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前方遇袭 穿插受阻 接近坡光山脚时外斩河的河水又横在了我们的眼前。 此河有10余米宽,河水倒是很平静,水深不过0.7—1.4米(战前就知道)。 “下”!我又下了涉水过河的命令。 咚,咚,咚!战士们在齐胸的河水中迅速的窜上了对岸。我们一身湿渌渌的沿坡光山脚的羊肠小道继续行进。 行进不到一公里,从前方几公里远处的山林深处隐隐的传来了十分激烈的枪炮声。 尖兵2班又在前面停了下来,说是前面有人指挥我们停止前进。 我马上上前去察看,果然见到山头的端点处有手拿着指挥旗的人员在指挥我们停止前进。这是师前方指挥所的人员在一个山坳边忙录着。 哒,哒,哒!的机枪声在无规则的间隔时间里从远处不时的响几下,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具有相当训练水准的机枪射手发出的点短射。 我立即把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连长也当即命令我原地待命,此时连部大队护送的骡马大队已经到了194高地南侧了,距我不到3公里。 我的心里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既然上级命令原地待命,也只好如此了,但心里一直在盼望着继续前进的命令。 直到连长他们的大部队都跟上了我们,也没闹清楚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在间隔的时间里从远处要不要的传来一阵阵的枪炮声。这时我们已经清楚一定是团主力在穿插途中遇到了越军的阻击了。 原地待命?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时间能允许这样等下去吗?团主力已经穿插到了哪里了?我们几时可以赶上去?这时的时间已是下午的4点过了,24小时的穿插时间已经过去了1/3。 我们这一等已经等了足足3、4个小时了。上午被河水浸透的衣裤早都又穿干了。 我们停留的地方是左侧紧靠坡光山梁,右侧是完全暴露的开阔地带和外斩河。我们不得不一个个挨着的原地坐下来,背靠着山坡耐心的等待着继续前进的命令。 在极度焦虑中,我到了2班长唐建林的位置边,拿出了“大重九”和他抽了起来,虽然我们猛的吸着烟,但心里都憋得发慌。 “刚才在下山时你咋个要向开枪老百姓开枪呢?”为了缓和气氛,我问2班长唐建林。 “我也没看清楚是不是老百姓,只听到右后侧方向有人跑动的声音,还以为是有越军来偷袭,所以开了枪。”唐说。 “你打死了一个女的,她的娃娃还趴在她身上哭,你晓不晓得?”我告诉他。 “我不晓得,我也没看清楚”他以为我要批评他。 “你没见越南人打死打伤我们边境的老百姓有好多啊,他们也没有区分是大人还是小孩的哦。我总要给我们的老百姓报点仇嘛”我说。 “刚才,要不是梁副连长又阻挡了我,那机耕道上的一群老百姓还不晓得要遭几个呢,这里的老百姓狗日的太坏了,你没看他们是想挡住我们的路吗?要是我们暴露了目标那就遭了”我对唐说。 “越南人哪有好的啊?你们以前看过电影和连环画吗?他们在抗美的时候,连小娃娃都以带路为名,把美国鬼子带到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埋伏圈去,采用竹签,马蜂来对付美国佬的,谁敢保证今天他们就不这样对付我们呢”我见许多战士都在听我们的对话,就干脆把我们过去小时候知道的越南人对付美国人的故事给搬出来了。 “就是,我们小时候也看过很多电影和书上就是这样宣传的,狗日的,越南人坏得很!”2班长唐建林附和着说。 “既然我们已经打过来了,是死是活还不晓得呢,能捞几个算几个吧。牺牲了我们也算为国捐躯了,要是能活下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回去作报告呢!就算是回去吹牛也有吹的内容了啊”我这般话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也想让战士们在对待越军时决不能心慈手软。 “排长说得对,遇到越鬼子,老子也要屁儿黑点!穿插的时候都不准掉队哈,都给老子跟紧些!”唐建林咬着牙对周边的战友说。 一直持续到天完全黑下来,前进的命令仍然没有下达。 晚上21时过,给我们指引道路的特务连梁副连长说团前指挥所要他们回去,于是便带着2个侦察兵回去团指报到去了。 究竟前面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不清楚,连长几次电询营指得到的回答都是原地待命。 到了晚上我们个个的肚子都是空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我们都被冷得牙齿开始打架浑身发抖。有的战士就拿出了压缩饼干开始啃了起来。也有的开始打起了瞌睡。 到了下半夜了,天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有的战士已经在用雨衣遮雨了,好在我躲在凹进的山边里,雨水还淋不到我,再说我也不想穿那个雨衣,我嫌它会影响我的视线与动作的灵活性。所以被冷得直罗嗦,牙齿碰得不住的嗑嗑嗑的响。就这样半睡半醒的熬到了拂晓。 “呼!呼!呼!——呼,呼,呼!——”我被身边通讯员背着的电台声音惊醒。 “呼!呼!呼!”我赶忙回应。 “1排长,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前进!”终于等到了连长继续前进的命令。 时间还不到7时,天虽然只是朦朦的有点亮,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停 下来了,浓浓的晨雾开始笼罩了整个山峦小道,丝毫没有要褪去的意思。没有了侦察兵的指引,就只有靠我按图前进了。我马上命令2班继续担任尖兵班沿着山脚边前进,走出山边,这里有一个3、4间茅草房组成的小村落,绕过这几间茅屋就上了一条机耕大道,结果没有前进到1公里,又听见前方砰,砰,砰的几声清脆的枪响。 队伍又在师前指的命令下停下来了。我向连长报告了前进受阻后,我为了弄清情况,只身向前面走去,通讯员滕传胜也跟在了我的后面。 在机耕道上我1排的战士趴了足有5、60米长,我用右手单手提着冲锋枪,噔!噔!噔!雄纠纠地从卧倒在地上的战友们身边向前走,望远镜啪,啪,啪的在胸前不停的拍打着。 快到队伍的最前边的一个拐角处时,40米开外的一个师前指的参谋手里拿着一面指挥旗不停的示意我卧倒。 我没有听他的,停顿下来看了看,立即回转身向后面的连部走去。这时的连部已经在那个有3、4间茅草房的小村落的地方停了下来。 “砰!砰!”我快到连部时,突然在我们左侧山上传来两声十分清脆的步枪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立即半蹲着向山头上望去,想看清子弹的来向。 “哪个单位的,你不要命啦!”我侧头一看,是师长!是我们39师的王汉庭师长正蹲在一间茅草房里骂我呢! 师长怎么到了这里?跟他一起的还有张怀鹏副师长、几个参谋和几个警卫人员等10多个人。 我马上向连长的位置跑去。 这时连长杨忠玖在几间草房的坝子里,正命令2排长白让高土带几个人去搜山。他们也发现了左侧有越军在偷袭我们。 2排长立即带上了6班长谭光忠和2个战士共4人,向着枪声传来的山头上冲去。 当我告诉连长,师长就在旁边的茅草屋里,连长一下有了点紧张的表情,赶忙和指导员来到师长所在的茅草屋里,向首长们汇报了自己连队所担负的任务和目前的处境。并报告首长们已经派人去搜山了。 “好!发现什么情况要迅速处理”张怀鹏副师长说。 “刚才暴露在机耕道上的是何人?”王师长问。 “是我们6连的1排长”连长杨忠玖慌忙回答。 “这个兵胆子够大的啊,听见枪声也不隐蔽,下来要好好批评批评他!可不能未上战场就身先死哦”王师长又说了一句。 “明白!”连长杨忠玖毕恭毕敬的回答。 我在茅草屋外面听师长这样说,吓得伸了一下舌头,便跑回连指去了。 大约3分钟后山上密林里又传来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我们都不知道是否就是2排长他们跟越军的袭扰人员接上了火。 又过了大约7、8分钟,2排长回来了,在他的身后是6班长谭光忠背了一个越南的青年冲锋队员。另外2名战士的肩上各多了1支美国造的冲锋枪。 当6班长把这个冲锋队员往坝子中央的地上一丢,我们才看清这名冲锋队员的右腿已被子弹打了一个窟窿,鲜血还在往外流。这个人穿了件青色的单衣,赤足。年龄看上去比我们要大些,也许有30来岁吧,他根本顾不得腿上的伤痛,一个劲的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嘴里哇哇地叫了些听不懂的越南话,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想让我给他点吃的了。 “我还没吃的呢,他妈的还想吃东西,要不要吃花生米啊?”我真的想一枪就崩了他。 这个时候我听到2排长白让高土正在向连长汇报抓俘虏的过程。原来跟这名俘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是女的,穿了一件红色衣服,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也赤着脚。在2排长他们追赶的射击中,因男的中弹被抓,女的却给跑掉了。 看来越南真的是全民皆兵的,我们还碰上了夫妻兵了。结果这个俘虏被师长知道了,就让一名师部的参谋给带走了,也许是这个俘虏有一定的价值作用吧。 结果没过1个小时,我们团指挥所便通过电台宣布了给2排长白让高土和6班长谭光忠报请三等功一次的消息。 “这么容易就立功了?”2班长唐建林说。 “我们何时才能立功啊?排长?”好几个战士们问我。 “等着吧,时机总会有的!”我对1排的战友们说。 四 穿插受阻 周登待命 在折腾了近1个小时的时候,队伍终于又开始前进了,走的仍然是那条机耕道路。 在绕过一个山弯后的地段时,我们看见一路上都是我们前面部队扔下的各种军需物资。比如:压缩饼干、红烧猪肉罐头、米袋、水壶、雨衣等,甚至还有防毒面具等作战物资。一路上显得是十分的狼迹,就像是曾有部队打了败仗刚从这里逃跑过一样。 快接近周登(村庄)时,在机耕道的右侧有2具不知是哪个单位的烈士遗体,其中一具遗体的背上还背着火箭筒的背具,虽然没有了火箭弹,但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名40火箭筒副射手。还有一名大概是火箭筒的正射手,从他身上的配装也可以看出来。 2具遗体都被炮火熏烧过,其中一人的整个裤子的上半段都被烧没了,屁股上的皮肤也已经脱落,白花花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也许是穿插赶路要紧,没有人顾及他们。就在我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有些胆小的战士还不停的打着寒战。 “向后传,小心地雷!”刚离开这2具烈士遗体没几步远,突然队伍前面不知是谁下达的口令传了下来。传到我这里时,我也没多考虑就顺着传了下去。 难道那2名战士是踩上越军的地雷了吗?我突然看见50米外走在队伍最前面的2班长唐建林的脚步就像是“穿花”一样,毫无步履频率的大一步小一步的扭起了秧歌步来。跟在他身后的战士的脚步都随之“舞动”起来。 “向后传,跟上前面脚印前进!”的口令没几分钟又传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还是没多想就随后传了下去。 在离开2位牺牲烈士不到300米远,我们又看见了道路左侧的草丛边还有一具用一件雨衣遮盖着的烈士遗体,从没有盖严的腰部上的手枪套来判断应该是一名干部。尽管是干部同样被暂时的遗留在了路旁,同样需要等待扫尾的收容队伍来处理。 今天第一次在同一段路上遇到了3位烈士的遗体,并没有给我们多数人带来什么可怕的心理,相反还更加激发了我们强烈希望投入战斗的勇气。 我边跟着前面的脚印走着不规则的“舞步”,边抬头观察着前方是否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此时缭绕在远处茂密丛林沟睿的白色渺烟已经分不清是晨雾还是硝烟,还从远处不时的传来些零星的枪声。 小心翼翼地行进了大约10来分钟,我马上向连长报告了我排已经到了周登村口并请求指示,连长立即命令我进入村庄里原地待命。 又是原地待命,我一下意识到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想完成原来既定的穿插任务显然已经不现实了。一定是上级有了改变我团作战任务的可能了。 这时尖刀班已经停下前进的脚步,正回头等待我的指令。 “进村搜索待命!”我在30米开外立即命令2班长进村搜索。 “锤子个地雷哦!跟我来!”此时我看到2班长唐建林经过短暂的观察后,左一脚右一步的走了不到10步,也许是认为过于小心反而影响动作,嘴里边骂着边大踏步地甩开步伐向村庄里走去。 “注意观察!”我在后面大声的提醒2班长。 尖兵班的战士们在唐建林的影响下,大都壮着胆子开始了对村庄的搜索,那种景象还真的有点鬼子进村的感觉。其实在越南人的眼里,我们就是中国“鬼子”。 我看尖兵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后,马上命令全排进入到了村庄里面。越南的村庄跟我国边境地区的村庄没有什么区别,全是泥土墙加稻草顶的低矮草房。 村里除了几个老弱的老朽和妇孺儿童外,连一个青壮年的男女也没有,也难怪所有的青壮年男女都上战场了。 “毛主席,毛主席!”起初那些惊恐万状的越南老朽老妇都个个跪在自家的屋檐地上,向我们伸出双手的大拇指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不停地叫着毛主席。 嘿!这些越南人还真是聪明啊,他们还真的知道毛主席的军队是不打老百姓的。 我在向连长报告了村里无异常情况后,然后命令部队靠房边就地休息, 但决不允许进入民房。 当连队的大队人马都进了周登村庄后,部队都停留在村口附近的地方休整,近百匹骡马也到在村外待命,自然3排就落在了骡马队伍的后面休息待命了。 “1排长!你马上到村庄的西侧庄头去担负警戒任务!”在和连队汇合后,连长杨忠玖马上命令我说。 “2排长!立即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查,看有没有什么情况!”连长同时命令2排长白让高土。 “我们已经搜索过了”我向连长说。 “再仔细搜查一遍”连长不放心的对2排长说。 2排搜查的那种景况依我看,除了没有像日本鬼子那样乱抓妇女和抢东西外,其他的我看也没多少区别的。 我把部队带到了周登西侧庄头后,把各班警戒的区域划分完,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我让大家吃了1、2片压缩饼干喝了些水,这时多数人从国内出发时带的水都基本喝完了,也有的打开了罐头。 我开了一个菜罐头,没想到菜罐头里全是用盐水泡的青笋泡菜,还略带点甜味,不知是一天未吃东西的缘故,还是本身菜的味道好,感觉很好吃。 但红烧肉罐头基本没人吃,因为全是油腻又是凉的,吃下去准会拉肚子的。其实很多人都嫌负重太多,早就把2斤重的红烧肉罐头给丢弃了。 由于没有了水,我让每个班派了一个人到附近的水沟里去把水灌满。虽然水沟里的水是浑浊的,但放进一片净水剂后,过不了几分钟水就可以变清,也就能饮用了。 五 三营受挫林中接应 就在我们在周登西侧担任警戒休整不到一个小时,大约就在上午接近9点左右。原来远处的零星枪声中也拌有了几声迫击炮声。 紧接下来,前方几公里的山涧里突然又有了激烈的枪炮声,而且哒哒哒的枪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清脆震耳。我想是我们团主力为了争取时间要强行穿插了吗? “有毒气弹!”不晓得是从哪里传来的叫声,的确我们也看到了空气中飘起了一层白蒙蒙的尘雾。我们迅速的掏出防毒面具慌忙的套在头上。说实话,我们当时最虚的就是越军使用化学武器。 虽然在日内瓦国际公约里有不得在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的国际禁令,但越南当时就像一条疯狗,谁敢保证他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会不会有饽公约作出疯狂的举动呢? 我们当时装备的防毒面具是橡胶材料制成的,空气过滤使用的是炭精合成制品。呼吸起来感觉还不是十分通畅,尤其是眼框玻璃被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和汗水一混合,就被一层厚厚的水蒸气所遮盖,眼前什么也无法看清。 我戴上防毒面具没两分钟,就感到很不适应,同时也好象闻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这不是化学武器的气味(在国内的生化训练时我们试闻辨别过),我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具,马上一股浓浓的硝烟气味扑鼻而来。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山涧里激烈的枪炮发出的硝烟随风飘下山来了,不知是哪个没有经验的人误把硝烟当成毒气了。 “去!告诉大家,不是毒气!叫大家把防毒面具取了!”我立即让通讯员告诉大家取下了防毒面具。 随即我马上朝连部跑去,看见连长指导员他们也没有戴防毒面具。我们谁也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在一起分析着前方主力可能遭到了越军的阻击而发生了激战。 接近中午十分,随着前方枪炮声的渐渐减弱和停止。部队依然没有要继续前进的迹象,连长又通知我火速到连部去一下。就在我刚刚跑到连长跟前,从连长心急火燎地神态我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后勤指挥所的张官清副政委,王景生副团长和王处长刚刚离开连部,显然是他们刚才开了个短会。 “从后勤指挥所得到的消息称,今天凌晨三营在穿插到387高地附近时,遭到了越军的疯狂阻击,现在伤亡很大。”连长告诉我说。 “快!1排长,你马上到周登西南侧的山沟树林里去!你的任务是接应我们三营的同志安全撤出来,同时一定要防止越军的追击,你必须阻止越军不得越过这片树林!”连长边交代边指着地图让我看。 “我清楚了!”我答道。 “我三营现在正在后撤,在我们这里是全团的辎重,你不得有半点闪失!”指导员向我补充道。 我一听三营遭到了伏击,一下就明白了上午激烈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了。 “快去!”连长见我还在看地图,便对我发出了一声怒吼! 我马上转身向周登西侧庄头我排的位置快速跑去。 “快!各班跟我来!动作快点!快!”我还没跑到位老远就发出了命令。 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顾跟着我的屁股后面跑。 在跑动中我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叫各班班长到我身边来,在路上我把到连部接受任务的情况给班长们做了简要的陈诉。不到5分钟,我排40多人就到了指定的那片树林里。 我把3个班布置在了树林通往山涧唯一的一条小路的三个不同的位置上,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的阵型,其中1班在左,3班在右,2班和重机枪班随我在中。 “报告连长!我已到指定位置,并以完成部署!请指示!”随即我把已经到达指定树林和布置完毕的情况向连长做了报告。 “好的!1排长,你们一定要注意防止误伤,接到3营的同志让他们到周登村里来休整,万一有越军追击,一定要堵住!”连长在对话机里要求我说。 “1排明白!”我回答连长道。 “我们团的任务很有可能要发生变化,部队正在作出相应的调整。现在师团两级正在向军里请示,随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但我们在没有接到新的任务之前,仍然要保护好骡马大队的安全。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做好3营的接应,和阻击越军穿越那片树林!”连长同时告诉了我们面临任务改变的可能性与必然性。 我看树林周边还没什么动静,就通知班长们到我的位置开了个短会。 “今天早上我们3营穿插到387高地一带遭到了越军伏击,部队伤亡很大,可能要沿这片树林的山涧小路撤退下来,我们的任务是要在这片树林里潜伏接应,如果是我们的战友撤下来了,就叫他们到村里去休息,那里有我们的人员做安排的”。 “也有可能在我们3营的屁股后面还会有越军的追兵,我们要坚决把越军的追兵阻击在眼前的这片树林以外。大家清楚任务了吗?”我把任务简要的向班长们做了交代。 “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道。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随便乱讲话,也不准随意乱走动,都给我好好的趴在各自的位置上!把眼睛睁大点,在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准乱开枪!大家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我补充道。 “都清楚了!”4个班长齐声回答了我。 战斗也许就要打响,大家也不想多说什么。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在我们的身后除了我们还有2个排,3排则远在骡马的最后面,除此以外都是毫无战斗能力的牵引骡马大队的支前民工。 整个短会也不过2、3分钟。班长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布置任务的时候,我把重机枪班移动到了林涧小路视野最好的位置上,2班就分散在我的周围。 这时几声稀疏的枪声还能从远处不时的传过来,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亚热带气候的中午只要太阳一出来是比较炎热的,但我们躲在阴暗潮湿的丛林里一点也没有闷热感觉。 下午2.20分左右,突然我们听到从我国境内方向的炮兵阵地上发射过来一阵阵咚咚的沉闷声。 几秒钟后,呼——,呼——,呼——的炮弹划过天空的声音清晰地在我们的头顶上由北向南飞过,然后就在正南387高地一带咣铛咣铛的炸开。 “大家不要惊慌,这是我们的炮!”大家都一下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了我。从炸点判断,打击的目标一定就是387附近的诸个山头高地。 我知道一定是我们的部队在扫清387一带的越军,或者就是要夺取这些地域了。因为不消灭这里的守敌我们就没法通过去。 “这是我们的主力部队要打攻打387了!”我把我的分析给潜伏在离我5米以外的2班长大致讲了一下,要求大家还是安心我们的潜伏任务。 其实我的分析还真的是对的,经过近10分钟的炮击后,接下来我们听到的就是从387高地一带传来的十分猛烈的枪战声,那种热闹的景象搞得我们的心里不知是发怵还是发慌。 我仔细的观察过我的四周,看我的战士们有什么反应。结果依然是那几名胆小的新兵趴在地上不住的打抖,也有的脸色已经发青。 为了给大家壮胆,我起身在树林里来回走动的查看起来,通讯员滕传胜跟在我的身后。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出发时的紧张感了,反而还表现出了一种超越我当时年龄的那份成熟和镇定。 我知道怕是没有用的,我当时真的希望立即上去与越军比个高低,我渴望投身到真枪真炮的激烈战斗中去,也渴望马上杀敌立功。也希望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平时军事训练的效果与自身的作用与价值,更希望真的能像团长出发前说的那样,能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曾经被我打过的新战士1班机枪副射手王季的身边,“怕吗?”我问他。 “不怕,排长。”王季表情轻松略带微笑的对我说。 “我听说你在个旧出发前对你老乡说过,等开战了要用冷枪打我,现在还有这个念头吗?”我口气温和的问他。 其实就在我在个旧的咋甸打了他过后的第三天,从他的老乡的口中我就知道王季曾对他老乡说,等战争开始了他要打我的冷枪。我当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里,我其实量他也没这个胆量。 “那是当时的气话。”王季不好意思的说。 “现在呢?”我又问。 “我听你的,排长。”王季用信任的口气对我说。 “好样的,把聪明和勇敢都用在战场上吧。”我拍拍他的后背说 说实话,到了异国的战场上,我相信凡是在和平时期对某人心存不满或有怨气的战友之间,到了这个特殊的环境里,都一定会以国家利益为重,都会以同生共死的战友情怀去释怀过去的不快。还有什么能比并肩战斗共同杀敌更重要?在关系民族情仇血战边关的时刻还有什么个人恩怨不可抛弃的呢? 说得再近一点,再自私一点,且不要说我是王季的领导,是一名基层指挥者,就以战斗为例吧,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胆!自身也就多一份安全感! 我欣慰的到各个班的位置上看了看,又回到了潜伏地的指挥位置上静静的听着远方激战的枪炮声,同时也观察着丛林里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 天渐渐黑了下来,好象枪炮声也越来越稀疏了。可我们既没看见一个3营的战友撤出来,更没看到一个所谓的越军追兵赶来。 “连长,连长,到现在1排这里没有任何情况出现,没有情况出现!”我向连长报告。 “继续守侯!”得到的命令是继续守候。 “通讯员!”我压低声音叫道。 “到!” “去通知各班吃点东西。”我把自己的最后一个菜罐头打开了,还吃了2片白味的压缩饼干。 快晚上9点的时候,几位班长也陆续的来向我报告说都没发现情况,我把继续守侯的命令向大家传达后,就与班长们分析了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们的人会不会从其他的方向撤走了呢?”3班长袁有华说。 “不会的,从387下来只有2条山涧小路可走,另一条一定被我们其他部队控制了,再说那必须要翻越几座山才能下来,他们既然遭到了伏击,选择撤退的道路一定不会去翻山越岭的”我把地图摊开,借着火柴的微弱亮光对班长们说。 “有一种可能就是怕再误入越军阵地,天黑了不便行动,大家要有耐心。” 我收起了地图。 “现在各班拿一半的人轮流打打瞌睡。”我对大家命令地说。 当班长们去了各自的岗位后,我也试着想打个瞌睡。虽然气温有点冷了,但疲惫也开始袭来了。 但这里亚热带的蚊子似乎既耐热也耐寒,树林里一群群的山蚊子嗡嗡嗡的就在我们的身上旋,我赶紧把挽起的衣袖放下来。可蚊子又要往脸上叮,我又把驱蚊剂拿出来往脸上抹,结果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了一点,一阵刺痛搞得我眼都睁不开了,过了好几分钟才好点。 “他妈的,老子要跟越南的人打仗,还有跟越南的蚊子打仗啊”我心里在骂。 真的是又冷又饿又被咬,还要保持高度的神经紧张,耳朵还要听着四周惟恐有什么动静。还睡什么觉哦,就这样我除了听到四周战友们的呼噜声以外,就是远处对我毫无威胁的要不要传来的几声枪响声。 不知几点钟的时候,天还下起了雨,虽然下雨感觉很冷,但总没有蚊子的进攻要好受些。一直持续到凌晨5点过雨也停了,山沟里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排长!有情况!”黎明刚刚来临的时候,1班的一个战士急匆匆地跑来向我报告。 “回去告诉1班长,在没有看清楚人之前绝对不准开枪!”我对这名战士说。 “准备战斗!”大伙在我压低声音的命令中纷纷来了精神,接着是哗,哗,哗重机枪拉枪栓上子弹的声音。 “关保险!注意观察!”我又一次发出了命令。 当我在晨雾里朦朦胧胧地看见二十多米远处的山涧丛林里的确有人在晃动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一下涌上心头,是3营的战友?是越军?我下意识的用右手示意重机枪不要盲目开枪。 “是自己人!”就在我确认是我们自己的战友后,我立即站了起来,同时向潜伏的战友们说到。 “战友,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当3名自己人来到我们潜伏的树林里, 2班长唐建林问。 “我们是3营8连的。”他们周身糊满了污泥,已经分辩不出军装的颜色。 “你们的情况怎样了?”我接着问他们。 “昨天早上我们营在387遭越军的埋伏了,我们连被打散了,我们很多人都牺牲和负伤了。”说完,其中一个兵开始在抹眼泪了。 “通讯员!马上带他们到村里去休息!顺便向连长报告一下!”我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 在与前3名撤下来的8连战士相隔不到3分钟,又从山涧里下来了7、8个3营的干部战士,军装被同样污泥涂抹得失去了本色。有的还负了伤被战友搀扶着,我马上命令我们的战士帮忙把他们送到了村里去休息。 最让我忘不了的是,当7连的副指导员梁国芳带着伤在5、6名战士的护送下来到我的跟前时,我看见他仿佛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一般,右手吊着绷带,头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缠着的纱布。 “老谢,我们遭惨了!我们营昨天在387高地遭到了越军的伏击,现在山上到处是我们牺牲和负伤的人,全营都打散了,连营长也负了伤,越军可能还在后面追我们。”他一眼认出了我,要不是他先认出了我,我是万万也想不到眼前的伤兵会是他的。 “老梁,你吃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我就是在这里等他们追来的!”我的眼框有点湿了。马上命令了一个战士把梁副指导员和他们的人带到了村里去。 梁国芳,73年入伍的四川涪陵人(现今的重庆涪陵区),他是我师团2级的军体队的体操队员。在以前跟我很熟悉。在76、77两年时间里,我经常去3营8连老乡那里玩,他是我当时一名成都老乡的班长,对我们城市兵有着一颗宽容的心。战前部队扩编时从8连调任7连任副指导员。 从黎明开始到19日上午10点过,从我们守护的这片树林里接应出来的3营各个连队的散失战友大概有近百人。 但我们始终没有等到有1个越南的追兵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