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句,在铁血论坛看到一个好帖,转来这里与大家共享。作者湘雨阁,78年兵,写的是从入伍到自卫反击战的全过程,此前我还没看到42军战斗全过程的帖子,都是某一天某一个具体的战斗回忆(41军的全过程帖子倒看过几个),不过湘雨阁的这个帖子是一段一段发的,到目前还在继续中,我们就边看边等吧。下面开始: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2 入伍途中 湘雨阁 (二)入伍途中 山花烂漫春舞南国,离乡寻梦初识军营。春天的天空五颜六色,使人眼花缭乱?啊,那是孩子们放的风筝,
在蓝天白云映照下,千姿百态的风筝潇洒自如地飘舞着,飞升着,多么使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啊! 在风的吹拂下,满山满坡的野花睁开了眼睛,一朵、两朵,一丛、两丛……连成片,汇成海。人们面对这蓝 的、红的、黄的……气势磅礴的色彩的海洋,烦恼没有了,萎靡没有了。 第一次坐火车,一切都是新鲜的。3月5日,我们所乘坐的军列过湘南进入广东,在韶关兵站下车吃饭,一路 上的面包从喜欢到厌倦仅仅只用了10多个小时,这与我不太喜欢面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看到养我十七年的大 米饭还是亲切许多,虽说那时还没有过完整感觉地亲吻过纯白大米饭(家穷煮饭都要掺一些红署丝),但当看 到新兵们那种奋不顾身地抢着装饭吃菜,我的食欲更加空前高涨,可以装至少一斤饭的白色盆子我压了又压, 那战备盆里的土豆炒肉,恨不得用手去抓,我的军营大家庭生活就是从抢饭菜中开始。 火车继续一路向南,乘车的风趣随风茫然无存。火车到达樟木头是晚上九点后,我们被带进到了一个大礼堂 ,这个礼堂应该是多年失修,好多窗户门都没有了,电灯非常昏暗,倒是坐位还好,没有经过训练的我们把背 包放到坐位上,就显得乱轰轰的一片,好不容易安静后就是原地休息。春天的脸说变就变,还未等大家安下心 来,就下起了大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也下起了小雨,有的角落还是倾盆之欢迎。大概到了凌晨2点左右雨停了, 接兵干部吹哨集合,开始了从军路上的第一次拉练,从樟木头到长宁驻地足有70余公里,部队穿村过河,跨泥 泞、绕水泊,全部是穿行在乡间小道上,我走到一半时就只往队伍后边靠,后来方副连长(接后里是连长)走 到我面前,问我还能不能坚持,我说我只想就地躺下,他笑笑之后就叫我站到队伍的一侧,并交待我一会看到 有个右手扎白毛巾的就去找他,千万不能睡着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过,疲劳指挥着我只好站在路边看着战 友们从身边走远。其实当时心里还真有点担心:第一次离开家乡,现在又脱离了相识老乡的队伍。不过还好,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个右手扎白毛巾的老兵问我,并帮我接过了背包,他的身后还有十多个和我一样的新兵。 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走了不到10分钟就是一条柏油公路,那里有一台解放牌军车在等着(到了连队后老兵告诉 我那叫‘收容车’),我们上了车,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这也是后来和同乡战友聊天时,以“我是第一个坐 上军车的幸运儿”为话题的资本。 军车走一会就停下来,等到老兵从山头上了望下来后又走,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下午4点才走进营区。在一 个大操场上坐了下来,就是分兵,先是分到团,很多同乡被分走了,剩下的人重新集合在一起,离开那个营房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我们团部。又是分兵,经过第一次分兵,大家的心里都是提心吊胆的。还是整队坐在 自己的背包上,还是看着那些干部走来穿去的,有种在牛市上的那种被人挑选的感觉,但对于自己是否能分到 一个好连队的担心占了上风。一个干部和一个老兵走到我的面前,问了我的文化程度和省份,转身走出不到5步 就见方副连长追了上去,和那两人交谈了一会,最后见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在争着要我(是 实话),没多久就听到叫我的名字,我急忙走到了那个叫我名字的干部面前,等齐了6个人就由那个老兵带着我 们经过一个长长的上坡,两边马尾松长得可好,跨过一条小石子铺成的公路,拐一个弯就到了营房,得到了老 兵和先到的新兵战友的热烈欢迎。 最后一次分班,我的班长就是从团部接我们回来的那个老兵。将背包放在水泥地板上,老兵(副班长)帮我 打开背包,用塑料布堑好,通地铺一字排开,吃过饭又叫我们相互介绍自己,怎么挂蚊帐、放口杯等等诸多的 事,从此,我的军营生活就翻开了第一页。 [原创] 78年兵的从军往事3 征服“木马” 罗浮山,一座神奇而又美丽的群脉山峰,据记载山中有一百座形状、规模大小相似的庙宇。可被后人发现的且 标在地图上的只有九十九座。解放后直到七十年代中期,山中仍经常有可疑的无线电波出现,当时被认定是国 民党特务藏身的地方。在这座山的周围有七个建制县。 我们部队就紧邻在罗浮山下的长宁镇。长宁原为公社所在地,椐当地人说,当时就有不少华侨居住在这个镇上 ,镇子里店铺比较多,算是热闹的,这与驻扎了这么多部队多少有些关系。两条小街成“Y”型,从广惠公路分 岔入镇后,在镇中再分开,一条是通往我们团和师部,也就是轰动全国一时的林立果选美之地的野战医院,另 一条就是通往370团的。我们团部依一带小丘陵而建,从司令部前过一片小树林就是军人服务社,前面一个练兵 场,往左二公里是我团的二营、团集训队、弹药仓库;往右过公路就是我们直属分队和一营。团直属分队有特 务连、通信连、高机连和82无炮连。特务连、通信连在团司令部边上,高机连和82无炮连则在团部过大操场再 过一个小山头和一条通往师部公路的另一侧。我们的连队是82无炮连,我们的排长是老连队的三排长,我被分 到三班,分到三班的还有同乡李国厚、刘成刚,其它的是广东、河北等地的,班长高金洲是湖南人,个子不高 ,对新兵要求很严格,从不与我们开玩笑,但也从不体罚我们新兵,可以用“苦口婆心”来形容他是相当恰当 的。我到达连队后的第三天,新兵全部到齐,随之新兵军训也就正式开始。直属分队没有建制新兵连,每一个 老兵连组成一个新兵排,四个新兵排为一个新兵连,直接由司政协理员管理。平时的训练都是以排为单位进行 ,只有周六早上才集中汇操一次。新兵的队姿训练是从仪表、着装入手,通过站腿、正头、收腹的基本功练习 ,将普通老百姓扭转成为一个军人应有的气质,这个在后来带兵中才体会到是一项长时间的系统工程。 前两个月的训练科目是:队列、紧急集合、器械项目和三大条例的学习等。队列训练是我们班的长项,可以 说在新兵连队的表现是相对不错的,主要是整体水平发挥得好,多次受到排长和汇操时的表扬;比较差的是军 体器械科目上,单双扛还说得过去,就是那“木马”一、二练习是我们班一直想攻而不破的一个大难题。那时 我和班上的另一名来自广东的战士王松,一跳木马就想哭,我是将木马横着放时就能过,但王松比我还畏惧那 只“马”,马头、马身都让他在助跑线上随时改变方向,有时连续几次的冲刺随时又让他快速调头,这主要是 我和他两人是班队型当中的第二、三副班长的原因,个子不足170CM,体重未过100KG,也是新兵排有名的两个 胆小鬼。有一次木马训练,班长下口令,副班长和另外请来的3个老兵分别站在马的两侧进行保护,目的就是要 让我们两人跳过去。当时我一看那阵势,心里知道再不过去只怕要有苦头要吃了。班长对我说:“小张你来带 头跳”,老乡李国厚对我小声地说“别怕,过一次你就不会怕了”。我也作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要不就是飞过 去,要不就是光荣负伤,反正不能再拖班里的后腿了。我走出队列,站在起跑线上,拿出一副就义前的英雄气 概,冲上助跑线,单脚一蹲踏板,身体腾空一个前跃,双手对准马头一拍,头手向上同展,双脚着地,上身向 下微蹲再起立,一气呵成后急忙向被我征服的“小马”看了过去,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那保护我的副班长和 三名老兵早已退至在那只“马”的五、六米以外了,班长朝我点了一下头,副班长鼓着掌笑弯了腰,走到我面 前说:“我终于知道刘胡兰赴刑场时的表情了”,气得我真想吐血。接下来的训练中,我对迎头“小马”终于 有了一个从首次征服、初步印象、最后在“马”上挥洒自如的全新过程,在后来的全连汇操和比赛中,我还被 指定为排里代表,在全团的军训动员大会的新兵汇报表演上,作为直属队新兵连代表出席了表演。可那位广东 的亲密战友直到新兵排结束时,还是望“马”兴叹,他后来被分到了炊事班,不知是不是与这只“死马”有着 密切的联系。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4 普通话“大杂烩”
一套卡叽布绿冬装罩在大家的身上,个大的没有领到大号,个小的穿最小号也显肥大空荡,一套衣服穿了半 个月没洗(第二套衣服是3月底才发的),24个新兵加上6个班长、副班长和新兵排长用一间大房子挤着,排长 在一个角上开了一个木板床,其余的三个方向用地铺通列着10个绿色“豆腐块”,整个房子里还真是有模有样 ,可就是好看不好闻,晚上熄灯号一响,从大家身上、脚上发出来的那股味,蚊子都不敢停留。 新兵到齐开训后,各班组织开了第一个班务会。清一色的短发几乎是光头的我们,坐在一张小木橙上围了一 个圆圈。班长首先开场,主要说了军人应具备的常识和纪律,然后就要大家自我介绍,这一下倒是冷了场,大 家都低着头看着自己并得整整齐齐的两只大腿,高中毕业的就算是“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的小学毕业生也是 “知识青年”,更何况上小学时不要学拼音,要用普通话发言的难度可想不是一般的难了。副班长只好进行再 一次动员,第一个发言的是来自河北的赵传峰,他说话时声音不大,那发出来的卷舌音让我听起来很吃力,不 过还是能听懂他说出的意思;接下来就是我的一个同乡游跃飞介绍,他讲话时的节奏也让我好象吃鱼卡了刺那 么难受;接着两个广东的开了口,我们听的倒是没事,可他们自己感觉到无比的累,班长多次要求他们重复, 更增加了他们的难度,讲到“发言完毕”时都是脸红脖子粗了;我当时的心慌乱得很,虽说当过老师,但从没 在正规场合时说过普通话,只好把头低了再低,将“推让风格”发扬到底。让别人先说有利于自己准备的思想 指挥着我。接下来又到了贵洲人的表演,这下让坐在我旁边的副班长偷偷地都笑出了声。班长只好当机立断地 制止贵洲人说:“你别说了,等开完会后写出来交给副班长”。本来我还以为可以再多拖一会,谁知这么快就 轮到我最后一个啦,我知道当时的我一定是“火烧关公脸”,脑子里如同一片空白,把要说的顺序全给搞乱了 。散会后,副班长对我说:“你的发言我听懂了一半还要还多一点点”,简直把我气得晕倒。 紧张的训练和政治学习,把我们新兵慢慢变成了一个过渡期限的“准士兵”。而我们的汗水、泪水也一直伴 随着军事训练成绩的进步。那种苦虽说让我们有过退缩,但只要想到它也是我们年青一代的理想和追求时,就 感觉到苦中有乐,而真正让我们乐的事也有一大堆。无数的笑话因普通话而起,尤以广东话为重,把我们这帮 新兵是乐在其中。记得有一次,广东战友小蓝向班长报告:“我的父亲出差到了惠洲,明天下(上)午要来看 我,可不可以让我去接一下”,班长说可以,但把上午听成了下午,第二天上午训练时,不见小蓝参加,排长 叫班长带人四处去找,到10点多小蓝陪着他父亲到了连部,班长对小蓝说:“你不是说你父亲下午才到吗?” 小蓝连续几次作解释,班长仍然是一团雾水,最后对小蓝规定说:“你以后请假,必须有请假条为依据”。还 有一次中午全班去副业地里种菜回来晚了些,其它两个班已经集合走了,班长叫小刘去看一下下午训练科目表 ,小刘从排长那里回来对班长说:“下午练习‘杀鸡’”,班长没加思索就叫全班穿好凉鞋,等带到排里集合 地时,那两个班的人全部是背着枪,班长赶紧将队伍带回来,并问小刘怎么不看清楚,小刘回答:“报告班长 ,我说了是‘下午杀鸡练习’呀”,班长只好自己去看训练课表,原来是:射击练习。小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 人,最大的优点是开玩笑从不红脸,可有一次差点出事,那是在一次总结个人一星期优缺点的班务会上,他把 一周的训练说完就说做好人好事,他说:“我今天“干”到一个姑娘和她妈妈”,班长就急忙插话:“什么, 你小子不怕开除军籍?”,副班长赶紧接过话题解释说:“他说他看到一个姑娘和她妈妈”,这一下把我笑得 眼泪都掉下来了,倒是班长的脸红了一大片。 新兵生活就是在训练紧张和笑话娱乐中慢慢过去的,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练习,大家的普通话水平也在慢 慢提高。新兵之间的交流也开始多了起来,特别是一到星期天,基本上是各班训练,而大部分时间里是副班长 组织,坐下来休息时,副班长就带头开玩笑。有一次他对我们说:“全国有七十二怪,广东就占有十八”,我 们就要他说说是那些“怪”,他很熟地数着:三只老鼠一麻袋,五只蚊子一碟菜,斗蓬当锅盖,老太婆爬树比 猴子快,姑娘抱着孩子谈恋爱......,把我们笑得前倒后翻。可他接着又说:“你们一字不差把我刚才说过的 话重复地说一次,不能错一字,更不能错一个字音”。就这么一个不是绕口令的“轮说游戏”把我们休息的地 方笑成一团,副班长最后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新兵蛋子说普通话”。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5 打靶,八个“光头” 时间飞逝,在不知不觉间我们悄悄长大了,当青春微笑地走来时,猛然发现,我们已经不再是父母呵护下的
小孩子了。开始独自面对越来越多的事物、黑夜,思绪万千,此时我们开始疑惑了,到底什么是青春和理想, 什么是男孩子和男子汉?它是多么的抽象和不可捉摸。于是我们想通过在军营里寻找,寻找那片属于自己的天 空。 新兵之新,就在于从形式上已经是一个兵,但是素质和军事技术则还是刚刚入门,一切得从零开始,也就是 把一张洁白的纸交给了自己,让你去画一张属于你自己的图画,有些人喜欢画高山流水,有的喜欢画鸟语花香 ,也有的喜欢画草原大漠,有的干脆就将洁白的纸空着。这就是性格不一,爱好不同,最终所产生的结果自然 就各异了。 ]新兵连队的生活是军人生活的开始,也是决定你在纸上的第一笔。而生活又不象小说里的那种文绉,也没有 舞台上的浪漫,更不会出现随心所欲的野性。它要求从小事开始,从点滴做起,地方上让人不可思义的事,在 军营里就都有规矩的可能。从吃、喝、拉到动、静、睡都得按规矩进行,什么都得以“报告”为主,只有那个 夜深人静里所做的梦才是属于自己所拥有。在这么一个完全没有预感的生活环境里,我们24名从各地来的新兵 一起生活了近两个多月时,步伐开始了一致,行走站坐也归顺于整齐划一,就在这个时候,排长召开的实弹射 击动员会在我们的生活中荡起了层层波澜。首先,实弹射击是我们能成为军人的第一见证;第二,许多人就想 在这个科目上来体现自我能力和水平,这主要包括体力科目不太好和已考科目没能发挥的人;第三,实弹射击 是一项智力、技术、胆量的综合测试;其次,新兵排的生活眼看就要结束,军事技术如何就会决定下到老连队 的岗位。因此,从未真枪实弹的我们,大有摩拳擦掌、尽展风采之势。 那是一个毛毛细雨的早晨,出操回来整理内务时,大家没有平时的喧闹,班长们已经去了连部受领任务了, 看得出大家都是心事重重,整个房子里充满着紧张气氛。昨晚班务会上大家对自己所定下的成绩都是在良好以 上,再等几个小时将会有结果来为自己验证,这不得不要让大家好好地冷静起来。那几个天天喜欢抢扫把的也 不约而同地看教材笔记,还有几个人坐在地铺上望着冲锋枪发呆的,也许是在回忆瞄准的动作要领,连那几个 平时因瞄得好而受表扬的也没有了平时的凛凛威风。 大家好不容易等到饭的集合哨声,老兵们扛着报靶器,哨位红旗等保障器材加入到队伍中,60多个人的队伍 变得威武庞大起来,排长整理队伍,向连长报告后,连长说:“今天是新同志实弹射击,一要绝对保证安全, 二要打出好成绩,三要有精神,这是第一次听到连长讲话。 我们三班一到就负责修理靶台,一班首先排队每人领到8发子弹,口令将他们推到各就各位,第一枪后就看到 对面的报靶器显示10环,之后就是炒豆子式的一阵枪响,当报靶的老兵全部露出壕外时,我们都跟着一班的人 紧张起来,成绩很快统计出来了,我的妈呀,居然有2个光头,没多久二班的成绩也出来了,2+1个光头,增加 了一个,我们班长来回地从我们身边嘱咐一遍后,我跟着队伍前面的人领取子弹,验枪,卧倒,子弹上膛,瞄 准,当我听到有人报告起立后,可我还只打了两发出去,班副蹲在我身后说:“小张,别急!有的是时间”。 我的前5枪是10.7.8.9.10环,知道班副在身后倒真不是那么慌张了,慢慢准星、缺口对靶心,一击、二击再发 射,后面3发全部钉进9环圈内,这下,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宣布成绩时将我吓了一跳,3个光头,其中有一 个打出了135环。 收队了,指导员将大红花挂在我的左胸前,连长当场给了我们6个口头奖励一次。这是我从军历史中的第一次 获到的荣誉。当我们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时,我分明看到大部分战士脸无表情,那8名 光头里有5人含着泪水。排长在晚上的总结会上说:“这是我们连队近10年来新兵打靶最差的一次,这与气候有 一定的关系,但是,有的同志有骄傲的思想在作怪,我希望在明天的“三大条例”考试中引起高度注意”。 那晚,熄灭后一直没有了平时的呼噜声,微弱的叹息声和丝丝的翻身声持续到凌晨,班长和班副把那晚的岗 全部代完。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6 印象82无炮连 春去不见桃花影,叶绿军营遍地情。万物在我们“一、二、三、四”的呐喊声中苏醒,花儿就在我们第一次 射击声中凋谢,春天在我们立正稍息中溜走。当我们的步伐也能像老兵们那样嚓嚓有声、立定整齐有力时,当 我们的被子折出来也像“豆腐块”那么有棱有角、背包打出来两竖压三横的方格时,当我们也能背出“三大条 例”里的部分章节、日记里有“雷锋”精神的偶现时,我们的新兵排生活却结束了。 1978年6月6日的军人大会上,我们这首批换发到与干部们同式样人造革腰带的新兵们,在鲜红的军旗下,无 比激动地戴上了领章、帽微,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124师372团直属分队82无炮连的战士。在记忆里还有:尹 铁山、来跃进、李仕洲、任先武、刘成刚、张小知、菜为兵、赵传峰、欧国权。 82无是一种口径82MM的无后坐力火炮的缩称,它是一种伴随步兵作战的打坦克武器,同时具备对各种暗堡、火 力点的有效摧毁的炮兵“小弟弟”,地道的火炮中之尾步兵武器之头,有着“兵头将尾”之正排级荣誉。最大 的特点是:携带方便、操作简单,行动快速;具有仰府角度大,平射弹道低等,它的前身是75无坐力炮改进而 成,在70年代后期才装备到野战部队。越南初级指挥官在中国院校学习期间对75无的性能、操作、特点等比较 熟悉。 分到老兵班排,是我们这帮新兵所盼望的事。大家再次用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战友的面前,其中包括分配在并 不如意的岗位上的战友,也表态坚决服从分配,像雷锋一样“党把自己放在那里就在那里发光”。记得那天连 长宣布之后,队伍一解散,老兵们就来到了我们新兵排,帮忙背背包的、提桶拿行李包的,再就是老兵们手把 手教着在架子床上如何整理内务,如何上下床,对分配稍不如意的战友谈心安慰的等,到处呈现出一片“互相 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的团结气氛。我被分配到了连部,跟一个比我多一年兵的老兵学习2瓦电台,也是 唯一一个被分配到连部的。 连长梁金炎,广西平南人,指导员姓曾,是广东汕头人,副连长是广东人,副指导员姓覃,是广西人,一排 长姓廖,是广东人,二排长空缺(转业走了不久),三排长是湖南人,司务长是部队驻地附近人。全连三个排 九个战斗班,另加司机班和炊事班;共有火炮9门,南京牌汽车6台;清一色黄色外墙的单层营房5栋,都是50年 代苏式建筑。连部单独一栋,右邻靠操场一侧,下来就是炊事班、食堂,与之并排的就是班排宿舍了,宿舍前 后都有宽敞的走道,窗户特别大且窗台很低,紧急集合时可以通过窗户跳到走道;每个房间住着一个排,排长 是一个木板单人床铺占据了一角,其它三个角上各放一张条桌,桌子上是供各班人员放口杯之用。战士们都是 上下木架床,四个床捆绑在一起为一个班,床下两边各一个小柜子,一人一个放些《老三篇》、《毛泽东选集 》、学习心得本、业务学习本、信纸信封等物品。 连部的概况是:中间是一个小型会议室,两张带窗户的门对开着,四张很旧的桌子拼在一起,有一个木制报 架,一侧的墙上是领袖像和一副对联“红太阳千秋永照,毛主席万寿无疆”,领袖像下方是一个红纸黄色的“ 忠”字,对面墙上是连队两级首长职责。整栋房子的东边是四间连首长宿舍,外加我和卫生员郭松成的房间, 西头是文书兼军械员高金洲的仓库与住房,面向食堂那侧是司机班,食堂以南是一片副业地,再往前的东边是 养猪场,西头是车库。 这就是我生活了一年不到的连队驻地(后来转移广西),它在我的印象中是:营房整洁,气氛祥和。我把青 春时期的第一个军营梦丢在了那里,也是我学会立正稍息、奋斗人生、锤炼意志的启门之地。那汗水里掺杂着 泪水的训练场;那小橙子上将笔记本顶在双腿上写字的政治学习;那粪桶压肿了我双肩的副业地里;那几百人 围着一台14吋电视机看《加历森敢死队》的情景,让如今已经是真正老兵的我们,见面时总是不能忘记那一排 排参天的马尾松,还有那马尾松下从祖国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的青春年华,也给我们如今聊天时增添了无数有 趣的话题,也正是那许许多多动人的故事让我们至今还有成千个念想和上万个惆怅。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仍在想:那饭堂前坪是否还环绕着“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的歌声?那片小树林里是否还 闪跃着模爬滚打的绿色影子?那记忆的长河里是否不要剥夺我们永远的——印象82无炮连。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7 亲吻罗浮山 我们这批新兵融入到老兵队伍群里,其实在明眼人一看就可以分辨出新兵与老兵。这主要体现在新兵在执行
《三大条例》的每个细节上过于机械或不自然,特别是着装上的全新和那条人造革腰带扎在两个口袋的军装上 ,更让人一目了然。而也正因为这根显眼的人造革腰带,倒是让老兵们恬目相看。78年是“士兵腰带改革”的 第一个年头,在这之前77年以前入伍的老兵所发的是帆布腰带,只有干部才是人造革的,到了我们这批新兵就 改成了人造革的,和干部所使用的一模一样。因此,在老兵们眼里时常流露出来的就是对腰带的无比羡慕。我 们新兵就因为有了这点无形的优势,很多老兵为了在晚上能和我们借到这种他们从没用过、甚至不敢想象能用 上的人造革腰带上岗过瘾,所以新兵和老兵的关系比往年的要融洽得多,特别是在下班排后的周六第一次上罗 浮山砍柴的集体活动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罗浮山,形成于八千万年以前,这一带地壳发生断层,花岗岩体受挤压而隆起。经过长年的风雨侵蚀,形成 现在奇峰林立的罗浮山。山上风景幽美,气候宜人。山峰林立,有铁桥、玉女、骆驼和上界等大小山峰 432座。主峰飞云峰海拔近1300米,不愧是“岭南第一山”。罗浮山是岭南的宗教圣地,山中石室洞穴也比比 皆是。如通天、罗汉、伏虎和滴水等72个石室幽岩和朱明、蓬莱、桃源、蝴蝶和夜乐等18个洞天奇景。朱明洞 是山上最大的洞穴。 罗浮山水源相当丰富,山上有980 多个瀑布泉井,其中著名的有“薄雾炎天犹飘渺,十里吹来毛骨寒”的白漓瀑布,“跌宕千尽响如雷”的白 水门瀑布,以及“峰头两道瀑布水,飞作满天风雨声”的黄龙洞瀑布。山下有微波荡漾的白莲湖和芙蓉池。泉 井如“泉涌而出,满而不溢,汲而不涸,清洌甘甜”、为苏东坡所推崇的卓锡泉。我们师的所有生活用水全部 来自山上,在山的中部修了一个不小的水库,充分利用高差的虹吸现象,用水管子将水引用到我们部队的营房 各处,那就是我们的自来水。 罗浮山下四时春, 芦橘杨梅次第新。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带上砍刀和绳子,沿着这根水管边的山路,翻过几座小山,到达了 师高炮营,再走了三公里左右,看到了那个清澈见底的水库,山的倒影映入水中,一幅葱葱郁郁的绿色山水画 让人流连忘返,如痴如醉。让人联想起“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之名句来。 老兵们自觉地与新兵结成上山“对子”,开始了征服罗浮山(无非就是山中的某一个小顶,主峰是可望不可 及的)的历程。 山真的是好高,群山延绵,岩石尖怪,地道的原始树林里,根本叫不出名的树将太阳遮掩得有点昏暗。我们 顺着雨水冲刷出来的沟沟往上爬,我是空手上路,老兵们则是帮新兵们拿着刀绳爬山,尽管我想有所表现,可 还是一路掉队。出着粗气,两脚向上抬起来总感觉是慢慢越来越吃力,走着走着,我真想放弃继续向上爬了, 可高班长说:“砍柴是任务,爬山是锻炼,一会到山顶看风景才是一种最快乐的享受”。我只好跟在他们的后 边,我不时问班长,还有多远,他总是乐呵呵地说还有一百多米,两个多小时,几乎是机械的跟着队伍前进, 面对大山应该是有一些豪情的,出来不就是体验的吗?走着走着,我突然间浑身发冷,开始以为是山高了以后 气温下降,看见其他人依然挥汗如雨,我开始明白我可能体力透支或中暑了。在快到山顶的一个地方,休息了 一会,大口的灌着山泉,甜甜的山泉将疲劳立即驱散,终于舒服了。在班长和老兵的连骗带蒙的鼓励下,爬到 一个山顶,那种成就感,竟似蹬珠峰。我将整个身体放倒在地上,四肢伸展,一股股久违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班长开始高歌起来了,“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来消灭反动派……”这首革命现代样板戏让他唱得 还真象那么一回事。我也坐起来激奋地唱起了《冰山上的来客》,一首接一首,我猛然发现大家的心情比营房 里二人成列三人成行的“方格块”生活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从远处飘来的云朵,开始是零零散散的划过天空,后来就是一片片,一蔟蔟的,有的拖着长长的尾巴随风飘 荡不定,有的就象是花儿在空中绽放着。那无数的瞬息万变,让人觉得空旷神怡,寂寞着的心瞬息中回到了充 实的美丽,似乎将所有的委屈一扫而光。站在山顶的高处向着营区眺望,无限的空间就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 山小”而淋漓尽致。 尽情洒脱了一番后,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往山下走,当到了半山腰时,将到处都是的干柴拾起成堆,又用绳 子捆绑好,学着老兵的拉着多余的一节绳子将柴往山下拖曳着直到山下。回到营房后,大家对山上的感触较深 ,老兵们将很多关于山上的事讲给我们听,从那个晚上开始,许多老兵在晚上站岗时都扎上了人造革腰带;也 是从那天开始,训练场上、副业地里出现了无数老兵关心新兵,相互谈心帮助的动人故事。 后来,因没在战斗班排,加上进“报训队”,我再也没有上过罗浮山。 [原创]78年兵的从军往事8 副业地里暗流涌 所谓的副业地其实就是菜地,并不生产其它的农副产品,纯粹就是配合养猪场达到自给自足的主要生活来源 。当时部队人均伙食费是0.51元,还得月月有节余。因此,连队从连长、指导员到每个干部、班长对抓种养业 是相当重视的。 记得我们新兵到连队不久就是老兵复原阶段,因是根据不同省份分批次送,在送最后一批3个老兵时,欢送队 伍里是锣鼓喧天,哭声一片,却只发现两个戴着大红花的老兵站在那里,缺的是那个饲养员,司务长急忙领着 炊事班的人四处寻找,在猪圈里才把那个仍在打扫卫生的退伍老兵拉回到欢送队伍里。后来我们班长对我们说 到这事还泪水涟漪:这个是从广东韶关深山里走出来的农家孩子,21岁那年才历经了三年的体检才当上兵,新 兵连队结束后,他就被分配到炊事班当饲养员,那种苦干精神非常让人佩服,当了五年兵就等于养了五年猪, 因名额问题加上不是战斗班排,退伍时没能入党,当知道要离开部队时,他把唯一的心愿透露给了副连长,就 是想坐一次连队的炮车,然而,炮车是封存的,要启用必须报请一级一级批准又谈何容易。于是,这个五年守 候在猪圈的战士带着战友们的嘱咐,带着未能实现的遗撼,带着他那节省下来的几套崭新的军装,离开了他并 不想离开的连队。后来不记得是那位战友把在车库拍到的炮车照片寄给了那个想坐车的公社社员。 连队的副业地是战士们业余生活的一大组成部分。记得当时我们连队的副业地是在食堂与猪圈之间,四方型 的一块足有10亩,一条人造水沟从地中间由东向西一分为二,再加上南北的一条通道,从高处看下去,一个标 准的“田”字。三个排各占一角,剩下的一角就是干部、连部兵和司机班的,说到司机班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兵 特别老,一个70年的山东兵当班长,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志愿兵,可他一干就是8个年头,听说是在第11年满后 才退伍回乡。2个72年的兵中一个是副班长,副班长姓魏,是从广西一个山区来部队的,他到部队收到的第一封 信就是得知自己当上了爸爸,儿子是在他离开家乡的第二天出生的,山区贫穷且家里兄弟多,所以他每个只用5 毛钱,其它的全部寄回家。4个74年以后入伍的兵在他们班长眼里是新兵蛋子,他们班只是在每周一去车库完成 一次车辆保养,其余时间就是泡在副业地里。而我的那两块地就紧挨在他们班上的边上。我种菜借工具全部是 找司机班,因为我经常去司令部拿报纸和信,我也总是把他们班的信给他们送过去,所以和他们关系是最好的 ,有时他们在帮连首长浇菜时,也自然地帮我把那两块地浇上水,有时看到我翻地时也帮我一把。 连队官兵种菜的积极性是相当高的,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抢那担粪桶。收完操下完课都是跑步去抢,经常因 为在抢的过程中发生误会和意见,班务会上也能常常听到自我批评中有关抢粪桶的事。产生主要的原因是每个 班只配备了一担粪桶,两把铁铲,一把镐头和一担粪箕,全部由副班长锁在一个自己搭建的小房子里。干部和 我们连部兵是没有工具的,每次需要向别人借,虽说地不多也没具体数额任务,但那块责任地里是可以看出来 成绩的。 故事一:七一前夕,连队发展了三名党员,宣誓的那天,我因接到司令部电话要找连长,就走进了会场,一 看那场面,可以说是比连队其它大会要严肃得多。我退出来之后,心里也在想着,什么时候也让我去参加这种 庄严的场面?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吃过晚饭就一个人慢慢地走出连部,拐进了通往驻地不远村庄的便道 ,这里是不能随便来的,连队有禁令,但我在这条路上走过两次,一次是第一次收到我叔叔代表祖母的来信, 我是在这路边一个人哭了许久;第二次是和游跃飞在这里劝他不要因小事和班长赌气。正因为这里很少有人经 过,加之我比班排的人出入方便得多。当我走到小河边时,听到有人在那里唉声叹气和说话的声音,我顺着声 音望了过去,是司机班副班长和副连长,我听到是副连队在做副班长的思想工作:“你虽说是真正的老兵了, 这次没有发展你入党,是因为你在副业生产方面比他们相比差得较远,你看他们三人一有空就往地里跑,而你 呢?还比不上你们的班长勤快......。我赶紧朝回去的路上走了。 故事二:三班有个76年兵,在其它连队的3个同村老乡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可他还不是,眼看快要到复 原时间了,训练上一直是当四炮手,生活中又不会说话,做事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于是他心里甚是着急,慢慢 开始了失眠。有一天晚上的深夜,他扛着铁铲跑到副业地里,将班里刚刚栽下小白菜的两垅地重新翻过,然后 回到宿舍,被站岗的哨兵发现并将之叫住,他停下来后发现自己此等模样,心里也是为之一震,心慌意乱地回 到宿舍睡下,第二天就发高烧,被送往卫生队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三班长了解到他是“夜游症”后也没有说他 什么,但这个老实的战士在班务会上作了题为“正确对待荣誉”的深刻检讨。 故事三:连部山东籍号兵兼通讯员,有一天,负责培养他的司务长给他透露说支部已经在加紧考验他,这个 人我是比较清楚的,和干部班长们比较亲热,为了体现自己的入党的迫切要求,在副业地里做起了文章。他每 星期便上交一次菜,而且数量比较大,当他连续三个星期都去交菜,在给他过称时,炊事班副班长产生了怀疑 ,用心数了数了他上交的菜里有多少颗,然后立即去他的菜地里数了数所砍的颗数,结果相差悬殊特别大,副 班长将情况报告了副连长,副连长经过证实也认为情况有异,找通讯员谈心后才知道了他“借菜上交”的真相 。原来,他在每次要交菜的前一晚上去找他另外一个连队的老乡,叫他的老乡提前在当日的凌晨帮他送过来同 一个品种的菜,加在他自己的菜里上交到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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