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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 早晨,团长吕东山下令枪毙熊晴,副政委罗兴全来执行命令。娄副营长提着枪走向熊晴,熊晴哇的一声哭着跪下,乞求甾他一命,愿冲锋在前死在敌人的枪口下!赵营长讲,不要慌,了解清楚再枪毙!娄副营长才将枪换到左手,右手几大巴掌打在熊晴脸上:哭哭哭、哭****!(后来熊晴在81年的扣林山战役中被重新任命,牺牲在冲锋的高地上,践行了他的诺言,全团为他报请一等功;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 团指叫我连到达99号高地,守卫99高地和98高地鞍部之间的团指挥部。 我们小组被安排99高地最高点,与机枪同在一处。主要任务是随时消灭8号公路对面山上出现的敌人和火力点,阻击8号公路过往车辆。 放下武器弹药,就开始挖堑壕。各小组挖堑壕长3米,宽80公分,深1.3米,整个前沿阵地全部连通。组长带的镐,我带的是铲。由于多日无雨,土很硬,一镐下去一个小点。土虽很板结,但这镐和铲的钢火好,不象在家乡的锄头薅刀,用不了多大力气就卷口,没法用。有人讲82迫击炮和82无后坐力炮就打出很多臭弹(不炸),特别是82无,射手第一发不响,蹲下换第二发,刚跃出战壕击发,臭弹不响,就被敌人射过来的子弹打中,怀中的炮弹上印着“抓革命、促生产”字样。说的都是文化大革命的产品,那时讲的是多快好省,数量多、速度快、节省、至于好不好,就很难说,如今这些革命产品,没要敌人的命,却害了我们战士的命。
先挖出够站两个人的位置,我们就开始用树枝伪装。经过两天的战争,我们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看着那么多活生生的战友瞬间就死去,自己作为战士,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的生命掌握谁的手里呢?谁也说不清。迟早都要死的,也许过一分钟我就会死去,如果有10个魂早已经被吓死11个了。 战士只讲献身,不讲条件。死对于我们,已经变得无所谓。 9点钟,哨兵发现公路对面山腰一块岩石后有茅草异常晃动,连里请示营部说发现残敌。营部指示,对敌人必须狠准地消灭,于是连里决定用机枪扫射,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但在确定用轻机枪还是用重机枪的问题上,连领导的意见不一致,赞成班用机枪的说用不着重机枪,赞成用重机枪的说重机枪威力大,射程远。最后还是营长决定重机枪。平时的优秀射手都不敢打,怕打不准放跑敌人,连长当仁不让:怕个毬!并命令五班:“马学义,准备冲峰,将敌人提回!”连长靠枪瞄准,三点一线,射手赶忙递带,“哒哒哒”!两个连续点射过后,翻译在堑壕前用话筒大喊:“诺松空惹,热呆能,中堆宽洪读兵”(缴枪不杀,不许动,我们优待俘虏)。连喊几遍后,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并高高的将手举过头顶。但我们还是不敢下去押解他。待全线作好战斗准备后,五班才冲下去将他快速押上团部。缴获自动步枪一支,子弹140发,手榴弹4枚。 黄昏时候,落山前的太阳显得温柔多了,已不象先前那样烤人,气温也特别凉爽,大家坐下来休息,吃干粮。不大一会,传来命令,要我们转移至82号高地。大家又重新收拾东西向下走。走到半坡一道坎子上,我遇到我最好的同学王炳辉。王炳辉是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我们俩家相隔不过几十米,他是高干子弟,我是成份不好的“地主”小子,他从来没有歧视过我,而且我俩发过誓:每天闻鸡起舞,他学好书法,我学好绘画,以后靠书画为生周游全国。中学里的墙报专刊就是我俩的主笔,后来我俩又共同下乡知青,我体质弱完不成的责任地常常得益于他的帮助,我们都是抱着决心在部队煅炼自己,大展宏图的想法一道参军的,至从麻粟坡我们被各自的连队领走之后,就没有过音讯。战斗打响以来,我们都不知对方的死活。现在意外相遇了,而且都还活着,真是万幸,但我俩还能活多久呢?死,此时对于我们来说,将是无法改变的。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我们本来就是来送死的,如果战争不死人,也就不成其为战争。将军们说,战争是一个血写的字眼!真是千真万确。战前我们已经给家里写过信,给同学亲友们写过信,我们决心为祖国而战(死),争取立功受奖,为亲人们争光,让他们为有我们而自豪。但要死,宁愿死在冲锋的线路上,死在堵敌人的枪口下,哪样不愧为男人,死也要为家乡和亲人们争来荣誉!就怕不明不白的被冷枪打。听说老乡付来吉就是战斗刚一打响,爬一道坎子时,被一发不知道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打中头部而死的,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死了。算不算是烈士,还不知道呢?真冤!战争是随时都可能死人的,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一面;在家时,父母都一再叮嘱我们要互相照顾,但命运是这样的安排,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互相照顾。连队在继续前进,不容我们多呆,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句:“你多保重!”如果是时间允许,我们真想抱头痛哭一场啊,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来到82号高地,首要的任务又是拚命地挖掩体,挖堑壕工势。工势才构筑好,120高地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团里命令我们快速增援。到达120高地,我们一字排开加入战斗。由于是夜晚,敌我双方都是瞎打一气。只要看见对面黑暗中有射击的点光、或者有异样的动静,我们就一阵密集的扫射,以100、1000对1的强大火力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几次扫射过后,山谷间又恢复了她原本的宁静。 深夜,团里又命令我们火速占领扣周一线139高地。任务是配合我军友邻部队41师围歼北逃之敌——越南王牌316A师。316A师,历届军官都是在中国培训的高级将领。作战方法、战略战术都吸收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几十年来的智慧,在54年的越法奠边府战役中威震四方,在抗击美国侵略战争中和入侵柬甫寨中所向披糜。与我们的作战,有很强的反战能力,这次战争,他们还专门请了一位苏联高级军事顾问。听说在柑圹受到我军的重创,现在向8号公路逃窜。明天早上就要经过扣周一线。苏联军事顾问坐的是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击毙苏联顾问,最好是活捉,让苏修霸权主义不攻自破。此番关系到国际影响。谁捉住苏联人,谁就立大功。 听到可以立功,大家有些兴奋,连队在深邃的峡谷中一路纵队前进,路虽高低不平,但一个紧跟一个仍然快步向前小跑。好在战前的适应性训练有经验,走夜路不要看路,只管看着前边的人影跳,脚尖先触地,既快又不会扭伤脚。
从120高地到扣周,如果从公路上走,只需几十分钟就可到达,但夜晚行进,大部队不能走公路,因为我们还没完全控制纵深,如果从公路上走就会全部暴露,尚若对面山上有敌人,那我们必死无疑。况且有没有先头部队为苏联顾问开路,还很难说,万一碰上,遭遇战双方伤亡都会很大。所以我们选择了从我方一侧绕道走。山谷虽然不大,但茅草特别深,部队从里面走过,从高处一点也发现不了有人。我抬头看,连有一丝鱼肚白的天空也漆黑一片,估计这些茅草有3、4米高。贵州家乡用茅草盖房子,最好的也就齐人高,要是这些茅草长在家长,那要盖多少房子。 2月20号 4点过钟,我们从茶山上向下压,一路跑步迅速穿过几道山梁到达指定位置。8号公路在扣周300多米的地方拐了一道弯,我被安排在拐弯的突出部位的山包上,正面是公路的开阔地,与我们并排的是重机枪组,后面及右侧山上都是我们的人,左面是隐隐约约的村子和芭蕉地,不知道我们是第几道防线,排长交待我们立功入党的时候到了,快挖好工势,一点也不能马虎,必须万无一失,出了问题要我们的命。由于视线好,位置佳,不一会儿,我就将卧姿工势挖好,反复试了试架火箭筒的位置,直到排长说可以了我才得以喘气。还没发现敌人的动静,我们早已子弹上膛,手握扳机,目视前方。虽然又渴又累,但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必须高度集中死盯住前方公路。如果苏联顾问的骄车突然一溜烟跑过,责任谁也担当不起,那就不是处分、撤职、开除军籍的问题,关系到国家安全、上军事法庭的大事。 9点钟,团指挥所发现对面山头有一挺高射机枪,即令我连一、二排迅速占领右侧140高地形成包抄。一二排很快下到扣周河边,为争取时间,2个加强排80来人全部跳入水中,徒步淌过河流,全身衣服湿透,但个个却猛如骄龙,很快就冲到了140山头。一切调遣妥当后,经师部联系,41师123团从南向北压,我们42师126团从北向南打,对扣周形成合围歼灭。10点战斗打响,我们部队分别从几个方向向山下边打边冲,我排一要堵死8号公路,二是要掩护向下冲的战友,所以在山头上密切注视着山下发生的一切,随时准备抠动扳机,消灭敌人的火力。一开始,盘踞在村子里的小股敌人拼命反抗,躲在房子角、芭蕉树下不断向我冲在前的战士射击,我连三名战士受伤倒下。后来枪声渐渐稀落,最后听说守村的10多名越南公安屯兵也跑掉了,村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占领村子的时候刚好是中午11时,一个小时的战斗,我们连缴获75加农炮两门,卡车两辆,其中一辆是苏式的,收音机一套、弹药、越币一批。 这时听说,越军316A师已逃住越南纵深,苏联顾问已不走8号公路。我们拧紧的心才得已松懈下来。有人猜测是我军内部有间谍,走漏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有人又讲,可能是我们的枪炮声给敌人报了信,敌人半路改道。说内部有打入的间谍,大家有点儿人人自危,都相互看看周围的战友,半信半疑。根本不相信,因为我们都是一同从国内来的,而且是一同白天夜晚摸爬滚打了2个多月。如果要有只有那些临时配属的炮手、机枪手。如果真有,我们就会把他剁成肉酱。 我们将炮位前移至扣周村以南半坡上。刚架好枪就有人报告,对面大山上早先被摧毁的高机阵地上发现情况。营3号(曾副教导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又拿给我们观察。看到有两三个穿军装的人在那里活动,不能确定是友军还是敌军。开战以来,我们军帽上的大红五角星在丛林中,是最好的靶子准星,打着就死,从死去的人数来看,30%的是死于颅脑伤。所以我们几乎都将帽微,用绿叶包起来,有的甚至将帽微取掉。越军领章也和我们一样。 营3号命令开炮,我们马排长为抢头功,亲自操筒开炮。跳眼法测距300米。第一发偏左,第二发偏左上,第三发偏上。三发火箭弹在对方阵地上的烟雾还没有飘散,只见对面一声炮响,一发82无炮弹“嗬嗬嗬”向我们直飞过来,炮弹在我们上方爆炸,接着第二发炮弹又落在离我10米的左下侧坎脚爆炸,震得我胸口一阵疼痛就象被人用厚木板重重打了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如果是在平地,二发炮弹的弹片定叫我们排几十人全部完蛋。 炮弹爆炸之后,我们估计对方还将大量的继续射击,纷纷赶紧找背弹面好一点的土坎隐蔽,准备还击。但对方并没有继续射击,这很奇怪?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应该是41师占领了那片高地,于是3号叫用小信号旗联络。排长马守军是北方人,个子高,他摇动红旗,这时对方也相应地骟动红旗,一场自己人打自己的战斗才平息下来。也难怪,大家打懵了,视线不好,通讯不畅,又是在他国陌生的土地上。
扣周是我们师与41师的文汇点。41师接防后,我们就撤回原驻地。因为有被打散的敌人,所以我们只得沿小路返回。返回的途中,下起了毛毛细雨。在高茅草中行进,特别难走。三个伤员是用简易担架抬。所谓简易担架就是两根竹子用绳子滕条连起来可以抬人的架架。路是昨晚我们踩出来的新路,抬着伤员上下坡坎的时候速度很慢。伤口是用个人急包救临时捆扎的,急救包就是一条宽10厘米,长近2米的消毒纱布,它最大的功用就是包扎、止血、自救。行动中难免触动伤口,尽管他们保持了最大的忍耐,但太痛了还是会叫出声来。每个班都争着抬伤员,也许下一回就是别人抬自己,所以大家互助精神特别强。缴获的战利品,我们只带一些武器弹药和越军文件之类的轻东西,有些战士偷偷将越南女人的照片装在上衣口袋中,有些则拿上一两张越币留作纪念。 到达82号高地团部的时候,团驻地已只剩下几个民兵。团部已经转移,电台呼唤也联络不上。攻打扣周时,是轻装上阵,只准许带枪、子弹、水壶,其它干粮、雨衣等背囊里的东西,全部集中丢在团部驻地,现在一样都不在。看到这种情况,一整天的疲劳困乏涌向全身,大家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倒在地上黑压压一片。晚霞收走了她的笑脸,换成灰黑阴暗的天幕,冷风吹来,叫人瞌睡连天,这就是人世间真正的饥困交加。 又饿又困又冷,看来要硬叫大家起来走于心不忍,但不赶上团里也不行。于是连长和指导员商量后,请指导员发挥政治思想工作的作用,向大家讲清楚。指导员强打精神,向大家讲明在这里的危险,讲必须追寻团队的纪律,说我们九连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连队,希望大家发扬我军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最后,他还风趣地学电影《渡江侦察记》中的腔调:同志们,快快走,前面就是乌江口!
感谢指导员,这种时候,还能给大家以巨大的精神鼓舞。大家支撑着又重新站起来走,走山上已不可能,我们只能沿公路往北一路找寻着走。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从2月17日起,我们已经有三天没有吃饭,三夜没有睡觉了。三天三夜的高度紧张,我们的神经近于绷溃,三天三夜的高强度奔袭,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三天没有吃饭,我们十分虚弱,三夜没有睡觉,我们头昏脑胀。此时,我们每挪动一步,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我们觉得我们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10多斤的枪弹,感觉有几十斤重。腿,象铅一样沉,头是昏沉沉的。我们不知道开路的要忍受多大的困苦,是怎样带领全连前进的,反正我们大家是全凭意识跟着前边的人走,我们是闭着眼睛走的,有的走偏离了队伍,有的滚倒在路边草丛中,但睁开眼睛后又爬回到队伍中。确切地说,我们已经睡着了。没有经过这场战争的人们,你们是不会相信我们是在睡梦中走路,我们在向你们述说这段经历的时候,也许你们会为我们这种超越生理极限的行为而感到不可思义。我只能说,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4军42师126团9连的指战员们有这种经历。他们自己相信自己就足够了!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还活着!我坚信,这一晚将嵌刻在他们一生的记忆当中。 平常我们讲英雄,是讲那些冒着危险堵枪眼、炸碉堡、排险情,王成、董存瑞式的英雄。象我们这种冒着敌情危险,在超越生理极限仍然要追赶部队参加战斗的行为,又何偿不是英雄壮举呢?我们想,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不过就如此了吧?冒着生命危险,几天几夜没吃没喝,透支着生命的极限仍然要顽强地向前挪动重如千斤的步伐,如果不牺牲,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经受了战争苦难的人们,一定会倍加珍视生命!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终于在一个叫班老的村子追上了团部。也许是团里安排的,或者是那个炊事班做的一锅饭,我们每个人分到一把白饭。锅在路边,走过的人一人一把握在手心中。饥不择食,每个人接住饭就往嘴里送。我们接饭的手有泥巴、有血、甚至有屎都可能,但顾不了那么多,吃了再说。 领取背囊的时候,照正常秩序,每个人的背囊带子上,都写有自己的姓名,连队番号,班排字样。但此时,每人抓起一个就走,由不得你找。好在背囊里面基本大同小异,就是毯子、雨衣、干粮。有的则多几包香烟等小东西,大家已不分你我。 稍事休息后,炊事班给每个人发了两块压缩干粮。团部命令我们营接着攻打南当之敌。南当,位于8号公路前左面,距公路有一段路程。盘踞在南当高地上的是越军一个榴弹炮营,只有三门炮。它直接威胁着我们的进攻。不消灭这个阵地,8号公路就不会顺利开通。 午夜1点30分,我们连作为主攻连首先向南当炮阵地前一个叫班深的村庄方向开进,全营尾随其后。走近班老,说有一条简易公路可以抵达南当,是越军临时修的。队伍一字纵队前进,前面看不到后边,转来转去,仍然没有找到这条路。于是又改道直接从田里走。水田里没有庄稼,水不多,但是稀的,只能顺着田埂走。想象中,田埂是相对是直的按方位角行进完全正确,但上路后必须顺着田埂走,田埂弯来弯去,来来回回,将我们折磨得死去活来。走了半天,找到了那马的小路后,我们已延误了师部统一部署的作战计划,营部受到严厉批评。125团已接替我们开始进攻炮阵地,我们营则转为师预备队,在那马8号公路丁字路口休整待命。 我们在行进中的时候,从前方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和爆炸声,偶尔看到爆炸的闪光。125团已经和敌人交上了火,夜间摸“夜螺丝”(偷袭),地形、敌情不准,我们容易吃亏。
续九 2月21日 昨晚我们没有找到敌炮阵地,凌晨五点来到8号公路路边停下来。暂时没有行动命令,我们在路边穿上雨衣合衣而卧。早上醒来,叫先挖猫儿洞。猫儿洞才开始挖10多分钟,就听到“唰、唰、唰”的飞过来几十发炮弹,炮弹落在公路上,落在对面村子里,落在稻田中,到处炸开了花。公路上被炸成一个一米多宽、30、40公分深的大坑,村子中几间草房燃烧起来,田里爆炸的泥水象伞花一样飞向天空。公路边车子上睡觉的人,慌乱的跳下车,钻到车子底下,趴在地上;几发炮弹落在公路对面的鱼塘中爆炸,将鱼塘炸了一个缺口,水哗哗地往外流。团里要求各营汇报伤亡之情况,营里又叫各连报情况,连又叫各排报情况,到处是哇啦、哇啦的嘈杂声。 敌人的炮火稍微稀疏,各部叫赶快挖掩体。我已经没有力气挖,心想:如果炮弹准准的落在身边,那是天意我该死,不落是老天多留我几天。我们连在路边左面山上,,对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山有几十米高,背弹面特别好,所以山下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和组长根本不慌,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像是在观看电影《地雷战》一样。敌人的炮弹为什么这样准,我们无法还击。估计已进了敌人的伏击圈。有几发炮弹落在烂田里,没有爆炸,大家认为是由于压力不够,引信没有碰炸。没过多久,有人说,是毒气弹。于是有人大声喊:“毒气弹、毒气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纷纷抢戴防毒面具。唯恐动作慢了吸上毒气。我们猫儿洞和副指导员、号兵的猫儿洞并排,副指导员曾递田的防毒面具和号兵胡安桃的拴在一起,背在号兵身上。副指导员憋住气和号兵解带子,越急越解不开,越解不开越打绞。副指导员憋气憋得脸红筋胀,眼睛都鼓了出来。好不容易将防毒面具戴上,他才得已喘气,非常狼狈。过了一阵,他缓过气色恢复元气后臭骂了一顿号兵。我们战士每两个人才分到一个防毒面具。我们小组自然是组长老兵用,我只得用毛巾倒点水浸湿后捂住鼻子。我们看了很久,也没见田里的毒气弹昌烟,而且我是坐在山上,顺风,加上要赶快挖猫儿洞,我试着放开毛巾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后,首先拿掉毛巾。一些怕死的仍不愿拿下防毒面目。戴着面具挖掩体,出气一热,看都看不清楚。这时,我们后面我方的炮火开始还击。“呼、呼、呼”的炮弹掠过我们头顶,飞向敌阵。听着炮兵老大哥们的发射声和炮弹在远处的爆炸声,我们觉得特别解恨。真希望他们仍然这样打下去,他们打一路,我们走一路。他们打击纵深,我们收缴战场,捡战利品,那样兵不血刃,该多好啊! 炊事班经过紧张劳作,做出了几天来的第一顿饭。炒菜的时候,昆明兵苏建荣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炒菜的铲勺,炒菜的以为他要帮厨没说话,谁知他又拿起罐头盒,铲菜往里装。大家都没得吃就你小子特殊,炊事员顿时火起!抢过罐头盒将苏老兵推翻在地。昆明兵怎么受得这份气,跑到地上抓起枪、推上膛直抵炊事员脑门:我日你娘,老子都要饿死了;杀了你再说!大家赶忙推开炊事员抢下老兵的枪。如果没有人拉,两个兵都要死:一个被打死一个就地枪毙。 吃饭的时候,我们集结在公路边整理几天来没有使用过的餐具(盘子),准备吃饭,这时8号公路已经强行通车,有辆停在路中间的卡车驾驶员没有在车子上,一个拿出小指挥旗的监督官喊了几声不见驾驶员来,另一个上去也发不动,运送物质的车辆源源不断地涌来,他果断作出命令:推翻。十几个兵一起将这辆车子推翻下路坎后,车队才得已快速通行。这时我们看到,小路上,从昨晚我们去进攻敌人的炮阵地方向,运来一车、二车、三车尸体,有人认出来,说是125团的。大家一阵唏嘘,纷纷庆幸道:“日你妈的,昨晚上是哪个带的这个路,带得太好喽!如果不是带错路,这些(车上死人)人就是我们”,同时大家也为这些死去的战友惋惜。车上的尸体,来不及用袋子装,全部都还是穿衣戴帽、背着挎包、水壶的。实在不敢想象,战友们是怎样死去的!仅125团一连就死伤60多人…… 吃饭的时候,尽管大家很饿,但我们仍像在营房一样,整整齐齐地排队打饭、接菜。一些战友永远吃不上饭了!我们的碗是一个盘子。战时能吃到一菜一汤,已是炊事班最大的努力。这顿吃的炒咸肉,汤是干菜汤。我们每人都发得有黄瓜酸菜罐头和红烧猪肉罐头,每个是1公斤,1个罐头一人吃不完,大家轮流打开凑在一堆吃,上午吃你的,下午吃我的。有一个富宁憨兵(姓名略),没有人与他吃,一个人像抢吃一样在公路上窜来窜去,闯在一辆从北向南开来的三轮摩托车上,盘子、饭洒了一地,人倒在沟里。边轮上下来一个年轻军官,大声喊到: “哪个部队的?哪个部队的?”无人答应,他又转问倒在地上的憨兵,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憨兵不敢回答,其实我们连长指导员就在侧边,但不知他来头有多大,不敢回答。因为我军从军委主席邓小平到最小的小排长,干部穿的服装都一样:四个兜。不见人答话,他教训了一顿在场的便呼啸而去。接着,就是连长、指导员骂排长,骂他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兵,排长又骂班长,班长又狠狠地臭骂憨兵,说:他妈的,应该撞死才省事,废物一个!后来有人讲那个是副军长。 下午,团指挥部的到村子里去搜家灭火。通信兵李仲光们找得两个背篓,拿到鱼塘里去搂炸死的鱼,搂得两大背篼。我们不能离开位置,只得抓紧时间睡觉。[此帖子已被 machael 在 2014-5-20 21:23:22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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