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参军及其过三关fficeffice" /> 一九七五年十月,那年的冬季征兵开始,我积极报名应征。经过了政审、体检、定兵三关,我终于一九七六年二月被广东省恩平县人民武装部批准入伍,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回想当年参军艰难的经过和自己对参军的向往,至今仍感慨万分。 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人民的生活水平很低,在我家乡农村的人口,劳动一天平均只有三角多钱,种的粮食作为公购粮,基本上都交给了国家,吃的粮食是定额分配,吃不饱穿不暖,过着非常贫穷的日子。家庭所需的商品大部份都是凭票证供应,发给的票证只是能购很小件的东西,即便如此有许多的家庭上的东西也都无钱购买。记得那时当天发的布票,第二天村里的人成群结队挑着箩筐“等山尾”(其他票证是限地区购买,而布票是全省通用,村民把发到手上的大部分布票拿到阳江县山区的地方换木薯回来吃)。在农村读完初中或高中后,只能回农村种田,不准外出打工,更没有读中专或读大学机会,农村的青年没有什么出路,参军是当时青年的主要出路。通过参军,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在那个时候参军退伍后,家乡的政府可以优先安排退伍军人的工作,使他们跳出农村吃上“皇粮”,过上安稳的日子。 参军既然是那么好,所以每年的征兵适龄青年都涌跃报名。记得那年我到大队(村委会)报名时,大队部己来了许多适龄的青年,每位报名者都很高兴,都希望这次征兵给自己带来好运。记得当时大队民兵营长陈植峰一方面鼓励我们积极报名应征,另一方面也叫报名青年做好“两手准备”。另一名女民兵副营长高锡女则问我们:“你们都那么喜欢参军,为什么?”我和许多青年都这样回答:“等我参军后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在报名的现场,青年们报名参军的激情,现在都没有忘记。激情报名过后,青年们都各自回家,在家耐心地等待,不是等待 去参军,而是等待大队党支部对每位报名者的政审和送体检的决定。这就是我们应征青年经常所说的参军要过“三关”。 一是政审关:上世界七十年代中期,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后 期,国家以阶级斗争为纲,“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口号下,各种政治运动搞轰轰烈烈,农村青年能当兵是非常困难的,首先要过政审关。如果出生在五类分子的家庭(地富反坏右),只能每年看着人家去参军.。征兵的宣传口号里是这样写着“五类分子,不准报名”。至于那些不是出生在“五类分子”家庭的青年可以报名。但是如果社会关系“复杂”,也是政审不过关,所谓社会关系,包括家庭历史清白,要查祖宗三代,在亲戚里有没有“五类分子”,有没有亲属在海外定居等。除以上的社会关系外,家庭成员和应征的青年言论和行动与历次政治运动有没有抵触等,都要表现很好。否则政审不能过关,就不能参军了。 我的政审情况是:虽然我家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但家庭成份是 中农,那个年代中农根本无法与贫农、下中农的成份相题并论,适龄青年的条件相同时贫下中农的子女优先。记得我读小学时,操场里有一条大横额,红色大字写上“学校为贫下中农子女开门”。有一次我因入少先队员,需要填表,在家庭成份里,填了“下中农”,被一位老师批评了我,对我说:“你的家庭是上中农,差一点成富农了,怎么填下中农,重新填表”。以后我对于家庭成份是中农,一直都不满,也多次追问我的父母亲。父亲说:“家庭成份是中农,已经是万幸中的万 幸了”。父亲小时候是很穷的,八岁祖父病故,十二岁那年,祖母找人带到台山县海边一个村庄打长工多年,直到二十八岁才结婚,在旧社会家乡农村的儿子十八或十九岁就结婚,只有贫穷的儿子才到二十八岁才结婚。后来是因卖鱼而改变生活的,解放前那几年海边一位熟人叫我父亲帮卖“海鲜”,熟手后自己卖“海鲜”和咸鱼,每天起早摸黑“赶圩期”(我家附近都有圩镇, 那个圩镇是集市日就去那里卖鱼,每天很早就挑着咸鱼去集市卖,天黑后才回家)。几年辛勤后,积累了一些钱,最借一点,准备购买我村边十多亩地,讲好一九四九年二月份成交,想不到原先讲好借款的鱼栏老板因资金周转问题不肯借钱,结果十多亩田地没有买成。我父亲到处筹钱,准备那年晚造收成后最买。但是那年的ffice:smarttags" />农历九月初二,稻谷还没有收割,我的家乡解放了。解放前的一天我村的杨风迟(之前我父亲曾经和他说过买田地的事,当时他是国民党的“五乡联防大队长”),回村里收拾东西准备出逃,出逃前对我父亲说:“旺哥(我的父亲叫杨子×旺,比杨凤迟大两岁),你千万不要买田地了,以后这里是由共产党管理了,你买的田地会被共产党抹收的”。我父亲听取了他的忠告,没有再考虑买田地。当时杨风迟只知道田地会被共产党抹收,还不知道有田地的家庭将被评为地主或富农分子。我父亲讲到买田地的事,都说到了几个如果,如果当初借到了钱,如果稻田种下后不等那么久才能收成,如果我的家乡晚一个多月才解放,如果……只有一个如果能实现,我的家庭成份为地主或富农,这样一切都完了,就要“重新做人”了。(“文革”时地主、富农的家门口都是用黑色字写上“只准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横批是“重新做人”)。 另一方面,我家乡的大队有些领导说我母亲的表现不好,不积极参加劳动,经常为人疹病,有时还搞“封建迷信”活动,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曾经把我母亲关在大队里一天,有关领导对她进行“洗脑”。之前那几年征兵我都报名,但都没有让我体检,这也是政审的“问题复杂”,所以不让我参军。我应征那一年,据说有位公社干部的儿子,叫我母亲疹病,在给他治病时,并没有搞封建迷信,病治好了后,那位干部帮我母亲说了好话,这样我母亲搞封建迷信活动的罪名才得以开脱,因此我的政审也过了关。 二是体检关:体检关是每位参军的青年必须要过的一关,每年都有许多应征青年因体检不合格而失去了参军的机会。体检并非每位适龄青年都有体检的机会,而是大队党支部是否选送,所以适龄青年首先要过的是“选送关”。选送适龄青年体检是由大队党支部决定的,大队党支部根据公社(乡镇)分配给各大队的兵员名额进行决定送检的人数,一般情况下每个大队都是二至三名参军的名额,由于名额有限,本大队在百拾名适龄青年中挑选十五名左右的青年去体检,这样只能少数青年被选送去体检,而大多数没有选送体检的青年,只能等下一年的征兵了,而下一年老的就超龄了,又有新的青年适龄应征了。 至于我的送检情况,完全是靠我村的一位生产队长杨树长的帮忙,他是大队党支部领导成员,当时也是唯一没有担任大队干部的党支委。据说公社考虑到我村在本大队属于大村(全大队共有九条自然村, 我村的人口排第二),没有一名大队干部,只好把他配置入支委会。杨队长在支委会上极力地为我说好话,这样我才被通过了体检名额。杨队长曾经对我说过,我通过体检还得益于两个条件:一是那年征兵第一次打破了二十二岁的上限年龄,只征一九五五年一月一日至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年征兵宣传口号里就没有“十八、二十二、正是适龄”。使许多一九五四年出生的青年被拒于门外(上一年征兵一九五三年出生的都是适龄青年,而今年征兵一九五四年出生已超龄了)。二是我是一九五五年出生的,如果今年不给体检明年就超龄了。但当时选送十五名去体检的情况下我已经排到第十四名了,尽管排到第十四名,我已很幸运了,对比我大队众多没给体检的适龄青年来说,不知好了多少。我村的同宗兄弟杨良炳他和我同年,我接到体检通知后,他对我说:“预祝你体检顺利过关,实现参军的理想,为杨家兄弟争光,我这辈子没有希望参军了。”他在说话时语气很沉重,我见他的眼睛湿润了,是啊,农村青年太想参军了。我俩读书从一年级至六年级都是同班,一九七三年一起参加公社农建兵团,也是同一个班,每年的征兵都是一起去报名,我今年被选送体检,他心里是高兴还是什么,只有他才知道。联想起我村比我大一至二岁男青年共有十一人,他们之中只有两人给体检的机会,其余的人只能有报名,而没有送检,在我被批准体检时他们都已经超了龄,要想参军只能是他们后代的事了。. 我被批准体检后,我村一位小我一岁的适龄青年,他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儿子今年又被大队淘汰了就很恼火,(前两年他的儿子都报名参军,但都没有被大队批准体验,)跑到公社征兵办闹了一场,说他家庭成份是贫农,父母是“土改”时入的党,为党工作了二十多年,这样响当当“红家庭”的儿子竟然被大队干部拒参军于门外等等。可能公社将他反映的意见转到大队了,在我体检前的一个晚上,听说大队干部都来了我村,到了某某的家庭,由于我明天就体检了,也想听听大队干部来此说些什么话。到了某某的家门口后,就听到了大队党支部书记陈子强在里面做思想工作,还听到了适龄青年的家长在里面不停地说话,双方的内容都是关于这家适龄青年参军的事,一会听到这位家长开始激动起来,质问大队干部,我这样红的家庭为什么不给他的儿子参军?为什么?问了几个为什么?最后还是大队干部承诺下一年优先给他的儿子去参军后,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我听到了这些后,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复杂,也暗暗庆幸能有体检。 那年十一月上旬的一个早上,我们十五人被大队批准去体检的适龄青年,在大队部集中,然后由大队民兵营长陈植锋带队,赶往公社征兵办体检。征兵体检是在公社广播站门口的晒谷场上,用多个“谷围仔”(用竹子片做的,2米以上高,10米长的东西)围成多个体检点,全公社有200多名送检青年都在那里体检。那时晒谷场及其周围都很热闹,除了送检青年外,还有接兵部队的、公社征兵办的、体检的工作人员,各个大队的民兵干部、部分送检的亲属,甚至还有看热闹的小孩子。体检前,有许多送检青年是认识的,他们相互问侯,相互祝贺,有说有笑,整个晒谷场充满着欢乐的气氛。我们全体送检青年的心情都很愉快,对体检合格充满着希望。 体检开始后,陆陆续续都有送检者不合格,被淘汰出局了。那年的体检和往年一样,有一些青年因体检不合格而愤愤不平。有位送检者,医生说他肝大不合格,他就在那里闹了起来,该大队带队来的民兵营长,找医生了解后说:“你只是肝大一点,回家后多吃些糖会好的,争取明年体检合格”,见他带队营长这样说,他就没有闹了;有一位“听力”不合格的送检者在那里大声指责医生,说体检的医生用语是“卷舌”的,使他听不见,他找医生说,你能不能不用“卷舌”的声音,再让我来听一次,让我体检合格,还说今年体检不合格,明年就超龄了,但医生按规定不能对他再进行听力体检,他很不高兴就离开了;有位体检不合格的青年,神情很不好地走出体检点,他的亲属走过来问是什么原因,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问话。还有……一轮体检后,有大部分的体检者不合格。他们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继续在农村“修理地球”。 我的体检情况:由于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检过,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了解,老是担心体检不过关,每检查一项,就担心一次,这项体检过关了就担心下一项。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外科,外科检查要求体检者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地接受检查,医生是从被检查者的头顶上一路检查到脚底下(脚底是平的或长有什么小东西都不合格)。我的脚底、头部以及身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腿部有几个疤痕,这些疤痕都是我小时候长疮,好得不够彻底而留下的。当医生检查我的腿部时,见我的腿部有几个疤,先是用手摸摸,后用手指压压,然后就问我:“这是什么疤”,我马上作了回答。医生听了我的回答后没有作声,只是反复看了几次。那时我怕得很,心跳得很厉害,我忙问医生这些疤怎么样,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听了医生这样说后,我的心马上就平静下来,真高兴,外科检查过关了,等待下一个体检项目,以下的体检项目,我一路过关。这样我的体检合格了,也就完全过了体检关。(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