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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令人难忘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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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难忘的岁月fficeffice" />

——七九年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纪实

矮小且粗壮的杆儿,翠绿而宽大的叶片在朦胧中拂动着,杆顶上短壮且粗大的穗儿籽粒就象珍珠一样闪着晶莹般赤褐的光泽,这是高梁……?微微浑浊的河水可以看到水下挂着水曼儿的石子,潺潺的流动的河水没有哗哗的响声,河水里有一对巴掌大小的喜头鱼(当地指鲫鱼),并排在河水中游动着,墨色的鱼背,轻轻抖动着的尾儿,外凸的鱼眼珠儿闪着明亮的光……,这是什么地方?又似曾熟悉而又感到莫状的陌生,这究竟是哪里?然儿,这是在梦里,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仍在苦苦思索着梦中的样子,这么美好的景色是在哪儿见过后的回味?或许是预示着我什么吗?唉,还能有什么预示呀,七七年的秋天,全国恢复高考制度,虽说我离开学校才两年,还是揣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心,参加了这次考试.初中学历的我,中考志愿一栏里填上最冷门的学校,可是,该走的已经走了,留下来的只有我站在虎头山上。七七年冬季征兵中,农科所这个只三四百人的农业小单位里,同我一起有四个青年参加体检四人全部合格,就一个名额,走的会是我吗,一个比我大一岁,另一个兄弟的父母在乡间邻里的人缘特别好,又与村干部们的关系来往得很密切,还有一老弟的姐夫是相邻乡镇的武装部长,在征兵条件上就有走大不走小的地方土政策。唉,这该死的梦,又让我半夜醒来。

七七年秋天恢复高考制度,中断了十年的高考体制,一旦恢复起来,把那些政府部门的头头脑脑们忙得屁滚尿流,在确保高考工作的时候,征兵工作也受到影响往后拖了几个月。ffice:smarttags" />一九七八年三月十日,我终于穿上了军装参军了。几个部队同时在这个古老小镇征兵,同我到一个部队的有原小公社(后改称为总支)的应征新兵,一个镇办知青点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还有一个小公社知青点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他们都是来省会城市和县城的知识青年,镇直所属的商品粮户口的应征新兵,共三十三人。镇政府派来的农科所书记,原本农业大队书记现任副书记,镇政府派来的农科所所长等领导,一大早来到我家,给我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把我送到镇武装部。镇政府及武装部组织的工人、学生和街道居民的欢送队伍,站在公路两旁,手持彩旗,高呼口号,锣鼓喧天,欢送我们这些要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的热血男儿。在那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热烈欢送子弟兵到部队保卫祖国的口号声中,壮观的场面,真是给人热血沸腾。在县火车站集中全县的应征新兵,坐进了两个闷罐车共约二百六十多人,于十一日下午到达部队驻地。

当晚我们就分到连队里,连队营房空着,只有几个老兵来带领我们这些刚来部队的新兵。从带领我们新兵的班长口中得知,连队是到部队农场施工去了。我们就在这几位班长的带领下开始了新兵训练。全连新兵共分成三个班,有三十多人,分别来自湖北和河南两个省。

这是一幢座北向南的兵营,由六个营区连结成一整体。东起是九连、依次是八连七连、中间是营部、炮连和机枪连,一列排开的小平房。营房后座山丘,前临宜洛河,距县城七公里。东邻二营,西邻甘堂水库。就在这里,就是这座军营,成了我人生的又一驿站——军营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了。

新兵生活由新奇到单调,最后感到的完全是苦累,操课训练,政治学习,每天都是安排得满满的让人一丝儿不敢怠慢。在没有完成部队下达一年的训练科目,连队被抽调到师部农场种田。这是一个吃饭要粮票的时代,连队吃饭不定量,但国家供给部队时是有定量的。年轻的军人们,一顿半斤米饭没有问题,在训练强度大,施工任务重时,这个指标远远满足不了那些还正在长身体的青年军人了。但部队得到国家的供给,一人一天是没有一斤半粮食的。好在国家供给时,部队可以超支购买,司务长用一口带有河南音的普通话在晚点名时,通报着我们连队在粮食上超支情况,也及部队农场每年供给粮食补贴,所以,连队经常会到农场去种粮食。

这里是豫南平原,秋收时节,大片的黄豆脱下叶子,立在地里等待收获,全连一百多号人每天早起就拿着镰刀收黄豆,场部用车拉回。场部有一个农机队,我们连队主要做辅助工作,收获完黄豆接着就是播种小麦和油菜,进入初冬时,油菜苗长得绿油油的,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耙草。

这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太阳特别温暖,全连队人员都在离场部有两公里远的油菜地里除草,军人在工作上,不论做什么,大家只要聚在一起,都是你追我赶争先恐后,每个人在内心里都有一个争上游的思想和心理,下田不一会儿,两百来米长菜垅有人也挖到田中间去了。突然,场部方向响起了司号员的号声。对于我们当兵不到一年时间,军训才半年时间,有些号声我们新兵还分不清楚,只见老兵们扛起锄头,惊慌地找着脱在地里的军装,冲向大路,全连十多个班长们吼叫着:快!快!紧急集合了!

两公里长的路上,大家没有次序,一个劲地往场部方向跑,不知发生什么,只看到老兵们紧张而又神速地冲回营房,在奔跑中穿衣、正帽、扎腰带,只有班长带有命令的吼声和排长的急骤的催喊声,九班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很快连队集合完毕,连长站在队列前面,进行训话:同志们,这次连队收拢很快!很好。你们看看我。说着,他脱下军帽,在全连面前转了一圈,又戴上帽子。本来我下午没有下地,就是想理个发,刚才理发员给我理了半个头,我接到上级紧急收拢部队的命令,所以把头就理成这个样子。看到连长被理发员理了半个脑壳的阴阳头,经连长一说,有些战士笑出声来。连长转而提高声音:上级命令我连在四个小时内收拢部队,在今晚必须返回营房,大家执行命令,做好一切工作。我的话完了!

我的班长湖北鄂州人,是七六年入伍的老兵了,在服役第三年时被任命到九班当班长,此时的他虽说当班长才八九个月,也是当我的班长才八九个月。这是九班,全连战斗班的最末一个班,机枪手是个老兵,副机枪手是一同与我入伍的河南息县的新兵,还有一个老兵是七七年入伍河南籍人,副班长是湖北孝感花园人,全班此时才六个人。这就是一个战斗集体,虽说只有六人,在这每年一度的班排人员调整中,总是应验了那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人,满服役期的老兵退伍,新兵下到班排。班长是一个平时不拘言笑的人,但也不是给人很严厉的那种表情,遇到情况总是大着嗓门吼着:大家快点!打背包,清理好东西。末了找一句副班长!到炊事班领回粮袋。说完后,他就找排长去领下一步的工作了。

这是一个农场,全连住在一排矮小的平房里,紧连着就是场部,营房是土场子,最怕下雨的时候,虽说很宽大,一旦经百多人踏过,那泥巴呀,可真是看到就让人心里发怵。场子外面就是几个大堰塘,连队一到这里,就用这些空地堰塘养鸡养鸭。副连长年近三十岁工作干练,到农场后就体现了他的职能来,连副连副,生活内务。紧急招集各副班长们分菜地,全连战士在工余时间开荒种菜,不多久,全连的菜完全自给还有多余的养猪和出售。司务长就用全连省下的伙食费去买猪呀鸭的回来养,现在全连也经是人均一头猪,还有两百多只鸭子,四百来只鸡。这时,值班排长通知道:一排抽十个人到炊事班参加杀猪,二排负责杀鸭子,三排负责杀鸡。

瞬间,这个远离村落的地方,猪嚎、鸡飞、鸭叫声四起,在树林中支起的战备锅开始烟幕升腾,窜过树叶飞散在空中。日落时分,从几百公里的团部开来五辆卡车,载着全连的人员与物资,向营房开发了。

部队的机动性行动称为军事行动,上级没有说明的军事活动,都属于保密。象这次这样的行动,在和平时期的部队老兵们都说很少见过,只有战友们之间的猜测,不可对外喧嚷。刚才还是喧咂的农场,在最后一辆解放牌军车驶离,一切恢复了平静,那猪毛鸡毛鸭毛挖坑埋藏,各房间及院落打扫得无纸屑杂物,这就是军队的良好素质和作风,一切都是在隐蔽迅速中完成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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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回到营房,就象回到家一样亲切。回到营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营教导员的报告,全营集合在八连和九连合用的大饭堂内,七八九连为三个战斗连队,机枪连是重型机枪火器,还有炮连是八二五无后座力炮连,这两个连队是全营的配属连,一旦有战斗任务,机枪连和炮连就配属给三个战斗连,全营共六百多人。教导员是一位身高有ffice:smarttags\" />一米八几且肌肤古铜色,嗓门粗犷而宏亮,就是吐词不清,因为他是南方人,他的话语在战士中间有很多个搞笑段子。第一次听他作报告,有很多话是听不懂的。但他没有啊、唉、嘿等口语,无重复,很少看演讲稿,能一气讲完。这次的报告内容大意就是认清国际形势,听从军委召唤,不负人民重托。越南在我国南疆挑起事端,七七与七八两年来,大肆驱赶我侨胞,侵扰枪杀我边民,成了这次教导员报告的主要内容。各班都有一份解放军报,每天都有固定的读报时间,越南政治集团的忘恩负义,把战士们情绪给激怒了,战士们读报时都不会放过这些文章。最后,教导员传达上级命令:我部待命开赴南方!fficeffice\" />

冬天的豫西北,天气十分寒冷了,在部队接到到待命开赴南方的命令后,各连队用砖块堵窗户,每个战士要将自已冬衣及多余物品整理成小包,并在上面写清楚家里的地址及收件人,包内还要求列一份清单。这份清单被战友们把它写了成遗书,有的写得很大义凛然,有的写得很轻描淡写,有的就是按要求写清物件数量。但总的来说,放入这张纸时,心情是复杂的,因为面对的可能就是战争,在和平时代服兵役的军人,对待当兵象是镀金,或是以军营为中转站,为改变也后的人生而过渡,在那个时代,农村青年能当兵提干或是转业后在城市找一个工作,就是终生的幸福了。从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军人来说,对待未来战争,自已的生命可真是生死未卜。

在我穿上军装的时候,有一位同学将他的邻居姑娘介绍给我,在送我参军的人群中,她悄悄地跟在人们的后面,目送着我上车而去,在分别的时候,将她的涂彩照片交给我,并对我说过在部队里看到照片就如同看到人。部队紧张的学习和训练生活,我只能将她的照片放在战备小包里。这次整理战备包时,我轻轻地拿出来,静静地看了许久,面对相片心里不知想说些什么,战争对于生命来说,没有给谁打保票,能说是再见吗?还有就是在心里不愿说出的是永别?若果真是永别的话,让来清理我这个小包的人,不要看到这张相片吧。在我看过照片之后就同一些没有保留意义信件一起烧了,可能就是这一冲动吧,相片没有保留下来,后来相片中真实的人都再也没有见面了。

我的部队所属是四十三军的一二七师,这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军队,过去几年是中央军委值班师,在精减部队的时候没有减到这个师,一二九师被精减了,现在要扩充兵员,就从我所在的这个部队抽调一些人员到一二九师去。我出生时赶上吃大食堂的一个特珠的政治年代,在那个一致称之为三年自然灾害的年代里,因为没有饭吃,差一点小命就没有了,能生存下来,也只有是瘦瘦弱弱的,身高一点六八米而体重不足百斤。在新兵训练时,别人可以投手榴弹投到五十五米,我只能投到二十七米,军体器材单双杠全部动作完成不到一半,可别人在向优良动作发展了。每次考核后的名次虽说不是倒数第一,但也是排最后几名。这样低水平的战士会被连队留下来吗?若是被调到一二九师去,新的环境新的面孔,将又如何待我呢?在刚刚结束的连队动员会后,我找到班长:班长,我不想离开你,能不能给连队里说一下,不让我调到一二九师去。班长说,说不定到那儿会对你有好处的呢。我急了,凭我这军事技术?凭我这体能?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对班长说: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叫做好牛好马不出栏’”。班长没有让我失望,在连长宣布调到一二九师的名单时,没有我的名字。

在送走调到一二九师的战友后,班里就只有班长和副班长,我和同年入伍的河南籍新兵四个人了。副班长带着河南籍新兵到连队出公差,班长不停到连部开会,班里的杂物打包,堵窗砌墙的全部落在我一人身上,不知什么原因,这几天刚回营房,身体不适闹起腹泻来,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就对班长说,班长,我现在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班长很是关心但又显得无耐地说:你要吃药呀。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你生病了,我实在没有空儿来做这些,现在我能安排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能坚持就坚持吧,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在连队一切整理完毕整装待发时,一年一度的新兵分到连队里,这是七九年新兵,兵源来自三个省份,有驻军本省的,还有安微和浙江的新兵,全连又一次人员大调整,我被分到一排的三班。排长是湖北应山县人,七七入伍,小伙长得十分英俊洒脱。班长也是湖北应山县人,与我家乡为邻县,班长在参军前是一个知青而且还是一名中共党员。副班长是小个子广东东莞人,皮肤白细,有人与他开玩笑嬉称小白脸。机枪手是武汉市人,父亲在武汉军区群联部工作,上山下乡到我县的知识青年,同我一个闷罐车拉到军营来的。副机枪手是安微人,七九年新兵。还有一个新兵是浙江人,另一个新兵是河南安阳人。(因为时间已经久远,也不能详实地记得还有其他战友与我在一个班里,同生死共患难度过了那段时光。)

部队向南方开进时乘坐的是闷罐车,从河南驻地到广西的南宁,在沿途各大城市启用了兵站负责供应我们部队吃饭,一天可以保证有三餐,但不是那么准时。一天下午,列车经过了我的家乡火车站,并且列车在此站停留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同年入伍邻乡镇的战友遇到家里邻居,并还认出了他,惊叫道那不小蹲子吗?!(小蹲子是这位战友的乳名),这位战友微笑着与她打着招呼,当邻居问他部队开到那儿去时,答道:不知道。部队在出发前曾宣布了几条纪律,沿途不得与老百姓说有关部队行动的情况,沿途不能丢弃带有任何标记性东西,不可沿途记录火车站名……,在武汉兵站吃饭时,连长为此事还表扬这位战友,因为他做到了不对任何人说出部队行踪,能够保守部队行动的秘密。

部队过了长江,不记得是郴州还是广西的某一兵站,能够一次接纳一个团的人吃饭,这兵站很大,在此站全团集中,当时的副团长站在一部解放牌汽车的车头上,向全团训话,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副团长,早几年入伍的老战友们说过,这位副团长是从我们九连提升起来的。当站在汽车上向全团训话时,那宏浑的声音,有力的手势,很有一个将军的风度,在战争过后不久的年份里,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将军。

列车在广西境内的一个火车站停下,记不得是什么站名,从站台上一个宣传画里,看到刘三姐飞天画中,介绍当地改天换地新面貌的绘画,描述三姐再回家乡看新貌,方才知道刘三姐原来是广西人。过去看过刘三姐这部歌剧电影片,只知道刘三姐是发生在南方的故事,在这里才知道了她的故事发生于广西。

部队安扎在崇左县一山村里,当地村民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也当地的风俗很隆重地在晒场上招待全连大会餐。就在这里我们进行了战前集训,这个训练的残酷程度,不亚于当今特警影片中有关特警训练的镜头。在这里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早上在五点起床,没有哨声没有口令,部队在静悄悄中集合,全副武装向驻地村庄外一个独立的山峰冲去,连长拿着手表跑在前面,到了山顶回过头来查战士们到达山顶的时间。从山顶下来,又绕着一道山梁跑回驻地,整个早上有两个半钟的全副武装越野,所奔跑的山路有二十公里之多,那种辛苦和疲惫是常人难以想象。我们班住在村庄外的一栋房子里,在吃过饭后的半小时休息时间里,机枪手就悄悄地溜到小卖部里,买些饼干再用水壶装一壶酒,晚上睡觉时,我们就每人咕它几口酒,吃点饼干,这样就睡得更香甜更解乏。

战场喊话是我军的传统战术,在过去的战争年代中利用战场喊话,取得过辉煌的战绩。因此,在对越战争中,我军任然不忘这一法宝。每个连队抽一名战士到团部集中学习对越战地喊话工作。连部通知我参加这个学习班,时间是一个月。在这里,我们部队虽说住在农民家中,但没有很快要离开的痕象,部队允许战士们与家里通信,并用现住地的地址。一时间每战士忙得不可开交了,急切地要把部队来到南方的信息用最快速度告诉家人和好友。战友们利用饭后的一点点时间,挤出能挤的时间来写信。接到学习战场喊话的通知,打起背包就要走,又要写信回家,给我有些犯难了。在部队接到待命开赴南方的时候,部队就不允许写信了,一路开来,在这里也过了一个多星期,总共算来快有一个月没有给家里写信了,正为这事发愁呢,机枪手战友给我解围道:你写一个信封给我,我帮你写封信寄回家看可不可以?我没有思索地说只有这样了。就在背包上写了一个家里地址的信封交给了他,扛起背包上了团部专门来接我的一部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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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回来,连通讯员交给我一封在他手里压了十多天的信,这是老父亲写来的,整篇都是问为什么不是我自已亲笔写的信,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过去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难免家里担心,等等,要我急复。刚要提笔时,父亲的第二封信又追来了,再一次追问没有给家里写信的原因,唉,他老人家不知我现在有多忙呀,一天有十多小时超强体力的训练,在每次开饭时间前还要抽十多分钟教全连战友们学习越语喊话,每天不停地叫着拉木松空也!(缴枪不杀)。还要听报告,有四十三军副军长、一二七师长张万年将军的战前动员报告,有被越南政府驱赶回国的侨民的报告,有被越南边警打死打伤我边民、耕牛的图片展,还要写学习心得体会,还要写请战书,现在的一切只能说是忙和累。晚上熄灯后,趴在被窝里用班长的手电筒照着,认认真真地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并将部队目前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下,春节了,要家里不要担心我,要父母把春节搞得丰盛些fficeffice\" />

七九年春节我们就在这里度过,每天早上都是以紧急集合的战备状态打好背包,全副武装,枪不离手,武器弹药按各班配额整箱配给到班,只要一声令下,部队随时可以拉出去。没有假期,没有节日的欢闹,只有当地村庄稀疏的编炮声在告诉着我,这是一个节日——七九年的春节。我们连队把从农场宰杀的鸡鸭肉煮熟后凉干,并把猪肉分成小方块也煮熟后加上盐,还有黄豆、红著粉丝带到了这里,当地政府部门也多给了一些供应物资,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地吃着,连队的干部们在吃饭的时候还不停地嘱咐着,大家不要浪费!要尽力吃干净。我们连队在全营、可能在全团的连队中,生活应该是最好的,要不是超强的体力训练,大家早就会叫着说太油腻了。部队在这里加多了一个月津贴费,本来入伍第一年只有六块钱,可发到手上时,我领到二十七八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国家工作人员,也不过是二十来块钱的工资呀!大家风趣地说,是党员要留好一个月的党费,团员就要留一个月的团费,(无职党团员每月组织费才一角钱),这钱嘛——那我们还是吃了才对得起国家吧。如是,晚上每个人的被窝里都能找到饼干糖果什么的,我和班长还有机枪手三个人轮着买酒,专用机枪手的水壶装酒,他要喝水就找我和班长。在这西南边疆的山村里,散装白酒还是很经济而且味道淳厚,我们也不敢多饮,就着饼干,在被窝里咕上几口,很能解乏。副班长是南方人,请他吃饼干糖果什么都行,要是请他喝白酒呀,总是要劝他好久,实在过意不去了才来上一小口,酒咽下半天还是苦着脸说:我就是不会喝酒的

ffice:smarttags\" />二月十六日天还没有亮,我们被压低了的命令声唤醒:起床!快起床!有行动!留下背包,各种战备物资武器全部上身,全连集合。连长不停地对其他连干部、排长命令道检查武器装备!随后就是排长道:各班检查武器装备!最后就是班长的声音大家检查武器装备!检查完毕进行报告。随后就听道:报告班长,检查完毕!”“报告排长,三班检查完毕!”“报告连长,一排检查完毕!

一排座第一辆,连指挥所在第二辆,第三辆是二排,第四辆是三排。各排长明白没有?在连长发布命令后,只听到几个排长异口同声答道:明白!

这是农历的下旬,月亮升在头顶,远处蒙胧的山顶处几颗星星还在闪烁着,汽车停在村庄边的土路上,大蓬车上盖着伪装网,随着排长:一排跟我来!的命令,一班长招手道:跟上!走在排长后面的是一班,紧跟着一班的是二班,后面是三班。在部队里一切行动都是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神速、连续、而且不是蜂涌而致,形成了这个部队的纪律和战斗力。大蓬车前后用帆布帘捂得严严实实,从行驶的速度和马达轰呜声中,来想象汽车行车道路的崎岖,由于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紧张状态下,不停地在心里猜测着前面要去的地方,汽车每一减速,都会猜测着可能是到达目的地了。

从汽车蓬布的缝隙中射进阳光的光亮强度,应该是上午九点钟左右,车终于停下了。下车!排长一声命令,跟着就是班长动作快点!

下了车才发现,这一条蜿延的大山谷,汽车就停在谷底。山上的树木翠绿而幽静,只有路边的草丛变成枯黄。连长喊道:各排迅速到达指定位进行隐蔽!”“一排跟上!一排长是一个长得非常帅气的年轻军官,动作麻利嗓门宏亮,积极的表现充分体现了他前途无量的人生魅力。排长在前面踏着草丛,向山上一个小峡谷奔去,只有班长快!快点!在我身边催促着。这是一座起伏连绵的山峰,在两山脚合拢时产生一条山峡谷,顺着山峡谷进去,形成了一个字状山谷,排长手一指:一班在对面山峰位置隐蔽,向山顶派两个哨;二班在左,三班在右,在山腰位置隐蔽,各向左右五十米派也两个哨。说完,把五个班长招在一起,轻轻交待着,此时的一排,有无后座力炮一个班,重机枪一个班,还有工兵、四0火箭筒等配属,全排共有六十余人,随后班长按照指定位置把我们带到树林中,分散隐蔽起来。

说是隐蔽,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听班长介绍目前的情况。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名叫公母(音)山,边境线就在山顶,这里有可能会有越南侦察兵出现,大家要多加小心记住口令。中间山腰的树林里传来排长的喊声三班副,带两个人到山下接应炊事班。副班长应声是!立马叫上我们班的两新兵下山,现在有十点多了吧,早就感觉到肚子真的很饿了,听说接应炊事班,大家都兴奋起来,两个新兵嘻嘻哈哈地跟在副班长后面往山下跑。

混蛋!为什么不带武器?排长在树林中看到两个战士没有带枪就骂开了,两个新兵也为是帮炊事班抬吃的东西,把枪放在全班隐蔽的地方,不想被排长发现了糟一顿臭骂,要不要脑袋?!这两个家伙转头向回跑。

副班长将三个炊事员带到一班的位置,排长安排每班先去两个人吃饭,先吃的人要去换哨兵回来吃饭。当哨兵到位后,大家开始吃饭了。这是怎样的一次开饭?全排六七十人在一起,由炊事员用白布垫在竹框里在装上米饭,从驻地用车拉到山下再背上山,两框米饭一框菜,菜还有几个品种,不过混合在一起。大家从挂包里取出口盅,有的将筷子插在子弹袋中,有的带有一个小钢勺儿,有口盅没有筷子的新兵叫了班长,我没有带筷子。”“笨蛋,这还不好解决吗。老兵顺手拆一枝条,整齐拆成两段,就成了筷子。大家都在吃饭了,还有的站在一边儿,望着别人吃饭,为什么不吃饭?副班长问道,没有带口盅。班长上前,在框上撕一块布,包上饭和菜交给没带口盅的战友,就这样用双手捧着吃,唉,战争就是这样,用小木棒在口盅掏着饭,用手捧着饭,大家都认真地吃着,这样的聚餐,这样的吃法,这是多么一个动人的场景。还有饭,谁再加一点?排长看了框后说,还有菜,有谁要?副班长跟着说。连长上来了,看着战士们说:同志们,吃饱些,晚上有没有吃还不知道呢。饭后,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和副指导员,本连队的四位排长和配属来的排长,共有六七个,全部到一班的位置集中,由连长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摆了个沙盘,并标示出山峰,路线和国界线。第一次看到只有在电影中看到的沙盘作业,心里想呀,这个仗真的是打成了。

山里的太阳落得早,才五点多天色就暗下来了。全连接到出发的命令,由进山的路返回,过一个山垭,看到七连战友从另一个山谷中向一个山垭小道翻过去,我们在等七连通过的时候,连长召唤着连干部们道:现在全连对时间,以我的时间为准,请对正——现在是六点十五秒。电台兵背着电台,紧跟在连长的身后,只听他呼叫道:时间也核对,完毕!

出发!连长再次发出命令。

一排走在全连的最前面,排长回过头来喊道:三班长,通知你班某某某到连部去报到。我接到命令,站在路边等着连队的战友们向前走,等到连部的人员走过来,副连长说:你带着连队的两名翻译跟在连指挥所后面。这是被越南驱逐回国的两名华侨,一个小个子,瘦瘦的有四十来岁还是个病秧秧的样子,另一个个儿也不高,才二十出头,长得结结实实。我们见面相互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跟在连队卫生员和两名担架的后面,一个跟着一个向山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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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密林深处,天完全暗下来了,没有月光,只能紧紧盯着前面的人,或是听着前面走动时扫动草丛发出的吵吵声,高度紧张的精神和神秘与恐惧的心理状态,牢牢地盯前面战友保持着不要掉队。眼睛不敢移开前面战友的背影,没有丁点心意将目光顾及路边的树木和山石,唯一可以听到是远处传来山鸟----”的叫声。我还是玩童时,家住在一个小山窝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次也听过这种鸟叫声,母亲就对我说过这是鬼娃子的叫声。在这里又一次听到这种叫声,心里一阵阵发怵,身上皮肤隆起鸡皮疙瘩。这鬼娃子的叫声只是母亲的说法,在部队里,人人都是无神论者,要是将这种说法传将出去,部队非开我的批判会,只是一个人暗暗地在心里胆怯着,汗水开始浸透胸前背后的衣服,觉得丝丝的凉意。fficeffice\" />

翻过了几座山也走出几道山谷,两腿开始感到些酸了。在一个山梁上,一块石碑立在山道的旁边,虽然看不到上面的字,但知道这是界碑!我们已经走出国界了,心里越添几分紧张。走过一道山腰时,听到前面有人在叫谁来救救我,快来把我拉上来呀……”“是他?!同我一年入伍同在九班的那个机枪副射手。我听到一声声带着哭一样的叫喊,心一惊:他怎么了?走到跟前还听到他在哭叫着:谁快来救救我——”我忙问道:你怎了?怎么回事?!我压着声音向山下问。他急急地说:我掉下来了。快救我吧。天公不美,这个晚上是阴天能见度很低,山腰的路到这一段儿外边是道堵坎儿,要是不小心真的会很容易摔下去。我马上从挂包中拿出背包带抛下去。他又叫开了我下面是悬崖呀,两手抓得不敢松开。我一时急了:他妈的,你只要碰到背包带,就是拚命也要往上爬呀!过了一会儿他叫着抓着了,抓着了。我冲着身边的翻译说:快帮帮手!这位机枪副射手本来就长得有点胖,加上身上背的几个机枪弹夹,连人带东西可有两百多斤呢,好在我刚领的新背包带,要不然真的难说能不能把他拉上来了。

过了国界后不知翻了多少座山头,越往前走山上树木越来越少,现在连茅草也越来越稀了,呼呼的山风吹来在身上,阵阵寒冷龚人。背壶里的水早已光了,背的子弹、压缩饼干和喊话传单,越来越来沉,交错在肩上的各种背带勒得生生作疼,过一会儿就要用手理理勒在肩上的各种带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又不能问还要走多久?在我身前身后没有一个知道行军路线的人,就这样一路跟着前面的队伍,下谷时就就要小跑跟上,上山时人碰着人走在一起。

前面的战友传来口令:向后传,原地休息。在这没有树木的山上,有的人就地躺下来,有的三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前面人员在悄悄的运动,向后传着九连的,跟上!我和两个翻译跟着卫生员在一起,向前摸着前进。全连人员聚在一个小山谷中,连长对全连人员进行再一次战斗动员,他压低声音:同志们,左前方能看到的一道山梁就是六一二高地,担负主攻的是七连,八连为预备队。我们九连的任务是绕过六一二高地,占领四号公路,切断敌人的退路和阻击四零零高地敌人的增援。停顿一会连长接着说:现在是五点三十分,还有半个小时战斗就要打响了,只要大家听到七连战斗打响,迅速从六一二高地后侧穿插过去。嗬!战斗的布署现在才传达到战士们呀,现在已进入战斗,我们当战士的现在才知道了战斗意图和任务。

天将破晓,东方天际开始发白,六一二高地的山峰映在东边的天际里。在我们的左侧一道剧烈的闪光过后,六一二高地上一团团火球照亮了山梁,咣、咣、咣的爆炸声中,嗒、嗒、嗒的机枪声更加清脆。

跟上!全连的喊叫声汇聚一起,老兵叫着新兵,班长呼唤全班,排长命令全排,一时间,还在晨雾的浓罩中,全连战士就象是被驱逐的山羊一般,奔窜在六一二高地背后的山坡上。六一二高地的越南军人,还在睡梦中被惊醒,一个军官穿着短裤头,抓着带有手枪套的腰带,一手拿着手枪,从六一二高地的北端往南峰逃窜而去,山峰上只听着叽哩哇啦地叫声乱作一团。六一二高地上枪炮声大作时,在我们的身后山谷里,发出具大的雷呜声,一束束闪光把北面的天边都烧红了,有人惊叫道:我们部队全线总攻开始了!越南当局肆意践踏中越两国人民的友谊,推行地区霸权主义,以暴力驱赶华侨,有计划、有组织地制造边境纠纷,变本加厉地进行武装挑衅,侵犯和蚕食我广西、云南境内的领土,今天我们终于被迫进行自卫还击了!我们记住这个日子,这一刻是ffice:smarttags\" />1979217早上七点,中国边防部队在广西、云南开始对越南进行有限度的自卫还击作战。

与六一二高地背后对应的山坡北边,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向前就是一片开阔的斜面山坡,完全暴露在六一二高地的有效射程之内,走出小树林,全连正要通过这片开阔地时,六一二高地的暗堡中射出稠密的子弹,将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压在树林边缘,全连行动受阻,被迫隐蔽在小树林里,尾随在九连后面的是八连一部分人员,也阻滞在小树林中。

天色完全大亮了,六一二高地上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分不清是什么炮打的炮弹,就象流星一样在没有确切的弹着点的六一二山峰上狂轰滥炸,迫击炮炮弹没有落在高地上,掉在山谷的树林里,的一声,爆炸后发出哗哗的落叶声;无后座力炮、四零火箭弹本来是能破甲打击坦克或工事的,那些打偏了方向的火箭弹在崖石上爆炸的瞬间,产生一个个火球。在高地北端的制高点上,有一个暗堡,从里面喷出的机枪火舌有一尺多长,把七连的大部份指战员压制在一个山沟中,六一二高地背侧是一堵断崖,只见七连的一个战士从断崖上攀上去,将一个炸药包放在了暗堡上,随后人就在滚下断崖时,的一声,那个暗堡连同山峰北端突出部位一起消失了。

在地堡被炸药包炸掉的瞬间,一个战士冲上山梁,在他前面奔跑的是一个越南军人,提着一把手枪向山梁南端亡命地跑去,这个战士在他身后追上去,一把从后腰死死地抱住这个越南军人,两人开始扭打起来,扭打了几圈后,在那透在空中的山梁上,我真真切切看着这个战士抱着越南军人滚下了山崖……

六一二高地主峰的越军被七连的强攻给消灭了,背侧断崖的石缝中隐藏的越军很难发现,他们依赖着岩石和树木作掩护,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着我连要通过的一片开阔地。一排被迫退回到树林后,依靠树木作掩护,一班机枪手架着机枪对着六一二高地断崖下的火力点进行搜索,副射手是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在机枪手嗒嗒、嗒嗒嗒搜索火力点时,副射手就站立在旁边,机枪手对他说:蹭到树后面去。副射手只是向后移了两步,仍旧站在那里,只听一下,一颗子弹打中了副射手的左胸,副射手蹭在地上,右手本能地捂着左胸,这时机枪手放下机枪,转身坐起抱着副射手:叫你蹭下,你就是不听啊。说着就连声喊着:卫生员!卫生员!这是我连的第一伤员,连卫生员急忙跑来进行包扎。战前,我们每人都发有两个急救包,卫生员撕开急救包将有橡胶的那一面,贴在副射手的左胸的伤口上。这是一个小小弹洞,在左胸的外侧,鲜红的血从弹洞口里向外缓缓地流着,并有小泡同血液里冒出来,卫生员说道:伤到肺了。刚开始,副射手还清醒地靠在一棵松树上,大家有问着什么或是点头或轻轻作答,在卫生员刚一包扎完,他的脸色就变成灰白,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连长,连长,这个人昏过去了!卫生员的声音都发直了,惊慌的叫着连长——”没有连长回应,只是指导员来到跟前道:赶快把他抬到后面去!卫生员的眼泪流下来,并哭着对昏过去的一班机枪副射手说:你要给我挺住呀。

指导员向大家问道:连长去了哪里?有人在山下面说:我看到连长带着电台兵下到山沟下面去了。又有人喊道:指导员,我们连有很多人被困在下面山沟里,出不去。指导员这时发出指示:二排的同志,快与山沟里同志联系上,让他们撤回来。

这时,半山坡的草丛有人在喊:指导员——,四排长负伤了,去了两个新兵救他,新兵也都负伤了。

他们现在都在什么位置?指导员向前面喊道。

就在六一二高地对面山坡上。

同志们,跟我来!指导员召集几个人从小树林冲出去。

冲在指导员前面的战士还没有到达四排长负伤的地方,一排子弹飞过来,有人又倒下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开阔了,没有一丁点可以用于隐蔽的障碍物,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之下,有人又在叫:指导员,前面又有人负伤了。”“指导员,有人牺牲了!倒在草丛中的战士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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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焦急地指令道:把负伤的战士拖下来!fficeffice\" />

战友们抓着负伤的战士拉在雨衣上,一步一爬地拖到小树林里。这也是下午过后了,天上下起了小雨,天色开始暗下来,指导员在一个松树旁不停地走来走去,身上的衣服也给雨水淋湿了。又有人从山沟里传来消息,我连的一火箭筒手从山坡滑下时,掉在谷底的一块石板上,可能牺牲了。一个个不好的消息报来,指导员激怒了,拔出手枪举过头顶,叭叭叭一下子八发子弹全部扣出,歇斯底里地大喊我的人哪!我的兵哪!

指导员,我们在这儿。有人应着,指导员,我们也在。有从山沟里抓上来的战友在答应着。指导员流着泪拍拍站在身边战士的肩膀:我们要救回我们的战友,救回我们的烈士!

指导员,我去救那个火箭筒手。没有等指导员答应,我也冲了出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枪声也越来越稀了,雨后的山坡特别滑,只有坐在地上,顺着茅草往山下滑去。突然,前面是一道断崖,被雨水淋过的茅草就好象沾了油一样,滑到了崖边已经停不下了,手抓着的茅草竟连根都拔起来,眼睛一黑的一下,人掉在山沟底部的一个水潭里,因人从山下滑时的惯性,头向下而两手向前伸出,右手拿着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在冲向水潭底时,枪被折成了两半儿。人在水中反弹起来,,我被水呛了一下,这水潭好深呀,在我的头露出水面时,脚没有踩到底呢,我急忙向边上游来,水潭周围全是石头,还长有青苔,石头是根本没有抓手的地方,连抓几次都还是滑到水潭里。心里一紧,在心里告诫自已:千万不能淹死在这里呀!咬紧牙,拿着断成两截的枪,再一次向水潭边上的石头抓去,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从水潭爬起来,全身发抖得厉害,由于过度紧张加上冰冷的潭水刺激,连牙齿都在咯咯地打架。就在我找路想离开水潭这个地方时,一个人就躺在我前面的不远处,火箭筒手!看到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一沉完了,他牺牲了。我赶忙上前,发现他身上没有出血,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去拉他。突然我想起小时候我跟着母亲玩,不记得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一个人突然晕死过去了,母亲抱着这个人的后腰用力的抖动着,一会儿那人就透过气来。我就照着母亲那个样子,箍着火箭筒手的后腰,边抖边喊,不一会就听到他嘴里——”了一声,人慢慢醒过来。我看看天要黑了,对他说道:快走,这里不能久呆!连扶带拖地把这位火箭筒手带出了山沟。

指导员坐在小树林边的空地上,————”地哭得很大声,在他周围是用雨衣盖着几具战友的遗体,其中就有我们的四排长。他来自河南,七八年才提起来的一位非常年轻的排长。据参加抢救的战友说,四排长在按照连长布置的作战意图,带着一支火箭筒和三个战士,顺着这个斜面山梁向六一二高地穿插时,还帮一火箭手背着弹药筒,就在那片开阔地上,被敌人机枪打伤,由于伤势过重不能动弹,后面的新战士看到排长倒下了,就急忙扑过去,不料新战士当场中弹牺牲,后面又跟着上去两个人,也是一死一伤。四排长身上背着的弹药筒,带子扎着不能松开,长时间没有救治,没有坚持到我们来救护就牺牲了,这是我连牺牲的第一个干部。

天完全黑了,越南雨后的山林里白雾茫茫,除了零星的枪声,就是友邻部队的战友们在寻人的呼唤声。通讯员跑到指导员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指导员,副连长在营指挥所里,营长通知我们九连上六一二高地。指导员用一只手在地支撑着站立起来,由于在山里也有二十四小时的奔波,又没有吃饭,非常疲惫了,身边一个战士看到指导员几次向上站都没有站立起来,就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拉起来。指导员的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眼泪,用也沙哑的声音喊道:各排各班迅速清点人数,跟着我走。

我们上六一二高地,必须返回到七连原聚集地,这里有一块平坦的地方,现在全营的伤员和牺牲的烈士都停放在这里。牺牲的烈士就用一件雨衣连头都盖住了,有的伤员一声不响地躺在地上,也有的发出轻轻呻吟,还有的在破口大骂着,营卫生所的医生在忙着给伤员包扎、喂药。六一二高地东面是四号公路,在这个区域这是中国通往越南的唯一一条公路,过去中国在支援越南抗击美国侵略者的时候,一批批援越物资就是通过这条公路运往越南抗击美军的各个战场。现在要等这条公路从中国境内到六一二高地这段打通,才能将这些伤员及烈士送回国内。我们顾不得看这些伤员们,跟着指导员上六一二高地,在路边我们遇到了营长,指导员向营长报告道:报告营长同志,九连收拢部队一百多人,连长下落不明,四排长牺牲,其余干部全部到齐,请指示!

营长向指导员详细询问了连队的情况后,并作了一些布署,全连随后到六一二高地主峰。这时我向指导员请示道:指导员,我回到班里去吧。他回答道:你回去,有事情再找你。我答道:是!回到班里时,全班在副班长的组织下进一个A型工事,副班长安排河南籍新兵在外面战壕警戒站岗,机枪手与副射手在清理机枪弹夹,浙江籍新兵拉着A型工事内的树枝,找地方睡觉,就是没有看到班长,我向副班长问道:我们班长呢?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战斗一打响,全排冲出小树林时,被敌人火力压了回去,班长就不见,大家分头找过也没有找到他,不知现在他的人在哪里,也不知是牺牲了还是在哪里呆着找不到我们连队,说着大家不由得担心班长起来。副班长说:大家整理好装备后就快点休息,说不定晚上还有事呢。

我坐在敌人用于构筑工事的一捆树干上,全身的衣服也被自身的体温给烘干了,只是鞋子里还有水,脱了鞋子整个脚都变成了腐白色,想找点干布把鞋内的水抹了一下,可这里就是没有,只好将这种防竹签的钢板鞋压在头下,在树干上和衣而睡。因为班长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下半夜的哨就是副班长自已站了。到了参战的第二天,也就是ffice:smarttags\" />二月十八日,在天亮后才被集合的口令叫醒,可能这是有生二十年来睡得最为酣香的一觉,也是睡得最辛苦的一觉,整个晚上躺在一捆枝枝棒棒的木棍子上,度过了异国的战火之夜。六一二,在一个晚上聚集了全团的人员,三营住守在主峰上,一营二营则在高地东侧和北侧,高地的背侧的那片小树林被友邻部队占领。

部队在六一二高地休整一天,也是在等友邻部队的战斗推进,因为我们团是担任的穿插任务,在二月十七日早晨七点我国的新闻广播向全世界宣布,我国被迫进行自卫反击时,我们团也在十三个小时前就翻越了有界碑的公母山,进入越南国土纵深二三十多公里。十七日夜间,四号公路打通了,伤员送回了国内,战斗物资也送上来,每人还分到罐头,压缩饼干和武器弹药。连长回来了,他一个人拿一支越南的木托冲锋枪,回到六一二高地,跟随他的电台兵,通讯兵没了踪影,(在后来友邻部队对六一二高地周边地区进行搜索时,才发现电台兵牺牲在山谷的水沟里,身上中弹,电台中弹。)许多战友找回连队,就在中午,我的班长向六一二高地攀登时,被友邻部队的战士盘查,当时,班长态度与友邻部队的战友发生误会,冲锋枪还被友邻部队的战士扣缴了,他回到连队里气得大声叫骂着,在连队出面才把枪要回来。

连队干部进行了调整,连长调营里任副营长,副连长提升为连长,一排长提升副连长,一班长提升一排长,三排长提升为副连长,七班长提升三排长,现在全连有两个副连长,在干部调整完毕后,就下达了下一作战任务——攻打巴弄村庄,抢占四零零高地。

雨后的山上,空气十分潮湿,夜晚在战壕里站哨不能打瞌睡,也不能动弹,趴在战壕沿上,两眼还要紧盯着自已所警戒的区域,一旦敌人摸上来,不能让其靠近就要消灭他。有时一班哨要呆上三四个小时,等到下一个战友来换哨时,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了。

天还没有亮,部队开始行动了。从六一二高地到巴弄村庄有几公里,在四号公路上一路纵队前进,不敢发出一丁点响声,要避开四号公路沿线山头上敌人可能派出的游动哨。部队前面开路的是侦察兵,他们行进的速度,影响着我们时走时停。到达预定的地点,天还没有亮,我们全连一百多人就猫在公路边上的排水沟里隐藏着。这一回我又被安排在后面,也没有什么具体任务,只是要我随连指挥所一起向前跟进。这时的连指挥所其实只有一个副连长带着卫生员、司号员、文书和通讯员,还翻译和担架人员,配属的工兵和配属火器的排长等,有时还有一个班的人员携带弹药跟随连指挥所一起行动。这时的连长和指导员便于指挥战斗会在一排的后面或是二排中间,因为一排是主攻排,战斗中一排在最前面,二排或三排交替距中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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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公路经一独立的小山脚下绕过,穿过一条小河沟,经过一小土丘过去再经一片水田,公路在村子边向右一绕穿村而过,这段有一里多长的路正好画出一个S型,当我军炮火在村庄里爆炸时,我们全连就村庄边的公路排水沟里,我的位置在这个S型的正中位置的土丘上,土丘左边一条沟里趴着许多战士,我跳过公路来到路面的右边,高过路面有半米多的土坎,土坎上有一缺口子,正好容得下我一个人的身子,又便于观察前方的情况,我依托这土坎儿,将从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伸出去,作好射击准备。就在这时,从村子跑出来一个越南士兵,这个敌人身上穿着与我们一样的冲锋枪子弹袋,右手提着一支木托冲锋枪,径直来公路边上,他的下面ffice:smarttags\" />两米多高的坎儿就是公路,沿着土坎儿下公路边的排水沟里,正是隐蔽着我们连的战友,要是他投上一个手榴弹,或是用冲锋枪拉上梭子,真不敢往下想……,我迅速打开保险,瞄准、扣动板机,枪没有打响,拉动枪栓才发现子弹根本没有上堂,枪堂中许多砂子阻塞了子弹不能到弹堂里。拉枪栓时,动作太大,发出了嚓嚓的响声,那个越南士兵发现我在朝他举枪,转身向村庄内跑了。妈的,这是谁的一条破枪?这是在我把枪折断后,上六一二高地时,用断枪在营指挥所换的。在我查看枪膛时,将枪身树立起来,白光闪闪的剌刀在空中摇动,没有什么植被和障碍物隐蔽,结果被四零零高地上的敌人发现了,嗖、嗖,一个点射过来,子弹打到前面的泥土中,冒出串串烟尘,这是高射机枪子弹,跟着就是咚、咚、咚,打得泥土飞溅。fficeffice\" />

我的位子给暴露了,敌人的子弹在头顶上噗、噗地飞过,有的子弹在前面打入泥土中发咝咝的声音,我只得缩身卧地,把枪往身上一贴,一个打滚,滚到路的左侧,隐蔽在路边的水沟里。在我的前面的战友,趴在沟里用脚轻轻地在我肩和头上踩,我仰起问:怎么回事?这个人不是我连队的战友,他答道:我受伤了。说得很轻很平淡,我用手式向后招着,示意后面卧在同一条沟里的战友往下溜,让出位子我来救护这位战友,并用手拉着他脚往下滑,在可以容得了我和他两人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伤在那里?他指指右肩说:肩头。我给他解开扭扣,查看伤情时,只看到正肩头上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红色圆点,没有流血,我再查看他衣服,军装肩头部位只是象被细铁丝扎过一样的破洞,要不注意还看不到呢。我问道:当时是什么感觉?他还是轻轻地道:当时就象触电一样。我又问他疼吗?他咧了咧嘴,微笑着摇摇头,现在感觉怎样?他还是轻轻地说:现在感到还是麻,整个肩膀不能动。我告诉他:现在我还是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免得让它出血。另外我给你的右手用绷带吊起来,不要活动影响受伤的地方。他轻轻地了声,脸上任旧带着笑容,始终没有痛苦的表情,给他包好了就让躺在这儿,我向他点点头示意他保重,他也向我点点可能是向我表示谢意吧。

我军炮火向纵深延伸,我连战友们才从公路上跃起冲进越南的村庄里。在越南军人的机枪火力转移时,我越过水田顺着公路向村庄奔去,就在刚才连队隐蔽的地方,一个人侧躺在路边上,两眼用乞求目光望着在他前面冲过去的战友们。是你?!原来我在九班时的机枪副射手,河南息县籍的战友,掉下山崖里被拉起来的这个家伙,我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我受伤了。他用微弱声音说道。

我忙凑过去,查看他受伤的部位,从肩上到腿上全都有伤,虽无要害,大腿上有一处伤到了静脉血管,殷红鲜血从大腿的内侧流出,看到他那炸得血肉漠糊的样子,不知怎样才能救他了,我焦虑冲向村子里喊有没有三班的人呀?来帮我救一个人!

喊了几声后,从一树丛中跑来我班浙江籍的新兵,问道:老同志,谁怎么了?转身边跑边说:有一机枪手伤得很厉害,快来帮手。我同新兵把急救包全部用上了,还没有包扎完这位机枪手身上的伤口。前面村子里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我得想办法将他转移到安全地方去,可是没有担架,人也不能站立,虽说他个头不高,长得还是肥墩墩的,挪动他还是有很大的困难,在我急得打转儿时,路边有一工兵丢弃的工兵锹,一米多的柄儿,要是再有这么长的木棍的就好了,我望着路边一个小椿树,在离地面一米多高分成字,光条条枝干,用手轻轻一扳,折下一条枝来,将被包带捆扎起来,上面铺上雨衣,做成一个筒易担架。我对新兵说:六一二高地的下面有救护所,我们把他送到后面去。我在前面抬着,新兵在后面抬,刚抬过那座独立的小山包,遇到我军的坦克,这辆坦克正调头往回走,炮塔上的一个坦克手看到我抬着困难而痛苦的样子,便问道:喂,这个人的伤重不重?我忙答道:没有生命危险。他就叫停了坦克,并跳出炮塔说:来,把他放到这上面来!炮塔下面有一个小平台,坦克手同我们一起将伤员放上去,能够躺在上面,又要我将背包带把伤员捆住,免得坦克在行进中颠下来,这位坦克手战友对我们招招手放心吧,我会把他送到救护所去的。我连声说谢谢!谢谢!

这场战争也经远离我们很久了,对于当时印象最深的只有这两个伤员是我包扎救护过,在战后的战况总结会上,我还作为战功在班排里作了报告,就在这一天的战斗中,我亲自救护或是有战友帮助参加救护的伤员共有十人。现在想起来,其他八名战友是谁?我现在很难记得到他们的名字了。

巴弄村庄有二三十户人家,四号公路从村庄一侧经过,一条山溪从村庄南侧绕村而去,村内有商店,还有敌人指挥所、弹药库等军事设施,村民们的住房有青砖布瓦,或是土砖瓦房,也有土墙茅屋。这里居住的村民与广西的乡村没有两样,各家各户的大门上贴的红对联还那样鲜艳醒目,这是越南,但这里村民的对联上是用的汉字书写,内容与我国的居民所写的老对联相似,什么皇天浩荡呀,什么乾坤正气呀。很多房子大都门向是坐北朝南,村子边上有许多的南亚地区才有榕树,树干粗大,有一棵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得住,我的家乡在这个时候还是冰天雪地,而南亚树种的榕树的叶子翠绿翠绿的。村庄西面邻近一座山脉,村子东面是一大片田畈,远远望去有几公里是收获后空闲着的稻田,只有土豆田里还是一片片葱绿。

据上级敌情通报,巴弄是越军的一个团指挥所所在地,在村子的周围有构筑的“A”型工事,还有步兵轻型武器弹药库。当战友们在我军的炮火准备后,潮水般冲进村庄时,遇到几十个越南士兵的抵抗。在战争还未打响之前,我们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心里多少有些胆怯与惶恐,在看到自己的战友流血或倒下时,那些东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只有复仇的怒火。就在弹丸之地巴弄村庄里,一时间,各种火炮炮弹、手榴弹的爆炸声,步兵轻重武器的射击声,还有我战友的呼喊声、怒吼声响成一片。

十多分钟后村庄内的枪声停息下来,在村子的巷道里倒下十多具越南士兵尸体,村子东边是一片开阔的稻田,有十来个越南士兵如野兔般亡命地通过这片稻田,向远处的小山丘奔去,追出村外战友们还在追射着,那奔跳的越南士兵不时有一个在奔跑中一个翻滚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全连迅速沿四号公路直奔四零零高地,我军三辆坦克通过了巴弄村庄,协同我连向四零零高地发起猛攻,我团二营六连则从四零零高地的东侧拿下无名高地,在我们的强大进攻下,越南士兵于下午两点多钟,命小的被死了,命大的丢弃阵地逃得无影无踪。

我护送一位伤员到巴弄村庄,遇到营部通讯员,他问我道:你是不是回九连阵地?他认识我是九连的但叫不出我的名字,我忙答道:是啊,有什么事?他指了指身后跟着一队十多个扛着弹药及食品的民兵说:这是给你们连的,你带他们,我就回营指挥所了。这是一队广西的民兵,他们穿着没有领章帽微的新军装,扛着子弹和食品还有人扛着担架,跟在我后面来到四零零高地的主峰,在看到新提升的连长和指导员等连干部们在主峰的工事里开会,远远地就喊道:报告!营通讯员要我带回的民兵带到。连首长们一起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民兵放下来,快放下来。指导员更是亲切地招手累了吧,快坐下来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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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连的战友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坐在工事内,有的就坐在地上。斜阳透过松林照在战士们的脸上,这是怎样的一副副面孔呀,被烟尘熏染过的脸上黑不溜秋的,也有的象是个灰面猴似的,还有的脸上经汗水流过后出现一条条画线,有胸前的衣扣解开着,白色的衬衫衣领口变成了墨黑色。有的在谈论着刚刚过去的战斗自己所经历的精彩片断,脸上显露着胜利的喜悦,有的是刚经历过紧张而激烈的战斗,凝重而惊诧的神情还没有从脸上散去。我找到三班的位置,班长在清理着装,同我抬过伤员的新兵在擦枪,副班长带领另两个战友布哨去了,机枪手同副射手在谈论着刚才他们所见到的一幕:喂,你没有看到几挺机枪一起冲过战壕,对逃跑的敌人扫射是什么样子。机枪手说着自豪地笑起来,他的上门牙是安装可活动的假牙,什么时候脱落下来了也没有装回去,只要一张嘴笑就露出一洞来,副射手抢着说:还是六连的那个排长真厉害,子弹打在眉骨上,还端着机枪冲出战壕追击敌人,弹链拖在地上,就跟电影里一样。说着冲我笑笑,机枪手接着说道:子弹头就打在这儿,就象钉进去的一样,还有这么长露在外面。他边说边用右手做着手式在他自己的眉心位置比划着。fficeffice\" />

,我们正谈得兴起,突然一声枪响,哪里打枪?!连指挥所里在大声询问着,坐在附近的班长副班长们也都惊警地问:哪里打枪?!只有坐在我们旁边的浙江籍新兵轻轻地地说:我擦枪走火了。”“他妈的,擦枪不知道关保险?!从一排长位置提升的副连长骂道。接着就是从三排长位置提升的副连长命令道:各自检查武器装备,关好保险,检查手榴弹,防止拉火环脱出。随后就是各个班长的口令声。机枪手与副射手正在擦拭机枪,刚才送弹药的民兵下山走到跟前,望着他们拉枪栓、退弹,机枪手仰起头:老乡,带的有没有烟?”“有,有,有。这位民兵边说边从他那崭新的军装上衣袋里掏一包已开包的无过滤咀的香烟,递给汤碧波。汤碧波从烟盒中抽出三支后,将烟盒又递给这位民兵,他忙摆手:全给你们了。汤碧波的手停在那儿许久才收回这、这怎么好。他边摸口袋边又看看我和副射手说:我们没有什么给你,这……”民兵笑笑说:“不用。是啊,我们身上一分钱的人民币都没有带上,过去曾说要带一角钱作为组织费,也变成了空谈。这位民兵望着我们身旁的高射机枪工事里一堆足有半立方的空弹壳,问道:这个可以吗?这是越南士兵刚才阻击我们打出的弹壳,说不定就有我们的战友倒在这挺高射击机枪的枪口下。机枪手站起身拉着民兵身上军用挂包,给他装得满满一包,民兵乐哈哈地向山下跑去。

等到排长从连里开完会回来,天要黑了。上级命令我连在四零零高地加固工事,坚守阵地。我排被指定到四零零高地东南侧的无名高地,一条直长的山梁把全排七八十个人分散开来,在敌人留下的工事里,我们进行加固后再到前沿的树林中捆上手榴弹,用细绳拉起来作地雷用,晚上敌人要是偷袭,这手榴弹就是第一道防线了。

这是ffice:smarttags\"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太阳从东南方的山顶升起,翠绿的山峰,静静的山村没有一缕炊烟,只有偶尔远山中传来零星的枪声。排长命令各班收回前沿潜伏哨,组织搜索小分队,对山下的村庄和可凝地点进行搜索,防止有残敌潜伏在村庄里。其余人员守在阵地上,各班安排人员寻找饮水源。我提着班里几个战友的空水壶,从阵地西往东南侧跟着排里其他战友准备下山找水时,山腰有人喊:副连长,山下有几个可凝人上来了。跟在我们一排的是从三排长位置上提升的副连长,他拿起望远镜并大声命令道:进入战壕,准备战斗!这一行人有七个,顺着山下的交通壕猫着腰向山上走来,远远望去分不清敌我,因为越南士兵的军装与我中国军人的军装颜色远看是相同的,都是草绿色,只是他们戴的瓜皮帽与我中国军人有很大区别。我放下水壶,找到交通壕的拐弯处,伸出枪来作好射击准备,前沿哨的战友向这几敌人喊道:站住!只见那几个敌人迟缓一下,继续往上走。可能是越南士兵根本就听不懂中国话,我此时位置又较远,一时紧张我连自已所学的越语喊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敌人很近了,清楚看到他们端着木托冲锋枪,身上子弹袋及其他着装,中间还有一个拿着望远镜的家伙。副连长吼了一声打!我们在此位置的也只有十来人,一挺重机枪架在我身后,一起向敌人开火。虽说我在其他军事课目上训练时的成绩很一般,但射击课目每次考核都是优秀,我瞄着那个瓜皮帽压动扳机,枪响后就没有看到那个瓜皮帽了,对着那部位的壕沿连扣几发子弹,瓜皮帽就再也没有露出来,几分钟后敌人顺着交通壕转头向山下跑,副连长又喊道:机枪!机枪!重机枪卡壳了,我们几条步枪火力封不住这几个敌人的退路,这是配属我们排的一挺重机枪,正需要它发挥火力时,给卡壳了,几个机枪手暴露在阵地上用通条清除卡壳,若是敌人反击一下,这挺机枪很可能就报销在这里。这场战争后,我们在营房里看过以自卫反击战为题材写的电影,名叫《高山下的花环》,也是机枪卡壳了,这种劣质的机枪子弹被影片中写成是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的产品,看来机枪卡壳事件并不只是我们排才遇到过的事情,要不,电影里怎么会同样的事例呢。敌人相互连背带拖又是扛的从来的方向跑了,副连长第一个冲出战壕追了出去,一个身挂望远镜的敌人受伤倒在壕内,手枪还握在手中,冲在最前面的战友上前缴了敌人的手枪,把他抬到山顶的工事里,他还要喝水,还能够说话。连长带着连部翻译上来了,经审询他是一个侦察参谋,带上来的是一个侦察分队。这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只有十来分钟战斗就结束了,结果是敌人是一俘三伤。

我们连在四零零高地坚守了有六天,每天都有我们自己的侦察兵从阵地上经过,有时中午或下午出发,后半夜或一早回来,他们经过阵地时都会与我们打打招呼。在最后一个晚上,我下哨后刚进入工事内睡着,就被喧杂声吵醒了,我提枪冲出工事,从副连长还有班长与人对话中知道,我们的侦察兵今夜与敌人的侦察兵遭遇了,他们机智勇猛与敌人拚斗,但还是有一战友牺牲。他们四人组中的三人抬着战友的遗体回到我们的阵地上后,其中一个侦察兵才放声痛哭起来。在我们团的侦察兵中,有一个武汉知青同我一起从我的家乡那个小镇走进军营,他在一次出发前经过我们阵地时,还将一个绿皮萝卜给我。我急切地挤上前,想知道这位烈士是否是我熟知的面孔,这天夜里真是天黑风高,根本看不清牺牲战友的模样。战争虽然离开我们很久很久了,时时想起来这位知青侦察兵战友,总想知道他今安在?

侦察兵牺牲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再次向前穿插推进,穿插的位置是要到越南的禄平县城南侧。在作战中,穿插部队是钻到敌人窝里去,在行动中越隐秘越好,如果被暴露行踪或作战意图,会被敌人象包饺子一包掉我们的。越南北部又是多山地区,一天几十公里的山路下来,脚板象被火烤一样难受,虽说在山地行军十分辛苦,给穿插行动确带来很好的隐蔽性,一天的行进中没有与敌人遭遇过。走到黄昏时分到达指定的地点,兄弟部队刚刚在这里行进了一场战斗,接替兄弟部队的阵地。我班进入的是一个小高地,山上的小松树被砍倒,战壕前的杂草刚被喷火器喷烧过,我进入的战壕前有五具越南士兵的尸体,今晚我要单独与他们相处一夜,心里不由得一下子就紧起来,过去连死人的场面我都不敢看,现在是战争,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前查看他们是否真的死了?有没有装死的。离我工事最近的一具尸体头向山下斜卧着,脸还倾向山上而两手平伸,两腿张开僵直卧到草丛里;还两具卷曲倒在战壕前面,其中一个两眼睁得圆圆的;另一具上有一根长长的草绿色尼龙吊床绳,我大着胆用这绳子拉着将五具尸体的脖子套住,一旦有复活要是动一下,也会被绳子束死。

这一夜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中,眼睛紧紧盯着夜暮里的阵地前面,耳朵倾听着那几具尸体上有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六五式半自动步枪的保险轻轻用右手指拔开,闭住呼吸静静倾听四周并无异样,才又轻轻将保险关上。这样反反复复重复多少次后,总算到了早晨五点钟,接到转移阵地的指令,才离开了这个无名高地,离开了越南士兵尸体。

一连几天的穿插推进,人的体力严重透支,一到达指定地点,就要躺下去。这里离国内有很远的路程了,而且也没有见到四号公路的踪影,炊事班根本无法送上新鲜的饭菜来,据通讯员给我们透露的消息,炊事班送来的饭菜因一天都找不到连队,只得返回国内倒掉的事情发生过几次,我们只有靠压缩饼干来维持体能。在作战前,这种压缩饼干就发到我们手上,十公分左右的体积,重量就是五百克,当第一次食用口感不错,香脆甜咸。现在饿极了见到它都没有一点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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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禄平县城,我们就接到上级指示,我们要攻打越南的谅山城了。在一天早晨,我们连队在一座山上构筑工事,在占领阵地后就是对周围村庄进行搜索。在这次搜索中,我们连队抓到一个俘虏,这个越南军人只有ffice:smarttags\" />一米六的个子,长得很结实,用麻绳捆着他的胳膊,再到他背后用绳子套住脖子,两手还能够活动。他显得很平静,没有当了俘虏后的悲怨,也没有被他的敌人俘虏后感到恐惧,连长给他点了一支香烟,他接在手上就吸起来,翻译同连长一同在询问着他的部队番号及部队机动情况,他都一一作答,随后就将这名俘虏上交给营部指挥所。就在大家积极参加搜索时,我被班长安排在山上带着两三个新兵坚守阵地,搜索完村庄回到阵地上,那些战友个个兴奋不已,他们带上阵地的有面条、鸡蛋、菜之类的,还有烟丝、小玩意儿,有的还带回一包长筒袜子,最为让我和班长惊喜的是机枪手带回的水壶里装着的不是水而是酒。fficeffice\" />

下午,民兵给我们送来弹药及压缩饼干,这次的补给很多,每人补有46枚手榴弹,二百多发子弹,压缩饼干就有十多包,足够三天以上吃的,待补给物资分发完毕,部队又一次向前推进。我将一切着装整理好后,还有两大包压缩饼干没有地方装了,挂包里放了两枚手榴弹还子弹,就装不下这么多的压缩饼干,抖拌身上的东西足有八九十斤以上,不说翻山越岭,就这样背在身上就够人难受的。犹豫好大一会儿也没有想到这两大包压缩饼干放在什么地方才可以带走,索性不要了,就俏俏地丢在地上,跟着部队出发了。

离开禄平后,部队还是在山里转来转达去,根据战况通报,从友谊关推进的部队和四号公路开进的友邻部队已经开始攻打谅山了,据说,谅山是越南北部最大的一个城镇,当年法国攻打三个月都没有打下来。我们这个团从作战伊始,就是一支穿插部队,现在还是在越南的大山里穿插—-穿插!

不知道这是参战后的多少天了,天气阴沉特别厉害。部队刚刚走出山谷,前面看到一条公路,心想:呵,总算可以走一段大路了。没有走上公路,部队又一拐,向另一座山谷走去。进到山里,天色暗下来了,排长向班长划分区域后命令就是就地构筑工事。班长把机枪的位置定在半山腰的一道山梁上,我和副班长在机枪的左侧,要求大家挖单兵掩体—-猫耳洞。长距离在山地穿插行军,真是太累太累了,机枪正副射手就在山梁上刨了个小坑,铺上雨衣,架好机枪就坐下来休息。我的位置正好在山沟里,用手在树下扒了些松毛,就沟而困。班长陪同排长来检查,看到机枪手的掩体是如此挖的,就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通,当看了我的样子后就更气得骂上了:你想不要命了!这里是谅山。并命令道:一定挖猫耳洞!我只好选在沟底的侧面壁上挖成了一个可容下身子的猫耳洞。刚挖好猫耳洞就下起小雨,班长分咐我和副班长负责上半夜警戒,并告诉今晚的口令,注意山脚下排里的潜伏哨,在排里安排潜伏哨的前方五十米是连里派出的潜伏哨。

穿着雨衣蹲在山沟里,过上一会就在地上摸一个石子向副班长投去,他也接着投过来一个石子,这是一种联络方法,恐防对方睡着了或相互通报一切正常。深夜,班长叫醒机枪正副射手接岗,并分咐我和副班长休息。我钻进猫耳洞里,雨水还是滴在脸上,这个洞挖得太浅,只得向外拉一拉雨衣,将腿伸过小山沟,用雨衣两角缠着腿,眼睛就睁不开了。

集合了!集合了!副班长的喊声惊醒我,天也大亮,雨还在嘀嘀嗒嗒地下着,山沟里雨水哗哗地向下流,我的左腿曲着掉水沟里被冲下的山水浸泡着,整条裤腿全都湿透了。我想抬起左腿,可一点知觉都没有,人也站不起来,试着几次想从猫耳洞爬起来,可整条左腿不听使唤。一时急了,大声喊道:快来帮我。我起不来了。大家冲下山沟,七手八脚将我抬出来,副班长扶着站了好大一会儿,左腿完全是麻木的,并且不能站立。连队也经下山了,一排是连队里的主冲排,每次行动都在全连的最前面。全班八九个人围着我,焦急起来,走!我将左手搭在副班长的肩膀上,果断地说道。就这样拖着一条腿,副班长几乎拖着我走了很久,左腿才慢慢地恢复知觉。就从这里开始,每遇阴雨天气或劳动过重,这条腿就疼痛起来,有时严重得真是疼痛难忍,回到营房后还找到营部军医给打针吃药治疗很长段时间,最后他一句风湿性关节炎,就让我留下终生疾患。

这里又是一座大山,们们连队就在这个山腰构筑工事,东北方向阵阵炮声不断传来,这是攻打谅山开始了。离最一次补给也经三天,身上只有枪和弹药,水与压缩饼干在夜里行军时就全消灭光了。雨后放晴的太阳特别毒,中午时分把我们个个烤得直帽油,没有了吃的,又没有水喝,饥饿和干渴让人无精打采,别说挖工事,就是坐在这山上烤着太阳,也是难受无比呀。一天当中太阳最为炽热的时分要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周围根本没有饮水源,只有身后山垭里有一个水牛困过泥的小水坑,牛尿的臊味儿老远就能嗅到,可口渴得嗓子眼起烟了。心想,上甘岭上喝尿就是这样开始的吧,要是连队再不让寻找饮水,那就得去喝那混有水牛尿的泥水了。太阳也经偏西了,就是想喝自己的尿液也没有拉的,汗也不再流了,就只能趴在挖成的一个小坑掩体里。部队在什么位置呢?几天了,没有民兵送来补给,没有饮事班送来米饭,现在多么想立即见到他们。

各班抽两个人,打水去!一听到排长喊打水去,我弹地一下跑出阵地,没有等班长发出命令,我收了几个水壶就跑。等喝饱水回到阵地,班长在我的掩体边,递给我两大包压缩饼干,我惊奇地说:班长,你的饼干还没有吃完?班长用责怪的眼望着我说:这是你扔掉的。我羞怯地接过压缩饼干,急切地撕开防潮纸就吃起来,班长轻轻地说:你扔掉是你一天多的粮食呢,知道吗?!原来在我扔掉压缩饼干时,班长在后面看到了,要不是他拾拣起来带在身上,我这一天非饿得倒下不可。

在这里并无战事,只是远远地听着谅山方向炮弹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在阵地上待了一天一夜,又到了早晨,我们再次转移阵地。下午,从一个山头绕过,走出山垭时,远处是映在斜阳下的一座城市,楼房折射的阳光特别耀眼,大家一时兴奋起来,欢叫着:快看,谅山!有人说:我们都跑到谅山的南边来了!

这个山间小路,只能一队通过,走在前面的是一班,排长和副连长拿着地图跟在一班后面,尾随排长和副连长的是配属火器与工兵,走过这个小山头前面就是一个开阔的缓坡地段,全连在一排后面一队跟进,缓坡上独立的民房出现在我们眼前,还有新开挖的战壕,大家正望着前面兴奋不已时,爆炸声,在我们一排队伍的正中位置炸响,怎么回事?!排长回过头来问,并大声命令道:就地蹲下!副连长也回过头来问同样一句话,后面连部向前通过电台也问的是这一句话,怎么回事?三班河南籍新兵负伤。有人问:是不是手榴弹拉环脱出了,被树枝挂响的?我急忙上前给予包扎,查看他的手榴弹袋中四枚手榴弹一个也不少,这位新兵侧躺在地上,轻轻地说:不是手榴弹,好象是打炮。配属的炮兵说:不是打炮,绝对不是打炮。要是打炮我们会听得出来。大家蹲在山间的小路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又一声爆炸,这是在队伍最前面爆炸的,又是一新兵,浙江籍的小李,参军前家里给他找了个对象很漂亮,部队南下时要求留下愿跟部队走,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才来到广西,这一炸就炸麻烦了,小李嗷嗷大叫:——,我的手没了,嗷——,我还没有取老婆呢,嗷——-”其实,就是手上负了点伤的,不是很严重,只是这小伙有心结,见不得血。

指导员站在山上的突出位置:一排长,怎么回事?!

是地雷!这时有一工兵终于发现了,在我们一排所处的山路上,敌人用细于头发般的铜丝,横拉在山路上,路边就埋着地雷。在我给新兵包扎时,就在我的脚下就有一个地雷,只有蹲下身子才能看到细铜丝儿,一头拴在草棵上,一头连在地雷的拉环上,只要是踩到这根细铜丝,轻者伤肉滥皮,重者……,万幸!我起码在这个地雷的拉线上踏过有十多次了,是谁保佑了我?一定是毛泽东他老人家保佑了我!真是万幸!要不然,我也会……

这是一个主峰向北廷伸的无名高地,地势缓长,地质松软肥沃,上面开垦出一道道梯田,两边是夹谷,在缓坡一侧有一独立居民房,敌人在这缓坡上开挖了很多工事,在大家进入工事前,由工兵进行排查雷后,才格外小心地让我们进入到战壕内。在缓坡的东北方向,清楚地看到城市轮廓,在一栋栋错落有致的楼房中,偶尔一团浓烟升起,几秒钟后才听到一声闷响,我们现在距谅山可能有十多公里的远,还能听到轻重机枪嗒嗒嗒咚咚咚射击声,谅山,越南北方重镇,已经被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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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工事里,还是有些地雷没有被工兵清理干净,同我一车拉到部队的同乡战友,被地雷炸滥了他的臀部,在他倒地后,用坚强的毅力坐起身,拉着班长手说道:班长,请把全班带好,……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豆粒般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沁出,话都没有说完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当时,他的班长及他们周围的战友激怒了,大家盯着这位躺下的战友,七八年入伍的战士,在第一年就是连队新兵中的标兵,参战时就任命为副班长,在攻打四零零高地时负伤回后方治疗,在头上的弹片还没有被取出的情况下,就要求出院,第二次来到前线,这是一个体格健壮头脑灵活的小伙子,过硬的军事技术将书写他在部队里不平凡人生,竟这样被一个地雷结束了他那辉煌还没有给释放出来的生命。fficeffice\" />

连长重新布置战斗任务,要求工兵及班排长检查阵地上是否还有没被排除的地雷,指导员则一屁股坐战壕外的土坎上用手托着脸哭泣:多好的战士呀,呜——,多可惜的战士呀,呜——

晚霞映红西边的天幕,连长与营指挥所联系,营指挥所要求我们连把伤员及烈士抬到缓坡下面,经过前面一个大村庄,在村庄后面约ffice:smarttags\" />五百米就是公路,有汽车在那里接应我们连的伤员和烈士。在连长命令将烈士抬下山时,有很多人哭了,这时指导员远远地喊着:用雨衣把烈士的头盖起来,不能让烈士面对天日!哦,这是我们的连首长,我们的领导,我们的兄长,他还是比我们要懂得多呀,不能让烈士面对天日!这是对烈士的尊重,也是对活着的战士们的尊重!

晚上,我们就坚守在这个缓坡高地上。进入越南国土也来,这是遇到天气特别好的一个夜晚,一轮明月皓皎当空,没有了枪声没有了炮弹爆炸后的火光,湿润的空气里没有硝烟味儿,只有新挖战壕的泥土散发出清腥气味。初春的越南北方,日暖夜冻,没有蛙鼓和虫呜,只有月光如水。从送走伤员和烈士后,就随班长一起趴在战壕里,不愿动弹也不想吃喝,没有一点儿心情,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幕场景,不断地在脑海闪现重叠。一天接连几十公里的崎岖山路,我们的脚板在钢板鞋里磨得是腐烂一层皮了。打从四零零阵地撤出之后,就是接连钻山沟十多天来,没有遇到一场战斗,今天让地雷放倒几个战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深夜趴在战壕里,阵阵寒风从背心窝直透到前胸,只能用手紧紧已裂开花的军装,最为壮观是右膝上裤子垂直开了五十多公分长的口子,走起路来裤管是迎风招展地呼呼响,光着的膝盖露在外面出尽了风头,没有衣服更换只得用绳子捆住这条裤腿。后半夜,这座缓坡就象死一般沉静,没一丁点儿响动,有些战友同这座山一起沉睡了,雾霾慢慢向山上侵袭,我向班长的方向投去几枚石子,没有一个回应的,班长也应该是睡眠了,一时,孤独与恐惧在心里漫延,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而不堪一击,在血与火的拚杀中,那怕是牺牲了,还有英勇与豪气尚在,就是死也死得壮烈,可是一个小小的地雷就悄悄地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战争是何等地残酷无情!

在这缓坡上呆了一个夜晚,我们在这获得我军攻下越南的谅山与老街等两大越南北方重镇的好消息。这些消息来自军事通报,也有从补训团调来的战友和战前医院负伤治愈归队战友带回来的小道消息,据称,友谊关打得如何残酷,还有越南士兵冒充这我军战兵唱着中国歌曲东方红,太阳升,利用夜间偷袭我方阵地,打死我军战士等等。也有消息说,从谅山到越南首都——河内,只三百多里,而且是平川地带易攻难守,挥师河内是指日可待。又是一个下午,在太阳快要到西边的山顶,排长急促的命令来了,全排注意,有行动!

紧急整理着装,清理武器弹药,各班清点人数,全连直奔四号公路。路口上聚集很多部队,有的部队一堆一堆地聚集在路边的山坡上,有的则是两路纵队沿公路东侧跑步向后撤离。我连同全营聚集后也是两路纵队沿公路西侧跑步后撤。怎么了?更多的疑惑:谅山都打下了,我们没有进城反倒后撤,是谅山要失守吗?没有战争经验的我,边跑边在心里揣测后撤的目的,没有人告诉此次行动的意图,更没有人说要后撤到什么位置,只是前面不停地传来向后传,跟上不要掉队!同时还有向后传,不是本连队的人不要在我们的队列里。

一小时可能有十几公里速度向前奔跑着,有的战友跟不上,体力大的战友身上背着别人枪支,跑不动的被战友们扶着跑的,还有背着跑的。我感到两腿失控两脚就象踩在云朵上,总是深一脚浅一脚,身上背的装备就象被磁铁向地下吸一样沉,最难受的还是口腔苦涩咽喉象结痂一般,想咽也难受不咽也难受。约跑有五六个小时后,连队向路边一折,向一座山丘奔去。

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掩护后续部队回撤!此时连部下达命令才有了模糊意识,回撤?!难道不打了?只能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这个山丘离四号公路约三百多米,公路上持续的切切嚓嚓的脚步声和金属的磨擦声持续到早八九点才停下来。到了晚上夜幕来临的时候,又一次跑步后撤,六七个小时后同样是在四号公路边的山上占领有利地形。这一晚队列中开始有人发牢骚了:跑个吊!撤就是撤呗,非要跑呀,要是追来了就打。有的老兵就样大声叫骂着:也不是没打过。

这样夜晚跑白天守进行了三个晚上,现在住守的山头应该离国境线不远了,可这一晚没有回撤,连指挥所接到上级命令:据侦察报告,敌A338师尾追而来,命令我连派出一个班,于晚十一时在公路上进行阻击一下便撤回阵地。这是越南的一支精锐部队,号称胡志明王牌师,在越南抗击美国侵略者时,这支部队是越南举足轻重的部队,曾为越南人民立下赫赫战功,越南当局背信弃义在我国边境挑起边境事端,这支部队公然去侵略柬埔寨,A338师就是从入侵柬埔寨的部队撤回来的。

午夜,连长命令二排五班由副连长带领到四号公路侦察敌情,大约凌晨一点钟左右,四号公路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五班与敌人接上火,在手榴弹爆炸的瞬间看到火光中人影晃动,越南士兵叽叽哇哇叫喊声连成一片。一个多小时后,枪声渐渐停息下来,副连长颈部中弹被通讯兵背回阵地,据副连长报告,四号公路上有很多敌人,与五班遭遇的敌先头部队可能有一两百人之多。五班在接受任务后,利用夜色悄悄到达四号公路,沿着公路两侧进行隐蔽,当敌人先头部队接近五班时,他们完全确定是越南士兵后,一齐开火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五班并迅速离开公路,经过公路边三四十米宽的水田,退到一块土豆地里。越南农民栽种土豆的方式是垒成一条条土坎儿,再将土豆苗种在土坎上,五班就利用这些土坎儿做掩护进行阻击敌人。按照上级要求,现在五班已经完成任务,可以撤回阵地。五班没有撤回阵地的原因,我一点儿都不清楚,是他们恋战?还是因为他们被敌人包围了?还是因为战友负伤而难以撤回?

在凌晨四点时分,四号公路再次响起激烈的枪声,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枪声渐渐停息下来,五班有人喊道:连长——,指导员——,我们没有子弹了,我们的人都负伤了——这是五班副班长的喊声,喊了数声后,只听到,稀稀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过了许久,枪声完全停了,五班长又喊道:指导员——,我们没有子弹了——我们没有人了——声音颤抖而凄烈的叫喊,听到让人心胆碎裂,持续叫喊了四五遍后,就再没有响声了。在五班长叫喊时,连长用电台正在与团指挥部直接通话,请求同意我连向四号公路发起攻击,救出五班全体战士。而指导员在连长的身旁跺着脚,并命令通讯员:通知全连,准备战斗!

天色十分黑暗,上级迟迟没有下达我连攻击命令,焦急的等待到天色微微发亮,能够看到四号公路的影子时,指导员再按耐不住了:机枪!瞄准四号公路,给我打!

五班所战斗的位置正是四号公路经过一大片开阔地段,敌人不敢冒然前行,全部窝聚在公路一侧。敌人的后面就是一座小桥,小桥向后就是一座山丘。配属我连的几挺重机枪和本连班用机枪在接到指导员的命令后,一齐向公路上开火,在蒙胧的晨雾里,看到敌人在被我全连一切武器开火后,打得纷纷逃蹿。就在我连开火之后,团指挥所才下达作战命令,与我连相邻的八连也一切轻重火器开火,各种子弹如同雨点般直泻四号公路。天色渐渐放亮,可以看到敌人猫着腰向后逃跑,连长站在战壕里命令:炮兵,给我打掉那座桥!一时间全连的八二迫击炮、无后座力炮,还有六零炮和火箭筒一起向那座小桥开火,炮弹落于小桥爆炸的瞬间,敌人被炸得腾空而起。桥被炸断后,敌人没有了退路而下逃蹿。团指挥所通过电台向连长询问敌人后逃的方位,连长站在工事上拿着望远镜,一手指着小桥后面的山丘:敌人退到小桥后面的无名高地上。瞬间,我火箭炮的炮弹呼呼飞来,在四号公路与那座山丘上遍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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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兵,吹号!指导员喊道,有的战友听到指导员喊声,端起枪就往山下冲。连长命令道:一排留守阵地,二三排跟上!相邻的八连看到我连冲锋,他们也冲下山来,战友在冲锋时怒吼着冲啊杀!一时间,战士们的喊声,枪炮声响彻山谷。fficeffice\" />

晨雾完全散去,战斗结束了。全体战友把五班战斗过的土豆地围着,看着连队卫生员带着担架,在给五班的伤员们进行抱扎救护。机枪手头部重伤,脑浆溢出,卫生员用急救包将他的脑浆轻轻托住,塞回头部里。重伤员与牺牲的烈士,摆放在土坎中间的沟里,五班副班长身上挂着机枪子弹盒,身子在土豆地的田边上,手握着机枪已经牺牲了,可是机枪的子弹已全打光;五班长身上挂着几个空子弹袋,卧在土豆地边的泥水沟里,头部埋在泥水中,卫生员扶他的时候,没有了呼吸,只有微微的心跳,片刻,心跳也没有了。就在抢救伤员的时候,国内各媒体的战地记者来到现场,有一位新华社的记者,在他看了五班长后说:他是真正的战斗英雄。他在子弹全部打光后,将伤员与烈士安排在安全的土豆地里面的小沟里,自已是爬着到地边上将头扎进泥水里牺牲的。

在战地记者的采访中,他们不断地发出惊叹地叫声,他们真正被五班的战斗场面感动了。五班长带领全班与敌人在四号公路遭遇时,应该是面对面开枪射击的。他们在公路上的潜伏位置只三五米远就有毙命的越南士兵尸体,在公路的路面上第一次被五班击毙越南士兵就有五十多具,在土豆地的周围就有三十多具越南士兵尸体倒在水田中,田坎上与水沟里,在公路与水田里还有敌人搬运过伤兵的痕迹。据他们估计,被五班击毙的越南士兵可能在一百五十人之多。据追击的战友们讲,当他追击到小桥时,那里被我炮火击毙的敌人死了一大遍,更有被炮弹击中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身两处,只有带有血污的肠子连接着。这就是越南的A338师,号称王牌师的部队与我们对手时竞然如此。据侦察消息,这是敌人的一个先头营,在他们的国土上,我们也撤出的地段,他们可以畅通无阻,在我们没有撤出的地方,他们不可能前进一步。

我们在此加强构筑工事,每个人挖一个猫耳洞准备抗击敌人的炮火,等待着这支越南的王牌师再一次交手,然而,一天一夜过去,连这支部队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于是,我们乘着夜幕再一次后撤。

全连在阵地上集合,各班排清点人数后,各个连干部再次来班排查点人数,唯恐有人掉队,在连队下山时再次通知各班排点名。我们上了四号公路,依然是两路纵队前进,但这次没有奔跑,只是快步行进,四号公路两侧已有构筑的单兵掩体,这些兄弟部队的机枪和步枪手们都卧地作好战斗准备,他们是在掩护我们安全撤离。

可能急步走了六七个小时,我们看到四号公路两侧聚集着很多部队,还有汽车和堆集的物资,上面全用伪装网罩着,再往前不远处一个拱门架在四号公路上,有人惊叫道:边防检查站!”“——,回国了!有人长长呼了一口气后惊叫着。拱门的东边依山而建,西边并列着四个岗亭,岗亭内亮着灯光,每个岗亭门口有手握冲锋的战友站岗。当踏过拱门,我吸到的第一口空气非常湿润带有甜味,喉咙里一下有个东西顶着,眼睛内有些潮润,有战友激动地说:我们可回来了!又有战友在煽情地说道:祖国妈妈——,我们回来了!特地在妈妈的后面拖着长音儿,还有战友更是激情来了:亲爱的,我回来了——”。是啊,我们回来了,在自己的国土上一下子感到周身轻松了,因为没有了紧张而戒备的心情状态,两腿开始感到酸软,我对班长说:班长,能让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嘿嘿,也为就我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呢,你们也有哇。机枪手笑着说,大家明显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好象已经远离了战场,远离了战争一样。大家放肆地谈论着,到了驻地我非要睡上三天三夜不可。有个老兵这样说;有人接上说:不,我得要炊事班炒一盆青菜给我吃。机枪手问我:你说,要是烧一个整猪腿你吃不吃得完?我答道:应该没问题。是啊,我们从ffice:smarttags\" />二月十六日那个晚上出发开始,到此时的四十多天里,大家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更没有正常吃上一餐饭,回国了,我们终于胜利回国了!

东边的天际开始出现粉红的朝霞,晨曦里一道凯旋门立在公路上,上面红色横幅上写着欢迎新一代最可爱的人凯旋归来!大家都看到了,可谁也没有吱声,经过凯旋门后,队伍里所有的嘴巴象被封住了一样,再没有人说什么,大家在行进中悄悄地整理着装调整脚步,我们连队迎着晨雾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前进着……

                          楚人

                    二零零七年八月于深圳同乐

后记

在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中,我连有十多位烈士长眠在南方边界的烈士陵园里,负伤有数十人,正是因为这些战友们的流血牺牲,我连荣立集体一等功,五班被中央军委命名为英雄班,五班班长和副班长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在我们班师回到营房时,因战致伤致残的一部分战友们治愈归队。副指导员因一颗子弹击中大腿根部,正好在股动脉与神经之间,若是取出子弹可能伤及神经和股动脉,为了保住这条腿,子弹仍留在大腿内,他走起路来,一条腿总是一跛一跛的,他依然坚持在工作岗位上;还有一位五班战友,一条腿高位截肢,安装了一条假腿,走起路来还要借用一支拐仗帮忙;五班机枪手因负伤时脑浆溢出,治愈后行动及反应迟缓;一位从补训团来的班长,右眼球摘除,因没有安装假眼,整天带着一副大面的深度墨色眼镜……

这些身体严重伤残的战友,不能跟随连队操课,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集体活动或学习,有些生活和娱乐性的集体活动,他们不能跟随连队一起行进,他们就单独走一队列,有时还叫着口令。他们步伐不能一致的行进,他们受残的身躯在行走中东晃西摇的样子,给战友们留下了忍俊不禁的笑声。是的,他们是好样了的,他们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他们身残而意志坚强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部队领导会同地方政府给他们牵线搭桥,找到愿与他们相伴终生的人生伴侣后,就退伍回到原籍了,从此我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音信。

二零零六年的秋天,早已转业回地方工作现已退休的指导员,来东莞参加一次战友聚会,东莞有曾在一二九师和一二七师服役而参加自卫反击战的战友们,他们在经济发达地区,给战友们聚会等记念活动提供了便利条件,特别是纪念·建军节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当战友们在聚会上知道我现已在深圳时,纷纷来电询问我目前的生活及工作上的情况,在聚会中整理出来的原参战战友基本情况传真给我进行校对和补充。为此,我才想起要写点什么,以此来纪念参加过的那场战争,纪念在那场战争中牺牲和负伤的战友们,纪念在那场战争中经历了战火而现在为了生活在异地他乡打工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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