
  步兵看了看,“咦”了一句,“应该是唐(祖伟)班长的,当时他的脑袋被炮弹削去了半个,抬下去时怎么找也找不到,没想到在这里!”步兵感到奇怪。

  “你们找块布,把他包着带回去吧,这半个(脑袋)也是烈士的遗体啊!”
  步兵应声找东西,恍恍惚惚的我,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
  回到38S团部,班里的战士都在等我,见我到来,大家纷纷整装准备返回。这时一个战士(佟)看着我,说了一句:“班长,你的眼睛好红!像我们看到李参谋和(侦察)排长那样,血红!”
  “红你X的!回去!”我朝着佟吼了一句。我这样一吼,大家都不吭声了,跟着我默默的离开了38S团。
  后来才知道,38S团攻克无名高地这一仗,我们东部整个战线,已经逼近奇穷河一线,战役的第二阶段结束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46
标题: 回复主题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6)
   
  作者: 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越战亲历:在390高地上
  对越作战第二阶段结束,我们侦察连从前线回撤到二线,驻扎在师指挥部旁的一个无名村落。一边休整,一边担任师指挥部的警戒。
  1979年3月5日晚上8点,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新华社发表的中国政府声明: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达到了“教训越南挑衅”的预期目的,中国军队开始“撤军”。听到这个消息,当时的感觉是一阵虚脱,自投入越战以来,我整个神经绷得紧紧的,此时一下就垮了。其他战友个个兴奋莫名,而我倒头睡了过去。
  不多久,通讯员把我叫醒,要我马上到连部。在连部,连长,还有师部侦察科黄参谋几位首长都在等我。表情很严肃,看不出有“撤军”的轻松表情。
  黄参谋打开了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把我叫到地图跟前说:“你把390高地附近五公里以内的的地形好好看看。一小时后执行任务。”
  390高地位于奇穷河的北边约1600多米,属于我军与越军对峙的中间地带的突出部,山势平缓,植被稀少,易攻难守,军事价值不高。我一时还悟不出首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注意看,”黄参谋指着地图对我说:“390高地正对面是一片开阔地,延伸过去,是奇穷河,河对岸是越军的三个重要据点。左侧是班那,中间是班岗,右侧是班竹。据侦察报告,越军462团上午已经运动到达这一地区,他们的团指挥所就在班岗,越军的企图,是尾追我撤军部队,捞一把‘油水’。”
  听黄参谋这样一说,我马上紧张起来,问“还要打?是不是?……”

  “师首长决心:在近期发动代号为‘掏心’的战役,消灭班岗之敌!”
  “那我的任务?”
  “你带领你们侦察班,另配一个炮兵观测组,21:00点出发,隐蔽接近390高地,务必在今夜潜伏到390高地有利位置,对越军实施抵近侦察,搞清越军的兵力部署,工事构筑,发现情况及时报告。”
  从连部出来,马上集合执行任务的战友进行了一番动员,内容无非是“立功的机会到了”等等。炊事班为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我笑着对大家说:“吃饱些,不然,被地雷炸死了,就成了饿死鬼……”
  在越战中,对那些拿着武器的越军,我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作为侦察兵,以一当十那不成问题。但是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地雷,就很有些心里发怵。这次行动已经深入越军腹地,与突破越军边境防线相比,地雷已经大大减少。

  吃饭后,大家整理装备时,指导员把我和副班长叫到一边,拿出一个圆筒状的烟幕弹,和一白一红两支香烟粗细的圆棒说:“这烟幕弹上有两个孔,把这支白色的圆棒插进去,是施放烟幕;把红色的插进去,是毒气!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刻,不能使用红色圆棒,使用的时候,必须你们两个达成一致。你们单独执行任务,一切见机行事……”
  今夜是个晴夜,特别适合夜间行动。这时,我方的炮火开始对越方轰击。那是为了掩护我们的行动进行的干扰射击。我们出发,向390高地接近......
  在蒙蒙胧胧的月色中,我侦察班和炮兵观测组加上一个越语翻译,一个步话兵共15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左臂系上白毛巾(这是夜间识别敌我的方法),一个跟着一个静悄悄的越过我方的防线,向390高地接近......一路上没有发生情况,只是偶或有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不多久在奇穷河对岸爆炸,爆炸的闪光给我们指示行进的方向。半夜时分,我们接近了目标。
  隐藏在390高地北侧100多米的柳树林里,我对高地及周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不动声色的观察,确认高地上“不大可能”有越军,就是有“也不多”之后,我把小分队分成4个战斗小组,我与副班长各带一个组,从东西两侧分头对高地进行严密的搜索,而后在高地南侧会合。侦察班留下一个组,作为东西两侧的接应。剩下的5人编为一个组,我布置:如果战斗打响,负责接应的组首先增援打响的一侧,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另一侧的小组尽可能的秘密接近敌人,从后面出奇不意的袭击,当两侧都打响了,不要恋战,利用夜色迅速撤出战斗,到聚合点会合以后再作打算。

  我对另5个战友(炮兵观测组、翻译、步话兵)交代,如果战斗打响,你们赶紧按原路回撤到后面我们规定的聚合点等我们,如果枪声停了,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可能都死了,你(我指着步话兵)向上级呼唤炮火支援,炮击390高地,当炮击开始,你们就往回撤,回去后告诉首长,我没有完成任务……
  布置完之后,我下达了行动命令。我和副班长各带领一个组,小心翼翼的向390高地摸过去。
  390高地光秃秃的,只生长一些不高的杂草,山势不崎岖,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快,我们搜索完毕,在南侧会合了。整个高地没有“情况”,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难题接着来了,如何在这个光秃秃的高地上找到一个隐蔽的观察点呢?这里离越军的防线太近了,随时都有被越军发现的可能。如果被发现,那一场恶战就不可避免。死了事小,完成不了任务,我军的“掏心”战役就少了重要的战场情报来源。不能获取尽可能多的战场情报,就有可能给我方带来更多的伤亡代价。
  我当机立断,决定在390高地面向越军防线的南侧,自己构筑观察掩体,然后伪装起来,对越军阵地进行侦察。
  把警戒布置好之后,我们开始挖掩体。为了掩盖我们的动静,在我们的要求下,我方的炮火加大了对越军一方的炮击密度。很快,我们侦察班的掩体构筑好了,我们从高地后面砍下柳木,在掩体上铺盖了三层;把挖出的土覆盖回去,把草皮铺上复原,只留出观察口,移栽几株小灌木把观察口伪装起来,在掩体内架起40倍的观察望远镜,一切大功告成。炮兵观测组的进度也已经完成,天快亮了,他们挖好了掩体,没有进行覆盖。

  我过去,问为什么不进行覆盖,那炮兵告诉我,炮兵的观测望远镜是V形的潜望镜,只需把两个镜头伸出掩体外。“露出来的目标很小,很难发现的,加上要对炮击的落弹点跟踪观测,有覆盖就不灵活了。”炮兵这样对我说。
  我反问他:“如果越军炮击我们,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炮弹在旁边爆炸,没事;弹片是呈扇形,向外向上的杀伤暴露的目标,而我们在掩体内,没事。”
  “那炮弹落到掩体内呢?”
  “那就认命,太背啦!”听炮兵战友这样说,我笑了笑说:“我呢,就是炮弹落到头上,也不认命。你看看我们,三层柳木覆盖!够结实的。”
  趁着天没有大亮,我把任务重新布置了一遍:侦察班由我带一个小组进入掩体,准备天亮后观察,另一个小组负责侧后方的警戒,一个小组和翻译加上炮兵观测组一个留在高地后面休息、机动;步话兵和炮兵观测组在一起,随时与后方联系。
  天渐渐亮了,我移动着高倍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对方的动静。此时,我方的炮击已经停止,战场出奇的安静。河对岸的村庄沉寂着,没有炊烟、没有人影、没有活着的生命迹象。这一切提醒我,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太阳从左侧的东边升起,周边的地形地物越来越明朗。我打开军用地图,仔细与实地对照,发现地图的标记与实地相差很大。再看地图下方的说明:“根据法国1946年测绘的数据基础上绘制”。印制日期:1956年。
  “真糟糕!”我心里嘀咕着,怎么上面给我们这样的“古董”!地图上的班那在390高地东南方,而实地却是在正南方向,也就是说,390高地的正面是班那,班岗在右侧西南方向,而班竹几乎与390高地平行,在高地西侧,奇穷河的北岸。

我把炮兵观测组的地图要过来看,他们使用的地图是刚刚印出来的简图,上面只有山脉的走向和主要地貌标注,连等高线都没有!我无奈的问炮兵:你们怎么使用这种破地图?炮兵告诉我,这地图据说是美国佬测绘的,虽说简单了些,但是非常准确。我将两种地图与实地比较,果然美国佬的地图非常准确。
  我把情况向上级报告,得到的答复是:班竹方向已经派出侦察小分队活动,我军对班竹的攻击马上就要展开,对班竹的攻击开始后,务必密切注意观察正面(班那、班岗)之敌的动向。
  果然,下午14:00,班竹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还有我军的冲锋号声。不多时,越军开始逃离班竹,向班岗方向溃退。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个情况,我兴奋地向上级报告,炮兵观测组也在不断的向后面报告溃退越军路线的方位与坐标,要求炮火延伸,向班岗射击。但是,我军的炮火没有向班岗发射(当时我们很纳闷,后来读到了我们师长发表在1979年6月《解放军报》的一篇文章后才知道,当时我军是故意这样做。把两侧越军往班岗赶,但是又不对班岗作动作,造成班岗很“安全”的假象,然后突然对集中在班岗,又立足未稳的越军发动进攻,全歼越军462团—这就是“掏心”战役的核心目的)。

  班竹方向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去,我军顺利的占领了班竹,也没有乘胜追击那些没有接应的、溃逃的越军。在我们正面的班那、班岗还是异常平静。从上午到下午,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活动目标,退到班岗的越军,也仿佛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太反常了!侦察经验告诉我,这是一种过头的“伪装”。狐狸再狡猾,我也要把它揪出来。透过高倍望远镜,我们仔细的进行由近到远、由远到近,从左至右、从右至左,反反复复的观察搜索。终于,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
  就在太阳西下,快要落山的那一刻,在班那的东南角,我发现了一处阳光的反射点!在望远镜里,将这反射点拉近仔细一看,我的乖乖!是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这辆汽车很不幸,它只伪装了顶部,侧面没有伪装,西下的斜阳照在玻璃上,正好与我们的观测方向成折射角度!被我发现了!
  顺着这辆汽车往周边观察,我的心一下就狂跳起来。我看到了一个越军伪装得非常隐蔽的重炮群!一个个伪装好的加榴炮炮口,对着我军方向!
  我的天那!幸亏发现了它!要不然,如果我军发起进攻,通过奇穷河前面那块开阔地的时候,这越军的炮群一开炮,那这片开阔地的战友,全部都会成为越南鬼子炮口下的活靶子!后果不堪设想!
  我迅速铺开地图,标位后用三菱尺锁定目标方位,通过高倍望远镜的密位测出距离。然后向上级呼叫:
  “093呼叫、093呼叫
  “收到
  “发现越军炮兵阵地
  “指示目标位置

  “纵坐标XXXXXX、横坐标XXXXXX
  “三分钟后炮火试射,提示弹着点
  “明白!”
  一发炮弹落在对岸,升起一团白烟。
  “东偏800米!”我向后方报告。

  隔了不到一分钟,又一发炮弹飞了过去。
  “东偏200米!”
  紧接着,又一发炮弹在越军炮兵阵地上爆炸。
  我高兴得大叫:“目标命中!”

  此时,我听到从耳机那端传来一声“齐射”的口令!
  几秒钟后,天空响起轰隆隆的,像是飞机飞过的声音—那是炮弹飞越我们头顶的声音。紧接着,炮弹一个接一个,像犁田般的,一排排的在越军炮兵阵地上爆炸。在望远镜里,我看到的是一片火光和硝烟。
  我方的炮击持续了二十分钟,在越军的炮兵阵地上砸了三百多发炮弹,目标变成一片火海。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我们也无法观察到炮击效果—这一切,只有等待第二天才能见分晓了。
  概要:次日
  天亮:看到了被我军炮火摧毁的越军炮兵阵地一片狼藉。

  中午:与越军特工队的较量。
  下午:越军判断我军在390高地有观测点,对390高地疯狂炮击。被炮击的感觉。
  夜间:撤出390高地。
  后记:战后,我的立功证书[主要事迹]栏这样记载:“XXX同志在自卫还击作战中多次深入敌后,出色完成作战和侦察任务……在战役的第二阶段,冒着敌人的炮火执行侦察任务,及时为上级提供了重要战场情报,避免了我军可能发生的重大伤亡……”
  越战亲历:在390高地上(补记)--我尝到了炮弹落在头上的滋味

  我方的炮击持续了二十分钟,在越军的炮兵阵地上砸了三百多发炮弹,目标变成一片火海。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我们也无法观察到炮击效果—这一切,只有等待第二天才能见分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西边的晚霞由绛红变成暗黑的红色,这是我一生里看到的最奇怪的红色,无法形容。我想起了一句气象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按理,今夜又是一个晴夜。但是天空无端的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
  后来才搞清楚晴天下雨的原因。只要发生有规模的炮击,那么,过不了多久,天空一定会下雨。雨水的大小与炮击规模的大小成正比。现在想来,那些“人工降雨”也是这个道理。越南的气候没有四季,只分雨季和旱季。此时的季节,正是旱季结束,雨季开始。
  蜗蜷在掩体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我想,我国政府宣布撤军真是太英明了!雨季到来,我军那些坦克呀,重炮呀,恐怕不用越南鬼子动手,也会陷在那些泥泞的道路、地形里动弹不了;还有我们这些没有经历热带丛林作战训练的步兵,面对那些蚂蟥、蚊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不被越军打死,恐怕也会被虫子咬得失去战斗力。还有副班长这个家伙,卫生员发净水片,他嫌净水片的味道不好而没放进水壶使用。这下好了,喝了战场上那些被污染的生水,结果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吃了一大把“黄连素”都止不住。看他眼眶凹陷的样子,好像有点脱水。明天如果还是止不住,也只有叫他先回撤了……

  天色亮起来,一夜无战事。奇穷河方向雾蒙蒙一片,直到9点多钟,雾散去了,我们才看清被我军炮火摧毁的目标。越军的炮兵阵地一片狼藉,有好几辆汽车烧得只剩车架,没有发现活动的目标,八成在雾散之前,越军已经处理完了。
  副班长带着他的小组上来替换。副班长说,他的腹泻止住了,要我们组撤到山后休息。来到山后,我发现副班长还真有办法,他用搭掩体剩下的树枝另外搭了一个凉棚,既隐蔽,又凉爽。钻进凉棚不多会儿,我就沉沉的睡着了。
  中午时分,我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一个战友对我大叫,班长!我们发现了越军!我抄起枪,一骨碌窜出,问:“在哪里?”
  “山那边!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山那边?你慌什么!
  “副班长叫你快去!
  我把后面的警戒布置好之后,来到南侧的掩体。在望远镜里,果然看见一小股越军,共有6个,已经越过奇穷河,走走停停,朝390高地方向摸过来。看他们的装备,是越军的特工队。
  副班长向我请战:“我带人把他们干掉!”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没有彻底干掉,那不是告诉敌人,我们390高地有人?”
  “那怎么办,等他们过来,打他的伏击?
  “不行,不能暴露我们,叫炮兵用炮火干他们。
  把越军特工队的坐标报到后面,我方开始炮击。由于坐标误差太大,试射的炮弹落弹点相差很远,有一发炮弹甚至落到奇穷河里。
  此时,越军特工也停止了前进,躲在一片香蕉林的边缘,用望远镜朝我方观察。在我们忙着给后面的炮兵指示弹着点的时候,越军往回撤,隐进了香蕉林。没过几分钟,一发炮弹“轰—”的一声,在390高地,我们左侧60米开外炸开了。
  我们通过步话机向后方呼叫,告诉后方炮弹打到“自家人”头上了。后方的回答是:“根本就没有发射炮弹。”此时我们恍然大悟—这炮是越军打过来的!
  赶紧告诉旁边的炮兵战友:“越军可能发现我们了!注意隐蔽!”话刚说完,接二连三的炮弹落了下来,振耳欲聋的爆炸,把掩体上的土震得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他X的!我嘴里一边骂着,一边移动望远镜观察,想找出越军炮击的位置。可是观察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我朝炮兵观察组喊:“你们用潜望镜搜索一下,看敌人的炮在什么位置!老子带人干了他!”炮兵颤抖着从掩体里探出头,带着哭腔喊道:“班长!我们顶不住了,撤退吧!到后面躲一躲!”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49
标题: 回复主题
“怕死鬼!要撤退,你们撤,我不撤!”话音刚落,那几个炮兵像兔子一样从掩体里蹿了出来,向山后没命地奔去。看到这种情形,我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命令副班长带一个冲锋枪手,尾随炮兵护送。尔后叫步话兵和我们挤进有掩盖的掩体。我给大家打气说:“除非有两发炮弹同时落在头顶上,否则炸不死我们。”
  为了防止万一,我叫另一个战友(外号“大个”)跳到炮兵的掩体里负责警戒。“大个”磨磨蹭蹭不愿意。我就对他说,万一炮弹落在我们头上,那大家都会死的,但是不可能两个掩体都被击中。去吧,告诉你,听到炮弹“嘘~~”的声音,那这炮弹已经飞到我们后面去了,不要紧;如果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就是炮弹正在朝自己头顶上落下,那就要赶紧爬下,等炮弹爆炸以后再露头,我命令你,过去!。“大个”咬咬牙,连蹦带跳窜了过去。

  敌人打过来的炮弹不大密集,一点也没有我军炮火的排山倒海的气势。到后来,几分钟才一发,最近的一发炮弹在离我们掩体十多米处爆炸。其它的都没有构成威胁。越军对390高地的炮击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停止。说实话,我始终没有发现越军炮击我们的具体位置。(战后总结时,有一种说法:越军这种炮击,是“游击炮”,炮的口径不大,便于隐蔽行动,打了几炮之后就跑,所以很难发现这种“游击炮”的踪迹。)

  过了不久,副班长把炮兵又带了回来。炮兵回到掩体后,不停地往外铲土。我看着觉得奇怪,说:挖得再深,没有掩盖—那还不是一回事嘛!此时“大个”诡秘地笑了。我问“大个”笑什么,“大个”说:“刚才越军炮击我们的时候,憋得难受,又不敢到掩体外方便,所以拉在掩体里了……”我随手捣了“大个”一拳:“你小子恐怕是吓出屎尿来了吧?”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越战亲历:我军炮火把越军阵地变了成地狱
  傍晚时分,S83团来了一个步兵排接替我们,担任390高地的警戒任务,炮兵组和话务兵继续留在高地。告别他们,我们毫发无损,回到了师部。连长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有重要任务!”……
  当晚,我们住在越南老百姓的屋子里,虽然是睡在地上,但是比露天睡在掩体里,简直就像天堂般的舒适。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被叫到连部,侦察科科长、黄参谋正在一张展开的地图上看。见我到来,科长调侃了我一句:“猫头鹰,睡足了没有?”
  “睡好了!科长,有什么任务?”我挺了挺胸,高声回答。
  科长把我叫到地图跟前,指着地图对我说:“你把班岗、班竹这一带的地形好好看看。”
  我往地图前凑了凑,问:“什么任务?”
  “噢,算不上大任务,但是很重要。”科长回答我,然后指着地图上介于班岗和班竹之间的一个山丘突出部对我介绍:“这里,是我军383团一营的营指挥所,等一会儿,王(高升)副师长要去一营营指(挥所),你带领一个小组,一路护送过去。”
  “就我们一个小组,三个人护送?”我瞪大了眼。
  “不,还有王副师长的警卫员,你们四个人护送。”科长回答我。
  “这,这护送的兵员太少了,是去前沿,我们班全都去吧,不然太危险了?是师首长呐!”我真的开始紧张起来。
  “这是王副师长的意思,人少,目标小。一营会派一个排到班竹接应你们,而班竹靠我们这一带都是我军防线的后方,没有问题的,把这一带的地形好好看清、记住。”。
  科长的话使我略感安心,于是我低头仔细察看地图上标示的地形地貌。班岗位于奇穷河南岸,班听河在班岗的北边流入奇穷河,河面陡然加宽,形成南面越军对北面我军防御的天然屏障。班岗的东面隔着奇穷河方向是班竹,斑竹已经被我军383团二营占领。
  黄参谋过来,指着地图说:“情况是这样的,你们班在390高地侦察发现的敌军,是越军XXXB团,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这股敌人前天就运动到达了班岗、班绢、班军一带。企图趁我军撤军时机尾追我军,捞点油水,昨天敌人企图渡过奇穷河,被我军打了回去,现在敌人在班岗一线构筑了核心工事,呈防御态势。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我军即将发起代号为‘掏心’的战役,消灭这股尾随之敌,为我军安全后撤创造有利条件!”

  “那就是说要打过奇穷河去?”我问。
  “是的。”
  “我们不是宣布了这次‘自卫还击’的打击目标是有限的么?打到奇穷河就不再(过河)南进了,怎么还要打?。”我不解的问道。
  “宣布了又怎么样?越南鬼子知道我们要撤军反而更嚣张了,这样倒好,打他个出其不意!王副师长这次去一营营指,就是为了指挥这次进攻战役,这就叫靠前指挥!”
  “太靠前了吧?从地图上看,一营营指离班岗只有五、六百米!敌人的高射机枪的有效杀伤距离之内!很危险!哪有师首长跑到营指挥所指挥作战的!出了问题谁承担责任?”我很担心的说。
  “谁承担责任?你说谁承担?是首长自己,还有你!你放机灵点,跟着去不要出问题,就算完成任务。”黄参谋一脸的严肃。
  “那战斗结束之后呢?”我问。
  “我们会派人到班竹接应你们,不多说了,快点去准备,王副师长马上就过来,过来就立刻出发,383团一营那边的人已经出发过来接应了。”
  回到班里,我对副班长简短交待了一下,带着第一小组的两个战士到了连部。把武器检查了一遍,王副师长带着警卫员过来。警卫员(王)和我同年入伍,看见他(警卫员)只背着手枪,于是对他说,“你这手枪到前面,如果有情况,根本没用,给你带上冲锋枪吧?”说完,在连部拿了一支从越军手中缴获的AK47,叫警卫员背上,然后对他(王)说:“我们4个,我带着大个(刘)在前面走,你和另一个(战士)一前一后把首长夹在中间,与我们拉开30米距离跟着,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打起来,我和大个在前面顶住,你俩赶紧掩护首长按来的路线往回跑,懂了么?”。警卫员(王)使劲的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我们向班竹方向出发了。
  行进了约两公里,我们到达班竹,在班竹东边与前来接应的步兵排会合。在几十个步兵的簇拥下,我们很快到达一营的指挥所,王副师长和一营营长握了握手,进入了掩体。
  看到一营的营指挥所,我暗暗吃惊,这个所谓的营指挥所只是在靠前沿阵地,视线开阔的小高地突出部修建的半立式掩体,连顶部的防护都没有。于是赶紧把警卫员叫到身边,对他说:“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俩要紧贴着首长,一步也不能离开,保护首长安全!”警卫员看我这样说,赶紧和我一起,挤到首长前面,俩人肩并肩挤着,只让首长露出脑袋向前方观察。王副师长瞪了我俩一眼:“干什么?”

  “我怕前面有流弹,不安全!”警卫员回答。
  “扯淡!”首长用力将我和警卫员拔开:“在旁边呆着!”
  警卫员被一把推到旁边,王副师长推我的时候,我一动也不动。见我不动,王副师长自己往旁边移动了一个位置,对警卫员说:“把望远镜给我”。
  王副师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班岗方向情况,一边问身后的一营营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请首长下达命令!”一营营长情绪高昂的回答。
  “那,开始吧。”王副师长平静的说。
  “炮火准备开始!”话务兵向后方传递命令。
  顷刻,天空响起轰隆隆炮弹飞过的声音,随即对方冒出一片火海,巨大的爆炸声传过来。我赶**出望远镜向对方观察。
  在望远镜中观察到,我方的炮弹落在班岗左右两翼的班绢、班军,没有一发炮弹击中正面的目标—班岗,望远镜中看到的班岗还是那样安静,如果不是处身战场,班岗倒像一幅精美的田园风光画卷。
  “首长,我们的炮击是不是打错地方了?我观察到的弹着点,都落在班岗两侧!没有击中班岗!”趁着炮击停止的空当,我向王副师长报告。

  “注意观察!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一营营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对方,一边对应我的疑问。
  “还不够,再来十分钟炮火准备!”王副师长下达命令。
  “目标XXXX、XXXX十分钟炮火准备开始!”话务兵继续向后方传递命令。
顷刻,天空再次响起轰隆隆炮弹飞过的声音,班岗的右翼班绢、左翼班军被我军的炮火覆盖成一片火海!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有不少的越军人员纷纷逃离班绢、班军,向没有遭到猛烈炮火打击的班岗逃去。
  “嗯!就是要这个效果!”王副师长用拳头在掩体上砸了一拳:“开始!”
  “目标XXXX(班岗)”三十分钟炮火准备开始!”话务兵急促的喊话传到后方。

日期:2010-01-04 17:50:42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7)
   
   
   作者: 老兵在雾中远去 43军128师侦察连三排8班长
  突然,天空传来令人恐怖的呼啸,刹那间班岗被狂风暴雨般的炮火击中!密集的炮火轰隆隆的响成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排山倒海的响着、响着!几乎就听不到炮弹一个个的爆炸声!炮击班绢、班军的炮火也同时转向炮击班岗。巨大的烟尘在班岗上空翻腾、血红的火光在班岗翻滚,时间似乎凝固了!人的心一下就被无形的手提拉起来,再也回不到原位!望远镜中看到的是一片狂飞乱舞的建筑物碎片!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残忍的一幕,钢铁和弹药把眼前那个曾经美丽的田园风光村落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后来才知道,这一战役,我军向班岗一带发射了近万发炮弹)

  我握着望远镜的手不时的颤抖,心里想,这么密集的炮击,谁能活下来?正想着,啪、啪两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我军的炮击在此时开始延伸,一营的步兵战士们从前沿出发阵地跃出,分成六路,向班岗迅速扑了过去。
  越战亲历:班岗激战,越军军旗被我军缴获
  感谢网友szzhd 提供的这张当年我军128师自卫还击作战总结地图。这张示意图标出了当年我军的进攻路线,在班岗与我军对峙的是越军462(B)团。
  我握着望远镜的手不时的颤抖,心里想,这么密集的炮击,谁能活下来?正想着,啪、啪两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我军的炮击在此时开始延伸,一营的步兵战士们从前沿出发阵地跃出,分成六路,向班岗迅速扑了过去。
  我步兵抵近奇穷河,炮击停止了,我军步兵前锋已经跳下河床,奋力向河对岸冲击。“哒哒哒。。。。。。”越军沿着河岸构筑的工事响起了纷乱的枪声,只见我方好几个准备从中路突破战士被打倒在水中,没有下水的战士纷纷卧倒,向对方还击,正面进攻明显受阻。
  一营营长赶紧跑到一侧,到了步话兵身边,抓起话筒对着步话机大叫:“重机枪呢?重机枪给我靠前打!靠前打!”
  王副师长对一营营长高声喊道:“还有迫击炮!迫击炮往河对岸打!那里是炮火准备的死角,往那里打!把敌人(火力)压下去!”
  很快,我看见步兵配属的重机枪手们,从前沿的掩体里冲了出去,他们扛着武器,飞快的穿越前沿的开阔地,在离河岸不到二百米水田的田埂上架起重机枪,约有四、五挺重机枪“突突突、突突突……”密集的向对岸越军阵地扫射,迫击炮弹雨点般的、准确的落在河对岸越军的阵地上,越军阵地上的火力被压制了……
  “报告首长!班岗两翼已经突破!”一营营长兴奋的向王副师长报告。
  “很好!中路抓紧突破!”王副师长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进展。

  在中路,趁着越军火力减弱的机会,步兵战士在重机枪和炮火的掩护下,再次发起攻击,战士们一拥而上,跳入河水中,向对岸冲去。
  “班长,步兵攻过去了,他们冲上岸了!哎呀!完了!又一个(战士)倒下可能被打死了。”在我左边爬着的大个(刘)对我叫道。
  顺着大个(刘)指的方向看去,在河对岸,一个战士没有爬到河岸顶部,倒卧在河岸中间。我仔细看了看,把望远镜递给大个(刘):“仔细看看,还活着”。
  “真的哎!(倒卧的战士)他还在扭头东张西望呢!嘿嘿,这家伙!还会装死!”大个对我说。
  “把望远镜给我,注意周围的警戒!还有,谁都有怕的时候,‘装死’这种话不要乱说!”我小声的训斥了大个(刘)一句。
  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两侧我军的步兵已经突到班岗村的边缘,正对面的越军防守几乎瓦解,但是没有看到逃跑的越军,估计非死即伤。河岸边只剩下一个草丛里隐蔽的火力点还在顽强抵抗,继续向我方射击,我方有好几个战士利用河流岸堤的掩护,正在从两侧快速的逼近这个残余的越军火力点。随着一道刺眼的火焰从从左侧逼近的战士手中喷出,这个越军火力点被火焰喷射器彻底摧毁了。中路步兵纷纷越过河堤,与两侧突破的步兵一道,冲进了班岗村。

  班岗村里枪声大作,夹杂着士兵的呐喊声不断传来,望远镜中看不到战斗的场面,只能从枪声的密集程度判断战斗的大致情况。
  约二十分钟后,枪声开始稀落下去,此时,一营营长从步话机方向跑了过来大声的报告:“首长!我部已经完全占领班岗!班岗是越军的团部!越军XXX团的军旗被我(军)缴获!”
  “太好了!”王副师长随手在掩体上抓起一把沙土甩了出去:“不出所料,果然是个‘大家伙’!你们打得很好!打得很好!打得很顽强!通知部队,迅速清剿残敌,十五分钟后撤出(班岗),返回我方阵地(防守)!”
  说完这些,王副师长挺起腰,很惬意的伸了伸身子,把手上的泥土拍了拍,对一营营长说:“我该返回(师部)去了。”
  一营营长说:“首长,还是等一等,等部队从前面撤下来,我派兵护送你回师部吧?”
  王副师长摆了摆手:“不用那么紧张,你的人任务还很重,不要分兵了,正面之敌已经消灭,回去都是我们的人,没关系的”。说着用手指了指我:“有侦察连的这几个兵够了”。
  一营营长看了看我,又看看王副师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旋即被王副师长打住:“行了!你照看你的部队。”而后对我说:“走吧,返回(师部)”。

  告别了一营营长,我们把王副师长夹在中间,离开了一营营指挥所,走下小高地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出着太阳,却下着细细沥沥的雨。我的身上不知是雨水还是自己冒出的汗水,湿漉漉的,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像是蒸的感觉。
  我们按来的路线,向班竹方向行进,一路上很静,只有我们五个静静的走在小路上,远处班岗战场偶尔有零星的枪声传来,班竹快要到了,班听河在南侧流过,此时警卫员追上,叫我停了下来,说首长叫我过去。我赶紧往回跑到王副师长跟前问:“首长,有什么指示?”
  “小鬼,哦,八班长,大家可能好几天都没洗澡了吧?来来,大家就到河里洗洗。”王副师长指着班听河对我说。
  我转向警卫员(王)问:“可以么?”

  警卫员(王)不置可否的说了句:“看首长的意思……”
  看见警卫员不明确表态,我转身对王副师长说:“首长,我们就不洗(澡)了,您洗(澡),为了您的安全,我带人先搜索一下,挑个河水浅一点的地方(洗澡),行么?”
  “好吧,就这样。”王副师长朝我摆了摆手。
  随后,我把小组的两个战士叫到身边,指着班听河布置:“你们俩过河,往向下游五十多米搜索,看到下游五十米河里那一堆乱石了么?那里比较好隐蔽,首长就安排在那里洗澡,你俩就在那堆乱石北岸找个隐蔽的位置,向北、向西两个方向警戒。我和首长的警卫员在河南岸负责向南向东的警戒。发现情况向我打手势,不要轻易开枪,暴露自己。”
  一切安排好之后,王副师长下河洗澡,我们四个在四个方向隐蔽着,注视着周边的动静。四周极为安静,远处再也没有枪声传来,班听河很浅,水很清澈,河水轻快的哗哗响着,向西流去。
  我离王副师长的位置最近,我一边警戒,一边注意着首长的动静。只见王副师长把衣服都脱光了,他身上很瘦,肋骨显露,嘴里还哼哼着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的小调,把自己整个身子舒展开,泡在水里。泡了一会,又把军装放在石头上搓洗,拧干,晾在大石块上。看到首长这副从容的神态,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首长洗澡的过程很长、很长。
  见我极度不安的在那里东张西望,王副师长向我招了招手。我赶紧过去:“首长,洗好了?”
  “小鬼,你们也洗洗(澡),你看你,身上都成什么样子?”王副师长指着我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5 22:50
标题: 回复主题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军服上一片花花的白色汗渍。赶紧回答:“不要紧,习惯了,回去洗洗就行了。首长,这里太靠前沿了,不安全,您看是不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返回(师部)?”
  “慌什么?”王副师长指了指他晾在大石块上的衣服:“这衣服晾晾干再走,你抓紧时间也洗洗。”
  看见拗不过,我赶紧把子弹袋解下,把上衣脱了,在水里快速的搓了几下,捞起来,用力拧了几把,立刻把湿淋淋的衣服穿起,把装备整好,操起枪,对警卫员(王)说:“我到前面看看。”说完,爬上河岸向班竹村走去。
  越战亲历:我们拽着师首长在越南的水田里狂奔
  刚没走多远,意外的情况出现了!斑竹村周围突然枪声大作! 一看情况不妙,我赶紧往回窜到河边,对警卫员(王)大喊:“快!快!快!快掩护首长离开这里!”说着,冲到河里,一把拽着正急忙穿衣服的王副师长爬上河北岸。

  我把王副师长安顿在班听河北岸的一个草窝里隐蔽好,随即把小组的两个战士叫了过来,然后对王副师长说:“首长,前面(班竹)村子里打起来了,情况不明!他们三个就在这里掩护你隐蔽!我过(河)去看看(情况),把情况搞清楚立刻回来!说完,跳到河里,趟水向南岸窜了过去。
  弯着腰,利用班听河南岸的草丛,我迅速的向班竹接近。班竹村里枪声剧烈,不断的有手榴弹的爆炸声,嘈杂的喊声从村子里传来,根本就分不清是敌是我。为了看清楚些,我爬上岸,隐蔽在距村子一百来米的一个牛圈的墙边,向班竹村方向观察。只见有不少的我军人员从班竹村向北边退去,曳光弹像蝗虫般的在空中划过向这些撤离的人员射去!有几个我军的战士从班竹村里冲出,向这我藏身的地方狂奔而来。仔细观察了,这几个战士身后没有发现敌人,我赶紧大声朝这几个战士喊:“这边是自己人!不要乱跑!快隐蔽!”一个跑得比较快的战士一下就冲到我藏身的牛圈墙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部因恐惧而扭曲变形。我朝他吼了一句:“后面没有敌人!怕什么!”看到那战士定下神,我赶紧问:“你是383(团)二营的?”

  “嗯!”那战士柱着步枪喘着粗气。
  “前面怎么回事?”
  “越军……特工……队,特工队!偷袭我们!打起来了!。”
  “有多少敌人?”
  “好多……好多!……不知道!”那战士有些语无伦次。
  “有干部在么?”我手指着其他几个战士隐蔽的地方问。
  “不知道!我们连都被(敌人)打散了,我们几个跑了出来!”
  “不要怕!这边都是我们的人!”那战士冲我点头,我接着说:“你们就在原地隐蔽,敌人出(村子)来,就打!打死他几个敌人,我们就立功了!明白吗!”
  那战士拼命点头,我伸头看了看班竹,没有人从村子里出来,村子里枪声剧烈,流弹发出尖利的声音四下乱窜,情况十分紧急。于是转身对那战士说:“不要怕!”我用手指指来的方向:“我们一营就在这边,你、还有你们,不能往后退!在这里守着,敌人来了就打!我马上过去叫一营增援我们!打回去!”说完,也没顾上看那战士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弯着腰,一下就往回蹿了出去。
  蹿过班听河,跑回王副师长隐蔽的位置,气喘吁吁的我赶紧报告:“首长!班竹……班竹,二营的阵地、遭到敌人、攻击!我们的人、被(敌人)打散了,有的在往后撤!情况十分危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王副师长神情异常紧张,问:“往哪里走?”
  “首长!我们从这里向北,绕开班竹,我知道路线!”说完,我立刻下达命令:“我在前面,大个(刘),你负责断后,你(我指着另一个战士)、和小王(警卫员)紧贴着首长跟着我跑!”说着,**枪从隐蔽处朝北方向冲了出去。

  班听河北边是一片开阔的水田,这时我已经顾不上从田埂上挑路行走,直接从水田中间噼里啪啦蹿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首长又没有跟上。刚开始跑还好,过了一会,首长就跑不动了,靠两个战士架着、拽着跟着我。就这样,我们在水田里奔跑了4、5百米左右,右边出现了一个小村落。我迅速找了一处草丛密集的地方隐蔽起来,随后,王副师长几个也跟着隐进了草丛。我掏出望远镜朝村子里观察,村子静悄悄的不见动静。大个(刘)在一旁问:“班长,这里能过(去)么?”

  “情况不明,不能进去!”随后我转向王副师长:“首长,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石及命(村)的西北侧,这里应该是我们的防守阵地,没有发现异常!”
  “有没有我们的人员?”王副师长问。
  “没有看到……”话刚说出口,石及命村与班竹村之间突然枪声剧烈地向了起来。
  “不好!跟我走!”我把望远镜一收,操着枪,蹿出草丛,带着大家绕开石及命村向北迅速奔去。

  石及命(村)北侧是一片纵深不大的水田,迎面是一片起伏的小山丘,山丘光秃秃的,只有齐膝高的茅草,几乎没有树,看到周围这种地形,我突然意识到,一旦山丘上有敌人,那么,我们这几个暴露在水田里狂奔的几个人,就会成为活靶子,遭遇不测!于是朝后狂喊:“小王(警卫员)!你们两个掩护首长!拉开我们(与)前面的距离!大个(刘)!快!快!掩护我!占领前方的山包!”说着,端着冲锋枪不顾一切冲上山包……很幸运,山包上没有敌情。我迅速占领了制高点,大个(刘)随即也冲了上山包,“扑通”一下卧倒在草丛里,一边大口大口喘气,一边紧张的观察周围。

  “大个,注意前方和周围警戒,我下去接应首长!”说完,我又折回到山包下,对警卫员(王)说:“上面没有情况,大个在警戒,你们两个快把首长带上去!我断后!”
  在山包的草丛里,我们几个隐蔽着。我对王副师长说:“首长,刚才这样(奔跑)太危险!还好没出情况!”我拼命的咽了一下干渴得几乎要冒烟的咽喉,接着指着大个(刘):“我、还有他,我们两个在前面先搜索前进,小王(警卫员)他们俩个掩护你隐蔽,不要暴露,等我俩在前方占据了有利地形之后,给你们发出可以通过的信号,你们再跟上。”王副师长一边喘气,一边点了点头。
  我盯着其他几个,问:“刚才我说的,明白没有?”大家冲着我连连点头。
  “好,大个(刘)我们快走!”说完,操着枪,朝着北边的另一个山包冲了过去……
  记不清翻过了多少个小山包,一条小路出现了。这条小路在出发前的看(地)图记忆中是东西走向,是从师前指通往382团防御前沿的一条要道。将周围仔细地观察了几遍,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招手示意大家跟了上来。
  “首长,从现在情况看,我们已经脱离了383团的前沿阵地,沿着这条路的方向往东走,可以回到师前指。”我向王副师长报告。
  “可以确定?”王副师长问。

  “可以确定,但是,我们不能走这条路,这条小路路面可能会埋设地雷!我们只能按照这条路的方向,在路边的水田行进。这样安全。”
  见首长点了头,我立刻对大个(刘)说:“你在路右侧,我在左边交替搜索前进。”又对警卫员(王)说,你们拉开距离跟上,注意后方警戒!”
  我们在路两侧交替掩护,隐蔽前行,不多会,接近了班听河上游。距河边的小路两边,错落着两三个小矮房,在距离河边不到二百米处,我隐蔽在其中一个没有顶盖的厕所墙后操枪掩护右侧的大个(刘)继续前行。突然,大个(刘)停止了前进,旋即迅速后退,接着弯着腰越过过小路朝我隐身的地方蹿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问蹿到我身边的大个。
  “班长!前方发现情况!” 大个(刘)急切的报告。
  “在哪个位置?”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越战亲历:渡河前,我们销毁了身上所有的文件
  我们在路两侧交替掩护,隐蔽前行,不多会,接近了班听河上游。距河边的小路两边,错落着两三个小矮房,在距离河边不到二百米处,我隐蔽在其中一个没有顶盖的厕所墙后操枪掩护右侧的大个(刘)继续前行。突然,大个(刘)停止了前进,旋即迅速后退,接着弯着腰越过过小路朝我隐身的地方蹿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问蹿到我身边的大个。
  “班长!前方发现情况!” 大个(刘)急切的报告。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6 09:17
标题: 回复主题
“在哪里?”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河对岸,对岸的树林里,树林里有人!” 大个(刘)声音都变了。
  “我看看!”说着,赶**出望远镜,躲在墙后向大个指示的地方观察,只见河流对岸起伏不大的山丘上,长满了密密的、粗大的油松树,树林里光线昏暗,影影绰绰在透空处看到几个活动的人影,是敌是友根本就分辨不清。
  这时,王副师长他们三个也跟了上来,我们五个一道隐蔽在厕所的矮墙后,王副师长问我:“为什么不走?发生什么情况?”
  “首长,河对岸,山丘上有人员活动迹象,情况可疑。”我回答。
  “有没有其它路线(可以)绕过去?”王副师长问。
  “只有再向北,但是没有任何道路!”说着我指着北边:“首长,你看,北边都是崇山峻岭,海拔太高,不好走。南边,枪声还在继续,返回(南边)更危险!”
  “你决定如何行动吧!”王副师长说了这句,顺着墙根坐下了。
  “你们靠过来!”我把其他三个战士叫拢到我身边:“同志们,现在情况十分紧急!我们返回师前指的唯一通路可能已经被敌人占领!回去的路上我们每耽误一刻,就会增加十倍的危险!现在我给大家交代一下!”
  “我决心!”说到这,我咬了咬牙:“我决心,就从这里,打通返回(师前指)的通路。大个(刘)和我,继续前进,渡过河去,查明情况!小王(警卫员)你们两个(我指着另一个战士解正芹)保护首长就地隐蔽,不管我和大个在前面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死了,绝对不准暴露!你们隐蔽在这里,注意观察我和大个的行动,万一战斗打响,我们在前面会拼死顶住!,如果敌人能从河对岸过来,就是说,我和大个已经牺牲,你们必须立刻带着首长向北跑,翻过北边这座山,下山后向东走,就可以回到我军的后方!如果没事,我立刻回到这里,接应首长过(河)去!明白了么?”

  “明白!”班里的另一个战士(解)低声回答。警卫员(王)看看我,又看看王副师长,又看看我。
  “小王,首长安全最重要!”接着我对他低声说了一句:“如果首长发生不测,我们谁也活不了!”
  警卫员(王)神色凝重的回答:“我,知道!”
  “好了,检查武器……把四个手榴弹其中两颗手榴弹盖拧开(这样使用手榴弹更迅速),不要把纸(手榴弹底部盖着拉环的防潮纸)搞破了……”说到‘纸’我突然想到自己挎包里还有随身带着的两封家信,信封背面上还密密麻麻的写了自己作战以来的简短纪事。于是赶**出来,“嚓、嚓、嚓”一边撕一边说:“大家检查,把身上带的文件—有字的东西全部毁掉,扔到粪坑里去!这些有字的东西万一落到敌人手里会泄密的!”

  大家各自翻了自己的挎包和口袋,都对我摇摇头—没有。
  “好!大个,开始行动!”。我指挥大个(刘)迅速越过小路从右侧隐蔽向前运动。
  见大个占据了有利地形向我示意,我迅即从左侧利用地形向前跃去……
  很快,我和大个交替掩护,隐蔽的接近了河流。在河岸边茅草乱石的遮蔽下我和大个会合在一起。
  由河岸这边的低处向河对面山包观察,山包上的树林里,树木密密匝匝,透空处看不到任何活动目标,但是,河水哗哗的声音里,夹杂着吭、吭、嚓、嚓……的声音从对面山包树林里隐隐约约的传来。

  我低声对大个(刘)说:“这是铁锹挖土的声音,对方在构筑工事!你,就隐蔽在前面那堆石头后面,不要过河,就在这边掩护我,我过(河)去!”
  “不行!班长!我过去,你掩护!”说着大个就要冲出去。
  “服从命令!”我一把按住大个,指着河的上游三十米处:“你在这里掩护,我从那个草丛最密的地方偷偷过(河)去,抵近观察。如果(发现)是自己人,我立刻回这边接应。如果是敌人不多,我就先扔手榴弹偷袭,干掉他!如果敌人太多,我尽量不暴露,回来和你会合,另外想办法。”
  “打起来了怎么办?首长还在后面,你……”。

  “尽量不暴露自己,你在暗处,万一敌人要过河这边,敌人就在明处,你就扔手榴弹!开枪,打他个措手不及,反正不能让敌人轻易过(河)来!为首长摆脱这里争取时间!好!开始行动!”
  “是!”大个跃出,迅速占领了前方一块大石右侧,出枪瞄向对面。
  **起枪,绕到左侧跃入河中,向对岸扑了过去。
  河床不宽,约有二十多米,水流很急,河水冲激水中的石块发出哗哗啦啦嘈杂的声音,掩盖了我快速涉水发出的声响。河水不深,最深处淹到了腰部。
  过河靠近岸边,一条小路出现了,隐藏在河坎下,看看左右没有动静,我一下就从隐身处蹿了过去,迅速隐入树林,利用树木的掩护,猫着腰向发出吭、吭、嚓、嚓声响的方向悄悄的接近。

  随着我的逼近,吭、吭、嚓、嚓的声响越来越大,同时夹杂着人说话声,仔细分辨,是河南话口音!我心里一阵狂喜!为了更有把握做出判断,我又悄悄向前,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我终于看清山包上有好几个我军人员,说话声就是他们几个发出的!
  “喂!你们是哪个部队的?”隐身在大树后的我大声向对方发出询问。
  对方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呼啦一下散开,隐蔽到大树后面,“哗啦啦”有人在拉动枪栓!
  “不要开枪!我是师侦察连的!你们是哪个部队?”我朝对方继续喊叫。
  “是XXX么?”对方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是我,我是XXX!”听到有熟悉的战友叫出我的名字,心里的重压顿时减轻了一些。
  这时,对方有人从隐身处走出,向我跑来。一看,是38S团侦察排的四班长(记忆中好像是姓马,回族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四班长问。

  “快!块!快!师首长在后面,河对岸!你们几个快跟我过去!快!快!多叫人来接应!”说着,我向山包下跑去。
  四班长跑上山包对着后面喊道:“排长!师首长找到了!就在下面河对岸!”呼啦一下,侦察排十几个战士从山包另一侧跑了过来,跟着我冲向河边。
  跑到河边,我朝对岸大声喊:“大个(刘)!大个!这边是我们的阵地!”大个从隐蔽的位置现身。“快!快到首长(隐蔽)的位置去接应他们”!大个应声向后猛跑过去。
  团侦察排的十几个战士跟着我涉水,溅起无数水花,哗啦啦的十分壮观!
  我们冲到了后面,王副师长已经从隐蔽的位置走出。我对团侦察排的人说:“你们掩护首长赶紧返回阵地,我们负责断后!”团侦察排十几个战士冲上前,把王副师长围在中间,簇拥着快速向我方阵地走去,只见王副师长把身上还没干透的上衣脱了,披在肩上,嘴里说:“慌什么!慌什么!”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披在他身上的湿衣服两只空袖子来回晃着,当时给我的感觉神态很潇洒!

  王副师长被侦察排的战士不由分说抬过了河。被送到山包后面。随后我们几个跟着爬上河对岸的山包,到了侦察排的防御阵地,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此时的我全身发颤,大口大口的喘气,喘着喘着,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侦察排四班长走了过来,问:“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刚才爬上(山包)来有点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转移话题,指着我刚才接近阵地的方向:“你们怎么没在这个方向安排警戒哨?如果我是越军特工队的,你们这次就会死很多人!”
  四班长指着河对岸那条东西走向的小路:“我们只注意到那条路的方向了,那是个徒涉场,一般人都会选择从那个方向过来,你太‘鬼’了,从这个方向摸过来,真想不到!”
  “这个方向也安排一个(哨位)吧!噢,你们(侦察排)怎么会在这里?是上级安排你们来接应(我们)的?”我迷惑的问道。
“不是(接应),我们刚刚过来,是(383)团前指转移到这里。我们被安排到这里挖(防御)工事。不过团里首长都知道了,(王)副师长在一营指挥战斗离开后就与(师)前指失去了联系,大家紧张得不得了!如果副师长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是(损失的)最大的官了。我们团长都会被撤(职)查办!你命大,命大!”四班长心有余悸的对我说。

  “什么命大!有(香)烟么?”我问。
  “有火没(香)烟,这时谁有(香烟)呀!”四班长冲着我摊开手。
  “有纸么?”我问四班长。
  “给,越南人的。” 四班长从挎包里拿出一本褐色封面的小学生练习本递给我,封面还印着胡志明的头像,我看了看,说了句:“我把这个同志加兄弟抽了!”说着把封面撕了下来,从地上捡了几片枯树叶,搓碎了卷成喇叭筒,用火柴点着抽了起来。

  树叶卷成的(香)烟根本就不是(香)烟,火柴点的时候燃着,火柴一离开,立刻就熄灭了,点了三次火柴,烟才抽了一小截,抽进嘴里的烟味火烧火燎的,叫人直吐唾沫。
  看着我抽烟的狼狈样,四班长说了一句:“有烟瘾不好,戒了吧?”
  “你不知道抽烟的味道!在这个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享受啊……!以后啊,我戒老婆也不戒烟!”
  正说着,听见有人叫:“首长叫(师)侦察连的同志过来。”

  越过山包下去,只见在山坳的一个角落,搭建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工事,天线从那里升到高处,这是383团的团指挥所。来到指挥所跟前,喊了一句“报告”只看到王副师长很严肃的正对着团里的几个干部说着什么,看了我们一眼,没停下说话。其中一个干部赶紧从掩体出来,要我们几个在外边等一等。
  看见警卫员(王)也在掩蔽部里面,我向他招手,警卫员(王)出来,我问:“怎么回事?”
  “首长在发脾气”警卫员(王)告诉我。
  我们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还发什么脾气?”我心里有些不解。

  “不是为这个(事),是班竹失守,伤亡了很多人。”警卫员(王)告诉我,在我军攻击班岗撤出战斗不久,敌人(越军462团)的残余部分重新纠集起来,从班岗东侧的坤莫(村)偷偷越过了奇穷河,向我班竹防御阵地发起突然袭击,由于防守班竹的X连麻痹大意,被越军钻了空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中指挥官下达撤退的指令,很多战士就牺牲在往回撤的时候。“首长的意思,是要部队再打回去,把烈士(遗体)抢回来”。说到这里,警卫员(王)的眼圈红了。

  这时,团里一个干部从掩蔽部出来,对我说:“首长(指王副师长)决定暂时不回师前指......
  越战亲历:我们差一点被自己的手榴弹炸了
  这时,团里一个干部出来,对我说:“首长(指王副师长)决定暂时不回师前指,留在团指挥所……你们返回(师前指)吧。”
  我错开那团里干部的身子,伸头向掩蔽部看过去,当时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掩蔽部里很昏暗,靠掩蔽部外侧有三个电台兵在紧张的收发电讯。我伸头张望的同时,王副师长扭头看见了我,于是停下了对团里干部的训话,快步走出掩蔽部,他左手按着披在肩上的湿衣服,伸出右手在我肩上用力的拍打了几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这时站在一旁的干部小心的询问:“首长,是叫侦察连的这几个兵现在就回(师前指)去么?”

  王副师长点了点头,盯着我说了句:“小鬼!”又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转身走进了掩蔽部。
  “刚才首长出来怎么不向首长敬礼?”那团里的干部问我。
  “哎呀!我怎么就忘(记)了!”我有些尴尬。
  “你们回去吧。”
  “是”!“啪”,我向那干部行了个军礼,而后将冲锋枪从肩上取下,向警卫员(王)挥了挥手里的枪,带着大个(刘)与另一个战士(解)离开383团前指掩蔽部,向后方走去。
  绕过383团前指所在的山包,东北方向一条乡村简易车道出现了,路上有些我军的战斗人员、支前民兵抬着担架和伤员向后方走去。
  “班长,这是我们从师前指去班竹走过的路!”大个(刘)高兴的对我说。
  “嗯,你可以哦,还记得走过的路”。我夸奖了一句。
  “班长,我们在这里洗一洗再走吧?你看我们身上、脸上都是泥。”解(正芹)指着路边一条小水沟对我说。
  “你们洗吧,我不想弯腰(洗)。”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想干,只觉得身上的肌肉正在一块块的松弛下去,松弛下去。这个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可以躺下,闭着眼睛让自己全身沉下去、沉下去……但是,现在还在返回(师前指)的路上,还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我怔怔的看着两个战士在水沟里惬意的清理脸上、身上的泥迹,大脑渐渐空白,突然,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把我一下从放松状态中吓醒过来!

  “你们俩别动!”我惊呼一声。
  正在水沟里洗着的大个(刘)和解(正芹)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当即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惊恐的样子。
  “你俩谁也别动!”我一边说“别动啊,别动啊!”我把手里的冲锋枪背到身后,下到水沟。先是往大个(刘)身上看了看,而后转向解(正芹),叫他抬起右手之后,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榴弹袋—他手榴弹袋里四枚手榴弹其中的一枚防潮封口不知去向,拉环掉落在外!晃晃荡荡!
  我将这枚拉环掉落出来的手榴弹小心的从手榴弹袋中取出:“把(手榴弹)盖子给我!”
  看到自己的手榴弹这个状况,解(正芹)惊呆了,喃喃的对我说:“我,我忘了(拧回去),(盖)在挎包里。”
  我从他挎包里取出两个手榴弹盖,把盖拧了回去,这一切做完,我转身问大个(刘):“你的手榴弹盖拧回去了么?”

  “过河前就拧回去了。”大个(刘)回答。
  “上去!别洗了”!我没好气的说。
  我们上了水沟,惊魂未定的我对着那战士(解)屁股“嘭”的一脚踢了过去,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差点都被你害死!”
  “班长,你踢得太重了!”他(解)摸了摸屁股。
  “重!重!重!”我用手掌推了他(解)脑袋一把:“这手榴弹万一挂了!炸了!我们恐怕没有被越南鬼子打死,反而被自己的手榴弹炸死!”
  看到战士(解)知错的神态,我放缓了口气:“怪我,回去接应你们的时候只顾着往河这边跑,紧急情况解除了,也没叫你检查装备。以后自己多留心!我踢你,是我不对,我被你这个(掉环出来的)手榴弹吓坏了!”
  “不要紧,你平时踢我们,踢得更重!”他(解)回应我。
  “我什么时候还踢过你?啊?”
  “训练的时候!”
  “啊?这个你还有意见?”
  “班长,你不知道?你下手真的很重呢!”大个(刘)插了一句。
  “你(大个)也跟着来这套?少粘糊!走!天都快黑了”!接着我又嘀咕了一句:“以后搞训练,你们俩新兵蛋挨踢的日子多着呢”。
  我们三人快速向后方走去,一路无话。

  回到师前指,到了我们侦察连的驻地,向侦察科长汇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炊事班所在的越南老百姓的屋子里跑。饿极了的我们只在炊事班的饭锅里发现了一点剩饭,没有菜。我找到住在另一间屋子里司务长(萱),问他有没有菜可以下饭。他(萱)想了想,走到一个墙角,用手电筒照着一个坛子说:“这里有榨菜,你们拿点去拌饭吃吧。”
  打开坛子,一股酸酸的,香香的榨菜味扑鼻而来,喜出望外的我伸手往坛子里抓起一个榨菜,叼在嘴上,接着掏出茶缸,一个、两个、三、四、往茶缸里狂塞。
  “哎、哎!八班长,榨菜很咸的!”。司务长(萱)说道。
  我把叼在嘴上的榨菜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头也不回:“知道”。

  “要这么多榨菜,你们三个吃得完么?”司务长(宣)拉了拉我的肩膀。
  “我喜欢(吃)”!我一把甩开司务长(萱)的手,继续把榨菜往茶缸里硬塞。
  “我是说,你们三个一顿(饭)能吃这么多(榨菜)么!” 司务长(萱)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吃不完,明天接着吃!”说着,我又顺手在坛子里捞出两大坨榨菜,对着司务长(萱)晃了晃:“谢谢你的榨菜,哎,还有什么别的吃的?”
  司务长(萱)看着我这副无赖的样子,无可奈何的连连摇头:“没了、没了!”把我推出了他住的屋子。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6 09:21
标题: 回复主题
到了炊事班的大饭锅旁边,我把手中还在滴着酱料的榨菜递给正在吃着冷剩饭的大个(刘)和解(正芹):“来!一人一个。”
  “那你呢?你不是没有(榨菜)?”解(正芹)问。
  “我这里有一大把!”我得意的举起塞满了榨菜的茶缸。
  “哪里搞来的?”大个(刘)一边叽咕叽咕的嚼着榨菜一边问我。
  “劳动党(指司务长)那里搞来的。”我指了指司务长(萱)住的屋子。
  “班长,这一大坨,我恐怕吃不完。”解(正芹)对我说。
  我从腰间拔出匕首:“我帮你切成片,吃不掉的,留着以后吃。”
  我们三个正说着话,副班长(陈)从外面走到炊事班来,递给我一个茶缸:“班长,这是晚上(餐)给你们三个留的菜”。

  我接过副班长递过来的茶缸,看了看:“丫的!怎么又是榨菜!”说着把自己的茶缸递给副班长:“你把这几坨榨菜收起来,我们把这油炒过的(榨菜)吃了,不然明天就变味了。”
  在一边津津有味吃着的大个(刘)问副班长:“哎,副班长,怎么我们班长叫司务长(萱)‘劳动党’呀?”
  “这个……这个”副班长看着我,踌躇着。
  “没关系,告诉他们。”我朝副班长扬了扬下巴。
  “不好说,不好说,以后再说,快些吃(饭),我们排换了住的地方,吃过饭我带大家早点回班里休息。”副班长摇摇手。
  三下五除二(算盘术语—很快的意思),我们吃过冷剩饭,跟着副班长走到一幢两层楼的越南民居前,副班长说:“就这,我们今晚睡楼上,很舒服的哦!”
  我停下脚步,疑惑的对副班长说:“不对吧?怎么会是这里?”
  “怎么不对,是这里,我们(八班)和七班一起睡楼上。”副班长很肯定地说。
  “那~”我指着楼上的一扇窗子问:“这楼上伸出的(电台)天线是怎么回事?还有谁在楼上?”
  “噢,是师部通信营的电台。”副班长回答。
  “谁安排他们(电台)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一边进屋子一边问。
  “没谁安排,是他们自己来的。”副班长看着我:“有什么不对么?班长?”
  “上去,看看!”上了楼,只看见七班的战士挤在左边一排睡着,我们(八)班的战士睡在右边,中间靠窗户有两个通信兵对着电台正在呼叫:“长江、长江、请回答!长江、长江、听见了吗!”

  我走上前:“什么‘长江’、‘黄河’的!不要叫了!谁叫你们来这里的?”我打断了通信兵的呼叫。
  那两个通信兵连忙起身,其中一个把耳机摘下回答:“我们自己来的。”
  “为什么来这里?”我口气很生硬的问道。
  “我们(通信)连长要我们俩找个地方把电台架起来。”
  “你们架电台?跑到我们这里架?啊!?”我把嗓门提高了,在一旁睡觉的战士纷纷坐起身,看着我。这时副班长对那两个通信兵说:“这是我们八班长。”
  “八班长,我们想……嗯、嗯……这里是楼上,高些……电台的信号会好一点……”通信兵结结巴巴的对我解释。
  “那到外面树上架天线,岂不是信号更好?你们怎么不到树上去架(天线)?”我打断了通信兵的解释。“不行!不行!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八班长,这是你们排长同意我们在这里的。”通信兵继续解释。
  “排长同意也不行,你们下去!另外找地方架你们的电台!”我口气十分坚决。
  两个通信兵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才好。
  “怎么?你俩不想动是不是啊?”这时我指着几个战士:“你们几个,去!把那天线收了,把电台搬到楼下外面去!”
  那两个通信兵无可奈何的跟着搬电台的战士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排长(曾)“咚、咚、咚、咚”上楼来。一看见我就问:“八班长,你怎么把人家(通信兵)给赶走了?”
  我赶紧拉着排长走下楼对他说:“那两个通信兵没任务的,跑到我们住的地方试电台,有必要让他们和我们呆在一起么?”
  “他们单独在外面架电台,有些害怕,所以……”排长解释。
  “所以你就同意是不是?”我打断排长的话头:“你想过没有,我们旁边就是师前指,重要目标!他们在楼上架电台,又不进行伪装,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什么‘长江’,什么‘黄河’的!老远就听见他们在那里叫唤!暴露目标!”排长听我这么一说,似乎醒悟过来。
  “还有,如果你是敌人的特工队,你摸过来偷袭,你看到这窗户上有天线伸出来,你会怎么做?敌人一定会以为这里是重要目标!恐怕我们要吃一大堆手榴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我要他们(通信兵)离开这里!”
  排长看了看还在屋子外面等结果的通信兵,转头对我说:“那就这样,我去对他们说,叫他们另找地方试电台。你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楼上,大个(刘)和解(正芹)已经倒在地板上睡着了。我低声对副班长说:“今晚其他同志辛苦点,岗哨就不要安排大个(刘)和解(正芹),让他俩好好睡一觉。”
  说完这些,我倒在地板上,抱着枪睡了过去……
  (本节后记:前天(22号)上午,与当年的7班长通电话,对他提到我正在写自卫还击战的回忆文章。7班长对我说,一定要将我把电台兵从我们住的楼上“逼走”的这件事写出来,当年的场景用现在的话形容--那是相当的“恶搞”,可惜文字功底有限,无法全部还原当年的场景 。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很对不住那两个电台兵战友,他俩“把电台天线架高”是假,和我们侦察兵挤在一起,寻求安全感是真。可我出于自己所在的团体安全利益考虑,硬生生的剥夺了战友的安全感,现在看来有些“不地道”。在战场上,我们是士兵,也是普通人,有别人眼里英雄般的的壮举;也会有懦弱的心理和不可理喻的行为。我愿意把这一切尽可能真实的写出来,也包括下一节即将写的拦截友军的汽车而后发生的殠事......) .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10:53
标题: 回复主题
尘封的岁月——1979(一)
  作者:fgq1113
  一、男儿踏上从军路
  我的学生时代是在最动乱的十年文化大革命中度过,1977年7月我高中毕业了,在那个时代与其说毕业不如说只是读完书罢了,因为我至今都没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离开学校,我们一起同窗十年的同学将要各奔前程,有部分人还要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去接受“再教育”,而我因为姐姐两年前已下乡务农,我就理所当然地留城了。

  由于当时“四人帮”已被打倒,全国正在拨乱反正,已停止长达十年的全国高考突然宣布恢复。我匆匆忙忙找回过去的教科书重新泡进了书海里,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埋头苦学,当然放榜时,和千千万万个只差几分的青年一样无缘于高校的大门。
  1978年春节后我被分配到广州市郊区蔬菜公司,年底征兵工作开始,领导做我的思想工作,叫我踊跃去报名参军并参加征兵体检。那天我在郊区武装部干部的陪同下,来到了一个部队开设的体检场所,这个体检场所不像一家医疗机构,是在一处弃置的荒地里用竹子临时搭建的竹棚,可能是部队为征兵而临时搭建的,那天参加征兵体检的有好几百人,但到最后只剩下三人过关,所谓百里挑一啊,我是其中的一个,其余全部淘汰。我当时高兴也感到自己很幸运。

  我们三个幸运儿被通知当晚要留下来过夜,因为还有一个项目要做就是验血,验血要在晚上我们睡着了才能进行,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大概晚上23点钟,护士开始为我们抽血,完了之后我们也睡不着了。由于这里离广州的沙河大街并不远,我和小潘、小何(另外两位幸运儿)相约到外面散散步。
  午夜的广州郊外是那么的宁静,也许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我们谈笑风生,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忽然间,一个带着红袖章的解放军战士(好像是当时的广州警备区的)向我们这边跑过来,并告诉我们晚上这里已经戒严,要我们赶快离开。这时不远处的沙河大街上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在警戒和巡逻,当我们回头还没有走出200米时,那队全副武装的解放军突然热闹起来,一时间哨子声、口令声响个不停。突然一道强烈的汽车灯光划破了黑暗和宁静的夜空,接着后面一部又一部的军车源源不断地行驶在沙河大街上,车上盖上了伪装网,里面满载着解放军官兵,还有拉着大炮的车队,有榴弹炮、加农炮、火箭炮、等等,时间持续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场景非常壮观。

  当晚我们议论纷纷在探讨着这些部队的去向,后来连值班的护士小姐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而且护士小姐也神秘地说:“这是我们的部队”。当然我们一致认为他们一定是去广西中越边境的。因为从当时的电台报纸以及街谈巷议中,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中越边境的紧张局势,那里大批的越南华侨被驱赶。明华轮也从广州启航到越南公海处接收被越南当局赶入大海的华侨,而另一方面,在中越边境地区也经常听到发生的流血事件,其火药味甚浓。加上众所周知的两广地区和湖南的驻军都同属广州军区部队。看来一场一触即发的大仗是必打无疑了。

  事情返回来又谈到了我们自己,我们只知道自己要当的兵是陆军,但去那里当兵呢?我们不得而知,武装部的干部也是守口如瓶,也许这是军事秘密。虽然我们三人的心里都很明白,但是还是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可能的,中国有几百万军队,哪有叫新兵去上战场的,这不等于去送死吗?就算轮到我们上也只是第二梯队或第三梯队啊!。”
  回到家里,我把参军的事同家里人讲了,父亲非常支持我的选择,认为我从小缺少锻炼,没有象同龄人那样下乡当知青挨过苦,应该到部队去体验生活磨练意志,而女人的臭觉是很灵的,所谓三个女人一个墟,在当时中越边境的紧张局势下,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去当兵,那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话题在女人的圈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绝对不会少,在如此浓烈的火药味下,母亲当然要死要活也不让我去当兵。
几天以后,我当兵的事在同学中传开了,同时还有两个同学伍XX和曹XX分别当上了空军和海军,也许是巧合吧,我们同学三人居然同时包揽了海、陆、空三军。作为同窗十年的同学,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追求,使我们三人在同一时间共同走向各自的军旅生涯。
  一天我们相约到广州起义烈士陵园,作为临别前的最后一聚。那天,虽已是深秋已尽,但岭南的亚热带广州依然春光明丽,暖风怡人,碧波粼粼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向人们展现着一颗颗耀眼的闪闪银星,我们三人在湖上划著小船,荡漾在湖心里,嬉戏、并拍照留影,我们栋景着未来的军营生活,相互之间是那么的开心。
  我们同学之间没有那么多禁忌,我们谈到了中越边境,谈到了西沙群岛的海战,谈到了珍宝岛中苏战争,谈到了苏联在我国北部边境陈兵百万,还有越南控制老挝,大规模侵占柬埔寨。事实上在当时的国内外形势到处都充满了火药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就已经提出反美帝反苏修,深挖洞、广积粮,时刻准备打一场人民战争。无论你当什么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都已经选择了投身军营。作为军人,就要保卫祖国,时刻准备上战场,坚决消灭一切敢于来犯之敌。这一点我们义无反顾。

  1978年12月30日武装部人员敲锣打鼓前来我家接兵,我终于穿上草绿色的军装并带上大红花。我收拾了行装,告别了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和一班同窗十年的同学,从此踏上了我人生中最难忘的军旅生涯。
  晚上武装部在广州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沙河饭店招待了我们一家人,以及小潘、小何各自的家属,品赏了远近驰名的正宗沙河粉。过去我吃过的沙河粉只有炒粉和汤粉两种,没想到今天宴席上的沙河粉品种是如此的丰富多彩,除了传统的干炒牛河和牛腩粉外,还有用河粉皮来制作的河粉煎包、河粉虾饺、河粉春卷、河粉蛋散、五柳拌河、等等, 真是数不胜数,通通都是晶莹透明,口感独特。虽然宴席上的食品是如此地丰富,但宴席间并没有太多的语言,各自的父母都是简短的几句鼓励的话儿,你要在部队好好干啦,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多给家里写信等等。无论是武装部还是家长,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中越边境的话题,也没有问我们的去处。

  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晚上九点多钟,武装部的干部用汽车把我们送到了当时的沙河火车站(即现今天河广州火车东站),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除个别部队派来的带队干部外,都是青一色全部都是没有领章帽徽的新兵,估计省内其他各地的新兵都在这里集结吧。这里有好几列运兵车,都是一些民用的“牛卡”(运送牲口的专用列车),可能是部队临时征用的,这时武装部干部和前来接兵的部队干部进行了简短的交接手续,然后就把我们领到带队的部队干部那里,此刻我们就是部队的人了。

  我们三人打起了背包,将要登上一列“牛卡”,便挥手向武装部和我们各自的父母告别。但就在这一刻,我忽然看到妈妈眼泪汪汪地迅即靠到爸爸肩膀上偷偷擦拭着眼泪。霎时间一股辛酸的泪涌进了我的心头。是啊!我们的父母一把屎一把尿的,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尤其是在那个年代,用那微薄的工资抚养下一代,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如今孩子已经长大,正是减轻家庭负担,回报父母养育之恩的时候,我却舍去小家报国家,从此踏上从军路,要远走他乡和祖国的边陲,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又有那个为人父母不痛惜自己的儿子呢?,一声长鸣,火车喘着粗气,一股股浓烟喷向夜幕下的羊城天空,拖着十多节“牛卡”的火车慢慢地向北启动了,送行的父母、亲人、朋友、和武装部干部他们的脸上都有带着微笑的,也有眼里噙着泪水的,他们挥舞着手向我们告别。我们在车里拼命地挤到仅有的一个小窗口挥舞着离别的手。随着缓慢启动的列车加速向前奔跑,模糊的双眼让伤感的泪水滑过我的脸庞。窗外一幅幅羊城郊外的夜景也慢慢地离我远去。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此刻的心情仿佛就像一只离巢的乳燕,离开了亲人,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这片土地,离开了哺育我20年成长的珠江水。任凭天高海阔,任凭风吹雨打,这只乳燕从此将要飞向祖国遥远的边疆。

日期:2010-03-11 16:01:43

  尘封的岁月——1979(二)
  作者:fgq1113
  二、边境线上练兵忙
  那时的火车没有现在的跑得那麽快,由于京广线路很多地段都是单行线,火车开一段路程就要停下来等其他车过,到第二天下午火车才到达了湖南衡阳,在衡阳站火车开始掉头向南开进,此时全车厢的人都明白了。
  “去广西!去中越边境啊!”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
  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到仅有的一个门口看个真实,当确信无疑时,有人兴奋,也有人愁眉苦脸一种恐惧的脸色,更多的人是默默无语,接受着现实,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心内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是啊!当兵是自愿的,当什么兵?去那里当兵?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告诉我们呢?也许一开始就说明去中越边境,恐怕就无人敢去当兵了,武装部的征兵任务就无法去完成。这就是“军事秘密”的真正原因吧。

  到第三天中午,我们在南宁火车站吃午饭,然后火车继续往南开进。
  “哇!再往南我们就要到越南啦!”。“太棒了!今晚我们到越南那边去吃越南菜好了”!。车内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笑话。
  到了宁明,天色已经暗下来,我们被分批登上了军用卡车,在黑夜之中,卡车行驶在崇山峻岭的山路上,也不知绕过了多少道弯,最后汽车在一条山沟旁的公路边停了下来,我们下车后在公路旁集结,并排成了十路纵队。这时指挥员叫来了一队老兵(其实就是各班的班长),排在我们各路纵队的前面,然后就把我们带到附近的一条小村庄,我们被安排住进了老百姓的房子里。当晚我被分配到165师493团三炮连7班当八二无后坐力炮炮手。这天刚好是1979年元旦。

  简单地吃过了晚饭,由各班班长组织各班人员座谈,相互认识和交流。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各个班除了正副班长外几乎全部都是当天来报到的新兵。原来部队来到之前还是机炮连,到了广西后就扩编成为炮连和机枪连,原来的炮排排长成了炮连连长,班长提拔为排长,老兵都成了正副班长了。经过了解,这个部队也是在一个星期前,从广东龙川县开拔来到这里并进驻这个村庄的,那天晚上浩浩荡荡经过广州沙河大街的正是这支部队。

  我们住的是老百姓用泥砖盖起来的房子,而房东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了写信向家里人报平安,我们向房东了解这里的地址是广西宁明县下石公社(当时的镇叫公社)下蒙村。
  初到部队,很多人都不会讲普通话,而部队广东籍的人员比例相当之高,加上广西籍的人员也是讲白话,除正规场合外,平时战友之间使用粤语沟通反而成了地地道道的“普通话”。而在当地我们同老百姓交谈,用普通话他们听不懂,而使用粤语却一点障碍也没有。不过,粤语讲多了,我们又常常被连队干部骂。有些人要求他们要习惯讲普通话也确实有点困难,他们只好讲些南腔北调的“普通话”,以致闹出很多笑话。

  第二天部队就投入到紧张的战前训练中去了,由于战争的需要,我们没有象往年的新兵一样先进行三个月的新兵队列训练,而是直接进行操炮训练,我们必须尽快掌握八二无后坐力炮的操作和技术性能,以及其他各类武器的使用技能和基本常识,还有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总之训练的强度非常之大。
  一月份,如果在我国的北方,那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可是在祖国的南疆,在热带丛林里训练,每个人都会汗流浃背,我们的军装湿了又被太阳晒干,干了又被汗水染湿,每天训练完回来,我们的军装都染上了白色的一层薄薄的汗盐。而部队又经常搞一些突然袭击式的训练,以检验部队的瞬时集结能力。
  一天,和往常一样带着疲惫的身躯训练完回来,由副班长带队,我和班里的战友一齐,拿着换洗的衣服高高兴兴地冲到村边的一条小溪旁,痛痛快快地洗上一个澡,见到清澈凉快见底的溪水,我鞋都没有脱就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刚一下水,就从驻地的连部传来了急速的紧急集合的号声,我赶忙上岸,可是我的凉鞋已陷在泥巴里拿不起来,这时其他人都已上岸,并快速地向连部跑去,而我还在水里摸我的凉鞋。
  这下副班长急了,拼命地催促我快点上岸,“你还在摸什么鞋子,越南人已经打过来了,你是要命还是要鞋子?”。
  这时副班长也已下到水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拉着我拼命地往连部跑去,并要我边跑边穿衣服,回到连部的集结地,别人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队列里,而我却只好光着脚丫加入到队列中去,多么狼狈的搞笑相啊!。
  当晚,各班根据集结中暴露出来的问题自行点评,我当然是受骂的对象,因此我被班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副班长却主动承担了我的过失和责任,并私下里教会了我很多如何在部队“混”的道理。这一点我从心里非常感激他。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临战训练,我的军事技术成绩名列前茅,在一次由团里组织的检验式的无后坐力炮实弹射击中,为了取得最好成绩,我被临时充当瞄准手(之前我并不是瞄准手),在固定靶、移动靶、架炮射击,肩炮射击、等等,发发命中,可是弹无虚发。由此受到团部首长的嘉奖。而冲锋枪射击200米固定靶发发中十环,即使是打连发也决不跑靶。这一点不是吹牛。城市兵嘛!军事技术、文化素质都是超一流的。当官的手下有我们这样的尖子脸上也有光啊。不过城市兵固有的弱点也在我的身上表露无遗,身体素质差,训练怕苦怕累,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吊儿郎当的。以至于有人感叹“城市兵?不好带也”。

  八二无后坐力炮的炮身平时多是由二炮手用肩扛的,考虑到无后坐力炮的炮身比较重,一般情况下都是班里的人轮流扛的,起初我也争着去扛炮身,以减轻二炮手的负担,但是我扛着炮身无法保持平衡,就算不扛炮身,走在那丛林的山路上我也经常摔跤,经常扛着炮连人带炮一齐摔了下来,这一点与农村出来的人就大不一样,他们扛着炮走得是那么轻快自如,而我却走得一仆一碌的,有一次炮身上的瞄准具被我摔坏了,只好拿到修理所去修理,要知道在部队损坏武器是很大件事的。由此我的班长被连长臭骂了一顿。从此,我受到了特别的“关照”,班长不再允许我去扛炮身了。

日期:2010-03-11 16:04:07

  1979年1月27日这天正是农历的除夕夜,在这个贫困的边境山村里,老百姓特意宰杀了两头大肥猪,送到了连队的炊事班里,当然我们以部队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为由来拒绝,但是老百姓也以本地风俗习惯“不收下等于看不起他们”为理由,(到底有没有这个风俗,我们无从考究),非要我们收下不可。最后连队决定来个“军民大团圆,”由各班把做好的菜拿到老百姓家里,和老百姓一起吃团圆饭。

  席间,我们与房东都讲些客套的话。
  班长说:“我们来这里都给你们添麻烦了”。
  房东黎虎辉则说:“不麻烦,你们来了是在保卫着我们,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经常受到越南特工的骚扰,村里的两头耕牛都给越南人当活靶子给打死了,我们的人都不敢下田干活了,你们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房东黎虎辉还对我们说,他的一个姑姐在“同志加兄弟”的年代嫁到越南去,最近带着儿女被驱赶了回来,而姑丈则因“亲中”和“叛国罪”被越南人打死了。
  而我们班里的战友则说,仗很快就要打起来的,我们一定要为你姑丈报仇!为你的姑姐报仇!为我们中国人出一口气。很很的打击越南人!惩罚越南人!。还有人则说,报纸登了,邓小平副总理明天就要去访问美国了,看来这是大战之前的外交手段,如果有美国的支持,至少美国保持中立,我想苏联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晚虽然是除夕夜,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华人都在欢度着自己的传统节日,可是我们这里也在“过节”,我们也吃“团年饭”。我们也和老百姓一起祝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点)但是这里没有载歌载舞,没有节日喜庆的鞭炮声。晚上我们还要加派哨兵,加紧巡逻。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是崩得紧紧的。
  1月28日邓小平应邀访美。1月30日邓小平访美时说:“我们不能允许越南到处捣乱,为了世界和平与稳定,为了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可能不得不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1月29日,美国总统卡特在致词中邀请中国同美国一道“共同走向亚洲和全世界的和平与稳定”。邓小平在答词中郑重指出我们这个世界“很不安定”,并宣称要“教训越南地区霸权主义”。
  在结束访美行程之后,邓小平开始对东京进行访问,在会见田中角荣时他说:“对侵略者不惩罚,就有发生连锁反应的危险。”“正在考虑,为了惩罚,冒某种危险也要采取行动。”“中国有必要对越南加以制裁。”
  1979年2月16日,中国外交部照会越南驻华大使馆,最强烈抗议越南当局接连派出武装人员侵犯中国领土,杀害中国人员,枪击中国列车,制造新的严重流血事件。
  这是大战的前夜。我们的晚饭比往日提前了一个小时。吃饭的时候,我和排长张盛江以及9班的战友除星华在一起,我小声地问排长张盛江,是不是要打仗?排长说“向前开拔,准备打仗”。
  后来排长又对我说:“打完这场仗,如果我们都没死,日后转业我们兄弟三人一定会在广州相聚”。
  我非常高兴地说:“那你就千万别死了”。
  一旁的除星华也说:“战场上只要我们兄弟相互照应,我们都不会死。我期待着不远的将来广州欢聚的日子”。

  我们三人相互击掌为约“一言为定”!。
  饭后,我们回去打起背包收拾行装。这时房东黎虎辉全副武装地匆匆赶回来,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原来相处这么久,我们现在才知道他是这里的民兵营副营长,黎虎辉告诉我们,由他带领的民兵营也随同部队参战,主要任务是为部队运送弹药和救治伤员。
  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乡亲百姓都出门来看着我们的集结,目送着我们的离去。这不是欢送的场面,只有忙碌的军人和窃窃私语的百姓,好像百姓们都知道我们的离去则意味着一场大战的来临。他们之中也有人恐慌的,因为我们走了,这里就不再有军人保护,越南人会不会打到这里来?过去就曾经有越南的特工来骚扰过,而且越南人还说过“打到凭祥吃早饭,打到南宁过春节”。事实上百姓们的这种担心也是很自然的。

  晚上我们来到了边境最前沿的小镇——隘口镇,在隘口镇派出所里,我们被通知要求所有的官兵都要把自己身上穿戴的衣服、皮带、帽子等都要写上自己的姓名、部队番号和家庭地址,目的是一旦在战斗中“光荣”了,或者尸体已变得面目全非,后人可以根据衣服上的资料来确认你的身份。
  这晚很多人都偷偷地写下了“遗书”夹在背包里,我也不例外。而且还写了一张入党申请书,希望“火线入党”或者牺牲后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且把身上仅有的5元钱(那时我们每月的总收入也就是6元)夹在申请书里作为第一次的党费,当然如果牺牲了也是最后一次的党费了。
  老实说,这样的入党动机是很不纯洁的,完全是一种投机行为,即使是牺牲了,也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留下些光环。当然,最终我没有实现火线入党的愿望。反而是战争结束后,连队的文书来告诉我说,我被组织批准为“火线入团”。这简直是笑话,我在学校时就已经是共青团员了,现在怎么又火线入团?。
  另外,我还向家里简短地写了一封信,信中写到“孩儿不孝,我将奔赴杀敌的战场,望双亲保重,不要为儿牵挂”,等等,最后还加了一句“这也许是我最后的一封信”。这封信被家里收到后,可把母亲吓得死去活来,母亲每晚都去公共电视室看电视新闻(那时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公共电视室里也是看黑白的电视),希望在电视里能看到儿子“还活着”的身影。在还没有受收到我报平安的信之前,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11:01
标题: 回复主题
 凌晨3点部队又吹响了集结号,背包被留在派出所里,武器弹药通通带齐,连长、指导员在作战前动员。我们炮连的两个迫击炮排跟随营部作战,而我们无后坐力炮排则以班为单位,配合各步兵连一起战斗,我是7班的,当然是配合步兵7连了。我们是打穿插的,而步兵7连恰恰又是我们营的尖刀连,也就是全营的先锋了,我们的任务是像尖刀一样直插敌人的心脏。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越南同登附近的制高点——303高地。
  尘封的岁月——1979(三)
  作者:fgq1113
  三、开阔地里的战斗

  离开了隘口派出所,我们来到了中越边境线上,这时天已开始蒙蒙亮,前进中我们经过了一个加农炮炮阵地,炮兵大佬赤膊上阵,正在忙碌地挖着炮阵地和工事。
  有好事者开玩笑说:“炮兵老大哥,你们辛苦啦!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
  炮兵也模仿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回应道“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是靠你们步兵吧!”。
  我们沿着山边的小道,越过了好几道铁丝网,也越过了雷区(雷区之前已由工兵排雷),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迅速地进入了越南境内,但没走多远,突然之间三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了黎明时的天空,接着边境线上万炮齐发,源源不断发射的炮弹带着红色的火焰映红了天空,当时的情景就是火光冲天硝烟弥漫,震耳欲聋,响切云霄,大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听到这声音我们马上就靠到小道的两边,并且钻到石缝里,很长时间都不敢探出个脑袋来。以为我们被敌人发现,敌人的炮弹向我们砸过来了。
  后来7连长上来说“没事,都起来继续前进,这是我们自己的炮”。
  这时我们都如梦方醒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原来这炮声就是刚才我们经过的炮阵地的大炮打响的。事实上,当时是整个中越边境全线在同一时间向越南开炮的,也就是说一场震惊中外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已经打响。这是烙在每一个参加过这场战争的人们记忆中终身难忘的日子——1979年2月17日6时40分。
  部队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都是跑步前进的。虽说在学校时我曾经参加过十公里的马拉松长跑,可那时跑的是城市宽敞而平坦的马路,不求名次,志在参与,能跑则跑,跑不了也可以中途退出。没有敌情观念,没有威胁生命的因素。而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十斤重的武器装备,跑在敌国崎岖的山路上,一但丢队则很可能被越南人打死或成为越南人的俘虏。
  我们一直在跑着,前面的枪炮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有时还会看到参战的民工抬着伤员往后撤离,看来前面的部队已经和敌人交上火了。已经身处敌国领土的我还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吗?。

  这时从前面传来了口令,要求我们加快前进的速度,我们拼命地往前跑着,终于跑出了山路,眼前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开阔地,前面还有一个小村庄。原以为这下子的路该好走了,可是没走多远,就在队伍的前面落下了好几发炮弹,我们都就地趴下来,避过炮弹后我就爬起身,可我的腿不好使了,跑了这么远的山路,我的腿已抽筋跑不动了,我躺在地下调节着自己的腿关节,当感觉好些时我便再次起身往前面的小村庄跑去。

  炮弹依然在我们的周围开花,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伴随着弹片在空中飞散“吱吱”声,听起来是那样的使人恐惧和毛骨悚然,然而在这平坦而宽阔的开阔地里,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掩体,而刚爆炸过的弹坑也许就是最好的掩体了。
  我实在不愿在空旷的平地里捱炮弹,我咬紧牙关奋力地向小村庄跑去,我跑进村子里的其中一间房子,看到这里已聚集了很多的伤员,再转到另一间房,发现原来我们无后坐力炮班的人都在这里,可是班长谭兴伟、一炮手农祖奎、二炮手陆国洪、弹药手吴九根,他们都受伤了,也就是刚才我抽筋时,他们继续向前跑,正好炮弹就落在他们的身边。
  我赶忙为他们包扎伤口,但就在这时,一枚82口径的迫击炮弹穿过了屋顶,落在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房子里,当时所有的人都本能地迅速卧倒在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候着阎罗王的宣判。只见炮弹在地上滚动了几圈,随即冒出一股刺鼻的浓烟。
  “快!戴上防毒面具”,屋内有人大喊。
  难道是毒气弹?我赶忙拿出防毒面具戴上,我们呆呆地趴在那里动都不敢动,鬼知道炮弹什么时候会爆炸。
  许久烟雾散去,炮弹也没有爆炸,我脱下防毒面具争开眼睛看清楚,从弹头上依稀可见的中文字样,我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我国文革期间生产并支援越南抗美救国的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炮弹,幸巧这是一枚劣质炮弹(臭弹),如果炮弹真的爆炸起来,也许这小小的10平方米的房子就成了我和战友们的“烈士公墓”了。真是菩萨保佑、上天有眼、谢天谢地了!
  看来,呆在房子里也不会安全了,而且这里都是伤员。按照战前的动员令规定,身边的战友受伤了,我们只有救助的义务,没有留守的权利,无伤者必须继续战斗。伤员料理的事由后面跟上的参战民兵和民工负责。
  离开房子后,我回头望了一下这个小村庄,我记挂着这个小村庄,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伤员了,这里还有我受伤的同班战友和班长,希望救援的民兵和民工早一点到来吧!。
  我和几个步兵战友跑到房子的外面,炮弹依然不停地落在附近爆炸,硝烟笼罩着这个小小的村庄周围,敌人的机枪子弹在这里乱飞乱跳。我卧倒在地,一步一步地向前爬着,突然一阵响闷的“呜呜”声,接着一只象飞虫一样的锥形东西在我的面前划了一个弧形,然后直立地站着许久都没有倒下,我好奇地用手把它抓起来,“哇!好烫啊!”。原来这是一颗在地上高速旋转的机枪子弹头啊!。
  步兵7连的连部就在前面的一块巨大的石头里,我们要尽快向连部靠拢。敌人的机枪子弹封锁了我们前进的道路,身边一跳一跳的子弹贱起的尘土足有一米多高,我们依然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爬着,爬着爬着,突然“铛”的一声,我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啊!”的大喊一声,一股暖暖的热流染透了我的 下身。
  “怎么啦!?”我身旁的战友关注地问。
  我说:“我受伤了!”。
  战友迅速地爬到我的身旁,并抱着我顺势向旁边的一个弹坑滚下去。
  “那里受伤”。
  我指了指我的屁股说:“还在流血”。

  这时战友哈哈大笑:“你是害怕了,尿裤子了吧!”他拿起了我的水壶在我的面前逛了逛说:“你的血已经全部流光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水壶被机枪子弹穿了两个孔,由于是中午时分,水壶里的水被太阳晒得火热。
  7连长看到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地段,便招手催促我们尽快向连部靠拢。这时战友爬起身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我也跟着在后面冲了过去。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上胸,一条红色的血柱像喷泉一样射了出来,他本能地用手捂住伤口,我马上上前扶住他,还没跑两步人已到地,连冲锋枪都扔到一旁。我捡起了抢,把战友背了起来,冒着枪林弹雨和炮火,拼命地向连部跑去。
  我把他身上的子弹袋和其他东西都卸下,迅速地为他包扎伤口,旁边还有几个战友一个劲地哭喊着:“班长!班长!”。但是这时的班长已经没有反应了,他已经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眼前的现实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战争是残酷的,所谓的战场其实质就是人杀人的屠宰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一个刚满20岁的年轻人。亲眼目睹我身边的一个鲜活的生命,刚才还同我一起并肩战斗冲锋陷阵的战友,谁会料到斩眼之间离别于阴阳两个世界。身边的战友们都哭了,有的还是放声大哭,因为他们都是一群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小伙子。但是在他们悲伤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畏惧,擦干眼泪他们依然勇敢地投入战斗。

  “连长!打吧!”,“连长!让我们冲过去打吧”,“连长!我们要为班长报仇!”战友们纷纷向7连长请战。
  是啊,仗打了大半天了,可到目前为止我连一个越南兵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过,而身边的战
  友死的死伤的伤,我在心里都怀疑我们在打的是什么仗呀!为什么只有我们的伤亡而没有敌人的死伤?
  记得战前的指导方针是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插到303高地,途中遇到小股敌人的骚扰可以不去理会,只要哪怕我们全团有一个人躺在303高地上,也是我们的胜利。
我觉得,战场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死死板板地去执行战前的这种所谓的指导方针是他妈的扯蛋!。部队前进受阻于这片开阔地带,为什么战前就没有意料之中?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挨打挨炸!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我真不知道在这条通往303高地的血路上,到底还需要多少年轻战士的生命来铺路?一个战前扩编的步兵团有两千多人,即使有人躺在303高地上,但人都死光了,这能叫作胜利吗?按我们广东人的话来说那是“跌倒了还要乸噃雑砂”可是对于一个指挥员来说,违抗军令这又意味着什么?

  “副连长!”7连长开腔了。
  “到!”
  “你带一个排去,强行突破封锁线,消灭前方石头山里的火力点!为部队前进杀出一条血路!” 7连长手拿望远镜,指着离我们最近的一座石头山下达命令说。
  “是!一排跟我来!”
  接着,7连长又对其他人命令说:“其他人以最猛烈的火力压住敌人的火力,掩护一排突围”。
  其实,我也很悲愤,可我是一名无后坐力炮炮手,我身上只有两枚手榴弹和一付无后坐力炮炮架,而我们炮班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受伤了,剩下的人也已走散,在这个7连里,我们炮班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穿上了这个已牺牲了的班长卸下的子弹袋,接过他的冲锋枪,加入了7连的步兵行列。
  我跟随着7副连长,顺着一条窄小干枯的农田排水沟卧姿前进着,我们用了20多分钟,终于爬到了对面的石头山脚下。这时我们发现前方100米的距离有一个石山洞,洞外架着两挺重机枪,疯狂地向小村庄的方向扫射着。
  这时7副连长下令一齐向山洞口开火,只见一串串的火舌伸向了敌人的山洞,复仇的子弹在洞口叮叮当当地弹跳着。
  就在战友向洞口开火的同时,我一马当先地往洞口的方向跑去,后面的战友见到也跟来了几个前来接应。当跑到离洞口30米左右的前沿时,也许7副连长已看到我已接近洞口,为免误伤自己人,他们的枪声停止了,这时我从腰间掏出手榴弹,拉开导火索再往前跑多十来步向山洞口扔了过去,“轰!”,一阵沉闷的爆炸声,我迅速攀上了山岩,在接近洞口时再向洞内投了第二枚手榴弹,这时后面的战友也已经冲上来了,他们连续地向洞内投了六枚手榴弹。当硝烟散去,我们在洞内共清理了十二具越军尸体。

  接着我们又搜索了附近的几个小山洞,共击毙了四个残敌,并缴获了部分食品和装备。
  我们在这里守了两个多小时,没有看到部队从我们这里经过,也由于没有通信兵跟随,我们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也开始黑下来。晚上我们记挂着开阔地里的小村庄,因为那里我们有着太多的伤员了。可是周围的环境又太过于复杂,晚上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第二天,我们派出了两个班前往哪个小村庄查看,为安全起见,一个班进村搜索,另一个班守在村外随时接应和掩护。可是搜索的结果什么都没有,除了血迹外,连尸体都没有一具。看来部队已经完全撤离这个地方了。
  我们在这个山洞里呆了两天,附近没有再发生任何战事,在越南这个热带雨林的地方,虽然是处在冬季,但白天阳光异常猛烈,温度较高,晚间又经常下雨,我们清理在洞口的越南兵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晚上我们就在洞口警戒,一阵阵的恶臭气味传来,真是难受至极。
  到了2月20日晚上,我们发现离我们(直线距离)约两公里远的一个山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同时接连不断地响起了枪炮声,显然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从地图上辨认,那里应该是339高地了。为了能尽快与大部队取得联系,当晚我们又派出了两个班的人员向着火光的方向冲了过去。当晚他们就找到了营部指挥所,到21日下午,他们带着通信兵终于回到了我们坚守的石山洞。


  尘封的岁月——1979(四)

  作者:fgq1113
  四、攻占无名高地
  晚上,我们离开了那个小山洞,沿着山边的小路,在夜色的掩护下,向339目标飞奔过去。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到敌人的骚扰,而且我们在沿途也收容了部分之前被打散的兄弟单位的失散人员以及掉队的伤兵。我们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这时339高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里的枪声、炮声也越来越清晰。看来那里的战斗一定打得非常激烈。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巴不得马上就能投入到这场战斗之中。

  但当到达339高地附近地段时,突然被人连续扔下几颗手榴弹,轰!轰!轰!的炸开了,在我的身边已经有人被手榴弹的弹片击伤了,幸巧只是伤了点皮肉而已,并无大碍,接着就是一阵机枪的扫射,疯狂的子弹嗽!嗽!嗽!地在我们的头顶飞过,听起来是多么的恐怖。我赶快跺了起来,观察着机枪打来的方向,这时我们发现机枪就在我们头顶往下发射的,由于敌人高居临下,手榴弹可以很轻易地往下仍,而我们却不能用手榴弹来还击,我们只好用冲锋枪和步枪压制着对方的火力,敌人虽然占据着有利地形,但由于我们所在的位置大石头比较多,能作掩体,又有夜色的掩护,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我的冲锋枪由于弹夹不多,打了两夹子弹就要重新装弹了。我靠到了连部的位置,听到了电台正在和营部联系,并报告了我们遇袭和所处的位置以及伤员的情况,后来营部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占领这个无名高地,以切断来自339高地的越军退路和前来增援的部队。
  接到命令后,副连长、排长、事务长等在研究攻击方案。从地形上看,这是一个峭壁,敌人在壁顶,我们在壁底,直接向上强攻,难度很大,而它的南面坡度不大,但需要绕过一段较长的路程。
  再从敌人暴露的火力分析,越军有两挺重机枪,分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组成交叉火力,从而推断山顶上越军有两个班,顶多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这时副连长留下了一个班的兵力,继续压制敌人的火力,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当听到山上进攻的冲锋号后再向后撤,其余的人员全部向后撤离,绕道南坡。
  南坡的路也并不好走,到处都是怪石林立,又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惊动了敌人,加上天黑道路看不清,我们只能望着山顶一个劲地往上爬,事实上这里根本就没有路,除了岩石就是石缝里生出来的杂草和古藤乱枝。我们用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终于接近了山顶。这时我们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停了下来,埋伏在掩体下观察着敌情。
  在这里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挺机枪还在断断续续地向山下喷着火舌,山下也是断断续续地向山上发射着相互对攻,而越军工事里的动静我们也看得清清楚 楚,看来山顶上的敌人比我们预料的少,只有几个人,还不到一个班呢,这时副连长已向下面布置好火力回来,只听他高喊一声“打!”霎时间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向敌人的工事猛烈开火,一分钟后,号手吹响了冲锋号,战士们齐声高喊着,奋勇地向敌人阵地扑过去,真有一种排山倒海令敌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我和战友们一齐也冲到了敌人的工事里,但冷不防,在漆黑之中,我被一具越军尸体绊倒了,而后面的战友经过我的身边,却突然被另一具越军“尸体”抱住了双腿,两人扭打了起来,这时越军翻了一个身,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发出寒光闪闪的匕首举起,说时迟,那时快,我起身一个箭步用冲锋枪的枪托向越军的手臂横扫过去,越军惨叫一声,匕首被飞出好几米远,接着我再举起枪托向着越军的脑袋猛力地砸下去,越军应声倒下,这时战友迅速起身,用冲锋枪对着越军近距离地一次就发射了30发子弹,把这个越军打成了像蜂窝状的满身弹孔,血肉模糊。这还不解恨,战友举起了刺刀,边刺边骂“骑马过海耶”“你个扑街!”“死你就去!”“我吉、我吉!我吉!吉!吉!吉(粤语:刺的意思)!”。

  “好啦!好啦!仲唔快D走!”我大声叫着。
  显然这个战友是广东籍的,骂人也是满口的台山话。这时因战斗还没完全结束,我捡起了那把匕首,赶忙拉着战友往工事里去跑。在工事里,凡见到越军尸体,也不管他是生是死,哪怕是奄奄一息,我们都不忘为他多补一、两枪,让他们彻底“安息”。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接下来,除一部分人继续搜索残敌外,其他的人都在抓紧时间巩固工事。这是每次结束战斗后首先要做的事情,目的是严阵以待,预防敌人的反扑。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11:06
标题: 回复主题
工事修复完毕,空闲时,我偷偷拿出了那把匕首,仔细地欣赏着,匕首是自制的,手柄是用高射机枪的子弹壳做的,做工很精细,这是我的“战利品”。我带着它伴随着我在战场上的日日夜夜,可惜后来回国后“一切缴获要归公”。否则我冒死也会珍藏到今天。
  回想起刚才的突袭式战斗,打得非常漂亮和成功,敌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密集式的强大火力攻击,越军死的死,伤的伤,受伤的最终也是在我们冲锋时给击毙了。小时候,我看了很多关于战争的影片,当激烈的战斗结束前,我军就吹响了冲锋号,下一个镜头就是我军与日本仔拼刺刀,或大批的国民党兵乖乖地举手投降。而现实的战场决不是这样的,在那个环境下,我们绝不会留下一个活的,那怕对方已经投降。

  战斗的整个过程也就是在几分钟之内完成,事后我们清点了一下,一共有九具越军尸体,而我们无一伤亡。这与《在开阔地里的战斗》相比,那时我们被打得一败涂地,伤亡惨重,而这一役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同时也反映了指挥员的成熟,我想这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典范吧。
  而我与广东台山籍战友所经历的却是一场肉搏战,也是我在整个自卫还击战中唯一的一次肉搏战,虽然时间极其短暂,但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事后回想起来,总会使人冒出一身冷汗。我想如果绊倒我的那具“尸体”也把我的双腿抱住。。。。。。其结局如何?真不敢想象。


  这时339主峰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看着那边火光冲天,枪炮声不断,如果不是有命令在先,要求我们坚守阵地,我们真想痛痛快快地杀过去,为夺取339主峰的胜利出点力。但我们现在只能守在战壕里,有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其心情真不是个滋味。
  到23日凌晨3时许,有人看到从339主峰方向下来了一队越南兵,大约有二十多号人马,有抬着伤员的,慌慌张张地向我们的阵地走来,看来都是一些残兵败将。7副连长迅速下达“准备战斗!”命令,我们都进入了阵地埋伏着,远远地监视着敌人的动向。

  当越军进入到我们的伏击区时,副连长再一次下达了“打”的命令,又是一阵高密集的突然攻击,接着就是一阵冲锋,其战术与前一次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照版煮湖。走在前面的敌人早已被我们击毙,而后面的敌人见势不妙,放下伤员只顾自己的逃命,一部分人在逃跑的途中就被我们击毙,剩下的我们紧追不放,其实他们的退路早已被我们切断,越军无路可逃,被迫沿着山崖峭壁的方向跑去,当跑到山崖的尽头时,越军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惊叫,这时他们把手中的枪向着我们的方向扔了过来,然后跑到山崖上纵身往下跳,一个……二个……三个。

  多么悲壮的场面,我当时看了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很想为他敬一个军礼,以表示我对他们如此勇敢的敬佩,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只是非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行着“注目礼”!
  我无意为敌人歌功颂德,我只是把我目睹的一切写了出来。当年狼牙山五壮士的壮举就是我们55军163师的前辈谱写的,没想到今天却由越南的“三壮士”来演绎。
  也许,今天的人道主义者会谴责我们太过于残忍,为什么要把毫无还手之力的伤兵败将逼到山崖自尽?而不留给他们一条生路?但是这些人道主义者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战场?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连躺在阵地上的“尸体”也要和我们作殊死的搏斗。也许我们确实已打红了眼,只要他是越南兵,只要他是敌人,我们就必往死里打。
  我们捡起了越南兵扔下的枪,发现弹夹内已空无一弹,怪不得由此至终他们都没有向我们还击过一枪。看来339高地上的敌人已经弹尽粮绝了,我们坚信最后夺取339高地胜利的时间已不远了。
  7副连长迅速把这一消息通过无线电台向步兵三营指挥部报告。
  早上,也就是2月23日7时30分,339阵地上空亮起了两发红色信号弹,划破了天空,穿越了朝霞,它象两匹腾空的骏马,向着辽阔的祖国大地方向飞奔而去,它向期盼着的祖国人民宣告,我英勇的人民子弟兵——中国人民解放军正义之师经过三天四夜,前赴后继的激烈战斗,终于歼灭了越南同登的最后守敌,也是最顽强的守敌,339阵地拿下来了,同登重镇拿下来了!
  上午8时,我们接到命令,向339主峰集结。
  清晨,明丽的阳光照耀着依然弥漫着硝烟的焦土,空气中散发着人类鲜血的腥味,显然这里曾经是凶残的人类大规模相互屠杀的现场。
  我们沿着一条小小的山道向着3营的指挥部走去,路上大批的民兵、民工正忙碌着向山上运送弹药和后勤补给,而从山上下来的民工则有些搀扶着伤员,有些抬着担架,沿途的山路比较崎岖,路又滑。这时迎面来了二个民工抬着一副担架正从我的身边走过,突然后面的民工一不小心滑倒了,我赶忙向前扶住担架,并努力地保持着担架的平行。这时我发现担架内的伤员很面熟,他脸色青白,腹部用纱布包裹着,纱布的下面压着一个吃饭用的饭碗,腹部的衣服和纱布已被鲜血染红。我“呀!”的一声,这正是我们无后坐力炮排排长张盛江啊,我不禁大声地喊了起来“排——长——!”。

  排长本能地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显然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
  我紧紧地握着排长的手说:“排长,你一定要挺住!你说过的,打完这场仗。。。。。。日后转业我们兄弟三人一定会在广州相聚”。
  我不敢把“如果我们都没死,”讲出来,只好省略了。排长没有说出声来,但我感觉到排长的手在我的掌心里轻轻地用了一下力。我抓着排长的手,轻轻地放到我的脸上,我的一颗泪滴落到排长的手上。
  我依依不舍地慢慢放下排长的手,为他盖好被子,并检查了担架的紧固部位,我再三嘱咐民工,路上一定要小心,要安安全全地把排长送到后方医院。我目送着排长的担架远远的离开我的视线,内心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涌上心头,我默默地祈祷着,我最亲密的战友张盛江排长,你一定会早日康复的,我期待着将来羊城相聚的那一天。
  我和7连的战友继续向山上走去。我们来的了营部指挥所,这时一个熟识的身影出现了,他就是我们无后坐力炮排9班的除星华战友。
  自从踏上这片敌国的战场上,在战场上的七天七夜里,我与步兵7连的战友一起并肩作战,除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因炮班人员的负伤退下火线后,我就几乎没有再见到我们连队的战友,我们从无数次生与死的边缘走过来,现在339高地上战友重逢,我的心已非常激动。我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飞快地跑到他的面前,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所谓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我的眼泪忍不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人世间,任何生离死别都比不过在战场上战友重逢的悲壮。这一刻,我想到了不足10平方米房子里没有爆炸的炮弹,想到了与我一起冲锋陷阵的战友倒在自己怀里的情景,想到了我一马当先地舍身炸石洞的迅间,我更想到了在无名高地与敌人展开的殊死搏斗。只是七天七夜,但我们所经历的生生死死实在太多太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篇:尘封的岁月——1979(五)
  五、惨烈的339争夺战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16:31
标题: 回复主题
尘封的岁月——1979(五)
  作者:fgq1113
  五、惨烈的339争夺战

  原来那天部队在通过438高地东南侧的一片开阔地的时候,遇到了来自339高地、巴寨石砬子山、那敏三面交叉火力的炮火猛烈袭击和机枪的密集封锁,而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虽然我们已占领了其中一处的石山洞,但周围的环境相当复杂,由于对敌情不清、地形不明,我们也只好死守这个山洞。
  仗打了一整天还是毫无进展,身边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到了晚上接到了团部向后回撤的集结命令,于是当晚全营趁着夜色的掩护,带着伤员和阵亡的烈士回撤到先前已占领的那炸附近待令。这时侯的步兵7连除一部分散落在穿插路线沿途失去联系外,撤回来的大部分都是伤员和阵亡将士,还具有战斗力的战士已不足一个排的兵力。正好这个时候来自于北京部队、南京部队和福州部队等兄弟单位的增援人员加插到我们部队来进行补充,这时的步兵7连经过补充,虽不完整,但也算恢复元气。

  经过第一天的战斗,根据新发现和掌握的越军情况,由于303高地已被我军163师488团占领和控制,因此为扫清同登外围的残敌,我军重新调整了作战部署,由163师487团2营攻打探某据点,489团3营攻打同登法国炮台,而我们165师493团3营则攻打339高地。
  考虑到339高地只是同登溃逃的残敌,初始的判断认为越军兵力不足一个连。营部决定由步兵7连领命清剿。另外由于配合7连的无后坐力炮7班因大部分人已受伤退下火线,临时由无后坐力炮排排长张盛江任班长,老兵陆炎华为副班长,再加上几个79年的新兵组成一个无后坐力炮班配合7连共同战斗。
  2月19日晚上20时7连长带领全连向339高地进发,在进入高地附近区域,不料一阵机枪和60迫击炮炮弹猛烈地袭过来,连长迅速下达命令:“疏散隐蔽,伺机还击!”战士们都迅速隐蔽起来,避过了敌人的锋芒,这时战士们已经发现了袭击目标,各机枪手正在组织还击,以我强大火力压制着敌人的火力,82无后坐力炮排长张盛江扛起火炮,战士马上装弹,只见他突然跃出掩体,冒着敌人机枪的扫射,用肩炮瞄准“轰!”的一声,敌人的阵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越军的尸体残骸拌着泥土飞向了半空,落下时象雨点一样洒落在半山腰上。这时机枪哑巴了,战士们高喊着,冲啊——啊!杀——!,奋勇地杀向敌人的阵地。

  就在战士们冲向阵地的时候,突然一发发更猛烈的100口径的迫击炮炮弹象落狗屎一样接连不断地向阵地里倾泻而下,与此同时,敌人的机枪从多个方向组成的交叉火力向7连占领的阵地里疯狂地扫射过来,战友们已伤亡惨重,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为保存实力,连长不得不下达撤出阵地的命令。经过边打边撤,7连占据了附近的一个小山头,就地筑起了防御。
  经过此役,看来339高地的越南守军并非原来判断的只有一个连那么简单,从7连与其交火所暴露出来的火力来判断,远远超出之前的判断,但339是一个长形的高地,它的范围这么大,与7连交火的相信也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有理由相信339高地越南守军至少也有一个营以上的兵力。
  当晚7连向营部报告了战斗的情况和敌人火力布置的位置,为了摸清敌人的实际兵力和火力布置,第二天也就是2月20日营部派出步兵9连从左路包抄,与原先的步兵7连右路进攻形成钳形攻势,而步兵8连则与营部一齐从正面向敌人发起进攻。
  敌人的抵抗相当顽强,虽然经过两天的激战,敌人已死伤过半,但是我军三营也付出了一百多人伤亡的惨烈代价,而339高地至今还没有拿下来。为切底夺取339高地,团部调派了一营的部分兵力前来增援。
  2月21日从55军军部传来消息,163师已对越南同登重镇发起攻击,为防越南同登守军溃逃时进入339高地增援,营部命令由7副连长带领的7连残部绕道339高地背后,阻击越军增援部队和切断敌人退路。这时的339高地左路由9连进攻,右路有7连,正面有8连和营部,而背后则有7连残部在把守。形成了四面围攻的态势。当晚战斗再次打响。由三营炮连用82迫击炮对越军前沿阵地实施猛烈炮击,一排排炮弹\"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源源不断地飞向敌人阵地,只见阵地上一片尘土飞扬,血肉横飞。随后各步兵连向敌人发起了攻击。

  这边7连长带领全连奋勇地杀向了敌阵,残存的越军躲过了炮弹,如梦方醒地爬出工事应战,这时喷火手用喷火器对着敌人的战壕一喷,只见一条长长的火龙飞向了战壕,霎时间战壕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越军鬼哭狼嚎地到处乱窜,有些身上已燃起了大火,在地上呱呱乱叫地打滚。战士们趁着敌人乱作一团,一鼓作气攻上了敌人的阵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这时从敌人的一个地堡里喷出了火舌,疯狂地向7连扫射过来,又是排长张盛江扛起了82无后坐力炮,只听“轰!”的一声,地堡开了花,战士们迅速地占领了阵地。接着依然是一排排的迫击炮弹落在了阵地上,不过这是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炮弹,是越军的炮弹,战士们刚躲过了炮弹,又遇到了来自各个方向飞来的机枪子弹的袭击。排长张盛江已打红了眼,扛起了82无后坐力炮对着敌人的火力点“轰!”又是一炮,转身装填后再向另一火力点激发,只听到轻轻“叮!”的一声,炮弹没有发射出去,显然这是文革期间生产的一枚劣质炮弹,通常我们都叫它为臭弹。

  “赶快退弹”!排长大声命令着。
  副班长陆炎华马上冲上去,结果一发迫击炮弹落在阵地上,陆炎华受伤倒地。当尘土落定,硝烟散去时,陆炎华本能地清醒过来,他争开眼睛忍住身上的巨大伤痛,一步步地爬向排长张盛江的身边,这时张盛江已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腹部被弹片开了个洞,一股股的鲜血向体外涌出,肠子也露了出来,真是惨不忍睹。
  看来,文革期间生产的劣质炮弹,越南人使用它,我有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我们自己使用它却不知断送了我们多少英雄豪杰年轻的生命。
  张盛江烈士: 广东省潮阳县谷饶镇石党村人,1976年2月入伍.中共党员,53570部队排长,1979年2月28日牺牲.(因伤势过重,在后方医院抢救无效)终年21岁。墓号:广西凭祥市南山烈士陵园5排39号。
  那边就在7连向敌人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步兵9连也从左路向339高地发起攻击。
  82无后坐力炮排9班班长王有发,一个战前刚从南京部队调派到三炮连任班长的共产党员,他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在配合步兵9连的战斗中用无后坐力炮击毁敌人多个火力点和工事,为部队开辟前进的道路扫平障碍,为步兵9连攻占339高地左则的阵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并在阵地上与步兵9连配合多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和反扑。
  到了2月22日晚上,战斗进入到白热化,敌人以最猛烈的炮火和兵力向阵地反扑过来,由于敌人来势凶猛,这时阵地上步兵9连已伤亡过半,为保存实力和救治伤员,9连被迫向后回撤,坚守第二道防线。在转移途中,王有发不幸中弹,身负重伤,并到在血泊之中。当同班战友梁子明、除星华等冒着枪林弹雨要把他背起来时,王有发一把推开他们,并大声命令着。
  “不要管我,立即转移”。 随即他忍着剧痛滚到前面的一个弹坑,用冲锋枪对着蜂拥而来的敌群猛烈地扫射。
“班——长——”战友呼喊着。
  “执行命令!——撤!”王有发依然大声命令着。
  接着王有发又换上了一个弹夹对着敌群再次猛烈地扫射,被击中的敌人一个个象滚动的皮球一样滚落到山脚下,当王有发正要起身回撤时,不幸身上连中数弹,壮烈牺牲。
  在炮班战友顺利地回撤到第二道防线时,一阵机枪子弹猛烈地扫射过来,幸巧炮班已经进入到战壕里,但是步兵则已有多人不幸中弹受伤。
  9连长当即命令无后坐力炮还击,但这时炮班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即没有人做出反应。
  “报告!我们炮班班长已经牺牲了!”二炮手梁子明回答。
  “只要还有人在,就必须继续战斗!”随后9连长又说:“你们班长的英勇行为,我都亲眼看到了,战后!我将以书面的形式向你们单位的领导汇报。现在我任命你为无后坐力炮炮班班长,马上消灭前方敌人火力点”!
  “是!”
  接着梁子明又对着炮班的战友说:“战友们!我跟你们一样,都是79年的新兵,为我们牺牲了的班长报仇,炮班的战友们跟我来!”。

  梁子明扛着火炮,迅速占领一处有利地形,战友们迅速架炮、装填。“轰”!。敌人的机枪哑巴了,接着再次装填炮弹后,他又迅速转移到另一处有利地形,对着还在喷射着火舌的敌人火力点“轰”!又是一炮。敌人失去了机枪的掩护,冲上来的敌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被9连的密集火力打到东歪西倒,一个个滚落至山脚下。
  战场上就是这样,因为这是非常时期。班长牺牲了,由副班长顶上;副班长牺牲了,由老兵顶上;没有老兵的,新兵也可以当班长、甚至当排长。当然没有班长的时候,排长也可以降职做班长。我们无后坐力炮炮排排长张盛江烈士就是临时顶替7班做班长的。事实上,我们的指挥员在战场上都是以身作则,并且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王有发烈士:(1955—1979),出生于桐乡市崇福镇。1976年3月应征入伍,分配在南京部队某部炮兵连。在部队,他为了适应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如饥似渴地学习机炮知识,刻苦练习射击技术,练就了一身“百发百中”的好本领;同时在政治上要求进步,先后加入共青团和共产党,并被提升为班长。1978年以后,越南黎笋集团奉行反华政策,不断对我边疆进行武装挑衅。面对越南的暴行,王有发义愤填膺,多次请求奔赴前线,保卫祖国。经上级批准,他从南京部队调到广西前线53570部队87分队任炮兵班长。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以后,王有发所在的炮兵部队奉命配合部队前进。在进军途中,王有发任班长,他总是以身作则,不顾个人安危,冒着弹雨,扛起机炮,多次摧毁敌人的火力点,为部队开辟前进的道路。22日,上级命令王有发率部转移。途中,他不幸中弹,身负重伤。当战友们要背他一起走时,他为了不加重战友们的负担,命令他们不要管他,立即转移。部队继续前进后,王有发为掩护战友,忍着剧痛用冲锋枪向蜂拥而来的敌群扫射,最后身中数弹,壮烈牺牲。王有发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战斗的胜利,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为了表彰他的战斗功绩,部队党委给他追记一等功。

  以上只介绍了我们无后坐力炮排在339高地战斗中牺牲的其中两位烈士的战斗事迹,其实,339的战斗历时三天四夜(2月19日20时至2月23日7时30分),虽然我们最终拿下了这个高地,可我们步兵三营却也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烈代价。前面介绍到的步兵7连连长也是在这场战役中壮烈牺牲。
  说来也奇怪,每次部队占领一处阵地时,总会遇到来自339高地以外飞来的炮弹袭击,其猛烈程度比本地的炮火还要凶猛,而且落点相当准确,好像他们在这之前对实际目标和距离都已经测算和演练过。有时我们3营并没有向敌人发起攻击,但也经常听到高地上敌人开炮的炮击声,而且炮击的目标显然并非针对我们3营。后来了解到其他的兄弟部队也有这种情况出现,如我军163师489团在向法国炮台发起冲击时,339高地上的越军就用炮火甚至高射机枪向我攻击法国炮台的部队炮击和高射机枪射击,而487团攻击探某时也遭到越军在探某其他高地、339高地、火车站和法国炮台各种重武器包括轻重机枪、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交叉火力封锁,同样,当我们493团3营向339高地发起攻击时,同登法国炮台、火车站和探某高地的敌人就会用炮火和高射机枪向我攻击部队发起炮击来报复。事实上,越军在同登一带是利用339高地、法国炮台、火车站和探某等几个阵地形成一个连环阵地,相互之间遥相呼应,进行交叉火力的支援和掩护。

  针对敌人的这一防御作战特点,2月22日夜里,我们55军全军统一行动,下属三个步兵师(163师、164师和我们165师),在同一时间向敌人的各个据点和阵地发起了全面的进攻。这一招真灵,敌人连自己的阵地都保不住,那有能力去支援其他阵地,在我军势如破竹的强大攻击之下,战士们前仆后继,英勇无比,同登守敌的各个据点和阵地如多米诺骨牌,纷纷土崩瓦解,经过一夜的激战,我军全歼同登之敌,339高地也于2月23日7时30分被我493团3营攻陷。至此,这个曾经嚣张一时的越军“黄牌师”“飞虎团”(十二团)中的第六营和一个加强连在339高地上已全军覆灭。

  2月23日7时30分,当拿下339高地后,同登、板然地区的战斗也已宣告胜利结束,共毙敌3973名(还没有包括法国炮台洞内2000多人被活埋,此数据由唯一爬出洞外的越军俘虏提供,未曾证实),俘敌58名,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和其他一些军用物资。我伤1689人,死亡531人。


  尘封的岁月——1979(六)
  作者:fgq1113
  http://blog.163.com/fgq1113@126/blog/static/64875265201021493515827/

  六、夜行三十里,家书报平安
  我军在取得同登战役的胜利后,我们在339高地上守了两天,期间部队根据人员损失的情况进行了整编和补充,我们炮连无后坐力炮7班也经过重组,由几天前从福州部队调派来的安徽籍老兵袁国志任班长,从北京部队调派来的马鹊平任一炮手,二炮手则是从十班调来的除星华,而我依然是做三炮手,另外再从八班抽调一名老兵汤建平任副班长兼弹药手,这时我们又是一个完整的7班了。
  2月25日傍晚,我在猫耳洞里啃着压缩饼干,这时连部文书黄少汕来通知我们说:“收拾武器弹药,准备回国休整”。战友们都很高兴,大家奔走相告,毕竟自开战以来已经9天了,我们没有真正的合上双眼睡过一次觉,除了压缩饼干外,我们也没有吃过一次米饭,我们实在太疲劳了,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就能飞回祖国去。也许战争就此结束了,我们打完胜仗也该回国休整了。
  傍晚18时,部队集结完毕,我们三营撤离了339高地,一路上,天越来越黑,有时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由于没有月亮,又不允许亮手电筒,生怕会被敌人发现,我们只好一个跟一个保持距离,并且用白毛巾扎在身上,让后面的人能够看到自己。我们走的依然是崎岖的山路,尽管大家都很疲劳,但想到我们就要回国了,总不能在回国途中被敌人杀个回马枪,因此而落得个客死他乡吧!那也太不值得了,我一直在暗地里鼓励着我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再坚持,无论如何,就是爬也要爬回祖国去。于是我们都打醒十二分精神。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16:38
标题: 回复主题

  晚上11时许,我们到达了开战前的集结地点——隘口派出所。回到派出所,我们很快就领回了自己的背包,经过五个小时的夜行军,战士们也实在太疲劳了,很多人打开背包,蚊帐都懒得挂就呼呼地睡着了。但我也许是因为已经踏上了自己祖国领土的缘故,其心情无比兴奋,在经历了9天在战场上的日日夜夜,我们看惯了战场上的硝烟弥漫,我们听惯了炮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们亲历过枪林弹雨的恐惧,我们也感受到战友牺牲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现在回到这一安全宁静的祖国怀抱,我更加想念我的家乡,我更加想念我的亲人。

  由于临战前在这里寄出的一封几乎是遗书的家书,已经让我的双亲牵肠挂肚,以泪洗脸。我不想让我的亲人为我的生死而牵挂,为我的音信而焦虑。于是我迅速地拿起了笔和纸,简短地写了几行字,我要告慰我的亲人,我要向亲人们大声说:“爸!妈!我们打了胜仗,我们胜利了,我们安全地回国了,你的儿子我还活着!”。
  信,很快就写好了,因此时已是深更半夜,我买不到寄信的邮票,于是我找到了派出所值班的民警,我把买邮票的钱和信都交给了他,让民警帮忙代寄,可是这位民警只收下了信,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钱。民警说:“你们军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流血牺牲,你们都是我们敬仰的民族英雄,我们决不能收英雄的钱啊!”。
  临别民警又说:“你回去把你们战友的信都拿过来吧,我们一定会把信寄到你们亲人手里的,但绝不收一分钱”。 听完了这番话,我心里非常感动,我再三地向这位好心的民警致谢。
  回到连队,我正要睡觉,突然觉得连部的房间热闹了起来,当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我看到我们炮连连长急忙地拿着哨子吹响了急速的紧急集结号,这时我看了一下派出所大厅里挂着的时钟,已是深夜1点49分了,也就是说我们回到这里只呆了2个小时啊!。
  我们迅速地打好背包,扛着82无后坐力炮就跑到连部的空地里集中,这时马班的人拉着骡马也到了,我们把火炮和弹药都撘在马背上,当部队集结完毕后,连长宣布了上级的命令,要我们立即返回339原来的阵地。

  一路上疲惫不堪的我根本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我牵着马缰扶着马背,像做夜游梦一样半梦半醒地跟着马屁走。偶尔脑袋撞到马背上的装备时才会清醒一些,与其说我牵着马走不如说是马牵着我走更确切些,实际上一整晚的路程如果没有这匹“导盲马”,我真不知道我能否走到目的地。
  2月26日清晨6点多,我们历尽艰辛,终于又回到了339原来的阵地上,这一个晚上的夜行军,我们来回走了30多公里路。
  我们简单地加固了工事,把82无后坐力炮架在战壕里,做好了随时可投入战斗的一切准备。这时东方的天空上泛起了一片血红色的朝霞,而热带雨林的晨雾则环绕着大大小小的山峰,我站在这片之前无数英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阵地上。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一股清新怡人的空气,一夜行军的疲劳早已抛到脑后,这时迎面飘来一片云雾,轻轻地从我的脚下经过,我仿佛就站在仙山琼阁之上,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啊!如果不是战争,我想这里绝对是一处绝佳的旅游胜地。啊!我怎么忘了,我的脚下是越南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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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22:52
标题: 回复主题

尘封的岁月——1979(七)
  作者:fgq1113
  七、三师接令,剑指谅山
  2月27日,上级下达了攻打谅山的命令。
  谅山,位于我广西赁祥市以南,北距中越边境18公里,南距越南首都河内130公里。谅山以北,是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有标高800米以上的扣考山、扣马山和扣派山等天然屏障,地形十分险峻。交通发达,南通河内,北达高平,东至禄平,西抵太原,铁路经城内纵贯南北,一条奇穷河横穿市区,把市区分为南市区和北市区两部份,自古以来,谅山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越南北方的要塞,是通往河内的大门。

  由于谅山市区周围尽是山地丛林。越军将主要兵力摆在了谅山外围的各个山头高地上,居高临下,俯瞰公路,形成密集的交叉火力。中国军队如果从同登向南正面进攻谅山,势必遭到越军的猛烈打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过。因此,要夺取谅山的胜利,还是沿用毛泽东的战略战术,以农村包围城市,以谅山外围包围谅山市区。也就是说首先必须要扫清谅山外围的所有制高点,使它失去外部应有的保护,然后再利用我军的装甲部队沿公路向谅山市区发起总攻。

  2月27日7时50分在同登一带的我军炮兵部队,如同2月17日开战时一样,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几百门大炮炮口高昂着指向凉山,顿时,万炮齐轰,响切云霄、只见那一发发炮弹拖着火红的长长的尾巴,从头顶飞向越南的各个重要的军事目标和阵地,并发出着震撼大地的怒吼,其爆炸的威力把方圆几十公里的大地都震动得不断颤抖,可谓翻江倒海、地动山摇。
  经过一轮的炮击,8时55分,55军3个主力步兵师(163师、164师、165师)如潮水一般,同时向谅山方向发起攻击。
  163师作为55军的主力师以487团猛攻扣马山,488团进攻417高地。
  164师 491团直取巴外山。
  我们165师493团在339高地南侧开始展开向南进攻,493团的1营和2营已先于我们提前出发,他们无愧为我团的先锋,一路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我们3营则作为预备梯队紧随其后。
  当时我们无后坐力炮7班依然被分配到步兵7连,配合7连一起战斗,由于步兵7连的连长在339高地的战斗中不幸牺牲,于是由7副连长替任连长一职指挥全连战斗。
  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而且云层很低,雨雾弥漫,能见度也只有几米的距离,我们一个跟一个地保持着距离,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向越南的从深实施穿插,在行进的途中,也经常遭到敌人的冷枪冷炮的骚扰,不过大雾的天气也有利于我们部队的穿插行动,敌人不容易发现我们的行踪,但是一旦相遇那就是近身作战了。
  有一次当我们行进在一处半山腰的小路上,突然在丛林里窜出一个穿老百姓衣服的人,向我们行进中的队伍跑过来,开始我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他突然向我们投来了一枚手榴弹,然后马上窜回林子里,我们赶紧就地卧倒,这时手榴弹爆炸了,7连有几个兄弟被炸伤,我马上用冲锋枪对着树林里射击,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时向树林里扫射,可惜雨雾太大,这个偷袭者是生是死我们看不清。有几个战士冲上前去想搜索,但由于环境太复杂,为了安全还是作罢。

  到中午12时,我们终于赶到了555高地,这时山上的枪炮声正在激烈地响个不停,2营的兄弟已经和敌人杀得天昏地暗,3营长见到我们上来了,马上指挥我们投入战斗,于是我们从555高地的左侧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攻击,正好与2营的攻击方向形成钳形包围的攻势,战斗打得非常激烈,这时的555高地上的敌人正处于被我们两面夹击的强大火力之下。
  我们炮班进入阵地后,便迅速架起无后坐力炮,“轰!”一发炮弹飞向敌人的阵地上,敌人的工事被砸出一个大坑,那些残肢碎臂伴随着泥土在空中飞舞,由于无后坐力炮发射后,炮尾喷出的火球把身边杂草烧着了,我们又马上转移到另一处阵地,对着越军的阵地“轰!”又是一炮。
  步兵们高喊着,边打边冲,很快就占领了这块阵地。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向我们的阵地打过来,步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工事,正要准备组织还击,这时7连长大喊一声“别打!别打啦!注意隐蔽!”我们迅速躲进战壕里,由于当时雨雾较大,我们无法辨认对面的是什么人,只听到对面的呐喊声不像是越南语。经过与电台的联系后,才知道原来是2营的兄弟冲上来了。为此避免了一场自相残杀误会战。至此555高地已被攻陷。当时是中午12时35分,

  我们在555高地加固工事,这时营长带着营部的干部来到我们的阵地前,营长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附近战区的战况,由于我团1营的战斗并不顺利,他们穿插到伯弄附近遭到了来自石砬子山上的敌人火力的夹击,前进受阻,伤亡较大。这时上级已调整作战布置,改由495团3营向石砬子山实施连续清理和攻击,而我团的1营则转为预备队取道那敏跟进,现在上级命令我们3营立即向559高地发起攻击,2营则转向攻打520高地。

  补给的民兵和民工也已经赶上来了,我们补充了些压缩饼干、急救包以及足够的弹药。很快,部队已集结完毕,2营和我们3营分头向各自的攻击目标挺进,下午15时多,我们已经接近了559高地的附近。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热带丛林之后,这时的天气已经好转,雨雾也已经散去,前面迎来了一片明丽的阳光,清新怡人的空气替代了丛林中腐烂恶臭的异味,而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也驱除了在丛林中被雨雾和汗水染湿的战甲。
  “轰!——轰!——轰!——”一声声极其恐怖的爆炸声就在我们的前面炸响了,几十发炮弹突然从天而降,所有的人都条件反射的就地卧倒。我抖动着身上炮弹落下的尘土,抬头看了一下地形,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袭来,我的心感到不妙,这里又是一片毫无藏身和遮掩的开阔地,难道我们又再次成为开阔地里的活靶子?。身为炮兵的我非常明白,在一般的情况下,第一轮的炮弹落点往往是命中率并不高的,最要命的是第二轮和第三轮的炮弹,因为,第二轮和第三轮的炮弹发射是依据第一轮炮弹的弹着点来进行标定和修正的,要修正也必须有个时间的过程,利用这个时间过程正是我们逃命的最好时机,否则当别人修正好了,那你就只有等死吧!。

好在这片开阔地并不大,离我们前面二百多米远就是一座小山的山脚了。当爆炸声稍微停顿的片刻,我顾不了那么多,我起身并拉起身边的二炮手徐星华就拼命地往前跑。我不是指挥员,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战士而已,但为了战友们的安全,我还是边跑边喊:“抓紧时间!迅速通过开阔地,”
  当我们跑离了一百多米远后,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我们原来卧倒的位置已经是一阵密集的地毯式爆炸,部分炸起的尘土象下冰雹一样在我们的头顶落下,我的心里在暗暗庆幸,好险啊!
  事不宜迟,我们还必须加快脚步往前跑,否则敌人的炮弹就会向前延伸。就在我们跑到小山的脚下时,不料从山上射来一阵机枪子弹,身边的战友徐星华突然大叫一声,随即连人带炮倒在地下,只见他使劲地按着自己小腿的伤口拼命地在地下打滚,并说:“我的腿受伤了!”,这时我发现了山上有几个戴着“绿帽子”(越南兵的通帽)的越南兵在疯狂地向我们扫射。我迅速捡起一旁的八二无后坐力炮,也来不及架炮和装光学瞄准具,我打开保险对着山上的敌人就是一炮(炮膛内事先已装有炮弹)“轰!”与此同时身边的步兵战友也向山上的敌人发射了密集的子弹。

  我们只做了短暂的还击,也不知山上的敌人到底有没有被消灭,这时7连长已经下令:“停止射击!继续前进!”。是啊!由于敌人在我们强大的火力之下,已没有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决不能恋战,因为我们还要去攻打559高地。这与在《开阔地里的战斗》有着根本的区别。
  很快我们就已经来到559高地附近的集结地,这时步兵8连和9连以及我们炮连(八二迫击炮两个排)也已赶到,炮连的战友就在附近紧张地构筑起了炮阵地,在营长的指挥下,我营兵分三路向559高地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首先,我营的炮连用八二迫击炮连续向敌人的阵地上炮击了十多分钟,而我们无后坐力炮7班就跟随着步兵7连向敌人的阵地扑过去,当我方炮击声停止,敌人就从工事里探出头来,用机枪向我们扫射,步兵们也用机枪压着敌人的火力,这时7连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通过电台向营部报告了敌人阵地上的情况。很快我方的八二迫击炮弹就地毯式的准确无误地落在敌人的阵地上,只见一朵朵蘑菇云在敌人的阵地上腾空而起,一时间那些残肢血臂纷纷挣脱了浓浓的硝烟,并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那些带着血红腥味的泥土,像倾盆大雨般地降落在还在燃烧着的大地,而那些碎布烂肉如农贸市场的肉档一般挂在附近的树枝上。

  这时我听到了7连长在对着电台说:“打得好!打得太准了!谢谢首长!谢谢炮兵兄弟!现在我请求停止炮击!7连已经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冲锋啦!”。
  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已被7连攻破,我们无后坐力炮班跟随着7连连部也冲了上去,但是我们没有停留在阵地上,而是乘胜追击,当来到一处山腰时,我们又遇到了敌人机枪的拦击,我们班迅速架起了无后坐力炮,只一发炮弹就把敌人的火力点给消灭了。
  我们继续前进,但这里的野草相当茂盛,也根本就没有路,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搜索中前进,突然前面传来了几声炮击声,并伴随着“叽里呱啦”的口令声。这时7连长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慢慢向敌人靠近,当离敌人还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时,我们已很清楚地看到了敌人的一举一动,原来这是一个60迫击炮的炮阵地,他们正忙于发射炮弹,由于我们的位置野草较高,显然敌人并没有发现我们,这时7连长突然大声下令:“打!”。步兵们如神兵天降,突然一个个在草丛中跃出头来,猛然间突然发动射击,所有机枪、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一齐以最高射速狂射,片刻间就把敌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们继续向山上挺进,只见离我们不到五百米远的一处山坡上,那里的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只见火光冲天,炮声隆隆,敌人的阵地上已是一片火海,并不断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这时8连、9连和我们7连都从各自的方向向敌人的阵地上合围,敌人已成瓮中之鳖,当炮声一停,各连的号手已吹响了冲锋号,战士们一个个如猛虎一般扑向敌人的阵地。至此,我们于当天傍晚18时10分终于一举拿下了559高地,并歼灭越军一个连的兵力。这时2营也传来了捷报, 520高地也宣告攻陷了。

  55军163师和164师当天的战况:
  163师:当天我军163师奉命进攻扣马山和417高地,但战斗进展并不顺利,可谓一波三折。由于当时雨大雾大,能见度极低,对周围地形环境又不了解,无法辨认方向。前进中为避免队员掉队和脱节,中国军队只能使用密集的队形开进,但恰恰相反,敌人对环境相当熟识,也习惯了这种雨雾天气,并预先在我军前进的道路上布置了火力网,使我军遭到了很大伤亡。关键时刻我装甲部队担当起开路先锋,步兵依靠坦克的掩护,不断向纵深插入。但越军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集中用四零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等反坦克武器对我装甲部队进行压制,甚至不惜用高射炮以平射的方式来阻止我装甲部队的前进,而且还大量使用迫击炮和高射机枪对我步兵进行火力打击,敌人的这一着虽然厉害,但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火力目标。跟随我步兵作战的炮兵观擦所,马上把越军阵地的坐标和方位传递给我军炮兵部队,这时中国的炮兵部队及时修正了弹着点,以精准强大而密集的炮火打击敌人的炮阵地,同时还发射大量燃烧弹,为茫茫雨雾中的步兵指示攻击目标。进攻部队也改变了打法,将密集队形组成不同梯队,以营为单位,采用班、排疏散队形,交替掩护,多路攻击。步兵每攻下一个制高点,便发射信号弹,炮兵部队则立即进行向上200米火力突击,将越军的下一个火力点置于火网之下。然后,步兵再发起冲击。这样,中国军队像梳头一样密集推进,拔点攻击,一个个打掉了越军的火力点。血战至27日下午17时,163师终于攻占了扣马山主峰和邻近的417高地。

  164师:164师协同163师在左翼担任助攻, 164师491团进攻巴外山的战斗也很激烈。巴外山位于谅山市东北,由10余个大小不同的高地组成。在此防御的越军有1个营,主要兵力固守在巴外山主峰和北侧的440高地,炮兵布置在主峰西侧,阵地外围设有大面积雷场。阴雨浓雾中,中国军队发起强攻。491团打得很聪明,以一个营的部队从东面佯攻,吸引了越军的火力。另以一部秘密潜伏接近,迅速排雷,将越军的雷场打开了一条通道。然后中国军队穿过雷区,攀上陡壁,突然接近越军阵地,双方激烈对射。与此同时,491团另一部迂回主峰西南,发起突然攻击,一举摧毁了越军炮兵阵地。各路中国军队发起全面攻击,东西夹击,历经肉搏推向主峰。经一天激战,全部歼灭防守越军,占领巴外山主峰。

  我营占领559高地后,便就地筑起了防御,2月28日为防敌人偷袭和反扑,我营派出了部分兵力,肃清了阵地附近的残敌。至28日晚,我军对谅山外围的主要防御要点和制高点已全部占领并牢牢地控制在我军手里。谅山市内的守军已成瓮中之鳖,我军对谅山的一场更大的合围战即将展开。
  3月1日上午,55军各路雄师已集结完毕,我军集中了300余门火炮猛烈轰击谅山,经过炮兵的一轮地毯式的炮击,把谅山市区夷为平地,其时,在短短的30分钟内落弹几万发,谅山市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几乎不留一片瓦,使越南守军失去以建筑物为堡垒的优势。随后,55军从东、北、西三面直扑谅山市区。以163师为主攻,其489团主力沿铁路向谅山奇穷河大桥实施主要攻击,一部兵力沿铁路西侧展开向谅山北市区攻击;488团沿279高地亦向奇穷河大桥攻击前进,协同489团歼灭铁路以东、谅山以北地区之敌。164师和165师则紧靠163师左右两翼协同进攻。我们165师493团2营1日18时经激烈战斗,攻占林场北侧长形高地(18784),连续粉碎敌6次反击,歼敌42团和166炮兵团300余名,缴获汽车11辆(其中小汽车4辆),武器弹药一批。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0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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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谅山市区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我493团2营与163师积极配合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打下了市区附近的大小石山。而原本由我们3营坚守的559高地也于上午8时由兄弟部队494团1营接替其防御任务,我们则接令转入攻打谅山市区的战斗。为配合163师的战斗,8时50分,164师和我们165师从各自占领的谅山外围制高点出发,以东、西两面再加上163师的北面主攻,成三面夹击之势向谅山市区合围,我们东、西两翼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至中午时分,55军163师、164师和165师全部突入谅山市区。越军据守建筑物和路障顽强阻击,中国军队以坦克向前直冲轮番打掉越军火力点,又将火炮推到大街上,抵近平射,步兵再冲上去肃清残敌。中午12时,164师491团3营冲入了省府大楼,在楼上升起了中国军队的红旗。随后,谅山市公安局、国际旅行社等地纷纷陷落,各路中国军队会师于奇穷河大桥。战斗至3月2日晚,越军的零星抵抗被肃清,谅山北市区全被中国军队控制。

  仗打到这时,可以说战前的预定目标已全部攻占,我军“教训越南”已达到惩罚目的。然而越南此时却通过宣传工具向全世界宣布:中国军队没有占领谅山!原来,谅山北市区不过是新市区,而奇穷河南的是老市区。越南政府真是“跌倒还要乸返渣砂”。这一下中国军队被激怒了,东线总指挥许世友在请示了中央军委后,下达命令:\"奋勇前进,打过奇穷河!\"
  3月4日6时50分,中国军队55军、43军等部队组成突击集群,以猛烈的炮火开路,冒着弥漫天地的浓雾,沿奇穷河大桥和乘冲锋舟、橡皮舟等分数路抢渡奇穷河。越军第3师据守南岸的428、391和文庙等3个高地,进行了顽强抵抗。然而大势已去,在优势中国军队的进攻下,越军伤亡惨重,陷入混乱之中。至4日中午11时,3个高地全被中国军队夺取。越军第3师苦战不退,结果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主力部队基本被歼, 16时10分,中国军队已占领了460高地、那班、弄昆、蒙伯、627高地、靠崩西北无名高地一线。谅山彻底陷落,敌人扼守河内的屏障被我军攻占,门户洞开,我军造成威逼河内的态势。中国军队最远向奇穷河以南推进了5公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篇:尘封的岁月——1979(八)
  八、从硝烟到凯旋门


  勿忘英烈,固我长城--写在清明节前夕(转帖)
  日本人那么顽固地坚持参拜靖国神社,让中国人韩国人东南亚人及其它深受日本军国主义之害的人们十分愤怒。这不能不引人深思,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在乎这项活动呢?
  有人说,是为美化日本的侵略战争,有人说,是为军国主义招魂,也有人说是出于选举的政治考量,也有人说是政治家在争取民心。如果真是出于后一点,那我们在遣责日本人伤害邻国人民感情的同时,也就不得不承认,在日本,尊崇战争亡灵确实有着强大的民意支持,以至从上到下,任何人宁可得罪友帮和世界,也不敢忽略这一强大的民心。而这恰恰正是我们国家和社会最最缺少的一种精神。

  看看吧,就在人家高调祭奠战争亡灵,甚至是在冒天下之大不讳,隆重祭奠发动侵略战争的战犯忘灵时,我们有些人却在为商业利益大肄破坏己有的烈士陵园,甚至不给英烈遗骨留一寸的容身之地。这种行为是何等令人痛心。网上流传的烈士赵志英的母亲因没有路费,苦苦攒了二十年钱才能到不足几百公里的陵园看望自己为国捐躯的儿子的照片,让人看后是何等泪下心酸。看到这位年迈的母亲在儿子墓碑前悲痛欲绝的痛苦表情,相信每一个有正义感,有血性的人都会为之动容,为之气愤,难道这就是我们国家能给一个烈士和他们的遗属的人性化待遇?尽管这种冷漠可能并不具有普遍性,尽管个别地区个别负责优抚工作的人员的失职并不具有代表性,但这种和日本人对待战争亡灵的巨大反差,却足以让正在服役的三军将士和准备报效祖国的热血青年冷齿寒心。

  让烈士埋骨之地让位于商业活动,让伤残军人面临生存困境而求助无门,让战争功臣为吃上一口剩饭而沿街岂讨,让军转干部下岗失业饥寒交迫而得不到同情和救助,人们不禁要问,难道我们国家真的是永远不打算打仗了?
  回想当年人们视一顶军帽为至宝的年代,回想当年全国学解放军,军民鱼水交融的年代,那时,人人见了解放军都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军人在社会上处处得到极大的关怀和尊重,这种境遇使得每一个军人无不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人人都愿意为祖国为人民赴汤蹈火,就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但在今天,必须承认,这种感情在有些人心目中确实是大大的淡漠了。
  “国家虽安,忘战必亡”。一个国家,任何时候,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都是绝对不行的。而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硬件”固然重要,但“软件”更为重要。这“软件”就是民心和军心。不要一到救灾时才想起这些最可爱的人,不要非到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才想起这些祖国卫士,而应在平时就给军队和军人一些看得见的尊重和关爱,特别是给烈士和烈士遗属一些看得见的尊重和关爱,否则,就是自毁长城,而自毁长城的国家,就算能一时走向富裕,也绝对难以取得长远的安宁和强盛。

  清明节快到了,让我们怀着一颗崇敬和感恩之心,多给那些为国家,为民族,为我们今天的幸福安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先烈们的在天之灵一些景仰和敬重吧!
日期:2010-03-28 15:36:48


作者: 杀光日本鬼子    时间: 2011-6-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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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在哪?地址发上来,这里不显示照片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2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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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05/1/190756.shtml

天涯社区——煮酒论史 发帖人:红薯面窝窝头

这个帖子从09年2月开始至今一直不断,点击率超过74万,回复3千多。回复中也有不少讽刺,挖苦,嘲笑的,这个栏目以年轻人为主,兴趣主要集中在历史——中国,外国,古代,近代,现代,政治,军事,文化各个方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1-6-12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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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社区——煮酒论史 发帖人:红薯面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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