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笑死我了,楼主赶紧往下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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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4楼)
经过几天的连绵细雨和今天的瓢泼大雨,到天将黑时候雨完全停了,走出屋外,几天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终于有了月光,在冬夜里,这月光显得十分的惨淡,泛黄泛黄的丝丝缕缕透射着这座旷野里的小山村,风没有停,但再也没有了浓浓的湿气,清清爽爽缓缓吹过,再也没有那刺骨渗肉的寒意。被雨困了几个晚上的村民难耐寂寞纷纷走出屋来,冒着没脚的泥水,你到东家我去西家,男的猜拳喝酒女的说长道短,笑声、叫声各种声音不时传到遥远空旷的郊外。阿齐家灯那45瓦的厅堂灯也亮着,但门却紧紧的关着,全村人好象感觉到了什么,几个酒友更不象以往那样,冲进屋去一边埋怨阿齐爸怕老婆一边七手八脚将他拖向酒席,大家不约而同都不谈阿齐家的事,也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大家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但又预感到了什么。
阿齐家的灯,一直亮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天气特别的好,久违不见的太阳在山边探出了头,被雨浸泡了几天的山野经早上太阳一晒,整个山郊野外笼罩着一层层轻柔的雾气,一些早起出门劳作的人走在山路上雾气里时隐时现。
我吃过早餐,呼朋唤类的叫集一帮小屁们,在村口那块早就晒干的大石头上东躺西歪懒洋洋地晒太阳。
“没见阿齐呢?”有人看着我问,满眼期望我能说出这个日益神秘的人的去向。
“不知道,还在家里没出来吧。”我看了看阿齐家的方向回答。
大家不再提起阿齐,坐无坐相睡无睡样的边晒太阳边互相打闹,看着一些去上学的学生们小心翼翼走在依然湿滑的泥路上,看到哪个突然脚滑欲倒进而又踉跄站稳滑稽场面我们就发出“依依呀呀”的怪笑声,心里总期望有个人在我们面前摔个四肢朝天屁股沾泥让我们放肆地开怀大笑。
“那不是阿齐和他爸爸吗?旁边还有几个人呢。”突然阿军站起来脖子伸得长长地向村南看。
在离我们约有两百米处的一条通往越南方向的路上,隐隐约约见有一行人向村里走来,其中一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孩,两人走路的姿态都是标准的罗圈腿。
“是阿齐和他爸。”我看见阿齐走不了两步就抽一下身子,那是他商标式的吸鼻涕姿势,村里人谁个不知道。
“他们旁边还有几个解放军呢!”近段时间我们经常见部队的人在村子里和村附近活动,虽然不穿制服,但从走路形态上看大家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来。
一行人走到村边,向村子里走去,“阿齐!”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向阿齐叫了声。阿齐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看我们,身子下意识地侧我们的方向,但又自觉地仰头看看父亲,他父亲低头好象嘱咐两句,拍拍他屁股,他“哎!”大声回答我们,撒开腿向我们一路跑过来。
“坐这,坐这里”我们纷纷让坐,个个都期望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和你爸过那边(越南)去是吗?”阿齐屁股还没有坐到石头,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
阿齐边坐边低头调整自己的屁股,头也不抬说:“不是,我爸带我想去看我家里那几棵果树,刚走出村口,就给那些部队的人发现了。”我感觉到阿齐的语气言不由衷,好象是刻意隐瞒着真正的目的。
“你几个哥哥去哪里了?”
“去我外婆家还孝了!”阿齐有点不耐烦。
“给你吃,阿齐!”我讨好地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一个烤好的红薯递给他,他一手接过来,专心致志剥起皮来。
“哎!---”他突然很大人化的非常深沉地叹了口气,将红薯放嘴里,眼光一直深深地望着越南那方向,眼神充满着不安和浓浓的期待。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把我们烤得暖呼呼的,时到中午,随着村里面“阿三、阿四”的女人尖叫声,小屁们一个一个被家里人叫回去吃午饭,就剩下我和阿齐两个,太阳照射越来越强,我和阿齐两个也慢慢走向村里,突然我意识里感觉到什么,抬头向阿齐家一看,在阿齐家厨房的屋顶上,有一个人背着手,定定地站着,眼光透过门前稀薄的树叶,定定地看向越南那方向。旁边却站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阿齐叔叔,手里拿着烟,两兄弟也不见说话,都是那样的直直姿势,都是那样的眼光。
“阿齐,你爸和你叔也在屋顶上晒太阳呢!”我眼光不离这两个奇怪的人对阿齐说。
“他们不是晒太阳,是等我哥哥们从越南回来。”阿齐顺口回答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看,感觉到有所失言,马上对我说,“我说的你怎么样也不能说出去,否则我杀了你!”他转身双眼几乎瞪到我眼睛,满脸恶煞地压低声音语气充满威胁对我说。
“是,是!我和你是兄弟,不信拉勾!”我惊恐的退后一步赶紧伸出小手指,另一支手赶紧从口袋里再掏出一个烤得最好最香预留着他们不在时自己偷偷吃的花心红薯,满脸谄媚低声下气地递给他。
“哼!”他威严地从鼻子里低哼一声,毫不客气接过放进口袋,神色缓和了很多。
我看收买行动很有效,按压不住心中的强烈好奇心,又想证明自己几天的猜想,趁着火候凑着脸过去问:“你哥哥们去越南是不是去玩呀?”我知道阿齐这人心直口快,你要想知道真相你不能说直接出来,要迂回引诱他自己说出来,否则你就是说对了他也不承认,下步的过程他由此更不会说了。
“哼,”他果然开了口,看看四周,却不对着我,脸朝着越南方向说:“我哥哥们是去要都奴他全家的命的!”
“啊!”虽然早在预想中,但阿齐说出来我还是惊讶不已。
“我二哥说,汉子讲话算数,他要我家放了鞭炮,我哥就要他全家死光,他跑不过这两天了!”阿齐双手插在裤头上,眼看着那天都奴抛洒他姐衣服的山坡,两眼放着狼一样的凶光,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那眼神,好象要把都奴从那充满危机的山后面揪出来碎尸万段似的。
恐惧感瞬间传遍我全身,站在热烈的太阳底下我仍然感觉到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从头顶传满全身。
一个下午,阿齐爸两兄弟都是在屋顶,无论是站或是坐,眼光都会死死地看着前方,阿齐也懂事,天黑了,和我烤了很多红薯,放在一个篮子里,再加上两碗水,拿上去给父亲和叔叔,也不提醒或是催他们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屋顶上的两兄弟没有下来的意思,反而烧了一堆火,火很大,火光熊熊,很远就能看得见。阿齐爸这酒鬼一餐也离不开酒,从下午至晚上却一滴酒不沾。
村长和部队的人来过两次,在下面叫也叫不下来,上去和他兄弟俩坐了很久,兄弟两个无论如何就是不开口,百问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只好怏怏地走了。
走出门口,依稀听见村长和部队的人说:“哎!看来今晚要出事了,都奴那边今晚肯定不好过了,阿坚这人很鬼,又曾在越南那边当过特工。”
夜晚的景色越来越黑,四周万赖俱寂,唯有屋顶上的烈火不时“噼啪”一两声,村长的话让我总感到屋外的世界到处充满不可知的危险,这种危险会在我的意识最脆弱时候“哄”地破门而入将我冲跨,我越想越可怕,往昏昏欲睡阿齐旁边靠了靠,有点后悔答应阿齐爸今晚在屋子里陪阿齐,但答应过了的事又不可能反悔,只能竖起耳朵打起精神听着外面的丝丝动静。
“哥,想来他们早就到了,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狗也没有叫。”阿齐叔叔压低的声音细细地传来。
“算时间他们还在那里,阿坚他们几个经常去那里的,熟门熟路的,就怕找不到他们。”阿齐爸喃喃的回应。
“我就担心找不到他反而又赔进去阿坚兄弟几个,现在边境很紧张,听说越南那边到处是兵!”阿叔忧郁十足,忐忑不安之情溢满言语。
“如果是那样,就轮到我去了,以后就靠你照顾母亲和阿齐。你看都奴是怎么样对你嫂和阿齐姐的,畜生一个呀,杀不了他,也没有脸在这个村子活着了”阿齐爸斩钉截铁而又恨恨有声,手上的拿着的柴条捅击屋顶“橐橐”作响。
“恩!”弟弟对如此坚决的哥哥无话可答,岔开话题说:“看来我们国家和他们要打仗了,这段时间边境村屯来了很多解放军,什么样的武器都有,部队开始偷偷在我们几个村找向导,特别是会越南话的,阿坚是最合适了,他回来给他去干吧,一天有20元钱的收入呢。”
“哦,20元!”阿齐爸惊奇得很,“回来再说吧。”两兄弟随后又陷入了沉默的等待中。
“阿齐,我们去睡吧?”我摇了摇在火炉边打盹头左右摇晃的阿齐。
阿齐抬起头,脸被火映得红红的,看看四周,想想说:“我们上去陪陪我爸和我叔他们吧!”他双眼充满期望地看着我。也好,省得在这屋里害怕,我们两个站起来,来到天井,踩着木梯相继上到厨房的房顶。
“怎么还不睡?”阿齐爸爸怜惜地搂过阿齐,顺手将一块木板递给我垫坐。
火堆里烤着很多红薯和木薯,香香的,阿齐叔赞许地拍拍我脑袋,手里不断将柴火放进火堆,火苗窜得很高,火光将周围百米之内都照亮了,在漆黑的夜晚里,远远十几里地都可以看见这堆火劲十足的光。
阿齐爸抱着阿齐,眼光却一直坚盯着越南那方向,边境那边墨黑墨黑一片,山坡和山凹上参差不齐的树,在墨黑的夜色下风一摇,有的象人走动有的如车如屋,远远看过去形态各异。对面的村子有一两户窗口仍透着十分微弱的光,许是煤油灯的缘故,被掩映在四周的树叶一挡,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相对下这堆在夜色下的巨大火光,令人感觉到整个旷野毫无生息死寂一片。
我不敢再往往远处看,往阿齐那挪了挪屁股,有大人在身边,心里感到安定,不知不觉中我睡了过去。
一阵响亮的公鸡打鸣声我睁开惺松的双眼,奇怪,我怎么会睡在床上,看看旁边,阿齐也醒了,愣了一会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窗外:“阿爸,阿叔!”他突然一脚踢开被子,一跃而起,用一种很高音又夹带着十分恐惧的哭声大喊起来,人早就冲到天井,“阿爸,阿叔!”地一路狂叫。
我回过神来,赶紧下床,跟着跑到天井,正见阿齐已经窜上了屋顶,我手脚并用,跟着爬上去,头刚过屋顶一看,初升的太阳光让照得我双眼眯起来,阿齐爸两兄弟依然还在,两人的身影被阳光拉得长长的,两人的眼光还是看着越南那边,阿齐走过去拉着父亲的裤子叫了一声,他们理也不理。那大火堆已经熄了,仅剩下一堆通红还冒着烟的火炭,火堆旁边丢满了一地的烟头和一堆堆红薯皮和木薯皮,一片狼籍。
“这是和他们约好的时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我走过去,听见阿齐叔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这是和他们约好的最快时间,明天中午最迟时间一过还没有回来,那就不对头了。”阿齐爸有点丧气,“哎------知道我和他们去了!”阿齐爸懊悔地一屁股坐到冰凉的地上。
我踮起脚往那边看了看,越南那边与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异常,对面村子里已经有人出来走动,只不过比平时人少了点。一见对面的村子有人在路口出现,阿齐爸两兄弟眼睛就发出期待的光芒,但随着认出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人后那光芒瞬间就被一股揪心的牵挂覆盖。兄弟俩都有点坐立不安了,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一脸的茫然,原来直直的腰有点内陷进去。
村长早早就来了,在他背后远远的站着几个部队的人,村长在路边看见两兄弟垂头丧气的模样,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抬腿想上来想想又转身走,犹豫间回头看了看,哎的叹了一声还是走回去,和部队几个人凑到一块嘀咕着什么,时不时有人抬起头来,远远看着站在屋顶上的两兄弟,有个当官模样的迈开腿向着阿齐屋走,刚走几步,就被村长拉了回来。
在屋顶上站了一宿的两兄弟一个仍然伸长脖子往那边看,一个则有点懊悔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心中一个可怕的猜想已经慢慢地滋长在心头,但谁也不敢再开口,有时候转头眼光一对视,无需言语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又怕将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对方,让心中还有一点点希望彼此给毁灭了,各自轻叹一声,又将充满希望的眼神投向早已看穿望透的远方。
村里的人早就闻到了这紧张的气息,有些女人们聚在一起,眼光看着屋顶的上两兄弟在交头接耳,偶有一两个人装着拿东西走出来看上去,又怕被他们发现又匆匆转身回去。几个以前的酒友相继的聚在阿齐爸门前,正在轻声商量着,过一会推开门,相继爬上屋顶,手里拿着一些酒菜,围成一圈,将两兄弟劝过来一起吃,谁都知道是什么事,但谁也不敢点破,只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乱侃一通。那两兄弟不言语,脸依然面向南方,偶而一见远方的有点动静,则弹射式的不约而同十分紧张地站起来,一圈子的人随之屁股装弹簧般弹跳而起,个个脖子伸长得如自家养的鸡般向远处张望,随后又随着两兄弟颓丧落坐。
“唔--!”阿齐爸这个村字第一号酒鬼摇摇头,伸手推开别人递过来的一碗酒,那递酒的人惊异的眼光一闪又很理解的将碗放下。平时一天干掉五六十斤酒的一干人现在面对第一碗酒谁也无法伸出手去将酒端起来,一股沉闷得令人感觉到凝固的气氛环绕在四周。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人慢慢吃着菜,慢慢地自斟自饮,酒进喉咙也自制地小心慢慢地咽下去,好象一如平时那样发出“咕咕”地声音,就会因自己打破周围这脆弱、凝固而又巨大的死静气氛。
两兄弟只是象征似的动了动筷子,也无心思再说什么,时间就这样慢慢令人难熬地一分一秒地走,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天气渐渐暗黑下来了,这些人老婆相继来叫,个个如出大牢般找个借口遑遑而出,相继和一脸好奇的女人相互嘀咕着慢慢回去了。两兄弟依然没有下屋顶一次,即使小便,也是如阿齐一样,转身对着阴暗处“哗哗”直放,边放还顽固地侧着头看,生怕就是因这泡尿错过期待了两天的希望。
天刚黑,大火又在黑暗的夜晚里“噼噼啪啪”的熊熊燃烧起来,两兄弟的脸早已经没有了血色,即使在红红的火光照射下,蜡黄得可怕,双眼充满着血丝,不注意眼光一扫过去,在上下狂舞的火苗中发现这两张狰狞的木木发呆的脸,犹如地狱里的无常般恐怖。
我受不了这气氛,一整天看着这两张拉长着到脚的脸等会睡觉会作恶梦,早就和有我同样感受的阿齐楼上楼下的爬,不断地给他们拿红薯、碗、筷子等等之类的东西,从没有这般勤快和殷勤。
红薯吃多了既涨肚子也来气,五谷之气在肚子中回荡,不时的冲门而出,每当这时,如果在楼下,我和阿齐就忍不住偷偷的捂住鼻子笑,捅一下对方的肚子。而在他们旁边忍不住响亮而出时,他们没有往日的训斥,即使声音再大再怪异,他们也就抬个眼神看你一下,那眼光带着冰带着丝丝的绝望,比周围的天气冷上千百倍,最后,在他们旁边乱气拱门我们也只好强忍或是无声无息的慢慢消放---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吓得屁都不敢放这现实而又真实的境界了!
[此贴子已经被simonchan于2007-10-13 10:00:41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