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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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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5 21: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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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射天狼在 2005/08/28 10:54am 第 9 次编辑]

先说两句:
     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也为了感谢《燃烧的血》广大网友的支持,更为了许多在这里的战友,我今天先在这里贴出我的中篇。中篇“红河波涛”到目前为止,我只写了4集,还没有时间修改。但为了作出的承诺,还是先贴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听听批评。
     我这次贴出的文章,要比上篇每一集的文字都多,所以,我一集分成两部分来贴,望大家不要着急。
     要说明的是:我做不到每天都贴,因为有工作在身。但我尽量保证。并保证最先在血站上贴出。
     的前四集我写完了,不瞒大家,最后2000字是我今天晚上才写完。有网友说:你这是吊胃口,怎么不一天多贴出一些?这不是我有意要这样做,一是我写不了那么快,虽然现在打字的速度有提高,但回想往事还是需要时间的。二是网上的排版不允许那么多字,好象超出了12000字就贴不上了,这点我不能肯定,但字多了一定是不行的。
  在这,我首先要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也要感谢网友们对我的帮助和建议,有很多人提醒我写错了字,有很多人帮助我弄清了一些问题,所有这些我都会在文章中改正过来。
  中篇的四集与上篇的篇幅差不多长,确实费了我很多力气。主要是战斗的情节太不容易回忆,战斗本来就是高度紧张,又事隔那么多年。我至少在写中篇的时候与战友聚会了三次以上,还不停地给战友们打电话,请他们帮着回忆我们那些天所发生的事。
  为此,我也专门和老连长及战友去了趟河口,主要是感受当年的气氛,找寻当年的足迹,自从那天晚上黑呼呼地过了河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我太想去了!除此外还去看了看我那些牺牲的战友,很多年了,他们一直睡在那里。
  不容易啊,原来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现在不抓紧,以后说不定又走不动了!
  此行还得到了“燃烧的血”网友32688的大力支持,还得到了我的云南朋友的积极帮助,在这我借此地表示大力感谢!
  中篇写了四集,可回过来一看,才写了三天发生的事,又让我丧失了信心,还有那么多内容要写啊?
  因而今天这四集贴完,我不敢再作承诺。有网友说:是不是又要我们等三个月啊?我在这里要说:或许时间更长吧,因为确实写的有点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下。
  但我不会忘记你们!我会继续努力写下去的!要说我有什么承诺?那就是——我要把他写完。一直写到:
  所有回来的人都见到了他们的母亲;
  所有牺牲的烈士都埋在了祖国;
  所有被俘的战友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所有负伤的战友都重新站了起来!
  有些网友对我现在的情况也很感兴趣,我也简单说几句:
  我现在既不是当官的,也不是大款,而是自食其力的纳税人。和大家一样,要为家庭、儿女而辛勤地工作。
  很多人也对我的“回忆”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我想说的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有没有假呢?肯定有,起码我的名字就是假的。
  最后,也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两幅广告照片,一幅回忆照片,一幅战斗照片,都是我本人的照片。第一张是我85年的一张训练照;第二张是我们连队在前线的真实照片;二张照片都是我的小兄弟帮我设计制作的。
  好了,就说这么多,再次谢谢大家了!
  祝大家生活愉快!幸福!
                                风牌575
                          2005年8月27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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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5 21:4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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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这个贴子最后由simonchan在 2005/08/28 03:56pm 第 6 次编辑]

终于看到了新的内容,感谢
借个位子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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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上)
   这具残尸在我左前方的山坡上,尸体被炮弹炸的粉碎,只剩下头头颅和左手臂相连着,胸腔以下都没了踪影。那血肉模糊的胸腔被残破的军衣档住,好歹没让我看见里面的“东西”,否则我会吐出来。右手臂也不知去向,露出的白骨令人毛骨悚然。他横卧在山坡上的草丛中,面部的表情就象我们经常在庙宇里看到的风神,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由于他那件军装的颜色与越军的军服有明显的区别。
   “这不是越军!是我们的人!难道就是我们刚才统计的失踪人员吗?不是还有4个人没找到人影吗?”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停了下来,扭转头,好让自己的眼睛能和这头颅的脸正面相对,以便我更好的识别这是谁?
   其他的人都从我身边默默的走过,显得无动于衷。
   他们才不会关心你看什么,只当你是好奇。因为,毕竟这样的场景和尸体让很多人看了难免会受到刺激,所以大多数的人是抱着这种心态来回避眼前的一切。
   啊!我看见了他的领章,那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我军现役人员的“标志”。
   这一“标志”是伟大领袖倡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产物,记录着伟大领袖“人民军队为人民、要与群众打成一片、都是人民的子弟兵”等理论的业绩。
   自从有了这一“标志”,我军的指挥员与士兵的区别只能从衣服口袋的数量上来区别,军官级别的高低也只能从人的形体上来区别了。
   四个口袋就是军官,而肚子大的就是高级别的军官。这样识别军人级别的方法在世界上真是屈指可数!说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是我们的人!”我高喊了一句。
   由于衣服上的口袋数量早已不见踪影,面部的表情让你一时无法识别他是谁,我只能紧急地作出这样的“判断”。
   顿时大家不再冷漠,纷纷地围上来观看和识别。
   “是枪连副连长——向挺责!”有人终于认出了他!
   “是他!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我为此还后悔了半天,是我们的军官啊,你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你对死者的不熟悉和不尊敬呀!我当时心里就是这样责怪自己的,因为这是我们营首次战斗牺牲的第一位连职军官。
   连长迅速安排炊事班的人员拿来了雨衣摊开在地上,一位战士一手提着我们这位副连长烈士的手,另一支手扶着烈士的头,把他轻轻地放到雨衣上,然后包裹起来抱在胸前,向后方走去,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按照战前的约定来对待烈士的礼遇。
   战前教育我们对待烈士有许多的规定,如对待烈士必须要用双手搬运、必须要两人以上来抬、一辆卡车只能运送4名烈士、烈士的遗体不得重叠等等。但我们的向副连长死的太惨了,一个7尺男儿只剩下躯体的五分之一还不到,哪用的两人来抬,一个人用一只手一提就够了,只是为了表示对烈士的尊敬才这样把他抱在怀里,那场景让我难受了好半天,真让人感到心里发怵。
   向挺责,重庆万州人。战前未扩编之前还是一个排长,扩编时由于干部不够被提为了营机枪连的副连长。这次偷渡突袭他带着重机枪排配给了我们三连。
   他就是被早晨刚登陆的坦克炮火给炸死的。
   关于他的牺牲有两种说法:有人说他是向我们的坦克开了枪,坦克才向我们高地开火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高地上运动时,坦克误判他们是越军而向他们开炮的。我坚信是后一种说法,因为我看见他们在运动,炮弹一爆炸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向坦克开枪?我想再没有文化的军人也不会拿着机枪对着坦克打吧?就算那个时候混了头,难道我们的军官连哪边是中国、哪边是越南的方向都分不清了吗?坦克不是刚从我们的桥上过来吗?只能责怪我们的步坦协同作的不好。
   坦克兵兄弟也紧张啊!刚一过河就看到前面几百米的高地上有军队在运动,那还不是见人就打呀!哪里还会仔细看?如果是越军,等他们看清了说不定火箭弹也在车上爆炸了呢!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占领了这高地吗?
   咳!他们怎么也不动脑想一想,我们不占领这高地,那桥能架好吗?他们开的那坦克还能过来吗?
   算了,这件事由我们的军事研究家去慢慢说它吧!他们可以制造出很多研究的题目:什么坦克在登陆作战中的运用了、步坦协同之我见了、运动中的坦克与山地步兵的配合了等等、等等的军事理论文章,让那些后来的军官和士兵、军事爱好者和理论研究者去读,去争论。
   前面我说过美国好莱坞的大片《拯救大兵瑞恩》,那是在两年前,我一次到电影院去看这部《拯救大兵瑞恩》大片时,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和惊讶。
   电影刚开始,登陆战一幕就震撼了我的心灵,让我嘴半天没有合上。这不是说我被吓住了,而是被它那真实的场景再现给震住了。尤其是当你看到那尸骨横飞,弹如雨下的场景,一位美国兵还拖着自己的一支胳膊在不停的高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时,就让我回忆起在越南第一天的这幕情景,就让我想起我们的向挺责副连长那残缺不全的遗体。
   我喜欢这部电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能让我回想起在战场上的往事,尤其是里面有不少镜头常常触动我的记忆神经,至于是哪些镜头,只有听我慢慢地讲了,那开始的登陆战就算是第一幕吧。
   送走了向副连长后,我们顺着小路下到山下,刚才越军也是顺着这条路逃跑的,路边不时地还会看到他们被我们击毙的尸体,各种姿势倒卧在山坡上、草丛中。
   “嘿!弟兄们快看,越军昨晚还在看电影!”一战友高声喊着。
   我们往左边一看,还真是!两部35毫米的放映机架在那里,正面还挂着荧幕。那是在山下的一处平地上,越军把那片平地作为他们的球场,正象我们营区的球场一样,是士兵们娱乐、集会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块场地异常简陋,连地面都是泥土的,还比不上我们现在穷困地区的山间小学的操场。
   越军可真懒!放完电影也不收场,连电影拷贝的胶片还装在放映机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吗?不象!
   是我们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看电影吗?也不象!如是那样,我们应该能听到电影的声音。
   是越军在看电影时突然接到了我军要进攻的情报及时撤退和转移?也不象!如是那样,越军应该会对我们进行有准备的战斗,那样我们会遇到越军顽强的抵抗。
   算了,不想了,也不去研究了,还是走吧!
   山下是前面说过的那条公路,公路上早已没有了它往日的繁忙,显得空空荡荡,即便是这样,指挥官们还是要求我们快速的跨越公路,不允许任何人在公路上停留。也许是公路上太开阔,敌人便于射击?也许是公路上太容易机动,怕敌人的坦克突然出现?……
   不管怎样,我们通过公路,成一字队形沿着公路边的田地绕过了一个山弯,迅速地向前运动。
   眼前突然了出现了三个越南人,他们站在田地边上看着我们过来,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向我们过往的军队作着“拜佛”的动作。三个人都是男性,年龄最大的也就是三十来岁,其他两人看来二十岁左右。
   是越南村民?他们没有戴帽子,穿着他们那灰绿色的军装,没有任何武器和装备,与我们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谁说了句:“这有越南的村民!”
   “把他们交给后面的部队!”连长走了上来说道。
   那三个人继续地摇动着他们的双手作揖,连长又说道:“拿包饼干给他们!”一位兄弟迅速地递上了一包饼干,那年龄长的越南人双手接过了饼干,仍然继续地做着那个动作。象是在感谢我们对他们的施舍?还是强装欢迎我们到来的姿态?
   我们谁也没有去注意。
   其实我们很快地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我们打散的越军,已经没有地方供他们躲藏了,只有站在路边上,装作受到惊吓的村民,想瞒混过关。
   是啊,他们往哪里躲呀!到处都是我们的部队,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大家只会一个跟一个,生怕掉队。用现在的语言来形容当时部队战士行军的神态,叫做“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
   我们可以看到我们右侧一公里处,也有部队在行进,那是我们师116团,他们的任务是穿插,从我们的右翼沿着一个村庄一直往里走,旁若无人地前进,我真担心他们被越军阻击或包围。
   而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的任务是继续向前、去占领新的高地。任务各自在身,谁会去打理身边的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可这个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村民”散落到各处,他们是被我们昨天晚上的突袭给打散了。
聪明的会躲藏到山里的树林里一动不动;
   傻瓜会没命地奔跑,结果是被我们击毙;
   聪明的、又怕死的就会选择装扮成村民,任凭你的摆布了。
   象这样的情况在第一天还有很多、很多。
   战后,我同院的老乡——袁兵给我讲述了他们第一天的一幕:
   他所在的部队是我们师的116团,本来应该在浮桥架好后过河,结果临时改变任务,在我们过河后同时乘舟过河。他们的任务是向前穿插,深入敌纵深,分割越军,防止敌人逃窜,也防止敌人增援。
   正当他们往前插的时候,那时天还没亮,前面走来了三个越军,他们部队的侦察兵和翻译立即迎了上去。越军非常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以为是自己人,还向他们借火点烟,而我们的战士是想全部活捉越军。
   在借火点烟的一刹那,越军看见了红色的领章,丢掉香烟拼命逃窜,结果被我军全部击毙。
   当天刚刚发亮,他们全连在路边停下在选择道路时,突然越军的一辆卡车趁着凌晨的薄雾飞快地开了过来。那是一辆南斯拉夫产的布奇奇卡车,上面坐了21多名越军,准备向坝洒方向逃窜,结果与他们相遇,被袁兵他们连队全部歼灭,而他们连只牺牲2人,其中一人还是在公路上奋不顾身用火箭筒射击时,被越军的汽车撞死的。
   这就是1979年中越还击作战中的著名的遭遇战战例。现在一些军事网站上经常可以看到的。
   他们继续前插,居然在凌晨的穿插中,还有越军跟着他们的部队一起跑,近了才知道跑进了中国军队的队伍,当然,要么被击毙,要么被活捉。
   那场面真有点象当年苏军打进了柏林的地铁车站,德军为了阻止苏军进攻,不惜向地铁里放水,结果苏军和德军都混在了一起,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为的是拯救平民和逃生。
   那个时候苏德两军的士兵都不再战,德军认为末日已到,而苏军则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那场面看着真让人感觉怪怪的!
   这是苏联影片《解放》中的一幕镜头。虽然这幕镜头与我们那天在越南早上的战斗意义不同,可都出现了两军混杂的一幕,真是让人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当袁兵在给我讲述他们的打遭遇战时,我一直在想那个时候我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他们就在我们248高地的山脚下啊!其实,那就是从我们前面撤下去的越军,他们留下一部分掩护,其余的是想逃窜,没想到在他们昨晚看了一场电影后就归了西天,我想那些死去的越军士兵在地狱里一定在后悔——真不该看那场电影呀!
   哦,我也弄明白了。
   那个时候有谁能顾得了周围呢?满山遍野的枪声,到处都在战斗,谁会注意到别处呢?更别说你还会听到汽车声。
   可见当时紧张的心态!
   面对这一切,我们当时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那时,没有哪个领导在战前告诉你,出现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如何来判断真假村民?如何面对残留的敌人?如何识别越军、公安、还有冲锋队员。
   如果是在今天,要我来带兵的话,我会教我的士兵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我会在战斗准备阶段,让我们的士兵首先学会如何识别敌人。
   我要让我们的士兵穿上对手的服装,拿着对手的武器,先来一遍时装秀,就象赵本山的‘红高粱模特队’;要我们的战士熟悉敌军的服装、颜色、军衔、兵种和武器。然后在训练的演习中,让假设敌也都这样,以提高我们识别对手和实战的能力!那样,士兵们在打响后,就不至于遇到了前面说的情况而不知所措了。
   那时可好,没有谁给你下命令:让你们搜索和俘获残敌。一切都只能凭分队指挥员的经验来判断,来决定大家干什么。
   可多半的基层指挥员他们会严格执行命令,没有命令你去搜剿,他们决不会主动出击的。
   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前、向前!就是当时的状况!
   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一些权威的资料来了解我们团当时第一天的目标是什么?有人建议我去找当年的团长,了解我们第一天的决心,我放弃了。他老人家还记得吗?就是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又不需要研究战例。
   当时只知道我们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夺取滩头阵地,至于完后又怎样我们根本不知,起码我作为战士是这样。
   别说那三个站在路边的人是越军,就是刚才那些躲在山窝里的村民,有很多都是越军,可我们把他们放过了,他们只要一说是村民,我们就要对他们友善,唉,都是共产党爱老百姓的结果啊!
   后来的部队是否对他们进行了甄别?我无法知晓。
   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太多的理会身边出现的一切,只能跟着部队往前,前进中一条小河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条河就是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水不深,刚好能淹没人的腰部,连长告诉我们这条河的名字叫“外斩河”。
   小河上有一座用于人和板车通过的木板桥,那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们修来过路的。当我们从桥上跨过小河,看到了那些被我们击毙在河边的越南士兵,有的半截身子还在水里,有的完全淹没在水里。
   那些越军很多是来不及从这小桥上通过,他们是想直接从河里逃跑才被我们击毙的。
   他们想走捷径,却丢了性命,如果要绕过来走桥上过或许还能跑掉,因为你跑的越快我们越无法瞄准你。
   我深深的体会到“快!”这个字在战争中的含义,越快越能逃生、越快越能消灭敌人、越快越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
   “兵贵神速”嘛,古人在兵书上早就这么说,你一定要这样做啊!我提醒着自己。
   看着那几个被我们火力追击而击毙的越军,爬在河边上,永远不会再动一步,我真替他们遗憾!
   过河后没向前走出几百米,就接到上级通知,要我们连队在一个叫坡光的村庄边上的作短暂的停留,目的就是要我们补充水。
   水,对于人体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其意义远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虽然我们离开祖国仅仅才十多个小时,可每个士兵身上那1公升多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水源就在不远处,水质优良,我们的突然袭击使越军还不至于对这清澈流动的河水进行破坏,指挥员的指令非常正确。
   其实在过河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打水,不是每个人都去,而是每班派出几个人代劳。
   这个平时再普通不过的行为此时已变成了一种奢侈,人人都想去,不仅能好好地喝上一顿,还能用清凉的河水清洗那紧张的面部神经。我可以去,因为人数限制的并不严,但我没有去。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愿看到刚才被我们击毙的那几个逃跑的越军尸体的残样儿,毕竟他们是被我们枪口里射出的子弹击中的。
   打水的同伴回来了,他们向我们描述着那几个小子被我们击毙后的样子,身上中了几枪他们都去看了,还向你比划着中弹的部位。
   我们喝着从河里打来的水,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河里有越军的尸体,河水是流动的,水也是清澈的。
   大家横七八卧的倒在越南农民的田地里回味着刚才战斗的胜利情景,都为那猛烈的追击射击感到痛快。可在那时,这些话题对我已产生不了兴趣,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我对此无动于衷。是啊!至于哪枪要了他们的命已不重要,反正我们把他们消灭了,我们惩罚了他们,我们为国的使命达到了。
   部队继续前进,时走时停,前面的枪炮声也是时而激烈,时而稀疏,但那战斗的枪声却一刻也没停过。我们的前进速度也没有象战前预计的那样,第一天就打进去10公里或20公里,而是非常地慢。由于我们是第一波的突击分队,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因而后续的攻击任务改由二营接替,我们则作为预备队,在其后跟进。为了节省体力,保存部队的实力,我们被命令在一个标高305高地脚下的山沟里隐蔽待命。
   全连战士按序列一字纵队排开,利用各种地形隐蔽着自己,象岩石、大树、沟坎都成了我们依靠的地物。有人开始打盹,但多半的人都睡不着,大家神经还是紧张,害怕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整理装备、擦拭武器,那是我们唯一可干的事。
   昨天晚上在小雨中的战斗,使我们很多人的武器都裹上了黄泥,虽然经过一些清理,但连长还是要我们保管好自己的武器,平时他就是那样要求:“爱护武器要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这也是我军每个指挥员要求他们的士兵必须做到的。
   大家开始对武器进行简单的擦拭,也是好一阵忙乎,总算忙完了有一阵歇息之机。但随后的紧急命令让我们不寒而栗……。
   “快戴防毒面具!戴防毒面具!敌人毒气袭击!快点!”连长从电台里接到上级传来的命令,他紧急地向我们下达了命令。
   并没有炮弹向我们射来,也没有炮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怎么就会有毒气?不过。从他焦急的表情中就知道,这决不是开玩笑。全连战士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大家迅速屏住呼吸,快速地戴上防毒面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穿戴防毒面具的基本动作要领,为的是排出面具里有害的气体,当过兵的人都知道。
   “真没想到,第一天越军就使用毒气弹!看来这个战争越来越残酷!激烈的战斗和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我们能幸免吗?” 我心里想着。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那一副“鬼脸”像,你根本不知在那“鬼脸”的后面是些什么表情?是一副惊恐状?还是一副喜剧状?只能看到那两个镜片闪动着白光。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的一位外号叫“布哈林”的同学问我:“你们在前面打的时候碰到越军用毒气弹了吗?”他在79年也去了前线,只不过是空军。
   “哪有什么毒气弹啊!到是戴过一次防毒面具,虚惊了一场。”我回答说。
   他说:“我听首长说,他们用了毒气弹,这是真事儿!”布哈林这小子当时是蒙自机场空军统计员,杨得志将军的指挥所就在那里,他知道很多内幕情况。
   我跟他说:“越军要用毒气最多也就是用了几颗美国人留下的瓦斯手雷,他们那么穷,根本用不起象沙林、VX那样的高档毒气!芥子气炮弹就更别说了。”我们哈哈相互一笑算是结束了那个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年代我哪有那么多的化学战知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气的种类和特点,只知道毒气弹有异味,尤其是发现有水果味的时候就要注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当时感觉那时间过得异常地慢。
   隐蔽待命,是部队作战中常用的词语,它的含义不是让你休息,也不是让你睡觉,而是让你时刻准备着。
   我们旁边的小路上不时地有部队通过,也有民兵运送着弹药往前通过。可是我们不能挪动一步,因为不能暴露目标,我们也不敢随便走动,因为谁也不知道越军会在哪些地方埋下地雷和陷阱?只能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当我们已被那防毒面具憋的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从前面的山坡上下来了一队民兵,他们抬着担架,足有6、7副,那架势显得很沉重。我们都知道,这是前面的伤员被送下来了。可是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地路过我们身旁,我们每个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那不全是伤员,只有一、二个伤员在前面,可后面的全是用塑料布包裹着的烈士。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是烈士!”
   大家“呀!”了一声后就再没有了声音。
   全体战士们都静静地靠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民兵队伍走过我们的面前,原来直着身体的人也都软了下来,身体都渐渐地靠在身后的山坡上,从他们面具的镜片中可以看到他们惊诧、惋惜、恐怖的眼神。
   在那担架上,你只能看到用那微微有些发绿的塑料布裹着的人体,他们随着路面的颠簸而晃动,一连5、6具,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你面前走过。民兵们也吃惊地看着我们,并不是由于他们看到我们惊诧的面部表情而吃惊,而是被我们那一具具防毒面具的面孔给震住了。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脚步也非常地慢。
   看到担架上的烈士遗体,我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呼出一口气。两腿发软,就象没有了腿一样,心里堵得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那种感觉就象我们今天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向下看一样,你想站都站不起来。还不时地微微颤抖,我用我的双手紧紧地压住它,想让那抖动停止下来,但收效甚微。
   我知道,这是害怕的感觉,这是心理恐惧症的表现。我不知到这种感觉怎么会在这会儿出现,而且还在你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半天也不退去。
   经过了快一天的战斗,烈士和越军的尸体到处都是,什么样的残酷镜头你都看见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呀,你也不觉得害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感觉呢?我不得而知。
   民兵们的队伍过去了,也不知是谁一下就把防毒面具给摘了下来,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到:
   “有他XX的什么毒气!你看人家民兵,还是从前面下来的,也没见他们戴什么面具!”
   大家立刻效仿,纷纷地摘下面具。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指挥员们也没有任何干涉,反而也跟着我们一起摘掉了面具。我想,这会儿并不是我们看到没有毒气而摘去面具,而是大家被这窒息的空气憋得受不了啦!。

             第三集 【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下)

   虽然经过一天的战斗,各种血腥的场面已见惯不惊,但看着我们自己的战友被塑料袋裹着成队的抬下来,的确打击了很多人神经。
   我们那么多的战士,整整一个加强营,经过一天的战斗也没有那么多人牺牲,怎么在这会儿有那么多的烈士被抬下来呢?以后的战斗会很激烈吗?我们以后是否也会象这样被抬下……?
   好长一阵子大家谁也不愿多说什么,仅仅是沉默。
   我们的队伍继续向前运动,行动的很慢,运动到一个小高地的脚下就再也无法再前进了。这几个小时,我们走了还不到一公里的路。我们的左边是丛林,右边是一条村民的山路,大家随路而卧,并按要求在路的两边布置好警戒。
   由于我军已经全线过境,我们二连所处的地域已属于后方,我们的神经已经不象先前那样紧张了。这时的我们已经不象在战前,对自己明天的任务清晰明了。我们大多数的士兵根本不知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我想也包括当官的吧。
   上级又一次传来让我们原地待命的命令。
   这次的原地待命不再是让你随路而卧了,更不是象我们出去游玩,走累了随便休息一下。这可是在作战,即便是我军的“后方”也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构筑工事!挖好自己的掩体!”指挥员下达着命令。
    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怠慢,纷纷拿起手中的工具干了起来。在我的记忆里,那时装备的工兵锹还不能保证每人一把,大家必须相互轮换地挖掘工事,必须做到每个人都有掩体,要保证每人的安全。
   想着上午被坦克炮火炸的那感觉,没有人愿意偷懒,大家的干劲很大。是啊,没有挨上越军的炮火,反被自己的炮火打了一下,也让我们知道了炮弹的感觉。要不,我们还体会不了什么“新兵怕枪、老兵怕炮”的这句俗语。
   假如越军的炮火打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可不是你让它停它就停的!也不会只是那么几炮!就算是一个炮兵连对你进行一次齐射,那种滋味也够你受的!
   挖什么样的掩体?标准是什么?这些全由你自己来定!
   我们一部分人担任警戒,一部分人构筑掩体,大家用铁锹把比画着尺寸,很快挖好了自己的掩体。当然,这不是我们平时训练挖的规范的掩体,而仅仅是以能够掩护自己身体为标准的“土坑”,上级也要求我们挖猫耳洞,可那个时候谁有劲去挖啊!
   二月的天气白天很短,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静静地卧在掩体里,眼睛却看着周围的景象,耳边不时传来前方零星的枪声和炮声。此时我们的周围,已是非常的热闹,视野中的远处和近处都有大批的部队向前挺进,其中还有从我们身边经过部队。
   “老兵!你们是哪个师的?”我终于忍不住向过往的弟兄发问了。
   “39!”
   “哪个团?”
   “6团!”过往的弟兄很友好地回答了我。
   6团就是我们在师范围里对116团的简称,我知道这是我们师116团的兄弟上来了,他们要接替我们的进攻,要上到我们的前面去!
   啊!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两只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士兵的面孔。大家都知道我在找什么?那就是我们院子的老乡,一同被分到野战军的钟力和袁兵。自从十天前去过他们连队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现在战斗打响了,他们还好吗?
   过往的部队继续在走,我们连的兄弟们不时地和他们搭着话。
   “你们和越军交火了吗?”他们向我们问到。
   “我们打过了,你们刚过来的那片高地就是我们打的!”我们连的战士答到。
   “你们呢?”我们问到。
   “还没有正而八经打!只是让我们往前插!”
   “那你们要多注意啊!”我们连的兄弟提醒到。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前方,高高的个子,在那田坎边的小路上一步步的晃着,那步态很特别,活象是模特儿在走猫步,即便是他埋着头,肩上还扛着那重机枪的枪身,我也能利马认出他是我们院子里的钟力。
   “钟力!”我高喊了一声,激动的心情难以克制!
   他也被这突然的喊声给震住了,眼睛不停地在扫视我们的人群。
   是啊,没那么容易看见我,大家都在工事里爬着,只露一个头,要找到我的确要费些眼神儿。
   当他的眼神和我对上后,可以看出他也是异常地激动。
   “啊,你怎么在这?还没死啊!”他高兴地向我喊到。
   “你也没死嘛!”我笑了起来。
   不!是我们都高兴的笑了起来!那时见面,好象都只会用“没死啊?”这句话来打招呼。
   他扛着重机枪身,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后面的兄弟很自觉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默默无语继续地向前。再也没有谁象在战前那样,甭管是谁碰上了老乡,都要围过来听新闻了。
   我们简单地交谈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到前面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今天攻下了滩头阵地后,就一直在这,几乎没动!”我向他说到。
   是啊,仗一打起来,谁都会以为第一天就打进去好几十公里,没想到我们才几公里就停了下来。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要到哪去?”我向他问到。
   “我也说不清!只知道上级要我们向前穿插!要我们赶到外坡河,组织对内对外的防御!”
   “袁兵他们营也是去那里吗?”
   “可能吧!”他答到。
   “那还有多远?”
   “不知道!你们伤亡怎么样?”他问我。
   “还好,只有几个。你可一定要多注意啊!”我提醒着他。
   “好!但愿我们还能见面!我要走了!”他眼睛看着远去的部队,嘴里冲我说到。
   其实,他们的队伍还没走完,我想他是不愿意离开他们班太远吧。
   “行!你赶快走吧,千万多注意!”
   他扭转了身体,向前赶去,边走边回答着我:“我会的!但愿我们还能相见!”随后还是晃着他那猫步消失在丛林里的队伍中。
   他们这是直线穿插,外坡河在什么地方?起码离我们这有20公里吧。这么一直往里走,万一被越军包围了怎么办?
   战时的情况瞬时万变,那是敌我双方意志和力量的较量,一切都不会按谁的意志而转移。你是想到敌人的纵深组织防御,直接阻击越军,那越军又是如何考虑的呢?
   猫步,就象范伟在小品里说模特要走直线。
   “猫走不走直线取决于老鼠,如果老鼠拐弯了,猫还走直线那一定是瞎猫。”本山抓住了要害。
   哈哈,我看本山大哥这人要是指挥作战,他一定会用他的仿生理论成为一个很好的指挥员,头脑灵活,反应灵敏,如果他了解部队的装备和性能,应该是一个参谋长的料儿,他的这段对猫步的理解,直接反映了我们指挥员作战中的心态。
   我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碰上钟力,更没想到他会自己扛着枪身,这说明他也一定是亲自操枪射击!重机枪可是重火力点,既容易暴露目标,又容易被敌人攻击,我真的很替他担心。
   他是班长、又是党员啊,什么都要带头啊!从他这几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在连队里的威信,的确不含糊!不象有些重机枪班的班长,自己只知道背着他的56式,全然不顾枪手的感觉。
   战前我们这帮弟兄就属他进步快,从这点看他的进步一定不是靠溜须拍马得来的,而是踏踏实实干出来的。
   “看来我们院子里的这帮兵真是好样的!看谁还敢说我们无能!”我心里这样嘀咕着。
   夜幕降临,黑暗向我们慢慢袭来。没有一点灯光,不过象这样的景象我们已经很习惯了,平时是灯火管制,现在是战火纷飞的战场,谁还敢“点灯”?
   “二分之一的人休息!另一半的人警戒!二点钟交换!”连长下达了命令。
   我被列为在后半夜休息的序列。虽然这一天很累,毕竟前半夜还能顶的住,在后半夜休息应该是占“便宜”的。
   轮到我睡觉时,我只记得我裹着雨衣往地上一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又下起了雨,据说雨下的比头天晚上还要大,还有很多的部队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唯一的一次惊醒是在凌晨。
   那是一阵激烈的枪声把我惊醒,指挥员们都在喊到各自的分队准备战斗!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我们队伍前方的高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那激烈的程度无法形容,你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什么火器在射击。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40多分钟,随后突然静了下来,偶尔地出现一些零星的枪声说明战斗已经结束。
   大家又恢复了平静,上级又让我们继续休息,我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第一天睡在他国的土地上,也是开战以来第一次睡觉。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没有任何可以遮寒的衣物,天当被子地当床,席地而卧的睡在自己挖的“土坑”里。
   虽然是在热带地区,但当时还是寒冬腊月啊!越南的冬季昼夜温差很大,白天你也许会被那火辣的太阳晒掉一层皮,可到了晚上气温会一下降到摄氏10度左右,再加上下着小雨,气温甚至还会更低!我们都是穿的单衣,里面穿了件衬衣,但仍然难挡夜晚的风寒,雨衣是我们最好的遮寒物。
   我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可我依然能够入睡,而且睡的很香。
   睡梦中我隐约地感觉到我们的连队有一阵躁动,有人在高声地呻吟。
   那是我们连队何田忠的声音,他也是重庆人,是我的老乡,是我们连队三个重庆兵之一,他本身个子不大,身体略显瘦弱,是我们四排火箭筒班的一个副班长。
   他叫的很可怜,牙齿哒哒哒的直抖,不停地喊冷。
   他病了,病的让人心疼。
   卫生员过去了,说他正在发高烧,是打摆子,给他吃了两片APC。这是在越南的最长见的两种疾病之一,一个是疟疾、一个是痢疾,战前我们就得到过警告。可没办法,警告是警告,疾病来了谁也挡不住啊。
   大家都把雨衣脱下来给他盖上,但仍然无济于事。最后不得已,身边的战士只有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他身上给他保暖,用他们身体的温度来减轻战友的痛苦,也好让他能安静地休息一会儿,以补充白天耗失的体力。
   而那些压在他身边的战友们肯定是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可换来的是我老乡的安静和舒适。
   他好了许多,渐渐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不再下雨,天色已经明亮。晨曦的雾气中依然是昨夜的景象,大批的我军部队继续在向前开进。
   这天早晨没有枪声,仿佛硝烟也散去了许多。看到眼前的一切,好象自己不是在异国他乡战斗,而是回到了我们当年下乡的农村。
   连队里这时传来命令,让大家整理装备,随时准备待命出发。
   我清醒了一下自己的头脑,大家纷纷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雨衣低洼处积满了昨晚下的雨水,哗哗的流了下来。我们所有的人都脱掉雨衣,抖掉上面的雨水,折叠好后放进背囊。
   我记不得那件雨衣的标准重量是多少?但令我印象深刻是那件雨衣很重,面积也很大,我们很多人战前都不愿带着它,它占了我们随身携带物品的很大一部分空间,或多或少的会影响我们的负重和战术动作。
   但此时,无人不在夸奖这雨衣的作用,即挡雨水、又能保暖。平时很少有人体会到装备的这件雨衣有多么的好,可现在,谁也不再说他不愿带这雨衣了,大家已经对它的作用有深刻的了解。怪不得在作战前整理装备时,上级一再强调要我们每个人必须带上雨衣。
   我的老乡何田忠,病情也好了许多,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痛苦,身体恢复了正常。这也让大家松了口气,毕竟他不需要专门照顾了。
   这时让我们“整理装备,准备出发”的口令,就如我们平时早上吹的起床号,目的就是让大家作好准备,不要再闭着眼睛了睡觉了。
   可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睡懒觉呢?在异国他乡、在战火四起的战场、在这山涧地头,没有多少人会能安然入睡。
   那也要洗洗脸,刷刷牙吧?或许有人会问。
   啊!如果能象平时,早上起来能够清洗一下,那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好了!可我前面已经给大家说过了,我们出发时所带的物品全部都是战斗装备,哪有什么洗漱用具?就连那条白毛巾还是发给你晚上做记号用的。
   不是说大家出发的时候没想过这些问题,是我们都认为那些洗漱用品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比战斗装备更重要了。还有不少的人都这样认为:
   “还洗什么,枪声一响,还不知你是否活着!”
   那是否能象美军的士兵,嚼嚼口香糖?
   那更是白日做梦!口香糖在那个年代很多人根本没见过。尤其是很多农村、少数民族地区来的战士,哪里知道那玩意!你要在那个时候给他,他还不给你咽下肚子里?会在嘴里嚼吗?
   在当时的年代里,自从文化大革命运动一开始,街上的商店里就再也看不见这些东西了,能有水果糖卖就不错了!上哪里去找那口香糖?
   我们揉揉眼睛,折叠好雨衣,提上武器,背上背囊就算作好了所有的准备。
   奇怪!在我的印象里,当时也没有谁提醒你什么“小心走火!关闭保险!”之类命令,反到是没有一个人走火;也没有谁害怕那时刻都上着“顶堂火”的铁家伙,大家都非常注意自己的武器。我想这与我们这只军队平时严格要求士兵“枪口不能对人!”的纪律有关。
   “按昨天的战斗序列出发!”
   我们的目标是坡光高地,那是被我们团其他的分队攻占下来的高地,也是昨天在我们攻占了滩头阵地后,有越军向我们射击的高地。
   这个高地在昨天早已被我军占领,现在让我们上去只不过是要我们接替友军的防御。因为没有敌情,所以我们连队成一路纵队开始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昨天激烈的战斗留下的痕迹:树林被烈火烧毁,树干上嵌着炮弹片,被打坏的武器部件到处都是,什么枪托啊、弹匣啊、手榴弹柄啦,有我军的,也有越军的。
   当我们顺着一条上山的小路穿越时,不知是谁从前面传来了口信说,林子里有两具越军女兵的尸体。这下热闹了,所有路过的人都想看看这被击毙的女兵是个什么样?
   战斗开始后到现在,我们连个越军女兵是个什么样还没看见过。对越军女兵的印象只停留在战前,那是在敌情侦察时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印象。现在我们到了越南了,可并没有看到女兵,那些女兵都到哪去了呢?
   现在,女兵出现了,虽然不是活人,但她们在你身边,不管怎样,你可以近距离的、仔仔细细地看个“明白”了。
   大家不自觉地纷纷上去观看,看过后都向后传递着这一信息。当我走到那里时,当然也毫不犹豫地钻进林子去观看一下。
   我离开队伍,向左边山上跨出几步,就在我眼前出现了两具越军女兵的尸体,她们很年轻,穿着也很“正规”。
   所谓“正规”,是指她们穿着的是越军灰绿色的军服,戴的是越军“斗笠”式军帽,她们的军帽散落在一边,有帽徽,但没有军衔。一具尸体横卧在山坡上,另一具是头朝山上方向,两人都是仰卧,其中一个是长头发,她们离我们通行的小路只有7、8米远,静静地躺在那里。
   为什么会有那么深刻的印象?都是由于那长发的姑娘头发很长、很长,她横卧在那,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她肩膀周围,黑黑的长发盖住了那绿色的草地,姿态显的很浪漫,似乎不是被战争中的武器击倒,而是在那山坡上睡觉。
   两人的脸色并不难看,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显然是被枪打死的。她们身边没有武器,也没有太多的血迹。给人的感觉他们死的很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两人倒下的距离又很近。
   当我看到她们,我第一个反应是想弄清楚她们是干什么的?
   是洗衣班的女兵吗?为什么她们没有跟着她们的部队?为什么单单的是两个女兵?
   是通信兵吗?出来查线被我军给击毙了。也不象!那为什么她们行动没有其他士兵保护呢?
   为什么没有武器呢?是被我们的前面的战士搜缴了吗?
   难道她们是战斗部队里的一员?更不象了!她们连弹袋也没有。
   那这两个女兵到这里来干啥?这里没有越军的阵地,也没有他们防御的机关,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的时间很短暂,因为部队在往前运动,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给你慢慢观赏,再说后面的弟兄都要看看,你不能总是占着位置啊!
   我只记得两人个子不高、也不漂亮,但也不丑,完全没有其他越军的尸体死的那样痛苦和悲惨的表情。相反,两人死的很平静,因为她们的穿着太整齐了,仅仅是腰间的衣服有些裸露,不太多,还不至于使人产生淫荡、色欲的想法。
   我也没有注意她们是哪个部位中了枪,因为时间太短暂了!还有在那个时候,大家也没有那个好奇心了。因为在你身边的尸体太多了,其实最重要的是:没有谁愿意去看那令人生畏的伤口。
   “快跟上!”有人在提醒。
   我们迅速地爬上坡光高地,继续向前,来到坡光高地前旁的标高为305的一个山头。
   “清剿阵地,就地组织防御!”连队下达了命令。
   305高地,高度要比我们头一天攻打的滩头阵地要高,视野也开阔了许多,阵地上越军的工事很完备、也很规范,其中有一处给我的印象很深,那是一个连指挥所的掩体,修的如此完好令我吃惊!里面也相当整洁和干净,再也没有越军生活过的痕迹,当然也没有任何物品留下。
   那是一个与深深的堑壕连接的大型掩体,上面的掩护层足有1米多深,里面相当宽大,在中间,还用土堆出了个指挥台,象一个我们农村里小学校里的土制乒乓球台,四周和顶用圆木支撑起来,感觉很坚固。激烈的战斗没有对它造成一点损坏,看来敌人是主动放弃了这一掩体。
   高地上的其他阵地上还有不少越军尸体,我们需要对他们进行清理,需要把越军的尸体集中起来,统一掩埋。
   为的是战场的清洁,否则,尸体在烈日下很快就会腐烂、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为的是从人道的角度来对待这些死去的躯体,他们也是士兵啊。
   为的是统计战斗结果,了解对手的情况。
   可是在第一天的战斗中,没有时间让我们来完成这些工作。
   这是我们入越以来第一次干清剿阵地的活儿,也是我不愿意干的事。为什么呢?因为我最不愿意去拖那些越军的尸体,不愿意看到那些战亡了的对手他们那痛苦的表情,不愿意去触摸他们的身体。或许是小时候听恐怖的故事听多了,产生对死尸的恐惧,总认为有鬼魂依附在他们身上。
    我们第一天的战斗,容不得我们在战后来清剿战场,因而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打死了多少越军,以及那些越军都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被我们干掉的。其实这些内容我也挺好奇的。但现在让我们来清剿人家部队打下来的阵地,我这股子好奇劲儿已经没有了。
   我们四周搜索着越军的尸体,他们很多都是在战壕里被打死的。
   我很不情愿地来到一个尸体旁,他倒在战壕里,头侧靠在战壕的后壁上,军帽遮住了他的脸,身边的武器早已被战友拿去当了战利品。
   我和我的战友两人才把那家伙拖了出来。你别看越南人个子不大,但他睡在那战壕里,你要把他拖上来还是需要一些力气的。
   我们把他拉上来放在战壕的边上,然后开始搜缴他身上的东西。可当我们搜遍了全身,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只在上衣的左边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小纸片。这张纸片就象我们现在用的名片一样大小,纸张的质量就不要提了,很差的一张发黄的纸片上面记载着两排越南文字。
  “阿关!林权!过来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喊着我们的翻译。
   两个翻译猫着腰来到我的身边,看着纸片上的文字,很快就告诉我的答案。
   “这是他们的名片,上面写的是黄连山省军区192团2营,黄文欢”。
   “我靠,怎么是越南总理的名字!”
    “还有什么?有职务吗?”我问到。
   “没有!什么也没了,就只有这些!”他们一口同声的答到。
   “怎么连个血型也没有?”我真是感到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两国、两军毕竟是有很大差别的。
   拿越军对士兵身份的要求这事儿和我军相比,已经差了很大一截。想想我们军队的要求,从你的头上到衣服上,全是你个人的信息;越军却只有一张小纸片,不要说被打伤了流血会模糊上面的信息,就是下雨或者过河弄湿了,谁也无法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内容。
   难道越军不重视抢救伤员吗?
   越军对自己的战士很熟悉吗?
   越军没有条件做好吗?
   难道他们认为自己战无不胜吗?
   单从这点很容易看出越军的战伤救护水平,也很容易了解越军后勤的保障能力,他们不象我们那么重视自己的战士。
   想不到这只打了十多年仗的部队在这个方面就只有这个水平。如果用今天的眼光看这个问题,我想我军要比越军考虑的周到多了,已经是非常重视战士的生命,并对战斗的伤亡做了充分的准备,体现了我军尽力在提高自己的战场救护能力。
   电影里看到美军士兵用的名牌,挂在脖子上,字迹清晰,用现在的话说是:很酷!也很美观,但我不认为会有多么实用。(不知我们今天的军队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会用布条来做标记吗?)
   进入越南两天了,也和越军交手了那么长时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对手的真实情况,才知道我们对手的部队番号。
   “原来是地方部队呀!怪不得没有什么战斗力。第一道防御就那么容易被我们给突破了。”在我们连队里,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我们掩埋完了越军的尸体,清理完了阵地。在305这个不大的高地上坚守着我们的阵地。
   战后我才知道,从第一天战斗后,我们的连队和整个步兵营的任务,已经由我们当时担任的部队突击营转换为团预备队了。
   预备队,是部队为了保持持续的攻击能力而留下的战斗储备,它没有直接的任务,而是在主力进攻序列后跟进,其任务让我们所有的战斗员此时感到相对的轻松。
   当我们在战壕中等待任务时,我们看到了这一天整个战场的情况。在我们的前后左右都不时的有战斗的枪声传来,有的激烈、有的稀疏,包括我们昨天攻下的滩头阵地,也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
   这让我们感到非常的奇怪。昨天这些高地不是都被我们控制了吗?而且是整整一天,很安全,怎么现在又打开了?
   我们纷纷猜测我们身后高地发生战斗的原因,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果有越军袭击,那他们是在我们的包围之中,他们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我们战斗吗?他们有那种能力夺回他们失去的阵地吗?
   很显然,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但为什么会有战斗呢?
   那战斗不是很激烈,明显的是一种清剿战斗的枪声。听的出来就是几只枪在射击,爆炸声也不多,没有双方对射的那种火爆劲。
   连长看大家好奇,便向上级求证结果,其实他自己也纳闷。
   原来确是在清剿残敌。那些昨天被我们打散了的越军,他们躲在山腰的丛林中,无处可走,还有的被堵在了坑道里的越军,没有办法出来,只能冒死抵抗。战斗持续了不长时间,随着枪声的平静,清剿战斗也很快的结束了。
   在我们右后方的远处也有战斗的枪声传来,那是越南的坝洒县城,是我军38师的攻击目标,也出现了敌人反扑的情况。
   我军的炮火不停地从我们国内的方向射来,从我们的头顶上向越南纵深飞去。那个时候大口径的火炮还不需要过界,它们直接可以在国内向越军射击,一会儿是齐射、一会儿是急速射,很壮观、也很激动人心。(想必同学孙大头和晶军那会儿也在那个行列里吧!)
   下午时分,老街方向又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听那枪声可以感觉到战斗是异常的惨烈,战斗一直在持续,几乎是打打停停,象持续时间这么长、又这么激烈的战斗两天来还第一次看到。
   我们看着老街上空那激烈的硝烟,都觉得奇怪?老街不是在第一天就拿下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打起来了?
   老街是越南的一个省会城市,由我军的14军担任攻击任务,听那枪声,看那硝烟,可以感受到战斗进行的异常残酷。
   “要把它拿下一定不容易”,我心里想着。脑子里不时地闪现出电影《攻克柏林》里的情景,打街头巷战,苏军当年费了很大的劲,今天我们的友军攻击老街会简单吗?
   看来越南人并没有象我们所感觉到的那样一打就垮,而是伺机反扑和我们打游击战啊!
   据说他们学我们毛老人家的军事思想学的非常好,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游击战原则更是能灵活运用。
第三集【丛林中不再在寂静】(完)

                           第四集 【攻坚不能停止】
   2月18日这一天,自上级把我们编为了团预备队后,确实给了我们不少歇息之机,使我们担任突击营的战士们得到了应有的休息和弹药、食品的补充。
   虽然第一天的渡河战斗我们打的非常成功和顺利,但毕竟我们是轻装上阵,每人所带的食物只有400克饼干和一壶水,按理来说只能维持半天的人体所需要的能量,但我们坚持了17号这一天,直到深夜也没能给我们进行补充。
   弹药到是不缺,战前携带的一个基数大多没有用完,越军阵地上也有不少,我们一点也不担心那些子弹的质量,都进行了自我补充,因为那些弹药都是我国援助给他们的,可我们最缺的是食物。
   是啊!后勤根本上不来,每个师的两座桥过部队都来不及,还会让你什么后勤上吗?想想第一天很多伤员都被堵在了桥的这一边,那边的后勤供应根本就上不来,咳!别提了!
   我记得在第二天上午,仍然有很多人缺少食物,战友们此时没有一个人是只顾自己的,大家发挥了比平时更团结、更友爱的帮助,谁有多余的饼干都是拿出来,那怕一人只能咬一口呢,也要大家共同分享,饼干两个人吃一块,好歹这饼干的营养还不错。
   水也是异常地缺乏,虽然越南水网发达,河流纵横。可是在山上,很难找到充足、干净的水源,我们都是就近采集。从那些低洼处和小水沟里淘来的一些水,量少不说还不干净,因而我们第一次用上了所带的净水片。
   我记得我们在山上挖了个水坑,从水坑里我灌了一壶泥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我的净水片药瓶,可那药瓶早以被我连续卧倒动作压碎了。
   那种玻璃的小药瓶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我把药片清理出来,放了两片进水壶,然后清空了口袋里的玻璃渣,又把那些散乱的药片放进了上衣口袋。
   那水充满了药味,没有谁会说那水好喝,但它保证了我们身体的需要,保证了我们不至于水的问题而发生非战斗减员。
   我感觉不到很饥饿,直到干粮供应上来后我也没有出现想猛吃一顿的感觉。因为两天来就吃那压缩饼干,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可许多人在那会儿,也只顾能填饱肚子,再也不会去选择什么721还是761的饼干类别了。
   老街方向仍然传来激烈的战斗声,攻占老街的战斗还在进行,我们也只能从那枪炮声中为我们攻克老街的友邻部队担心,从那不时升起的硝烟中为我军士兵的命运而祈祷。
   下午时分,我们前方高地上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我们又接到命令,要我们离开305高地下山,准备继续向前跃进。
   这一天下来,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把越军尸体身上那“名片”保存起来,咳!当时怎么就没有一点“保护文物”意识呢?那怕拣一个越军帽徽留下来多好啊,要是在今天拿出来,它的纪念意义一点也不比“泰坦尼克”电影中那老太太手中的那颗名叫“海洋之星”的钻石差!
   我们离开305高地向山下走去,又回到了我们看见越军女兵尸体的那条路上。不免大家又想起了越南女兵,逐个过去探头张望。这一望不要紧,引发了我们全体士兵的震惊。
   从前面战友看过后那惊讶和诡秘的表情看出,一定又有什么新内容出现了。
   我走了过去,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原先的两个女兵,而是两具没有了上衣的女性裸体,原来我看到的两具“安然入睡”的越军女兵,模样已经面目全非。
   至于她们的身体和形状,我在这里也不花笔墨过多描写了,反正不是大波美女,也不是什么好莱坞的热辣女子身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她们裸露出的肌肤呈现出蜡黄色,蚊虫、苍蝇在上面乱飞,实在令人作呕,一点也让你感受不到那裸露女性的人体美和异性裸体的刺激。
   咳!我们的士兵,今天看来是典型的性饥渴的表现。怎么把人家的衣服也给扒开了?
我们分不清是谁干的这事,这条路上过往的部队很多,每个过往的人知道了这有越军女兵的尸体都会上来看一下。
   光用眼看能把衣服给看开吗?肯定是不行的,如是那样的话,士兵们的眼睛也“太毒了”。有人动手了吗?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他们手中都有武器,不管是他们手中的“56半”还是“56冲”都有刺刀,那是他们“脱衣”最好的工具。
   既然前面的人有为,后面的弟兄也不示弱。
   用枪刺一挑,很容易挑开她们身上的衣物。据后面的弟兄说,他们看到的景象已经不是半裸,而是全裸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分不清死者是兵还是民,当他们知道是越南女兵还很惊讶!
   可以想象,裸体的姑娘人人都想看,但我们的士兵更想看的是那身穿军装的越军女兵啊!
   我们继续向前,前面高地的战斗还在进行,枪炮声非常密集。没走几步路边又出现好几具越军的尸体,看来前面走这条路的友军在这里还发生了不少的战斗。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的战斗也逐渐地停止,我们又被命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对我们当时的战士来说,就意味着修工事、挖掩体,这个命令与短暂的休息和停留不一样,经过两天来的战斗,我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一命令,因而只要此命令一下达,大家就会很自觉地操起铁锹,动手挖起掩体来。
   “看来我们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睡觉了!”有战友边挖边说道。
   “先别管睡不睡,挖好了在说!”有战友提醒道。
   没过多久,就传来命令,让我们原地休息。
   “二分之一的人担任警戒,二分之一的人休息!”连长又传来了与昨晚同样的休息命令。
   “我说嘛!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走不了!”先前那位予知要在这里休息的战士得意的说。
   “行啊!如果你没死,到时我第一个推荐你当排长!”战友们互相开着玩笑。
   平时战友们之间开玩笑,是很忌讳说“谁死了”这个词,可在战场上,“死亡”这个词已不那么可怕、也不那么刺耳了。战友们那时认为“死”是迟早的事,谁能在战场上不死,反到是造化深,福气大了。
   “行了,大家早点休息吧!还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呢!”班长提醒着大家。
   我又裹上了那件雨衣,卧在我自己挖的不深的土坑里闭上了眼睛。
   我们停下来的地方是在一个山腰间的一片竹林里。
   连队按行进队形展开,前后左右各派有一个班担任警戒。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这是我们来到越南的第二个晚上,不是我不困,只是那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尸臭,非常恶心,让人窒息。不是我一人有这样的感觉,而是我们所有的战士都被那腐烂的尸体气味熏的透不过气来。
   “太臭了!是不是我们睡在尸体中间啊!”有人发问了。
   “你身边有尸体吗?”有人问。
   “没有!”
   “我也没看见!”我附和着说。
   “别瞎忙了!天那么黑,可能在我们附近有越军尸体,你还要去找吗?”旁边的战友打趣道。
   “不会又是女兵吧?”
   “哈哈!”大家轻松地笑了起来。
   “戴上防毒面具吧!这样好多了!”有人在黑暗中提醒着。
   这个主意不错!大家纷纷地掏出面具戴了起来,的确好多了,没有了臭味,也让人能安静下来。
   我戴了一会儿便把它摘了下来。我并没有戴着那面具睡觉,不是我不想戴,也不是戴上不舒服。而是我觉得在这黑夜里,如果有越军偷袭怎么办?如果遇上敌情,你戴着面具,突然从梦中醒来,你能看见什么?太影响视线了!我不能因为臭的不能呼吸而把命丢了吧。
   “臭就让它臭吧,反正又毒不死人!我不能让那面具遮挡了我的视线!”
   我摘掉了防毒面具,用我的军帽盖住了我的鼻子,在臭气弥漫的夜色中获得了短暂的休息。
   这一夜,远处的枪声不断,或者说到处都在战斗,可我们已经习惯,心情已不象第一天晚上那么紧张,天气也没有第一天晚上那么寒冷了。
   我在后半夜被人叫醒担任警戒,交班的战友告诉我注意的方向和火器打击的地段。我按方向标定好射击位置,让我们的火力能够互相形成交叉,随即我打开手中武器的保险,两眼死死地注视着我的右前方的竹林。
   其实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口令也早以换过,但现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到那个词了,不是象第一天对口令的记忆那么深刻。
   天色就在我的注视中慢慢明亮了起来,战友们也开始闲谈起来。许多人都醒了,但也有人对周围的一切不理不睬,仍然蒙头大睡。
   那个时候,没有人要求你几点起来,只要没有命令,只要你不担任警戒,你就可以任意地睡吧!大家的心里想的都是想让战友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这样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空气中尸体腐烂的气味依然很浓,可大伙儿已经适应,早已没人再用防毒面具来阻挡呼吸了。
   大家开始吃东西,这个时候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没有谁再去计较那难闻的尸臭,我打开了背囊,拿出了干粮,我一口气吃了200克,喝了些水,感觉有劲多了。这个时候我有400克饼干,它足以维持我一天的能量。
   这时有人喊到:“尸体在这!他XX的,臭了我们一晚上!”
   啊,果不其然,左侧的山坡上倒着4具越军尸体,间隔都不远。很显然不是被炮弹炸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周围没有爆炸的痕迹,尸体上也没有被炸的伤口。我心里直纳闷,怎么这一路看到的越军尸体都是一群一群的被击毙呢?
   没隔多长时间,传来我军炮火射击的声音,炸点就落在我们左前方一公里远的高地上,由于落点较远,虽然很猛烈,但我们体会不到那炮火打击时震耳欲聋的气势。
   由于我们在树林中,根本看不见炸点,只感觉到炮火十分密集,射击时间也不短,从炮弹飞翔的声音和炮弹的爆炸声中很容易让人判断出这是师属炮兵所为,是不是孙大头他们干的我就不知道啦。
   我们听着这炮声,非常让人兴奋!那声音象催人奋进的鼓点,打的非常有节奏。“轰!咚咚、咚、咚!”“轰!咚咚、咚、咚!”
   大家都喜形于色,高兴地叫着:
   “好!打的好!XXXX的打死他们!炮兵万岁!”
   我们在后方的士兵就象是在足球场上的拉拉队,为友邻部队的进攻叫好、助威!
   其实,从第一天开始,我们就非常熟悉了我军的炮声,不管是122榴弹,还是130火箭,每当我军的炮火射击时,所有的步兵都会叫好!为那振奋的声音,为那排山倒海的威力!
   “炮兵万岁!”是我们步兵为那‘战争之神’发自肺腑的欢呼!
   随着炮火声的停止,枪声大起。只要当过步兵的人都知道,是步兵在炮火准备后开始进攻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后,枪声平息了下来,看来前方的战斗结束了。
   “全体出发!”我记不得是在上午几点传来了出发的命令,我们全体人员又踏上了征途。目标是我们左前方的387高地,我们两天来没有前进多少,就是因为在这个方向上遇到的阻力太大,据说它是越军第二道防御体系的支撑点。
   这一次的前进我们走了很长的路,一直是爬山,再没有出现象前两天那样走走停停的状况。
   一路上到处可见我军和越军战斗的痕迹:炮弹炸开了丛林,碗口粗的树木被弹片砍断,燃烧的树林还冒着烟,西瓜皮大小的弹片楔在林中大树上显露出渗人的寒气。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物品:打坏的枪支、子弹和弹匣、手榴弹的木柄、弹匣里的弹簧,急救包、带血的三角巾、衣物、鞋帽更是不计其数,我军的多,越军的少。
   可当我们上了387高地后,看到的情况又不一样了。这个高地的主峰有二个多篮球场那么大,在主峰周围工事也很完备,四周有很深的茅草,四周斜面上的树木和灌木丛林被越军砍倒,那是越军为了扫清障碍,开阔视线所做的,看得出越军防御阵地的决心。
   在阵地上,越军的尸体千姿百态,不说遍地都是,但也是足够多的了,那是我第一次在阵地上看到这么多越军尸体。奇怪的是这些越军尸体起码有三分之一是在运动中被击毙的,而没有死在战壕里。
   我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叹战斗之惨烈!
   其实387高地,在昨天下午就被我们师6团1营给攻克了,我们在昨天下午听到的战斗声就来源与此。
   387高地,在我军的地图上也标出了它的名字叫岳山,是那片地区中较高的山头,它的四面都有高地相连,在与西侧高地相连的鞍部上是一条连接越南周登到登尚两个村庄的主要通道。
   战后我们才知道,以387高地为代表的整个岳山地区,是越军345师的一个战术训练场,平时越军就在这个地区进行战术训练。难怪我们在305时,见到的工事修的那么好,那么规范。
   “快!快!做好战斗准备!”队伍前方传来了命令。
   我抬眼向前望去,在高地的主峰上,连长已在示意我们后面的弟兄尽快地向他靠拢,准备加入战斗。
   我们迅速地向连长所在的位置赶去,弟兄们大致地按照各排的建制围绕在连长的周围。
   连长见队伍到齐,边开始讲话了:“这里是387高地,据团里的战斗简报讲,这里是越军的第二道防线,已经被我们6团攻克,6团打的很好,也很艰苦,其中一个叫山达的干部被前指记为一等功!(后来我们知道,他被军委授予了战斗英雄称号!)我们团的二、三营已经打到前面去了,现在我们要接替三营的任务,继续向前进攻。”
   “现在大家放下背囊,检查武器,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连长向我们下达了命令。
   “二连的!把背囊放到这边!”副政指刘增武向我们喊到。
   大家纷纷地向他走去,边走边放下身上的背囊,并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和弹药。
   还记得前面说的电影《大兵》吗?他们在攻击那个雷达站之前不是也是这样的吗?上尉要大家放下身上的背包,由那位德语翻译留守,那情景与我们是多么的相似啊,都是放下身上的负重,集中在一起,然后分别开始行动,虽然那个镜头很短,但对我来说真是触景生情啊!
   这两天来,我们作为团的预备队,在第一天的战斗后已经进行了充分的休息,弹药和粮草也做好了补充,除了牺牲一名和负伤两名战士外,我们连应该是齐装满员,战斗力充沛的分队。
   至于我们营其他两个连队,虽然我没有看见他们在什么位置,但我知道,只有三连比我们连队伤亡略多几人外,一连几乎还没有在战斗中使用。
   我们把背囊往地上一放,把枪从肩上取下端在手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说到这准备武器,那操持的方法真是千姿百态,由于没有战斗情况,又是在行进中爬山,许多人都把武器背在肩上,那是正常的肩枪动作。
   可大部分的人喜欢将背带挎在右肩,用右手扶住握把,让弹匣卡在右跨上,或许这样出枪更快。
   也有人把枪干脆横在背囊上背着,便于登山。
   只有少部分战士把枪背带放的长长的,挂在脖子上,双手握着枪,就象电影里德国兵那样。
   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一直端着枪前进。
   是啊,那样实在太累了,谁有劲整天端着枪走路啊,就是把枪挂在脖子上那动作,看着好象出枪又快、又省劲儿,可那脖子受不了呀。现在有战斗命令下达,每个人都把武器端在了手中。
   “按一排、二排、配属分队、三排、炮班的序列前进!大家注意跟好,不要掉队!”
   “出发!”连长下达了口令。
   我们全连依次从连长身边经过向山下冲去,大家行进的速度明显要快的多,几乎是在小跑。
   此时,我并不知道上级要我们干什么?更不知要我们向什么目标进攻,只感觉到我们很快就要投入新的战斗了,所以只能一味地跟着队伍向前。
   我们来到了前方一个高地上,遇上了我们团三营的弟兄,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正扛着他们的战利品往后方走。其他的东西我们并不希奇,可他们扛的那“家伙”有两米来长,用细长的木箱装着很神秘。
   “三营打掉了一个越军导弹阵地,缴获了越军的防空导弹!”有人叫着。
   “啊!什么导弹?”大家都十分惊奇。
   “哈哈!打掉了导弹阵地,这下他们立大功了!”有人赞美地说到。
   导弹阵地?导弹?那真是牛皮的不得了!
   记得在战前准备时,连长给我们讲战例就曾说到在62年中印反击战中,有三个步兵与自己的连队在山中走失,于是三人为了寻找部队,在林中穿梭,突遇前方有炮声,经过观察,是印军的一门榴炮在射击,三人立即组织进攻,很快将敌人消灭。经三人合计,榴弹炮都是群射,怎么会只是一门炮呢?一定是一门试射炮,还有更多的敌炮在附近。于是三人继续向前搜索,果然发现一个榴弹炮连,三人一分工,便向敌人开火,印军根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部队,纷纷丢下火炮逃命。结果,这三人击毙十多个印军,俘虏了不少,最关键的是缴获了好几门印军的榴弹炮。被称为中印反击战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著名战例。
   “难道三营的弟兄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什么导弹!是火箭!”有一个穿“四个口袋”的人更正了大伙儿的说法。
   连长后来给我们说,那个人是团里的一个参谋。他认出了这个火器的种类。
   看着三营的弟兄抬着那“火箭”从我们身边走过,连长实在有些羡慕。
   “嘿!老兵!把你们这东西放下来,让我们的同志们看看,以后我们也好识别!”连长叫住了其中两个抬“火箭”的战士。
   抬火箭的战士停下了脚步,放下肩上的火箭箱,打开箱盖,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细长的弹体,有十多厘米粗的直径,草绿色的油漆上面用黑色印着俄文,在中部有一个“Ⅱ”的罗马数字特别显眼,尾部还有些“高科技”的导线和开关,另有一个箱子装的是脚架。那个参谋说:这是苏制“冰雹二式火箭”,用脚架支起来发射,应该是防空用的。
   我们那个时候谁见过这些高科技的武器?自己能把我们步兵分队里装备的武器认完了就算是不错的士兵了。更别说这是外军的东西,又是在自己的眼前。啊,那个稀罕劲儿从每个士兵的眼神里都能看到。
   三营的弟兄并不是象中印反击战中打跨了敌人炮阵地那样也打垮了越军的防空火箭阵地,而是在阵地收缴中发现了越军这个来不及撤离的火箭阵地。他们没有进行战斗,没费一枪一弹就缴获了那么多“冰雹二式火箭”。
   当然,要说内心里想的最多的是我们的连长,那个羡慕劲儿就别提了!嘴里不停地说:“妈的,要老子早点上来就好了!”“嘿,他们可是拣着便宜了!”从他那表情中无不透露出莫大的遗憾!
   部队继续向前的快速前进,在那个时候,听到最多的命令是“向前!快,向前!”
   我们并没有沉浸在友邻部队缴获特殊武器的快乐之中,而是牢记自己的任务,不断地向前运动,在连绵的山岳丛林中穿梭,一个高地一个高地的跃进。
   在当时,我心里就经常犯嘀咕:人家部队都是攻打城市,要么是老街,要么是坝洒,要么是谷柳。先别管城市有多大,起码能看见街道吧,起码有商店、邮局吧,银行我就不用想了,那会儿连我们国家都没有什么银行,只有储蓄所。
   我们可好,什么城市也没有,就在这丛林里钻来钻去,什么也看不见,你在战前还想到人家办公楼里去捡东西,做梦吧!
   看姑娘?你不是想看看“琛姑娘”吗?哈哈!你以为自己是去昆明啊!别说你在这山上看不着,就是你去了老街、谷柳,未必能看见越南姑娘,在这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林子里连鸟都看不见,城市里还会有姑娘吗?
   的确,自我们第一天攻打滩头阵地开始,到此时我们又重新向前进攻,我们全部都是在山上走来走去,不是上就是下,就没有离开过这越南的山岳丛林,就没有听到过一声鸟叫,他XXXX的,难道这里的林中没有鸟吗?。
   我们从387高地离开后,一直沿着山脊向越方丛深挺进,在跨过一个叫369标高的高地后,我们连已经到了我们团正面的最前方。换句话说,我们已经从团序列中的最后运动到了最前。
   在我们的前方再没有我们的部队,只有越军在等着我们进攻。
   由于我们连队又成为了团的先头部队,又要进行进攻作战,团里专门为我们连队配备了有线通信,以有线通信和无线通信两套系统来保障与一线分队的通信。
   两个通信班的战士背着被复线圈和电话机来到我们连队,跟着连长走,随时连接着电话线,连长也不再用那884向营里呼叫了。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声响了,是营长胡天顺要我们连长听电话。
   “二连长吗?你们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我们现在正在向266高地方向运动,刚到369与266之间的鞍部位置。”连长回答。
   “现在令你部加快运动,迅速向占领266,尔后经登高寨向左前方的登朱高地进攻,协助友邻部队攻占登朱高地!”营长在电话里布置了战斗任务。
   其实这个电话内容我哪里能听得见?只不过大家听到通信兵叫连长接电话都停了下来。因为那个时候,再苯的人在都知道:电话铃声一响,准保有任务来了。
   那会儿谁没事会打电话啊!象现在这样,有事没事抓起电话就打,没说正事之前先说一通废话:“你好吗?现在怎么样?工作很忙吧?我们这里现在很热,昨天东南亚的热浪又过来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持续高温……等等”,这都是现代人的科技病。
   我看见连长停下来,蹲在地上,叫通信员拿出了地图,边听电话边在地图上找着、指着,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图上画着,嘴里还不停地说:“好!好!明白了!向登朱进攻!”
   连长放下电话,随即把各排长叫了过来,交代任务:
   “现在营指挥所命令我们向登高寨运动,协助友军进攻登朱高地,一排在前,其余在后,迅速向266攻击前进!”
   命令下达后,我们几乎是在跑步前进了,顺着山上的一条小路,那路是越南山民踩出来的还是越军在山上运动留下来的我们不知道,但路很窄,只有两个脚印宽。
   由于我们从高往下,基本上能看到266上的情况,山上没有敌情,因而我们速度极快,很快就通过了266高地来到登高寨上方的山头上,进入了几乎是原始丛林的密林中。
   部队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我们在前方开路的战士不得不掏出砍刀,左右挥舞,为部队开辟道路。
   前方的山头上,战斗已经打响,那正是友邻部队在向登朱高地进攻。
   进攻的是我军37师的一个分队,我们随着那枪声望去,前方的登朱高地战斗呈现在我们面前。
   登朱高地是一个长长缓坡的高地,直线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有700、800米远。在高地的正斜面上部可以清楚地看到越军修筑的工事,工事呈矩形环状连接,中间还有交通壕。越军在工事前与387高地工事前的状况一样,都把工事前方100多米的地段的植物全部砍倒,便于留出开阔的射击视野。
   我们要赶到那个高地必须要穿越一道沟谷,才能到达对面的登朱。由于原始的丛林茂密,很难想象部队能在短时间内赶到,那启不失去了增援的意义!
   上级知道了这一情况,立即要我们停止前进,我们只能站在登高寨的高地上,看着友军的进攻。
   友邻部队由下往上进攻,他们被压制在未砍倒的植物中,双方距离100多米。
   由于我们是俯视,我们能很清楚地看到越军在战壕内的情况。他们在战壕中不停地变换射击位置,兵力应该是一个步兵排。
   我军进攻的是连级单位,由于受地形限制,未能全部展开,都被压制在越军阵地的正面。
   双方对射,由于我军仰式攻击,并没有很好的判断越军的距离,战士们投出的手榴弹都在越军阵地前的空地上爆炸,没有对敌形成有力的打击。
   接下来请看[攻坚不能停止](下)


               第四集【攻坚不能停止】(下)

   “停止前进,在原地用火力支援!”上级向我们传来了命令。
   战士们没有犹豫,站在丛林中举枪就射!
   旁边战友自动枪弹出的弹壳打在我的头上,生疼!
   我们站在丛林中,全部立姿无依托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射击对越军毫无影响。56冲的点射基本上都是在吓唬人,别说长点射,就是你的两发短点,第一发可能还有目标,后面的一发你根本就找不着了。
   冲锋枪的立姿无依托射击,谁都知道那是什么效果。
   越军仍然在不停地变换位置,阻击着我友邻部队的进攻,还分别以班为单位从后面的战壕中撤离,他们撒开两腿,跑的可真快啊!
   连长看着大伙儿的射击对越军毫无影响,高声喊到:“停止射击!”“不要打了!浪费子弹!”
   “距离太远了!”
   是啊!距离太远了,800米的距离,又是无依托射击,就是给你200发子弹,你能打着一个人就算不错了!可那样有什么用呢?后勤要给你们送多少弹药啊!
   “重机枪给我打!”连长狠声的叫到。
   重机枪的班长哭丧着脸说道:“连长,我们的枪架在地上根本就看不出去啊!”
   “那你不会高架吗?妈的!笨蛋!”连长急了。
   “高架”是我们重机枪另一种架枪方式,它适用于对空目标射击,如果遇到空中袭击,重机枪高射是步兵连唯一的防空武器。
   可那个地方适合重机枪高架的位置也有限,它不是象我们单兵,随便找个位置就可以射击,而是要找到牢固的地面,上面又有开阔的视角的地方才适合架枪。
   “董存瑞找地方放炸药的镜头”出现了——重机枪班的战友们四处在找寻着架枪的地方,可那枪不是被树木挡住,就是在松软的地面和斜坡上架不稳。
   “越军又跑了!越军又跑了一个班!”
   看着越军逃跑,战士们都急,除了一挺重机枪找到了位置在猛烈射击外,仍然有战士在举枪射击。
   “六0炮快用炮!”连长也着急了!
   “用炮!”是要炮兵进行射击准备的口令。炮兵射击哪有步兵用枪射击那么方便,步兵举枪就射!炮兵可不行!他们要固定炮座,稳定炮身,然后测距瞄准;其他人还要给炮弹装上引信,准备好炮弹。这一套动作就需要一分钟,炮弹飞行还需要几秒钟,等你准备好了,越军也跑了。
   再说那地方哪有用炮的地方啊,整个连队被森林盖住,很难找到缝隙把炮弹射出去。
   大家也许不知道,当时配发的六0迫击炮炮弹全部都是瞬发引信,即碰上东西就爆炸,哪怕是树叶也会爆炸。在那样的密林中,谁敢打?弄不好炮弹一飞出去就碰上自己的头上的树叶而爆炸,还不把自己给灭了!
   好不容易两门六0炮找到了位置,做好了准备。
   连长一声“打!”
   炮弹飞了出去,可两门小炮能拦阻敌人的逃跑吗?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越军逃跑,他们一个班、一个班的掩护撤退,很有组织,也很灵活,看不出是溃散,而是有组织的逃跑。
   越军是有能力逃跑的,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灵活地在山地间逃窜。
   看过一部叫《深入敌后》的美国片,讲的是一个美军领航员落入了塞族武装的敌后,塞族武装成群地在追杀他,他跑掉了。我想这完全是可能的。只要有逃生的欲望,只要有逃生的毅力和平时训练的基础,是能够做到的。
   越军就是在我们的火力追击下逃跑的。可见他们平时把撤退作为了训练科目,而且准备撤退的路线选择的也很好。
   我们的拦阻射击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因为我没有看到直接命中敌人。
   我们也无法与我们的友军进行联络,我们没有他们的频率,也没有识别呼号,就是我们用的无线电能喊通他们,他们也不敢轻易相信我们的内容,他们更不知是谁在和他们通话!
   想到这里,我回忆起那幕,感觉遭透了!压根我们在战前就没有在这方面进行训练和准备。
   训练和准备什么?那就是——协同!前一线分队的协同作战!尤其是师与师级的前线分队协同。
   由于不是一个师的建制作战,等我们把我们看到的情况通报给我们的上级营指挥所,营到团、团到师、师指挥所再向友邻师通报、友邻师指挥所再到团、团再下达到所在进攻的前线连队,你想想,那会儿越军会跑到了什么地方?
   “越军早就跑的没影了!”
   咳!什么是“黄瓜菜都凉了!”我看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越军从我们眼前消失,看着自己的友邻部队没有打到敌人的要害,弟兄们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难过!是我们追击的不及时吗?是我们手中的武器不先进吗?是我们没有很好的通信工具吗?是我们的指挥系统落后吗?我说不准确,但我有个非常明显的感觉是:我们协同太差了!按现代时髦的语言说:是我们在一线的部队没有沟通,一线作战的部队缺乏必要的信息。
   信息的传递需要有一个“渠道和通路”,在这个“渠道和通路”上,要保证信息秘密地、有效地传递,互相识别尤其显得非常重要。可我们那时除了在手臂上系白毛巾以外,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进行友军识别了,没有好的方法互相进行识别,你还指望互相传递信息吗?
   算了,不去研究这些理论问题了,这些问题留给军事家们来研究吧!
   没有密切的协同,前线作战的分队就不能很好地通报敌情,就不能很好地配合,也就谈不上什么相互支援了。
   我们的友邻部队经过艰苦的战斗后,终于登上了登朱高地,占领了越军的防御阵地。看得出友邻部队在进行阵地清剿了,他们沿着战壕搜索,谨慎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
   我想,阵地上肯定有被我军击毙的越军,那些越军是为了掩护他们主力部队撤退而被击毙的,他们来不及撤退,就是要跑,也会被我军战士的追击火力消灭,犹如我们第一天的战斗,火力追击逃敌!
   跑不掉啊!往哪儿跑?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想战后,那些被击毙的越军也一定会被越军方面授予什么荣誉的称号,因为他们的行为也是为了掩护“战友”啊!
   看着友邻部队的战友攻上了登朱高地,我们收拾起了自己的武器。
   “撤!回266高地!”连长高喊了一声。全连战士扭头向266高地走去。
   连长边走边发牢骚:“打他XX的什么仗!敌人都跑了!”
   “如果他们出去一个班,从右面上去,把那小路守住,越军往哪里跑!”他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和我们讨论。
   是啊!他发牢骚不是说我们友邻部队,而是看着越军从自己的眼前跑掉——窝火!
   派出一个班守住小路?那是你旁观者清嘛!进攻的部队能看见右后边的小路吗?他们看不见!
   这也充分地说明了一点:‘山岳丛林作战,贵在小群多路的出击!’这一战术要点。
   上级没有要求我们继续进攻或者说是继续前进,而是要我们回到266高地待命,也没有要求我们去攻打村庄或者城镇,而是要我们继续在这些山头上留守。目的就是要我们保障我们军主力的右翼安全,保障我们军主力向敌纵深进攻的顺利。
   可我们那时哪里知道这些深奥的作战方案?这都是我现在才明白的道理。
   撤吧!回到266高地已经是下午3、4点了。连长要求大家隐蔽、迅速地开始构筑工事,在高地上进行防御待命。
   兄弟们挖好了工事,已经是累的筋疲力尽,再也无力动作了。大家都爬在自己的工事里,静静地休息。
   疲劳加上饥渴,让我们很难受。不是没有吃的,是我们已经连续三天吃那压缩饼干,喝那带着“药味”的凉水,看来这天晚上又只有吃饼干了。
   连长看着大家难受的样子,为了不使自己连队的战斗力有所损失,他带头吃起来饼干。这就象电影《上甘岭》里的连长带头吃饼干一样,不同的是《上甘岭》里的八连长吃饼干是因为没有水咽不下去,我们连长吃饼干,是因为大家吃饼干吃腻了吃不下去!
   两者不同,但同样是吃饼干,只是我们比上甘岭升华了,因为我们还有水,我们的饼干更营养、更丰富。要么说过去的老电影拍的好呢,因为他们更真实!想想拍《上甘岭》这部电影时,上甘岭战役刚打完还没有几年啊!
   “吃吧!不吃哪有战斗力!”
   “李云龙、伍达正!给我吃!这是命令!”连长命令着一些吃不下饼干的战士。
   黑夜又向我们袭来。
   连长派出了班哨,在连阵地的周围布置好了警戒,可他仍然不放心,命令二分之一的人担任掩护警戒,二分之一的人休息。
   这可是来到越南的第三个晚上,黑夜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恐惧的。这不是象小孩子,遇见天黑就害怕。而是夜晚会给我们的观察带来非常大的困难,我们要时刻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竖立耳朵,听着周围,防止敌人的突袭。
   这天晚上我们的警戒比前两夜都严,因为我们是在敌的前沿,在我们的右翼就有越军活动,没有谁敢马虎,就是本该休息的战友们也都加入了值班的行列。
   我们同样是裹着那件雨衣,卷缩在工事里。那件雨衣成了我们的宝贝,成了我们夜晚的被褥,谁也离不开它。虽然天没有下雨,但仍然很冷。
   经过漫漫的长夜,天终于亮了起来。
   大家仿佛也开心了许多,还好,昨晚并没有遇到什么更多的麻烦。战友们能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再象晚上那样紧张了。
   连长传来命令,让三分之二的人休息,三分之一的人继续担任警戒。许多人又开始闭上了眼睛睡了起来,我也一样,抓紧时间,尽量恢复着体力。
   1979年2月20日这一天上午,由于接到敌情通报,我们右前方的高地上有越军防守,因而我们的阵地管理非常严格,不准走动、不准抽烟、不准高声说话,每个战士只能呆在自己的掩体里。
   此时,我们这只连队所有人已经三天没有吃过粮食了,全靠饼干和水来补充体力。
   由于我们整个野战团在不停的战斗,一个后勤处要供应三个步兵营的食物,三个步兵营又在不停地运动,只有供应饼干最省事儿!我们没有大米、没有面条、更没有馒头和面包。罐头就别想了,所发的罐头在战前全给丢了,现在后勤没有罐头给你了!
   为什么?罐头那么重,要派多少人送罐头才能满足连队的需要啊!更别说这是在前线,暴露了目标你就不怕越军的炮火吗?
   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只有饼干!也许上级早已知道,这样无疑会对部队的战斗力产生很大的影响,逐派出后勤分队为我们补充食物。补充什么?他们派出民工偷偷地给我们送来了苹果!
   这天上午,后勤送来了一袋苹果,数量很少,还达不到每人一个。是啊!人家后勤送苹果,还会数数你们前线有多少人吗?战友们在掩体中互相传递着。
   几十个苹果传到大家手中,已经使我们所有的战士感谢万分了!苹果!——“这是祖国亲人送来的苹果呀!”送苹果的军工向我们传达了祖国人民这一问候!
   是的,这是祖国人民送来的苹果!这一点没有谁怀疑!
   平时,部队里什么时候有水果供应?就是你那点儿伙食费,每天4毛1分钱的伙食标准能吃苹果吗?不是祖国人民送给你的还能从哪儿来?
   战友们手里拿着苹果,虽然没有象电影《上甘岭》里的志愿军那样舍不得吃,但也够珍贵它了。
   由于数量不够,大家一人咬一口的传递着。就是那一口苹果,也足以让我们精神为之一震!
   我们感谢后方的祖国给我们送来的苹果,同时也对自己的祖国产生着思念。此时的祖国人民都在干什么呢?此时的祖国又是什么状况呢?是象抗美援朝时期那样,全国人民齐动员支持前线吗?我们家中的亲人又在干什么呢?
   我们吃着苹果,或多或少的人一定在思念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
   我也一样,由于没有新的命令下来,嘴里又是祖国家乡苹果的余味,不免使我想起了家中的父母。
   战前,父母积极地支持我走上前线,此时难道他们就不为儿女担心吗?若干前线儿女的父母不思念他们的骨肉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一个父母不在思念他们的儿女,没有一个妻子不在思念他们的丈夫,没有一个儿女不在思念他们的父亲,没有一个兄弟姐妹不在思念他们的同胞骨肉!
   我们也一样,我们想念家中的亲人,我们想念我们的祖国,我们想念那生我养我的土地!
   可我们相互之间没有通信,没有可以联络的方式,更没有时间聆听来自祖国的信息,因为我们还要战斗,我们还要进攻,我们还要为祖国惩罚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理论上讲,上级接到我们连队的那台电话机是可以打回国内的,甚至可以说中央军委主席他要和我们前线通话都是可以做到的。不要说可以打回重庆,更可以接回你的家中,因为都是军线。
   可这是在战时,通信线路就一条。你以为还是在连队的驻地,向上级报告一下,给你个特批,你就可以打电话回家了吗?完全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别说是一个战士,就是一个师长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看了看连长身边的那台磁电式的军用电话机,想起了在北边一千多公里外的家中那台电话机。如果在平时,只要我拿起话筒,摇动摇把,通过我们军中那些可爱的军妹妹甜美的声音,就可以把我的电话转接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中。可是现在,我只有把我所有对他们的思念和祝福都藏在心里。
   电话机又响了,那是在上午十点,连长接到营指挥所通知,要连长到营指开会。连长带上通信员和两个战士离开了我们。
   会议很快结束,接近中午时分,连长回到了连队,并向各排传达了会议内容。各排长、配属分队的班长都聚集到了连长周围,聆听着连长下达的作战命令:
   “各排长注意!今天下午15:00时,我营奉命向当面215高地之敌进攻,215高地有越军守敌一个连,是192团一营营部所在地。我营由三连担任主攻,从215高地北面突击;我们连担任助攻,由215高地西侧进攻,一连担任营预备队,在三连后跟进,必要时接替三连进攻!”
   “协同动作是:15:00时正,炮火准备,由师炮群对当面215高地之敌进行打击,30分钟后,炮火延伸至349、402高地,打击逃敌和阻断敌人退路,随后我们开始冲击!与三连密切配合拿下215高地!”
   “我连由三排担任主攻,二排担任助攻,一排担任预备队。炮火准备后,我连按三排、二排、重机枪班、一排、喷火班、60炮班、炊事班的顺序出发!”
   连长指着手中那份被塑料皮包着的地图比画着,讲解着。
   他同时要求各排迅速完成战斗准备,严格阵地管理,不要暴露目标。由于敌阵距离我方距离较近,要求我连所有人员在我师炮火准备时注意保护自己,不要产生非战斗减员。
   215高地,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不管是从标高还是从面积都无法与我们第一天攻击的滩头阵地相比。它在我们所处位置的右前方,直接控制着我军向敌纵深坝洒县穿插的必经之路。
   它的背后是349和402高地,从谷柳到谷珊的公路就在其后,那也是老街通往沙巴县的主要公路。
   从我们的阵地到越军防守的215高地,直线距离不超过800米。高度还比我们驻守的266高地低,我们完全能够远距离俯视215。
   215高地上顶部相对平缓,周围绿郁葱葱,灌木和林木都有,完全被植被覆盖,根本看不到有越军构筑阵地的痕迹,也看不到有越军在防守。
   在215高地的两侧有两条延伸的山脊,很象一个“人”字型,顶上是215,左边的一条腿向东,朝向我连,另一条腿向北,朝向三连。
   在敌我两阵之间,有一条机耕路横在我们的山下,机耕路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深度不超过0.5米,宽度不超过10米。对我们进攻形不成障碍,只要我们过河后,就能迅速登上215高地左边这条山腿的无名高地,沿着山脊向215进攻。
   顺着机耕路往左再往前的山沟里,坐落着一个村庄,名字叫“早外”,地势相对平坦。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茅草盖的屋顶,大小怎么也有40户以上的人家吧!
   村子里冷冷清清,由于战火纷飞,早已不见人烟。
   全连的战士都接到命令,隐蔽起来,积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等着炮火准备的那一时刻到来
   我们要进攻的路线也非常清楚,跃出战壕,下到山下,穿过机耕路,跨过小河,登上215高地左边的山脊,顺着山脊就能向215高地进攻了。
   正当所有的战士们都在静静的等待炮火准备的时候,突然有人报告,发现一名越军朝我们走来。报告人是我的老乡何崇宾,他是二班副,此时担任全连的观察哨,拿着连长的望远镜在右侧的一个隐蔽处观察。
   这一报告引起了全连的骚动,大家纷纷抬头,都想看清这个大胆越军的动机,并将枪口都对准了来人。
   “不准搞!”
   “谁也不准开枪!”连长重复着他的命令。
   所有在前面的战士都压低了身子,互相传递着连长不准开枪的手势。
   这名越军背着武器,慢慢的走着,不时地抬起头来,眼睛东张西望,在他身后的山头上还有徐徐的炊烟升起。
   这小子要干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一排长,干掉他!”连长下了命令。
   连长让大家不要动,那是为了隐蔽,不要暴露全连的目标。命令一排长动手,那是由于一排长是全连的射击标兵,特等射手,只有他能够胜任这一任务。
   “拿只半自动给我!”一排长向旁边的战友伸出了手。
   一排长名叫李永贵,云南墨江人,个子矮矮的,皮肤黑黑的,可射击相当准确。不要说百米之内说打你的鼻子决不会打着你的眼睛,就是对200米外的运动目标射击,也是弹无虚发!要么怎么会是射击标兵呢!
   “排长,这只枪好用!”一班的一名叫普九的彝族战友递上了手中的半自动。
   “有没有误差?”
   “没有,标尺一瞄哪儿打哪儿!”普九答道。
   “晓得喽!”矮个子排长自信的答道。
   可能会有人说,叫个狙击手用狙击步枪一枪就给毙了,哪有那么麻烦?
   可在那个时候,有什么狙击步枪啊?所有的士兵只有在电影里见过那玩意儿!我军的装备里根本就没那东西!
   战前扩编时,说到装备问题,有人对“56式半自动”步枪是否适用于作战提出了疑问。认为步枪不适合丛林作战,也不适合进攻战斗。但也有人反对这一观点,认为步枪对精确目标的打击有它不可比拟的优势!步兵班里必须保留步枪。
   我弄不明白是由于经费的问题还是由于作战的需要,“56半”仍然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每个步兵班都有三只“56半自动步枪”。
   今天,如果有人问我,你认为是何种原因呢?我会回答:“那是由于战场的需要!”也许今天这种武器早已从我们的步兵班的装备中撤去,换上了更新式的狙击步枪,但是,步枪在作战中的作用是不可磨灭的。
   那名越军向早外村方向走着,目光警惕,是侦察兵?不象!是下山找食物的?也不象!是送信的?还是不知道!大家在心中猜测着。
   李永贵排长估计了一下距离,有200多米远,他定好了标尺,在掩体上做好了依托,稳定了一下枪身,接下来是静静地瞄准。
   “啪!”一身清脆的枪响后,越军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楞了一下,拔腿就跑!
   子弹打在了越军前一米的地上,一股尘土冒了起来,惊动了这小子,他知道有人在向他射击了。
   “啪!”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小子摔在了地上,身上的自动枪摔出了很远,趴在那里不动了。
   “打着了!”有战友兴奋地喊着。
   几秒钟之后,这名越军又动了起来,他努力地移动着身子,向旁边山脚下的树林中滚去。
   “没死?打伤了!他滚进了树林。”老乡何崇宾报告这一情况。
   怎么没有一枪命中?不是射击标兵吗?不是弹无虚发吗?
   那是在靶场!你以为打人象打靶一样那么容易呀!你以为是用现在的79狙击的光学瞄准呀!又不是象现在电视里播的特警打100米内劫持人质的罪犯,那可是用步枪对200米以外的运动敌人射击!能用两枪把他击中就够神的了!
   第一枪一排长多取了些提前量,或者说没有想到那小子走的那么慢,子弹打在了他的前面。可他一跑,速度刚好与平时训练的移动靶一样!这第二枪补的可真准啊!
   “继续监视!只要他出来捡武器,就干掉他!”连长又发了话。
   自那以后,这小子就再也没敢露头,一直躲在林子里。
   全连战士注视着前方的高地,静静的等待着上级的炮火准备。
   15:00时正,我们只听着头上一群巨大的声音传来,就象是一群飞石从你头上掠过,又象是一群黄蜂,呼的一声,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山头,一声巨响!真是地动山摇!连我们待机的266高地上都能感觉到那爆炸的震撼!
   强大的气浪滚滚袭来,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浪!
   我们听不见火炮发射的响声,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着实让我们吃惊不小,那一群炮弹飞过的瞬间,那爆炸的威力,以及那震撼的声响,都让我们毫无准备,感觉就象是炮弹落到了自己头上。
   爆炸的震动使得我们不得不将身子离开地面,以减少那震动带给我们的冲击,我们本能地都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肘之间。
   那爆炸的声响我无法描述,既不是“轰”的一声,也不是“轰隆隆”的一片。那感觉就象小时候和小朋友玩打仗游戏,对手抓了把小鹅卵石向你洒来,你一低头,一群鹅卵石从你头上飞过,然后落在了你身后的水泥地上,“哗啦啦”响了一片!对!就是这样的感觉,包括那炮弹从你头上飞过都是象一群石头飞过那样的声音!
   随着那滚滚的热浪,一片片黑烟升起,弹着点完全覆盖了我们前面的高地。
   齐射!集速射!又是齐射!
   好半天我们才能听到了后方传来的炮声,前方的爆炸声和后方传来的开炮声交替响应着,看着那炸点一处处开花,真有说不出的痛快!
   这也就是122榴和130火在射击,平时看着那炮弹也没有多大,怎么落在地上威力的那么大呢?
   即便我入伍已有两年,但在平时训练中,我从没有参加过正经八百的步炮协同演习,我想我们连队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过,平时的训练,最多就是营炮连打一打,再不就是团里的100迫击炮打两发。没有谁和师炮团玩过。即使有人参加过大规模的演习,在演习时的步炮协同也不会让你们步兵距离弹着点那么近!炮兵也不会打那么多炮弹,最多用一个连打两个齐射表演一下,而且还要让你们步兵趴的低低的、远远的。
   毕竟演习是要注意安全的。
   要么说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在要炮火支援时,炮兵会犹豫呢?不得已,王成英雄喊出了“向我开炮”的口号!那不是王成想让炮兵打近一点吗?炮兵敢打吗?什么是“近”?200米以内就算是向你开炮了!
   现在的实战终于让我有了深刻的体验,体会到了那火炮真正的威力,为什么说它是“战争之神”呢!为什么老兵会怕炮呢?那是慑于它的威力!那是慑于炮火打来你无处可藏!    前方的高地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有的树林燃烧了起来,可更大的火焰来自于早外的村庄。
   真是炮弹不长眼睛!也许是一发炮弹偏离了方向,落在了村庄的周围,火花引燃了茅草屋。瞬间早外村庄成了一片火海!
大火劈劈叭叭燃了起来,火势凶猛,浓烟滚滚,加上炮弹的爆炸,真是火海一片,硝烟弥漫啊!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为那炮兵的火力叫好了,因为我们要时刻准备战斗,时刻准备出击,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前方的目标上。
   大家心里想着:这样的炮火打击,越南人还挺的住吗?我们那么远都感觉到害怕,更别说这炮弹是落到他们头上的!别说没有炸着你,就是震也会把你给震晕了,我们上去就是去清剿吧?那可是太好了!
   早外很快被烧的干干净净,随着村庄火焰的逐渐熄灭,30分钟的炮火准备也很快结束,连长的电话机里传来了上级的命令!
   “出发!”连长一声令下,全连战士跃出了掩体,向山下冲去!
   第四集【攻坚不能停止】(完)
         我想说的话
   各位网友,中篇[红河波涛]的前四集我写完了,不瞒大家,最后2000字是我今天晚上才写完。有网友说:你这是吊胃口,怎么不一天多贴出一些?这不是我有意要这样做,一是我写不了那么快,虽然现在打字的速度有提高,但回想往事还是需要时间的。二是网上的排版不允许那么多字,好象超出了12000字就贴不上了,这点我不能肯定,但字多了一定是不行的。
   在这,我首先要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也要感谢网友们对我的帮助和建议,有很多人提醒我写错了字,有很多人帮助我弄清了一些问题,所有这些我都会在文章中改正过来。
   中篇的四集与上篇的篇幅差不多长,确实费了我很多力气。主要是战斗的情节太不容易回忆,战斗本来就是高度紧张,又事隔那么多年。我至少在写中篇的时候与战友聚会了三次以上,还不停地给战友们打电话,请他们帮着回忆我们那些天所发生的事。
   为此,我也专门和老连长及战友去了趟河口,主要是感受当年的气氛,找寻当年的足迹,自从那天晚上黑呼呼地过了河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我太想去了!除此外还去看了看我那些牺牲的战友,很多年了,他们一直睡在那里。
   不容易啊,原来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现在不抓紧,以后说不定又走不动了!
   此行还得到了“燃烧的血”网友32688的大力支持,还得到了我的云南朋友的积极帮助,在这我借此地表示大力感谢!
   中篇写了四集,可回过来一看,才写了三天发生的事,又让我丧失了信心,还有那么多内容要写啊?
   因而今天这四集贴完,我不敢再作承诺。有网友说:是不是又要我们等三个月啊?我在这里要说:或许时间更长吧,因为确实写的有点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下。
   但我不会忘记你们!我会继续努力写下去的!要说我有什么承诺?那就是——我要把他写完。一直写到:
   所有回来的人都见到了他们的母亲;
   所有牺牲的烈士都埋在了祖国;
   所有被俘的战友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所有负伤的战友都重新站了起来!
   有些网友对我现在的情况也很感兴趣,我也简单说几句:
   我现在既不是当官的,也不是大款,而是自食其力的纳税人。和大家一样,要为家庭、儿女而辛勤地工作。
   很多人也对我的“回忆”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我想说的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有没有假呢?肯定有,起码我的名字就是假的。
   最后,也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两幅广告照片,一幅回忆照片,一幅战斗照片,都是我本人的照片。第一张是我85年的一张训练照;第二张是我们连队在前线的真实照片;二张照片都是我的小兄弟帮我设计制作的。
   好了,就说这么多,再次谢谢大家了!
   祝大家生活愉快!幸福!
                                 风牌575
                           2005年8月27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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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风牌575,好文,看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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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终于来了!风兄你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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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写得好。谢谢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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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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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终于等到了 ~~~我没忍住 浮出来了 ~ 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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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这话实在是霸道 不摆了
“越南,我终于踏上了你的国土!虽然没有接到你的邀请,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但我还是来了!我没有护照,但我手中的武器就是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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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风牌兄辛苦了。为了这中篇,花了不少精力,还亲自到河口去实地踏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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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中篇“红河波涛”前四集

谢谢 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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