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战争开始。猫耳洞。（二）

老山之眸

战争开始
仿佛从1979年开始，我们就经常疏散，当战争的氛围越来越浓的时候，我们就举家疏散到婆婆家呆一阵子，形势好转了又回来，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在疏散的旅程中，我们感受过温暖，也遭遇了不少白眼，有时因为没有住处，会在人家屋檐下呆上整个晚上。也许是因为太热，也许是因为经历，我很早就懂事了，所以记住了很多东西。
1984年8月4日，那时我十岁。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因为那一天，战争打响了。当时，我们正在上学的路上。在此之前，我们也听到双方要正式交战的一些消息。但我并不害怕，甚至在心里早就期望这一天的到来。我们都恨越南人，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我还太小，我一定会去支前的。
那天一大早，我们象平日一样赶到两公里外的叫猫猫跳的学校上课，老师告诉我们，要打仗了，赶快回家去吧。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两条拳头那么粗的蛇在交尾，按当地的习俗，这是不祥的预兆。于是我们都相信，战争开始了。大家一口气跑回家里，寻找各自的窝。
晚饭的时候，大家也和平日一样，聚在一起吹风，聊天。我家住在山头，是风口，所以人很多。我家的房是篱笆编的，房顶是茅草盖的，很通风的。男人们和往常一样穿着半截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身上的汗，女人们总是汗衫，裤腿卷得老高。我们小孩在离父母稍远的地方，找寻自己的乐趣。在我的记忆里，十岁以前，我好象没穿过毛衣，因为热。
一切如常，平静得似乎关于战争的警戒根本就是个谎言。
忽然，远远的几声咚咚闷响，忽地就清脆地呼啸而来，最后在我们对面山上炸开。几辆军车在公路上行驶，炮弹一直追着打过去。大家都忘了平日教的掩护自己，只顾为那几辆军车着急。幸好，一阵轰炸之后，我们的军车又从硝烟从出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时，人群中才有人回过神来，大叫：“还不快去躲炮！”一阵混乱、哭喊之后，各家躲进了各家的猫耳洞里。
猫耳洞
我家的洞就在半山腰的一个石洞里，洞里很黑,也是曲曲折折的,一共有三家人躲在里面。爸在洞里掘了1.5米宽的平台，铺了一张床，一家五口人就睡在里面。弯着腰可以坐着，但一般都只能躺着，要不然可能一不小心头顶就会有一个包。洞里很凉，用我们当地话说是“凉风洞”，里面的岩浆水总是不停的滴。以致我家的床才一个月就发霉了，我也留了个记念，风湿关节炎，就象天气预报一样准确。
当然,这是个相对稳定的躲藏地点，为了应急，爸还在房前屋后挖了几个猫耳洞，来不及时可以先进去躲躲。甚至，我们村里好多人家都还为自家的鸡、猪准备了猫耳洞。
当越南人的炮响的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睡了还是醒着，我们都会马上向洞口跑去。黑夜里，是不能亮电筒的。于是我们都是摸黑到洞里去，现在想来真是很奇怪，通往我们洞口的路是在半山腰，而且还是蛇行的小路，其间还有许多石头挡着。但每次我们都能准确地摸到洞里。人的潜力真是很奇怪的。
在洞里，我们是安全的。以至于长大以后及至现在，每当我做梦被人追或是遇到坏人的时候，我就会在梦里拼命向那个山洞跑去，每次跑到洞里，他们就找不到我了。这一招屡试不败。
其实现在想来，我家的洞是最不安全的，因为离我家的洞直线距离大概1百米的高度，就是通往老山的公路，并且在我们的头顶上就住着军队，还有很多门大炮。但是，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只要是和解放军在一起，我们就是安全的。我想，一直以来我对军人有一种天然的信赖感，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记得我们的猫耳洞里住过的一名级别最大的领导，就是一位营长了，他带着警卫员和我们住过两个晚上，他住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他是四川人，长相很豪气，和大家都处得很好。晚上，他还让警卫员站岗，结果第二天我们洞门口方圆五十米被整整轰炸了一个下午，一片森林变成了一片焦土，我到现在还奇怪，那些树怎么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当终于有一天登上老山主峰时，通过望远镜，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我们藏身的地方，才知道，我们其实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当时，我们还觉得自己在“后方”呢）。
也就是在那一天下午，我们村子遭遇了开战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轰击，大部分人家的房屋都被破坏了，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被火烧了，整燃了一个下午。我家的茅屋外面看起来倒还是完整的，可是家里的东西被弹片打得七零八落，几乎没一件完整的东西。我家刚搬进去的新房子，还没住上一个月，就全坏了，不用开门，从窗口就可以直接进入家里。家里到处是弹片。满目凄凉。
在猫耳洞里，最让人不放心的事就是回家做饭了。这种事当然是落在了爸爸身上。记得有一次，爸送面条来给我们的路上，遭到了袭击，炮弹一颗颗在他身边炸开，爸连滚带爬终于来到洞里，吃着和着泥的面条，我们都哭了，我只要全家人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爸是民兵，他每天都要擦他的步枪，我们都会在一旁静静的看。那种感觉很神圣。当时，我真希望我马上长大，扛起枪打敌人。战争开始之前，人会害怕死亡是真的；可在战争期间，人不会害怕死亡也是真的。

simonchan

孝敏兄，如果有好文的继续发上来！

yksas

从小就想当个汽车驾驶员。1969年当上了兵，分到总后汽车十七团，那高兴劲就甭提了。那时我们两个学员一台车一个教练，车是淮海战役缴获的美国“大道奇”右方向大卡车（这车现在只能从电影上看到），转向灯是安在挡风玻璃中央的手拨箭头，喇叭是手推的（儿童玩具式的）。虽然车很破旧，但在教练员们的精心保养下，一样在编执行战备运输和教学任务。老团长曾是刘伯承元帅的小车司机。淮海战役有一仗一下缴获了二百多台“大道奇”，刘伯承即命令他去组成第一个汽车团。对这来之不易又有战功的汽车，我们自然百般呵护，一天至少都要擦拭二、三遍。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我们团奉命配属13军从云南方向赴越参加战斗运输。我带领一个排15台车在战斗正式打响前几小时就随穿插队越过红河打入越南几公里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我军完全占领越南老街重镇。第三天，我和战友们驾车往祖国运送伤员和烈士遗体时，团参谋长开着指挥小车找到我，让我带上连部文书和他一起到老街查找油库、弹药库和一个商场的具体位置，并要将这些战利品运过河（即越南对面中国河口镇），很顺利就把三个地点找到。由于所谓的商场不过是个大排档的小店而已，参谋长当即下令，弹药库、油库由三营派车拉回，而商场里值钱的东西由我派三台车拉回去，交给河口镇民兵指挥部处理。由于随车的军务股长和一名参谋是第一次过河到战场，提出到战场拾点战利品回去做纪念，参谋长同意后，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一会他们拾了越军帽、匕首等回来，而我抱了九面越军的军旗和国旗，他们好奇地问我“你拿那么多这玩艺干啥”，我告之他们我拿回去给战士当擦车布用。参谋长大笑道：“军旗、国旗擦汽车战争史可没有记载，你和越南开了个大大的国际玩笑呀！”战后这件事在营中传开，别人问我你当时为什么会有用人家的旗帜来擦车这一奇想，我一笑了之。
　　
　　其实我当时心里只是想用红旗来包手枪的，没想那穷国家的旗帜全是棉布的，没绸子的，只配给我们擦枪、擦车用，再者当时在战场上我最爱护的是手下的战士和那十五台战车呀！
　　
　　顺便提一下，第二天我手下的一个战士去拉商店的货物时，他捡战利品还立了个三等功，因为他在商店旁的猫儿洞里“捡”了一名受重伤的越军俘虏。
摘自：中华网
本文最初发表于2000年8月《中集月刊》，珍贵的照片由作者亲自提供本站。
照片中的汽车在对越反击作战中立过战功，也是“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生前所在连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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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重炮加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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