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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从战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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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7 09:5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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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千里跃进在 2004/01/17 12:56pm 编辑]


正文 第一卷 我活在天堂里
(更新时间:2003-9-13 9:03:00  本章字数:1496)

  [苏醒]
  1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胸前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眼前一片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了房间里灯光和到处的雪白。我晃动了一下脑袋,发现还能动。伸手摸枪,却摸了个空。我试图爬起来,但整个身体却不听使唤,眼前金星直冒。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好像是天使的欢呼,“他醒了!他醒了!“几个雪白的身影晃动着,我再度昏了过去。
  2
  一阵花香,我费力的抬起头,寻找着花香。原来是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花瓶,插着一束老山兰,淡淡的香味,在房间里四处的飘着,我闭上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沁人心脾。怎么把桌子放那里了?我记得墙角蹲着的是雷小晨啊,我被眼前的一切搞糊涂了。天花板上的管灯,随着窗外的风,轻轻的不断晃动着,怎么挂了这么个破灯,打炮的时候,还不早就震碎了?我用力支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尝试了许久,发现这其实是徒劳。我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胸前钻心的疼痛让我一阵阵的昏撅。
  “班长!班长!“我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别动,别动!“突然间,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发誓,这是我一生当中听到的最动人的声音,难道,是阿悦?不会,她在北京呢,那会是谁?我不知道,但这声音如此的温柔,又如此的坚绝。一双小手按住了我乱晃的脑袋。指尖,凉凉的。
  “水!“我费力着吐出这个字。很快,玻璃杯,递到了我的嘴边,我挣扎着,想要抢过那杯水,可是紧绷着的双手却让我无能为力。水很烫,干裂的嘴唇钻心的疼痛。可是,我却顾不得了。也许是那两声喊叫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也许,我干枯的胃还不太适应水的刺激,我很不争气的又昏了过去,在那几个白色的天使闪过我眼前的一瞬。
  3
  窗外,滚滚的雷声惊醒了我,“开炮啦,快隐蔽!敌人开炮啦,快隐蔽!“我扯着脖子喊着。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我抱紧了脑袋,全身缩成了一团,张着大嘴,紧闭着眼睛,脖根的冷汗直冒。“钢盔呢,我的钢盔呢!“我的手在周围胡乱的摸着。
  “别乱动,别乱动,你醒醒,你醒醒!“我乱晃的双手被人死死的抓住,整个身体被按在床上。“没有开炮,没有开炮!你醒醒,你醒醒!“又是那个动听的天使的声音,我慌恐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沉闷的雷声从天际传来……
  [彷徨]
  1
  我突然间感觉到了极不适应,极不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每次,我都会从恶梦中惊醒,梦中的一切让我感觉极为真实,那铺天盖地的炮火,那被掀起老高的血红色的夹杂着残肢破布的泥土和浓烈刺鼻的硝烟,那一串串流星一样在天空乱窜的弹痕,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四射的弹片,那四处可见的血腥场面,还有,还有,指导员被炮弹炸起一飞的一瞬,断手上那块残破的手表。
  每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狂喊着不断的勾动着手指,扫射过去。可是每次,都被两手空空吓得一身的冷汗;每当墙上的钟敲响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抓起床边的药瓶撇过去;每当下雨打雷的时候,我都会抱紧脑袋,缩在被窝里,抱着枕头狂喊,“耗子上来了,快开炮!快开炮!“
  2
  过了好久,我才渐渐的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身体也慢慢得恢复得可以下床行走了,可是,梦中的一切与眼前的一切,把我搞糊涂了。当那位天使搀扶着我走到院子里,倾听着鸟语花香的时候,当我再一次捧起心爱的老山兰的时候,我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战场,永远的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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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炮声想起的时候
(更新时间:2003-9-13 9:03:00  本章字数:1273)

  [临战]
  1
  命令是在深夜下达的。
  部队开拔急行军三个多小时,隐蔽在靠近界河的一块高地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不知名的野鸟,在不停的叫。我趴在草丛中,蚊子在我头上转来转去,听得心烦意乱。指导员趴在我旁边,不停的用望远镜扫视着面前的红河。我抻着脖子拼命的向前看,可是除了一片黑暗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河水流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河对岸,隐隐约约的一片山崖,黑暗中,只露出奇形怪状的外形,其它的一切,都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与黑暗中。
  指导员推了推我,‘紧张不?‘我转过脸去,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清他的眼珠,还有呛人的烟味,‘不紧张!‘我轻声的说道,但明显听得到自己的话里,带着一丝颤音。‘没事,别怕,一会儿跟我冲!‘我点了点头,感觉他的大手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钢盔下,那一双眼睛分外的明亮。
  我回头看去,夜色昏暗中,只能看清不远处,班长抱着粗大的线缆,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在班长的旁边,是雷小晨,全班最小的小家伙,才十七岁,刚当兵不到半年。全班数他胆子最小,记得刚分配到我们班的时候,端枪还端不直呢!现在跟在班长的身边,背着步话机,钢盔还在不断的颤抖。再往远处看,就看不清了,全连隐蔽在草丛当中,在全连的身后,是步兵营。再往后,就是全团,全师,全军。
  往日彻夜响个不停掩饰坦克行进的拖拉机的声音已经沉寂下来,这说明坦克部队已经进入到了冲击位置。再远处,黑暗中,炮兵们也早就脱下了炮衣,高昂的炮口直指南天,赤身裸体的装填手恐怕这个时候正抱着擦拭得油光可鉴的炮弹跃跃欲试。
  黑暗中,我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湍急的红河,倾听着耳畔哗哗的流水,‘时间过得真慢,怎么还不开始啊!‘我小声的低估着,指导员看了看表,‘快了!记得到时候一定跟紧我!‘‘嗯!‘我点了点头。百无聊赖起来,该死的蚊子已经在我的脸上叮起了大包,我刚想挥手驱赶着蚊子,指导员按住了我,‘趴着别动!‘
  2
  我拽过指导员的手,看了看他的表,时针刚刚指到凌晨一点,距离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指导员看了看我,笑了,轻声的说:‘等打完仗,立了功,回头奖你一块手表!‘‘当真?‘我急切的问,‘当真!‘指导员点点头,笑容从钢盔下露了出来。
  我再次拽过他的胳膊,仔细的端详着这块表。这块表,现在看起来,很土,很老旧,但是在那时候,那可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指导员,好像也只有在提干之后,才开始戴这块表。在我的记忆里,指导员一向视这块表为自己的心爱之物,时不时的拿出来擦擦,还经常拿它凑到耳边,听着表针走动的声音,每当到这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你嫂子买的!百花的呢,你听听这动静,脆称着呢!‘他一脸的得意。‘等打完仗,回头我给你请功,也奖你一块!然后回家讨老婆!‘‘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3
  寂静,除了河水的哗哗声以外,听不见任何声音,困意油然而生,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我费力的与困意挣扎,全然没了最初的冲动与兴奋。就在这半睡半醒之间,震天动地的炮声将我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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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卷 强行突击
(更新时间:2003-9-13 9:04:00  本章字数:1247)

  [闪击]
  1
  小时候,最兴奋的事儿,莫过于过年的时候放鞭炮了。弄一挂大炮仗,寒冬腊月里,浇上点水冻得实称的,就等着三十儿的时候,痛痛快快的放。把鞭炮挂得高高的,弄一柱香,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香,点燃了捻子,就赶快闪到一边,看着那火星四射,炸裂的纸屑乱飞,听着那串串的脆响,和喷香扑鼻的火药味,心里别提多美了。当然,那种痛快劲不是一般孩子所能体会得到的,更多的时候,还是一点一点的把鞭炮拆下来,然后一个一个的点燃了,扔得远远的,听它的炸响,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中国古老的发明里,火药,流传至今,演绎成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改变历史的,还是当它成了杀人的武器之后。对于我们这一代经历如此之少的人来说,战争,离我们遥不可及。尽管动乱年代里也曾听过这里武斗动了枪,那里动乱用了炸弹之类的,但都没有亲眼见过,就是当了两年兵之后的我,真正的开枪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还是操着铁锹或者是抗着缆绳,操练着那些在我看来无关紧要的工兵课程,最紧张的,也无非是埋雷与排雷训练了。所以,当炮声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抻直了脑袋仰望着天空。
  当无数发炮弹划破天际,在漆黑的夜空中梨开漂亮的一道道火红的弹痕的时候,我被它的美丽惊呆了,飞火流星一样的弹雨,炽热的弹道看起来是如此的绚烂夺目,如果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提醒我这是战争的话,恐怕,这是我出生以来看到的最为壮丽的焰火。
  2
  迫击炮打得很近,甚至可以听到炮弹出膛一瞬间所发出的砰砰闷响,成吨的钢铁倾倒在河对岸的沙滩上,爆炸的闪光格外夺目,与轰鸣声响成一片。更多的炮弹,划破了天际之后,打在河对岸的山后边,只能听到数不清的爆鸣。我想站起来看个清楚,指导员一把扑倒我,死死的按住了我脑袋。‘想死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炮声一直持续不断,开始了炮火延伸。只听得连长一声怒吼,‘冲啊!‘他瘦小的身影第一个冲下了高地。
  我连忙抓起枪,爬了起来。趴着久了,两腿一麻,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指导员拽起我,连滚带爬的冲下了高地,我被他拽着,两耳生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忙乱的跟着跑。无数的黑影在身边闪动着,人群中,不时有倒地的身影,可是,这一切,我全都顾不上了,只是抓紧了枪,紧紧的跟在指导员的身后,冲下了高地。
  河那边,炮弹还在接二连三的砸落着,爆炸着,闪光不断,照亮了整个天际,亮如白昼。两三只冲锋舟冲下了河,拽着粗大的线缆向河对岸驶去,更多的冲锋舟启动了马达,穿过湍急的红河向对岸驶去。无数的人影在河水中漂动着,漂动着。
  狂跳的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泡在冰凉的河水中,沉重的装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泅渡到河对岸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冲锋舟拉着线缆,铺上波纹钢,在红河湍急的河水中架起了简易的浮桥。当我们工兵连在河对岸的沙滩上爆破扫雷的时候,步兵们已经冲了上来,顾不上尚未扫清的雷场,潮水一般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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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 清涩的回忆
(更新时间:2003-9-13 9:05:00  本章字数:2793)

  [从军]
  1
  1977年3月,成都,大邑西岭雪山下,操场上黑鸦鸦站满了人,一个身材消瘦,个子不高的军人在队列站踱来踱去。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不断的飘落,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大地一片洁白。天色越发的阴沉起来。那个军人不断的看着手表,脸色阴得比天气还要沉,远处的公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鬼天气,真*他*妈*的冷!‘队伍中,不知是谁低声的骂了一句,那个军人转脸骂道,‘周黑子,闭上你的臭*嘴,不许说话!‘,然后又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公路,越发的焦虑起来。
  过了许久,公路上摇摇晃晃的开来几辆军车,远远的听见上面传来了嘻笑声,夹杂着悠扬的口琴声。军车在山脚下拐了个弯,竟直的开到了操场上,停住了。那个军人转脸面向队伍,‘全体都有,稍息!立正!‘然后转身,迎了上去。
  军车里三三两两的跳出若干个士兵,崭新的绿色棉布军装在雪山的洁白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抢眼。一个矮个子,胖乎乎的脸冻得通红的新兵雷小晨跑上前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帽子,肩上斜挎着背包,一脸的汗珠,急匆匆的样子,‘同志,厕所在哪里?‘那名一脸铁青的军人脸色发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竟直走到第一辆车旁边。车上跳下另一个军人。这人脸色红润,中等个子,眉清目秀,两人互致了军礼。脸色铁青的汉子烦燥的问了一句,‘指导员,你们怎么才到?‘下车的军人一脸的无可耐合,双手一摊,‘没办法,城市兵嘛,他们说,天冷尿多!‘‘真他*妈*的事多!‘说话间,动听的口琴声还在源源不断的响着,‘谁在吹?下车!‘
  方磊一脸的不耐烦,扶正头上的帽子,一手扶着车帮,扔下背包。洗脸盆在冰冻的操场上发出了一阵的乱响。另一手拿着心爱的口琴,跳下了车。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冻的清新的空气,感觉十分畅快,一边活动着坐麻了的大腿,一边看着黑鸦鸦的队伍,‘不错嘛,夹道欢迎啊!‘一个铁青着脸的汉子站在指导员的身边,正对他怒目向视。方磊捡起背包,走到指导员的身边,四下里望着操场周围空荡荡的雪山,‘指导员,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儿呀!‘
  那个脸色铁青的汉子狠狠的瞪了方磊一眼,转身来到队伍面前,‘全体都有,稍息,立正!今天操练课目,站军姿两个小时!‘指导员连忙赶到他的面前,‘连长,这个,他们都是新兵,不太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能站,新兵为什么不能站?在我手下,没有新兵老兵之分!‘说着话,他一边斜眼看了看方磊,‘更没有什么城市兵农村兵之分!‘话语掷地有声。
  雪地里,两列队伍面对面的站着,个个怒目相向但却又无可耐合。老兵们没有想到,新兵们迟到了连累他们一同罚站,新兵们更没有想到,刚到军营还没住下就让连长先来了个下马威。雪花不断飘落,落在人的帽子上,肩上,身上,所有的人,都在鹅毛大雪中冻成了雪人……
  2
  方磊接到入伍通知那天,没回家,先跑到后海,赵小悦的商店门口,蹲着抽了半天的烟,措了半天的词儿才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赵小悦一见是他,原来眉飞色舞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们黄了,彻底黄了,你别来找我了!‘说着话,转身离开柜台要走,方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我,我,我是来和你告别的!‘‘告什么别,我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了,你跟我告什么别?‘‘我要去当兵了!‘方磊急得一脸的通红,在任何人的面前,方磊从来也不服软,脾气又撅又硬,用他*妈*的话来讲,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是在赵小悦的面前,方磊却总也提不起脸色来,他总感觉很怕她,尽管她只是一个脸黄肌肉一脸菜色的小姑娘,但她发起脾气来却丝毫也不留面子。‘好啊,当兵好啊,以后咱们就更没关系了!咱一黄毛丫头,攀不起你这个军属啊!‘说着话,扭头跑到休息室,死死的关住了门,听凭方磊怎么敲打也不开。方磊敲了半天门,见没了动静,周围其它的售货员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烦意乱,脸色越发的红涨起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售货员,在不远,不断的指指点点的,嘻笑着不知说着什么。方磊慢慢的踱出商店,站在店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踌躇着,最好,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喊了一句,‘赵小悦,我会给你写信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里,方磊把入伍通知书扔在了桌子上,一头扎倒在床上不言语。听到动静,方妈妈从里间里走了出来,拿起桌子上的通知书,大红字上写得清清楚楚,捧着通知书,方妈妈的脸上露出了喜庆的色采,大呼小叫的朝里屋招呼着,‘老方,老方,你出来,小磊子的通知书下来了,小磊子要去当兵了!‘随着方妈妈的喊声,方磊的爸爸从里屋也兴冲冲的迎了出来,戴上老花镜,仔细的端详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不住嘴的说着,‘好啊!好啊!‘
  方宁一揭棉布门帘,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身的雪花,眼镜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什么好事啊!方磊当兵啦!‘她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意外,但更多的,也是喜悦,说着话儿,抢过通知书,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罢,叫正乐着的老两口赶快做顿好吃的庆贺庆贺,老两口这才回过味来,乐不得的进厨房弄吃的去了。方宁转身钻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方磊的身边,‘弟,好事啊,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儿,自己个儿蒙头乐去啦!‘方磊拽过枕头,蒙在头上,‘姐,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我这儿烦着呢!‘‘怎么着,当了兵你烦啥?不是吧!是不是,跟小悦,你们俩,有事?你跟她说没?‘方宁比方磊大五岁,成天斯混在一起,一眼就看透了方磊的心思,‘唉……烦心啊!我们俩呀,黄啦!‘‘黄啦?怎么能黄呢?‘说着,方宁扬了扬手里的通知书,‘就凭这个,她还敢黄?‘‘唉………‘方磊一脸的无奈,不再言语。
  尽管小悦的事儿让方磊心烦意乱,但参军入伍的事一传开,马上,打小生活在一起的哥们们就三天两头的招呼着聚餐喝酒为方磊庆祝,家里也开始准备给方磊带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弄了一堆,接下来的几天里,方磊就在许多的朋友中间忙乎开了,赵小悦的麻烦,好像也减轻了不少。至少,不那么心焦了。转眼间,方磊和其它的新兵们一起,要跟着军代表们开赴部队了。火车站上,送兵的人们挤成了一堆,方妈妈一边含着眼泪检查着给方磊拿的东西,一边再三的嘱咐着方磊在部队里要听党的话,要积极要求进步,争取早日提干,为家争光。方爸爸却没说什么,只是郑重的给儿子点上了一支烟,嘱咐儿子一定要为国尽忠,报效祖国。方宁要上学,没来送方磊,但头天晚上特意塞给了方磊二十块钱,怕他那点津贴不够,嘱咐方磊喜欢什么买点什么,别委屈了自己。
  上了车,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方妈妈一边抹着泪,一边搀着方爸爸挥着手,送兵的人群越发的拥挤起来。方磊隔着玻璃窗向外看,人群中,除了父母的身影,再也没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赵小悦真的没来?方磊心底里无比的遗憾,更带着一点点的伤感。他没有看到,离着人群不远处,一个一脸清秀的小丫头,躲在电线杆子背后,不断的抹着眼睛,清清的嘴唇咬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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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卷 初战
(更新时间:2003-9-13 9:06:00  本章字数:2211)

  
  红河是云南中越边境的界河,宽160至200米,水深3至5米,不能徒涉。红河右岸,耸立着230、248、318、489、新官等高地,敌人重兵设防,控制要点,封锁河面。2月16日21时,西线我13军利用夜暗,秘密迅速地运动到河边,用冲锋舟、橡皮舟在七个渡口偷渡红河,至17日7时,成功地渡过了4个步兵团,3个加强步兵营和1个边防连,占领了滩头阵地,控制了要点,掩护后续部队架设浮桥。17日4时,各舟桥部队开始架桥时,敌人始发现我军的行动企图,匆忙组织抵抗,但为时已晚。此时,我穿插部队正迅速向龙金地区前进,各部的先头部队开始了围歼敌人防御前沿支撑点的战斗。111团2营以突然勇猛的战斗动作向230高地发起攻击,于7时30分攻占了该高地,全歼敌人1个营部和1个加强步兵连。该部1营夜袭248高地,经过2小时激烈战斗,歼敌1个连和部分民兵。7时,我军炮击谷柳,敌一片慌乱,8时,3个舟桥渡口开设完毕。10时,13军主力全部渡过红河,投入战斗。109团连续攻占了深店、152、171高地,歼敌一百二十八名;110团连续攻占了果沙、221、218高地,歼敌95名。115团连续攻占波光、251、305高地,歼敌90余名。113团和112团1营并7连,利用夜暗秘密接敌,采取断后路,包围住,先围而后歼的战法,围歼坝洒地区之敌。经过31小时战斗,攻占了坝洒地区,毙敌496名,俘敌44名。边防13团于18日入夜前,相继歼灭了东桑、楠密、谍兰、新官之敌,歼敌200余名。这样,从河口至博河的长达48公里的地段上,我军全线突破,一举歼敌千余人,并向纵深挺进。敌军妄图利用红河天堑阻止我军胜利的计划,全部彻底失败了。
  [初战]
  1 红河右岸的230高地,标高230公尺,扼守公路东侧,是我军突破红河一线越军防御阵地的钉子。我们工兵连加强一个炮排,配属111团二营,凭借炮火的掩护运动到前沿。由于我军战前保密工作做得极为出色,敌人没有料到我们会突然的发起攻击,更加上1979年2月17日,是公历的周一,以往战争大多爆发于周末,而我军此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却选择在周一,全然不合常理,所以当全线攻击开始后的两个小时内,越军始终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火力。攻克了230高地,就彻底的卡住了敌人反击我滩头阵地的增援部队,也将为我军下一步从滩头阵地向敌纵深突击打开通路。有鉴于此,双方对于230高地的争夺,越发的惨烈。
  我紧紧的跟在指导员的身后,掩护炮火打在我们前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我们追着弹坑一步步的向上冲。炮火很猛烈,准确的炮击摧毁了越军的第一道防线,纷乱的敌人狂拥着顺着交道壕向第二道防线跑去。‘不许开枪,跟着敌人往上冲!‘连长抱着一挺轻机枪冲在前面。由于溃败的敌人与我们的士兵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第二道防线的敌人也无法发挥火力阻击我们,全连紧跟在溃败的敌人身后冲过了第二道防线直插高地的核心碉堡。
  突然,核心碉堡吐出条条火舌,数十枚手榴弹一股脑的砸了出来,爆炸的火焰吞噬了一切,跑在前面的敌人血肉横飞,人仰马翻。紧跟着敌人的几名战士也被打倒在地,翻滚着滚下山坡。机枪子弹如雨一般在面前织成了一道火网,整个连队被压在山坡上危在旦夕。‘开炮,叫炮兵开炮!‘连长的声音在枪林弹雨当中显得格外的尖利。‘耗子守在230高地,向230高地开炮,东15密位,南30密位,开炮!向230高地开炮!‘雷小震抱着步话机一阵狂喊。很快,炮火覆盖了核心碉堡,敌人的机枪火力哑吧了,‘冲!‘连长大手一挥,第一个跳出了交道壕。硝烟散去,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战友刚刚冲到被摧毁了的敌人碉堡面前的时候,又被十几枚手榴弹砸了出来,残存的敌人死到临头,越发的疯狂起来。机枪声又再度狂叫起来。离敌人太近了,近得可以看到喷着火舌的枪口,炮火支援也已经失去了作用。
  ‘火箭筒,给我打!‘连长转身向身后的火箭筒手下达了命令,他的眼睛瞪得血红,怒火中烧。一名战士抗着40火箭筒,在枪林弹雨中架起了炮身。‘开炮!‘连长怒吼一声。可是,竟然没有响。就在这一瞬间,一串高射机枪子弹横扫过来,那名战士应声倒下,在山坡上翻滚着。就是这样,敌人的机枪还不放过,子弹追着烈士的遗体,顺着滚落的山坡横扫着。看得出来,敌人对这块山坡进行了仔细的测量,所有的交叉火力都进行了最优化的配置。‘怎么搞的!‘连长一把抢过火箭筒,‘怎么会是发臭弹!‘旁边的副火箭筒手退出炮弹,仔细一看,怯声声的说,‘这张是70年生产的!‘‘操*你*妈,都是你整我我整你的时候整出来的这个破个东西,还有几发!‘‘还有五发,三发是70年生产的,两发是76年生产的!‘‘把70年的那个破玩意儿给我扔掉,全都扔掉!快,换一发76年的!‘副手连忙换了一发火箭弹,连长一把抢过火箭筒,‘扔手榴弹给我炸!‘话音未落,旁边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战士们纷纷扔出了手榴弹,爆炸引起了滚滚的黑烟,敌人的机枪火力削弱了许多,连长一跃身,稳稳的支起了炮身,一声闷响,紧接,敌人的战壕里爆炸了一团烈焰。敌人的机枪哑吧了,‘再换一发!‘连长又支起了炮身,又是一发火箭弹打在胸墙上。
  绝望的敌人挺不住了,纷纷跳出交通壕向山背后跑去,‘冲啊!‘连长扔掉火箭筒,抱起轻机枪冲上高地,全连的士兵们也怒吼着,喷射着火舌冲上了高地。指导员看看表,刚好是7点30分。清点人数的时候,全连已经减员三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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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从战场归来

正文 第六卷 遭遇爱情
(更新时间:2003-9-13 9:07:00  本章字数:2345)

  [相遇]
  方磊第一次见到赵小悦,那还是当方磊跟一群小痞子混在一起的时候。初中毕业,方磊没考上职高,老方头还没有退休那当口,接不了老方头的班儿,所以,他就成了街道里为数不多的待业青年。那天下午,方磊还像往常那样,跟一帮同样待业在家的半大孩子们在胡同口树底下聊天胡侃,街对面胡同口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丫头走了出来,正东张西望,好像不知道往那里走,那年头,大家个顶个的穿得除了列宁蓝就是军绿,穿其它色的衣服的人少得可怜,更何况,大夏天的,穿了个裙子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成天鬼混在一起的一个叫二强的哥们发现了她,‘嘿嘿嘿,那妞挺透的嘛!‘说话间,众人一起扭头看,‘去,谁跟她去打个招呼,谁泡上了,大家凑钱给他买盒烟。‘也不知道是谁调笑着说道。一听这话儿,方磊的劲头就上来了,不为了赢那盒烟,就想让其它人不小看了他。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迎着就走了上去,其它的几个哥们在他身后大呼小叫着起哄。那个丫头看见了他们嘻嘻哈哈对她这边指指点点,又见到一个瘦麻杆朝她走了过来,马上踌躇起来,想转身走开,又好像期盼着什么。
  方磊走到她身边,但马上脸骚得红成了一团,雄纠纠气昂昂的拍胸说了大话,可是真到了她面前,又抹不开面说什么,挠头嘿嘿直乐。一看他乐了,那丫头倒也乐了,马上又装无若无其事的样子,‘嘿,同志,跟您打听个道儿,去新街口坐几路车?‘‘到新街口呀,前面坐18路,到西单倒217新街口那有一站!‘方磊胡乱的指了指前面。‘谢谢你啊!‘那丫头的脸也红了,扭头转身要走。‘你等一下!‘方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话一出口,马上自己个儿就后悔了,干嘛自己个讨个没趣啊!‘怎么,您还有事?‘那丫头扭头,一脸的疑惑。方磊心想,豁出去了,反正大不了赔盒烟呗,‘没事,那边几个哥们打赌,说如果拉你一下手的话,就输我一盒烟。没事了,你走吧!没事了!‘说完这话,方磊的脸骚得跟猴屁股差不多了,烫得慌。他合计,如果那丫头开面,没准真能拉他一下手呢,看他这么诚恳。可是没成想,那丫头一听,扭头转身就跑,顺带着骂了一句,流氓!
  看着她跑远了的白色连衣裙,方磊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以然,对面正看着他的哥们们一阵哄堂大笑,方磊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走了回来,一脸的不屑,‘这丫头,远看还成,近了看,整个一满拧,什么啊,面黄肌瘦的!‘人堆里又爆发出好一阵嘲弄的嘻笑。
  方磊回到家,脑海里却一直是那个丫头的影子,总也挥之不去。开始期待着哪天再撞见她一回,词都合计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直接跟她说呗,就说我叫方磊,我想跟她交个朋友。就这样,胡思乱想的过了一夜,梦中也总是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在他的眼前飘啊飘。
  [相识]
  第二天一大早,方磊就蹲在街对面的胡同口,期待着那丫头再出现。老天有眼,不多一会儿,就见那丫头费劲巴力的拎着马桶走了出来,一见方磊,俩人都楞住了,方磊合计了一宿的词儿全都一股脑忘了个底掉儿,倒是那丫头先开的口,‘喂,你!帮个忙!‘方磊连忙接过了马桶,颠颠的拎到胡同口,倒在公厕后面的池子里。然后顺手递给了那个丫头,那丫头朝他笑笑,肆意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方磊老老实实回答,‘方磊,方正的方,三石磊!‘‘哦!‘那丫头拉长了音,漫不经心的拎着桶向回走,把个方磊呆呆的扔在那里,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回头喊了一句,‘嘿,你,我叫赵小悦!‘说着跳着跑回了家,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相知]
  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每天方磊妈起身倒马桶的时候,总也找不见方磊,后来,发现,原来方磊天天大清早就跑出去,跑到街对面帮个丫头干活。慢慢的,方磊跟赵小悦熟识起来。赵小悦跟她奶奶住在一起,刚搬北京没几天,她的父母被送到五七干校学习,一学就是好几年不见个人影,偶而有信回来,也早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信了。那年头,送五七干校的人多了去了,方磊的中学老师,也有被打倒送干校的,甚至连毕了业的方磊,还饶有兴趣的在批斗台上肆意的欺负那些个原来在学校里曾经惩罚过他的老师,给他们画大花脸,或者干脆绑个‘喷气式‘一吊就是几个钟头。可是,自打认识了赵小悦,他不敢再提那些个他曾经引以为豪的杰作了。因为每次赵小悦提到她的父母的时候,总是眼泪汪汪的。
  方磊的爸妈都是工人,除了上班以外,从不掺合单位里的事,也管着方磊不让他掺合街上的事。一听说方磊跟赵小悦经常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听说赵小悦的父母在五七干校的事的时候,就越发的紧张起来,狠狠的揍了方磊几顿。但狗改不了记性,方磊还总是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跑到赵小悦那里陪她说话儿,时间长了,也没什么事,父母也不再管方磊了,对他跟赵小悦在一起的事儿,也就听之任之了。
  [相爱]
  方磊的姐姐方宁,在大学里可是一激进的党员,经常上街刷浆子贴大字报,背地里还偷偷的传抄过些天安门的诗。方磊总跟赵小悦混在一起,慢慢的也就熟识了起来,偷偷的联系了同学的父母,在后海附近的一个五金商店,找了个临时工,安排赵上悦上班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就这样,在方宁的穿针引线下,赵小悦跟方磊的关系大体上也就明确下来。跟方磊一样叫方宁姐,而且明显叫得比方磊亲得多。而方磊呢,则顾不上赵小悦的父母什么身份,他只感觉跟赵小悦在一起的时候,有个什么事好商量,赵小悦比他更经历过风雨,替他出谋画策的,反正,怎么说呢,跟赵小悦呆一块堆儿吧,总比跟父母在一起好受的多,比那些个成天瞎混在一起的痞子们呆在一起,也好玩得多,特别是听赵小悦跟他嘀咕广西她老家,那边的十万大山,那边美丽的红河。这是爱吗?方磊不知道!反正没事的时候,方磊总往那个五金商店里跑,弄得商店里的所有的售货员,特别是那些个爱嚼舌头根子的老太太们有了聊天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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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卷 死亡
(更新时间:2003-9-13 9:07:00  本章字数:2506)

  
  [忏悔]
  我不愿再次回忆那场战争,不愿去想那场战争带给我的一切。渐渐的,那段回忆在我的脑海里被岁月冲击的肢离破碎。那本来就血腥残酷的片断,与现实的生活的格格不入,让我,让我越发的彷徨与坠坠不安。
  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历历在目----总是一脸铁青的连长,和言细语的指导员,整天笑眯眯的胆小鬼雷小晨,闷声不响的班长周黑子,那个被高机子弹击穿了前胸还在替我包扎的卫生员小张,那个牛皮哄哄嘻嘻哈哈抢烟抽的无名的坦克兵,还有更多的那些个死去的无名战友。他们总是在我沉迷于现实生活的纸醉金迷的时候,突然从我的脑海当中跳出来。也许,经历了死亡的人才会真切的体会到死亡的全部含义,才会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珍贵。也许,只有当我用那支拙劣的笔记录下在他们身上曾经发生的一切的时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
  [送行]
  攻克了230高地,我们工兵连撤到公路边的山洼里休整,一百二十多人的连队,牺牲了三十三人,重伤五个,轻伤二十多个。三十三个熟悉的面孔永远的消失了。烈士的遗体被抬下了高地,整整齐齐的停放在担架上。全连排成两列,向烈士的遗体告别,望着这些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分钟以前还鲜活的朝夕相处的战友,有人,失声痛哭起来,更多的人,是无声的沉默。
  连长走到每一具担架前,亲手用毛巾擦干烈士们脸上的血迹,整理好烈士们被弹片撕裂扯烂的军装,轻轻的替烈士们合上眼睛。别人拉他,想替他做这一切,都被他无声的怒视逼退。每合上一位烈士的眼睛,连长都强忍着泪水,轻轻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指导员和几名排长整理烈士的遗物,打包,记录下这一切。
  张铁柱,赵刚,巩志强,王大海,王伟,李振华,孙涛,周红军,窦焕新,任国新,娄刚,李强,王则元,候健……
  看着面前整齐的烈士们的遗体,全连摘下钢盔,向烈士默哀,全然没了出征时的豪言壮语。支前的民工们抬起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转运后方的时候,连长一把拉过民兵队长,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兄弟,抬的时候轻一点,别摔着他们,等我们活着回来,一定去看他们,跟他们做伴!‘民兵队长再也看不下去了,扭脸,抹着泪,指挥着民工们向国内撤。四野一片寂静,只有渐渐远去的连绵不绝的炮声,提示我们,战争,还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刚开始。
  雷小晨站在我旁边,失声痛哭,眼睛又红又肿。我呆呆的站着,什么感觉也没有,除了麻木。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想什么,甚至,弹片划破胳膊,鲜血直流,我竟然没有感觉。过红河的时候,尽管也看到不少的战友倒在枪林弹雨之中,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游过去,游过去,一定要游过去,所以也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但是当真正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远去的时候,恐惧占据了我的一切,我承认我一直是一个嘴上强硬但心里害怕的胆小鬼,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接踵而至的,是无限的愤怒。‘报仇,一定要报仇!‘我心里喃喃自语。
  [地雷]
  连队休整了一个小时,接到营长的命令,指定我们在230高地公路以南20公里处一个叫那坝的小村子建立野战油料补给站。不让我们参战却要我们去挖工事修补给站,这道命令让我们大为恼火。连长对着步话机一阵狂喊,大发了一顿脾气,但也无济于事,无论如何,军令如山,不得不执行。更何况,我们是工兵部队,修补给站挖工事是天经地意的事。看着一队队满载着士兵和补给的卡车从我们刚刚攻下来的230高地下面的公路上向南,向着敌人的纵深挺进的时候,大家伙个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当我们赶到那个叫那坝的小村子的时候,前锋部队已经早就开过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被炮火夷为平地的到处是残墙断壁的村落。到处弥漫的硝烟,数十具残留的越南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被熏得漆黑,更多的是残肢断臂,血腥味随着四处飘荡,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的战斗。
  几辆满载着油料的卡车停在公路边,连长马上吩咐三个排各自分工,一个排卸车,一个排挖工事,另一个排分散在四周警戒。我跟雷小晨一起,抱着枪,站在公路边四处寻视。一队坦克隆隆驶来,停在路边加油。从第一辆里跳下一个胖胖的坦克兵向我们走来,‘怎么着,哥们,把门呐!‘他一边摘下帽子擦着一脑袋的汗,一边笑嘻嘻的向我们走来。一听这话,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来气,‘是啊,不如你们,打几炮,然后就跑,打中了记功,打不中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我们是不如你们自在啊!‘‘嘿嘿嘿,你还真别说,兄弟我没有打不中的时候,不是跟你吹,两千米之内,指哪打哪!‘那胖子凑到跟前,‘给根烟抽,断粮了!‘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心眼儿里烦他那副牛逼闪电的样子,没搭理他那茬,雷小晨傻乎乎的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嘿嘿嘿,打仗全靠你们啊,我们最多也就是挖挖工事什么的,大哥,前面打到哪了?‘那胖子一把夺过雷小晨的烟,抽出一根自顾自的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你这话我爱听,前面呀,都打到东桑了,离小鬼子的省会老街不远了!‘雷小晨一脸的羡慕,‘你们好呀,能立功了,我打到现在,还没开枪呢!‘胖坦克兵拍了拍雷小晨的肩膀,打着哈哈道,‘开枪?开什么枪啊!跟着我们吧,碰到了小鬼子,你拍拍顶盖,我一炮敲掉它娘的。‘‘那敢情好!‘雷小晨露出了讨好的笑。不远处,几个坦克兵加完了油,招呼胖子上车,胖子把烟揣进自己兜里,拍打着雷小晨,嘻笑的跑开了。‘我的烟,我的烟!‘雷小晨跑上前去想讨回自己的烟,可是远远的看见他爬上了炮塔,挥了挥手,‘兄弟,用得着我的,只要你拍拍顶盖,我就一炮敲掉他们啦!烟我留下了,等打完仗还你一条烟,记住我的车号,我是0618,哈哈哈………‘坦克开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个胖胖的坦克兵的笑声。
  三天以后,传来消息,在偷渡南溪河攻打小曹的战斗中,14军坦克团遭遇了敌人布置的一个混合雷场,我方损失四辆坦克,全部乘员阵亡。其中一辆,就是0618号车。至今为止,我的脑海当中,还回荡着0618号车胖胖的坦克兵那爽朗的笑声。
  ‘记住我的车号,我是0618,只要你拍拍顶盖,我就一炮敲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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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 故乡
(更新时间:2003-9-13 9:08:00  本章字数:3224)

  [故乡]
  ‘你去过广西没?‘赵小悦懒洋洋的靠在方磊的肩膀上,光着的脚丫晃啊晃,不断的搅着哗哗流过的河水,雪白的连衣裙下,小腿笔直。
  ‘没去过啊!打小我就在北京长大的,除了北京,哪里也没有去过,那边还有北京好?那里多热啊,说那边特别特别的热!还有,那边靠近越南,是吧,广西是挨着越南吧?‘方磊漫不经心的问,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儿,淡蓝色的烟雾,慢慢的向上飘。
  ‘是啊,我的老家就在那里,凭祥你听说过没?我老家就在凭祥。离越南特别近,走不远就是越南了。‘赵小悦一本正经的看着方磊的眼睛。
  ‘哦!‘方磊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知了在耳边不停的嗡嗡的叫,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永定河两岸的大柳树,也被晒得垂头丧气的,枝条垂到了河里。
  ‘我老家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唉,你没去过,可惜了。有机会带我去那里玩吧,可好玩了,比北京好玩多了。满山遍野的甘蔗林,咬一口,甜滋滋,特别特别的甜。‘赵小悦的脸上,一脸的向往和自豪。
  ‘我老家那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不像北京这边,北京冬天太冷了,夏天又太热了,闷热的要死。不像我们那边,夏天虽然也热,但总下雨。‘赵小悦沉浸在对故乡的回忆中。
  ‘我就知道那边有一个友谊关,是叫友谊关吧?好像是这个名字。‘方磊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头,使劲的一撇,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连着溅起了三四个水花。
  ‘那不叫友谊关,那叫镇南关,老辈儿上说,那是冯将军黑旗军打仗的地方,在那里打败了法国人,那时候法国人想从越南打到中国来,让冯将军打回去了,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镇南关大捷,黑旗军你知道不?后来,周总理改名叫睦南关。还有平而关、叫隘关、油隘关呢,后来援越打美国人的时候,又改的名字叫友谊关。不过,老辈儿上的人都叫它镇南关,我感觉还是叫镇南关好听一些。你说,镇南关啊,威镇南疆,好听吧!‘赵小悦一本正经的问。
  ‘嗯,好听。镇南关好听一些。那边离越南那么近,你去过吧越南?也算出国哩!越南那边好玩不?那边是不是老打仗啊!‘方磊笑着扭脸看着赵小悦。
  ‘我哪去过啊,那时候我还小呢,家里人不带我去,不过,我见过越南人,在我老家那边,每到集市的时候,总能见到不少的越南人,他们到咱们这边来买东西,成包成包的往回抗,大米,布,棉花,什么都买。那边好像什么都缺。我还亲眼见过越南人哩,跟咱们长得差不多,不对,比咱们长得矮,还瘦。男的大多都穿着军装,戴着那种船形的军帽,就像胡主席来咱们这边戴的那帽子一样。一个个都黑瘦黑瘦的。不过,越南的女的长得挺好看,都挺漂亮的,个子也都挺矮的,她们穿得都挺漂亮,都是那种民族服装,都挺漂亮的。‘赵小悦把方磊拉坐到她身边。
  ‘那你爸,你妈去过那边没?‘方磊好奇的问。
  ‘去过啊,那时候我爸在拖拉机厂上班,总去那边,那边不打仗吗?我爸他们就过去,帮他们修机器,那时候好多人都去过呢,咱们国家还派兵去了呢!那时候我爸一走就是半年多,我跟我妈都特别特别的想他,每天都在街头儿那边等他回来,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特别担心我爸。有好多人一去那边就回不来了。‘
  ‘还派兵去了?‘方磊听到这话,感觉很好奇。‘没听说啊!‘
  ‘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反正是派兵去了,好多人呢,都穿着越南人的衣服去的。大人们不让说,反正我知道,我爸他们都去了,也是穿着他们的衣服,戴着那种船形帽。‘
  ‘后来,我爸回来了,我跟他问那边,他不说,但我都知道,每次他都跟我妈道咕,半宿半宿的道咕,我妈还哭。我爸还受伤了呢,腿上伤了好大一块,养了大半年才下床的呢。再后来,我爸我妈就让他们带走了,关了好久。后来,我妈回来把被褥都拿走了,把我送奶奶这边来了。他们还打我爸,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赵小悦的脸上涨得通红,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方磊不知所措,只好安慰她,替她擦干眼泪。北京,1976年的夏天,越发的闷热起来。
  [支前]
  ‘我回来啦!‘方宁掀起棉布门帘进屋,拍打着身上的雪花,摘下眼镜片擦着上面凝结的一层霜。抬头一看,方爸爸正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烟,方妈妈站在一边不断的抹着眼泪。方宁好一阵奇怪,心想,这是怎么了,老俩口吵架了?方宁径直走过去,拉过妈妈,‘怎么了?哭什么呀!你们俩又吵架了?都老两口了成天吵什么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至于妈你哭得抢地的吗?你就让着我爸点不行。‘方宁劝着妈妈。
  方妈妈眼睛红红的,‘你弟,他来信了!‘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抹着眼泪,‘唉…………‘爸爸狠狠的掐灭烟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犯错误了?受伤了?‘方宁的心头一沉,急忙拉过妈妈,‘我弟说什么?什么事?‘
  妈妈不住的拿毛巾擦着眼睛,眼睛又红又肿,‘你弟说了,他们部队要调动,要调到南边去!‘
  ‘南边?‘方宁心头一震,最近报纸上到处都在报,越南已经开始排华,好多越南的华侨,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边的中国人都被越南当局迫害,被迫迁回国。越南人又在边境上不时的挑起事端来,这时候被调到南边,莫非,是要打仗?
  ‘内乱必有外忧啊!‘爸爸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妈和方宁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连夜亲手赶制了红腰带和红袜子,意在平安,等邮走了东西之后,方家上下,沉浸在无边的思念之中。
  [开拔]
  部队正式开拔到南线了。
  随着军车,方磊不断的摇晃着,昏昏欲睡,全班人挤在一起,抱着枪,个个都沉默不语。透过帆布向外看,亚热带雨林郁郁葱葱的的景色一闪而过,经过数十天的开拔,也不知道到底要开到哪里,反正是一直向南,向南。方磊早已厌倦了,最初看到这些美丽的景色的时候的兴奋已经被长途跋涉的劳累冲得一干二净。‘方磊,吹段口琴吧!‘雷小晨翻着困倦的眼皮,连连打着哈欠,配发给他的钢盔显得有点大,不住的晃荡。‘对,方磊,吹段口琴吧!‘班长周黑子也捅了捅他。
  一听这话,大家都显得兴奋起来,车厢里开始嘻笑开来,方磊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翻出了口琴,擦了擦上面的汗,又吹了吹灰,试了试音,双手捧起口琴,吹了起来。动听的口琴声为这百无聊赖的旅途平填了一丝乐趣。战友们合着拍子,有节奏的拍着巴掌。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啸的声音,紧接着,不远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打断了车厢里的欢笑。军车突然一个刹车,车厢里乱成一片。雷小晨慌乱的掀起扣在脸上的钢盔,‘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班长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炮声,是越南人打炮了,快下车快下车!‘他大喊着,第一个跳出了车厢。车厢里的人马上慌乱起来,纷纷抱着枪跳出了车厢。
  方磊跳出车外。车队停在了半山腰,周围挤满了战友。不远处,一个小村子冒出了滚滚的浓烟。‘三排押车,把车开走,把车开到山洼里去,不要停在这里!一排二排把武器留在车上,跟我去救火!‘连长站在车队前头的一辆卡车的驾驶室上大声的喊着。
  当方磊跟着战友们冲到这个小村子的村口时,面前的一切,让他震惊得目瞪口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了。炮火摧毁了一切,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坍塌,冒着浓烟,刺鼻的硝烟合着血腥让他的胃一阵的痉挛。跑出来的村民们,正用一双双惊恐无措的眼睛看着这群军人,哭喊声不绝于耳。
  方磊和雷小晨走到一栋被炸坍了一半的屋子跟前,房子已经坍了一大半,只剩下残橼断壁,还冒着黑烟。方磊一脚踹开斜靠在墙上的燃烧的门,面前的惨状让他震惊。屋里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只剩下血红色的泥土还在燃烧,残肢断臂还在流着血,破碎的黑板上到处都是血,正顺着黑板向下流,半截胳膊卡在黑板上,手里还紧紧的握着粉笔。雷小晨扭头哇哇的吐了起来。方磊死死的控制住自己,但面前的一切,触目惊心。
  一个妇女跪在屋前正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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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 炮击
(更新时间:2003-9-13 9:09:00  本章字数:1001)

  
  [炮击]
  那四处凌落的残肢断臂,那鲜血不断涌出的肢体,血淋淋场面,还有四处弥漫着的刺鼻的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当方磊第一次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惊战和震撼。他转过脸去,惨烈的场面不堪目睹,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雷小晨受不了这一切,转身扭头哇哇的吐了起来。
  方磊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眼里只是血腥,到处都是血腥。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啸,撕破空气的尖利的哨音,有如千斤重石一样的压迫的感觉。方磊和雷小晨下意识的扑倒在地,死死的按住头上乱窜的钢盔。一发迫击炮弹准确的砸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冲击波掀起滚滚的尘土和碎石,夹杂着四射的弹片呼啸着,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方磊耳朵翁翁直响。方磊抬起头,面前的一幕再度让他胆战心惊,炮弹在空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那个本来跪在屋子前面痛哭的女人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四溅的鲜血和还冒着烟的泥土,纷纷扬扬下落的尘碍中,不时飘落几缕布片……
  ‘快隐蔽!‘不远处,传来连长一声怒吼。方磊在恍惚当中突然猛醒。这发炮弹显然是敌人试射的,说不准,现在敌人根据弹着点正在调整射击诸元呢。更说不定,几十发炮弹已经出膛了,正划着美丽的弹道曲线向他们砸过来呢!方磊呼的一下爬起来,一把拽起还猫在土里的雷小晨,没命的向村外跑去。
  在他们身后,小村子被成群的炮弹所覆盖,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方磊和雷小晨跌跌撞撞的跑回集结地,惊魂未定。清点人数的时候,除了几个被弹片划伤的以外,大多没有什么事,撤出来的老乡大多受了伤,个别几个还是重伤,正躺在担架上不住的呻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哭着喊着的要跑回村子,结果被几个战士强行拽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唉声叹气,更多的,是无声的沉默。
  班长周兵脸色黑得发紫,抱着枪,一声不吭,铁青色的脸上眉毛紧锁着,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要迸发出来。那个年轻的女人扑倒在他跟前,抽搐着,嘶哑着哭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炮声终于停止了。当方磊和雷小晨再度进入小村子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除了弥漫的硝烟和烈火中不断传来的哔啪的声音以外,一片死寂。残橼断壁已经不见了,取代而来的就是一片炸得七凌八落狼狈不堪,平整的道路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血腥已经被一片烟熏火撩的漆黑所掩盖。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个年轻的女人一下子扑倒在地,昏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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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从战场归来

正文 第十卷 敌后穿插
(更新时间:2003-9-13 9:09:00  本章字数:2579)

  [穿插]
  几次提起笔来,想继续写下这个故事,但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可是,每当到夜深人情的时候,战友们的身影却总是不断的在我眼前浮现,挥之不去。草草写下几笔,聊以安慰自己,纪念战友,但却总是心有不甘。昨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好像又回到了那片陌生的热带雨林,那片血腥而又恐怖的雨林,那段泥泞的丛林小路,那段残酷而又绝望的敌后穿插。
  班长周兵走在最前面,砍刀不断的挥舞着,砍断那些横七竖八纠缠着的树藤,砍倒那些长着倒刺的低矮的灌木。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可是,这条路看上去却永远的那么漫长而没有尽头,每一次问向导的时候,他总是面露苦色,不远了,快了。可是,十多年前曾经走过的丛林小路,现在已经被漫无边际的热带雨林吞没得一干二净,踪影皆无。
  艰难的走了将近四个小时,可是这片雨林却依然漫无边际,头顶上的大树的枝叶与随处可见的树藤纠缠在一起,遮断视线,丛林里光线暗淡,千百年来落下的枯枝败叶在这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自生自灭,腐烂成泥土,脚踩下去,冒出臭哄哄的黑色的泥水,刺激着脚上的皮肤发痒,接着就是疼痛难耐。蚂蝗不时的从树上落下,掉落在脖梗里,轻轻的咬上一小口,然后就把整个身体塞了进去,大口大口的吞噬着我们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直到肚皮翻红,吸饱了血,才会一点一点的褪出来。雷小晨不时的拍打着,胳膊被蚊子叮得血红一片。连长捧着地图,环视四周,密密的从林遮断了一切视线。他的眉头紧锁,汗水合着泥水不时的从钢盔上滴落,血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已经连续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疲惫,一脸的沧桑,脸色惨白。
  他一把拉过指导员,‘这么走不行啊,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在黄昏时分穿插到位。‘指导员把背上的枪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后两点,‘还有多远?‘连长用手指量了量地图,‘大概还有三十多公里,我们才走了不到十公里。四个小时才走了不到十公里,照这个速度下去,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按时穿插到位了。‘
  我抱着枪,钢盔在头上不住的乱晃,头晕眼花,眼前的人影一片片的发黑,胶鞋被扎破了,钻心的疼,疼得我冷汗直冒。时不时的陷入泥泞当中,泛起的黑水发出令人做呕的臭气,刺激着胃一阵阵的发酸,更要命的是,纱布早就被黑水浸透,渗进伤口里,钻心的疼痛,疼得我一阵阵的发抖。身上早就湿透了,汗水合着泥水,风子像刀割一样吹在身上。胃里空空的直泛酸水,一阵阵的头晕目绚。我挣扎着,用枪支着身子不倒在泥水之中,因为一旦倒下,接着而来身后的战友们也会接二连三的砸在我身上。
  ‘原地休息,一班警戒!‘连长压低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一阵风一样,原本就摇摇晃晃的队伍,马上就横七竖八的倒成了一片。我挣扎着,走到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滑坐下来,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雷小晨挪到我身边,把身上的地雷和步话机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泥里,累得只剩下喘气的份了。‘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他转过脸来,看着我。‘天知道,累死我了!有公路不走,让我们走丛林,没等我们穿插到位呢,累也要累死了!‘
  午后的越南天空,转眼间瓢泊大雨如注倾泻而下,黑暗的丛林里,一队中国士兵艰难的穿行着。
  [遇敌]
  已近午夜,部队还在摸黑在丛林里艰难的挪动,我的两腿已经麻木了,脚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用做标记的白色毛巾也看不清了,我只能紧紧的拽住前面战友的腰带,全凭着感觉一步一步的向前挪。
  部队终于走出了丛林,穿出丛林的一瞬间,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我茫然不知所措,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雷小晨也背着沉重的地雷和步话机从树林当中挤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群飞鸟被惊起,乌鸦鸦一片吱吱的乱叫,一片黑影飞过。
  前面不远处,山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爆豆一样的枪响,子弹拖着火红的曳光,像莹火虫一样,打在树丛中,枝叶乱飞。枪声响下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卧倒,抽枪。连长眼急手光,一把按住了我,同时,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不许开枪。不许开枪!‘
  所有人都被他的命令惊呆了,个个面面相怯。山顶上,两挺轻机枪喷吐着火舌,不时的扫过,打得头顶上的枝叶乱飞,打得面前的石头火星乱跳。‘出来吧,中国人,我看到你了!‘有人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在山头上怪叫着,紧接着,一阵瓢泼的弹雨扫了过来。趴在身边的一排长发出一阵低低的惨叫,再也不动了。钢盔被子弹击穿,血喷了我一脸。
  ‘为什么不开枪!‘指导员一把死死的抓住连长的胳膊,‘你害怕了?‘黑暗中,他的眼睛冒着火,下意识的,手枪顶住了连长的腰。眼前的一切把我惊呆了,连长的脸上毫无表情,‘撤,撤回树林里,轻轻的爬回去,谁也不许开枪。‘
  所有的人都被这道命令蒙住了,连长一把推开指导员,手枪顶住了他的钢盔,‘听我的命令,撤回到树林里去!谁也不许说话,谁也不许开枪!‘他的脸被愤怒撕扯着,越发显得狰狞起来。
  黑暗中,只听得见不远处的山顶上,越南人的怪叫和轻机枪的爆响,‘出来吧,中国人,我们看到你啦!‘队伍慢慢的挪动着撤回到树林里,不时有人被子弹击中,发出低沉的惨叫。
  过了不知道多久,枪声终于停了下来,部队聚在一起,连长一脸铁青,被围在了中间,‘为什么不开枪还击!‘周兵哗啦一声推枪上膛,枪口顶住了连长的胸膛,一排长跟周兵是老乡,打小玩到大的,一起当兵,一起提干,他们俩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打死却不能还击,周兵出离的愤怒了。指导员挤上前来,一把推开周兵,‘把枪收起来!‘平日里文文静静的指导员,此时此刻,也愤怒得涨红了脸。‘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指导员转身对连长问。‘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连长黑着脸,长叹一声,坐倒在地上。
  ‘同志们,连长刚才是正确的,我当时也被他的行为搞蒙了。敌人为什么只用轻机枪,没有用步枪和手枪?因为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刚才我们刚出树林的时候,惊起了一片鸟,敌人并没有发现我们,只不过看到了一片鸟!他们刚才是火力侦察,可是我们对敌人的情况不了解,我们不能还击!‘指导员顿了顿,转身低头向连长,‘可是你为什么不解释?‘连长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围聚的战友们渐渐散开,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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