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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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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9 22: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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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轨迹
前言
已经过去五年了。
在这五年里,我无时不刻地在回忆这段生活。
在那里我长大了,我学到了长宜终身的东西。
早就想写点什么了,一只没有决心。
因为我想不出来,是不是应该写出来。
因为我笔下的东西,有很多是实实在在的,是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东西了。
所以我摆脱不了“庸俗”二字。

(以下文章均采用化名,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幸甚之!)
(如有转载,请注名出处,作者,楚风,E-mail: cufeng@163.com)

既然选择了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有快乐与悲伤。这一切都是与生俱来的。
梅花总是在冬天开放,她的清香与美丽惹人怜爱。她在享受那份精彩的同时也承受着整整一个冬天的寒冷。

楚风

A  走入军营

一九九五年,是我此生中最难忘的一年。
那一年的夏天,我的爷爷去世了,然后是高考落榜,再后来就是也奶奶去世了。打击一个接着一个,我选择了逃避!
我的父母思想是比较守旧的。那个时候,林区还很落后。人们的思想都不太开放。男孩子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考学,另一条是当兵。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可以脱离这个林区。如果当兵,退伍后就会分配一个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支持我去当兵。
我在冬季征兵开始的时候,去报了名。一切都很顺利。体检、政审、然后是接兵干部的家访。由于我的家当时在郊区,所以他们没有去,而是由我的父母陪着我到他们下榻的宾馆。
由于我的家乡没有驻军,所以我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军人,第一次看到他们肩上的肩章。在我的眼里,军人就象一本厚厚的书,如果想一下子就读懂,很难。
他们按照报名表格问了我一些家里的事情。最有兴趣的是他们听说我是高中毕业,表示不相信,因为按照要求,应征入伍的公民必须都是高中毕业,但十有八九是初中还没有毕业的。于是拿出一些高中的习题来考考我,结果他们相信了。他们鼓励我说,到部队好好干,还有考学的机会。我也很心动,因为听说在部队考军校很容易。我决定试试了。
等了十多天,我被通知到武装部去领服装。是父亲同我一起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情愿的去了。武装部的干部发服装是不分大小的,有什么发什么。所以,很多人发的军装不合身,穿不了。而我连试都没试,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父亲提议试试看,我对他说,自从我决定当兵了以后,我入伍的事情一直都是很顺利的,不用试了,这次一定合身的。
(本来,我小时候从来就没想过去当兵,我觉得那很没出息,但是只在短短几个月里我的思想就转了一个180度。其实我主要是想到部队考军校,其次就是锻炼一下,所谓的锻炼我其实也就是借口之一了吧,我对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武装部的人告诉我11号晚上在武装部集合,然后出发。
回到家里以后,把那些被装通通的扔到了角落里,就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一样,我想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一但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它有多么珍贵!
我尝试着把马上就要当兵的事情忘掉,然后努力使自己高兴起来。看小说,听音乐,学电脑。
时间一天天的临近了。10号那天,亲友们都陆续的来到我家,为我送行,我很感动,一直都很难忘。
11号的早晨,我依然起的很早,我的体质很弱,小的时候,曾因车祸小腿骨折,伤好以后就不爱参加体育运动。自从要当兵了,没有办法,只好每天起的很早,出去练习跑步。这天的上午,我没有出门,一直默默地呆在家里,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我打点好了一切,不情愿地穿上了那身军装。我没有照镜子看,但据母亲说真的很合身。
中午,我背着行李跨出那扇门,回头看看我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这里有我的童年,有我的欢乐,有我爷爷、奶奶的百般呵护,有我父母的千叮万嘱。而今,这一切渐渐的都不存在了。我也应该离开这里了。我哪里知道,自从跨出这扇门,这一辈子也就再没回到过这里。
下午,在洒店里招待了来送我的亲朋好友,一个堂姐问我真的很想去吗,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却说,要不努努力再考一年,说不定就能考上了。我还是没有说话,但我心里知道,我想要的,在这个小城已经不存在了。
父亲带着我去大伯的单位看看他,跟他打声招呼,毕竟他现在是这个家族的长辈了,这是不可或缺的礼仪了。古板的他只说了两个字,“很好”!因为我从小就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加之心情也不好,我也没讲什么。坐了大约十分钟就离开了。
在武装部集合的时候,来送我的两个表哥告诉我,部队就是再苦,来信也不要告诉家里,免得家人担心,就是第一年不太好过,他们都当过兵,是过来人了。不一会,我就同我的家人分开了。先是部长讲话,然后接兵干部讲话,接着是一个叫王兵的新战友代表新兵发言。他讲完以后,就站到了我的边上。天气并不很冷,他却戴着一顶棉帽。见到我戴的的作训帽,于是他对我说:“我的作训帽在包里,不好拿,先借你的戴一下。”不等我做出反应,就抓过我头上的帽子,戴在他的头上。同时,却把他大大的棉帽扣在了我的头上。“一会儿,上车的时候跟着我,以后我当了班长会照顾你的”。我心情很乱,没有作声。
向火车站进发的路上,很多送行的亲友夹道欢迎,我在人群中努力寻找我的亲人,我看到父亲了,前进的队伍推着我向前走,慢慢的走近了我的父亲。因为一模一样的着装,父亲无法在队伍中找到我,而且他记得我是戴着一顶作训帽的。我不顾一切的大声招呼,乱哄哄的人群中,他没有听到。我很后悔,不应该换帽子。
来到火车站,人更多了,负责铁运的军代表根本控制不了拥挤的人群,所以他只站在高处用高音喇叭指挥应该坐哪列火车,哪个车厢等等。我怕被落下,所以拚命的向车厢门挤去,但是瘦小的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却总是挤不到车厢前。慌乱中,一只手抓住了我,是一位不知名的阿姨。她用身体把我用力的推向车厢前,一边说:“孩子,坚强些!”。我终于爬上了火车,回头再看她的时候,早已被人挤的不知去向了。我这一生都会感激这位不知名的阿姨。
上了火车,负责接兵的朱排长点了一次名,我第一次学会了答“到”。那个王兵还是坐在我的对面,我一声不吭的坐着。他又把帽子换了回来,我也没理他。他见我不做声,就同我旁边的几位战友说什么他一到部队就会当班长,然后会照顾大家等等这类的话。大家都是新兵,不太清楚,部队是怎么样的地方,有的人就信了他的话,又是拿烟、又是拿水果。单纯的我根本不会这些世故。这样过了大半夜,大家都睡了。
半夜我醒来一次,火车已经驰过长春站了,外面是晴朗的夜空,星星在眨着眼睛,生平的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而且还是孑然一身。我失眠了……
第二天,火车已经开进了辽宁省。在上厕所的时候,竟然遇见了我的一位高中同学——二毛。我们在车厢的连接处谈了一会,他与我不是一个部队的。我很失望,因为和我在一个部队的,我只认识年年一个人。我和年年是邻居,从小就在一起玩,现在又一起当兵。现在真的感觉到缺少朋友痛苦了。
火车开进了锦州站,我们在这里换车,要停留几个小时。由于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没有去过大城市,所以感觉到锦州的火车站特别的大。
下午,我们又踏上了一列火车,这次那个王兵还是坐在我的对面,他又是在向我旁边的战友鼓吹他将如何如何。这回却没有人买他的帐。一会儿,一个战友站起来向他说到:“班长,你真伟大,我们请你去抽烟。由于火车上吸烟要在车厢的连接处,所以王兵高兴的跟他们几个去了。不一会,他们几个高兴地陆续回来了。我问他们王兵在干什么,他们说是在洗脸,我很纳闷。一会王兵捂着脸回来了,那几个战友又问他说:“班长,还要不要去抽烟了?”说完,哈哈大笑。王兵则默不作声。后来才知道,他们也很讨厌王兵。把他领到了车厢的连接处,熄灭了灯,一顿爆打。我的老乡们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这大概就是东北人的劣根吧!
列车在朦朦的夜色中驶到了终点——辽西车站。已经早有几辆军用卡车等在外面了,我们背着行李,上了卡车,终于就要到达了。给我的感觉就是辽西的气候很好,比家乡要暧和多了,一路上,欣赏着辽西的夜景。想想就要在这个城市里呆上三年,甚至若干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卡车在一个大工厂的对面停住了。我们步行了百十米,终于到达了我们的营区。
下车时,我紧紧地拉着年年的手,我不想我们分开,有一个熟悉的人就会给自己多一份信心。
我的军营生活,从这里开始了。
B 新兵往事

在我当兵的三年中,新兵连的生活是难以忘记的,不论是我当新兵,还是我带新兵。自从那天晚上我走进了军营。就开始了新兵连的生活。
一  修理营的新兵生活
当我们下了车,列队站好后,接兵的干部开始点名。而且每点完十个人时,就被分配为一个班,然后由各班班长带走。就这样,我被分配到了七班。所幸的是,我还和年年在一个班,至于其它的同班战友在火车上也都混的熟些了。
班长带着我们来到了寝室。一路上,我感觉环境还真的不错,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我们班住在三楼。这个楼很新,听说是刚建成一年多。
推开房门后,我们一拥而入(刚到部队的我们,是不懂得“规矩”二字的含义的),我扫视了一遍房间,最叫人惊讶的是在房间右墙角的一张下铺上面放着一床叠的方方正正的军用棉被。我们顾不得放下背包,就直接奔向那张床,想要看个仔细。被子就象被什么东西压过的一样,角是角,楞是楞。我们为之惊叹,在征得班长的同意后,我们都用手摸了摸,的确是被子,中间什么也没有,起出我们以为是班长在被子中间放了铁板或硬纸板一类的东西,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班长告诉我们他在这床被子上已经花了二年多的功夫了,难怪弄的这样好。我从心里面想,我的被子将来也一定弄的象班长的一样好。
在班长的分配下,我睡上铺,年年也是。他与我斜对着,而我是和老贾睡在寝室中间的,我们睡觉时总往一起挤,因为从来没有睡过上铺,都怕掉下去。
班长带着我们去吃了饭。然后开始洗漱,就寝。就在我们躺到床上,班长去开会时,有一个老兵来了。他先是问了我们的家乡,又告诉我们,他和我们是同乡。让我们有事情就去找他,他是这儿的炊事班的班长,已经有五年的兵龄了。其实在我看来,他的意思就是在这里他是我们的老乡,是我们的兄长,希望我们学会团结,他告诉了我们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后来才知道他是愉愉来的,因为当时有规定,老兵不许到新兵的寝室来乱窜的,主要怕他们把一些不良的思想和坏习惯带给我们。因为新兵不了解部队,对于他们的军旅生涯还只是一张白纸,怎么画,怎么写,这对他今后很重要。然而我们一来,这位老乡就趁班长不在给我们灌输了“老乡观念”等一些听起来很实际的东西。(部队坚持“五湖四海”,摒弃“老乡观念”)对于我们当然是很高兴,能见到老乡了是很不容易的。
以后的几天里我和同班的战友们了解了很多,尤其是我们班长,他是九四年兵,山东人,我总是听见老兵们叫他海燕,很好听的名字,让人想起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可是他人长的却是黑黑的。他的表情总是很冷淡,好象是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但后来我发现他的心却是很细的。与我们在同一个寝室的还有我们的排长,我们都叫他二排长,他是刚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学员,还抗着“红牌儿”。他是牡丹江人,与我们也是老乡。他对我们都很照顾,每天夜里总是睡的很晚,还要定时起来查铺,他很尽责。
我们在前几天里,先是熟悉环境,学习部队的一些基本条令。主要是内务条令,还有纪律条令。原来部队有这么多的规矩,比如说,要学会有礼节,见到老兵要叫班长,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是部队的一个陋习。只有当班长的才能被叫做班长,其它的不可以叫班长,但这是传统,没办法。再比如被子要叫内务,每天要下苦功的就是整理内务,其实整理内务还是很累的,主要是用手一下下的压被子,直到被子被压出形来,叠出来的方方正正的,开始一会还觉得很好玩,可一上午下来就不是滋味了。胳膊被累的酸酸的,可是没有人叫苦,大家都很努力,谁也不想落在后面。压好了还要再抠,抠内务是一个技巧的事儿,我们刚刚接触,所以摸不到头绪,可是到了班长和排长的手里,三下两下就抠的很漂亮,抵得上我们压一天的。为了不被别人落在后面,我每天都起的很早,很用功的压,连队里不要求新兵早起,但也没有限制。我挨着的老贾他起的很早,他每次都会叫我一声,于是我们一起悄悄的来到顶楼,在大俱乐部里面找一块干净的空地开始压内务。大俱乐部内空间有限,我们起的早,所以每次都会有地方,可是起的晚的就没有什么地方了。有时为了抢地盘,还要争争讲讲。头几天还能应付的来,后来就感觉很累很困了。但是再苦再难也得挺下去,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当时总是在心里想,虽然这是一个无聊的事情,但我在压内务的同时,也是对我意志的锻炼,这样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当中才能有更好的作为。现在想来,当时是很有一点阿Q了。
也就是有了在这样的精神,所以并不出奇的我,也让班长惊讶了一回,那次是来部队的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按规定是第一次班务会,每个班要选出一名各方面都优秀的好同志。我平时为人很和气,从来不多言多语,而且工作扎实,很卖力气,还是班唯一的高中生,在全班里大家都对我很好。但班长对我的印象并不深,因为我不是班长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体格健壮,头脑灵活,那种天生当兵的材料。而我很瘦小,年纪又较大。那天晚上开班务会,班长一共撕了十张票,全班十个人一共十票。一路选下来,我一人独得了九票,那一票是我自己选了年年的。(班长很民主,因为他大可以把选票不给我们看,然后只接公布结果,他想是谁就是谁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想想都好笑,轮到自己当班长的时候却总是先民主,后集中。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我以前的同学跟我说,你到部队就一定能学会吸烟、喝酒。但是他错了,我在部队的三年里很少吸烟、喝酒,这觉得这是一个好习惯,所以一直保持了这么多年。新兵连为了锻炼体能,所以不允许吸烟。我入伍之前刚从学校毕业,根本就不会吸烟、喝酒。而同来的战友,大多都吸烟,尤其是睡在我下铺的江哥,他的烟抽的很凶,所以他常常借故去卫生间。来的第二天,我们所有新兵的烟都上交了。当然了我也有一条,这条《红河》是来时打算孝敬班长的,这是家里人的意思,但我一直没有拿出来,我觉得这样不好,所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自己不喑世事。江哥较我们几个年纪还要大,比班长还大好几岁呢,可能人年纪大就会多一些心眼儿了,江哥的烟并没有全部上交,他把它藏在自己的挎包里了,依旧在卫生间偷偷的抽。新兵的事从来没有能瞒过班长的,不久就被班长知道了,但班长并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了大家谁还有烟。(摆明了是给大家一个机会)江哥没有说,我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告诉他可是已经晚了。接下来在班长组织的一次内务检查时,江哥把烟藏在了我的包里,而我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包里搜到了。班长在肯定不是我的以后,放过我了。因为他知道我是不抽烟的,而且我在很短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为人很和善、诚实。江哥的嫌疑最大,因为我们两个是共用一个柜子的。于是,班上就拿他开刀了。那是我在部队里看到的第一次班长打兵,我很害怕。我发誓,我以后当了老兵,或都班长什么的,肯定不会打兵。谁知道以后的我并没有守住这个诺言,为此,让我到今天都哽哽于怀。
我一直在努力取得班长和排长还有全班战友对我的信任,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诚信是做人的根本,我努力地实践着我自己的理想,我要在这里好好干,打好基础。为此我付出了很大的辛苦,每天起的比别人早,干的要比别人多,最重要的就是想的也要比别人多。在这里的一个小小的圈子里我体会到了竞争的压力,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的来自自身的压力。我要克服的困难很多,比如说想家,做为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想家是最难过的一关。为此,我也想过逃跑,但好面子的我还是挺过来了,因为我知道,如果跑了回去,最要紧的是我很没有面子,以后做人都会被瞧不起,而且,这里比我年纪还小的战友还有很多,他们不是也一样嘛。想到这里,我只好忍住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很低,基本上什么也不会,不会不要紧,我可以请教,虚心学习是我的强项,我在这里本来就是报着学习的目的来的,我知道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我暗暗地在心里想,我要学习身边每个人的优点,同时也避免犯别人犯过的错误。
东北兵难带在全军也是很出名的。与我同来的一些战友,大都是在家里娇生惯养,文化水平不高,年龄较小的,且又是独生子。家长怕他们在社会上学坏,就把他们送到部队,想让他们在部队这所大学校里面更好的成长。所以刚刚来时都是桀熬不驯,平时在学校里就打打闹闹,来到这个地方就常常做出一些违反纪律的事了。今天你吸烟,明天我打架,再后天就是偷偷的溜出去玩。这样一来二去,在部队这种纪律严明的地方,是不能容忍他们的。师里面决定把我们分开。进行全师大调兵,把其他的地方来的兵在这里进行互相调换。这样情况会好一些。
年年有病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在师医院住了两天了,我几次想去看他,班长没有同意,据给他送饭的李伟说他恢复的很快,马上就要出院了。那天下午,我们正在准备元旦的节目时。楼外面来了几辆大卡车,我们当时听说了要调兵,所以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谁将会要被调走,这个不幸会降临在谁的头上,每个人都忐忑不安。我跟在排长的后面,问他我有没有被调走的可能, 他握着我的手说:“你是这里最优秀的,我们会尽力。”他也是楼上楼下的来回走,连部里面在开会,他也进不去,看样子他也很急。不一会全连新战士被通知带上所有的物品紧急集合。由于慌乱的我,心中很是不安,排长帮我打上了背包。我是最后一个站到队伍里面的,操场上所有的新兵都已经站好,很多干部在一边站着,一个中尉军官模样的人手里抱着一堆档案袋。开始点名,被点到名字的站到一边。“李龙”“到”。“潘雷”……直到最后一个点到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头“嗡”的一下。我真的有点站不住了。我只好大声的答了一声“到”,然后站到了另一边。
我明白了,我已经被抽走了。
十八团、二十团也都已经点完了,和我被分到一起的一共十人,是地炮团。点完名就要上车,排长拉着我的手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到了新部队要学会照顾自己,好好干,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我会去看你的。”来接我们的车却不是卡车,而是一辆小客车,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我又想起了对排长说请他转告年年,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他的。他神色坚定地对我说:“放以吧,我们是老乡,别给我丢脸!”此时的我,已经是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们十个人都哭了,仿佛是生离死别一样。真正的体会到了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这种感觉军营中一共有两次,第二次是我复员,不过那时的我学会了忍受痛苦,没有哭出声来。车窗外的战友们已经排成了两行,车子徐徐的在夹道内开过,我们流着眼泪向他们挥手告别。在修理营新兵连我一共呆了十六天。这十六天的感情却是很深很深,很是奇妙,直到我以后每次来到这里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车子驶出了营区,点名的那个中尉告诉我们说:“都别哭了,在哪里都是服役,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我姓于,是青岗人,离你们的家乡很近,如果你们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好不好。”我们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的话,后来我擦了擦眼泪,静静的望着车窗外,心里盘算着怎样想办法调回修理营。其实,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想调回去,这个姓于的参谋就能说了算数,他在团里面是军务参谋,是直接管兵员的,战士们都怕他,怕军务股,而军官就都不敢得罪干部股,在我们这里就是这样了。  
二  炮团新兵连的日子
人生永远都在考验着每一个人,只要明确目标,接受考验,做好准备,伺机而动,离成功不会太远的。
我是第一个不哭的,于参谋看了看了我,我当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干,寻找机会调回去修理营(我的目的明确!)。车开了很长时间,也从城市里面开到了郊外,终于驶到了炮团,下车以后,我本来是走在最后的,可我几个快步窜到了最前面,打开了机关的大门,让所有的人都过去,才将门关好。那个于参谋很特别地看了看我。这个小小的举动,证明了我前十六天的兵没有白当,学会了勤快和机灵。他把我们领到了军务股,打了几个电话,又在我们的档案上用铅笔圈圈点点的画了几笔。不一会,有人报告敲门,来了一个老兵,我们其中的一个跟着他走了,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已经走了五个了。这时来了一个老兵,本来软软的棉帽,被弄的四四方方,人也显得很有精神。于参谋问他是几连的,他回答说是二连的,于参谋让他在一边等一会。这样又接连的分出了其它的几个人,最后指着我告诉那位二连的班长说:“他给你们连了,这个兵各方面都不错,照顾一下,我们是老乡。”
我跟着那位班长走了。一路上他问了我很多问题,看来他是对我有所顾忌的。后来才知道,他以为我是被当做包袱扔给他的,不是什么好兵,或者是身体有毛病,或者是思想不稳定,或者是关系兵,渐渐的接触后,让他明白了是他多虑了。跟着班长来到营房里。住的是一楼,但是比起修理营来可差多了。来到了班里,我首先向班内的战友做了自我介绍,因为我已经学会了“自我推销”,他们也向我介绍了他们自己,可是我一句也没听懂。他们都来自关内,说的都是山东与河北的方言,我自然是听不懂了。后来听一会就多少能听懂一些了,河北籍的还容易听一些。他们来的都很晚,军事训练的课目比我在修理营要开的晚,内务水平比起我的自然差了很多。班长告诉他们,以后要多向我好好学习普通话(因为我的东北话比起他们的方言来要强多了),努力把内务水平赶上我。在晚上开饭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的伙食很差,经过了这一下午的折腾,我根本没食欲,可同班的战友却吃的很香。回来后我把我在修理营的生活情况告诉他们,他们都不大相信。认为我忘不了那里,所以说那里什么都是好的。就好象对我很有成见似的。我也在想,他们真是不可理喻。
后来想了一想,原来的修理营的时候,全都是一个小城镇来的,大家再怎么样也没能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这里我一个人也不了解,甚至就是从来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语言又不通,就是想去卫生间也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问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沟通,可是现在连这么最简单的交流都不存在了,可想我当时所面临的困难有多大。
晚上的活动,是学唱歌。由排长来教我们学唱歌,那位排长的话更是听的不顺耳,主要是因为他是四川人。学完以后,还是部队永远也干不完的活——打扫卫生!我拿起拖布开始拖地。排长见我很眼生,就问了我,“你叫什么名字呀。”开始我听了几句没有听懂,后来他说的很慢了,我才听明白,
“报告排长,我叫楚风!”
“噢,原来你就是换过来的那个兵,你挺历害的嘛,前脚刚刚迈进门,后面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我愣了,因为我当兵到现在,除了年年,在部队里从来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于是我好奇地问他,怎么回事。他懒懒的说,“没有什么,当然是托我照顾照顾你了。”我很纳闷。
第二天,我的接到了修理营的电话,是二排长打来的,他说昨天已经托过人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好好干吧,会有好成绩的,优秀的人到哪里都错不了。我从心里开始感激他了,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决对不会给我的这位老乡朋友丢脸,我要用我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来回报他,来回报一直帮助过我的人。
离开修理营的时候已经在准备元旦的节日了,元旦是我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亲人,朋友,而单独一个人过的第一个节日,本来在修理营,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展示我自己的拿手节目,可是随着这次命运的小小变动而弃我远去了。这里是一个枯燥的团队,原本的我除了班长,没有接触过任何老兵,而现在在我们楼上就住着老兵,班长嘱咐我们新兵,尽量的不要和老兵碰到一起,我自己也感觉出了,老兵看我们的眼神是怪怪的,以前听说过老兵打新兵,所以了自己还是有一些怕的,我这个人也是天生胆子小,总是象地主家的童养媳一样,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总怕惹出什么祸事来了。压力增加了,我的适应能力也增强了,在洗衣间里遇到老兵的时候,总是把水龙头先让给他们,走路的时候,总是让他们先过去,自己再站在一边,等人家过去了自己再走。每次和老兵碰到一起,总是小心的怯生生的喊一声班长好,然后就把头低下去了,自己都感觉自己是一个可怜虫,但还是告诫自己要时时小心,可能这些也养成了我做事谨慎的优点。
我到这里的第二天下午,我终于仍不住了,我下定决心去找于参谋,无论如何要请他帮我,把我调回去。那次大胆的我没走出二十米远,就被我的班长发现了,他拦住了我,问了我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请假等等。我紧张的怕他生气或者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了,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但他竞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好言相劝,并表示一定要帮助我达成我的愿望,其实后来想想那只是稳定我情绪的托词而已,有了这次事情,我知道了我的陈班长,他并不是很容易冲动的人,我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几分,但是他看我看的紧了,生怕我逃跑,并偷偷地告诉了其它的战友,看着我。于是在大家的眼里我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自从到了这里,我比以前在修理营想的更多了,每天除了正常的队列训练、内务卫生等,我在睡觉前总是闭着眼睛想问题,就是用心的想想在今天白天里我都做过什么,有没有什么过份的、不合适宜的,还有其它的战友有什么优点,我如何学习,其它的人有什么缺点,我要引以为诫。明天要做什么,如何做,如何更好地开展工作。这些习惯我一直保持到今天,这令我有一个清醒的头脑,自主的学会认知,形成一个良好的世界观。
我满有信心地显示了我不平凡的社交能力,我用半天的时间就熟悉了这个集体,并且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融入到这个集体,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全班一共九个新兵,三个河北籍的,五个山东籍的,我自己来自黑龙江,班长是河南人,排长是四川人。每个人都不熟悉,并且没有人给我好脸色看,在排长的眼里,我可能是一个有爱搞关系的滑头,在班长的眼里,我可能是一个不安心的逃兵,在同班战友的眼里,我可能是很讨厌的东北人(本人不否认东北人在其它地方人眼里的坏印象,事实也如此,如果我们不是这么调皮,师里也不会把我们分开。据了解,在这么多年来,我们被调兵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因为全师招了一些少数民族战士,所以不得不调开。)唉,形势逼人呀!第一,他们全部来自农村,而我自己是在林区长大的,父母又都是工厂里的工人。家庭背景不一样!第二,他们的学历其本上就是乡办中学,而我则是一个放弃了大学的高中生。第三,语言方面是一个问题,我讲的是最接近普通话的语言,而他们大部分都地方方言。第四,我是早他们十多天来到部队的,并且我接受的部队训练也较他们多。我的方方面面都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懂得了“出头的椽子先烂的”的道理。可怕呀,天生弱小的我,简直就象得了忧虑症一样,但是偏偏不认输的性格使我定下决心,迎难而上!只为了我期待的家人、朋友、我的二排长、我相处了十六天的战友们,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输。
我做出了我的计划,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自己的存在,用我自己的努力让这个集体接纳我。我从三个河北籍的战友下手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语言我能听懂大部分,在这个集体里他们不占绝对优势,他们三个人在同等的环境下要屈从那五个山东战友,因为他们占有绝对优势。而且河北人很好相处,他们人都很老实,并不象山东战友那样性子急,易怒。我的目标就是做这个集体的纽带,让所有的战友都团结到一起。我并不把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我在这里就是稳扎稳打,认真的做好每一件事,用自己的努力去感动别人。终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很快的我和三个河北战友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接下来就是如何去接触山东的战友,我发现在他们的内部也并不是团结的,五个人里有四个都是很容易沟通的,但只有一个叫“阿东”的很难交往,甚至是不可理喻,阿东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他一直在警告我上床的时候要小心,而且上了床就不要动,否则会影响他的内务卫生,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上床,小心翼翼地睡觉。我们共用一个柜子,一个柜子他只给我了六分之一的空间,其余全都是他的宝贝,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放,我是无产阶级。
我们训练的闲暇时间全都用来吹牛,除了吹牛好像我们也没什么再好的放松方法了,于是乎我们轮流谈论着,这个时候,我不会,也不想把我的一些事情说出来。我在这里只带了耳朵来,就是听他们轮流着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如何如何等等。谈到家乡的时候,天南海北的战友总是把自己的家乡吹的如何如何的好,简直是天花乱坠,末了,班长进来插了一句:“既然在家里那么好,还来这里当什么鸟兵吗?”
全班语塞。后来吹牛的话题总是被阿东抢去,因为他的确有引以为骄傲的过去,他在家乡时上过音乐中专班,不过没毕业呢,而且他还带来了和毛阿敏的合影,那种神情仿佛他也是歌星似的。并且还不时的贬低我们一干人等,如何没有音乐细胞,如何不懂音乐。结果大家不欢而散。
最令人讨厌的是他并不喜欢努力,要知道在这样一个竞争的集体环境里出现了一个不上进的人,他一定会被当做另类了。他每天都比我们起的晚,工作只是在敷衍而已,而且训练从来都是马马虎虎而已。最令人生气的是他居然欺侮小郭,小郭是班里特别老实的男孩儿,而且工作从来都做的最多,在班里很有人缘。后来大家有点看不过去了,都指责他,他略有收敛,但是对我还是白眼多于黑眼,我责不卑不亢,只要你不真的太过份了,我还是让着你点了。后来班长也渐渐的觉查出了他和我们不太一样。
阿东只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觉得他是学音乐的,就应该有艺术家的风范,而我们都是乐盲,并且他老爸是乡里的领导。在农村地方,乡里的领导是很了不起的了。阿东也的确有过人的本事,他的艺术细胞也没白白地长在他的脑子里。他的书法很好,以致于对我现在写字有一些影响,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他的美术功底很深,黑板报出的非常之漂亮。各种乐器拿过来就玩,这很令我羡慕。他的才能渐渐地被老兵连的指导员所掌握了,于是出黑板报呀之类的活就交给他了。于是在他的心目中他的成绩比我们高出了一大截儿了。
他敢想敢做,所以他犯的错也不少。他给我们讲在唱歌时候就要拿出来真正歌唱家的唱法。我们不置可否,终于吃亏的却是他了,因为在部队里的合唱,并且唱军歌的时候,歌声大部分是吼出来的,并不是唱出来的,吼出来的歌声带着战斗集体的精神面貌,而唱出的歌就完完全全的是两回事儿了!部队里每天都在唱歌,走路唱,饭前唱,点名唱,出操还要唱。记得有一次,我们饭前唱歌,我们全排29个新兵一起唱歌,结果出现了两个调,28个人一个调,只有阿东一个人在坚持他的“美声唱法”!要知道听惯了吼歌的班长们,听到这样的歌声是十分刺耳的,简直是大逆不道!于是他被带队的班长狠狠地K了顿。
唉,自做孽不可活!

如果说人生有如棋局,是再恰当不过的了,生活就是这样在不经意会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来到这个新部队的第三天,正好就是我身在异乡的第一个节日——元旦!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加重了我的思乡之情,我更加的有些想家了,想亲人,想一起来的弟兄们。
早晨出操回来后听班长说,炊事班长来找新兵出公差,所谓的“出公差”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才知道就是被派出帮助他们“做事儿”。给炊事班出公差,当然就是帮助做饭了。我这天的心情特别不好,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会主动要求去了,但今天我没有主动申请,而其它的战友早就嚷着去了。炊事班要公差主要是为了应付下午的全连“会餐”,会餐时炊事班的兄弟就会很累了,人手少,要做的菜多所以应付不过来。而且还主要的是给炊事班出公差会接触老兵的,这让我多少有点担心了。班长也不喜欢我们和老兵在一起,尤其现在的炊事班全都是第二年兵,说老不老,说新不新。我们不来,他们就是新兵。可以看出来,班长很少跟他们接触,因为班长是第三年兵,在部队年度兵之间的“代沟”很深。而且通常都是一届压制一届。由于没有和老兵接触过,还不知道在这个老兵连队里的环境究竟怎么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连队等等。
我和其它的几个没去的兄弟在班里留下来做一些内务卫生的整理,背了背条令。下午饭前,出公差回来的战友们说今天的饭菜很丰盛,而且还有啤酒喝呢,他们都显的很兴奋了。要知道,这么多天的训练,对于我们体能消耗很大,大家早就盼着能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呢。今天开饭前,大家唱歌特别卖力气,显然都有点急不可耐了。
面对着丰盛的饭菜,我却没吃下几口,因为在家里的时候就很挑食,人长的又小又瘦,19岁的人看起来只有16、7岁的样子,在家里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人看起来嫩嫩的,完全没有东北大汉的体型,相反却多有几分江南人的秀气。
平时部队里就餐的时候是不许说话的,所以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学会了用目光交流,在经不起几位同班弟兄的眼色之后,半碗啤酒下肚就有点晕了。加上浓浓的思乡情绪,泪水一直在眼圈里转来转去,后来不好意思怕被人看出来,只好不吃了,远远的走到一边去了。我拿起一把拖布,准备在大家吃完饭后留下来打扫饭堂的卫生。
我拿着拖布一个人站在墙角,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到很害怕,很孤单。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滑了下来,我马上转过身子用袖口轻轻拭去。大家都喝的很高兴,没有谁注意到我。而离我不远处有一张桌子,在那张桌子上面吃饭的全是干部们。其中有一个嗓门很大的少校,举起酒杯在劝酒。就在他放下酒杯回头向我这边望过来的时候,恰好我在擦眼泪。他侧了身子,对着我大声的喊到,“哎,那个小孩儿,你过来!”。吓的我挺起胸膛,放下拖布,跑了过去,“首长好!”我大声的答到。他用手示意坐在他身边的一位中尉走开,“你过来坐这里。”我吓的怯生生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呀?”“报告首长,我叫楚风,是黑龙江人!”。
“黑龙江?,你是黑龙江哪里的?”“报告首长,我是小兴安岭人”
“噢,我知道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还过的惯吗?”“报告首长,我很好,班长和排长还有战友们对我都很好。”
“噢,那就好,那就好。”他说完转过头对着酒桌上的干部们大声地说,“哎,你们都听好了呀,这个是前天刚刚调过来的新兵,昨天我家里打来电话,这个兵是我的亲戚,你们大家都要给照顾一下,不要欺侮他呀。”
“炊事班长呢,德宏,你过来,这个是我的亲戚,也是你的老乡,以后在一个连队给照顾一下呀。”这时候一个矮胖子老兵窜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回答到:“是是是,放心吧,副营长,跟咱们在一起没错的。”
我于是知道了这个少校原来是老兵营的副营长,满桌子的干部只有他的军衔最高。他的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语,在只有吃饭声的食堂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全连的新兵,老兵全都听到了,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这时我们新兵连的指导员却把话题接了过来,“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他,他的各方面都不错,条件非常好,还是高中毕业,很有前途呀!”副营长点了点头,回头对我说道:“好,小伙子,好好干,有困难你就提,晚上到我那里玩去吧,放松一下。”。这一番话把却我给搞瞢了,我家从来就没有过当兵的亲戚呀,是不是二排长又托人了?,如果他托了人的话会打电话说给我的呀。看来还不是的”,我只好点点头答应到“是,首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打扫卫生了。”他含着笑回答道:“嗯,去吧。”
我离开了那张桌子,没走两步,那个矮胖的炊事班长一把拉住了我,他扯着我到了炊事班的里间,里间有大约五、六个老兵,他们把我围住了,问道:“你家哪的?”“报告各位班长,我家是黑龙江省小兴安岭的,”
“说细点,小兴安岭哪里的?”,“是南山区的!”
“南山的?”一个老兵问道,“你们哪里有没有一个桦树村呀?”
“有呀,不过是很小的一个地方,归南山管辖。”我回答说。
那个老兵对炊事班长说道:“德宏,咱们团今年没有接黑龙江的兵呀,怎么突然跑出一个黑龙江的呀,我以前也没见过,是新来的吧?”
“报告班长,我是后调过来的,前天才到的!”我补充道。
炊事班长道:“老弟,你放心吧,炊事班全是咱们老乡,都是九五的,以后在二连没人敢动你,有啥事儿就跟你王哥说,我不管他是谁,我不管他九几的,不服就练练。这个团九五的都是咱们老乡,我家是抚顺的,他们几个是佳木斯的,连里还有阿亮是你的纯老乡,他家就是桦树村,不过他现在探家去了,等回来介绍给你。”
“谢谢各位班长关照,谢谢”我心里很是感激,好像一下子就心胸开阔了许多似的。
不一会儿,一个叫阿刚的老兵,把我领到了储藏室,对我说道:“老弟,在炊事班没什么好处,就是能多吃点好的,你看看这里的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事儿的,我们兄弟二十几个人照顾你一个很容易的,我们跟阿亮的关系不错,南山的人错不了。”
这时,会餐基本进行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吃完了,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只有留下一些新兵在打扫食堂的卫生,我则一个人躲在贮藏室里又大吃了一顿,这是我在在炮团的吃的第一顿饱饭!
很长时间后我才知道,那位副营长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没人托他照顾我,只不过他是那天酒喝的多了些,同时又是黑龙江齐齐哈尔人,离我的家乡也不太远,索情这么一讲。但这个秘密也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那位副营长是一个老兵了,他在这个团的干部里资格也算元老级的人物了,部队里讲的就是等级和资历,所以他讲话很有份量。从那以后,知道这事儿的一些干部对我还真的不错。我始终从心里默默地感激着他。
在有了那位老领导的“照顾”后,我在这个团队的形势忽然变的开朗起来了。我们新兵连的朱指导员常常来找我谈心,使我也放下了思想包袱,我的工作干的也起劲了。而且,我对有些老兵,并不是那么害怕了,而是有时想和他们在一起了,于是我常常的到炊事班去帮厨,在那里我可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从老兵那里对这个连队的情况有了很多的了解。原来我所在的连队是全团的后进连队,建连时间短,没能什么突出贡献,而且这个连队也没有什么好的传统,据说刚建连的时候还是团里的先进连队,近五、六年来总是走下坡路,连队主官在团里说话、办事等都没多少力度。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现在全连的弟兄们也都是跟着瞎混,没有什么上尽心。不过我也发现在这里弟兄们的集体荣誉感还是很强的。也许是因为常常接触老兵的缘故,我对部队里有些事情也知道了许多,使我能够尽早的、全面的了解这里,从而为我迈出下一步打下基础。在新兵连里的我一天天的成长起来了,并且我从地方青年到合格军人的转变比起同班的弟兄们显然要快了许多。于是开始为新兵下连以后做出了打算。
通过了解,我所在的连队是地面炮兵连,新兵下连以后主要是分配学习各种专业,然而对于想考军校的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侦察专业。能不能如我所愿地分配到侦察班就是一个问题了。班里的弟兄们在平时也总是谈起以后的事情,有的想学开车,有的想做通信员。我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如何而担心。每次谈到这个问题,班长总是笑而不言,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有的时候,班长还问我们自己将来想去哪里,有头脑灵活的兄弟则表示,“我哪里也不去了,就跟着班长了!”我们班长在连队所学的专业是有线通信,这是一个听说很不好练的专业,我早就听过老兵说:“苦侦察,累有线,不苦不累是无线!”,我出于对这
些专业的朦胧的了解,我从心想选择侦察,毕竟这对于我想实现我的理想很有宜处。同时对那些想跟着班长混的兄弟表示敬佩,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们所选择的都是会出成绩的专业,但一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会想学炮专业,大家都想着往指挥专业靠拢,炮专业其实也很好的,很容易应付,专业性不强。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下连的日子也快要到了,部队里有句话叫:“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起出听不出什么含义,大概是新兵下到了班排以后会做很多以前老兵们做的工作,有人接替他们做一些苦活,累活了,自然会高兴的象过年了。我们的班长因为带我们新兵班很辛苦,跟连队里请假想去探家,他已经是第三年兵了,离家两年多了,还没有回去过。这次他准备休正常假。我们大家都为班长高兴,他在临走的时候告诉了我,关于我下连以后基本上是可以为学侦察专业了,估计他也把我的情况向老兵连反映了。因为听说侦察很苦,想去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去了的人也都是选一些学历高、身体灵活、头脑聪明的人,而且想考学的会优先安排。班长还告诉我尽量少和那些95年兵接触,大抵是因为94年兵和95年兵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代沟,他不想看到我和他们在一起。我没有说什么,就在他走后的那天晚上,一些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彤云飞雪封疆川,盘马弯弓戍边关。上元灯下宵吹月,丝丝绕绕入更寒。
因为随着新兵生活的结束,为了不影响全团整体的训练计划,我们提前下连了!虽然下连了,但我们新兵班还暂时没有分开,要等到年度开训动员后,我们才会正式的分到各个排班里面去,我们班长探家走了,走的时候他还不太放心我们这几个小兄弟,托了一起带新兵的一班长和二班长照应一下我们,平时则全靠我们自觉。就班长走的那天恰好是农历元宵节,班里的弟兄们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就闲下来在一起吹牛。窗外十五的月亮特别的圆,班里有位山东籍的小兄弟,他口琴吹的很棒,晚上在连部通信员那里借了一只箫一个人独自在外面吹,他的箫吹的也很好,不过就是有些凄凉了。听着他的萧声,渐渐的心里起了一丝丝愁意。这时炊事班一个老兵跑过来拉我出去,我问他干嘛?他没说,只是拉着我去。耐于情面,我只好跟他一起去了。
原来他拉着我到了炊事班的寝室,里面已经有七、八个老兵了,不过全都是九五年兵。原来他们在等我喝酒。部队里是不许喝酒的,他们这么做也是违反规定的。本来我不想喝的,但由于心里有些不痛快,我也就索性跟他们一起喝起来了。(做为一个还没下连的新兵,现在我的胆子有点大了,这是我第一次违反纪律。)今天是元宵节,大家又都有点想家。还有几个老兵因为是过春节想回家,可是连里不给假,我们在一起喝起了闷酒,酒过三巡,大家的满腹牢骚都发出来了。喝酒时我们把门栓上了,可是一会有人来敲门了,我们谁也没去开门,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改为了砸门,我们还是没有理,这里只听“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高高的帅兵进来了,他看到我们正在喝酒,便开口到:“你们他XX的,有病呀,怎么不开门呢?”。
“哎,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我他XX的找你半天了,快点去,机关宣传股找你去呢!”他指着我说。
这个人我认识,是营长的通信员,也是九五年兵,我们也熟悉,但他给营长当差,跟我们下面这些小喽罗自然就有些不同了。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团机关有人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我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反正不管怎么样,去了再说。我于是对他们说:“行了,我不喝了,你们也不要喝了,一会快点名了,新来的连长看到我们喝酒该有事儿了,我先去机关看看。”
刚刚叫我来喝酒的阿锋说对我说道:“有事就言一声,你们班那些新兵没有欺侮你吧,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谈谈!”
“谢谢,兄弟你可别去,求你了,我和他们处的都挺好的,别给我添乱了!”我回答他说。
我回到班里跟弟兄们说了一声,戴好帽子,整理好着装,急急的奔去了机关。到了机关,原来是一位平时喜欢“爬格子”的老乡找我,他是九四年兵,跟我一样也是后调过来的,他一直在机关搞宣传工作,他鼓励我平时没事进多写点东西,没事给《前进报》投投稿子,(《前进报》是沈阳军区政治部主办的一份军内报刊),我们在一起谈了有一个多小时,连队点名我也没回去,反正班里兄弟都知道我干什么去了。等到团里吹了熄灯号时我才走出机关。等我快走到连队的楼前时,看到前面的小操场上连队还在集合,我有点纳闷儿了,都熄灯了,怎么还在点名呀?要不就是紧急集合?可是紧急集合一般也不在这个时候呀。我快走了两步想过去看看。突然听到有人在队列前面大声的喊道:“谁!还有谁!站出来!”我听的出来是营长的声音,从话音能听出来,他好像很生气。我没敢凑过去,顺着墙角偷偷地溜进了楼里。
楼里只有一个连值日员在执勤。我连忙问他:“班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你干什么去了?”他对我说道。
“我去宣传股了,刚回来,发生什么大事儿了?看样子营长好像很不高兴呀。”我对他说。
“你别管了,快回去,别出来了”他道。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严重,我只好回寝室了。回到寝室后,我没敢开灯,因为已经到了熄灯时间,而且外面还有全连的战士在集合,我很快的爬上了床,竖起耳朵听外面营长在骂什么。
只听见营长在骂道,“我就他XX的不信了,没人敢站出来是吧!今天我看你们连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都别想好了。”“都有谁动手了?你们新兵看没看到?”营长骂的很凶,象是在查什么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呢?连长好像出什么事儿了吧。我心里暗暗地想着。我不敢听了,用被子蒙了头,迷迷糊糊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听到班里兄弟们回来的声音。我起身便问我对面铺上的阿龙。奇怪,他居然没理我。其它的人也都一声不吭地上床睡了。我感到不解。这一夜里,只听到连里稀拉的脚步声,不停的有人走出去,有人走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拉着跟我最好的义哥,我们去了操场边上,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没好气的跟我说道:“怎么了,去问你的那些老乡呀,你们东北人真他XX的牲性!”。“昨天你走了以后,炊事班的阿峰来我们班,对我们说,谁要是敢动你,就收拾我们!所以班里没人敢理你。”,
我又道:“那,不会是就这么点小事儿,新来的连长怎么了?”
阿义道:“那个阿峰在骂我们的时候,值班班长已经吹了集合点名的哨了,我们怕晚了,都急急的去点名,他好象喝多了,还一个人慢慢地走。结果集合时值班的李班长说他快点,他在队列里乱挤乱插,有被挤到的班长就骂他,他们就在队列里动起手来了,是全连打的群架,九四兵和九五兵的对打,他们好象都有准备,手里都带着家伙,好几十人一下子就打了起来,连长赶过来拉,结果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棒子,当时就听连长在喊:‘别打了,我眼睛都瞎了!’我当时只看到连长捂着眼睛,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可是还没人听,直到营长来了,才把他们制止了,可是天黑,好几十人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于是都被带到了警调排,按着个的过堂,妈的,可吓死我了。参谋长亲自审问他们,参谋长的样子真吓人呀。
我道:“参谋长是不是被班长叫做老鬼的家伙。据说是我们团‘四大杀手’之首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他把武装带折了四折,一下子把一个九四的打到了床底下,那个九四的吓的爬在床下就是不肯出来。简直吓死我了。”阿义说到这里,在他的脸上还流出惧怕的神色。
我有些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跟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还有阿义,你不会在意阿峰他们说什么吧。”
“风,没事的,但你老实点吧,班长也不在,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呀。”阿义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终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在心里自责,后来参与打架的都被关了禁闭,而连长在医院呆了几天出来了,才知道只是皮外伤,眼睛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可是当时的连长是带着“三把火”来上任的,可是他的“三把火”却被这“一棒子”打没了,害的里里外外都看不起他,几个吊兵还收拾不住。这位连长在任一年,几乎没有什么风光的时候,偶尔有几次骄傲的成绩,但都是我在起着很大的作用,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生活总是给人以压力,在压力面前只有学会适应才能够生存下来,活的更好!
连长在出院以后,就正式组织连队开始了为开训动员时的分列式阅兵而做准备了。而我们新兵开始准备下班了。在一次全连集合后,连长公布新的人事安排,我们新兵也都基本如愿的分到了各班。而我也到了我想去的侦察班。今年担任侦察班班长的是麦子,他是九四年兵,山东人,他人长的看上去很小,但和我是同龄人,只是比我大几个月罢了,在九四年兵里能担任干侦察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其它人的不是转行就是退役了。侦察班不设副班长,却有一个老兵,我们总叫他老文,是九五年兵,是佳木斯人,长的思思文文的,他是那种给人看上去就很稳重,而稳重中还透着聪明的人。和我一起分到侦查班的还有苏苏,苏苏人长的和我差不多,也是很瘦很精神,他是山东人,高中毕业,在家还上过预备役民兵呢,他是那种让人看上去就知道很聪明的人。还有就是我们所在的排是指挥排,我们排学的专业也全都是指挥专业,指挥排长也住在了我们班里。
马上就要开训动员了,接到来的日子将会是为期一个月的共同科目训练,所谓的共同科目训练就是军队的基本共同科目,主要是队列、越野、投弹、射击、战术等每个军人都必须学会的科目。下到班的第二天晚上,麦子把我们两个新兵叫到一起,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奇怪的东西,是两个约有一公分厚的铝合金的圆盘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印刷的一些刻度,在盘子上还有连接在一起的两个塑料尺,他们和圆盘的轴心连在一起,在盘子的边上也连在一起,侧面看就象一个滑轮,可以快速的转动,正面看就好象我们的老式表盘,两个塑料尺就象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他告诉我们说这个就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以后我们就要用他来进行专业计算。麦子告诉我们要如何爱惜计算盘等。接下来他又拿出了一个手抄的题本,上面全是抄下来的计算题,他手把手的教我们如何“推盘儿”,如何“正运算”“逆运算”等。叫我们要把这个练熟。他说这个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要靠勤学苦练。以后没事共同科目训练完了,我们就要先一步进行专业训练。
第二天上午,通信员来叫我们两个去一连部,说是连长找我们有事。到了连部我们两个报告、敲门进去。连长和蔼地对我们说:“听说你们两个都是高中毕业?”
“报告连长,是的”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两个在新兵连的成绩都很突出,是很优秀的,给你们分到侦察班是考虑你们对专业的接受能力可能会比其它的人的要快一些,而且这个学习这两个专业对你们来说都是很有前途的。现在我们来做一个测试好嘛?我这里有一个秒表,给你们两个人每个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现在我给你们出两组数字,比如说分别是12345和67890,你们把这两组数相加,然后只保留最后的五位整数,然后再用相加得到的一组五位数再和上一组数相加,也就是和67890相加,这次相加的得头再和前面加出的得数相加,这样循序渐进的加下去,看看你们在一分钟这内可以加到多少组,而且还要看正确率是多少?你们明白吗?”连长说完给我们做了一次演示,大致的意思我们还是都懂了。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开始吧!”连长把手按在了秒表的计时按钮上。“预备,开始!”
我们两个急急的用笔直开始算了起来,一路加了下去。这一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还有机会抬头瞟了苏苏一眼。看的出来,他很紧张,手里的笔不停的晃动着,嘴里还象和尚念经似的不停的念着什么。我心里一边算一边想,连长出了个怪题来考我们,这个算什么呀?这有什么用呀,我在小学三年级就会这个了。虽然心里想着,但手上还是一刻也没停笔,一路算了下去。
“停”,连长果断地叫了停。我和苏苏都停住了笔,把我们的演算纸递给了连长。连长一边看一边检验着结果,我们的结果是一致的,我一共算出了十二组,苏苏也算出了十一组。“以前有没有这样算过呀?”连长问道。“没有了,连长,”我和苏苏都很爽快地回答说。
“那还是不错的,锻炼一下还可以提高些呀!”连长点着头含着笑地说。“那你们两个身体怎么样呀?视力有没有问题呀”
我不明白连长问我们这个干什么,但是当兵都是通过体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还没等我回答,苏苏却抢着答到:“报告连长,我们视力非常好,双眼都是5.2的,没问题!”。
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报告连长,我的右眼的视力只有5.0,左眼是5.2。就是上学时看书看的。”
“噢,是这样,”连长略迟疑了一下,他对我们说道:“是这样的,现在团里要各连队选派优秀的新兵去教导队学习,看你们的情况,苏苏你的视力要好,你就学侦查专业吧,楚风你学计算专业!到了那里,要好好的学,别给我们连队丢脸,我们连虽然不是什么先进连队,可是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这么批兵身上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出发!还有把有线班长和无线班长给我叫来!”
听到连长的一番话,我心里“咯登”一下,不是给我分到侦查班了吗?怎么又改让我学计算了,计算是什么专业呢,怎么没听人家说过呢?但连长已经开了口了,我又能怎么办呢。只好默不作声地退出了连部。看到了苏苏很高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已经如此了,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只好认命了吧。
我们回到班里跟麦子说明了情况,班长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好好的准备,并鼓励我们到了那里要好好的学习,听教练班长的话等等。这时老文回来了,他进来就说:“听说你们两个要去教导队学习去了,可要好好学呀,连里找的都是优秀的人才,到了那里可别把专业课落下了,还有注意要小心点,可别惹到了教导队长,他可是“四大杀手”之一呀。凡事自己多留点心,侦察专业不好学,自己带去的东西要保管好,尤其是教材和工具,别弄丢了,回来还要上交的。”他的话我没心听下去了,我对他说:“文班长,连长让我改学计算了,苏苏学侦查。”他听到我这样说,他也很惊讶,但是他马上说:“噢,没事的,侦查和计算差不多,没事的,等你回来以后多努努力,我们还可以教你侦查专业。”我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安慰我,但是马上他走了过来帮我打背包,收拾东西。还一边婆婆妈妈地讲了一大堆话,我都没听进心里去了。
午饭后。我们开始登车,连里的一些小弟兄帮我提着我们的行李,我才知道连里同去的一共有四个人,学的专业分别是侦查、计算、有线、无线四个专业的人。其中学有线专业是李宝、学无线专业的是张辉,有无线的两个人都我们在新兵一个班的兄弟,我所以都很熟了。到了集合地点,作训股长和侦查股长已经在点名了。我们四个都分别报道登车。
汽车缓缓地开出了营区,向市中心开去了。我觉得这个道路越走越熟悉,汽车的最终目的地居然是修理营的新兵连!!!

我头脑中的记忆是越来越清晰了,这三个月来,我一只盼着能回到这里,汽车在驶入营区的一霎那间,一股莫名的冲动直涌上来。此时的心情就象贺老先生在诗中写到的一样:“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
汽车在营区内拐了一个弯,停住了。我的两眼直盯着修理营新兵连的那个楼口,外面站着三五个人,我仔细的看了一眼,是老贾!战友们在有序是下车,而我不顾一切从侧面跳下了车厢,向老贾奔去。同时,老陆也看到了我,我们拥抱在一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刻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幸福。这正是古人所说的“他乡遇故知”,“老贾、老陆你们好吗?大家都还好吗?”。此时此刻,我只能讲的就是这句话!就在我们紧张的互相问候时,那边同来的战友们已经在带队干部的组织下拿起背包进楼了。原来我们团的教导队和修理营新兵连在同一座大楼,而且还是相邻的两个单元。我怕被落下,马上去拿自己的背包,老陆他们两个都过来抢着帮我拿东西,然后一起送我上楼。这一路上,我问长问短。原来修理营的新兵已经下连了,他们几个被留在这里看屋子,过一段时间可能也要出去学习了。并且同来的大部分战友都被派出到沈阳、大连、长春、北京等地进行学习去了,他们将在那里接受专业技能培训。如果要见其它的人都很困难了,年年没有去学习,但他在老营,估计过几天要去学汽修了。我跟着战友们一起到了计算专业学兵的寝室,因为有我们团的领导在场,他们也都很知趣地下去了,走时告诉我,他们就在隔壁住,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找他们。
我和一营所有的计算专业的学员都住在一起,每个连队只有一名,分别是一、二、三、炮指、团指连。五个连队六个人。其中三连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们选的新学员、另一个是他们连的侦查班长,是负责做我们的教练班长。在教练班长的分配下,我们各自分配了床位。不巧的是我被分到了班长的上铺,睡在班长的上铺我有点不习惯。
我们大家都迅速地整理了内务卫生,开始对寝室进行全面的大扫除。因为刚才看到了战友,我所以很高兴,心情不错,到了这里就好象到家一样似的。对于这栋楼的内部结构我是轻车熟路,什么地方打水,什么地方倒垃圾。这令我的班长很奇怪,后来我跟他解释了一下,他才明白了。这个临时集体里除了班长是老兵外,还有团指连来的学员也是老兵,他是九五的,我们打扫卫生时,他一直就在外面玩,因为是老兵了,所以班长也不好意思说他什么,全都是我们这四个新兵动手干活。因为是第一次接触,我们几个新兵都想给班长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有什么活儿都争着去干,这也是体现了一个新兵的养成和素质,因为我们都是选派的比较优秀的学员,我们出来代表的是连队的荣誉,大家之间的竞争气氛也就越来越浓了。班长分别的问了我们几个的个人情况,也许是互相都很优秀,所以大家很快融到一起了。
刚收拾完卫生,我们都坐下来休息了,我们依然保持着新兵连的习惯,为了维持内务卫生,谁也有坐在床上,都不约而同地挤在地上坐着。三连的小朱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计算盘,开始做题了,我们都笑他说,不用这么着急吧。班长却没说什么,问他道:“昨天教你的都会了吗?”“差不多了吧!”他用浓重的山东口音回答到。因为小朱和班长在他们连队里也是班长和战士的关系,所以我看出来他对小朱要求是很严格的。这时外面的集合哨声响了,我们都不知道是做什么,但大家都跑到了楼下进行集合。
集合完毕,区队长告诉说在晚饭前要我们“活动一下筋骨”!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心里预感到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果不其然,魔鬼训练开始了。整个中队全体队员先来了一次五公里跑,因为我们是新兵,在新兵连里还没有跑这么远的距离,训练只是以队列为主,而体能训练则搞的不多。才跑了三、四公里的时候就开始有陆续的队员支持不住了,纷纷地掉队了。但大多数人都跟着顶了下来。我身体素质不是很好,也是咬着牙挺了下来,跑完了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在区队长的指挥下,我们又慢走了一圈。全体学员又都集合起来了。“下一个科目,我们进行五十米蛙跳!”。听说了还要蛙跳,我差点没晕过去。那有什么办法,跳吧!当我跳有二十几米的时候,就感到胸闷气短,心脏乱跳的厉害。突然,眼着一黑,差点栽个跟头。我感觉到实在是不行了,再跳下去一定得死过去了,同时耳朵已经听不到人们在说什么了,只好咬牙喊了“报告!”。我一个人坐在地上休息。这一轮下来,已经没有几个人坚持到结束了。过了几分钟,区队长又把我们集合起来,打了一套军队拳,算是休息一下了。然后集合去吃晚饭。经过这么折腾,谁还有心情吃饭了,刚到这里就来了一个“下马威”。我们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担心了,可是我们万万没能想到,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中国人有一种奴性!在高压下就会表现的淋漓尽致,并且千奇百怪。

晚饭后,我们专业的学兵统一到大教室学习。这次来学计算专业的一共有十多人,其它的人都是二营、三营的战士,他们在一个班里。但大家学习的时候都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由两个教练班长负责我们的专业学习,他们在前面比划了一会儿,就是告诉我们如何进行“推盘儿”,其实他们的那一套在连里的时候,麦子和老文已经教过我了,我也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过了一会负责我们侦查和计算两个专业的区队长来了,他的“本事”我们在晚饭前已经领教过了。他来这里先是进行了一番动员,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如何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还有我们学习的重点在哪里?并且宣布了各种纪律,各种制度。从明天开始我们将要全面进入状态,要我们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这次集训中来。今天就够惨的了,可是从明天开始才是正式的,我们听了心里都难受,好不容易刚刚混过了新兵连的日子,以为可以轻松一下了,可是不小心又掉进了这“人间地狱”。
第二天,值班区队长提前了一个小时吹响起床哨。五分钟后楼下集合完毕,区队长宣布了统一着装的内容。全部是胶鞋、绒衣、裤。区队长宣布了早操的内容:第一项五公里跑,第二项器械,第三项军体拳。听着这些,我就吓的够呛,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这一切也都是自己找的呀,没办法,挺着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这次五公里跑,我一定要坚持好,自己要调整好呼吸,坚持不能掉队,这就是我今天早上想达到的目标。在跑步前,我们先进行了自由活动,把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都活动开,以免在运动中遇到什么问题。集合站队时我动作最快,先站到了排头。部队里有句勉励战士的话,“站就站排头,扛就扛红旗!”可是这次站排头,我却不是为了什么积极和表现,却是实实在在的有自己的私心,因为队伍是在整体行进,站在排头是领跑,并且跑时要求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站排头可以控制整体前进的速度,而站在后面只能跟着眼面瞎跑,一切不能由自己控制,步幅的大小,步调的协调不能收放自如,就一定会影响呼吸,最后越跑越累,这是我来部队后这几次长跑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队伍出发了,在方队指挥员的指挥下,我们跑出了营区,开始在黎明的都市中前进。由于大家到部队三个月了,就一直关在营区里,这次可以说是终于出了营区了,来到了久违的都市中。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感觉到早晨外面的空气格外的好,大家的心情也都不错,我们张大了口,努力地呼吸着营区外的空气,因为这里的空气带着自由的气息!几十双眼睛都没有向着前方,而是不停向都市中的人群处张望。
一轮红日在东方喷薄而出,映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我们整齐的步伐坚实而厚重,放开喉咙大声地向城市的上空呼喊,嘹亮的口号声把雄伟的都市从朦胧中唤醒!整个队伍跑的很慢,但很有节奏。街道路边上的环卫工人正在收拾工具,他们刚刚完成了城市的清洁,在他们含着笑的目光中我们渐渐地远去了!
这一次的五公里跑,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累,而器械却是我所有共同科目中较弱的一项了,单、双杠且不说,独独就是那一个大大的木马我看起来就“眼晕”。在教练班长的训斥声中,我在单扛上荡来荡去,却始终完不成动作,双杠也只能撑在那里动也动不得。大概是因为我太瘦小的缘故,我在当兵体检的时候体重只有51公斤,如果我的体重再少1公斤的话,体检就会不合格。因为完不成动作,只好被班长罚做俯卧撑100个。看的出来,班长这已经是很开恩了。我做到了70多个的时候,动作就已经极不规范了,后几个简直就已经爬在地上了。和我同病相连的兄弟也有很多,我们在其它战友的鄙视中完成了早操。
吃过早饭,我们在大教室集合进行专业训练,所谓的训练还是靠自己努力练习“推盘儿”,什么事情做多了都会产生厌烦心理,“推盘儿”正是这样的枯燥,就如同会计在练习打算盘,一样的道理。学兵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先进的年代,却还在用这么落后的方式来进行。后来有的学兵开口向班长请教这一问题,班长的回答简单明了,如果现代的电子战开始了,我们的电脑还有用了吗?没了电脑我们还不是要靠这个“破铁片儿”吗?这个道理说的再明白也不过了,“一切谋打赢!”这一直是我军努力的方向。然而这个“盘儿”太难“推”了,我们把各自带去的题本推了一遍又一遍,目的就是为了更快、更准确!
而下午的训练却是先进了许多。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部计算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草绿色的微型电脑,他的大小和平时用的文具盒一样。虽然小,可是电脑键盘的每一个按键却一点不少。在家里用惯了大键盘的我对这个小玩意却怎么也按不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各种已知条件输入计算器,而他可以告诉我们结果,也就是射击诸元!计算器是每个连队一部的,而且固定的每一个编号的计算器就是每一个连的,如果枪被分给谁就是谁的了。然后一代一代向下传。据这里的训练班长说,我们二连以前的计算员是一个九四兵,他最拿手的不是“推盘儿”,也不是“计算器”,而是一种叫“图板”的东西。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山东人,和麦子是同乡,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离开了指挥排,在炮排当一名普通的炮手。股长来告诉我们,我们这次学习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计算器”练好,我们在今后的考核、实弹演练全部要以“计算器”为主了。我们都开始对这个高科技的玩意感兴趣了。
晚饭前,我们还是按着区队长的意思“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是一个五公里,然后是体能训练。我也是老办法——“咬牙挺着!”,这样大强度的训练,我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晚上自习课没有多少时间,区队长来了。他只要是一来,我们就知道了准没好事儿!我们的恶梦开始了!“为了检查大家学习的效果,我们决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考试!”他站在讲台上很轻松地说。“可是我们在心里却想哭!”因为我们接触专业才两、三天的时间,不可能做的很好,可他却偏要考试。
考试开始后,由区队长在讲台上读题,两个班长在用秒表计时,而我们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推出正确的结果。我们都在手忙脚乱地推着手中的计算盘,把推出的结果准确地记录在答题纸上。然后报告“好!”同时你要把班长读给你的时间记在答题纸上。
考试的结果很不理想,基本上都是2分(5分制,2分就是不及格),得到5分的没有几人。接下来就是区队长的大声训斥,“你们的连长们都在期待你们给他们出成绩呢,可是你们现在什么样?要知道,我们是炮兵,在所有专业里我们可是说是最重要的环节,他们有线、无线好比是炮兵的耳朵和嘴巴,侦查兵就如果炮兵的眼睛,而我们才是炮兵的大脑!!!”
……
愤怒的区队长骂了一通走了,可是两位班长们的脸面挂不住了,我们开始面对事实了。我们全体学员被罚站军姿,两位班长在我们的面前走来走去。因为另外一个班长是95年兵,而我们的教练班长是94年兵,所以基本上是我们的班长在说话。
“你们的水平有多高?我看白天推的还很不错呀!可以休息,可以聊天!原来就是这样的水平呀”,我们的班长半冷半热地说着。我们谁都没看吭声,一个个好象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了。“说呀,怎么回事儿?都哑吧了吗?”看的出来班长很是生气。
因为我站在中间,和大家也都一样,大气也不敢出。班长慢慢地踱步到最后一名学兵的面前,问道:“你说,怎么回事儿?”那个学兵没敢出声,班长又问道:“你对几道,错几道?”,“报告班长,我错了两道,超时两道!”。另外的一个教班长过来说道:“是四道,很好!”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了,只听见“啪啪”的四声清脆的声音,这分明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我们任何人都听的出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转过头去看一看。接下来,我们班长又问了倒数第二名学兵,“你说说,怎么回事儿?”他仍然没有吭声,接下去还是错了几道题,也被打了几个耳光,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路上问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出点什么,只有二营部学兵小沈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来,班长的手却先动了出来,因为他做的题无一正确,并且全部超时。无疑,班长的巴掌说明了一切!
接下来就是三连的小朱了,他错了两道题,我们都想看看他们班长是不是也是对他一视同仁,结果他不光被班长加倍打了耳光,胸口还捱了一拳!班长还说了四个字:“回去再说!”我心很同情小朱,他的班长寄予他的希望太大了,因为他不但要学好,还要超越这里的每一个人。
很快轮到我了。班长轻轻的踱到了我的面前,他先是盯着我看了一下,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自从我认识这个班长以来,我觉得他对我的印象比较好的,我也从来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并且我一直都很尊重他。他张口了,还是那句老话:“你说说,怎么回事儿,错了几道”。他说还没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本来是很紧张的,但当他说完的时候,我反而不紧张了,因为我知道,到部队这么长时间来,没有挨打已经是很幸运的事儿了,这次暴风雨终于落到了头上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吧。就在那一时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就见我把胸一挺,头一昂,目视前方,大声地回答道:“报告班长,我错了!”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班长也迟疑了一下,我看到他死盯着我在看,我继续说道:“今天我超时了两道题,也就是说我错了两道题,我给班长们丢脸了!我在这里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类似事情发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知道学兵们心里怎么看我,会不会瞧不起我,但接到来班长们却真的很吃惊,半晌后,班长的手抬起来了,我挺起的胸膛,准备迎接他的耳光。然而,他的手臂慢慢地做了一个弧线,最后在我的胸上象征性地摸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他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接下来的的学兵不知道悟到了什么,言称自己错了云云,但却没有躲过那几巴掌。
接下来的训练照常进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功课,一直到深夜十二点多。我们回才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学兵们谁都没有说话。躺在床上只愿这个长夜不再醒来。
我们都扎扎实实的努力学习,每个人都非常用功,另外一个班的班长总是夸我很聪明,似乎我们班长也觉察到了这个问题,他总是找出各种理由让我帮他干这干那,今天帮他打打水了,或者帮他按摩了等等,甚至有时还找机会和我聊天儿,可是我给单独训练的机会却很少,我却不敢开罪于他,每次只是了敷衍、奉承,在他的面前我只能傻傻地笑,他却总是夸我很聪明。可是他对小朱却不一样,每次小朱见了他就象见了瘟神一样,少则一拳头,多则一脚,小朱的进步很快了。区队长组织的考试依然进行,每天的节目也照常进行,于是挺不住的学兵被他们的连长或营长领回去了,虽然不是全程淘汰,但也差不多了,他们的领导把人领回去都换了一些人来,这些后来的人却总是比不上坚持下来的学兵们。我从来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和老兵们探讨一些快捷的方法,住在我们班里的老兵是佳木斯人,他可以说是我的老乡了,我们也很少了年度兵之间的隔阂,在他那里我学到了不少的好方法,同时自己也一直在注意观察班长怎么指导小朱,而且总是在没事的时候也在脑子里想怎么加快速度,比如我发现在打计算器的时候,正常人都会用右手去打,得出结果后再放下计算器,用右手拿起笔把结果抄录下来。而我认为,左右手同时运行岂不是更快吗,左手按计算器,右手执笔,一路下来,肯定要比他们快多了,于是我就从一开始就刻意的训练两手并用,一心二用。班长依然找出理由让我帮他做事,这让班里的战友们看不起我了,以为我只是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只会逗人家开心。然而每天的考试也让我用事实证明了我在训练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很稳定,稳定的不能再稳定了。从来都不是第一个交卷,也不是会答错的人,总是在时间刚刚好的情况下把精度一般的试卷交上去。接下来就是班长让我马上收拾东西回去睡觉,其他人继续留在教室练习,我慢慢地收拾了东西,然后悄悄地离开教室,在走到教室门口,已经背对着班长的时候,我回头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中闪烁的嫉妒。因为我知道了他们一直在以为象我这么会巴解领导的小人怎么会这么幸福,可是他们却不明白班长的一片“苦心”。也难怪他们受不了,每天晚上精神上的折磨,还有白天的肉体上的折磨,会叫很多人吃不消的,其中也不泛偷懒耍滑之辈,二营部的小沈每天在跑五公里的时候,他总是叫嚷着腿痛不能跑,开始区队长还给他面子,不让他跑。可是几天过去了,区队长开始和他商量,他可以跟在我们后面慢慢地跑,由区队长陪着他。开始还可以,可是一个人慢跑实在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还不如集体里大家步调一致有一种节奏感,可以减轻压力。他跑了一段,区队长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于是跟他说:“小沈,从现在开始,你在我的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你,知道吗?”,“千万不要被我追上,如果被我追上,就就从后面打你一拳。”事情的结局就是,在我们大家的笑声中,小沈比我们跑的都快,并且把我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我们每天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挣扎,困难并不是只是来自于体能训练和专业考试,而且还要忍受在教导队炊事班中一些沉重的杂役,被炊事班中和我们同一年来的新兵的吓骂,因为只有学兵才是这里最下层的。每天在走每一步时都要规规钜钜,老老实实,说不定那双眼睛在盯着你呢,等你发现时,只会因为刚才走路不正规,或因为军容不整而被别的专业的老兵班长一顿开导,其结果只是回去要把他印在你衣服上的脚印洗干净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战友们每天身子一碰到床沿就会沉沉地睡去。而我却要继续的想好我下一步的工作然后再去睡觉。渐渐的我熟悉了这里,熟悉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因为老贾他们的关照,炊事班免去了我的杂役,我在炊事班就没有那么多的气受了;而每天体能训练的困难期也平安的渡过了,基本上能跟大家做下去了,而且时时的体会到做完体能的那种肉体快感了。考试依然在继续,我已经习惯了班长对我的“照顾”,只要熄灯哨一吹,我就会慢慢地离开教室,我也习惯了战友们嫉妒的目光,并且还时不时的对他们神秘地眨一下眼睛!然后漂然而去。我感觉我在经历过这种高压以后,现在已经变的适应能力很强,随着日子的远去,离开的战友也就多了,他们回到连队以后,下场只能是被别人瞧不起,然后被连长派去炊事班负责烧火,或去喂猪!我和同来的几位战友见面的机会只能是在卫生间里或楼道里遇见,从他们憔悴的身影里看得出他们比我过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每天训练要在野外,而我们却是安静地坐在教室里。我们相互之间的沟通也只是目光的短暂交流,然后就快步的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终于,结业的日子到了,这是大家久盼的日子,终于要离开这炼狱般的生活了。由团里派出的参谋和教导队长负责对我们专业进行考核,教导队长是战士们传说中的狠角色,大抵因为他是步兵出身,各方面素质较我们炮兵出身的要高的多,对士兵的要求程度也很高。考试把大家搅的都很兴奋,在这激烈的竞争中,总是炮指的计算员和五连的计算员,还有小朱他们在轮流坐桩,每次考试大部分都是他们在互相竞争,第一的位置象蓝球一样被传来传去。我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但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心里相的并不是什么成绩,而是稳稳的做完题,然后回去连长那里有一个好的交待。
考试开始了,负责考试的李参谋拿出了题目,由教导队长计时,每道题一过,叫好声在他们中间传递着。经过了一轮轮的测试,事实却让每一个人都大吃了一惊,我在本期学员本专业中拿到了第一!班长递给我一个很难捉摸的笑容,“你厉害!”。每一个学员也都吃惊地看着我,我却有点显得不自然了。我的成绩源于我的一颗平常心,我用相对较短的时间达到了最高的精度!教导队长和李参谋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在他们的心里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以后的接触里,他们也帮助过我很多,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归队的汽车驶进了离开了一个多月的炮团,还没下车就看到连长和弟兄们从老远跑了过来,也难为连长和兄弟们这么高兴,因为有线专业李宝、无线专业的张辉在本次考核中均已第二名的成绩轻松过关,而苏苏则在侦察专业考核中得了个并列第一,我则是计算专业的第一。这一下去就使连长从郁闷中解脱出来,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人,也是我们使二连团里的考核中露了脸!来帮我扛背包的是阿勇和正儿。他是在我们走后,又被连长分到我们班的新兵。这下子我们侦察班又多了两个小兄弟了。看到他们已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告别了那段曾经回忆都是痛苦的日子了。

经过了一段炼狱般的日子以后,回到连队就是象回到家的感觉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飘泊后回到这里,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终于可以修整一段日子了。
连队的共同科目训练已经过去了,我因为学习而没有参加到团里组织的共同科目考核,在考核中我们同年的兄弟们已经学会了射击、投弹,而我到现在还连枪都没有摸到过。
载誉而归的我已经成为同年兵中的佼佼者,使我在连队里奠定了自己的地位,而侦察班更是风光无限,全团新训兴尖子的两个第一都在我们班,麦子也显的很骄傲。
从团里回来后,连队刚刚开始了专业训练,由于是新兵第一年接触专业,大家都显得很兴奋,尤其是炮排的兄弟们把火炮拆开来,练习如何分解炮闩,引信的装订改装等。而我们指挥排的兄弟是在连长的带领下对指挥专业进行了系统的训练,晚上的时候炮排的兄弟们就会很轻松。主要是因为他们干的都是白天要干的力气活,而我们的侦察兵和无电兵要对本专业进行记忆、消化、整理。尤其是无线兵把个密语背的滚瓜烂熟、张口就来。我们则继续推我们的盘,因为阿勇和正儿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在推盘上面比我和苏苏就差的很多了。特别是在有的理论方面,他们的知识面不如我们宽,所以学起来也很吃力,因为没能集训时的压力,所以我显得很轻松。并且麦子对我们的要求主要是以苏苏他们三个人为主,因为麦子不懂计算专业,他只懂侦查专业。每个连队一般只有一个计算员,侦查员测量出的数据要报告给我,由我汇总计算,把射击诸元报告给连长,而这个计算员却是整个连队的关键环节,如果在实弹射击的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的误差,可能打出去的炮弹就离目标相去甚远了。我们每次外出训练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看麦子指挥他们三个训练,我则坐在一边上静静地看。他们侦查兵有侦查的专业,他们的那一套动作和方法我已经看的了然在胸了,因为苏苏的专业较好,他被麦子定为主观器材手,而阿勇刚被定为侧观器材手,正儿因为年纪小,而且训练又不好,只好让他负责主测观之间的通讯。
我们团为了建设正规化团队,常常搞一些义务劳动或支援地方经济建设。这些工作无非就是挖沟、修渠什么的。在干活时,连里常通常以班为单位把任务下达给各个班长。因为连队人员较多,每次干活的工具又很有限,所以班长们为了能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总是在跟连队的文书或通信员套进乎,因为只有他们会提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劳动,如果他们提前说一声,那么这个班就会提早把劳动工具抢到手,后下手的班级就得不到好的工具了。我的体质比较单薄,干这些活不是强项,每次都是体格好的同志得到表扬。而连队的文书是一名超期服役的老兵,他和我们指导员是同乡,都是绥化人,而我的家乡和绥化是紧紧连着的,只有几百里远。他们对于我的照顾自然比其他的战友多很多了,每次都知道要干活的时候,他总是把第二天的大值日的工作安排给我,我不需要干多少活,只是在连队里值班。几次下来,我都不好意思了,于是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我知道没人敢说出什么,但这毕竟不太好。终于有一次,我知道了第二天要去挖水渠,我告诉文书,别再给我安排值班了,我明天也跟着去干活,他表示对我有点担心,我告诉他,我自有办法,让他放心。我于是回来跟麦子说了第二天要劳动的事儿,麦子立刻嘱咐我们去抢工具,阿勇他们先拿到了很多铁锹,而我却没有拿任何工具,该干什么干什么,这让班里的兄弟们很不解。第二天集合时,连长宣布要劳动,让各班去取工具,我去仓库里看了一下,铁锹全部被拿光了,只有镐没人拿,因为大家早都知道要干什么工作了,所以我只好选了一把适合我用镐了了。麦子看到我扛了一把铁镐出来,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骂我蠢。当我们到达劳动现场,各班都受领完任务开始劳动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工具就一直在旁边坐着休息,他们挖的水渠很快就遇到了难题,因为有的地质较硬,铁锹挖不动。而这时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因为我带了镐,一大群人只能拿着铁锹围着我看,我一个人干活,全连的人都在看,我卯足了劲,把铁镐轮开了。只需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搞定了全连的困难地带。我从大家的眼里看到了赞扬,结果劳动结束后我被连里突出的表扬了一番。
渐渐的,我在连队里的战友上上下下都认为我很聪明,因为我的普通话说的好的缘故,在屡次团里组织的演讲比赛中都取得了突出的成绩,使连队在文体活动方面都不输给其它的连队。在多次的团里组织的各种比赛中我都发挥出色,于是团机关有些部门和单位都来挖我了。比方说到机关做保管员、通讯员、机要员等,就连营长也几次要我去给他做通信员,第一我的素质比较好;第二我的长像也拿的出手;第三我的头脑很灵活,适合做这个。但都却连里以各种借口推掉了,因为连长知道,如果我走了,今年全连上下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有到年终实弹战术演练时再是最关键的时候,他没有时间再培养一名计算员了,所以他不会放我走的。我也下定决心把军事训练搞好,目的就是为了我在考军校时能多加分。
为了搞好训练,全团组织了一次指挥专业野外的驻训活动。这次驻训使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军民渔水情。
在收拾好行装以后,我们指挥排的全体在连长的带领下登车了,炊事班这次跟来了两位同志进行保障我们的后勤。大家都坐在卡车上一路有说有笑,因为我们这次驻训去到附近一个农村去,那里的地形和地貌我们都没见过,可以说是真正训练自己的好环境了。
因为我一直和侦查班的人住在一起,其实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计算员只是编制在侦查班,其它的一切专业和训练等等完全都是自己支配,而且大部分的侦查班长也不懂计算专业。而计算专业所学的几乎就是和指挥员一样的课程,我们懂得炮兵射击的全部过程,怎样运作,如果我们改专业的话就可以很快地学会侦察专业的各项课程。麦子对我的约束越来越少了,而对苏苏他们三个的要求越来越严了。
汽车一路上翻山越岭,大约经过了四个小时的机械化行进,到达了目的地,这是在一片群山拥抱中的小山村,我们大家都很兴奋,因为长时间呆在部队里的军事化环境中,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望着生机勃勃的群山,还有炊烟笼罩的小村庄,我们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自由的空气!
我们分队跟着打前站的同志,他把我们指引到了相邻的几户人家里,由于我们侦查班和有线班的人员是最多的,所以找了两个比较大的农户家里,无线班和炊事班因为人少则找了两户较小的人家。
连长跟着两位炊事员住在了一起,指挥排长和我们侦查班住在了一起,当我们扛着器材和背包走近我们住的老乡家里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妈妈,她抱着她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子站在门外,向我们走来的方向望着。我们走近了,老妈妈不住的招手,而我们也有礼貌地向老人问好,穿过他们的院子,进入到房间里,一铺典型的东北大炕映入眼中,足足有十米长。老人招呼我们放下东西,告诉我们就住在炕上吧,我有几个关内的战友很少见到火炕,所以自然很是奇怪,在选择位置的时候,阿勇选择了炕头,接着是正儿,我挨着正儿,然后是苏苏和班长、排长。现在的时令已经是六月天了,桃花都谢了很长时间了,我是地道的东北人,也是睡炕长大的,我自然知道这样的天气里还睡在炕头,阿勇这下有“福”了,因为东北农户家中做饭的锅台总是连着炕,这样每次做饭的时候,炕头是最热的位置,依次到炕稍。果不其然,阿勇本来以为很好的位置,让他满口全都起了水泡,这事儿成为闲话时的一个笑料。
这户人家在我们看起来是一户幸福之家,家中一共六口人,有两位老人,儿子和儿媳,老人的的孙子和孙女,小孙女丽丽已经6岁了,他总是好奇的望着我们,开始还有些农村小女孩儿的腼腆,后来和我们这些“叔叔”(我们中最小的是正儿,他比丽丽也只大了10岁)混的熟了,就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玩。
我军的群众路线是“走一路,红一线,走一村,红一片”。当我们料理好自己的个人内务卫生后,开始分工帮助房东家干活了。房东家在院子里散养了一群鸡,还有牛棚,有一块大园子。我和阿勇向大娘借了扫帚,把他家的院子扫的是里里外外干干净净,因为是农村的院子,很脏很乱,我们足足干了一小时,差不多把院子的地皮清掉了一层。而正儿帮住提水和打扫室内卫生,大娘却不好意思地让我们休息休息。在来这里之前,我们把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背了个烂熟的,而且团里还特别给我们开了一次会议,专门讲如何和群众打交道,搞好军民关系。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整个村子都变了,变的干净整洁了。
各专业依旧展开训练,我们每天的早操是自行组织的,吃过早饭后要到村头的小学校的操场集合,然后各专业带开训练,因为已近暑假,小学校大部分学生都放学了,我们计算专业是集中起来在教室里上课,参谋在前面讲,我们在下面听,听的我们都快睡着了,醒来时外面的阳光明媚,一派生机盎然,我们太想到外面玩一会儿去了,因为现在我们所学的基本都是在教导队集训过的知识了,但别的专业都在抢时间训练,我们也只能坐在小学校教室里了。但参谋们也很理解我们,每次放学都很早,我背着书包回家,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小学时的情形,人也仿佛回到了童年,我总是不急着回家,而是和同学们在路上打闹,看路边发生的有趣儿的事儿,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所以一切都感觉很新奇。出了校门不远就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无线通信兵背着电台坐在树荫底下训练,看上去很惬意,我们同班的一位师兄却说:“天知道他们是在背密语,还是在用电台听广播,估计更有的还在用电台聊天呢。”一路走来看到不少专业的战士们在训练,最惨还是有线通讯兵,他们地上埋了几个电线木杆,象猴子一样的爬上爬下,把电话线扯来扯去。那么高的杆子,很光滑,我们看着都害怕,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爬上去了,而且稍有爬的慢的,坐在地上的班长骂来骂去,他们的迷彩服上已经变的硬硬的白白的了,因为汗水渍透了衣服,在太阳下又被晒干的缘故。另外没有爬杆的有线兵在把他们手中的电话线跑着放开,又跑着收回。这些都是有线兵在训练中最基本的科目,“攀登、固定”与“收、放线”。在我们指挥专业中他们算是最辛苦的专业了。
我一路走一路玩,回到“家里”时,班里其它的兄弟们还都没有回来,而我则把水打满,院子扫干净,坐在家里和和大娘聊天儿,老伴去放牛了,他儿子和儿媳下地干活了,他一个人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不一会兄弟们都回来了,从苏苏他们的神态中可以看出,上午一定又挨班长的骂了。正儿一直不作声,洗濑完了就一头扎进了里屋,我知道一定没少挨骂,他干的活是最不需要技巧和时间的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挨骂,大概是年龄太小的缘故了吧。我也不想安慰他,他也只会骂我“站着说话不怕腰痛”,毕竟我现在是这个班里最轻松的人了。他从大娘手里抱过孩子,别看他很小,可是很会看小孩的,那个婴儿在他的怀里笑了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我们依然坚持在部队的纪律,虽然只有十多个人,每次开饭的时候依然要吹哨子,这哨音也渐渐地被邻居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所掌握了,等到我们吹哨集合的时候,他总是拿着他的小碗和小勺子站到我们队伍的最后面,然后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我们在这里的伙食比老百姓吃的要好的多了,这里很封闭,他们现在的生活还是很困难的。我们几乎每个人都养成了习惯,每次吃完了,还要从炊事班拿点馒头呀之类,然后回到家里带给房东他们,起出他们都不要,后来在我们的坚持之下也就收了。
下午的训练内容,依然是教室上课,依然是在纸上算来算去,把《射表》翻的一塌糊涂。现在连“老夫子”们都耐不住这种枯燥了,我们一致决定今天不讲“射击课”了,而改学“军事地形学”,这堂课要上的生动就要在野外实地训练,于我们都回家换上了迷彩服、胶鞋,然后在东山脚下集合。夫子们带着我们十多个弟兄去爬山,这里的山都是自然林,里面据说野兽很多。虽然我在林区长大,但我进山的机会很少,对这些还很陌生,进山之前,夫子嘱咐我们把自己的裤管扎的紧紧的,要小心有蛇从裤管钻进去,咬了兄弟们的小弟弟可不得了,平原长大的兄弟们听后感觉很恐怖。但这时我们中的一位兄弟却说道:“听我们班侦察兵说,这附近有一个不荒了的果园,估计在这里不远,我还偷偷地带了一张图和指北针来呢!”听了这个消息,我们都为之一振,这个季节正是各种果树成熟的季节。好家伙,侦察兵的器材都被他偷了出来了,有了军用地图和指北针就很好办了,认图、用图也是我们训练的内容之一。万事俱备了,我们迈开大步向山里进发了。  
进山不久,我们就感觉出了人工林和自然林的区别,人工林的树木长的比较有序,而自然林的植被覆盖杂乱无章,我们走起来非常困难,由于对这种林区的植被生长情况不了解,所以总是很小心的。我们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向目标——荒弃的果园而行进。我们采取了直线的方法,在丛林中要自已开辟新的路,高大茂盛的树木我是叫不上名来,总之和家乡的有所不同。行进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我们已经完全地隐没在深山的丛林中了,野生的山杏树到处都是,上面结满了果子,但却是不能吃的。我们和果园的直线距离越走越近了,兄弟们都加快了脚步,可是偏偏这里没有路,走起来极为困难。然而当我们到达了果园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丝毫果园的迹象,问题出在哪里了呢?大家都在考虑了,这时才看夫子抢过了地图,马上踢了带地图的那个小子一脚道:“妈的,没长眼呀,不弄一张好一点的图来,这图是五五年的版。”我们都开始叹气了,四十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呀。有了这个事,我们都长了教训,以后再考核的时候,都想法托人到保密部门搞一张最新的地图,好看好用,不容易出问题。没办法我们开始向这座山的最高处进军,一路上,有识货的兄弟居然找到了桑甚,由于本人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感觉真的很好吃。好容易到了山顶上,我们却发现这高高的山尖顶被人挖开了有两间房子一样体积的大坑,坑里全是大石头,真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挖这个干什么用。有兄弟爬在大树上,向外极目远眺,大有临风高举之意。玩了有一会儿了,我们开始向山下走,由于林子太密,我们只好摆开一字长蛇阵,猫着腰在密林中穿行,走在最前面的是带队的夫子,我排在了第五个位置。突然间,只听得“扑啦啦”的一声,一只肥大美丽的野鸡冲上了天空,我们全都抬着头向天上看,可走在最前面的夫子却一个快步抢到了前面,原来那里的有一窝野鸡蛋,大家一拥而上,抢了一个精光,我们感觉到不虚此行了,最起码可以和班里的弟兄们炫耀一番了。于是我们手里把玩儿着蛋,一边哼着小调儿向山下奔去。
到了山下正好遇到了在此放牛的房东大伯,出于好奇,我跟弟兄们告了别,决定和大伯一起放牛。其实这牛吃了一下午,大都已经饱了,我和大伯慢慢地赶着牛向回走。路上我问大伯,为什么这山里的野鸡居然可以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大伯笑着告诉我说,这里很久没有猎人打猎了,山上的动物也多了起来,有时怕野兽来糟蹋庄稼就在田间地头设上机关或撒点毒药,从跟大伯一路的交谈中我感觉到了这里淳朴的民风。
因为我在训练的时候,一般只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可以进行了,而实弹演练时和我配合的人就是连长,因为连长对我很信任,所以很少管我,这样我的日子过的就很惬意。今天晚上指挥专业要搞夜训,而基本没有我什么大事,所以很自然地就留在了家里,吃过晚饭,苏苏他们就托着疲惫的身子去集合了,看着他单薄的身子还要背着一大堆器材我都觉得可怜。他们走后我就端了一杯茶坐在大门口,看着大嫂和邻居打羽毛球。可是正儿一会儿去尔复返,原来丢三落四的他居然少带了一部单机,因为这个毛病他总被麦子骂,看来今天麦子又要骂了他一个狗血淋头了,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真为他捏一把汗。渐渐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坐在家里看电视,可是我还在担心正儿还会不会被麦子骂了,我为弟兄们准备好了一会儿回来洗漱用的水,又过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大门被撞开了,我看到正儿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身上还背着他却走的那部单机,我连忙问他怎么回事儿,“唉,风哥,我没找到他们,我到了集合场他们已经走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怕被班长骂就去找了他们,可是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走的我很累,困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吓坏我了,我看到我睡着的地方,前后左右全都是坟呀,吓的我就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才跑回来了。”他低头说。我看到他满头的大汗,知道一定是吓坏了,我知道象他一样年纪的孩子如果在家里说不定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呢,可是他会累的睡在那种地方,想想我都胆寒。我让他洗洗先睡了,他却不肯,宁可等麦子回来骂。我向他保证,班长回来我一定给他求情。他还是有点害怕,他本来是躺在炕上等麦子他们回来的,可能是又累又怕的原因他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我帮他盖好被除子。等班长回来了以后,我跟他讲了原因,麦子听后没说什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大家都在为训练加班加点,因为回到团里以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八一”比武了,每个人都想在这里获得一个好名次,为自己争得一份荣誉。而我们专业训练是在一起的,谁是什么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股长表示,凭我们良好的表现,回到团里以后比武就是走一下形势了,我们几个人都会榜上有名的,成绩基本上也就内定了下来。这使得我们的训练更加轻松了,已经近似一种在农村渡假的意味了,麦子看到我这么逍遥,有点看不下了,毕竟他是班长嘛,于是每次他们外出训练都带着我,不让我再一个人留在家里了,连长也乐得和我在一起,这样我们也有机会配合一下专业训练。他们训练的时候,我就帮助拿拿器材,搞搞后勤工作,偶尔还伸手指导一下,不过是外行指导内行了。但我的心里一直在细心的观察苏苏的每一个动作,在他们没事儿的时候,我还把他们的训练器材拿出来玩两动,但做每一动时都用心做好,我很快地掌握了侦察兵的各种器材的操作,自信快速捕捉目标的本事我也不会比任何专业侦察兵差的。
转眼端午节到了,因为下小雨,团里给我们放了一天的假。出来这么久了,大家都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也很想出去放松一下,因为我是玩的不错,可是班里其它的兄弟们都还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了,于是我们商量后决定去离村子最近的集市上去打电话。我们早上8点出发,开始步行走向小镇,开始我以为不需要向导,因为我跟了几个侦察兵在一起,还怕迷路吗?去的路上还是很顺利的,我们穿小路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终于到了镇上了,我给家里打电话却没人接,有点失望,也难怪,爸爸和妈妈正是上班的时间,应该是不会在家里的。返回时,我们决定再找一个更近一点的路,可是雨却大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空,我们在空旷的大山里,终于分不清方向了,我们开始咒骂苏苏太自信了,竟然还指北针都不带出来。只有一张破图有什么办法,由于林子很密,植物所受的阳光大都一样,所以仅凭树木的茂密程度是判断不出方向的。我们在山里转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忽然转到了地方,那里好象守卫森严,但依靠建筑物的结构,我们找到了方向,并且认定了这是地图上一个特殊标注的地方,我们用的是军用地图,但也只是做了特殊标注,并没有说这里是干什么用的,估计是密秘工厂或弹药库一类的地方吧。我们依靠辨认的方向,终于走回了村子。
一天晚上,营长把我们全营的指挥分队叫到了一起,给我们开了一个会,主要就是注意军民关系的问题,要我们发扬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搞好军民之间的关系。要抽出时间帮助老百姓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注意不要和群众发生矛盾,避免带来不良影响等。过了几天后团里的放映队来了,在小学校支起了露天电影,这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后来看电影了,我感觉很有趣,因为第一次在农村看露天电影,我也跟着去看。但我不是看电影,而是看观众。房子上,树上,围墙上全都爬满了小孩子,看着他们的笑容,我感觉到这是最高兴的,最真实的笑容。
就在我们驻训要结束的时候,我们给全班决定去帮助房东大哥去田里干活,兄弟们都是种地的行家,可是我却分不清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只好虚心请教了,那锄头拿在手里真的不是很顺手,人家铲地铲的飞快,我不但跟不上,还常常不小心把苗给铲掉了,呜!笨呀。可是晚上回的时候,大娘做好了饭菜请我们共同吃饭,因为是第一次在老乡家里吃饭,所为我们几个小兄弟都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一致商量要给房东家一点补偿,于是我被派到炊事班跟两个炊事员兄弟要了半袋子面粉给房东了(我和炊事班的兄弟关系最好了)。大娘他们推着不收,我强塞给了她,因为这里还很落后,细粮还很少吃,平时生活都是高梁米和玉米为主。
我们和群众的关系相处的极为融洽,有一次我们排的两位战士从一户老乡家的院子外面经过,院子里面熟透的甜杏挂满了树梢,他们只是经过时随便向里面望了望。第二天,那位老乡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大筐甜杏,弄的我们十分不好意思。有线兵训练是最苦的,尤其练习攀登、固定科目,怎么也爬不到木杆上去的战士总是会挨班长的骂。有一次,一位大嫂在看他们训练时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回到家里找了一些沥青偷偷地给那位爬不到杆上去的小战士抹在了胶鞋上,当那位小战士从杆顶完成动作而下来的时候,已经泣不生声了……
这样的感情在无声无息中凝聚,日子却从每一个人的目光中滑过。分别的时候,是难忘的时候,在大娘和小丽丽的泪水饱含着解放军和老百姓的浓浓深情。
车子开动了,我们的却不停地向后望去,挥手之间,泪水也悄悄落下。
车子缓缓地已经开出了约有半里了,回头望去,竟然还有几位美丽的姑娘追在车子后面在不住挥手,长长的发稍不住地在身后甩动,从姑娘的泪水里我又看出了部队领导的担心。又不知是那些多情的兄弟从这里带走了一颗颗萌动的心!
营区越来越近了,可是我的心情越来越坏了,又要回到那个枯燥的营区里了。不知道炮排的弟兄们都还过的好吗?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了,准备见了面就和他们大吹一番,自然是我们在乡下过的种种快乐了。
可是当汽车驶到了连队的楼外时,等着弟兄们来迎接我们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车停下时从楼里面走出了一个胖子,那胖子一身崭新的夏常服,还戴了一个上等兵的新军衔。这人有点眼熟,我仔细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吓一跳,居然是胖三儿,他又来了。
胖三儿,原名高三宝,家中行三,山东高青人氏,89年兵,至今已超期服役五年多了。此人大名鼎鼎,全团极少有人不知道他的,这是我们二连的一个活冤家。
初次见胖三是在我的新兵连的时候。有一次新兵指导员叫我谈心,我们正谈的很融洽时,外面有人敲门。这时一个胖子老兵推门进来,他转过笨重的身子关上门,一只手里提了着我们连队支门用的长棍子,用浓重的山东口音对指导员说倒:“指导员,我给你送礼来了,给你一个打狗棍,要小心哟。”他的这一番话,把我搞愣住了,因为看他的样子是很认真地。我在心里想送礼送这个不是有病吗?就见指导员连忙接过棍子,道:“好啊,好啊,谢谢你了呀。没事儿了,你快走吧,我现在有正事儿呢!”“那我先走了啊,指导员你忙吧。”他说完转身带门走了,就在他带门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的右手只有两个手指了,就剩大姆指和食指了。我在心里很是奇怪,但没敢多门。
等后来回到班里,向我的新兵班长问有关这个人的问题,班长警告我们离他远点,说这个人智力有问题,特别讨厌新兵,弄不好会打我们的。我们也没敢多了解,以后看到这个人就躲远些,等到快过春节时,据说他回家了。下连后,老兵们给我讲了关于他的事情。原因是这样的,胖三是89年兵,当新兵时有一天夜里负责站门岗,恰好他遇到了出差刚回来的政委,政委因为答不出口令,所以他就没让政委进团,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后来听说那个被他拦住的真的是政委的时候就有了思想负担,他思想很脆弱,当时连队的风气也不好,老兵打新兵的事儿更是家常便饭,所以有点神精质,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了,以为领导会找他麻烦,当天夜里就偷偷地做了逃兵,那个时候因为他是新兵,对团外的地理情况也不熟悉,而且天气很冷,下着大雪,他在田野跑的累了就睡着了,第二天被一个放羊的老头发现了,送到医院时已经冻掉了三个手指了,从那以后他的家属就来部队闹,准备让部队给他评残,可是他是自己跑的,部队也只能承担一个教育不够,约束不严之后果,根本没有够评残的条件,这件事情就一直在我们连里拖着,转眼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换了几任领导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曾经有几位领导试着解决过,但都没有成功,他本人也多次的复员,可是地方上也不接收,直至成了团领导的一块心病。
我们新兵有时看见他叫他一声“老班长”或“三班长”就快点走开了,只有我有时胆大还接近他,所以就知道了他在家时是高中毕业,有点文化水平,他常常就是自我嘲弄,让大家感觉他有精神有点问题,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位仁兄的一句经典呢,就是“我高三宝是一个站着撒尿的女人!”这句话让别人听了可能会笑的,但我听了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觉得他这句话的哲理性很强,从他的这句话里我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一些后悔,更多的只是无奈。他常常在楼里乱写乱画,但没有敢说他,生怕他犯病,最生气的是通信员,通信员每次在黑板上写好的口令总是被他擅自更改,惹的去站夜哨的弟兄们每换一次岗就会去通信员那里问一次今夜的口令,当然没有人愿意睡一夜觉被叫醒五次了。因为他的家属常常来队,就住在连里,有一次他深夜敲开了连长的门,跟连长说他妈妈去了大厕所,已经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吓的连长带人站在女厕所外面等,还向里面喊话,可是没有答应。后来从家属区找来了一位军嫂,她帮助进去看了一次,根本就没人,后来军嫂又去了他妈妈的房间,原来他妈妈一直都在睡觉。害的我们瞎折腾了大半天。渐渐的,有些老兵开始嘲弄他了,常常会听到有人喊:“哎,三班长,敬个礼,看看标准不标准呀。”其实他那个军礼敬的还是很标准的,可就是不好看,右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一个标准的军礼看上去就象把手比划成枪的样子,然后自杀!
我从来都是没有闲心逗这位老班长开心的,我更多的时候会细心地观察他,他在我的眼里就是不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而是一个行为怪异的人。
胖三儿的这次来队,却给我们新来的教导员给出了一道难题,在教导员做了大量的工作后,家属和他们家乡等方面终于都做通了,而且那边的工作单位也给联系好了,我想这次胖三儿可能是最后几天在军营的日子了。尽管这么多年了,我还总是忘不了他的那句经典:“我是一个站着撒尿的女人!”
回到连里后本以为可以和炮排的兄弟们大吹一次牛了,可是他们却先跟我们吹起来了。吹牛是要有资本地,凭我们再怎么讲的天花乱坠,人家把袖子一捋,裤脚一提,活生生的证据就在眼前了。原来我们在外驻训时,全体炮排的兄弟被下放到农场去插秧,这插秧可是一个累活,早上3点起床、晚上9点收工,每天吃饭就要吃四次,整天泡在水里,因为水里有蚂蝗,还有农药,泡了一段时间把弟兄们的小腿、前臂都给泡的黑黑的。更有一小兄弟,因为在五连混的不好而调来我连,因其人长的就很瘦很黑,在水里一泡,泥里一滚,整个一个非洲黑人难民,于是弟兄们给他起了一个好名字:“稻田之鬼”。
当我们都回到连队的时候,就都准备着大干一场了。为了迎接比武,兄弟们可以说是加班加点的训练,都为了能在这次比武中弄个名次,如果是老兵,搞的好的话,出了成绩,连长都会亲自去给请探亲假。如果是新兵,那他年底的优秀士兵是不愁了。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今年是我军首次为优秀士兵配发证章,所以谁都想争个第一。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想为连队争光,同时自己也可以在连队里面站的正,让人瞧的起。人人都在努力,而我却没事儿人似的到处比划,跟这个专业学学,那个兄弟比比,对于名次的事儿也自然不放在心里,偶尔兴起,会帮文书一起出出板报。连队的弟兄们的训练成绩基本上都达到了大纲里规定的合格,绝大部队都超过了优秀,但如果想出成绩还要再努力一些,可是就是这么刻苦的练下去,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比武那天我们连队可是很惨,因为我们是后进连队,给裁判的印象也不好。那些所谓的裁判也都没出什么公心,好好的经也都被他们这些歪嘴和尚给念坏了。后来了解到,确实有些连队是提前做了工作的。而我们专业的成绩也依就照原来说好的办,我们只是上去比划几下,因为我们比武是最没有欣赏价值的,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做数学题,比不起有线兵的收放线和攀登固定让人看的痛快。比武后给我发了一张证书和一个“背心”(奖品),虽然背心被我当场送给了老文,(主要是背心上印了字的,让人看起来可以满足虚荣心),那个证书却给了连里,也算是我的一个交待。因为这次比武,我是连队里唯一拿到名次的。那张证书上写的是:在XX师“八一”军事比武中荣获炮兵计算成果法第一名,XX师司令部。这个说法我一看就晕,我认为我最拿手的应该是“精密法”,而不是成果法,但人家这么说了,也不好改,心里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事实证明,就是在实弹射击中,我就是用“成果法”打了个一鸣惊人!难得领导真是有先见之明呀。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八一是军人的节日,好日子也少不了会餐喝酒的。有人说酒是好东西,有人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我看来,这完完全是是人本身的问题,一切都人决定的。凡事都要有一个“度”,喝酒更是要讲一个“度”了。平时战士都不许喝酒,可是会餐时是可以喝一些的。可是就在那天,后技灶有位仁兄出了点事儿,此人原名“龙飞”。后因其做事毛草,不分长幼尊卑,从不把领导放在眼里,故而兄弟们赠其一雅号,曰:炮团满天飞。我与此人喝过酒,他年纪小,不胜酒力。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当时有位副营长到炊事班顺手拿了一个西红柿,他却开口就是:“XX,副长长你就牛X呀!”后来,事情闹到了团长那里。团长盛怒之下,各打五十大板,全团从此以后会餐不许喝酒。于是全团上下几千兄弟都对其恨之入骨,他以后“飞”那哪里,那就是“白眼”多于“黑眼”。
过了八一,单兵的训练也就结束了,各专业之间要开始进行小范围地协同训练了,这相互之间的配合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连队里施展不开,连长就把我们拉到团外的高地进行训练,这些高地大部分都是乱葬岗,一个坟墓挨着一个坟墓,而我们的主观器材手苏苏却总爱把三角架支在坟头上,说是什么定位准,我看却是十足地变态。阿勇和正儿是一对老搭档,不只是因为他们都来自河北又都是侧观器材手,更主要的是他们常常都是麦子咒骂的对象,因为麦子不太懂我的专业,所以训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底气,而苏苏和他是老乡,人又很机灵,会看眼色,所以苏苏挨骂时也很少。阿勇和正儿在侧观,训练的时候要跑开很远,剩下我们都要留在主观察所,这哥俩儿乐得眼不见心不烦。平时开了侧观,定好基准方位,测完数据,汇报后,哥俩儿就拿出口袋里的瓜子,一边聊天,一边从炮对镜里看风景。我则把书包枕在头下,一个人静静地仰卧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苍狗。侦察兵测出的数据由麦子汇总后报告给我,我就不慌不忙地记下来,算不算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无聊的时候会和老文探讨一下专业的计算方法,因为我们老文都是高中毕业,学过三角函数,我们的射击原理就是三角型的不断变化,而麦子在一旁也只能是听天书一样。再有无聊时就和排长两个人打赌,赌的内容很简单,我们先指定远处的一座坟墓,然后大家来猜里面的什么时候死的。这个真的不好猜,因为这里虽然荒凉,但有却很有历史背景,据说《杨家将》里的肖太后的坟就在这不远处,但还没有发掘。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但在这里我们还真见了古迹。
有一次去很远的一个农村劳动,那是一片广阔的田野,在田野里我们要挖出用于灌溉的水渠,可是一连的一位兄弟在挖了大约有一米半深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坛子,当他不小心用镐敲碎了坛子后,从坛子里哗啦啦地淌出了一堆铜钱,弟兄们都觉的很好玩,每个人都抓了一大把,然后用绳子穿了中心的方孔挂在腰里,走起路来哗啦啦地响,满有趣地,不过这些铜钱大部分还都被我们团里收去了,至于下落大家就都不得而之了。回到团里后,有兄弟翻书对着查了一下,居然全都是北宋年间的,而且差不多北宋的每个皇帝的钱币都有,至今小弟我还留有两枚“元丰通宝”呢。
说到了铜钱,再说说邮票,在我入伍的那年,部队取消了义务兵通信的免费优惠政策,而采取了发放义务兵专用邮票形式,每个义务兵都有专用邮票用来写家信。当时发给我的时候,觉的很好看,就没舍得用,而一直买普通邮票用来邮信。有一些懂行的人就知道这里面的奥秘了,在我军的历史上曾几度采用过专用邮票的方法,但都没能实行下去,但只有极少部分的邮票保存下来,史称“蓝军邮”、“紫军邮”。而这次发行的就是“红军邮”。有了以前的教训,很多人开始积攒这种邮票。而他们却真的走对了路,就是在八一那天开始,我们又重新实行了义务兵免费通信的优惠政策,“红军邮”停止发行,由于只使用了一年,所以并没有多少“红军邮”在流通,它在邮市上的身价开始一路走高,不时的有地方人士追着我们买邮票。据说一整版的邮票在当时炒到了9000元。而据我所知,我们师通信科有一位兄弟居然手里有十版整版邮票。
在协同训练这关键时刻,苏苏却得了风湿性的关节炎,双腿肿的不能行动,只好到师医院里住院。连队少了主观器材手,我们的训练怎么能搁下呢。无奈之下,我挑起了主观侦察兵的工作,其实侦察兵的那些专业程序我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不少,这次又有了实践的机会。开始领导们都还很担心,想让阿勇来挑这个担子,可侧观那边正儿又不成材,但是我的一套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大家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面,我们的训练继续进行,而我一个人要挑起两个人的工作。这段时间里,我抓紧把侦察专业我还差的部分的补回来。麦子笑着对我说,等他年底复员后侦察班长的位子肯定是我的。我对此置若罔闻,这句话没有打动我,对于一个侦察班长的位置又有什么让我心动的呢,如果我想找个好地方,早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了。在这里我唯一想法就是努力多学一点,努力多干一点。这样既对的起自己又对得起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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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团里搞了一次观炮合练,就是指挥观察所和炮阵地能够有机地结合起来,协调统一,完成射击任务。这下汽车班的兄弟们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平时只能擦车的他们,今天却要把汽车开出来拉上火炮和弟兄们一起玩了。开始之前运输股长一个尽地强调安全事项,听的弟兄们早就不耐烦了。我们一、二营用的都是牵引式的火炮,而三营兄弟的家伙比较先进,是自行的。
在团长的带领下,我们全副武装向目的地机动。到了目的地,指挥分队迅速受领任务,展开战斗队形,有线通讯兵开始步行架设线路,无线兵调整电台,保证无线电通讯畅通,侦察兵架设器材,定好基准射向,注意观察敌方动向。我却象看热闹的人似的,一边笑一边和排长聊天。这时团长、营长和几个参谋走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好象很生气的样子。我赶快把自己屁股底下的马扎凳拿出来让给团长坐,团长接过来坐下看了看大家生气地说:“这些混蛋,平时不好好保养,拉出来就耍熊。还没跑到两里地远,就被敌人给消息了。”没人敢吱声,原来是有两台牵引车在刚出营区不远就坏在路上了,这样不就是代表已经被敌人发现给消灭了掉了,战争里其实不怕被敌人打,真正可怕的是非战斗减员。
团长看了大家的战斗准备都很满意,可是回头看到了我,道:“一营长,没事儿你把通信员带来干吗?”因为我长的很秀气,典型的小白脸,而且还没拿器材,只背了一个包和一个望远镜,还以为我是营长的通信员呢。营长却说:“我倒是想让他跟着我,可人家不来,他们连长也不放!”跟在团长身边的参谋都认识我,连忙向他解释说我是二连的计算员等等。团长看看我说:“听说你专业挺好,我考考你吧!”。我连忙从作训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准备接受团长的考试。团长随口就出了一道正运算,当我一听到题后,第一反映就是这道题有问题,因为他给出的角度已经超出了180度。我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对团长说道:“团长,我觉得你出的这倒题我算不出来。”“为什么,怎么算不出来了?”团长问道。“因为三角形的内角和已经超过了180度了,这个三角形是不存在的,所以……。”团长想了一下,道:“对对对,是这么回事,没事儿,我再出一个。”团长的下一道题是很认真地想出来的,很快我就得出了答案并报告给了他。他听了后很满意,刚才来时的一脸不高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在这些天里,我们全团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实弹演练积极地筹备着。因为每个连队努力一年的结果就是为了次考核。因为这是把大家拉到很远的草原上,实兵实弹演练。
麦子常常一个人回忆起以前的日子,也常常拿出他女朋友的照片看来看去,他在军营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内心也是很茅盾的,在这三年里他最好的成绩就是当了侦察班长。虽然是这样,可以看的出他还是很留恋军营的这近千个日日夜夜,最近他对我们四个新兵的态度好了许多,这让我们反而觉得有些不自然了,我们背地里依旧不买他帐。这近大半年来的日子,我们也是在他的家长制作风环境成长起来的,他对阿勇和正儿的咒骂多于关心,而我和苏苏总是小心的跟他相处,唯恐出什么差错,他常常在说我和他“画糊”,意思我总是在和他故意装糊涂、绕弯子,其实我不和他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叫起真来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只好敬而远之,巴不得他早点复员。
老文为了圆他的大学梦,已经顺利地考入了师文训队了,如果不出什么大问题的话,第二年夏天就可以考军校了。他去文训队的时候我去送他,他鼓励我说,好好努力,明年你也和我一样的。老文和我的关系很好,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同乡的缘故,更因为我们志趣相投,在这个班里我和他的关系是最好的。
营长的通信员彬彬也下连了,准备在连队好好锻炼一下,然后也去文训队考军校。他和老文是一起入伍,一起学专业的。老文是主观器材手,他是侧观器材手,我们侦察班每年都有考上军校的,他们也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
说到考军校,我们连队每年都有一两个考上的,这一直是我们二连引以为荣的事情,虽然我们二连是后进,但是我们战士的素质我可以说决不比先进连队差的。今年我们连就有两个考军校的苗子,一个是我们的老文书,一个是一位炮班长。
先说我们的老文书,他和麦子是同乡,但此人决对是狠角色,他最厉害的是善搞人际关系,在部队这种严肃的环境里,他有事没事的却拿两瓶酒就和营长两个人推杯换盏,此事实令人佩服之至。还有一事更令小弟我崇拜,我们指导员的爱人是一个很漂亮的浙江人。他每次来队探亲时,第一天总是和指导员相处的很融洽,而第二天就热情骤减,第三天就会大打出手,两口子都是急性子,多亏了这位老兄从中调解,可是这调解归调解,一来二去指导员的爱人却跟这位老兄无话不谈了,回浙江后竟然发展到只给这位老兄写信,而再也不给我们指导员写信了,每次他邮来的信都是厚厚的,仿佛有千言万语似的,反正全连除了指导员大家都知道他和指导员的爱人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位炮班长在我等小弟的眼里更是一位人物了,难为他一片苦心了。此人入伍前是西安交大的一位高材生,因为和女同学在学校谈恋爱,做出了点越轨的事情,遂被校方将其二人开除。两个人都回到了这位兄弟的老家,继承了事实。他为了再次考上大学,就投身军营,准备考军校。新兵连的时候,他的妻子和母亲来看他,其实他妻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有些日子了,结果早产把孩子生在了我们的驻地,是一个男孩儿,孩子满月后就回了老家。他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不时地想着家里的老婆和儿子,为了考军校他第一年就去了文训队,在那里炊事班做饭,然后第二年就可以参加学习了,第三年准备考军校。第二年底春节的时候,他为了能回家看看,和队长请了十天的假。我们师文训队是一个准军校,有时甚至比军校还要严格。结果他归队时只误了半天的时间,就被文训队开除了,从此结束了他考军校的梦。
在生态学中有一种现象叫做物种入侵,大抵的意思就是原本某地的环境中生物链很完善,当有某种外来的生物体进入到这个生物链时就完全的破坏了原本的生态平衡。
这次演习的计划下来了,我们将要踏上科尔沁草原的腹地,在那里展开一场对机动防御之敌的实弹射击。实弹演习前的动员大会在团长的笑声中开场了,给我们的要求就是努力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保证这次演习中“人不掉皮,车不掉漆”。团长的讲话水平很高,从来不按稿子上的讲,而且讲出来的还很实在、很幽默。关于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他先给我们打了“预防针”。据他说这个地方的老百姓都是很厉害的。他们有着长期和军队打交道的经验,据说那里从满洲国的伪军开始,军阀、日本鬼子、抗联、解放军都在那里呆过,老百姓们什么样的兵他们都见过,什么样的武器他们都了解。说的夸张些,你的炮在外面刚打出去了,他坐在家里就能听出来你的炮弹有没有进圈儿(进圈儿是我们对打击的目标规定的命中范围)。听了团长的一番话,我们都对这个地方的老百姓有所好奇,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厉害。
我们把所有的器材和装备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把个人事情也处理的妥妥当当,只等一声令下,我们就奔赴靶场了。那一夜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哨声叫醒,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打起背包,匆匆地上路了。我们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机械化行军,最后坐专列到达目的地。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了,我和兄弟们地坐在卡车里面瑟瑟发抖,在穿过城市的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十字路口安全岛上的不是交警,而是我们的值勤的哨兵,他们站的笔直,标准的敬礼。一面小小的旗子,在他们的手中飞舞,一切都跟着它在跳动。红旗好像一垛无形的墙,上班的人们站在墙后面,静静地看着我们。绿旗挥动,好象绿色的血脉在共和国的土地上流淌,我们的军车缓缓通行,第一次的实弹演习已经拉开了序幕。
在经过列车编队和物资装载后,火车在下午开动了,我们全连都坐在一个用来运送货物的封闭车厢中,在车厢的地板上我们铺了一些席子,内务打开后就铺在了这上面,我的头上是一个小小的铁窗口,由于是第一次坐这种闷罐车,所以感觉很有趣。火车在摇晃中出发了,大家都坐下开始休息了,喜欢玩扑克的凑到了一起,看书的看书,我则静静地望着外面。
窗外的月光已经透进来了,我依然在看着外面的世界,出来已经近一年了,在这里一年我经历的太多了,一个人从年轻渐渐地走向了成熟,泪水也不会轻易的从眼眶中滑出了。在这一年里我不停地变换环境,就好象一个远离故乡漂泊的孩子,无怪乎人家说当兵的背包就是家,放在那里哪里就是家。望着外面的灯火,竟勾起了我些许的思乡之情。
夜深了,我象在摇篮中的婴儿一样,在轻轻的摇晃中沉沉地睡去了,火车呼啸地向远方奔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在兄弟们的呼喊声中被叫醒了,原来火车已经到了一个大站了,按规定我们是不许下车的,军列要在这里等待新的编组。从车厢向外望去,原来这个车站上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军列。看看人家的装备,真是羡慕呀,比我们的不知道先进多少呢。人家的火炮全都是自行的,而且是大口径的,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装备,就连人家的牵引车都在用奔驰和红岩,而们还在用那个破东方红665。看的兄弟们没了底气,索性关了门不再看了。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被安排到当地的一位老乡家里,这户人家只有两个老人。由于我们已经熟悉了如何和老百姓接触,马上我们就进入了状态了。这个大娘热情地招呼我们,看她的样子大约有六十多岁了,可是身体看上去很硬朗。从我们带的装备,大娘的第一句话就令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那句话是:“你们是炮兵,应该是干侦察的吧!”我们一听就明白遇到了行家,于是我们问道:“大娘,你们这里是不是总来当兵的呀?您都这么了解了呀。”而大娘却说:“你们用的什么炮呀?”我们没敢说,只是反问道:“大娘,您见过的炮很多吧!我们团长都说你们这里的人经验很丰富呢。”大娘回答到:“我见过‘喀秋莎’,那个炮挺厉害的。”“大娘,你还见过这种炮呀,我们都没见过。”我们真的是有些惊讶了。我们都知道“喀秋莎”是在苏军中赫赫有名的一种火箭炮,令德军闻风丧胆,他美丽的名字是源于苏联姑娘的名字。我们不敢跟他们多讲些什么了,因为这里的老百姓简直都是我们的军械老师了。
根据上级的具体部署,我们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指定的任务。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黄昏占领阵地,清晨完成构工伪装。带上工兵铲和各种器材,我们出发了。深秋的科尔沁草原上满眼的枯黄,看上去好像死气沉沉的,天空灰蒙蒙的将落日隐在了阴暗中。兄弟们各就各位,把自己分担的掩体部分挖好,有专人负责对外警戒和对空警戒,还有人负责掩体伪装,挖好的掩体在树叶和伪装网的覆盖下,就是走进了肉眼也很难分辨出。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一位放羊人竟把羊群从我们的头上赶了过去。我们的掩体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完全合格。
我们没有任务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在这里休整待命,因为靶场开放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去完成实弹射击任务。我到掩体外的对外警戒哨找正在站岗的无线班的张辉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向我们冲了过来,因为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军事禁区,张辉马上把枪拿来指着他并示意他停下,可是他好象看准了我们不会开枪似的,加大了油门向我们冲过来,我和张辉只好闪向一边他冲过去了。我们马上报告有人进了禁区。但那个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我感觉到很奇怪,难道他不明白前面在打炮吗?为什么还要向前面冲呢?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的。我们认定这个人是有病的,大概不想活了。因为我们在靶区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如果有人去了打死也是白打,不会得到任何补偿的。在回驻地休息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老乡。在和他的攀谈中,我对这里有了很大的了解。原来以前这里的人们都是以耕种为主的,基本上都着平淡的日子。可是自从这里开始成为靶场后,人们都变了。种地成了第二职业了,而他们有了一条新的发家的途径,就是到处去找炮弹坑,在弹坑里去拣炮弹皮,然后拿到收购站去。渐渐地拣炮弹皮成为了一些人的职业了,他们中很多人靠这个发了财。人少时好拣,可是人多时就难了,为了能最先抢到炮弹皮,他们往往不等我们打完炮撤走再去拣,而是没等我们打的时候就去了,然后我们在这边打炮,他们在那边拣炮弹皮,可是时时都有生命危险,每年都会有一两个人在炮火中丧生,可谓是富贵险中求呀。多年下来,靠拣炮弹皮发财的人们都积累了很多经验,他们知道何时会有炮弹打过来,听声音就知道弹着点在哪里,知道如何在炮火下生存,这些经验真的都是靠生命换来的,难怪这里的人们对军队这么了解,为军械这么熟悉。  
一个傍晚我们刚要吃饭,突然命令下达了,要我们炮兵部队进驻某某位置,准备实弹射击,我们指挥分队迅速集合,在烟幕的掩护下机动到指定位置,这时上级的指挥员已经等在那里了。天气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无线电和有线通讯在间隔一定时间保证和炮阵地进行联络。而且苏苏和阿勇已经把各种基本数据测算完毕,只等上级考核人员出情况了。经过这一年来的训练,我已经完全的形成了自己一套有效的作业方法,为了提高射击精度,我对现场环境进行了简单估算,并把估算好的数据进行了初步的处理。因为我所在的连队是二连,在通常的情况会被确定为营基准连的,本来保障营级射击指挥的是由炮兵指挥连完成的,但因为炮兵指挥连的战士专业素质还不如我和苏苏的强强联合,所以营长临时决定一切以我们的数据为准。
我们是基准连,我们是第一个迎接考核的。在考核之前,考官先按建制的顺序告诉我们可以进行实弹练习,这是一个宝贵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考官出了第一个情况。
“指挥员注意,前方,敌运动坦克……”这个考官说完后我已经听出他的声音来了,是我们作训股的李参谋,此人专业很强,是一个高手。我们团绝密《XX团机动防御计划》就是由他完成的第一稿,当时因为我素质较好,曾被抽调参与这项秘密计划的制定。此计划是按照师机动防御计划进行编写的,其工作量极大,而且参与制定的人极少,内容详细到了极点,就连在某种情况下某编制战士所在某位置(坐标)都会一一标注。在我看完这两项计划后,我一直努力把这一切都在我的脑中忘掉,因为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在受领完任务之后,在指挥员的示意下,我们都开始了自己工作,由于是夜间科目,受灯火管制影响,我只能在微弱的作业灯下面把准备好的各种数据根据最近的通报进行更改,综合处理后输入计算器,最后得出射击诸元,并很快把射击诸元报告给指挥员,这一切都是在无声无息中完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
很快指挥员对情况进行分析,定下决心,通过有线电话向炮阵地的副连长下达了射击准备命令。我们的副连长是山东人,干了好多年的副连长,炮专业也精通。很快炮阵地就传来了已经准备就绪的报告。连长在电话里下达了命令:“一炮,一发,放!”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简易法”试射。
此时的苏苏和阿勇已经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区,就见前方火光一闪,接下来“轰”的一声炮响传过来。看着苏苏的动作,我知道了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捕捉到了炸点。然后,指挥员根据具体情况只是稍加改动了射击诸元,就下定了决心,马上下达了急促射的命令。这时李参谋示意练习结束,等一下进行真正的考核了。
等待是最让人凡心的,我们要等所有的连队都练习结束后才能进行对我们的考核。我把刚才练习的结果进行简单的整理。这时排长走了过来,我们把刚才射击的情况进行了分析,等一下考核时肯定还是这个顺序,还是这个方法。在我们经过简单的交流后,我们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做好准备后,马上向连长报告自己的想法。
连长是学火箭筒专业的,对于地炮指挥专业他并不是太在行的,所以他犹豫了。他不能肯定这样做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因为如果不按操作规程来办,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且这是实弹射击,搞不好要出大事故的。也曾经有过很多这样的事件,由于计算员错误地进行了计算,而导致炮弹偏离了方向。在我们住的老乡家里,房东大伯就给我们讲了这样的一件事儿,因为可能是计算兵在报告数据时误点错了一个小数点,结果炮弹打到了村庄的一户人家里,幸运的是那发炮弹是哑弹。
这时,营长走了过来,连长把我们的想法向营长进行了报告。营长听后,坚决不同意这样做,因为我们营长是学通讯专业的,他对我们的专业也不是很精通,所以他不想这样冒险。走时他还指着我说:“等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把衣服洗洗,别干冒险的事!(兄弟我在这土里钻了十多天了,所以身上已经脏的不象样子了。)”
等营长走后,我还是向连长恳求按我的意思打。我把所有的可能性给他讲了一遍,他还是很犹豫,我马上果断的向连长打包票:“连长,你听我的没有错,这样打只能提高精度,而不会产生任何的错误。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负责!”“连长,出了问题我负责,我该上军事法庭我就上,让我坐牢我也坐,我认了!”我这个参军不满一年的新兵第一次这样态度坚决地向连长叫板,连长惊讶地看着我,他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了。马上我又对连长进行了攻心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排长的帮助下,连长终于答应了,但此事只有我们排里几个内部人知道,坚决不能让上级知道。因为我明白,连长把全连兄弟一年的努力工作、他和排长的前程都交给了我,那放手一搏的决心,让我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考核开始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离我们前方约有四公里的地方放了一个打开的手电筒,那个手电筒就是我们的假想目标——敌观察所,我们要消灭它。
这次李参谋给我们提供的数据,我都很认真的记录下来了,在经过对比后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这也使我运用“成果法”打“转移射”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根据侦查兵的报告,我把上一次的结果输入了计算机,运用刚才得出的成果再次修正后得出射击诸元。当我把射击诸元报告给连长的时候,我是含着笑的。连长迟疑了一下,检查了射击诸元,他确认无误的时候,下达了“一炮,一发放”的命令,我的心也跟着他的口令而悬了起来,目光不自觉地盯住了苏苏。随着红光一闪,在炮响的同时,苏苏从方向盘后面跳了起来,他兴奋地大声喊道:“命中,报告连长,主观观察,命中!”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变得寂静了,压在我心中的那股兴奋终于暴发出来了。
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是阿勇报告了,“报告指挥员,侧观观察,向右001,高低不变。”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是多么高的精度呀。在射击时,影响射击的因素极多,比如气压、风向、湿度、地形、计算精度、瞄准手操作误差、装药误差……。这里每一项都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度,只有最大限度地避免这些因素的影响才能做好射击工作。所以从十二公里外一门老式火炮上发射的一枚炮弹是不可能准确地击中一个手电筒这样大小的一个目标的。
“哎,二连长,你的炮弹是精确制导的吗?”来看热闹的一连长惊叹地说。我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连忙提醒连长:“连长,应该下决心了,再修一下,直接就打全射了。”连长也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抓起电话就说:“副连长,打的好!炮阵地注意,向左001,全连,四发急促射!”随着炮声轰鸣,这次考核结束了。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弹药、最高的精度圆满地完成了这次考核任务。二连这个后进连队在全团终于露了一次脸!
其它连队的计算员都围了过来,纷纷问我怎么做到的,在营长的干预下,我只照顾了本营的一、三连。我们全营的射击在我计算的基础上打出了优秀。从此,我在这个圈子里牢牢地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回到驻地后,连长又少不了表扬了我一顿,但我对于这些话已经听的不耐凡了,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对火炮保养后,我们将踏上返回的路。在汽车开动的时候,我又满含深情地看了一下科尔沁草原。曾经在这里留有我的足迹,我只希望,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没有硝烟,没有在炮口下游动的灵魂!
人们做事情总会是力求圆满,善始善终,而命运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变的让人捉摸不定。
回到团里后,弟兄们开始着手准备总结,这一年的大事情好象已经结束了似的。第三年的老兵们开始变的烦燥不安起来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条路是等待选择的。选择也总是最难的,走或者留,想走的却不一定能走的出去,想留的却不一定能留得下。麦子也一样的逃不掉这个选择,他对我们的态度开始变的不一样了,笑脸明显多了起来,笑脸的背后好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甚至我有时还会看到了他在讨好的笑脸,讨好每一个人,有时我看他好象很可怜一样,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也根本不愿意去想,至少阿勇和苏苏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也开始变的懒散起来了,再有一个多月我们也是老兵了,也不知道做一个老兵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甚至有时已经急不可待了,就好象一个小孩子在盼着自己快快长大一样。这个时候的同年兵交流是最多的,因为部队在休整,没有多少的训练,也没有多少的劳动,同一年的战士聚在一起说说心里的话,说说这一年来的工作和成绩,或是谈论掐指算一下离脱下军装的日子还有多远。阿义在我刚到炮团的时候偷偷地告诉过我,当我们用掉了32块香皂,70支牙膏的时候就是我们脱下军装的时候,我们一起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时间在香皂滑过手心的时候滑开了,时间在走向饭堂的队伍中走远了。老兵复员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我有时能听见一些长叹声在深夜的走廊里回荡。当连长在集合的94年兵们的面前宣读名单的时候,他们已经泣不成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们拥抱的时候,他们摘下军徽的时候,他们脱下军装的时候,一切都在我的眼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长夜里,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麦子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从床上站起来。我一直就睡在他的上铺,他轻轻地转过身来,向半爬在床上的我伸出手。我和他握了握手,他只轻轻的一句:“再见了,我走了。”接着是苏苏、阿勇、正儿、排长。每个人都只说了一句再见,慢慢地迈向了走廊。那一刻,我的心好象被什么东西给吞了下去一样,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们几个都相对漠视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去送他,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想送他,还是不想看到分别的一幕,反正长夜无眠!
班长走了,我从上铺搬了下来,我在检查他的床头柜的时候,我发现里面还有一只剃须刀,那刀盒子上刻着“92,班长留念!”,麦子走了,他把他班长对他的留念留下了,我收起了这只剃须刀,这可能是唯一让我不能忘记他的东西了。
没有老兵约束的日子是快乐的,兄弟们上串下跳,这一年来的压抑感多少有一些释放。95年兵们都在请假回家,因为这段时间会是团里最轻松的时候,请假也好请。而我的心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一些不可知的磨练,我平静地看待这一切,我平静地等待着下一次磨练。班里现在只剩下了我们四个新兵,我们每天还保持着原来的作风,但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打算了,因为年终总结的日子就快来了。
“楚风,连长在连部等你!”通信员阿东叫我。现在的连长找我干什么?我的心里一直在琢磨。
“报告!”我在连部的外面敲了门说道。“进来!”是连长的声音。
“连长,你找我有事儿?”我问道。
“啊,楚风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你。不知道你怎么想。”连长慢吞吞试探地问我。
“任务?”我有一些迟疑,他会让我做什么?我除了专业还可以,他还能让我做什么呢?但由于这一年来部队的生活也使我学会了如何沉着应付。我道:“连长,我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也应该了解了,我这个人很喜欢具有挑战性的事情。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见我这样回答,他却还是慢吞吞地说道:“啊,我想让你再锻炼锻炼,再去一次教导队。这次是集训新兵班长!但你要知道,参加集训是一回事儿,你回来后可能不能带新兵班,毕竟你是新兵,但我个人认为你的素质决对没问题,今年可能不行,努力下去明年决对没问题?”
听了连长的话,我感觉出他好象很不好意思这样说的,今天的连长真是有些奇怪了。我于是马上回答他说:“连长,不就是锻炼一下吗?没问题,你放心吧,肯定不能给你惹事的,能带的话更好了,带不了就算了,我无所谓的。”
“嗯,好,好,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就走!”连长对我说道。
我要去参加新兵班长集训的消息在连里传开了,同年的弟兄们都为我高兴,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是迈向成熟的一步。兄弟们早早地为我打好了背包,连里派去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95年兵,大龙、大彬、大群,其中大彬还是营长的一个亲戚。只我一个96年的新兵。
二进教导队却不是象上次一样的感觉到辛苦了,因为这是对班长们的训练,大家其本上都是老兵,而且区队长在了解了我们寝室的情况后,我居然被任命为副班长。这一年多来我不认识的很多干部领导,他们却都认识我了。在这个小圈子里,我们每天都是队列训练,还有学习,写教案,要在短期内训练出一个“四会”教练员可是不太容易的事儿了。好在这些我们都已经接触很长时间了,早就了然于胸了。
我依然认真地进行着学习,心无杂念,可是他们三个就不一样了。毕竟还是老兵,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大群是天天向团里打电话,原来他们关心的是连队正在进行的总结工作。总结完毕就要评功评奖,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对连队做出了很多,但优秀士兵和三等功只有那几个。一天,大群气呼呼地走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气呼呼地说。“还能怎么了?妈的,连队现在都快打起来了,就为了那几个破玩意儿。”我忙问他道:“怎么大群,结果不理想?”他道:“理想,理想个屁,别说我,咱俩谁也没份。我还算好,回去能带个新兵,你呢?行吗?其实你就不该来这里。我就不信了,你现在如果在连里的话,谁敢说一个‘不’字呀!连长让你来你就来呀。做为老乡我说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走茶凉’这道理你都不懂?”他的一番话让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呢?反正我努力过了,于是我对他说:“大群,你也别生气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们努力过了,对吗?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自己心里最清楚,虽然从头到尾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我还是想走过来,我不会放过一个可以磨练我的机会。相对于此,那点荣誉算什么呢?只要我们走的正,行的行,问心无愧就行了吧。你想要证书吗?明儿回团里我给你一张,那破玩意儿我有的是,没地儿放了。”大群看我说了这话,也就不作声了。我还是埋下头来看我的教案了。
集训在经过两周的时间就结束了。回到团里后,指导员先找了我谈话,主要就是关于我还年轻,还有带兵的机会等,再就是关于总结时的事儿,我却懒的听他的解释,满口的理解之后,回到了班里。阿勇和正儿先围了上来,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无非就是我们班应该是功劳最大的,可是只有苏苏一个人拿到了“优秀士兵”,而且还是苏苏多次找连队的结果。我不想和他们再谈什么,就和他们说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本来想找连长报个道,可整个一个下午,连长就没照我的面儿。大群他们都在收拾房间,准备迎接新兵的到来,可是回来后又有了变化,不只是我,连大龙的新兵班长被取消了,接替他的就是老陈,老陈是我刚到炮团时我的新兵班长。本来今年应该复员的,可是没有走成。大彬因为自己的优势先抢了一个好的房间,我们把侦察班腾给了他带新兵了。看着他们的忙碌,还有同年的弟兄们都来找我谈心,为我鸣不平,搞的我心烦意乱,于是傍晚准备出去走走。
就在我刚出楼门,迎面看到我以前的新兵排长林子走了过来,他已经被任命为这次新兵连的指导员了,因为我们一直关系很好,他高兴地跟我打起了招呼。“哎,楚风,好啊!”
“林子,当新兵指导员了,恭喜呀!”
“不客气,我们又要在一起了呀。”他说道。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感觉很奇怪,马上问道:“什么在一起呀,怎么回事儿呀?”
“你不是要带新兵了吗?看到你进步我很高兴呀。”他道。
“开我玩笑,那里有我呀,没有的事儿。”我对他说。
“那不对呀,今年下午在团里开会的时候,还念到你的名字了呢。”他又回答说。
我道:“替我的是我们陈班长,他们可能搞错了。”
“不一定的,回头我再帮你确认一下,应该不会的。”他说完急急地走了。
听了他的一番话,我更没有心思出去了,干脆回去躺着吧。我转回了寝室,躺在床上看书。这时阿东又在楼下叫我,说是连里在找我。原来连长和指导员去团里开会刚回来,回来后就叫我,我以为还是又要给我做思想工作呢,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是他们想的太多了。我正准备再一次阐明我的观点时,指导员先开了腔:“楚风,原本我们安排工作也都是考虑很多因素,我们营里报的新兵班长名单,团里不太同意,所以我们决定考虑把大彬拿掉,让你上,不知道你有信心干好这个吗?”看着指导员的眼神,我知道他又在这里做顺水人情了,拿我开涮了。我也已经不是当初想家会哭的新兵蛋子了,他的这一套也唬不了我了,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把大彬拿下去呀,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我于是转过向连长和指导员表态:“请领导放心,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好,决不辜负指导员对我一片苦心!”这话听起来是很正常的,但我相信指导员听在耳里不一定是什么好感觉。
当我走出连部的时候,心里很不好受,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结果。
后来通过一些朋友我才知道,原来的名单报到团里不批,而我是被上面指定的人,所以才能把大彬顶了下去。因为这件事让我的兄弟们都开始有点刮目相看了,因为我回来后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扭转了不利的局面。本来就认为我可能在上面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儿更证明了他们的猜测,然而事情确不如他们所想像的。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靠的是情感,只有负出情感才能得到收获。
第二天的早上,我可以不用和大家一起出操、站哨了,我需要做的就是迎接新兵入营的工作。大彬把班里的钥匙交给了我,并给我留了一些常用的工具。其实我和大彬是关系很好的,这项工作谁干都是一样了。现在基本确定了共有三个新兵班,老陈是四班长,我是五班长,大群是六班长。而们三个人分别是三个年度入伍的战士,这种现象是很少见的。因为老陈是我的新兵班长,所以我一直都很尊敬他,大群是我的老乡,我们关系都不错,所以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干工作,还是比例合手的。同年的兄弟们都为我高兴,没事时都跑过来帮我干活,打扫房间,连队的文书是和我私交甚好,对我可是全力支持,要什么给什么,看的老陈和大群都有些羡慕了。万事俱备,只等新兵入营了,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拿出教案一遍遍地翻,生怕有什么不扎实的地方。
当新兵班长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挑战,一直以来都是兄弟们照顾我,什么也都不用想,只是一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儿就算了,可是现在轮到我要照顾别人了,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成就感。侦察班里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阿勇请假回家了,苏苏也请假回家了,请的都是事假,辛苦了一年,两手空空的回家,感觉一定不是很好,尤其是阿勇,我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帮助他。正儿也跟我一样,在新兵连工作,不过他是给新兵连当通信员了。他很适合这项工作,他也喜欢干这个工作,而且林子还是他的接兵干部,对他很好的。
接新兵的那天中午,我们全连的战士都被派出去接新战友,而我们三个班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在团俱乐部等待领新兵。终于我见到了新兵了,看到他们穿着崭新的冬作训,一副疲劳的样子,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地地道道的“雏儿!”一年前,我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想自己都有些好笑。军务参谋在点名,点到名字的人都会出列并被分到我们的身后站好。这一批我们一共接了15个新兵,每人分了5个,我们三个把他们领回了自己的连队。进屋后,把东西放好,让他们先休息一下,然后我帮他们倒了热水。先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让他们分别把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简要的个人资料写给我。看到他们胆怯的目光,我想到了我刚来时的可怜样,我下定决心,我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带好他们,给他们一个好的开始。不一会儿,炊事班通知可以开饭了,我们三个把他们集合起来带到饭堂吃饭,在路上走时老陈有点不高兴,我问他怎么了,老陈告诉我,你有没有发现,今年的新兵都来自南方,所以个子都不高,以后在队列训练时会影响效果的。我却不在乎地说:“唉,这么快就想到训练了呀,我们招的又不是仪仗兵。只要人有上进心,聪明就行。”吃完饭后简单地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卫生间在那里呀,不要乱跑等等。第二天又分来了三个兵,全是河南人。这下班里面就显的热闹多了,有河南方言和湖北方言,而我和新兵排长都是东北人。
还没有开始训练呢,只在屋里面呆了两天就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班长并不好当,你要时时刻刻地注意他们,观察他们,了解他们,甚至可是说是和他们在斗智力。因为第一次当班长,而且我的人也随和,不管见到谁都是笑脸相对。渐渐地他们感觉出我这个班长很友善。而老陈和大群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在新兵面前总是拉长了脸,不苟颜笑。新兵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偷偷地谈论哪个班长好,哪个班长不好。
班长是军中之母,这种形容我认为太贴切了。我要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等等一切一切。今天这个感冒了,明天那个想家了,甚至有时就连最简单的衣服他们也穿不好,比如部队配发的军用腰带是滑杆的,如果你初次使用还真用不好。记得有一次,我们班的小宇刚来时,想撒尿因为不会解腰带,涨红了脸来找我,我还要手把手的教他解腰带,此类的事情很多。
最初的几天都在是寝室里进行的,主要是进行简单的内务训练,教他们如何整理内务,给他们讲解条令。他们总会问一些他们认为好奇的事情,一边看着他们纯真的脸,一边回忆自己那个时候的模样。
同年的兄弟们总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来我这里,我也知道他们想看看新兵都长的什么样子,看了以后就有了当老兵的感觉。但团里有规定,不许老兵到新兵的房间里来,所以他们总是说几句话就走。但在总来我这里玩儿的就是正儿,因为我们是一个班的,他还是新兵连的通信员,所以走到哪里都没人会问的,而他一来就是新兵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正儿每天都会准时地把新兵们的家信送来。有时我和正儿在聊天儿的时候,新兵们会一边做事儿一边竖起耳朵听,我讲话他们都能听的懂,而他们有时一讲方言我听起来就困难了,所以我要求他们讲普通话,每天都要读报纸,训练他们的普通话能力。
刚来的前几天,几个和我要好的同年兄弟把我叫了出来,问我有没有高级一点的军衔,没有可以支援我一副,怎么这么寒酸的样子,还扛着一个列兵,已经当班长了,最起码的应该换个上等兵或下士戴了。部队的战士里有一种坏风气,就是乱戴军衔,大部分都往高了戴,可是有的老班长,也喜欢戴低军衔,这完全都是虚荣心造成的。我也明白他们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在新兵面前显露出自己还是一个列兵。我于是对他们说,“谢谢各位兄弟的好意,我总觉得做人要诚实守信,我现在在带兵,他们一言一行都在向我看齐,我不想他们学会虚荣,他们也很快就会明白真象,这会让他们瞧不起的。”我的一番话弟兄们无言以对。
经过几天的磨合,对他们我已经基本上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些小家伙都已经对我没有什么戒心了,生活也能适应了,全班一共八个人,五个来自湖北,三个来自河南,年龄最大安福和小华比我还大几个月,小宇和雷雷只有十五岁,是班里最小的,年龄大的当然懂事很多,可是雷雷和小宇却让我很操心,每天总会问一些荒诞不经的问题,让人哭笑不得。做为班长,我最在意的就是他们的精神状态和思想深处。每天深夜他们熟睡时,我就会在脑子里挨着个的过筛子,想想如何教他们爱军习武,如何稳定他们的思想。
我以前当新兵时就发过誓,有着一日自己做了班长,决对不会打兵,而且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我也一直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带兵的,我会用自已的言行来影响他们,用爱心去浇灌。而大群和老陈则不然,那种威严连我看了都不舒服,新兵们看了就会更觉得可怕了。于是兄弟们就总来“开导”我,你怎么带个兵就象幼儿园里的阿姨一样呀,看那些新兵让你给惯的,一个个的没有样了。我则笑着对他们说,我的兵怎么了?有什么惹到各位兄弟了吗?如果有错误我自然会批评,可是你们就喜欢看人家愁眉苦脸吗?开心点有什么不好呢?与其我带出一些木头兵、机器人还不如不带呢。从一个地方青年到一个合格军人还要有很大的转变呢,你们怎么刚刚翻了身就仇视起劳苦大众了呢?别忘了我们都是这么苦过来的。带兵方法的不同,新兵们都感觉的出来了,四班和六班的新兵时不时地向我投来一种异样的目光,而每次我值班的时候,全排的新兵都特别的兴奋,因为我不会象老陈和大群那样在小处纠缠太多,总是能理解他们,甚至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次,四班的小桥偷偷地跟我说:“楚班长,你跟我们陈班长说说,让我上你们班去行吗?”小桥这个新兵我很喜欢,因为他是高中毕业,很懂事,我常常逗他开心。
让新兵们对我有一个新的认识时是在他们刚来后不久的体检复查。因为来当兵的都很不容易,甚至在家里曾经做了大量的工作后才能来的,既然来了,就一定没有人想回去,所以我提前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如果谁在身体上有什么问题,马上就告诉我,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帮他的。因为刚来,他们在这里都是不太熟悉,有问题的都马上都告诉了我,我认为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到时候只要跟朋友们说一下,就一定没事了。体检进行的很顺利,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雷雷有点小事儿,所以我就一直呆在外科检查室,而其它的兵都被大群带着,到我们班检查外科时,看着雷雷有点紧张,因为他人长的很小,身高和体重不一定够标准。所以我过去悄悄地告诉他别紧张,没问题的,我已经跟负责检查的人说完了。他检查时我就站在他的边上,正好负责填表的兄弟和我很要好,于是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兄弟,你看着填吧,这小孩儿是我的兵,今年才十五,不信你好好看看,才进青春期,毛还没扎齐呢,个子还能长呢!”我说完,朋友笑了笑。因为外科检查时要一丝不挂,这个他自然也能看的到。所以大笔一挥,刚好符合标准。正在这时,大群进来了,他对我说道:“五班长,刚才验血时,我班的小黄很不自然,而且和你们班的小王两个在一起好象说什么。”大群的话让我感觉到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于是我马上找到小王,问他怎么回事儿,他没说。但当我捋开他袖子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两条胳膊都采了血。我生气的扔下了他,去找小黄。当我捋开小黄的袖子的时候,发现他根本没有采过血的痕迹。我生气的扯着他去了化验室,告诉里面的弟兄,这个给我单独化验,我要最快知道结果。
当我猛抬头时,看到了小黄眼中闪动的泪,我的心里就已经明白了,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软了下来。自从这批新兵来队以后,我就一直在他们中间寻找着我所学专业的接班人,这个小黄和我一样,高中毕业考大学差了几分,所以想来考军校,人非常的机灵,虽然不在我们班,但我很喜欢他,因此我们走的就近一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让我心里也十分难过,但为了部队的战斗力考虑,为全体兄弟们的健康考虑,我不得不如此慎重,因为这件事可能是违反了大的原则。回去的路上,我目色凝重,一个人在后面跟着走。新兵们从来也没见过我这样,所以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回到班级以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作声,因为等待结果是最让我着急的。小王走过来向我认错,我则挥了挥手,对他说:“没你的事儿,我知道你们在家里就是朋友,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小王听我这么说就哭了起来,我只好从床上坐起来给他做思想工作。下午,卫生队的朋友打过电话来,证实了那个血样的确有问题,是乙肝,已经上报了,必须清退。我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和小黄接触了几天,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了。只好到了六班,把结果告诉了大群,然后给小黄做思想工作,这个工作太难做了。如果不是有传染性的疾病,换做其它的什么毛病我都可以把他保下来。但事已至此,只好面对现实了。
小黄走时,我把自己收藏的一套老式军衔送给了他,嘱咐他回去后好好治病,等病好了后再报名参军,……。

部队退兵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基本上的问题都在于兵的本身。六班刚刚退走了一个,我们班又出来了一个。
班里一共有三个河南兵,其中一个叫小张的。这个小张入伍时就已经21岁了,这在部队的义务兵里年龄算是较大的,他的心思也比别人要重一些了。
他刚到部队没有两天就是因为肚子痛而住进了师医院,在医院接受了阑尾炎的手术治疗,然后又住了半个多月的院才回到班里,因为对他了解很少,而且他还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在班里我总是照顾他,不让他一起参加训练,只是在床上静卧,生怕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乐得不参加训练,只是在床上躺着,排长多次提醒他要运动一下,而他从来都是不肯的,总以身体不好推托。如果他就这样下去的话就一定没有什么好结果,他连最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掌握,如何再经过以后的种种考验呢。我对他没有灰心,做他的思想工作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会多说半句话。但每次我给他做思想工作时他都极力的回避,并且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一段时间来我都无从下手,也许是他在师医院呆的时间太长了,和一些泡病号的老兵们学会了什么。通过和他交流,我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和他的叔叔在家里一直是以做假酒为生的,并且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产业规模,而且他在家里还有一个女朋友,他走后把一切都托付给了他女朋友。
有一次排长在给他谈心的时候,他问排长说:“排长你喝过《秦池》没有?”排长回答说:“喝过呀!”他却说:“那很有可能是我们家产的。”于是这个小笑话就在我们中间流传开了。但据他讲他们的假酒产业很大,而且曾和他的叔叔去过台湾,在那里订过做酒的设备。这足以证明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我始终都从他的出发点考虑,因为每个人能出来当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再对他们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了。他不出操,我可以体谅他;他不去吃饭而让其他战友送回来我还是会理解他的。但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他每次见到我以后都象看到敌人一样,那种眼神是让我不能接受的。本来他正和其他战友有说有笑,没事儿的人一样,而我一进屋的时候他就会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自从他从医院回来后已经成了我最大的负担了,每天辛苦的训练过后,还要担心他的身体和思想。我无微不致的照顾他竟没有换来半点的回报,甚至开始变本加利了。他常常的在半夜的时候会一个人唱歌,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好象不是一个正常人一样。每次他出去卫生间我都派安福跟着他,突然有一次安福回来后向我报告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背包绳,这令我感到不安。我在做他的思想工作时,他总是有些报怨,我感觉到他已经不是安心的想在军营里干了。基于此我做了大量的工作,言传身教等都不管用,当时连队里也知道了他的情况。甚至一度连里放弃对他的努力,而我始终没气馁,我总是用无微不致的关怀期望能换得他的理解。然而事与愿违,我在和其他的新兵们了解后,通过我的一段细心观察,我知道了一切都是他在装样子给我看,他是故意想这么做的,泡病号、装疯等。我心里不得不佩服他居然能想出这么绝的办法。但我还是依然对他照顾有加。有一次,我在陪他散心的时候,他拿出了给我写的一封信,这封信我看起来很吃力,因为有一大半的字都是白字,他在信中告诉了我他的家庭情况,他只是放不下他的家里还有事业等。害的我很着急,我和排长、连长、指导员,甚至是团领导都给他做工作,让他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可是他还一直都是老样子。因为知道了他不安于军营,所以每天我都要派人看着他,而且我尽量的让素质较好的安福来看他,因为安福是他的老乡,又是一起来的,所以一定会说一些知心的话。可是他还是不会领每个人情的,依旧是拿了帽子玩个半宿,自言自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害的班里其他的新兵都休息不好,而且还有一些害怕。
他搞的我焦头烂额,这件事让老陈和大群知道了,他们总说我心眼太好了,甚至有一天老陈趁我不在,偷偷地跑到我的房间里跟他谈了一次,后来我知道老陈是给我当了一次说客,意思是劝他振作起来等等,老陈本来长的就很严肃,经他这么一说,倒给小张认为是我们在怕他,他的把戏成功了。
事情就这么托着,直到春节前的两周,那时他每天都在我面前演戏,可是我再恨他也拿他没办法,本来我就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但对他我已经放弃了,把他交给了指导员、连长来做思想工作,祈望他们能做通他的工作,然而事与愿违,他已经是铁了心不想在部队里混了。一天上午,指导员找他出去散步谈心,我满以为会讲的很好,中午时就乐呵呵地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寝室,而和其他的新兵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吃完了以后就准备把他的饭带回寝室给他。那一段日子我很自由,基本上就是吃完就走的,所以总是在其他的新兵前面回到寝室的,当我的脚步声响起在走廊时,他是会听到我的声音的,就在我推开房门的那一霎,我惊呆了,他居然就在那同一时刻把自己吊在了上铺的架子上,而且就在那一时刻,他把掂在脚上的马扎儿踩翻了。吓的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他抱了下来,我问他你这是做什么,他却说他不想活了。我把他抱下放在了床上,回头叫了几个兄弟看着他,然后就一个人直奔新兵连部而去,到了门外面,我一脚踢开了连部的门,对着连长和指导员就嚷了起来:“上午你们和他说什么了?干什么他做这样的事儿?我告诉你们,这个兵我坚决不要了,你们爱把他领到那儿就领到那儿了。他XX的,熊包一个,简直混蛋!”我这时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连长和指导员都敢快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们都在互相推委,都说自己没说什么也没做过什么。我气的回了连里,但没有回房间。只是在大群的班里坐着,我躺在大群的床上,回忆了所发生的一切,甚至是一段时间来的事情,我感觉到我上当了,我的良心一直在被他欺骗。真有点恨自己为什么看到他自杀的时候还会去救他,如果那个时候我悄悄地把门关上,会是什么结果,他还会自杀吗?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是无药可救的,我对他已经绝望了。理清了思路,我也狠了一次心,决定要把这个事摆平。
下午新兵们照常训练,我把队伍带出去以后就给了老陈和大群他们管理,一个人回到了班里。
回到班里以后,排长看我的脸色就知趣地溜走了。班里只有我和小张两个人了。他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了,他也知道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对新兵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了我的为人,所以也不屑一顾了。
我没事儿似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跟他刚好面对面。我一言不发地拿着茶杯喝水,一杯接着一杯。有时我发现他还会不时地瞥我一眼,我却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他则在一边继续“装疯”似在在玩着他帽子。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把喝完茶水的玻璃杯猛地摔在了地上,那清脆地声音全连都会得听到。然后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他开始有一些不自然了,手里帽子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我对他说道:“你想咋地?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无语,但不敢看我。我继续道:“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要过年,你要过年,班里的其它兄弟们都要过年,我们都想过一个好年。能不能过一个好年,要看你了,能不能如你的愿,也看你自己的行动了。告诉你,别逼我出手,到今天为止我在部队就还没有怕过谁。你个新兵蛋子跟我玩儿,你还嫩!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如果你让大家都过一个好年,我会给你一个结果的。”他听了我的一番话,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知道我的话已经把他吓了个半死,他应该考虑考虑了。说完我就转身扬长而去。
事情的结果正如我的想象,一段时间来,他就象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根本没有表现出来以前有病的样子,大家都平安地过了一个春节,我也如实地向上级反映了这一情况。大约初六的那天上午我对他的承诺实现了。团里派来了车,我通知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送他返回老家,这个人我们坚决不要了。  
把小张送走以后,我们班里只剩下了七个新兵了,新兵们和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加深了,在我的指导下他们的工作也进展的很顺利,丝毫不比其他两个班的新兵差,而且我们班的环境还是最宽松的。我们在一起训练时三个班长都在暗暗地较着劲了,都想把对方比下去,因为我对新兵们很宽容,所以他们也非常争气,比如在训练时,在拉歌时,每次我们班都会拔了头筹的,看着他们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心里也格外的高兴。
大群和老陈压兵比较厉害,尤其是大群班有一个小高,他在家里时就非常的顽劣,是一个泼皮。常常自己没事儿时弄点小酒喝喝,害的大群天天收拾他,可是凭大群怎么的打他,他总是老样子,做思想工作根本就不管用,而且此人无赖之极。有一次大群又把他一顿痛打,结果我听到后看不过去了,就把他拉到了我们班,一是让大群消消气,二是打算给他做做思想工作。明明被大群打的可怜的样子,眼泪还挂在小脸上呢,一到了我面前就开始嬉皮笑脸了,我先是板起脸来说了他几句,但后来看他还是那样的无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通过跟他接触了解,原来他父亲是村长,在家时偷鸡摸狗无所不为,可气的是还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儿,把自己的小指剁去了一截,可见为了来当兵他老子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否则体检一关都过不去了,就别说什么政审了。我开始规劝他,让他好好干等等,这些正统的教育方法我一一试过,都以失败告终,难怪大群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于是我开始拿出了一些非传统的方式,对付他这种兵就要采取“江湖规矩”,非常规办法。我对他的态度时冷时热,高兴时会扔给他一支烟(新兵连里严格不许抽烟),不高兴的时候我就会臭骂他,可是我再怎么骂他,他却还是满脸的笑容,因为他心里明白我骂他根本就不是存心的,并且是没有恶意的。慢慢的我发现了他的一些优点和过人的地方,于是我就开始在这些方面下功夫了,总是鼓励他。人都是爱听顺耳话,他听了以后自然就有了一些骄傲了,然后会慢慢地顺着你领的路前进,而在他的眼里,这个五班长很好,是哥们儿,绝对“江湖”。对付他这种“顺毛驴”就要用甜言蜜语的勾引他,等他上路了,再挑个时机给他套上枷锁,那个时候,他会玩命的给你干活了,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了。
新兵们在这一段时间内已经完成了基本的队列训练和单兵技能训练,他们的工作表现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直接面临的就是下连以后的分配了,显然每个人都对此十分关心。而我所在的连队却在第二年里要承担全团的勤务工作,就是今年我们不是全训分队了,而主要的工作要以干活为主了。每天就是不断的出公差,到处干活。干活可不是我的强项了,所以我也为自己的下一步工作做了打算,同时也要为班里的新兵们打算了。我们的连队主官也都进行了调整了,原来的连长和指导员都被调走了,副连长做了连长,从三连又调过来一个副连长。连队的领导层已经全部大换血了,所有的工作都要重新开始了。等到新兵连结束以后,按照常理最少也会给我安排一个副班长的位置,甚至是班长的位置,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了,因为我已经学到了我想学的专业了,下一步就应该知道一下进退了,教训也告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样盲目的干工作了。我要接触一些新的知识和学会一些更好的处世哲学了。在连队里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有价值的位置就是文书工作。我们的新连长对于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在新兵还没有下连之前,就已经把这个位置内定给了我,现在的文书是我的老乡,他准备第三年到基层工作,然后去学驾驶,为此他已经谋划的差不多了。
我们班的七个新兵就象我的孩子一样,我要积极地为他们的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渠道。对于下连后的安排我总是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想法子来满足他们,可是他们全都要还跟着我,我只能笑着对他们说自己还不知道跟着谁呢,不过我估计班里肯定能有一个跟着我的了。因为明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劳动,我不想让他们每天都去干活,一味的劳动是不会出任何成绩的,等到他们第二年就不会用心的学专业,而那个时候一切也都晚了,不会再有什么大的作为了。这七个人里除了小胡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以外,其它的人还都素质很高,那个小胡我实在是不能帮他什么了,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了。剩下的六个中安福是班里最能干的一个人,也是全连新老兵和领导们公认的最优秀的新兵,可以说是我的骄傲,如果我给他在团里找一个门路连队里肯定不能放,而且这样的人把他放在那里都是一块好钢,况且他的形象实不可以放在领导面前,所以我决定把他还是放在基层去锻炼,还会有我不时的指导,这样他一定错不了的。还有剩下的五个,小宇是已经准备好学驾驶去了,我也给他创造了一切条件。而其他的四个人我基本上都有了位置了,并且在下连之前已经把他们的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了,这四个人我只留了雷雷在基层暂时呆着,雷雷年纪太小,对他我有一些不放心,准备将来放在自己的身边。其它的三个全部被我送到了团里的一些很容易出成绩的位置,而且经常会在首长的身边转,基本上不出什么问题的话就会很容易得到他们想要的。以至于他们这些年来对我一直都是死心踏地,我也总是觉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把他们带出来,扶上马送一程。
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学会了其他人一两年都学不到的东西,我懂得了如何与人交往,懂得了如何用人和被人所用。新兵下连的那天,我看着和他们分开,心情很是难受。但我能看到他们在我这里学到了很多,我有幸把他们从地方青年转变为合格军人,这让我很有些自豪。当然我把他们送出去的事情,连队里是没有人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自己找了什么门路去的呢,于是连里领导都说这几个新兵还真有办法的。因为这种事情在我们连已经见怪不怪了,特别是我们二连的老传统就是连队干部一般左右不了连队的事情,而一点小事儿都会惊动上级,自然会有方方面面的领导指名道姓的要关照某某战士了。打个比方,在我带新兵时,老兵们都想请假回家过春节,但只有两三个名额可以走,可是我们连一下子就请下来探亲假的居然会有十多人,而且都是上面关照下来的,连长也只能看着干瞪眼。再如本来每次学习的名额可能每个连队只有一名,但到我们连队以后往往就会有两名甚至还多,又是上面直接下来的名额,这不正之风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独二连的兵能量都这么大,背景还极深。为此有一次教导员特别把我们连集中起来狠批了一通,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连队总是搞特殊化,总是让上级的领导操心,动不动一点小事还要惊动中央军委三总部里的大领导们,他算是服了。但说归说,做归做,战士们还是我行我素。也难为在这里当领导了,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过去有句老话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做任何事情时都可能会遇到困难,但只要坚定信念,合理巧妙地运用外因而任何问题都可能会迎刃而解,这就与太极拳中的“借力用力”是完全一样的道理了,于是古人就提出了“天人合一”、“善假于物”的说法。
在连部工作没有几天,新来的指导员开始做我的工作了,估计是他不想让我在连部里继续干下去了,而且营里面还总是要我过去。当时我对到营部工作感觉没有连里当文书来的舒服,伺候人的活我是不想干了,而当时的打算就是在连里呆上他大半年然后准备去文训队了。新来的指导员没有做通我的工作。而连部里的两个兵都是96年的,阿东和我。因为第二年的原因,都开始有些懒惰了,而且在连长当副连长的时候阿东总是没能把他当一会事儿,这次换了主官,新连长是肯定容不下他的,但都因为指导员爱他的才干,所以每次都会帮他说好话,连长也就没说什么了。但阿东还是我行我素的样子,新来的副连长他还是瞧不上眼。阿东自从下连后因为有一些老兵看他不顺眼,所以总是欺侮他,后来当了通信员所以才好一些,而我们同年兵里我是最能包容他的,其他的人都懒的理他。这次和阿东到了一起,干工作时我总是劝他积极一些,可是他还是老样子。记得那次共同科目对抗时,我连同修理连进行对抗,全连都要参加抽签,由连队推荐几名,由对方抽几名,因为是轻武器射击比赛,没有打过枪的我因为有些怕给连队拖后腿有点胆怯,而阿东则恰恰相反,他这个人爱吹牛,在战友和连长面前总是毛遂自荐,说自己的枪法如何如何的好,连长那次竟真的听了他的话,把他推荐上去了,而剩下的人要站好让人家抽,那个时候我站在队列里心里直发荒,生怕抽到自己。那个修理连的副连长和我们的副连长是老乡,这一段时间常来我们连玩,知道我不在战斗班里。另外我平时又很干净,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崭新的,军衔也戴了一个新列兵,我长的又文静一些,所以不知道的都会以为我是刚入伍没几天的新兵。那家伙上来第一个就点了我,看来是早有预谋了。我的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打不打的好不要紧,千万可别给连队拖后腿呀,副连长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哈哈大笑,告诉他老乡说:“哈,你上当了,你知道你抽到了谁了吗?是我们连的军械员,专门校枪的,你说打的能不准吗?”没办法,抽也抽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当我趴到地上的时候,我就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已经烂熟于心的理论知识了,认真的检查枪械,定好表尺,打开保险,子弹上膛。这时连长趴在了我身边,用一只手拍着我安慰说:“没事,我在这儿看着你打,你放心吧!打不打的好无所谓。”我知道他在给我鼓劲,所以也横下心来打了。在经过瞄了再瞄的时候,无意间勾动了板机,感觉到枪的后坐力并不是很大,这枪没有怎么打好,但我的心情一下子稳了下来,开始全神贯注地射击了,一口气打了四枪,感觉一般,不过总是打完了,结果报靶时是两个八、两个九,一个脱靶。成绩还可以,及格了,我知道这输在了经验不足上,这是我平生的第一次打枪,我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能打出更好成绩。然而,自诩为神枪手的阿东却五发子弹只有两发着靶,这一下子可给全连的同志们气坏了,大家的辛苦努力都给他一个人搞砸了,本来他在连队里的人缘就不好,这下子大家都乐得看他的笑话了。这次事件终于让副连长抓到了借口了,副连长这个人的脾气有一点就是只要他看不上谁谁就惨了,他本来就对阿东印象不好,回到连里后就马上提出了让阿东到战斗班排好好锻炼一下了,其实下到班里能锻炼什么呢,也就是干活。他和连长一唱一合,指导员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阿东只好卷铺盖下班了,他选择了老陈的班,毕竟老陈是我们的新兵班长,老陈也不会太刁难他,可是其它的战友们就没有人爱理他了,看着他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可怜。就在他下班不久,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准备了几瓶啤酒,等到晚上熄灯后,我叫他来为他庆祝生日,阿东很是感动,从我到这个地方开始我们就睡上下铺,虽然他有时对我会耍点少爷脾气,但我一直都很迁就他,当我仔细的了解他后感觉的除了有点爱吹牛外,人还是很不错的,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总是惦记我。
连里开始准备找一个新的通信员了,因为我对新兵们都很熟悉,所以就当然地推荐了自己的人了。我带的兵里只有安福、小胡和雷雷还在基层的班排里,我早就有意把雷雷安排在这个位置,现在是水到渠成了。看起来很偶然,但决不是偶然,因为新兵没有下连的时候我就是已经看准了这事儿的。
一直以来我都特别的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战士还是干部,我觉得只有更好地了解他们,才能够使自己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生存的很好,这一点是在我当新兵班长以后学会的。通过观察我就注意到了最近的指导员就有一些反常,因为这个指导员在兵们的心中是一个好人,刚直不阿。兵们喜欢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原则性强,凡事爱叫真,因此和上级的关系就搞的不算太好了。记得有一天他和连长开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开始发牢骚了,大谈什么他当年的事情,现在的什么人心不古等,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通过跟他在一起工作,我在他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我也尽量的多学一点,因为我知道他这个指导员在这里是做不长的。事实证明了我推断,他已经调走了,调回了老家去了。走的前两天我和他在办公室里谈了很长时间,他也劝我早点准备然后离开这个地方,他给我讲了很多他以前的事情,诸如什么当年他在XX师走路都会横着走的,谁看了都要打声招呼。可是现在的XX团水浅王八多,没有好人。他走时把所有的工作全都交给了我,因为团里没有指派新的指导员来,所以很多重要的工作都交待给了我。有关于一些重要的会议,上级来检查等等的,全都由我来应付,我们的连长也乐得清闲,从来不过问有关于工作上的事儿,连里的大事小情也都落到了我的肩上,以至于在营党委会上,营里领导一致认为我现在的水平完完全全可是做一个合格的指导员了,显然对我的工作很满意。因为连里每天都要出去干活,所以平时就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了,把一些材料、汇报的翻来翻去,还要考虑兵们都在想什么,上级有什么意图,等到他们干活回来的时候,还要找一些思想有波动的战士来谈心,不管他是新兵还是老兵,基本上都要做思想工作,给新兵好做,可是给老兵做就要难一些了,甚至那些早我一、两年的老兵,但我还会是努力地把思想表达好,我不会放过这一个锻炼我的机会,甚至后来上级来检查直接就找我了,而不会再去找连长了,在兵们的眼里我已经成了连队里的实权派,开始是我主动的找他们谈心,但到了后来就是他们主动的来找我了,无非就是关于在入党、学习技术的一些事情上有想不通的地方,我都会耐心地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战士,所以和他们谈起来就更方便,更直接了当。在我这样的努力工作下,终于赢得了全连战士们的认可。现任的连长有一个缺点,就是玩心太重,因为连队里面缺干部,基本上每天干活都要分好几批、好几个地方,所以他带队出去了以后就要到处转转,指挥工作,但一来二去的就偷偷地溜出去玩了。上级临时来要公差时,就只好由我派人给他们,有时有排长时就让排长带去了,有时还要自己把人带去干活。时间一长,这连长有时几乎就看不到人了,虽然有我在一切都相安无事,但他这做令我很不安,我开始有些自责了,是不是我太能干了,所以把他给惯坏了。后来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我害了他。

这样的日子过的不紧不慢,居然坚持了四个多月,终于上面肯给派来了一位政指,我也乐得放一放手了。此人决对是高手,对于“高手”二字可以说是毫不夸张的,他的“高”具体表现在几方面:第一,身材绝对壮,估计最少应该在90公斤以外了;第二,文化水平绝对高,此人是地方考生,并且毕业于大连陆军学院,本科生;第三,下象棋比较狠,最少摔坏了两副大象棋,办公桌的玻璃板被砸成N块。凭他的本事,来这个连队就是大材小用了,所以他本人一只都是很消沉,他每天基本是不会过问什么事儿的。他来连队里每天都要做的就是两件大事,第一就是喝茶,第二就是下棋。我曾多次与他较量棋力,但终是其手下败将,我也在战士里选了几个高手,可是战士们都有点害怕,不拿出真本事,这令我十分的烦恼。后来没办法把我们外借的二排长请回来,这二排长可以说是我心目的偶象,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太多了,甚至是一言一行。害的有一次雷雷居然说我把二排长的那点本事都学会了,我心里可是认为只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只看指导员和二排长的对话就令我听的心里高兴,每次都受益菲浅。这个二排长的本事就在于会拢络人心,目光远大,办事老练。比如某事儿明明是大家都认为坏事儿,可是到了他手里,三句两句就变成了好事,而且还会有一个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就凭他的口才,刚认识的人只说一会儿就可以让人为他赴汤蹈火。我第一次对他的印象就是他从军校刚毕业分过来时,没事儿闲的开车玩儿,居然把团里的车子给搞坏了。大家都为他担心,如果这事儿换成另外的学员,不吓死才怪,必竟那是军事装备呀,最少背个大处分还是没问题。可是他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这个事给摆平了,不但摆平了而且还给团里领导留下了非常之深刻的印象。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正是每天和他们在一起我才学到了一些实用的本领,无论是嘴皮子还是脑子,这令我进步非常快,我所处的地位也极大地给了我实践的机会,单凭我自己对世界的领悟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这两个人也恰恰弥补了我的缺陷,所以直到今天我一只都感谢他们,虽然和他们只是以朋友相处,但我从他们那里学到的令我终身受用。
每天等到兵们都干活去了,我和指导员还都是在办公室里下棋、喝茶、看书。日子还是一样的不紧不慢,然而连队里却又出了一件闹心的事儿。此事说来实在是不光彩,并且做为朋友实在是不应该再提此事的,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痛苦也好,回忆也总是令人快乐的,也权且做为一个故事听听罢了。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一个战友,他比我早入伍六年,而且已经是军官了,此人为人老实厚道,且从来不以老兵或领导而自居,所以我们的关系极好,在战士们中也是很得人心的。大概有一天中午,在团大门站岗的哨兵打来电话说是他的家属叫小F的来队了,让他去接,听说是他的家属来了我高兴的急忙去告诉他,可是他听了却吓的脸色惨白,连忙的嘱咐我说去帮他看看,然后就说他不在,已经调走了,让她不要再来了。我心里好声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我还是去给哨兵打了电话,如实地说了,但据说那人不走,并且在门外大闹,这一闹就惊动了团里,最后还是由指导员出面把这个人接到了连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真是令我狂晕不止,此人身材矮小,可是却胖的可怕,面貌长的一般,可是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土气,典型的村姑形象,但最令人感到好看的地方就是两条长长的麻花辨子,那辨子的长度已经越过了臀部到了大腿,于是兄弟们一致认为应给其取名为“小芳”。不只是因为其辫子粗长,而为其取这个名字却有一些意义的。原来,这个小芳是我这个战友在刚当兵时认识的,因为那次他们也是到农村驻训,于是认识了小芳,我估计那个时候的小芳一定比现在长的漂亮多了,他们在一起应该是相处的很好,但后来我战友驻训回到团里后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部队对于兵在驻地找女朋友可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那可是不开玩笑的,所以马上写信给小芳准备和她分手,并且不再有来往,可是那个小芳却还是想着我的战友,这一来二去的就有些纠缠不清了。但后来我战友考军校去上学了,这消息不知道怎么被小芳知道了,她追的就更紧了,而且好几次到我战友的老家去找,因为他的家里人也不同意,所以每次军校放假他都呆在学校而不回家里。渐渐地,小芳就放弃了,我的战友在老家里也成了亲,可是他这个人偏偏老实的要命,在毕业时居然又分回了我们连队,这被兄弟连队的一个老兵知道了,这个老兵和小芳恰恰又是同乡,所以这个小芳又盯上来了。
我战友早已经跑去了其它的连队躲了起来,这个小芳却做准备了长期的打算,大有等不到人决不回去的气概,起出我们都认为过几天农村的活忙时她就会回去了,可是她这一住就是一周多了,还没有走的打算,而且她每天没事就一个人在连里走来走去,总是想我战友会突然一下子出现的。有一次我遇到她时,她居然还哼着歌呢,不过看起来有一些神经质了,而且哼的歌曲居然还是“妹妹找哥泪花流”,想想她的外型、哼歌的样子就令我狂呕不止。因为每天兵们都要出去干活,连队里就我常在,她时不时地还找我说什么你战友一定是藏起来不想见她。她不懂部队的事儿,总是习惯地称我为“秘书”,因此给兄弟们当成了我的笑料。本来有时想劝劝她,可是看到她就令我难受,所以我就绝了这个念头,每天总是拿点开水或都饭菜去看我的战友。此事惊动了团里,我的这位战友已经被团里看管起来了,行动受到了限制,而负责看守他的人却是我的老乡,我总是可以天天去看他。
她的到来,令兵们极大地不满。因为她是一个女同志,而且住在连队里,连长生怕出什么事儿,所为每天除了正常的值日员、枪库哨兵还要给她单独设了一个岗,每天都会有人专门为她站岗,本来人就少的连队,兵们白天干了一天的累活,晚上还要为她站岗。站岗也罢了,可是最不能令兵们容忍的是她在连队里楼上楼下地走。正是夏天,兵们干完活后都是一身臭汗,最盼的就是回来后冲个凉,平时兵们都习惯了在连队里裸奔,可是自从她来以后却没有人敢这么放肆了,有时忍不住就端了盆去兄弟连队里洗。记得有一次,终于给一个新兵气的忍不住了,在楼道里大声地嚷道:“告诉值班员,吹哨集合,全体带锹带镐,妈的,把她拽出来打死算了。”其实弟兄们的心还是向着我的战友的。在团里协调解决这个事儿时,她居然坚持让我的战友离婚然后娶她,要知道部队对于这种事儿是最忌讳的,再怎么说人家那个才是明媒正娶、合理合法的,而且还是军婚。此事到后来由团里协调及当地地方的派出所出面调解才算罢了,可也就因为这事儿,我的战友在那一段时间意志消沉,以至于郁郁不得志。
闲暇时兄弟们常常会凑在一起大讲一些黄色故事,这也许是因为单调的生活总是让人感觉到乏味,毕竟这里不象通信分队或医务单位可以常常的接触到异性。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久而久之是让人受不了的。记得有一次我到师医院办事,看到一个男兵和一个女兵手牵着手跑到大街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两个人躲在整理军容的大镜子后面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那股热乎劲让人看了就难受。回来后开始讲给兄弟们听,立刻有兄弟想学习护理知识好当一个卫生员,更有一些人开始喜欢泡病号,而且还想得大病然后去师医院里住院,可是都是十八、九的小伙子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的了,能有次感冒就不容易了,每个人来的时候都会进行各种的疫苗接种,一个新兵连就能把从小到大打过的预防针又重复了一遍,一个人不挨他个十针八针的都算没过新兵连。没事儿的时候最多的话题当然也会是女人了,他们会把记忆中所有的女人全部翻了个遍的回忆,然后战友们便会凑在一起谈论他们所共同认识的女人,比如某某的妻子长的如何如何,某某的女朋友有多么性感。如果此时有人在窗前大喊一声:“不好,有情况。”于是全屋子的人都会马上挤到窗前,痴痴地望着外面路过的女人。大家都开始猜这是谁的家属,甚至是有的兄弟会流着口水大谈什么“尤物”之类的话。 其实兄弟们这样也都是聊解无米之炊,过过眼瘾罢了。等人走远了后都开始恨恨的在心里想:不知是哪位仁兄今晚又要辛苦了。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某位老兄的妻子来队探亲了。而兄弟们通常把这种来队探亲的人称做是“向我们部队同志学习来了”。言外之意即为“取经(精)人!”而干部下山回家通常会指为“传授经验”!只不过兄弟们的一语双关更加直白。对于此事,战士们都象关在笼子里的饿狼一样,即使是看上了一眼也会兴奋半个上午的。我有一个同乡早我一年入伍,此人绝对是帅哥一个,肯定不会比哪能个男模差的,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而且身材匀称。本来是一心想考军校的,可是自从到了文训队后认识了地方的一个女孩,于是便乐不思蜀,把学习扔到了一边,在文训队那种管理极严格的地方他也敢白天或夜间溜出去幽会,每次都是兄弟他打他的传呼CALL他回来。居然也是命好,没有被队里发现过。这个女孩在当地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在最后这位老兄考军校时出手推了他一把,她发动了她的能力居然找到人帮这个老兄在考试时排了一个好座位,终于我的这位兄弟以全师最后一名的成绩而顺利地考入了军校。过建军节那天,那女孩托人送给他好大一捧鲜花,他把鲜花摆在了班里最显著的位置,这一举动令我等兄弟们羡慕不已,全连上下瞻仰三天!晚上兄弟们都逼他讲他们的故事,此兄的艳事更是令全连的听众彻夜难眠。
在这种情况下,全连战士们都开始流行起了听收音机,因为每天夜深的时候,都会有一些“XX大姐悄悄话”之类的节目,而且还会有交友的信息,这实在是让兄弟们可以有所寄托的事情,于是那一阵子战士们的信特别的多。记得那时候连队的通信员是最牛的时候,很多战友都开始走通信员的后门,因为按照常规的信件要给连队主官进行审查的,但他们从不私拆,而只是看看来信的地址等,如果有驻地的来信可是要严格检查的,甚至是会要你当着面拆开的,以确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于是很多“有事儿”的战友都托通信员拿到信件以后就不要给连里看,而要悄悄地交给他们。
为了照顾大家的这一点情面,我通常会把战士们的汇款单或是有问题的信件先压下来,因为雷雷拿回信来基本上都会给我看看的,所以即使是有问题的我也内部处理了。先是警告,然后做思想工作,兄弟们还都很配合。但这其中也不泛高手,竟能将我等兄弟瞒的滴水不露,实在是令我折服。老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大家的眼里或是连队领导的印象里都绝对是一个好兵,而且还是党员,又是超期服役的班长。事情的暴露是在他复员的那一天,那天连长宣布完了退伍名单,他脱下军装离开了团里,下山去买一些纪念品然后就要离开。山下来了一对夫妻,言称是找老陈要女儿。说是女儿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他们是在检查女儿的东西时发现这条线索的,他们可以肯定女儿是跟着老陈走了,然而老陈已经不在团里了,又已经复员了,领导们也只能推托无力帮助了。但此事一公开,全连上下哗然,没想到老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我们都太小看他了,更有几个兄弟准备以其为榜样。经过这样的事儿后,营长看出了苗头,居然每次都会把战士们的信件扣下,有疑问的坚决拆开,结果在一次点名时营长给我们上了一课,这里引用营长的原话。“啊,你们也不看看,什么玩意儿?交笔友,X营的XXX那个小子不是交跑了吗?回来还要判刑的,有什么出息呀。现在有的同志真是有点饥不择食了,你X连的屁大点小毛孩,居然连对方是三十多岁还带个小孩儿都要了,我看给你当妈还差不多。”当即下面轰然大笑,这绝对是事实,营长就差点那个兄弟的名字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检查,这风气是有些刹住了,但战士们心里还是在寻找着突破口,以前每天星期天请假下山看笔友的人很多,现在却是请假到营区附近农村去办事儿的人多了起来,甚至还有的不请假就跳出大墙去附近的农村了。有一天,一位刚从村子里回来的一位战友发布了一个令全团战士们惊讶的消息,“阿梅要嫁人了!”这消息只一会儿的工夫就传入了全团的干部和战士耳朵里。这个阿梅是附近村子的一个女孩,人非常的稳重而且漂亮,她在家里开了一个理发店,于是全团的干部或战士经常借故去她那里理发,她的生意出奇的好。尤其是在放假的时候经常是要排队的,可是没等到排到自己的时候请假的规定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有的兄弟只好下次请早了。象我这种不好热闹的人也曾经被弟兄们拉着去过两次,感觉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人也很爱说话。
关于阿梅要嫁人的这一消息,有的兄弟立刻去证事了,结果的确是真的。这令全团的干部和战士都大失所望,因为阿梅嫁了人就要离开村子了。于是有的兄弟们开始积极地寻找新的理发的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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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友大本营会员群

[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原来我们班的两个95年兵都如愿地考入了军校了,老文更是以全师第一名的好成绩顺利地进入了南京炮兵学院,圆了他的大学梦。看着他们从文训队里走了出去,我开始有些动心了,我也开始着手准备进入文训队了,在这之前我决定休一次假。于是我找到了连长,递上了一份休假报告。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打算批,我却没有做声,因为我想看看他会不会送我一个顺水人情,毕竟在我们连队里兵们都已经习惯了越级请假,因为经常会有兵拿着团长或政委他们的条子直接来告诉连长他要休假的。这个事情按照常理是应该一级级的批下来,而且应该由连长代为请假。而我也是为了照顾连长的面子所以跟他打了报告,虽然他有点勉强但还是拿起笔来签字了。签完后还告诉我事假15天,早点回来呀,连队没有你可不行呀。我没有用他帮我向上递报告,而是自已拿着报告去找了营长,我是第一次和营长请假,所以他倒是很爽快地给了我20天假。我拿着报告直奔军务,负责的是尚参谋。他看到我来,便问我是帮谁请假,结果看到是我自己请假,大笔一挥又给多了10天。事必还说自己看着呆吧。我兴奋地回到了连队,整个请假过程只有十多分钟,这令兄弟们羡慕不已,吩吩嘱咐我要带点家乡的特产来。在部队里的好处就是能吃到各地的特产,因为每个兄弟回家都会带些家乡的特产,所以各以有名的好吃的我等是见过不少了。
第一次探家的滋味总是令人难忘的,恰好连里有一个85兵的老乡带着我,他把我一直送到了离家很近的一个中转站,然后才北上回家的。已经出来将近20个月了,这是我参军后第一次回到家里,因为已经搬了家,所以我居然找不到家了。还好知道弟弟的工作单位,他把我领到了家里。回到家里的感觉真的已经不适应了,家里人每天都上班,而我一个人在家里闲的无聊,同学们大都在上大学或是外出务工了,只是短短的20多个月,我却好像回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朋友远去了,同学远去了,邻居都是陌生的面孔,这让我感到了孤独,甚至开始有点想念部队里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了。人总是很奇怪,在部队的时候总是想家,而在家里的时候却总是想部队,一个人漫无目的徘徊在大街上,看着陌生的面孔,心里总是酸酸的。还没等我到假了,我就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带着给兄弟们的吃的,把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当我踏上列车归队的那一刻,居然又有一点舍不得离开的念头。当列车到了沈阳站的时候,我的阿姨早就在车站等我了,我在她家里呆了一天,晚上时候又上了车赶回辽西。我只所以选择了晚上回去是因为我带的这些东西如果是白天的话,怕是走不到连队的时候,就会被看到的人抢走了,哪里还会等到兄弟们下手了。过前门岗的时候,还好执勤的兄弟我不太熟悉,得以顺利通过。
为了庆祝我的归队,弟兄们居然晚了半个小时熄灯,只见全连上下都是榛子壳和松子壳,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兄弟们都一边吃着一边向我汇报这一段时间我不在时发生的事儿,甚至是连队的猪马上要下崽儿的事也汇报了。我一边听着一边笑着。雷雷对我说:“哥,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为了迎接师运动会,营长天天逼着我们全营练军体拳,全营都要上的,包括炊事班的人和他的通信员,一个都不能少,不会打的就罚去掏大厕所。格老子的,小胡已经在掏了。”雷雷是湖北人,湖北人说话一激动就喜欢说什么老子的。小胡是我的那个不成气的阿斗,我实在是拿他没撤了。回来后,只是去营长眼皮底下晃了一圈就没影了,也算是销假了。然后就天天赖在后勤和老乡打扑克,有空就和营里的技师兄弟两个人去农村玩,反正打军体拳这种小儿科我是没有兴趣的。
终于等到了团里开始召开学员苗子选拔了,我拿着笔和本子很轻松的考了一次试。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事与愿违,我没有被选中,只好等第二批了。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被选中直到我到了文训队后才明白,但我一直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我已经学会了凡事不要太过于纠缠,否则是没有什么作为的。象打军体拳这种费事儿的工作我是没兴趣的,但当地政府搞了一次文艺活动,我们团要出一个大合唱,合唱中需要插一些独白,团里的宣传干事指定了由我来,因为这个可是我绝活,最起码没有军体拳那么费气力,我的一段真情独白,据团长说是不亚于赵忠祥的,在大家的努力下还得了一个什么奖,具体的我也忘记了,但反正是效果还不错。
时间一转眼就入冬了,其它的全训分队都去参加实弹演习了,我们则要负责全团的很多哨位的执勤任务,大家每天好像都是在站哨。俗话说:当的起兵,站的起岗。可是偏偏有的人就不想站岗,有时误岗,有时脱岗。记得有一天半夜我起床去卫生间,转到连值日的位置上却不见了人,可是位置上却放着一支执勤用的枪,而且还有弹夹和子弹带,这说明不但大值日没有站哨,就是连团里的前门岗也有人脱了。气的我马上回去叫醒雷雷,让他拿出值班表,我按着表里的排班儿挨着个的骂起来。原本想把枪藏起来,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映,但转念一想这样也不太好,我也是不管也新兵还是老兵了,全都骂了一痛,气的我回去后再也没睡好觉。叫他们的哨还都好叫,可有一个人的哨确实是太难叫了,他就是我的老乡阿亮。
阿亮早我一年入伍,也是从别处后调过来的。但他可是我真正的同乡,我们都来自一个地方,我家和他家也只相隔了几十里地,可以说在连队里我们是最亲的人了。此人奇懒,且嗜睡。因为他的哥哥也在我们团一个兄弟连队当指导员,所以连里总是给他一点面子,而他却从来都是不领情。说他懒是因为他只要在寝室里就是躺在床上,而且不喜欢做任何事情,就是睡觉,就连自己的军容风纪也不舍得搞一搞,害的有时还被纠察纠,常常是只带半只军衔就出去了,有时则上衣的扣子也会扣错。因为他是我的老乡,害的我都有点为他不好意思了,私下里多次让他注意检点一些,这个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好说话,你说他的时候他总唯唯诺诺,但回头就不认帐。记得有一次,全连都集合去干活,只有他一个人还懒在床上不起来,连长让排长去叫,他还是不起来,不买排长的帐。于是连长亲自去请,终于被连长骂了起来。他只穿了一半的上衣就跑了出来站队,连长跟在后面大骂,突然他一个急转身,就直奔了库房,一声没吭就用一只手拖了一把镐出来了,直奔连长而去,当时连长吓的一愣,连忙叫道:“你要干什么?”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我,我干活呀!”这下把连长气的七巧生烟,本以为他是生气了要和连长单挑呢。全连的兵们在队列里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每次他都赖在我那里让我照顾他,不给他排班站哨,或者是排第一班哨,可以不影响睡觉。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可是让兄弟们说闲话的。我也不再照顾他的面子了,告诉雷雷该怎么排还怎么排。有一天,他接午夜一点半的前门岗,可是负责叫哨的新兵怎么也叫不起他来。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在门岗的兄弟们着急了,扛着枪就回来了。回来后听说是叫不起他来,这位老兄直奔他的床前,掀起他的被子就把步枪扔进了被窝里。已经是入冬了,这个时候的室外的气温已经在零下十多度了,这钢枪早就在外面冻透了,而且阿亮睡觉的习惯就是裸睡。扔完了枪这位老兄又把被子给阿亮盖上了,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可是一会他却笑不出声来了,因为阿亮翻了个身搂着枪继续在睡了。这位老兄差点没气晕过去,一怒转身而去,告诉负责叫哨的新兵去把连长叫起来替阿亮站哨。这新兵没了办法,又不敢去叫连长,只好下楼来敲我的门。因为我对新兵非常和气,可以帮助他;再有,阿亮是我的老乡,我的面子必然是要给的。他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把事情跟我说了一遍。给我气的连忙披上衣服,穿好鞋子就上楼了,因为是冬天,所以我穿的是部队配发的大头皮鞋。我看到他的样子,就已经怒火中烧了,二话没说,对准被子上去就是狠狠的两脚,可是人家竟然纹丝不动,就象死了一样,这下可给我气坏了,把他的被子一下子掀在了地上,对着他的裸体又是两脚,还抓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把杯子里的水洒在了他的身上,他总算是回了一句,“起来了,你等一下,这是干什么呀!”言毕,还是闭着眼睛不动,只是伸出两只手在床上乱摸,他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背心,可人家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穿,这下却把我给气乐了,因为他穿反了。就这样等他穿好了衣服,我告诉他你直接叫下一班哨兵吧,岗就这样的给他误了,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此事一度在兄弟们中间广为传播。
阿亮的班长管理起这个班级可是不容易的。他和阿亮是同年兵,可是根本就管不了班里的人,甚至兄弟们一致认为他能在这个集体里呆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除了阿亮以外,在这班里还有三个兵,这三个人却都是水平一点不比阿亮差,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们且先来说说这个小锋,小锋是后到这个班里的兵,原来一直在炊事班负责烧火一职,只不过最近要复员了才在战斗班里体会一下。此人和阿亮性格正好相反,每天都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无论是看到了谁都要闹,他不会管你是老兵还是新兵,一律通吃。而且闹起来没深没浅,就连我有时都是会绕着他走了,而且和他说事儿的时候要尽量把脸板起来,千万别给他一点笑容,否则他准以为今天是星期天呢。据说在他当新兵的时候,他的班长就经常的收拾他,因为他的新兵班长入伍前是举重运动员,所以收拾起来他就象在玩一只小鸡,可他好不了几天,老毛病又会犯了,因此也没少挨揍。当了老兵后就更没有人管他了,所以就放任起来了,于是连里发配他去烧火,因为在我们这样的连队中战士们最讨厌的职业就是烧火和喂猪。这烧火的工作就是特别脏的活,可是他却从来不愿意把个人卫生搞好,兄弟们居然很难得看到他会洗一次脸,整天就跟一个乞丐一样,穿的破的不能再破的工作服,然后满脸黑灰的站在炊事班里傻笑。于是兄弟们给他起了一个雅号:傻锋(疯)。这疯儿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全营上下鲜有人不知的。记得有一次我和营长一起在路上走,迎面他走了过来,本来很高兴的他一看到和我走在一起的是营长,转身就逃。却被营长喝住了:“小锋,我命令你,现在回去把脸洗干净!”营长这话说出来了,疯儿自己也感觉的不好意思,应了一声悻悻地走了,没走出多远就跑了起来,很快地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等我办完事儿回到连里的时候,正碰到他端着盆下来洗脸。我看了一眼他,忍不住了就想笑,当我再看他端着的盆里居然全是日用品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却原来这疯儿搞个人卫生的装备会这么的全,什么这个露、那个液的摆了满满的一盆底儿。恐怕是军人服务社里的各种有关的商品他都买来了,可是平时却真的很少看他用。于是我一边走一边的嘲笑他说:“哟,傻锋要娶媳妇了吧!”他则恶狠狠地对我说道:“你等一会儿,我来找你。”吓的我回到房间转了一圈就去了办公室坐了,他要是敢跟我胡闹我就要上他的政治课了。我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会书,估计是他洗完脸后就回了寝室了,但以他的性格一会儿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呢。当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楼上大声的叫喊,还不时地传来一阵笑声。我转到了楼上打算去看看有什么可乐的。我循着声音推门而入,却让我看得呆了。却原来是这疯儿犯了众怒了,弟兄们一齐上阵将其放倒扒了个精光,用他自己的袜子塞住了他的口,然后用背包绳把他捆了起来挂在了墙上。可怜这疯儿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得,终于知道了与人民为敌的下场。
我们再说说这班里的另一位兄弟。这位老兄可是滑得紧,只要是有的吃、有的玩,那是拼了命要上的,可是有了活的时候却溜了边。此兄和我同年,算是关系不错。他对于吃和玩却是爱的紧的。先说吃,有一次他站炮场的哨,那个哨位很枯燥、很静,但离围墙很近,翻过去就是农村了。也正是这样,农村里老百姓养的鸡有时会从围墙下面钻进来,有了这样的好事他是坚决不放过的,悄悄地把鸡圈到了死角,然后脱下军大衣就扑了上去,可怜那鸡叫都没叫出来就被他给捉到了,于是马上回到哨位打电话让阿东从连里过来,然后两个人就把鸡秘密地拿到了炊事班,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再说玩,这个团里已经没有什么他没玩到的地方了,有一段时间他喜欢私自跑下山去玩了。有一天晚上,他刚下了第一班岗,就偷偷地翻了出了大墙,准备去蹦的或溜冰。从营区到市里要好长一段路,还好墙外就是国道,总是有车从这里经过的。为了好搭车他特意穿了军装,翻过了墙就开始等上了。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他连忙站在道中间使劲的挥手。车子很快的驶近了,然后停住了,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对他招招手说道:“来吧,上车吧!”他这时已经呆住了。原来他居然把参谋长的车子给截住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车子转了一个圈只奔了团纠察队开去了。下车后他就开始发抖了,因为这种事儿是以前有过的,可是被抓了现行的兵他还是第一个。纠察们来准备处理他了,刚好负责的是他的老乡。他老乡一看是他,二话没说就是一个飞脚,一下子把他踢出去了很远,然后又过去踢了几脚,可是这几脚却把他刚好踢到了禁闭室的门口,开了门后把他扔了进去。进了禁闭室他开始谢天谢地了,如果不是碰到他老乡,今天这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了。
在这个班级里还有一个与他们齐名的人却是雷雷。雷雷在新兵下连后没有来当通信员之前,是一直呆在这个班里的。虽然他是这个班的新兵,但表现的却一直都不积极主动,反而是有些倔强,也许是在这个集体里学会的一些坏习惯了,也许是我太宠着他了,时不时的还会和我耍点小孩儿脾气。只要是和我在一起,任何稍有点危险的工作我都不会让他做,甚至是擦三楼的玻璃我都觉的很危险。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想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正是背着书包上学和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于是我一直都特别地照顾他。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的原因一直就没有什么上进心,无论我怎么的劝他,还是我行我素,这让我很不高兴。可以说我总是煞费苦心地想扶他一把,可是每次都会被他搞糟。
我从当新兵的时候就对自己许下了一个诺言,无论自己将来如何都不会打兵的。但后来却没有守住这个诺言,这事儿一直让我到现在心里还特别的不好受。因为在部队的那段日子只打过两次兵,而且两次都是打了雷雷。第一次是连队搞紧急集合,全连都已经集合了,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而他还赖在床上不起来,一个人抽烟,我督促了他好几次,他就好象没听见似的。这时有人来找我办事儿,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他还是在那里抽烟,这时连队已经集合完毕了等着点名了。我对他说如果你不想参加的话可以把花名册给连长送去也算报个到了,他听后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却把烟蒂一下子按在了刚刷完的雪白的墙上。这时我已经帮他把花名册拿出来了,一转身看到了他熄烟的动作。当时我的火就上来了,拿着花名册照着他的脸就打了去。我非常的生气,用的力气很大,那花名册的本夹子一下子就打折了,他愣在了那里了。我抓过了打坏的花名册,拿着就出去了,告诉他说等我回来再好好的收拾他。我把花名册给了连长,告诉他说通信员有病了所以不参加点名了,连长没说什么。等我参加完点名后回到寝室时,他用被子蒙着头趴在床上,我知道他一定在哭。看着他蒙着被子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只好不说什么了。第二次是打他是因为营里的文书来找他,据说是他答应了帮人家洗衣服的。我一听后就心里不高兴,因为我最反感的就是老兵自己的事儿而让新兵做,我自从做老兵后换下来的衣服都是藏起来,以免让有的新兵看到帮我洗,不但如此,甚至有时新兵的衣服洗不好我会帮他洗的。再比如买个东西跑个腿儿的事都是自己亲自去的,就算有时让新兵去帮我买什么东西也是会给点小费的(无非是冰淇淋或瓜子什么的)。那个文书和我关系只是一般,但他比我早两年入伍,以前和我是一个连队的。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借口找个理由打算把雷雷支走,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可是这小子居然听不出来我的话,还是留在房间里不肯走。这令我很生气,只好上去踢了他一脚,然后大骂他。这一下子把他弄懵,哭着出去了。那个文书见我生气了就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经过这两次后,我就再也没有动过他,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好言相劝,总是想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可以说在我所带过的兵里面,我对雷雷是对好的,对他的付出也是最多的。平时在连部里呆的无聊他也会下班排里面玩。开始我没太在意,但时间一长我却发现,他不单单是玩牌,而且还和战友们凑到一起赌钱。每个月发的津贴都不够他买烟的,他居然还可是赌钱,这令我十分不安。在我的眼里,湖北人很聪明,但也很好赌。真是应了那句话,“唯楚有才”。后来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赌术还是很精明的,他本人就是非常的聪明,脑子很灵。每次玩牌回来的时候都会又是苹果又是奶粉的一大堆带回来。渐渐地我也不再限制他玩牌了,但我也不喜欢别人赌钱,虽然有时我也会和连队的干部或其他连队的干部们一起赌个酒钱,但为数也不是很多,充其量是找个理由喝喝洒,联络一下感情。
又到了老兵复员的日子了,部队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当战友们在一起抱头痛哭的时候,当奔驰的火车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那怅然之意充满了胸口。那一刻已经没有年度兵之间的代沟,也没有了地域界限的束缚。兄弟们互道珍重,可这一分手又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此后天各一方,唯有记忆留在了每个人的心中。今年的复员兵都是连长和副连长把他们从家乡接来的,而今又要目送他们远去。这三年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兄弟们怀着不同的想法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把自己的汗水留在了这里,把创伤带走。
等送走老兵后,我忽然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快要复员的老兵了。那份失意更加的涌上心头,我不确定自己的感觉,但知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自己的理想的。
老兵一走,面临的就是新兵入营了。自己一年前就当了新兵班长,今年还要不要再带一次新兵呢,我一直为这事儿思考着。文件已经下发了,新兵班长的集训也已经开始了,我们要选送四个人去学习,但还是只能有三个人带班。我开始为这几个班长的人选进行琢磨了。这一年来的工作,连队里任何事情基本都是在我的意见下拍板的。我一只都在为这个集体考虑,为这个连队里的每个人考虑,甚至是连长的前途我都在为他考虑过。有时我们两个常常坐在一起喝酒,也多次很隐晦地指出了他的缺点和摆在他面前的机遇,甚至是具体到某某位置更加适合他。
新兵班长的位置已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了,但大部分人选都不理想,其中阿东还搞了一点小动作,星期天跟连队里请假去了连长的爱人那里坐了坐。虽然这种事情很做的很隐蔽,但总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甚至连队里的兵们在想什么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也许是我这一年来锻炼自己的结果。渐渐地,兄弟们做什么事也不背着我了,因为他们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瞒的了我的事情。
对于参加学习的人员我确定了阿勇,成子,安福这三个人。常言道:“欲正人者先正已”,要带好兵就要选一个正直的人,一个素质好的人。
阿勇我觉得是一个好兵,是一个扎扎实实的人,素质在同年兵里是很优秀的,正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共同努力了大半年,在这大半年中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给他这个机会后我能扶他一把。
成子和我新兵时是一个班的,下连后他一直跟着老陈,有线专业的训练是很苦的,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但专业成绩也是很突出的,更重要的是高中毕业,领悟能力强,军事素质很好,也积极要求进步,为人正直。
安福是我带的一个兵,他在我的影响下一直都是勤恳踏实。在他的同年兵里是最优秀的一个,一只也是我的骄傲。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我一直都非常信任、尊敬,每次遇到困难都会虚心地向我请教。记得他在连下的班长评价他说:“如果安福就这样的干下去,假如说他第三年天天在床上睡大觉,不干工作,没有人会敢说个不字,他一年把三年的活都干了”。
第四个名额连长给了阿东,我不反对,反而为他高兴。因为他就应该去接受一下锻炼,让他和一些优秀的班长在一起好好学习学习,也让他知道什么叫不足。
这个名额报上去了,团里批准了他们去了教导队里进行集中培训。
自从老兵复员以后,我一段时间都在对自己的两年工作进行反思,我在这两年里学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我还在追求什么?“君子日参省乎”我做不到,但每天夜里闭上眼睛的思考我仍坚持下来了。有时弟兄们在给我拨去白头发都在劝我不要想的太多,在他们的眼里的我好象一直都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已经变了。当兵第一年的我是那样的纯朴,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地,脸上总是挂着自信的微笑。当兵第二年的我却变的沉稳,工于心计,那微笑更是透着老练成熟。而第三年的我却有了一种质的变化,那就是我变的让人更加的琢磨不透,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一种神秘,咄咄逼人的样子,在别人的眼里甚至是那种很有一些的“玩世不恭、放荡不羁”!我不再是疲于工作和奔忙,而是会和其他的战士们一样的胡吹、海喝。于是有时都觉得自己把自己隐藏的很深了。
副连长去接兵了,他去了河北。新兵班长集训也马上结束了,我和连长考虑了一下关于新兵排长的人选,因为连队干部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个老排长可以担任这个职务,安排他明显已经不合适了。于是我自己主动把这个任务担下来,也算是给连队做一个贡献吧。但这件事儿在我们建团十八年来可是前无古人的,一些人开始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可能。在基层的找个超期服役的优秀士兵来当老兵排的代理排长已经很少见了,可是用一个只有两年兵龄的义务兵来做新兵排长实在是不可想象的。当把这个想法逐级的报上去的时候,团里考虑后竟批了。
当连队向上报新兵班长人选的时候我因为有另外的事儿,所以并不清楚。后来正儿拿着我们报上去的名单专程的来找了我一次,此时的正儿已经正式的接任了营部文书了,我们关系都一直很密切,他拿着名单问我知道不知道。我看了看,笑着拿起笔把在阿东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儿,然后告诉他你报吧,就这么定了。我不想经过新兵连的锻炼而使我们的“新鲜血液”变质。
等到名单批下来的时候,恰好是成子、阿勇和安福。我选了这三个人也证明了我的眼力还是可以的。我帮他们做了各种准备,就连自己去年用的教案也给了他们,而且又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三个人到现在一直都只是当兵,甚至是连副班长都没有做过,根本不懂得如何带兵,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个挑战。在带兵之前我给他们进行了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打兵;第二,不许压兵;第三,以情带兵。
一切于我都显的不重要了似的,就是连新兵来的那天下午我还是一直站在楼门前和其他连队的几个干部在一起聊天,等他们把几个把新兵领回来后我才看到了,我连忙问一共分来了几个。阿勇告诉我一共是五个,这时看着阿勇和成子他们都是扎着腰带,穿的整整齐齐的英姿飒爽的样子,很有点新兵班长的味道。而我就象一个站在一边上看热闹的小混混,不过可是军容不整,甚至还没有佩戴军衔,但新兵们听我说话的口气好象很硬的样子,所以都望了望我。我简单地把他们分班以后,告诉他们几个该干什么自己看着办吧,锻炼他们当班长的能力的时候到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穿戴整齐走进了新兵班里,看了看新兵们,估计是成子他们已经告诉了新兵我是他们的排长了,所以都有点害怕,我怕影响他们休息所以就退了出来。我把几个班长叫到了我的寝室,对他们的工作做了安排,然后教他们怎么应付新兵的问题,怎么教新兵。由于团里要求排长、班长要和新兵们住在一起,要完全地脱离老兵连,所以我在他们住的楼层里准备了一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住,这样以后也方便工作。而我的隔壁就是新兵的连部了,今年的新兵连长是我们的副连长,新兵指导员是小恒。
第二天中午,阿勇他们三个来找我了,一定要逼着我换军衔,因为我的职务现在虽然高一些,但还没有到正式授衔的时候,现在的军衔还是下士呢,而成子和阿勇全都换上了中士,就连安福也把列兵改成了下士。起出我是还想带着下士,但他们都说这样不好,你的职务比我们高,原来的军衔也比我们高,你要戴最少也是中士,否则我们可不好混了。我被这几个人半开玩笑地逼的没了办法,索性什么也不带了。这时新兵一排的排长找我玩的时候告诉我说:“不行你就带“红牌儿”吧,我已经发少尉了,“红牌儿”就给你吧。”一排长是我的老乡,刚刚军校毕业。我对他说道:“行了,你可别开我的玩笑了。”但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和加重我对新兵的约束力,军衔干脆就不带了,这样也没有人会从我的军衔上看出什么了。帽子早就被我换成了地方的那种,看起来非常漂亮有形的。冬常服却是干部的那种,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大头皮鞋也早就已经换成了普通皮鞋。我的这一变化引的全连的兄弟们都对我改了口,原本这些人都是叫“楚哥或楚班长的”,就连指导员也改口叫了我“楚排”还好我不姓“朱、牛、杨”什么的,否则不被笑掉大牙才怪。我人长的还是很帅的,经过这么一打扮,不论走到哪里都引来人的目光。团里的那些专管军容风纪的纠察们看到了都是瞪大眼睛看的,纠我他们是万万不敢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拽的。
从团里开完会回来,我又再次的跟几个班长强调了我的约法三章,因为团里也一直都是这么强调的,而且今年的兵和往年还有所不同,有一部分是来自沈阳和大连的独生子,都是“少爷兵”。据说有军区某某主任的孩子,甚至还有省委书记的孙子等。这不得不让我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此项工作。晚上我带着他们一起去接了第二批兵,这批全部来自大连,因为来这里的只有十几个人,所以我连只分到了一个。长的很胖,可是说起话来却很有一副大人的样子。可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一排的新兵却是令我们感到十分好笑的。他会和所有班长叫“大哥”。一口一个大哥叫的还很亲切,只不过大连的口音让人听起来是很不舒服的。于是我每次见到他都会开玩笑地叫他“大哥”。开始他还答应,气的他的班长狠批了他一顿。于是我敢快帮他说情,毕竟都是我逗他玩才惹他挨班长骂,他的班长可是很给我面子的,不单是因为我和他们的排长的关系很要好,就是他们一起带兵的另外的一个班长小潘也和我是老乡,而且还是一起从修理营过来的。就是全营的各基层连队的干部我也是常在一起喝酒玩牌的。所以一、三、炮指连的兵们自然也都很给我面子的。这位大哥以后看到我就再也不叫“大哥”了,而改口叫了排长了。我私下里倒是告诉过他在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大哥。
我对这批新兵们的感情是有些特殊的,尤其是先来的这几个,因为他们都来自本省,怎么说也算是我的东北老乡了,自从老兵复员以后,我在这个连队里的老乡已经没有几个了。所以我对他们也格外的照顾。一个中午,阿勇跑来跟我说这几个小家伙好象有点思想负担,主要是听说明天要来一大批新兵,而且全都是河北人,而我这个班长也是河北人,所以他们有一点顾虑。我想了想就告诉他,你回去以后给他们做一做工作,要讲一讲坚持五湖四海,实在不行就告诉他们说排长是黑龙江人,也是他们的老乡,而且我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在大连和沈阳,那些城市我是常去的,我对他们肯定会照顾好的。
第三批新兵到达了,副连长也就一起回来了。我准备去接副连长了,一段时间没看到了还是有些想的。我带着几个班长来到了俱乐部,我们都已经换了棉帽了,他走的时候还带着大檐帽。我跟他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然后帮他提东西。他的东西还真不多,只有一个包。不象有一些接兵干部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我开着玩笑对他说:“副连长这趟怎么样?收获不小吧!”他看我笑着说:“唉,什么也没有了,不怎么样呀。”我拍着他的小皮包说道:“还是你聪明呀,不象那些傻瓜大包小包的,怎么样全是实的吧!”说完我们就都在一起哈哈的笑起来了。
接兵的人回来一般都会带些当地的土特产了,虽然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毕竟是有一些家长的心意呢。甚至是有些地方当兵也是不太好当的,所以难免就会有人动歪脑筋了,因此部队里负责去接兵的同志经常是满载而归。一路上我们寒喧了几句,他问了我连里的一些情况,我也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这一趟顺顺利利地回来,再顺顺利利地把这批兵带完,这就是功劳一件了。你现在也应该考虑考虑下一步怎么走了,也快过年了,自己的事心里也有谱了吧。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吗?给兄弟透透风。干的这么辛苦也该扶正了吧。”他却只是笑而不答,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他的心思我也很了解,所以我们一直都很谈的来。
新兵们都到齐的时候,我感觉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本来冷冷清清的连队,现在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了,一共有28个新兵了,其中分到我们排里还有一对兄弟,他们长的都是那么小。我把他们分开在了两个班,哥哥给了安福带,弟弟很小给了阿勇带。也就在全排都到齐的第一天,我给他们开了一个排务会,这个排务会开的很放松。先是要求大家做自我介绍,然后把我们团队的光荣历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其实细想想我们团还真没有什么在历史上露过脸的,因为我们是新部队,建团才十八年,所以还很年轻,还要靠一代代的人努力下去。
经过几天的磨合,新战士们都完成了相互的了解,显得还很融洽,而我这个排长没事儿的时候很少去新兵班。我对这三个班长还是非常的放心的,老兵连队里还有一些事情我要处理,后来新兵连的通信员也确定下来了,居然是大彬。现在这个家伙已经是混第四年了,他干这个工作也多数就是为了玩,因为不用出操、站哨了,而且还没有人约束。他看我是自己一个人,就弄了一张床来和我同住。我们四个排长轮着值班,每人一周。只要我不值班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懒着不起床,我们脾气还是很相投的,以至于穿鞋子也都互相的乱穿,虽然我们在一起很狼狈,但我出去训练时和在新兵面前决对是有模有样、严肃认真的。我在新兵面前从来不发火,甚至是说话都十分讲究,而不象期他的排长或连长一样,站在队伍前面不骂人就不会讲话一样。到后来在队列前讲评的时候,不带一个脏字,可以稳稳地讲上半个小时,害的几个班长都有点站不住了。
在训练中我有时会把一些领悟能力差的战士们集体起来单独训练,我的训练方法也跟这些班长们有所不同。经过了前两个新兵连的训练,我的口令已经喊的很出色了,队列里的战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会把他们的训练热情有效地调动起来,通过互相攀比而激发出他们的训练动力。
训练场下的我和训练场上的就完全两样了。平时我总是很满意地看他们,看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就也是我最大的快乐了。甚至就象父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可是说我对他们是倾注了极大的感情的。我从来不会跟哪一个新兵红过脸,即使犯了错误我也会耐心地教导,就象是对自己的未成年的子女一样。他们也总是乐得和我沟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怕我,但时间一长也都适应了。记得有一天我们排的两兄弟中的哥哥大新突然肚子痛,吓的我连忙让安福背他到卫生队,医生观察一会后,决定转到师医院。在到师医院后,我一直都陪着他,握着他的手,抱着他上下楼的化验、检查。当他检查完后我把他放在病床上时,我还一直帮他按着肚子,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那一夜我都没有合眼,一直蹲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输液后沉沉地入睡。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是一个人最需要帮助和亲情的时候,我体会过,我知道这种感情对一个新兵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当第二天他生龙活虎地再次出现在训练场上的时候,我却困的已经睁不开眼了。大概是大新把这些事情都说给了弟弟小新,新兵们对我更有一种亲切感了。
后来我没事儿的爱往阿勇的班里跑,躺在他的床上看着新兵们整理内务,背条令,而新兵看到我都会笑。在他们的眼里我很平易近人,而且有点玩世不恭,潇洒中带着放荡。时不时地会哼着小曲在房间里乱窜,有时会我对老兵们呼来吓去,这一切在新兵们的眼里都很好笑。甚至是有一些新兵会居然学着我的样子来装潇洒,其结果自然是被他们班长们骂。不过大多数还是学不来的,比如我会常常在连队熄灯以后一个人在走廊高唱黄色小调,平时我下楼还会顺着楼梯扶手向下滑,就象一个顽皮的孩子。
有一天晚上,我正和新兵们聊天,突然雷雷来喊我,说是副营长来找我。副营长和我的私交甚好,这次他是我们新兵营的营长。我下楼到连部推开门,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新兵,还有副营长和指导员。我对他说:“副营长,找我有事儿?”
“来,坐!”他指着一边的椅子对我说。“我想再给你一个兵,这个兵是从通信营调过来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看了一眼那个新兵,他人长的很胖,好象很笨重的样子,而且满脸的胡子,让人第一眼看后就会想到动画片里被通辑的强盗的样子。我觉得很有意思。只听副营长介绍说:“这个是小磊,这位是他妈妈。他妈妈是来送他的。”说着他妈妈向我微笑示意了一下。
“噢,原来是这样!”我回答说。
“这兵放到别人那里我不放心,只好给你送过来了。”副营长又说到。我连忙回答到:“没问题,我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呀。”
这时他的妈妈搭腔说:“我们小磊什么也不会呀,就要麻烦你了,这位排长很年轻,一定很优秀了。”
“没关系,不会可学呀,放心吧,只要小磊认真学就没问题。”我也回答她说。
我们在一起聊了一会儿。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兵是很有背景的。他是沈阳人,因为在那边不好,所以他妈妈一大早就开着车来到这边,把他调到了我们团。能在新兵期间进行调动,就说明这个人在师里一定很有能力。而且还提到他的干爹和干妈也要来,可是没让他们跟来。后来却吓了我一跳,原来他的干爹和干妈居然是我们驻地的市长和市委书记,全部是正厅级干部。能有这种关系,而且又是沈阳人,估计一定还有更大的背景。我感觉到这个问题不太好办了。于是我提议,让他晚上先和我一起睡吧。我的房间现在只有我和大彬两个人,还有一张空床。他的妈妈带着他和行李一起到我房间看了看,感觉还很满意,一切都是他妈妈帮他安置好了,而且还和我介绍情况。看来她对这个孩子还是太过份的溺爱了,并且临走时还嘱咐了我一句说,这孩子怕狗,可别让他出去站哨呀,弄的我哭笑不得。至于他的衣服呢,由他的妈妈和爸爸每星期来一次,把脏的拿回去洗,这令我十分的生气。我便对她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照顾他的,小磊不会做的事情我会一点点教给他的。这点请你放心,我保证下连后他会洗衣服,会很懂礼貌!”她听了很高兴。转过头对小磊说:“儿子,跟妈妈BAYBAY,妈妈下周再来看你。”
小磊跟着我回到了房间后,我对他说你先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带你去和你们班长见面,然后你就住到班里吧,我已经决定把他送到安福的班里,叫安福来一点点地教他。看他笨拙的样子就有些好笑,听说又来了一个沈阳的,所以几个沈阳的小家伙也都找个理由过来看。这个晚上我早早地就上了床上,因为明天是我值班,还要出早操。大彬在俱乐部里看完电视回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进屋后就习惯地把房间的灯打开了,当他看到了小磊的时候,愣住了一下,小磊却从床上半爬起来向他问好,我连忙告诉他已经熄灯了,就不要再说话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大彬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我:“怎么搞了个兵在房间里,哪弄来的?”
“噢,新调过来的。他妈妈刚走,从通信营过来的。”我回答他说。
“嚯,还挺厉害的嘛,新兵连就可以随便调。我可是到了第二年才好不容易调回家里来的。看来门子很硬呀。”
“明天我告诉你,早点睡吧,对了把我皮鞋给我擦出来,明天我值班还要穿呢!”我嘟囔的对他说。
“牛X不是,想穿自己去擦,按照我军内务条令你就不许穿皮鞋,小心明天纠察纠你个军容不整!”
“哈,你小子穿了我的鞋不给我弄干净还说风凉话。我是真巴不得被纠察纠,当这么长时间兵了还没有被人家纠过,失败呀!”
“我靠,你想死呀,想被整训还不好说,明儿一早你就去把特务排的玻璃给砸了,保证整训!”
“那也未必,就他们排里的那几根葱儿,我还真看不上眼,上回二营我两个97的小老乡找我来,说是打算去和特务排单挑!请我们这几个96的老乡援手,当时碍于和特务排长还有军务股方面的朋友面子,我没答应,结果这两个小子竟自己去了,那结果肯定是两个人打不过他们全排呀,本来全团这好几千人里黑龙江的兵96的和97的加起来还不到十个,这个事儿就不划算的了,出了事儿还不是得团长给我们兜着嘛,何必给他老人家惹这麻烦呢,再说平时特务排的那些老小子见了我还都是点头哈腰的,也没惹到我什么,如果是哪次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我,到时候就有了好瞧的了!”
“狠,你们黑龙江的人就是狠,两个人和二十多个人单挑,也就是你的这些老乡能干出这个吧,还不是有团长给你们撑腰。”
“没办法,谁让团长是黑龙江人呢,而且这两个小子也是团长的亲戚,所以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要不然,我们的面子哪儿搁呀。对了,我当新兵时有一次熄灯了以后去服务社买东西,结果被军务的参谋给抓到了,收了我的士兵证,让我等着整训。可是我没走出一百米呢看到了副营长,我在副营长那里告了一状,结果副营长真够哥们儿,亲自带着我去找军务参谋要回了士兵证,打那以后,军务的人见了我都很给我面子。对了,你记不记得特务排纠察班有一个新兵,叫什么小林子,那小子简直是个疯子,可是说是见人就纠,就象疯狗一样的。他的新兵班长还给他纠过好几次呢,没少挨整。他不管是干部还是志愿兵,就是有的老兵年纪都快跟他爹一样大了,他还是要纠。真是变态,这权力到了有的人手里就要变质呀。”
“我听过,妈的,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上次在团俱乐部,他纠了一个88的老兵,那老兵急了要揍他,他还很嚣张,这种人不识实务,早晚要完蛋!”
“不识实务?这小子才滑的很呢,你看我平时这么散漫,这么嚣张的在团里耍,每天他见了我面还不是楚哥长、楚哥短地叫着,他怎么不纠我呀?还是不因为我常和他们股长、排长还有那些参谋们在一起玩嘛,惹到了我是没有他好果子吃地。如果他敢跟我玩真的,我就敢收拾他,可惜他没这么做,我倒是希望他和我来点真的,整天的点头哈腰的那副媚态我看了不舒服,整个儿一个国民党伪军。
“这种人最不是东西了,怪不得全团的战士对他是又恨又怕地。居说他还有事没事儿地跑炊事班里去要东西呢,可怜的炊事班长如果不给肯定是他们的兵出门就被纠了,如果给了就没完没了了!”
“真的?他去过咱连的炊事班吗?”
“这个不清楚,明天咱俩去问问炊事班长。妈的,这小子要是敢到咱们的地盘上找事儿。我肯定废了他!”
“哈,大彬,我跟你讲呀,只要是咱们几个兄弟常常光顾的炊事班,不管是哪个连的,从炮指灶到后技灶,我让他都不好使。明天我看到他跟他说一声。妈的,一个小新兵蛋子跟我眼皮子底下玩鬼,也不看看我的‘能量’。”
……
我们聊着聊着就渐渐地睡去了,可是刚刚有些进入梦乡的时候,那边小磊却象打雷似地开始打鼾了。这几年军队的生活已经使我们养成了睡觉很轻的习惯,只要有一点动静我们就睡不着了,害的我们两个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容易挨到了天亮,我们却困的已经不行了。因为早上要值班,我只好爬起来擦皮鞋了。

当我端着盆从洗漱间回来的时候,大彬和小磊却还在睡觉,而且那呼噜打的都和雷似的,两个人呼哈的好像在打架一样,我只好穿好衣服到走廊里转。新兵们都在走廊里整理自己的内务,而枪库哨兵和值班员都早就没了影子,显然又脱岗了。离起床还有半个小时呢了,我到楼外转了一圈,东北的天气冷的要命,不过我因为生在这里所以适应的了,可是一些南方来的新兵可能一时还不能适应。我看到我们排里的新兵们已经把楼门的小集合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就是连地上的烟头和零零碎碎的柏树枝叶也都一点点的拾了起来。对我几个班长的细心教导我感到满足,只从这点小事儿就反映出了一个人的个人素质。我站在楼下,新兵们看到我都向我问好,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通常都会是新兵,而这些工作也都是连队里为数不多的工作之一,他们每天都起的好早,抢着干这些工作,因为他们要一开始就表现自己,展示自己,所以这是有效的途径之一。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里干活的几乎全都是河北籍的战士,而我的那些东北老乡们,那几个少爷兵们一个也没有出现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了。当我转到了一连的时候,在楼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新兵,他鬼鬼遂遂地藏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有些奇怪,于是悄悄地走上前去。原来,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打手机,因为那个时候就是在地方上手机也不是很常用的工具,绝对的奢侈品。我仔细的听了一下,原来是给家里在打电话,于是我又悄悄地走开了。虽然这个兵不是我的,但我想我的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在这批兵里面,东北来的全部都是城市兵,而且大部分又都是独生子,普遍的年龄还偏小,一直在家里都是小皇帝,现在看来是真的很有必要改变他们少爷作风了。
说干就干。等下了早操,我利用点评的机会给全排的新战士们下了点“毛毛雨”,让他们先有一个心理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就把具体的安排交待给了几个班长。我在这项工作里定了几条,第一,以思想教育为主,攻心为上;第二,以条例条令为辅,严格把关;第三,寓说教于情理,循序见进。然后给班长们也上了一课,具体到他们如何落实我这三条。比如每天要抽出时间找兵谈心,把思想工作做在前面,给兵们的家里写慰问信等。还有如何细致的观察新兵,如何要求他们,如何激发他们的求知欲、上进心和集体荣誉感。并且叮嘱他们凡事要见风使舵,把握好“度”的问题。因为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永远都存在着矛盾和分歧,如何化解矛盾,消除分歧才是体现一个人领导艺术才能的时候。说白了就是会笼络人心,让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掌握主动权,从而让事情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发展。
这一切都是我从近一年来的辛苦工作中得到的经验。实践证明,这些方法对于少爷兵们都是行之有效的。他们去服务社的时间渐渐地少了,学会了战友之间互相帮助,互相爱护,班长和兵们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的融洽起来了。就连象小磊这样难伺候的,竟然也学会了洗衣服,虽然他家里每周还会来一次给他送干净衣服。后来小磊的妈妈再来时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了,来的次数也渐渐地少了。
他们的进步令我十分满意。有一次上级组织我们清扫大厕所,这是一个脏活。以往干这种工作的都是由党员们完成的,而现在交给了新兵们,这也是考验他们的时候。我先让几个班长带着他们去了,等我完成了手中工作急急的赶去的时候,有的战士已经跳到了坑里,那些少爷们也都干的很好,只有小磊一个人还站在边上看。看到我过来时,安福向我无助地望了望,又用眼神瞟了小磊一眼。原来这几个班长们也都是跟着在一边指挥。这令我不满意,于是走过去喊了几个新兵上来,从他们的手里接过了工具,然后一边递给了小磊一把,吓的小磊直躲。但因为我是领导,他还是接了过去。我拿着工具就干了起来,并且大声的跟小磊说道:“这个工作真的是很脏,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想干,却没有机会!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工作在团里一直都是党员的工作,一般人是干不上的噢。”“每次党员干活的时候呀,我总是还有其它的工作要做,所以一直就没有机会来做,今天正好有空,我们也向时传祥同志学习呀!”我干了一会儿,拉着小磊说:“小磊,你跟着我,看我怎么做的,我在家里也从来没有做过,但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吗?当兵就是苦呀,什么样的罪都要遭,什么样的苦都要忍,只有今天吃了这些吃不下的苦,才有了明天享受着享不完的福!”“可不要小看这件事儿呀,这是锻炼一个人意志和品德的时候,当你做完了以后就会觉得其实没有什么了。我刚从家里来时还不是象你一样,衣服也不会洗,被子都是老乡班长们给拆洗的,你看现在的我怎么样?只是短短的两年多时间,我就改变很大了,听我的肯定错不了,请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吧,以后不论走到哪里,千万别给父母丢脸,别给我丢脸,重要的是别让人小看了咱们呀!”经过我的言传身教,小磊也尝试着干了一会儿,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其它的新兵们听到我这么一说,都更加起劲的干了起来了。工作结束的时候少不了表扬了大家一番,重点表扬的就是这些少爷兵了。
我为了了解他们也常常找他们谈心,和他们混在一起。没事儿的时候我会教大家唱军歌,教大家拉歌,和他们一起踢球,这极大地丰富了新兵们的业余生活,也增进了感情的沟通。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我感觉这些少爷兵们也都很听话了,做什么事情也都有兴趣了,而且他们几个也都让我十分喜欢。小磊样子很笨,可是说起话来却很实在,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无赖,但却很听劝。还有小木年纪很小,但为人却很早熟,因为父母离异,他平时都生活在姥姥家,是看着别人的白眼成长的,所以比别的孩子多了很多想法。他是这里年纪最小,但最聪明又最听话的一个。竟然有几次他把阿勇不小心地叫成了爸,可是见出他对阿勇的依赖程度是很大的。他有时会时不时地向我也撒一次娇,但我在每一个新兵的面前都是一副含着微笑的脸,从来没有刻意流露出什么,所以他们也都不清楚我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对我的了解多数是来自几个班长,这使得他们对我很是尊重使,更加敬佩的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了今天的位置,无形中也给他们确立了榜样。
新兵们的训练正常进行着,大家也都等待着春节的到来,可是这时的我却是已经焦头烂额了,一边是连队里的事情,一边是新兵们的事情,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事情。考军校这是我来当兵的目的,也是为了圆我的大学梦的途径。但事实上,我已经在这里失败过一次了,因为上次文训队招人我没有被选中,败下阵来。我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因为我敢放言,单凭我的本事,我想文化课的前三名我在团里是可以排的上的。我也明白自己没有被选中的原因,其实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只不过那也是我不愿意做的下下之策。我来部队这两年多,经过多次的变换角度,变换环境,使我懂得了要学会适应环境,而不是改变环境。只有更好的适应环境才能够有更大的作为,于是我决定随波逐流!
在听到我第一次没有被录取的时候,副连长急了。他来找我谈心了。但他是做为兄弟感情跟我说了一些实实在在的话。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用我多说什么吗?”副连长懒洋洋地躺在我的床上,头枕着我的内务说道。
我只能笑着不答,因为我从来就不想踏出这一步,因为了深深地知道,如果我踏出这第一步,在我这一辈子里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你比我厉害,权力都在你的腰上,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的。”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做为这个小社会最底层的一个人,我努力的一切达到了今天的位置,也已经接近一个兵所能达到的顶点了。我实实在在地掌握了这个小集体里大多数利益。这些兵们也再没有什么可以压榨的了,这个连队也穷的只剩下口粮了。我掌握着连队的一切,包括那四十多条长枪和六只短枪。虽然那个时候的枪库是由军械员和连长两个人共同掌管的。但一直已来,连长的那一半钥匙一直都挂在我的腰上。我随时可以打开库门拿出自己喜欢的武器。至于弹药则更不用发愁了,因为经过这近两年来的努力,我已经在这个团里所有重要的位置都安插了我的人,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曾经有弹药库的保管员对我发过誓,言称各种油料、子弹我楚风一句话就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拿来送人?你敢送,人家不一定敢收。然后只剩下什么了?——粮食!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给养库的钥匙还在我的手上。连队里的粮食是国家供应的,吃是吃不完的,于是就会有人变着法打它的主意了。以前的司务长,连队干部,炊事班长,炊事员都一直瞪着眼睛等待着机会,因为大家都明白:打开库门,扛一袋米或面出去,走50米,扔到墙外就可以换得人民币四十元整!一个月下来,至少要节余很多。我们这里比较远,没有上市这一职务,所以这也是唯一的可以搞到现钱的方法。
自从我到连部不久,这个钥匙就辗转到了我的手里,我一直为全连的兄弟忠实地守护着这扇门。我的库里节余的粮食多的很,可是我对炊事班每餐会用多少米、面、油做过深入的调查研究,所以就没有炊事员再敢打这个主意了,但炊事班里的兄弟们对我还是一直的敬重如一。我也明白,我的手抬一抬,他们这一个月的烟钱就有着落了。
连的里司务长是一个总喜欢装老资格的人,对兄弟们的伙食却不闻不问,这让兄弟们很不高兴。而连以上的干部们也都对他没有好印象,主要还是他太不知趣,只顾自己吃肉,不让别人喝汤!于是就有了教导员把他叫去单独“教导”等事情发生。跟别人“装”我没意见,可是跟我楚某人还来这一套,就太不知趣了!俗话说,烧香也要看佛。他却把我和新兵一样看待,我一直都让着他,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可是他一直我行我素。这可惹怒了我,因为在这个小集体里,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我还从来没怕过谁?于是我跟他演了一出好戏!玩了一个敲山震虎。某一天晚上,因为一点小事情他犯了众怒,终于令我也无法忍受了。我一把推开他的房门,然后木然地扶着门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下子把他看的愣住了,连声地问怎么了。半晌,我开了腔,“兄弟,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了,我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呀,你对我体贴照顾。……”说着说着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了。但这眼泪却是几滴“鳄鱼泪”!话锋一转,“我每天都想着兄弟对我的好呀,我想我们有了深厚的友情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我有病的时候,你给我端水送药……,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已经达到了一种程度了,你的事情我都了解,我的心情你也最懂!你的,我都了解,我都知道。知道,所有的!我真的不愿意看到我们分别的那一刻,虽然有可能我们不会在一起很长时间,但我会珍惜的,你会吗?”这一通话把他弄了一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然后我随手带门,离开了他的房间,我知道,生性多疑的他今夜无眠了。自己偷偷地笑开了,我知道以他的聪明,以后凡事都会让我三分了,估计他这一整夜都会在考虑究竟是那些把柄落在了我的手上。
虽然有副连长的开导,但凭我的为人,我不会打开库门随便拿点什么的,这是兄弟们的,我要对兄弟们负责。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逼不得以想其它的办法。我找到了团里的副政委,虽然我们不认识,但还是很尴尬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跟他详细地谈了自己的想法。只所以找他,是因为我和他是同乡,很近的同乡。他鼓励我,并答应会看看帮帮我。然后,我约了新兵三排的排长,他带我到干部股的X干事家“坐了坐”,这个X干事是专门负责此项工作的,可是说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估计就是十拿九稳了。这些努力做完了以后,居然会真的很有效,没有多少时间第二次录取开始了,我根本没有考试就顺利地得到去文训队的通知了。
所有的兄弟们都为我高兴,不论是干部还是战士,因为能去文训队并坚持下来就一定会成为军官了。因为在整个军区里,我们师录取比例几乎是最高的。很多其它集团军的战士都托关系来我们师考军校。
兄弟们帮我收拾好了行李,我真是有些舍不得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呀,尤其是那些还没有成型的新兵们,他们来这里只还有几个星期,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了,我真的觉得我有些自私了。我登车后不住地跟兄弟们挥手,我实在是放不下这些“亲人”!
文训队驻地就是我的新兵连驻地,还是那幢大楼,还是修理营的那个单元。我感觉到我真的是跟这个地方结了缘了,这是我第四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是新兵连,第二次是教导队专业集训,第三次是新兵班长集训。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集合,教员对我们说的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你们——现在已经是不穿干部装的干部了,在这里要接受严格的教育与训练,期间会采取全程淘汰,所以我告诉你们千万别犯错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群‘受虐狂’!”于是有的兄弟忍不住地小声在底下接了句:“那你一定是‘虐待狂’了!”“这里是准军校,你们将从这里开始……”。
毫无疑问,这里的压力是巨大的。首先等待着我们的是入学考试,为了掌握每一个人的真实水平,队里要进行一次例行考试,考试只分文、理两张卷。上午考的是数学,看着那些题目,我感觉都似曾相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摸到这些了,数学的公式几乎全部忘的一干二净了,只好凭着仅有的一点记忆答题了。下午的题目是语文。语文是我的强项,我接过试卷后,奋笔疾书,很是顺手。而一位监考的老师踱到我的身边的时候,看了我卷子上写的名字的时候,不住地点头。“原来你就是楚风呀,数学考的不错呀!”听了他的话,我很吃惊,那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最差的数学考试了吧,就是这样,如果看到我的语文卷子还不晕过去呀,简直不可思议。
后来的几天我明白了他意思了,的确他吃惊也很正常。那是我到文训队的第二天晚上,整个操场已经停满了小轿车,我知道这都是家长来接孩子的,因为今天是中国人传统的“小年儿”。班里的同学们一个个的都被接走了,而我却象在幼儿园里没人要的小孩子一样,孤零零地呆在班级。同学们也都明白地告诉我,在这种“准军校”里,没有“关系”是进不来的,第一批来的“关系”至少都要在“正团”级以上。而来的这些兵里面,有很多根本就不是兵,他们连最基本的队列动作和礼节都不掌握。本来象我这种学员就不常见,而大部分的都是初中未毕业就来了,而我在高中所就读的学校是排名最少在全国前三十名以里的中学。虽然我在那里玩儿了三年,但怎么也都比他们要强的多了。教官对我说过,如果我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段学习,走进考场,拿到考卷。我就肯定是一个军校学员了,而且最少也是专科,基本上本科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如何应付好这段艰难的日子。我所要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最大的一个就是“人际关系”的问题,我没有背景,就是现找“后台”,帮我来应付遇到的每一个困难,这都需要时间和金钱。而在这里却是象“监狱”一样,片刻都不容许你多想。那晚看到的一切就使我萌生了退意了。  
我所追求的不是这个样子,想达到的目的也不是这样的。于是我有些倦了。我动了心了,事实与我所见的完全不同了。我从来就不承认比谁会笨,生来就不如谁。于是我开始寻找“曲线”的方法了。
这一周的时间让我学到了很多,也见过了很多的世面,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所接触的世事也不同。比如,我站岗的时候,一个地方青年可以醉熏熏地跟我说他也是这个队伍里的人,因为他的爸爸是XX科长(绝对实权);还有,我也知道了在考试的时候,象我这样的人会天天有人请吃饭,代价只是照顾一下考场周围的兄弟;还有,当统一考试时财务科长会给他的儿子准备一个密码箱,儿子在里面考试,他在外面数钞票。……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宁可相信这只是道听途说!但我是离这条路越走越近了。
春节将至,我们都在准备着回“家”过年。回到我的小兄弟们身边。这个班长和我是老乡,他的带兵经验当然没有我来的多,但人家是先来的,他回团走后就指定了我负责这个集体。然后我把大家一一的送至团队来接人的车上。炮团里的车也来接我们了。我高兴地回到了团里,回到了二连——我的“家”。
兄弟们都来接我了,包括新兵们,他们都以我为荣。我继续回到了我的“排部”。现在暂时顶替我的是大彬,我回来后,显的却是无所是事,兄弟们问我几时还走,我答而回答说:“我不考了!没意思了!”。然后我看到的是兄弟们脸上的失望。他们觉得被我欺骗了,因为没有人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事实是我真的放弃了!一会到团里,连长就拉着我到市里去散心,名义上是为连队里买一些过年的年货,实在是散心。我和他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后,给兄弟们买了一些年货,他却特意买了一瓶高档的果酒。然后把我拉到他家里,我们在一起喝了起来,因为我喝的就是那瓶果酒,所以没有什么醉意,而他却喝的是白酒,兄弟到了一起话就多了起来。他的爱人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农村妇女,一个可敬的人,她没有阻止我们多喝,我俩个人一直喝到了将近傍晚,他喝的很多,我那个时候年轻,能多喝一点,于是我放了连长的“假”!他在家休息,我回去主持工作。
这一点是不含糊的,因为我曾经也不止一次地同时给连长和指导员两个连队主官“放假”。连队里有我,他们“回家”休息。而只有一次被干部股长逮到,扣了每个人二百大元。为此我深感不安,因为是有人举报了,不得已而为之。
我把为兄弟们准备的“年货”带回了连队,而自己也躺在床上检讨自己一段时间的得失,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变的自私、狭隘、堕落!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决定放弃了,放弃考军校。
我要向着更高的目标前进。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困难。因为考上军校,也就是为了转成干部,把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绿色军营,能够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不只有一个,还有另外一条路,一个更加坚难的路。团里每年都会有一个义务兵直接转干名额,我决心向着这个目标前进了。
我为此做了深入的分析,只有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有惊人之举。在这一夜的思想斗争中,我把自己今后一年的工作全部都做了一个系统的安排。我知道,只要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一步步的走下去,一定就会成功。
敢想,敢做才是我的个性。我下定决心要赌一次,赌一次自己的明天!无论脚下的路有多崎岖,都是要走的,虽然有更高的困难,但我还是喜欢挑战,喜欢捷径!
凡事有了决心,就会有具体的办法产生。经过这近两年的锻炼,我对办好这件事,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和决心。成功与否只能是近人事,听天命了。“小九九儿”已经在心里打定了,而且已经定下决心如何完成这一目标了,所需的就是具体运作的事儿了。因为在文训队里我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了,而在这个环境里我占据了主场的位置,有地利和人和,剩下的就只是天时了。
我给未来的一年做了一个全盘的规划。第一,到年底,无论如何我也拿到要一个“三等功”!第二,要开创一个新的工作局面,要为自己的未来铺好路,造好势!
在兄弟们各种猜测中,我开始了新的工作。我继续接手了新兵的工作,开始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中去。然后当我们文训队队员再次集合的时候,我放弃了考军校,为此很多人都不理解,更多的是婉惜。连里、营里、团里都开始找我谈心,甚至有的朋友已经给我打好了背包,并且放言:“如果我不去,他会和我单挑!”
我坚定了不去了决心,又会有谁想到我下一个目标呢?本来我在兄弟们的眼里就已经琢磨不定了,这一下子更令人不能理解,多少人盼望的机会,我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于是开始了各种流言蜚语了。但理由最充分的一种说法是因为我是城市兵,回到家里有工作安排,比当兵要强。我总是在想随他们怎么想法,我已经一步步的走过来了,还要扎实地一步步地走下去。
经过这两年的锻炼,我也已经看透了这个环境,对于此我更加的有信心了。无非就是再努力一些,最坏的办法就是再动一些歪脑筋罢了。我已经迈出一步了,还怕再迈一步吗?我一直都努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尽最大的努力不去动那些歪脑筋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我也完全变的世故了,因为经的多了、看的多了、做的多了也就顺其自然了。怎么看,无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层面上,如果成功我都会有更大的收获,于是我开始一无反顾了。
在训练中,我变的越发的冷酷,铁面无私。而在生活中却更加的平易近人,从来只是笑脸待人,竭尽所能。常常有新兵问到我为什么不再考军校了,而我只能虚伪地回答到“厌倦了”。“厌倦了”的确有一点,但更多的则是私欲的膨胀。

当兵的都比较烦过节,我也一样,尤其是春节。以前小的时候,常常是数着盼着过年的。而到部队来了以后,也许是长大了的原因,也许是其它的烦心事儿,真的有些恨起过年了。
春节已经到了,兄弟们都早早地把自已的那一套装备收拾的整整齐齐了,背包也都打上了,开始战备了!节假日里要搞战备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因为在历史上出事儿的时候往往都是节日,所以在这种日子里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虽然是和平时期,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也打开仓库检查了一遍战备箱里面的东西,在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开始和大家投入到春节的准备工作中去了。新兵们早就把连队的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了。我也告诉班长们派几个人去炊事班帮帮忙,这个时候的炊事班是最辛苦的,要准备出很多丰盛的饭菜来。因为新兵们都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所以情绪很重要,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争取让他们都动起来,忙起来,这样就很少想家了。
当我正和大家研究着如何搞活动时,雷雷来找我了,他找我有两件事儿,第一是请示三十晚上值班事儿。往往这个时候就是战士们应该休息的时候,按照惯例应该是由连队的干部们值班的,可是在位的干部已经很少了,所以就只好把连长和指导员排在了前面,然后是老排长、司务长和我。今天夜里的岗就只好由我们几个来站了。而另一件事儿就是关于晚上包饺子的事儿,雷雷年纪小,而且还是湖北人,对于这一件事儿是做不来的。因为饺子是各班包各班的,由炊事班长按照班级的人数,把面粉和饺子馅发到班里,然后谁先包好了就谁先煮。大家都互相争着要煮第一锅,越排在后面煮这个饺子就越难吃了。对于包饺子还是北方的兄弟们比较在行,尤其是东北人,用啤酒瓶子就可以擀出很好的饺子皮来,而大多数的南方兄弟们都是在一边看了。因为我从小就不爱吃带馅的东西,对于此事儿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而连长和指导员还要站岗,我们四个人的饺子看来是吃不成了。穷人有穷人办法,等到炊事班把饺子馅和面粉发下去的时候,我打开了给养库,让雷雷弄了些油出来。然后拿到炊事班炼成熟油,再让他拿到各个班级去掺到饺子馅里,这个自然是大受欢迎了,但这个不是白给的,代价是每个班级要上交六个包好的饺子了,这一路换下来,雷雷已经弄的盆满钵满的了,乐颠颠地去煮了第一锅。而我则是一直蹲在炊事班的锅台边上给各班包的饺子做“评委”,每个班“尝”两个,一会儿就饱了。连里的兄弟们难得通宵不熄灯,休假回家的老兵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年年春节都如此,这已经是二连的老传统了。剩下的老兵们大都聚在一起在打牌,而新兵们都在看春晚。央视的春晚我认为是最难看的,为此我宁愿一直站岗。当这么长时间的兵了,累计起来也只站了半年的岗。为此我这班岗站的还是很认真的,尤其是这样的日子,为兵服务,我感觉还是很荣幸地。
今年春节连里面搞的活动全都是由我来安排的,在我的积极策动下,兄弟们过的很是开心、充实。其间团里也拉了几动紧急集合,权当是提高警惕,娱乐一下了。这几天的休息过后,一切都慢慢地走向了正轨,新兵们的训练也都开始抓紧了。我和他们的沟通也多了起来了,也开始为他们的下一步工作做打算了。因为我要观察好每一个战士的特点,比较适合做什么工作,在什么样的岗位上能更好地发挥他们的特长。今年我们已经是全训连队了,就要先在他们中间远些好苗子,着重培养。通过一段时间的谈心、观察,我对他们入伍的动机,思想和特点都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帮助他们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在一个集体中,形成战斗力的第一要素就是人,我们部队的装备不是很先进,但兄弟们在训练中还都是一丝不苟,积极上进。我军目前相对于军事发达国家还很落后,象有一些发达国家的军事化水平都是顶级的,而我军处于世界领先的“杀手锏”武器还很少。于是我们在积极的提高军事现代化的同时,针对现状提出了“立足现有装备,打赢高科技战争”的课题。如何打、怎么打已经成为了关键。外军讲的是“高科技”,而我军则讲的是“人与武器的最佳结合!”
中国是一个有着优秀传统的民族,古代的道家学说就提出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于是当人和武器真正地“亲密”到一种境界的时候,才是发挥武器最大威力的时候。于我们就不难想象,当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用简陋的武器而打跨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了。我在考察这些新兵们的同时,是很客观地看待他们。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如何扬长避短,发挥他们的长处,这样才有利于他们的成长和集体战斗力的形成。而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后话。
随着对环境的适应,新兵们对于部队的工作也已经安心了。授衔、授枪仪式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授过衔以后就正式地成为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帽徽、肩章和领花也已经发到他们的手里了。当我一一的整理好他们的装着的时候,看着崭新的他们,我满意地笑了,仿佛看到了我两年前的样子。我记得我在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我的列兵军衔
    那天的天很蓝
    我高兴的扛起一道杠——列兵军衔。
    是我人生中的风景线。
    虽然只有一道杠,
    却将我与平民二字分开。
    它们是我生命中的新的开始。
    从此以后,看见它我会笑。
    一年后,我小心的摘下它,
    我的列兵军衔。
    放到了我最秘密的地方,
    我会一生珍惜它,
    因为是它,伴我走过人生第一站。
    风风雨雨,
    历艰难而不改初衷!
是啊,历艰难而不改初衷!我扎根军营的这份激情从未褪减过一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绿色爱的越来越深了。
当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新兵们开始为考核准备了一个大型的节目,就是全营的新兵要进行军体拳表演。出于自己的考虑,我把这个任务接下来了,这个是一个20*20的方队,当以军体拳队形散开的时候,就已经占据了半个操场了,对于指挥员来说,其难度就在于必须用准确、清晰的口令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这点对于炮兵出身的指挥员们来说都是一个不敢动的烫手山芋,好在我经过了这三个新兵连的和这两年的集训,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基本上不成什么问题了,我的口令是叫的响的,自身的素质也非常适合。我们在操场模拟演练了近半个多月,考核那天终于打出了98届新兵们的气质!我也赢得了许多喝彩。
又一个新兵连要结束了,兄弟们的感情已经融为一体了。新兵们渐渐地开始不安起来了,因为要面对的就是将要被分到老兵班里了。每个新兵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幻想,也都一步步地在实现着自己的理想。他们会有意无意地向班长们问起关于下连以后的情况,还有自己可能要面临的环境。凡事预则立,未雨绸缪常常是聪明人最爱做的事情,班长们也都把他们的想法和自己的意见说给我听,我都一一的记在了心里,并打算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
其实当兵来的人不外乎几个目的,第一,喜欢当兵,是出于对这个职业的崇敬;第二、锻炼自己;第三,学点技术;第四,转志愿兵或提干。而来的人往往又不是单纯的一个目的,可能是抱着很多的目的。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我就遇到过一个,这个人和我是同年。他来部队的目的就是想弄一支枪,然后干一番“事业”。还好在新兵连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据说是因为上面用仪器抽检战士的信件时发现的,因他写的信基本上都是密语,一般人是看不懂的。而负责送其遣返回乡的干部们在刚刚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就被当地的黑社会警告,要在四个小时之内离开,否则就会永远离不开了。还有一些例子,就是象在地方上犯了什么案子的人,会被家长通过各种手段而弄进来,这在部队里也是大有人在的。比如我还记得有一个人因为在家吸毒而被家长送到部队里来当兵,结果毒瘾一犯还不是被人发现,然后遣返。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新兵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打算。有的想学技术,有的想找点轻松一点的活,有的想好好干入党等。其实看着他们都很着急的样子,我也感到实实在在地应该帮他们。
一天,我到阿勇班里检查卫生,然后坐在那里跟新兵们聊天。这时小木凑过来小心地跟我说:“排长,你看我下连能干点什么呀?”
小木这个孩子长的很小,年纪也很小,但出奇的懂事,可能是因为父母离异,所以很早熟了。他有时会跟我说他在家里如何如何的,从他的眼里我能看的出他很诚实,但也闪动着与他年龄极不相衬的成熟。他心里想的事情我早就一清二楚了,他只所以这么问我也是在故意套我的口风。看着他单薄身子和秀气的脸蛋我就有一种和小孩子做游戏的开心。于是我故意反问到:“嗯,那你想干什么呀?”
他听后支唔半天,问道:“排长,那一般象我这样的能干什么呀?”
可以看的出来,他的心里是很着急,我也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一般像你这样的,文化不高,体力也不好的,可能会去炊事班或喂猪。正好昨天炊事班长跟我预约了,他说他想要两个好兵,可是我的兵都很优秀给他谁我真有点犯难了!”我故意的跟吓唬他这样说。班里其它的新兵听后都哄笑起来了。
他马上很着急,小孩子的心情是写在脸上的,已经憋的通红了。因为新兵们没人是想去喂猪的,何况他的心气还很高。我看着他好象要哭的样子,真的把我给乐坏了。但我还是照样微笑着对他又说道:“不过你也别着急,象你长的很讨人喜欢,又会看眼色,还有一条路就是去后勤当个通讯员什么的。”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里面去了。小木马上就来了个破涕为笑。因为他就打算想到连部当一个通讯员,这样离连长近一点,自然就会有许多好处了,而且工作很轻松,不用出操、站岗。
他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就来了一句试探地话,“当通讯员好吗?是不是就和雷雷班长一样呀?我们班长说我很适合,排长你看我行吗?”我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其实不知道在心里打多少次算盘了呢。目地就是要看我的态度,因为他清楚如果我表态,那么基本上这个事情就定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摸清了这个小集体里谁最有办事能力,谁的话最有份量。
于是我故意的回答他说:“对,就是和雷雷一样,不过这个活也不太好干的,很锻炼人的,有时也很烦,烦的现在雷雷都不想干了,前几天还跟我嚷着说要‘下班’(到战斗班里工作)呢!你倒是有些适合干这个,不过行不行的要看连长的意思了!这个事情不好说!”
我故意的跟他卖了个关子,打了官腔。只是为了逗他玩,想看他着急的样子。我有时就会这样逗雷雷,甚至有时会大言不惭地跟雷雷说:你哭吧,等你哭了我就给你办XX事。或者是装出长辈的样子,让他来叫我“叔叔”!所有的这都是在部队里枯燥的环境中兄弟们自己找些乐子而已。而拿别人开心也是我的拿手好戏。可雷雷偏偏又是一个“驴脾气”,根本不会买我的帐,也不会顺着我的话说,因为他清楚我对他是倾注了很多感情,一直都很宠他,所以往往都是很硬气地不给我的面子。我决定今年再选通讯员就一定选一个乖一点的,最重要的是不能太宠他了。小木是我的最佳候选人,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他很合适,而且还嘱咐阿勇要刻意地培养一下他的细小工作方面。
我的一句“不好说!”搞的他心里没底了。究竟行不行,还是没有问出来。其实他也应该知道,跟我这种“成了精的老兵油子”打交道,简直是太难了,况且研究兵的心理还是我带兵的专长。经过这两年的锻炼,单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可以判断出兵们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在当班长的时候,有一个兵来跟我请假,理由是上大厕所,我当时躺在床上睡懒觉,迷迷糊糊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准了他的假,他高兴地跑了出去了。等他刚走出去的时候,我“呼地”坐了起来,马上让另外一个兵去跟踪他。兄弟们都很奇怪,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于是我对他们说,这小子跟我撒谎了,他肯定不是去上厕所,而是去买东西了。被派出跟踪的人提前回来报告,结果是被我说中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假话了,传说“楚哥闭着眼睛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家都很奇怪我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其实说来很简单,因为我看他那一眼时,他正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动作——他用手摸了摸左上衣口袋。而正常人一般是不习惯把卫生纸放在左上衣口袋的,那个口袋很小,通常只放证件或钱之类的重要物品。他摸了一下就可以肯定,那里装的应该是钱,就象“华老栓在摸着他那些‘硬硬地’,以证明‘还在’!”
小木比起其它的新兵还是很有心计地,听我说完很快换了一种说法:“排长,可是,可是。”他吞吞吐吐地说着。“可是什么?有什么‘可是’的吗?”我还是含着笑地看着他窘迫地样子。
“我们班长说,这事儿就您说了算呀!”他的“野心”终于显现出来了,小孩子的耐性是不长的,他终于说出来了,可这话里话外地总让我感到好笑。看他的样子有一半是在撒娇,还有一半是恭维。撒娇是讨我喜欢,可是恭维的话我听起来不习惯,这不应该是象他这样年龄的孩子说出来的,但显然他要比雷雷“懂事”多了。
“这个嘛,哈哈哈,你好象对我很有信心的嘛!不过你可别那么看重我呀,“纸老虎”一只,炮团里最大地一个“混混儿”,我一身的臭毛病呀,平时也就爱唱个小曲儿什么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哈哈哈”。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在笑声中转身向外走了,一边走着一边哼着黄色小调。
“五月地五更里呀,月儿照楼台。……我说那情郎哥儿呀,你可要听明白,……左手解开钮扣,右手解开……!”
新兵里也有很多人有自己的主意,这多多少少“继承和发扬”了我连的“光荣传统”。凡事都要从上面下手,但要到上级领导那里做点“实质性”地工作,还是要班长们帮忙地,因为脱离了班长的帮助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要找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时机,什么样的地点,使多大的“力气”等等。几个班长把新兵的想法向我做了汇报,我没有反对,而是默许了。这二年来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实用主义者,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会做出不懈地努力,而从不计较方法。我也不希望我带出的兵就这样窝在这里而不能有效地发挥他们的长处,所以必要时我会隐晦地指点他们一下。
对新兵还是要注意正面教育为主,可是老兵你再这样的教育,他们是不会吃你这套地。去年被我弄到团技术处当保管员的小华来找我了,他虽然和我不在一起了,但一直都对我恭敬如初,凡事也必向我请教。大事小事的都会找我来谈,可是说我这个老班长是他的坚强后盾了。这次他来找我,给了我3000块钱,和一张商调函。原来是他想调到云南去,那边有亲戚照顾他,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办这件事,想让我帮助他。这件事的确很难,因为他的调动不但要跨军区,还要跨兵种。
想了许久,我把一些钱还给了他,对他说:“这件事儿,我办不了,但我可以教你怎么办。”我拿出了笔和纸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然后拿了X钱、信和调函一起塞到了牛皮纸信封里。然后打个电话到后勤公务班,不一会儿,一个公务员来到了我这里。我把信封交给了他,并告诉他把信封放在XXX的办公桌上就可以了,并嘱咐他一些事情。这些人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所以非常信的过,办起事情比较轻松。
小华千恩万谢地走了,过了半个多月,他来和我告别,我的感觉并不好,我高兴地是我帮助了小华,而烦恼的是我助长了不正之风。我承认我学习任何事情都是很快地,而且还有自己独特的方法,就连这种只可意会之事,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现在的我已经远远地背离了那个刚出校门,稚气未脱,纯洁的我。种种烦心的事也都开始让我寝食难安了,生活却让我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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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阿勇来找我了,为了他们班新兵铁子的事儿,铁子入伍的目的明确,就是混一个工作,想学个开车。因此,他工作起来还是很积极的,可能是年龄大的原因,他凡事儿都多动些脑筋,知道怎么做,怎样做好,凡事儿我都对他很放心。新兵要下连了,在我们团想学一个开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办法,找关系。他和阿勇关系搞的不错,所以阿勇也一直在帮他。前几天他们找了一些关系,可是还是不行,都办不了,主要是因为名额太紧张了。对于他们的努力阿勇也和我说了,看来他是很想帮铁子的,我只好答应他试试看。于是我把铁子叫来,问他是不是很想学汽训。因为学汽训是一件很苦的事儿,在入学前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在我们这里学汽训最少要半年的时间,而这半年的时间里要吃不少苦头。这些在小宇学习汽训之前我就给他讲过,今天我还要给铁子打打预防针。铁子知道我肯帮他就很高兴地跑来了,我估计是他太小看我这个小排长的本事儿了。因为他一开始就找了一些管事儿的处长什么之类的领导,结果还是搞不定。其实这件事儿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就能搞定的,只好尽最大的努力了。
关于在部队里学开车是的确很苦。这在小宇回来后也得到了证实,在那里教练班长就是大爷,而学员就是孙子,在训练中更是残酷。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儿事,一批新学员来学习后,班长挨着个的考试,问题倒是很简单:比如汽车冒什么“烟”?汽车喝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明白事儿的学员就会答蓝烟或是白烟、黑烟之类的,喝的是汽油等。而正确答案是:汽画冒的是“云烟”、汽车渴的是“啤酒”!这些烟和酒当然是要孝敬班长的了。而在学习的时候,摸车的机会也不多,而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干活,比如给建筑工地装沙子。 一车沙子要在规定的时间由一个人装完,只能玩命的装,装不完的要跟在汽车后面跑回去。而教练班长在教学员时也有很“独特”的方法,但最终大部分都是打出来的技术!
给铁子下了一场毛毛雨后,我通过关系在师里面直接找了人,还真的是很难,但终于是把他塞进了那个队伍里面去了,虽然不是直接学习,而是在那里做炊事员,但按照惯例就是一个准预备学员了,就是先干一年炊事员,而第二年就可以摸车学习了。有了第一年的基础,第二年时也不会受那许多的苦了,因为和领导还有教练班长们都已经熟悉了。铁子很感激我。
新兵连的时间是短暂的,我经过这一段紧张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日轻松的工作了。连队里都开始准备开训动员的事儿了,兄弟们每天都在操场上踢正步,练习分列式。而我却因为自己的共同科目是弱项,所以不想留在这里给连队托后腿。有时闲着的时候去操场看看热闹,看看兄弟们如火如荼的训练热情,指导员笑着对满怀信心的连长说:“还练呢,现在就是个‘灯下黑’了。”我知道指导员言外之意是指我的共同科目是弱项。因为这次和我们搞对抗的是全团的先进连队,标兵连——五连。所有的人都说这是鸡蛋碰石头,而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不认为一样的战士,我们连队会比他们连队差什么。于是我决定撤出这场比赛,而离开最好的理由就是休假。而且做为第三年老兵,也已经可在休正常假了。虽然距上次休假才半年时间,但好象也隔了好长时间一样,能休假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但想呆多长时间就是自己的事儿了。
其实我还真不太想回去,这次回家和上次的感觉是完完全全不同的,至少当时很激动,而现在更多的是遗憾。我和三连的一个朋友一起走的,我们的家乡比较近自然就成了同路人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寂寞。
东北的天气总是冷的要命。刚刚过完年,却没有一丝春意,俨然冬天的样子。在经历了这大半年来的事儿,我的转变是以前很多年也达不到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样子,甚至于有一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决心是不是正确的,惶惶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回到家里,依然穿着我的军装,保持着我的作息习惯。在家的生活与部队的生活是极不协调的,我也很难适合这些了,就连睡觉的被子都觉得不舒服。当家里人都去上班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的实在是无聊。于是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兄弟们,走的时候已经安排好的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落实,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连队的情况怎么样,兄弟们会不会想我。
这次休假,我特地的去了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了看,只是短短的两年多,但已经物是人非了。儿时的玩伴儿早已经各奔前程,一些看着我长大的老人已经不在了,就连一些本家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皱纹。看到这一切,一种感慨自心底油然而生。
二十天很快就到了,但为了等过了清明节再走,而且还可以和小潘一起回团里,小潘是我一起入伍的兄弟,又一起调到了地炮团,他也是刚刚带完新兵,然后休假。按照规定我给连长发了一封续假的电报。虽然不发也没什么,但是手续是不应该丢的。
也就是在我刚发出电报的三天后,我给团里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正儿,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我的休假,连里的事都没人管,结果上级来检查,连长急抱佛脚,弄虚作假,把事情给搞砸了。听了这些我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于是开始急急地准备归队,我和小潘约定好了过了清明节就归队。
可能我这次休假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的心情乱的很,坐在火车上,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想着这一段日子时间发生的事情,感觉很是烦恼。只好翻开了笔记本,记下了这次休假的所见所闻。
                  故乡行
    带着创伤, 回到故乡。
    满目的苍凉,萧索的村庄。
    这里锁着我的心,这里系着我的梦。
    多少次梦回故乡。
    小溪还在流淌,柔柔的水就象母亲的臂膀,
    抚平我的创伤,流去我的肮脏。
    挺拔的大杨树,装着童年里好多的愿望。
    父亲一样的你,告诉我应茁壮成长,告诉我如何追求理想。
    为了活着的存在,我不得不离开了村庄。
    为了生活与理想,我奔走异乡。
    洒下了多少汗水与泪水。
    年复一年,匆匆忙忙,忘记了小溪,大树和村庄。
    饱经沧桑的我,今天又回到你的身旁。
    然而,却是一个寒冬的黄昏。
    小溪呀,你为何僵卧不动。
    难到你没有看到长大的我回到故乡。
    大杨树啊 !你那挺拔的身躯哪里去了?
    太阳快下山了,我真不敢想,
    风烛残年的你们,怎么渡过这寒冷的长夜。

列车在隆隆声中前进,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次我回到部队。要经历着更为辛苦的努力,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理想。连长的事情让我感到很是自责,毕竟我们关系处的不错,他这次出的事儿,与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在走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安排的更妥当一些就可以避免的。于是我决定回到驻地就先去看看他。
我已经算准了回去的日子正是他休班的时候,他也应该在家里了。于是我和小潘商量一下,他找一个地方等我,然后我去连长家里看看。来到连长家,他果然在家里。看到我的归来,他出奇的高兴,连忙招呼他爱人做饭,要和我喝点儿。我感觉到很不好,于是借口托词说是小潘在等我,可是连长坚持要把小潘一起找来,我争不过他,只好和连长一起去把小潘找到了家里来。
等我们回到连长家里的时候,嫂子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她是一个贤慧的女人,典型的中国劳动妇女,山东农村来的。她说起话来都很实在的,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我们黑龙江这边的军嫂的时候,竟然连声说:“这是个嘛女人呢?”由是她的家乡很靠近河北,所说说话里带有一些河北方言。可能是她第一次看到东北女人的泼辣劲儿和开放程度,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令她惊叹的那个女人也的确是有着一股东北女人的十足野性。因为那是我一个哥们的老婆,我们黑龙江人的老婆,她来队的时候可是说是人尽皆知的,没事儿也敢找上团上来唠一唠。如果说打起架来,可是猛的很,绝对的悍妇,但人长的很漂亮。真可怜我这哥们了,娶了这样一个主儿。其实我这个哥们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连当他老婆来队探亲的时候,也会还继续包着一个“二奶”(那个时候没这个词,但意思一样)。连队一个,家属院一个,相距也不到五百米,真难为他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去,领导也为了“安定团结”,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如果这事儿被他老婆知道还不把这个团队弄了翻了天呢。
言归正传,我们在连长家里喝了很多的酒,小潘却显的有些拘束,必竟还是有着一种隔阂的,他是官我们是兵。但我却不一样,我和这任连长相处的就象兄弟一样,也不是第一次喝酒,所以也没有什么反映。谈话间,连长跟我提起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但我挥了挥手,没有让他讲下去,只是告诉他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吃惊于我为什么在家休假也会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儿。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人虽然在家乡,可是我的心一直都挂在这块土地上,挂念这些朝夕相对的兄弟们。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在团里的处理意见下来之前,用最大的努力来做好眼前的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以最大的努力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同时,积极地进行“运作”!争取把这事最长时间地托一托,大事化小……。这可能是我这两年里混出来的经验,对于有些事情看法已经完全的变样。共同科目对抗马上就要开始,我们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搞好对抗,把标兵连——五连“拿下”!
我们从连长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背着给兄弟们带的土产打车直奔团里。小潘提出跳墙进去,而我却坚持要走正门,我没有跳墙的习惯,而且前门站岗的警调排兄弟我还都熟,就没有那么的烦人的手续和规矩。就是平时我走前门也和走平道一样,那几个鸟纠察又敢把我怎么样。在车上,小潘一直说,没想到我会和连长的关系处的这么好,让他羡慕不已。我笑着对他说:“不要说我们连,就是你们的连长和政指和我的关系也都处的不错,如果你在连队里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开口,还有你们的排长和我好的更是没说的。我们总在一起说一些互相鼓励的话,我们的交往更是超越了工作的关系。我会让他多多地关照你的,必竟我们是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的。”
当纠察的的确有一种匪气,我们这里的几个鸟人也不例外。外面站岗的是一些刚下连的新兵,象我这种新兵营里的活跃分子,他们当然是记在脑子里的。刚一下车就立刻就有人迎上前来,看到是我就不会再有人问我今天夜里的“口令”是什么了,反正是先把我们“保护”起来,然后几个小鸟立刻去报告给了几个纠察班的老鸟。听说我老人家里来了,自然都是风涌而至,他们关心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给连里兄弟们带的东西。短短的几分钟搜身,烟没了,松子也不多了,榛子也不多了。老鸟们只管打我包里的主意,急的小鸟们在周围团团转,多数是怕我生气,而不敢过来。还好我回到团里心情就好了一些,给这些人“抢”了一部分,总算还给兄弟们剩了部分,也就随他们去了。然后回到连里的时候,连队已经熄灯。只好随便找了一张空床休息。
我这次回家的一短时间,连队里变化很大,指导员已经调走了,而新来的这个指导员我是认识的,小伙子人长的还可以,年纪还小一点,不过看起来还是办事蛮认真的。过深的交往没有。虽然在一起共过一段时间的事,还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副连长还在渡蜜月,而连长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烦心的事儿。连队里只有一个老排长了,小芳的事搞的他挺上火的,一直都是意志消沉。雷雷终于如愿地到了战斗班排,离开了连部,小木接替他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了。而小宇这段时间一直在顶着我的工作,带着小木。
因为指导员是新来的,我所以先去他那里转转了,规矩是不能坏了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有点生气。只是忘记了平时哥们儿在一起时候的事,今天当的我的领导就变样了。给我弄的很不舒服,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然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开了灯,小木从床上坐了起来,高兴地看着我。而小宇朦胧的睁开眼睛,我示意他不要起来。他们向我喋喋不休地说了连队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时,其实有大半我是早知道了的,他们还不停地瞄着我的背包,我把给他们的东西都拿出来,兴奋的睡意全消了。小宇关照我说这个新来的指导员,挺狠的,你要小心点呀。今天刚刚收拾了大彬。对于大彬来说,已经是第四年兵了,而且还是老营长的直系亲属,无论是谁都应该给点面子了,这个新来的指导员看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大彬和我都是连队里几个比较特殊的人物了,在这个集体里有着超然地位,他今天挨了训,就意味着那个新来的指导员要拿我们这等人开刀了,如果真的把我们几个都搞定的话,那他在这个连里的工作等任何事情都可以好开展了,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活着的生命都有一种欲望,纵观人类的文明史,还没有人能够真正摆脱欲望的枷锁。常言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想摆脱对欲望的追求,这本身就是一种追求欲望的表现。
第二天,我没有按时起床,其实睡是睡不着的,只是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思考下一步的工作。按说我是应该投入到正常的军队生活当中去了。可是我不得不找个时间来充分思考一下如何应对这有些新变化的环境。经过两年多的锻炼,我已经不自觉地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懂得在什么条件下,怎样生存!自身的政治敏感性和洞察力告诉我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所以我不得不处处小心了。
早饭我没有去吃,可是来找我要烟和吃的的兄弟们却围了上来,他们出操回来就直奔我住的房间。当然也免不了听了大家的唠叨,比如我们训练怎么样了,还有新来的指导员如何的鸟了,还有连长出事儿了等等,听的我心里也烦了。还好一会儿吃早饭的哨子响了,大家都忙着去集合站队。我依然懒在床上不起来,而炊事班的大新却给我送来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大新是一个新兵,下连后就被分配到炊事班,和他一起分去的还有兵兵。大新和小新是两兄弟,他们的工作在新兵连做的都不错,很着人喜欢。所以我也优先地考虑了他们的请求,小新到战斗班里是因为他的个人素质很好,强项是长跑。而大新比较会说话,机灵一些,这样的兵放在炊事班,以后就是当班长的材料。听说我回来却没来吃早饭,大新自然就第一个跑来给我送饭,我很感谢他,但我告诉他下次不用这样了,我又没生病,用不着这么官僚。大新说,这是他们班长让的,还有他们班的胖子一会儿也来的。炊事班的弟兄对我可是没说的,鸡蛋虽然小,可是能看出来兄弟们还是很维护我的。提起这个炊事班长,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主要是因为他在连里还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掌握着全连人的饭碗。兄弟们吃的好与不好,他起着决定性的因素。而兄弟们每天所抱怨的,主要就是伙食的问题。这样自然就会产生一些矛盾,而领导们却因为自己吃的不好,也常常找他们的毛病,这个工作实在是不太好干,上级下发的食物是有数的,还常常会有领导来走后门,他不给还不好。这样下来,工作就会很难做。阿福和我是同年兵里第二年就当班长的仅有的两个人,他的个人能力很强,我们又都是从指挥排里走出来的,所以关系搞的还是不错的,而且在去年年底优秀士兵的评选时,我拉了他一把,终于让他把喜报邮回了家里。今年新兵下连分配时,他又和我打招呼,让我帮他挑两个好兵。新兵是没有人喜欢去炊事班的,因为在那里又脏又累。而把大新安排去是有我自己的想法的,主要是对他的发展有很大关系,而兵兵则是自己要求去的。兵兵是是这几个少爷兵里最老实的一个人,和其他的几个比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而且还多少透着一种成熟的劲儿。对于他提出要进炊事班的事我开始还是很惊讶的,但后来他坚持也就随他了。在我的看来,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年纪大一些,想法也自然的多一些了。然而下连没两天,炊事班的第二年兵胖子就跑来跟我说分来的这个新兵好象身体不太好,而兵兵也来跟我说他这两天肚子有些疼,于是我就嘱咐胖子带他去卫生队看病,而我回家以后就没了下文。
我一直都在床上躺着,而连队上午的主要内容是政治学习。象这种学习,我从来是不参加的,因为以前的连队没有指导员的时候,政治学习都是我带着大家学的,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都早就装在了脑子里了。然而学习不一会儿,指导员特地叫小木来叫我上去参加政治学习。既然是人家来找,我必须去,随手抓了一只马扎就往三楼俱乐部里奔。俱乐部里全连战士整齐地坐着,我拎着马扎站在门口大声的喊了“报告”!然后指导员张口就大声地问:“楚风,你政治学习也不参加,你什么意思?”他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个“下马威”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因为在这个连里,甚至是全营,也不会有人跟我这样讲话。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否则换了任何一个知趣的人都不会这样说话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超假了,还跟这儿美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给我写一份检查!”
全连的兄弟们都在看着,而且绝大部分的兵都是我带出来的,在他们的心里我是一个好榜样,可是经他这么一批,我在兄弟们中的声望指数肯定就会象中国的股票一样,一路跳水。而他贬了我的同时,却提升了自己的威望。这个回合他赢了!反正是他赢了,索性就给一个满意的回答吧,这样我们谁都不会下不来台的。于是我一个标准的立正,然后道:“是!我一会儿就写,而且保证深刻!”我是含着笑回答的,而且声音非常响亮。这一来他的面子我是给足了,而兄弟们都感觉到很奇怪,这不是我的个性呀。他听了我这样回答,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在说什么了,于是我就坐下来听他讲课。而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赚回面子,他的到来,重新地激发了我争强斗狠的欲望。因为我以前和他接触就知道了这个人素质不怎么样,这次能来我们连当指导员完全都是靠他的堂兄帮忙,而他的堂兄是XX团的政委。大家一直对他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就是小人得志,这次又给我玩这么一手,我当然有些不服他了。
政治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地回办公室,我还是嘻笑地跟没事儿人似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有半点不高兴。这样好象自己怕了一样了。进了办公室后,连长也刚从家里来上班,看到我就说:“哟,回来了呀,这么快呀,怎么不多呆几天呢?”我明白连长这是故意的隐瞒了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酒的事儿了,只是装做不知道我回来了。我马上拉过椅子,并回答说:“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听说马上就要对抗了,不放心,所以和老乡一起回来了。”
指导员看着我们两个聊的正热,就插了句话来,不冷不热的。“连长,你刚上来呀!”
连长回答到:“嗯,楚风回来可太好了,这下我心里又有底了,还有不少工作等着你做呢!对了,把这个计划帮我改一下吧,把把关!”连长一见面就给我安排工作。
而我却一脸为难的样子,拉长了声音,“这个,好像不行,我已经答应指导员了,马上给他写一个深刻的检查呢!”指导员听到这里马上抬头盯着我。
连长却着急了,“什么检查?怎么回事儿?”
“噢,指导员说我超假了,让我写一个检查给他,我的问题严重了呀!”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乐开了。因为我办事较为缜密,从来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规矩从来不会坏的。
连长一听就急了,连忙拿出钥匙开办公桌的抽屉,一边开一边说:“这个义务兵休假的事儿是我份内的事儿,可能是我疏忽了,我找找呀!”连长言外之意,就是说兵员管理工作是由军事主官负责管理的,而政指主要是管理干部的,显然有越权之嫌。
“啊,在这儿,找到了,指导员你看看!”他扔了几张纸给指导员,“这个是续假报告,这个是续假电报,这个是营里和团里的批示!你看看!我个假是我帮楚风续请的呀!”
指导员抓过来看了看,脸变的一阵红一阵白,马上就说:“噢,还是提前归队的呢,唉,怎么不早说呢,算了算了,检查不用写了,你看这事弄的,你当时怎么不说呀!”
我笑着说:“没关系,事情弄清楚就好了。还有,当着那么多的人,我怎么好意思和你争辩什么呢?这样不利于你开展工作呀,再说你是我的直接领导,大家又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坐着,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和你争吵呢!”我的这几句话可是话中带刺,听的他十分不舒服,因为我在话里点明了几个意思,第一,他没把事情弄清楚,搞的自己很被动;第二,做为在一起共事的朋友,我天天会在他身边转,却没有给我留面子;第三,我不和他争,反衬我这个小兵比他还要大度。
“啊,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误会呀!大家研究一下对抗的事儿吧!”连长在一边做着和事佬,不失时机地把话题差开。
这件事儿,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第一个回合也说不准谁赢了,反正大家都没讨到便宜,我和指导员的斗争以这样的序幕拉开了。
回来这几天就有一种莫名的悲哀时不时的袭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已经确确实实的是第三年老兵了,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就会有一种感伤蝇绕在心头。来当兵这么久了,对于这朝令夕改、变化莫策的局势却是有如雾里看花了。
连队里的班长骨干,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什么样的人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我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搞对抗我可是第二次接触了,我们给这次对抗确定的战略是“伟大的”,《孙子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我们决定了重新上演一次“田忌赛马”。既然我们不被看好,就要在外部示弱,在里面加劲。并且提前把象自己这种“老弱病残”分期分批地送去休假、出差、住院。剩下的自然都是精兵强将了。而且自己虽然在连队,却和团里打了招呼没有“正式销假”,还不算归队。这样对方抽人时自然不会抽到我的头上。
有了战略了,剩下的就是给战士们鼓劲加油了。实话实说,我们连队和五连比,其实什么都不差,差的只是战士们的士气和决心。二连的兵有近三分之二的人我都带过,对他们可以说了如指掌,我是很有信心拿下这次比赛的。为了给战士们打气,我竟在连队里放出了话,谁在比赛中拿了名次,都会有奖励的。如果是新兵的话,到年底的“优秀士兵”肯定给评上;如果是老兵,可以在入党、休假等问题上优先考虑。我的话是以小道消息的方式传出去的,短暂的时间就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兵们开始都不太相信,纷纷来问我,我当然是唯唯诺诺。其中竟也有一些超期服役的老鸟不信。于是我和他们打了一个赌。我放言到:如果连里“不办实事儿”,我本人来承担一切责任,这些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无非就是什么“优秀士兵”、“入党”、“休假”等等一些小事儿吗?只要拿到名次,要什么我给什么,连里搞不到的,我到上边去要名额、去给大家请功、请假!
开始也有一些老鸟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于是我把他们找来,当着他们的面说:我现在就让大家看看我楚风的本事,大家都知道我刚刚休假回来的,无论是谁都知道,从连里到团里都不会再给我批假了吧,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可能再休假了。我和大家打个赌,现在我就去逐级的去请假,如果我请回来了,请大家相信我的能力,好好搏一次。如果请不回来,我请大家吃饭!
这个赌打的我很有信心,我没有真的去请假,而是要来一张请假报告单,自已在上面大笔一挥,刷上了各级领导的签字。我可以说从团长到政委,从参谋长到营长、教导员,再到连长,政指。他们的签名我都摹仿的唯妙唯肖,完全是以假乱真的。因为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对着文件处理单上的领导签字来摹仿的,这对我来说自是拿手好戏了!名字签完了,连长和政指的名章就锁在我的抽屉里,而营长和教导员的名章恰好也在我的口袋里揣着。那次是因为办点小事儿,借用了他们的名章还没来得及归还呢。所以就近水楼台了!
其实就是不用印鉴的话,就凭签字就能唬了所有的人了。因为我的为人兄弟们都了解,名不虚传,高深莫测呀!于是这次就玩了个以假乱真。这一番动作让大家都信以为真了,把些老鸟都唬的一愣愣的,深表言之不虚呀。
经过我们一系列的运作,终于以绝对的优势一举拿下全团最好的先进连队——“五连”,并以全团总分第二名的成绩名列前茅。这使全团上下大为一震,就连政委也连声地说:“没想到,没想到,去年还是勤务连队,而且一直是全团后进连队,这一下子就出头了!厉害!”连长一下子在团里也声名大震,我们都希望这样的成绩能够挽回既将要到来的处分!而我们的营长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差不多前几名都是我们营的,而且他是最清楚我们连队底细的,开始还有许多担心,终于这回放下心来。在喝庆功酒的时候,营长对我说:“人家早都跟我说,说你楚风现在的本事管一个连队就象玩似的,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怪不得二连长盼着你回来,这都怪副营长,如果他不把你放回家里,二连长也不置于落的这么一个惨的下场。听说前任营长好几次让你来营部工作,你不来。我想肯定是有你的原因,以后就算帮帮我,二连的事儿要好好的管一管呀。”
营长说话很中肯,但话虽这样说,可是自己的份量还是要自己来掂的。可能是因为野心更大的缘故,或是身边有一只虎视眈眈的一双眼,我办起事情来却有些畏首畏尾了,能不管的事情还是尽量的不管,大抵就是因为今天的地位来之不易,要学会爱惜羽毛,明哲保身。有时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可怕,从一个单纯的不能再纯的学生而变的如此老练,甚至是有时做事儿都很过火。这次回来,我把连队里大部分的钥匙都给了小木,身连只留了两把,一把是枪库的,还有一把是给养库的,这是连队里最关键的两个部位。我的充分放权就自然会给小木很多表现的机会,而他的聪明也赢得了大家赞扬,即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还有我在后面给他撑着,所以他进步很快。对小孩子不能太惯着了,这是我从雷雷身上得到的教训。我对小木从一开始就严格要求,就是关心和照顾也隐藏的更深一些罢了,只可惜他文化水平太低,对于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处理的妥当。
总的来说这批新兵的整体素质还都是不错的,可是在一个集体里也总免不了会有落后的。有道是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新战士兵兵就出了问题。兵兵因为肚子痛在卫生队住了一段时间院也不见得好转,于是被转到了第XXX医院。指导员找我的意思就是准备让我送他去住院。送他去住院是要乘火车到离驻地不远的另一个城市,这途中害怕出什么差错,可是连队的干部又少,所以只有我去送他最合适。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主要是我对兵兵的印象还不错,而且这次他的家长也来了。他是家中的独子,看得出来是一个骄生惯养的“主儿”。这次看到他父母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在家里的时候就一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我和他的父母一起上路了,在火车上我们谈了一路,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
这个医院是比较好的,所在的城市还有不少古迹,但我始终没有心思浏览,只想把他入院的手续办好,让他安心养病。我让他的父母在楼下照顾他,而我则拿着转院证明等开始楼上楼下的跑着办理手续,这里是军队医院,所有的人员都是军人,而且所有的护士都还是女兵。首先要登记,我到了负责登记的房间有礼貌地敲了门,其实透着门我已经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了。
“进来!”一个很不情愿地声音说道。我推门而入,里面有两个小女子坐在办公桌前聊天。说实在的,她们两个长的都很漂亮。
看到一位帅哥推门而入,这自然成了女兵们很兴奋的事儿了,于是态度180度的大转弯,又是招呼又是倒水。我不自然地想倒这里的女兵见到帅哥是不也象我们团里的兄弟们见了漂亮妹妹一样的感觉呀!不过这有点太夸张了吧,毕竟我们那里是没有外人的,可是这里天天都可以看到男兵和地方上的病人呀,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你想干吗?”边上的梳短发的上等兵妹妹先开了腔。“噢,班长我想办下住院登记!”我是这样回答的,我可以肯定对面的那位妹子肯定没有我兵龄长,但为了办事儿顺利且先叫他一声“班长”了,也吃不算什么吃亏的事儿。
人长的帅有时也很麻烦的,而且这里的女兵真的很难缠。“我看看,给我!”边上的那位列兵妹妹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手续,拿到一边翻了翻!另一位立马换了一种语调问我:“怎么了,看你挺健康嘛,那里不舒服呀?”我听惯了正常人说话,可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变了味,这种语气让我立刻想到了电视里青楼门前的那些女子,听的我浑身上下不舒服。
那边的妹子一边翻一边偷偷地望着我笑,并且坏坏表情说:“小坏蛋,你活该!不干好事儿!”她的这话一出口弄的我是云里雾里的,一时竟给我搞晕了。一边傻傻地问:“怎么了?班长,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上等兵妹妹听到这话,连忙把手续抢了过来,看了起来,而那列兵妹妹却还在笑我。那上等兵妹妹看着手续竟也“扑哧”一笑,然后故做姿态地推了推手里的病历,轻蔑地说道:“哟,看不出来呀,你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笨蛋!”那一脸坏笑让我更加的不舒服。心里暗暗地道:“妈的,这里的女兵真不是东西,好象没见过男人一样。”
“嗳,问你呢,说话呀?”那列兵妹妹在撅嘴了。我连忙问:“什么怎么弄?我不明白呀?班长,你能先帮我登记吗?”
“哟,自己干的还不好意思说呢,我当然是问你的病是怎么得的了?”那上等兵妹妹还是用不屑地眼神一转一转地说。
我连忙回答到:“噢,搞错了,不是我有病,是我的兵得了病!我是他排长,来给他办手续的!”我终于知道她们是想问我怎么得的病了。“两位班长,这个有什么关系吗?我也不太清楚了。要不我叫他过来呀?”我试探地问。
“噢,这么回事儿呀,我也看着你这人挺精明的嘛,不会办这么蠢的事儿了。说吧,你那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那上等兵妹妹又发问了。
“我是XX师的,我叫楚风。病人叫兵兵!两位班长,能不能快点呀,我还有几位同伴要搭晚上的火车呢,所以请你看看能不能快点呢!”
“哟,急什么呀,让我想想,叫兵兵的,是XX师的。”上等兵妹妹自言地自语地说着,“对了,小丽,不会是那个兵兵吧?哈哈哈!”列兵妹子坏坏地大笑地对着上等兵妹子说。
看来她们认识的叫兵兵的人还真不少了,两个人竟然在那边猜起人来了,这下子可给我给急坏了,可是人家就爱理不理的样子。我急急地道:“班长,好班长,求求你们了,快点好吗?真的赶火车呢!”
“哟,还是排长呢,挺厉害的呀,什么时候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大炮呀?”看着我着急的样子,她们就故意的不往正题上说。就这样的愣是盘问了我半个多钟头,看着她们的一脸坏笑,我是又急又窘,脸却慢慢地红了。我知道是她们也是故意没话儿找话在和我聊。最后经过我的软磨硬泡,终于给我办完了登记,接下来就是去找医生看病了。
“谢谢两位班长呀,有机会到我们团来玩呀!”我客气地对她们说。可是她们又故作娇嗔状,说道:“好啊,我们倒是想去,不过可有点害怕呀!这么精明的排长怎么会有这么笨蛋的兵呀,哈哈哈……”说完又是故意地一阵坏笑。
我急急地走出了登记室,然后领着兵兵到三楼找医生进行检查,一路上心里不住里骂着这两个妹妹简直变态,就好象没见过男人一样,两个新兵蛋子竟然还敢调戏我这等老鸟!悲哀呀!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就是他们说话的意思,我隐约地觉着这里可能有故事!
我一边想一边急急的在前面快走,因为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这种地方虽然是军队,但和地方的医院没什么两样,也是按点下班的,不快点儿医生就不好找了。可是兵兵却还在后面磨蹭,我回头就催他快点。一回头却看到他好象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被那两个兵妹妹搞的我已经有点晕了,这会儿他又这样使我有点不高兴了,嘴里嚷着让他快点走。他听到我喊后,三步并两步的赶了上来,问我说道:“排长,去哪检查呀?”
“三楼,泌尿科!”我没好气的回答他。“那,那……”他吞吞吐吐地接着说。
“那什么那呀,快点,再不快点,一会下班了就找不到医生,住不上院看你怎么办!有什么话痛快点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会不会做前列腺液的检查呀,那个太痛苦了!”他回答说。
“什么?我不清楚,反正都听医生的了,人家说检查什么就检查什么。是给你看病,又不是害你!”我不高兴地回头说。
就在我回头跟他说话的当儿,从前面过来一个当兵的,胳膊打着绷带挎在胸前,他迎着我过来,可是我走的急,又回头说话,根本没有看到他,所以一转身竟和他撞了个满怀,这下子可把这位朋友撞的哎哟哟地直叫。我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呀!兄弟,我没看见,都是不我好,怎么样,没伤到吧!”这时才看清了他戴着上等兵军衔,这下多少心里有点底了,因为在他面前我是老兵,他不会给我耍什么威风的,但事情是自己不对,所以还是满脸堆笑地向人家道歉。
他大概也看到了我的中士军衔,而且也没撞怎么样,便回答说:“哦,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班长。这么急要去哪里呀?”
“哦,我带兵去三楼检查,怕医生下班所以有点急了,真是对不起了,听你的口音好象是黑龙江人呀?”
“班长,你也是黑龙江的吗?我是克山(县)的。都是老乡我带你去三楼,我在这里住了好多天了,医院我混的很熟了!”
“哦,我是南山(区)的,我们是老乡呀,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们要去泌尿科!”
“我知道的,我带你们去。”他说着转身带着我们往三楼走。
“真谢谢你了,这里我不熟,是第一次来,遇到老乡能帮忙,还是真感谢你呀!”我客气地跟他聊开了。
“第一次来呀,哈哈,我可是第二次了,去年训练时不小心摔伤了胳膊,今年再训练时又旧伤复发了,本来不想来,可是硬被连长发配到这里来看病了!”
“哦,看不出来,你训练还挺刻苦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兵,如果我的兵都象你这么用心我就满足喽!兄弟呀!我的这个兵有病了,可能要在这里住院,他也是第一次,这里有什么规矩或是需要注意的地方,给我的小兵说说好吗?他是新兵不太懂事,我们是老乡,你可要帮住照顾照顾呀!”
“哦,没问题,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好兄弟,用不着客气的!”他一边带着我们向前走,一边说着。“在这里呢,其实比在连队要舒服多了,不用出操,不用站哨,没事儿还可以出去玩儿。但是你们也要小心呀,要把握好自己。我告诉你,在这个环境里,有三种人要躲开的,尽量离他们远点!”
“哪三种人呢?”我问道。
“第一种,就是纠察。这里的纠察可不同于我们驻地城市的纠察呀,在这个城市的纠察是‘三军纠察’呀,即‘陆、海、空’三个军种的纠察。他们可是疯子,见了当兵的就纠呀,可不得了呀。被纠到了少说一顿痛打,然后全军通报。可要小心呀!”
“那第二种人呢?”
“第二种,是医院里的女兵。这些小丫头,没什么好东西,都是兵油子了。他们比我们见的多,经的多,大多是惹不起主儿。你也知道,有本事能到这里来当女兵的,家里肯定有钱有势。来这里看病的上到将军,下到列兵,哪个来了还不是一样的对待呀。无论多大的官儿,人家也不瞧在眼里。这些个阔小姐呀,就是见天的拿我们这些基层的穷小子涮着玩儿,可是玩儿是玩,如果一不小心玩过了火,那就贪了大事儿了。你哥哥混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这个后果的!”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这里的男兵,女兵都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整天腻在一起,谁敢保证不会出什么事呢,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这种事儿我可是经的多了。远的不说,就是我们师医院的一个女兵就和我的一个老乡弄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人家女兵的爸爸是驻地的公安局长,家里肯定不同意的,可这小子竟也不开窃,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竟一不小心种下了祸根。结果人家当公安的老爸气的把小子抓住了打个半死,找关系给发配到了边防,祸根被彻底铲除!也算他小子命大,人家这已经是轻的了。
听到他说两种人,我也理解了刚才在登记时那两个小妮子为什么死缠着我了,我还是自认为有些定力的,还好没放松警惕。可我还想知道这第三种人是什么人,于是就接着问他。
“这第三种人就是小姐,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地区可是繁华地带呀,医院的前后左右,都是一些歌厅、洗头房、按摩室什么的,没事儿的时候可别在这些地方瞎混,象我们这些当兵的在这里是她们最好的猎物,到时候你说都说不清的,你说对不对呀。”
“哦,有见地,你这经验很丰富嘛。兄弟,可真多谢你了。”我很高兴地能遇到一个老乡跟我说这些实话,这让兵兵也提高了警惕了。我转过头对他说:“你都听到了吧,自已悠着点,可别引火烧身呀!”正说着他就把我们领到了医生办公室,相互之间客套了几句这位老乡就办自己的事儿去了。
我们进了办公室,把手续拿给了医生,那个医生看来是刚刚从军医大学毕业的,从目光中还能看出一种书卷气来。只有刚刚参加工作的学生才会在这里靠到时间下班的,而且还会捧着专业书啃个没完。看了我们的病历,只是抬头问了问谁是病人?然后转身拿起一次性塑胶手套戴上,并把我们领进了检查室。
到了检查室后,他带上了门。一边问着兵兵哪里疼什么的,一边在实验台上拿出了载玻片。兵兵含糊地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医生,那眼神透着一种恐惧。果然,他所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医生取了载玻片后,回头就对兵兵说到:“把裤子脱了!”我在一边看的云里雾里的。我记得病历写的是前列腺炎,不会是真的要采前列腺液呀。兵兵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慢吞吞地解着腰带,我在一边生气地催促地说:“快点,听医生的,都是男的,怕什么!”
(由于我等兄弟皆为心理健康之人,此采前列腺液的方法着实让人痛苦,不说也罢。此处省略80字!)
这医生把采了的样品放起来后,一边脱手套,一边笑着问兵兵道:“说说吧,你干什么坏事儿了?”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我在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了。肯定是这小子在家时没干什么好事儿,只图一时的风流快活,却把安全扔在了脑后,由此得出刚才在下面那两个死丫头为什么骂他笨了。
刚刚采完样本的兵兵已经是满脸通红,疼的差点流出了眼泪了,他双手提着裤子又疼又窘,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话。那医生看他不答话,也就不再问了,于是接着说道:“先住院观察观察吧,我给你办个手续。下次小心点!”我连忙答道:“谢谢医生了!”于是屁颠地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出门时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对兵兵说道:“你快点穿好了,再疼也忍着点吧,活该!”
我拿着医生开的住院手续逐项地进行办理,把兵兵安顿到病房后,就要到保管行李的库房取行李,而管库的妹妹不在,我和兵兵只好站在楼前等她回来。我们一边等一边聊,当然是劝他安心养病云云。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两个女兵,一边走一边向我们这边望,还有说有笑的。有了刚才的老乡的关照,我当然就是象唐僧一样故意把头别过去假装没看见。可是这两个丫头走到了我前面不远处的柳树边,随手就从树上掳了一把柳叶。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伸出手臂把一大把柳叶纷纷扬扬地撒在了我的头上,然后接着一阵爽朗地笑声,扬长而去!
她们这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把个我弄的呆在了当场。给个兵兵乐的弯着腰大笑,我一边气的抖着身上的柳叶,一边嘴里嘟囔着:“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些个女的都疯了吗?”兵兵迷着眼睛笑着偷偷地对我说:“楚排,这些女兵看上你了!”我一听就生气,连忙骂他:“滚!滚!滚!滚一边去,妈的这些烂货,也不掂掂自已的份量!你排长我是那种人吗?”其实我这也是在新兵面前的假正经,本来自己也没那么清高,面子问题罢了。但为了从正面教育兵兵,还是摆事实、讲道理,又象老和尚念经似的说了一大堆。
“兵兵,给你办完手续以后,我和你爸妈就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的养病,安份点,可别再惹什么祸了。方才我的那个老乡说的你也都听到了,要记得呀,这三种人离他们远点。尤其是第二、三种人,色字头上一把刀呀。凡事要三思而行,尤其你是一个军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地方青年了,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使命。……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有了今天的教训,千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只图一时爽快而不考虑后果的毛病千万要改呀。没事儿就在医院呆着,不要出去了,外面的社会很乱,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儿兄弟们想捞你都捞不到的。千万别和地方上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否则影响不好。咱们团教导队的那个老文书就是个例子,天天的出去玩,结果把人家一个地方的女孩肚子搞大了,人家家长来找,可怎么交待。最后还不是队长出了一个损招儿,偷偷地把他给放回了河南老家,而且这假一直放到了他复员,部队死活不承认有这个人,结果不了了之了。你可得引以为诫呀!……”
等我这一大痛说完以后,我估计兵兵也不耐烦了,再到楼上看那个管库的妹子也回来了,我只好跟着她到仓库里去取行李。那个兵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了我竟装出了一份很傲的样子,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简直是充满了欲望的双眼,大概能把我吞下去。我只好小心地跟在她后面,到仓库后我就傻站在那里,她一会扔给我一床被子,一会又扔给我一只枕头。可是那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我没好气地说:“班长,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放心,我不会偷什么东西的!”她的脸刷地就红了,然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仓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本来是站在那里不动的,她这一不动,整个仓库就静的可怕,吓的我连忙问:“班长,完了吗?还有吗?”她却把眉毛一挑,娇嗔道:“完了!你还想要啥?你还想咋地?”说着话就奔我走过来。吓的我几个箭步退到门外,道:“没,没,没什么,谢谢你了,班长!”然后踉踉跄跄地抱着行李直奔病房。
办完了一切手续,兵兵送我回车站,我们刚走出了医院不远,就见几个护士妹妹骑着脚踏车迎面而来,到了我们面前停住了。其中一个说道:“你是不是X病房的,不知道医院是不许出来的吗?快点跟我回去!”乖乖的,还挺厉害的嘛!我心里暗想,反正我就是要走你能把我拦住嘛?于是一本正经地跟她们说:“好说,好说,几位班长辛苦了,事儿办完了我要回去了,他是来送我的,就送到这里吧,我的小兵给几位班长添麻烦了!”口里是班长如何如何地叫着,可是心里却暗中在骂这几个小死妮子,怎么这么能捣乱。后来我才想明白,就象我们连队一样,如果突然来了一位漂亮妹妹,那用不到三分钟,全连的兄弟们都会知道的。我来这里估计也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这一下午的时间就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该不会是惊动了医院的全体妹妹们吧!
我只好和兵兵分手,而兵兵则被他们押了回去。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有一个古玩儿的小摊位,我闲的无聊过去看热闹,随走拿起一本古书,可是仔细一看却是一种过去的那种算命的书。只是随手翻了翻,恰好那天是阴历三月十八,那历书上写着:宜出行,嫁娶,肖龙者此日当犯桃花!
农历三月十八,春分(20点48分),列车上!
                      节                气
    二十四个节气,
    二十四种心情。
    当我走近人生的第二十三个驿站时。
    驻足回望,
    生命有过欢畅,
    生命有过彷徨。
    生命在绿色的舞台上旋转跳动,   
    时而浅唱低吟,时而引吭高歌。
    我把生命融入到了你的怀抱!
    你向我轻声地述说,
    我聆听你跳动的脉搏。
    ……
    暮霭沉沉,夜色阑珊。
    轻风从窗口飘拂,
    吹开我思乡的心绪。
    古铜色的月亮象一个苍老人的脸,
    黑夜漫漫,
    唯有她发出淡淡的光。
    照着我前行的夜路。
列车呼啸着载我回到了驻地的城市,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二个半年头了,每次总是匆匆忙忙地和她擦肩而过,从未好好的欣赏过这城市的景色,这次依然急急的直奔驻地。
就在我要走近营区的时候,很远就望见了连队楼上挂着很长的一串标语,那红底白字分外醒目。我心里又犯上嘀咕了,是不是又要搞什么运动了。单凭一条还没看清的标语就足可以刺激我头脑中的这根敏感的政治神经了,于是我快步的走上前去。只见标语上写着:“树正气、刹歪风”。我又向其它的连队望了望,根本还都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我马上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新来的指导员又玩什么新花样了,搞喙头了。
果然,我到回到连队以后,立即有“耳目”前来汇报,指导员认为二连的陋习太多,要好好的改一改。可以看出指导员是下定了决心的,要好好的“表现”一下了。原本我对他的革命主义精神是大为赞扬的。但以他的一贯作风,怎么个革法或是其革命的出发点和革命动机就足以令我怀疑。对于此人的这一套作派,本人早年跟他接处时就曾领教过。于是心里认定这无非是形式主义的极端表现而已,其出发点无非是权力的斗争和伪善的标傍。
一个集体的传统如何,大抵都是承上启下,一脉相承的。二连当然也不例外。在我看来,搞好风气的关键在于人,而且重点是领导者自身。“上行下效”是典型的传承方式,要严格要求别人,首先就要自身严格要求。俗话说:打铁先要自身硬。二连这块“铁”,就要看他指导员怎么打了,是真的能打成一块好“钢”,还是把块好“铁”打的淬的褪了火。于是我决定拭目以待了。
革命当然是要遇到阻力了,于是兄弟们私下的开始抱怨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了。但象我等看热闹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包括连队里所有的干部和老兵们。可是这标语挂出去几天了,在团里已经是传开了,搞的其他连队的干部和战士们都以异样的眼神来看我们。可内部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兄弟们有点担心,每个人做事都开始有些小心翼翼了。
指导员对于战士们的要求只是比以往略严一些罢了,其实就是不用他要求,兄弟们也都会做的很好,因为经过了上次对抗赛,大大的鼓舞了士气,连队的承诺也都一一落实了。现在兄弟们的训练热情都空前高涨,准备在“八一”专业比武的时候再次出人头地。
一连几天,指导员都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措施。于是兄弟们开始对这个新来的指导员产生了反感,这不是吓唬人吗?又一个“假大空”!于是有兄弟指着标语对兄弟连队的老乡说:“这个是看的,不是用来吃饭的!”的确是看的,而且是给上级领导看的。
指导员在标语张贴其间只做出了一件极重要的指示。正值春暖花开时节,营区内外已是花红柳绿。而独独连队门前的两棵柏树却枯黄的象要死掉了。于是指导员在经过几天观察后,认定是连队风水不好。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语一出当真是骇人听闻,令我等弟兄佩服的五体投地。最后,炊事班长找来农药一通狂喷。那不争气的柏树竟也羞答答地泛起了嫩绿……
连长的处分命令就是在我去送兵兵住院的时候下达的。给予其降职处分,发配到一连做排长了。这可是一件很重的处分了,搞的连长很没面子。过了几天后,团里来领导做交接的时候,一眼望到了高高悬挂起来的标语,于是副团长大骂搞特殊化,影响营区环境卫生。于是指导员灰着脸告诉兄弟们把标语摘下来了,标语事件草草收场。
连长搬行李的时候,是我交待人去送的,而我一直没有露面,我知道他肯定不想让我看到他落魄的样子。我默默地站在楼上看着他远去,他是我的第三任连长。到目前为止,我已经送走了三任连长、三任指导员了,这六个人每个对我都是很好的。我和他们的感情也都相处的很融洽,直到现在还常常在一起打牌、喝酒。
我晚饭没有吃,主要是因为心情不好,一直在床上躺着,晚饭后的集体活动是看电影,而我对于集体活动从来就是没有兴趣参加的,于是扯开被子蒙头大睡。大约睡了半个多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托托拉拉的声音把我吵。听声音好像是哪个老兵喝多了没有去看电影,在和连值日员吵。不一会我的房间被推开了,却原来是第二年兵小麦。我心里有点纳闷儿,这小子平时挺老实的,工作也挺踏实的,还很上进。今天怎么会这么出格还敢喝酒了。当真是兵当“老”了,也敢不服天朝管了。我没理他,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楚哥,睡觉呢,起来喝点呀!”小麦的话已经带有几分醉意了。
我懒洋洋地睁眼看了看他,道:“不了,烦着呢,睡觉!自己玩儿去吧!”
他看到我的这个样子就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并说道:“楚哥,我今天喝了点酒,但我还没喝多,我一直想找你说说话,可是一直没有勇气,其实我挺崇拜你的,你真了不起。对我们又很好,如果当初我新兵要是分到你班该多好啊。”
我听着他的话,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也就不理他而由他说下去。他接着说道:“楚哥,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当兵到现在一年多了,压力一直非常的大,我们村子凡是出来当兵的就没有回去的,全都留在了部队,不是提干就是考军校了,最差也转个志愿兵的。我来当兵就想跳出农村,如果我就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去了,会让村里人笑话我了。去年一年干的挺卖力气的,结果还是两手空空的。楚哥,从我来到这里就看得出你很有能力,对新兵也都很好,你看你带的兵都干的挺好的。楚哥,你能帮帮我吗?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听着他在一边发牢骚,本来心情就不好,于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耐心,继续蒙着头睡自己的觉。而他看到我不理不睬的样子,就有些沉默,不再说什么了,自己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帮我盖了下被子,转身就要出去。
就在他伸出手拉门把手的时候,我把被子从头上拿来,对他说道:“等等,你不知道我在睡觉吗?还来搅我的好梦。”我是故意的嗔怪他,他看到我起来了,就低头说了句:“对不起了,楚排!”
“瞅你那熊样,屁大点事儿呀,置于这样吗?还学会借酒浇愁了!”我讽刺他说。他站在门边不肯说话了。我接着道:“这样吧,你去买点东西,明天去XX长那里坐一坐,营里面这边我替你说说话,然后你准备一下去沈阳学炮修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把握好了转个志愿兵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专业是一个很冷门的专业,但是还是很重要的,知道的人都很少,本来这个名额是给新兵的,你是第二年兵了,有这个机会不容易的,要珍惜呀,以后的事儿就看你的造化了。”他听到我这么说,简直是欣喜若狂,连声的道谢。
“好了,回去洗洗脸,准备一下吧,别一会儿新连长回来看到,这第一把火就给你‘烧’了。”
“是,是,好!”
“好个屁呀,快滚吧!老子要睡觉了!”
看完电影回来时,大家都在忙着洗漱。接替连长职务的是副连长,副连长对于自己的升职当然是欣喜若狂了。在连队里楼上楼下的走来走去,吆来喝去的。最后竟跑到了我的房间,一头扎在小木的床上,枕着内务和我聊天儿。本来心情不太好,在他的逗笑之下,竟也心情好多了。
我也忙不迭是说了句:“恭喜呀!小登科之后是大登科了!双喜临门呀!我说,你还去买彩票吧!说不定中个大奖什么的,哥们儿都跟着沾光了!”
这副连长平时和我就象兄弟一亲,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他刚刚渡完蜜月回来,就有了升职的好事,当然是乐不可支了。
“你小子也够厉害的了,换了四个连长、四个指导员了,到那一任都不会倒台,真有你的呀!”副连长迷着眼睛顶着天花板。
“唉,这话说的,这第四个指导员我看起来就别扭,整天假正经,年纪小还太嫩,能请神不能送神的选手,可别拿他跟你们比呀。”我不高兴地说。
“你说的也是,这回我当连长了,你可得帮我照应着点,尤其是我不在家的时候,那些混小子们能把那个指导员玩儿死。”
“玩儿死?玩儿死不是有好戏看喽!我可是眼不见、心不凡的!”
“拜托,大家在一起搭一回班子,也不容易的,能过的去的面子还是要过去的,要不这连队还有个好儿呀?”
“算了,也就是你说吧,大不了我多让着他点完了,但有一点,他小子哪天要是犯到我手里了,我可不惯着他!”
“行行行,不说这些了,下批党员快发展了,你看看怎么弄好一点呀?”
“这事儿归指导员管的,你操什么心呀?不过也是的,你刚上来,这指导员还不是在你面前装大,如果他真是胡来的话,那连里肯定要出乱子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发展党员是大事,原则问题不能含糊呀!”
“要我说这事儿也好办,在积极分子里面搞个群众投票!让大家说了算,然后交支委会讨论,总不能让丫挺的搞‘一言堂’的!这事办好了,让大家都能看到你这个新连长讲民主的嘛。”
“这个主意不错,明天我就搞一个民主测评去。我让他不能胡来!”
只所以这样考虑,是因为指导员这个人真的胆子很大,好经到了他这种歪嘴和尚的口里都会给念坏了。所以我们了解他的都不得不防着。
因为早知道连长要搞民主测评,而这次测评的结果一定会在这批要发展党员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从连队的形势来看,把这个结果拿到支部大会上讨论的时候,大家肯定都会赞同这次测评的结果。指导员在来连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已经把整个连队的骨干、老党员们都挨着个的整顿了一遍,这样的工作方法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群众基础了,也就根本没有什么用来服众的了。
早上起来,我派人把阿勇、成子和安福叫了下来,给他们透了点风儿。下连后,我给阿勇和成子安排了两个位置,一个是侦察班长,一个是有线班长,安福因为没有学过专业,但也给弄了一个副班长。他们都死心踏地跟着我干,都很不容易,能照顾的我还是会多照顾的。其实在民主测评的时候,新兵在连队里占有绝对的优势,他们的人数几乎占了整个连队人数的一半。而这三个人都是新兵班长,新兵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单凭这点他们已经占尽“人和”了;而他们所在的专业位置是连队里最尖端的,这“地利”也被他们占去了;再有了我的消息,抢前下手,这“天时”也算是他们的了,基本上就已经是稳操胜券了。他们动作是迅速的,只是在吃早饭的时间里,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而我确远远地躲开了。
六连长出差了,他在地方的一个考试不能参加了,打算让我帮他去替考。早早的我就换上了一套干部装,因为我长的比较年轻,所以只好扛上了“少尉”,带好军官证和准考证,直奔考场。那些考试对于我来就真是小菜一碟,而且考场还不算很严,于是我很快的就完成任务。不用回去我也知道评测的结果,然后自然是开支部大会讨论了,那个支部大会肯定是吵的厉害的,不同意见必然针锋相对,这是连长和指导员的第一次“权力对抗”!我懒得回去看他们怒目而视的样子。想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看老贾和年年他们了,于是我打算去“探亲”!他们完全可以算做我在这个城市的“亲人”了。
早就知道他们在汽修所工作了,这个部分是师里专门培养汽车修理专业人员的地方,每年这里都会有来自全师的学员进行学习。听说老贾已经是这里的炊事班长了,而年年他们几个都是这里的老兵了,我还在带雷雷他们时来看过他们的,一转眼又已经一年多没来过了。
记得那个时候,我是带着小华来的,那是他们新兵还没有下连,恰好这时的汽修所也是修理营的新兵连。我带小华来时,把小华吓了一跳。因为这里“压兵”的风气很重,那些个兵已经被他们残酷的训练成了机器,简直都有些麻木了。在我和小华进楼的时候,一个过路的新兵一瘸一捌的向我问好,我看到他的样子就好奇的问他怎么搞的,回答是刚刚下楼跌的。看着他的样子我什么也没说,因为在他转身时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裤子上还印着大头皮鞋的脚印了,吓的小华再也没敢吱声……
我在汽修所的门前下了车,站岗的哨兵向我敬礼,然后给我登记。这时汽修所的学员们都在整理卫生,在这种地方做学员是最苦的。我在教导队里已经领教过的,而这里比教导队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我穿行在他们当中时,所有的学员都很有礼貌地给我让路,然后立在一边等我穿过。我惊讶于这里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是这一致的动作,可见他们在这里已经得到了“良好”的锻炼!他们只所在这样做,是因为我扛着“少尉”军衔,没人能认出我是一个假的。
到了炊事班找到老贾和年年,他们都在指挥学员们干活,看着他们很鸟的样子,我就有些好笑。和他们在一起寒喧了几句,听着他们讲述着是如何在学员的头上作威作福的故事,我只是敷衍地跟着笑了。我不习惯于听这些,所以马上换了一个话题,就是以前一起的兄弟们现在都在做什么,有什么成绩没有。
就在我一转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我的眼前闪过。我走过去看个仔细,居然真的是子良,子良是我到炮团后一个新兵排里呆过的兄弟。为人很搞笑,很开朗的一个人,下连后被分配到修理连工作。不用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这里的学员。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于是我故意大声地叫道:“哎,那个学员,你过来,过来。”因为我的喊声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听到。
子良听到我喊,马上转过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先进惊呆,然后是惊喜。是的,在这个象集中营一样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认识的局外人,当然是会惊喜的。他用眼睛瞟了瞟一边背着手的一个中士,那个肯定就是学员班长了。那个班长把头一歪,示意他可以过来。
我转身拉着他进了另一个没人的房间,我问道:“子良,怎么样?”
“你,你怎么穿这身了?提的这么快?你上这儿来干吗?”他一口气问了我三个问题。
“我下来替六连长考试来了,顺便到这里看看朋友。你知道我也是这里走出去的呀!”
“唉,他XX的,我都快复员了,连长还让我来学这个,谁知道这里这么苦呀,学兵简直就不是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子良,我会让朋友照顾你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跟这里的炊事班长说,我们是哥们,回头我关照他的。”
“你认识这里的?那可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炊事班的活最多,最讨厌,如果你跟他们熟悉那是太好了。”
“子良,看你这样子,真的很惨的,放心吧,肯定没事儿的。对了,缺不缺钱?”
“钱不缺,也用不到什么的!”
“我一会儿回团里,你有没有什么事儿?”
“事儿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早点毕业。”
“那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儿就跟他们说,我一会儿跟他们说好了,还有几个教练班长我也熟,都没问题,这里的区队长和我关系也不错的,你在这里要机灵点,见风使舵。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好吧,我得先回去了,要不然一会儿鸟班长又找事儿了。”
“那你回去吧,你在这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放心吧!”
我走的时候,特别交待了年年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兄弟。半年以后,子良从那里毕业回团,对我是感激涕零。那段痛苦的岁月让人回忆起来真是难以承受的。
我给老贾他们几个说了关照子良的事儿,他们自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本来他们是让我留下来吃饭的,可是看着他们都很忙,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了,于是决定回团了。
出了修理所,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直奔团里了。前门的哨兵老远就看到我了,却把一个97年的哨兵给看愣了,因为他是认识我的,“哎哟,楚哥,你干嘛去了呀,你什么都敢穿呀。”他是指我着的干部装。“新鲜吗?第一次看到?一回生二回熟了!没事不好好的站哨,瞎起什么哄呀!”我说着就迈着方步进了前门。迎面副营长走了过来,没等我打招呼他却先开了口:“哟,领导回来了呀!快快,抽一根!”然后就开始掏烟,“点上!”副营长的这一奇怪态度确给我弄糊涂了。
“怎么了?副营长,今儿你没事儿吧!感觉你有点不正常呢?”平时我和副营长是很少开玩笑的。
“嗬,官大了呀,见我都不理我了!”副营长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呀?我好几天没见你了呀!你这么大的领导,我要是看到了哪敢不说话呢?”
“小子,今天在一百货我就见你了,跟你说话就没理我!”
“哦,那可能是人多我没看见,你刚上来呀?”
“我去给我儿子买东西,刚巧就看到你了,我以为官升脾气长了呢!你小子又下去干吗了?”
“你又拿我开涮!没事,下去散散心。”
“我靠,散心就穿成之样呀,这要是办正事,是不是要团长给你派车了!”
“哟,瞧你说的,又不是没给我派过车,什么新鲜事呀!”
“你鸟!我怕了你了!”
“得,不跟这儿和你贫了,我得回去找点吃的了,有点饿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抵如是。
就在我雄心勃勃,冷眼观世之时,一个骇人的消息传来了!在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号召下,全军裁减员额100万!
自打我来到这个团队的时候,就曾有人说过这支队伍要被裁掉,并且各种版本的谣言从未间断过,听的我等兄弟有些麻木了,因为我们已经是第三年了,这种巧事不一定要我们碰到吧。然而在大的政治背景下,这种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在人生道路上的孤注一掷,给了我致命一击!
那段日子里的我,是颓废的我。那段记忆,是灰白色的,就连天空也不再湛蓝!
我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逃避这个及将到来的现实!我玩儿的疯了!我用一种近似疯狂的生活方式来面对现实!
我不会在梦中惊醒了!因为我学会失眠。黑夜与白天的区别不会太大,因为我高兴的时候,会对着月亮发出狼人一般的嗥叫!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倦了!我想家了,我想妈妈了!我想那个冰天雪地里的日子!
某日,独坐,静思,得悟。
                       望东北 寄思
独处高楼,情随风。望断孤烟漫卷。锦榻上,罗帐中,万簌俱无声。暮色里,寒露锁东墙,雾从枕边生。起身对明空,月正中。
天涯长叹,缘末尽,一怒投笔从戎。立天地,向穹苍,仰首握银枪。回眸中,吹角连营起,校场夜点兵,含笑且从容,向前程。
挣扎是无用的,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要走!坦然地面对现实,是我在这里得到的宝贵财富!于是我不在乎任何事情了!于是我可以放任自流了!于是我可以随心所欲了!
我的帽子丢了,我的武装带没了,我的雨衣、水壶和挎包送人了!操课的时候,没有我的影子;点名的时候,没人知道我去哪里了!骂娘的声音,喊的最响的肯定是我!
而以前的我在队伍前面,训人的时候可以讲半个小时而不带一个脏字!兄弟们都说我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就连阿义也不肯再帮我拨去头上的白头发了,他说拨不完了!
睡懒觉是我的爱好,我更加变本加厉了!不到上午十点钟我很少会起来的!
起床洗漱完毕后,我会提前一个小时去吃饭。团里的食堂是都是一字排开的!于是我从头吃起,然后是一连、二连、三连、司政、后技……,当我花半个多小时,尝遍每个炊事班的手艺之后,我饱了!偶尔也到各个炊事班去化缘,把他们珍藏起来的家底“拿”来吃掉!我很大方,几位混在一起的特殊人物也很大方,当大家在凑一起的时候,每人都会出去化缘,八仙过海。于是每每兄弟们开饭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向我们的餐桌上望,因为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三、五个人里,随便哪一位都是地位超然的“人物”!我们都是在军营里“混”的!那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每顿饭都会摆满来自全团,附近农村甚至是千里之外的土产佳肴。我们边说边吃,从来不会把邻桌的人放在眼里,邻桌的几位排长会忍不住端着饭盒转移“战场”,而指导员、连长、教导员却不肯当着全连弟兄们放下架子屈尊降贵,但那眼神是可以流出口水的。偶尔我们会给领导的桌子端过去一两盘菜,但那肯定是我们不喜欢吃的!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很饿的,大约每个菜都只会吃上一两口,然后把碗筷一推走人。刹时间,兄弟们群起而上,把我们用餐的桌子围个水泄不通,然后是风卷残云!我最喜欢看这时候指导员的那张苦瓜脸!
用餐完毕,是我读报和午睡的时间。当悠闲地躺在床上看完所有报纸的时候,我会盯着窗外丝许改变的白云苍狗,淡淡地进入梦乡!
白天的我和猪一样很有品位,除了吃就睡!当吃过晚饭,才是我一天中生活的开始!
踢球?有趣,……来了一阵白衣短裤的球友,都拿着球鞋,袖标,哨子,甚至红、黄牌,走过我的窗前,叫道,‘楚哥!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这时连队的鸟指导员才好笑哩,追着叫道,‘小楚,点名回来!’谁听他!第一个该死的便是这指导员,还有几个新来的红牌儿,一直在装假正经,……还有踢的好球的一定要先叫下来,嘱咐要和自己一伙,此外大家先在操场分好队伍,便摆一个POST,——或者也就用442或352罢了。自己是一定踢前锋的,叫小D来守门,要守得住,守得不好打嘴巴。……“一连排长的脚法真臭。八连的通信员还要锻炼一下。机要室的小子象个小脚女人不敢出脚,吓,不怎么样!后勤买菜的那小子个子太矮。……指挥连的小兵蛋子长久不见了,不知道在那里,——可惜是新兵不敢真踢。”
兄弟们踢球是真刀真枪的,严肃认真的。这里没有假球,没有黑哨,有好事者观后,挥毫疾书痛写炮团革命足球对抗史,属予作文以记之。现将部分细节批露如下:
大家晚上好!欢迎观看炮团体育的直播节目。
一营今天开始第N次冲击炮团杯,首战直属队,时间是17:50。转眼间一天又过去了,又一个轮回开始,从操场到炮场,变化的是地点,不变的是胜利!希望一营继续好运!今天担任主裁的是来自作训股的陆参谋,素有“陆金哨”之称!现在介绍出场队员:
一营的首发阵容是:10号,楚风,来自二连,是黑龙江人;1号,小D,来自一连,是沈阳人;3号……。
入场仪式开始,在炮团足联公平竞赛旗帜的引导下,双方入场,一营身穿传统的白色中国球衣,直属队一身黄色巴西队服,全体起立,合唱《炮兵之歌》!
……
上半场比赛开始,一营开球进攻。
球出了边线,一营得到第一个界外球。
直属队30米处直传,大了,被三连文书得到。
直属队中路抢断,又是直传,没有人跟上
修理连长右路得到,双方在中场争夺
楚风控制球!传给了一营部通信员,一营部通信员起球,一个长传高打,被直属队顶出了边线,角球
楚风在禁区大嚷:“来来来,立一个!”
一营部通信员据说来自大连,脚法凶悍,果然,这球稳稳地飞向禁区,
楚风抢点,用他身高的优势,一个狮子摆头,球进了!不愧是有炮团齐达内的名头!名不虚传呀!
直属队在先失一球的情况下,有点急躁,由指挥连的有着罗伯特*卡落斯称号的新兵带球直奔一营禁区。
射了!哎呀,被小D稳稳的扑到了。小D据说入伍前是沈阳海狮的二线队员呢,专司守门,果然有两下子。
……
这球一般只踢到点名就不会再有多少人来踢了,大部分都要回去参加晚点名了,只有机关干部和我等这些“特殊人物”还在苦练着射门基本功,不玩儿到天黑是不会回去的。
等我们托着疲惫的身子迈向连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就寝了!小木早就帮我烧好了洗澡水了,兄弟们都习惯了洗冷水澡,而我却不大习惯,每次都要温水的。洗完澡就会披着被子、端着杯子在俱乐部里看电视或者看影碟,不到凌晨是不会罢休的。
关于我踢球的话题也可以写一大篇文字的。我并不属于“硬朗”型的,一起踢球的兄弟也大都不属于这型的。
因为我们看不起这号踢球的。曾有兄弟在比赛中穿上了两条作训裤专用就是为了倒地铲人的。后被我等鄙视,罚其下课。
因为我们团当时来的战友们很多都是大连人、沈阳人、山东人和湖北人。尤其是大连和沈阳的兄弟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多兄弟在地方踢球是可以赚到钱的。所以素质很高,踢起来很正规,技术也很好。绝非外界所传的那种以“力量”型的。反而大都是技术型的队员。前文中所说的那个小D,的确是海狮的替补门将。兄弟们小范围的配合更显默契,我与当时一营部的通信员就是配合相当的好,通常开角球或任意球的时候,我们配合的是最好的,加之我的门前的意识很好,通常能捕捉到机会的,所以素有“炮团齐达内”之称,而他却被我们呢称为“哈坎*苏克”有时叫他“哈吉”。
记得有一次我们玩的腻了,地方计算机学校的中专生向我们发出了挑战。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臭当兵的,除了能跑跑还根本就踢不出什么来。
踢球那天下午,他们是坐着两辆中巴来的,一车队员,一车啦啦队,那队员来时是整齐划一的,清一色的“高卢雄鸡”蓝色队服,脚下的球鞋都非常之专业。吓得我等兄弟自叹不如,好不容易统一了队服,可球鞋还没人家的好,只好就穿十几块钱的那种了,我记得青岛双星的就不错的。
那场比赛吸引了全团十分之九点九的眼球,主要是因为那一车啦啦队员,都把兄弟们给震坏了,清一色的青春美少女,那几百双色迷迷地眼睛就象医院在给病人做CT一样,关键部位还要多扫两眼、反复扫、一直印到大脑里!估计兄弟这一晚上都睡不好觉了,睡着的一定在被子上绘“地图”了,而睡不着的估计十有八九在“意淫”!
看这阵势,再看人家队员的气势就足以压倒了我等兄弟。但是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更是年轻人,好胜心切。于是开了一个小会儿,充分发扬民主,然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大连籍的小新兵请出来,由他做全队的灵魂,负责统帅全队。这小子踢球可真不是盖的,本来是一个好前锋,这回退到后场,打后腰。不愧号称“炮团的中场发动机”,在他组织的一次次进攻下,竟然在上半场就把那些学生帅哥踢个落花流水,我方却一球未失。
这下子把些来助阵的MM看的唉声叹气,大失所望,而那些骄傲的“高卢雄鸡”也都变成了“斗败了的公鸡了”!爱乌及屋,看着MM们不高兴,于是全团的兄弟们都开始对我们有些不满了,但还是要装模做样地给我们喝彩。
因为我们平时人少时就发明了一种叫“逗驴”踢法,就是一圈人围起来互相传球,而由一个人去抢。后来看电视,发现米卢老头子也这么训他的徒弟,才认为这不是我们原创。
辽宁是体育大省,全民健身活动开展的非常之好,而我们驻地城市文体运动也发展的很好,但却是以篮球为主,这点与本省的其它兄弟城市大相径庭。人们喜欢足球的很少,多以篮球为主,而且这个城市的篮球却是很有渊源的,国家女队有一半的队员都是从这个城市走出去的。孩子们对篮球显然比足球热衷多的。

我们连的篮球水平在全团是叫得响的,素有“罗德曼”之称的阿刚和“乔丹”之称的大彬是连里篮球队员的生力军。但凡有篮球比赛,我们的冠军是稳拿的。因此他们常常被借到市里去替共建单位打球了。
兄弟们往往都是各玩各的。篮球和足球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比赛时往往都是互相捧场和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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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一日,吾与众兄弟在球场上追逐飞奔之时,小木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在场外高喊。偶以为是炊事班的兄弟又无米下锅了,于是一边走一边掏给养库的钥匙给他。可是到了近前,他却嘟着个小嘴跟我说道:“我想回家!”这令我有点吃惊,他当兵也就多说四个月整吧,就动了回家的念头。
“回家?不会吧!才来多长时间就想家了?”
“哥,我真想回家,这周是连长值班,指导员不在家,所以我想回家看看,看看就回来!”
“哟,你算的还挺准呢,这可是私放,要犯错误的!”
“我真的想回去看看,我想家了。”他低头哀求着说。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同情心比较强!看着他红红的小脸儿,咬着嘴唇,想想我就有点心痛,同时对于他的软磨硬泡功夫我可是受不了的,于是心一软说道:“你要是真想回家就去找连长,不行就给他拿条烟。好好跟他说,求求情,你是他的通信员,这个事儿还不好办吗?如果没钱的话,就到我办公桌里拿烟,你看哪条好就拿!”
“谢谢哥,不用了,我买了,我也找过连长了。他不要,他说不行,他说他做不了主,让我找你!”
一听他说这话,我当时没晕倒,“什么?他说找我?”
“是,他说我要是真想回家的话就让我找你,连长说他自己做不了主!”
我心里暗暗地骂他这只老狐狸,明明自已想放人,可还怕出事儿,就把皮球踢给我,这也太不够哥们儿了吧!
“小木,不会吧,连长也太看的起我了!我是谁呀,他把我当军务股长?”
“哥,求求你了,我真想回家!我保证不出问题。”
我想了想,“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答应你了,但有几点要事先说明,第一,我现在送你走,你得在星期天的下午3点钟正课之前赶回来;第二,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早去早回,到家以后就给我打个电话,在家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如果有什么事儿我给你打电话马上回来;第三,万一出了什么事,你都自己担着,别把我和连长扯进去,否则救你的人都没有;第四,这事儿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不要和你们新兵说,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假如有人问,我和连长就说派你到市里面去出公差了,给朋友家收拾房子。这几条你明白吗?”
“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他高兴地嘴有些合不拢了!
“好吧,我也不踢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我老乡哪里,换了衣服走人。”
我把他领到了后勤服务中心,在那里借了一身便装换了,然后领着他从大墙跳了出去,后勤的几个朋友嘿嘿地笑着,“风,你也太胆儿大了!居然都敢私放兵员了,厉害!我也想家,你放我走吧!”
我有笑着说道,“滚,你要是天天伺候老子,别说三天了,老子放你三个月的假!”
回了连里碰到连长,他笑着走上前来问道,“走了?”
我没好气地对他笑笑,“走了!没事!”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可别赶上清查兵员呀!”
“放心吧,我都交待明白了,没事儿的,你要是害怕,一会我去一连借个人来,怕什么呀!反正我放的,跟你没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呀!”连长抓住了我这句话,指着我说。
“KAO,行,算你狠,不过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呀!”
……
说不担心,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么个半大孩子,万一在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可反过来想想他这么精的一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在连队里的兄弟们就象一家人一样,谁都惦记着谁,一天没看到就会有人问,尤其是象通信员这种领导的跟屁虫、传令官。只过了半天就有人问起了,答曰,派出去公差了。可是这公差竟也好几天未回,于是有人猜他一定是回家了,但却被我矢口否认。
小木终于听我的话准时的回来了,我和连长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我也很高兴。
事情过去了三个月后,小木可能回家的事儿却传到了指导员那里。指导员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不会放弃可以扳倒我和连长的大好机会,于是秘密地把小木叫了去,先是威逼利诱,然后是大刑伺候,结果还是被小木坚强地挺住了。小木哭着向我来诉苦,看着他被打肿的脸腮,我简直要气疯了,本来想找指导员去理论一番,但被连长拉住了。
“妈的,他是个什么东西呀,老子的人也敢打,你有什么证据嘛!”我气呼呼地说,
“小楚,山不转水转!慢慢来呀,就他那点小伎俩,我们慢慢地跟他玩儿!”连长安慰我说。
“连长,指导员还让我写检查了呢,可是我就是说我去出公差,这有什么错呢?还说要给我处分呢,还要放到档案里呢!”小木害怕地说。
我一听这话,竟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了,这摆明了就是吓唬小孩子的一套把戏,亏他这么大的一个指导员竟也能使出来,实在是佩服!于是道:“他XX的,他疯了,这不是有病嘛,还拿这个吓唬人!小木,没事的,你就给他写,随便写多少检查,你放心,有我在,管保你有几个处分,我就给你拿出来起个处分,就凭他的本事,军务的人认识他是谁呀?我保证你的档案里全都是好话,处分一个不会有的!”
“听到没有,你们排长说话从来都是算话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本来你也没回家嘛,鸟人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连长附合地劝小木说。
“你们看着,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就他那德性,我要不玩飞他,我就不是楚风!”我恨恨地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一仰头全都喝了下去。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今天事儿就到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连长说完走了。此事以指志员敲诈末遂而告终。
指导员在来我们连队之前,就在团里已经是人缘很差的,所以我对他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加之自已现在又是理想已近破灭,于是更是破罐破摔,几次交手之后,我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依旧是我行我素。他也懒得自取其辱,却变得和我近乎起来了。每次他指班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比着睡,谁也不起床。都把窗帘拉的紧紧的,随便连队里怎么样,可是这可难坏了连值班员,几个新分来的学员和班长值班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的窗户,又怕他睡了不好意思去叫。于是有关系不错的值班班长只好来敲我的房门,来请示早操的内容。本来睡的正香,忽然被叫醒当然是很恼怒的,骂着值班班长,让他去找指导员。但最后还是碍着好兄弟的面子,让他下了台阶。不过我指示的操课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解散!”于是早晨来叫我房门的值班员是乐此不疲的。
每次指导员值班的时候,他总是搞点小动作,可是玩出火来后,却不是他能压的住的。记得有一个周末晚上点名,他站在队伍前面就骂开了,先是说大家如何如何。骂的大家都有些烦了,而我只是两手插在裤兜,跟在队伍的后面听他骂。因为我的帽子和武装带早就不知去哪里了,也难得点一回名,勉强就只好在后面不耐烦地听着。
“你们怎么搞的?什么意思,当兵不象个当兵样。你班长不象班长的样。就你们这破连队,……”
他这话我就不爱听,就好像这个连队不是他的家一样似的。全连差不多班长骨干也都给他骂了个遍了。时间过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晚点名是有时间规定的,是不可以超时的。可是他却好象骂的不过瘾,终于把目标又锁定了二班的新兵——小忠。
小忠来自大连,人长的很胖所以在队伍里一站,就看上去不太协调。但小忠为人很诚实,老实。在我眼里是一个很好的战士。
“你那个新兵,怎么回事儿?你在队伍里乱动什么?你班长怎么教的?”其实小忠根本没有动。在这么“严肃”的环境里,哪个新兵敢动呀。
“咋地,你牛B呀,你家有人呀?我家没人对吧!”这话让谁听起来都不顺耳,一个堂堂的连队指导员和一个新兵你较什么劲呢?我心里就难受,这不是摆明了贬低自已呀。象我这等老鸟都是见到新兵和和气气的,何况他一个指导员了,一点涵养都没有,跟一个新兵比什么家里有没有人。大家也都这么想,的确指导员家里是有人的,但这是部队,在这种场合是不应该说这些的,而且小忠的家长还来连队看过他一次,名义上是看他,而那一次差不多给连队送了很多的东西,单单是给兄弟们的小食品就花了一千多大元呢,我是亲眼看到了大连百盛超市的购物清单呢。还有给炊事班的食品,给兄弟们的大中华。的确小忠的家里可能很有钱,也可能很有社会地位,但这和你指导员有什么关系呢?你是做连队的政治思想工作的,要把握好连队战士的思想阵地,掌握好正确的舆论导向,要做到知兵、爱兵。这么做实在是有失风度。
他骂小忠,实则是连带着小忠的班长——阿义也稍上了,他本来是想来个杀一儆百,可是却做的有些过了。其实训人是很深的一门学问,我是深喑其道的,要做到收放自如实在是不容易的。首先第一点就是不能带脏字,不能带有任何的人格侮辱和人身攻击,此为大忌。其实就是如何让人信服,你可以旁征博引,把你的教育思想渗透到教育对象的头脑中,这是难点。同时在训人的时候要掌握分寸、火候,就事论事,切不可拨出萝卜带出泥来。
指导员在表演着他的口才,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站在队伍前面的几个排长都有些站不住了。兄弟连队的熄灯哨都吹响了,他看看时间,终于收住不骂了,看样子大有意犹未尽之憾。于是把小忠关了禁闭,让他们班长回去好好管理一下班级。队伍散去了,兄弟们急急的开始准备洗漱就寝了。而我正想找个地方去玩儿的时候,指导员一把拉住了我,高兴地说道:“楚,没事咱玩牌,赢西瓜的!”
“不的,算了。我想睡了!”看着他我就难受,还哪里有心思跟他玩儿。
“别的,今儿没啥事儿,找无线班长和炊事班长来,咱几个玩儿一会。”我知道无线班长为了入党是死心踏地傍上他了,这炊事班长也可能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一定会来。但我估计这西瓜钱肯定是无线班长出的了,输赢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我看你今晚儿骂的好象挺开心呢,你把个新兵关了禁闭,这样不太好吧,人家又没怎么样,说说也就算了。你可小心点别出什么事儿,连长走时还嘱咐呢,可别再出什么乱子呢。行了,给你个面子,就陪你玩一会儿,但我声明,就一把牌定胜负。”
他心里知道我不会买他的帐呢。于是也就说道:“能出什么事呀。行,走上我屋,咱俩一伙,我估计肯定能吃到西瓜。”
看着他的鸟样子,我知道今天无线班长又要挨宰了,我也乐得看笑话,于是也就应了。这无线班长为了入党的事也不止一次地找过我,谈心、喝酒用了种种手段,偶也只是给他指点一二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他只所以这么猴急也是有原因的,团里流传着这么一种顺口溜:“要入党、抓紧办,七、八月份就解散!”
他满脸堆笑地走进来了,我和指导员已经坐在床上摆开了阵势,大有磨刀霍霍之意。这炊事班长可是老谋深算,稳稳当当。这头两把牌竟也未分出胜败。
就在我们刚抓完第三把牌的时候,就听到楼上扑腾腾的很多人喊着急促的下楼声,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于是问他们几个听到了没有,指导员却说:“大惊小怪,准又是那几个小子在闹了。”我总觉的怪怪的,因为连长走时跟我有过交待,让我帮着照应一下。于是我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别动我牌呀!”说着我把牌扣着放下就去推门出去。
我刚出门,转身就看到几个战士抱着小新向外面跑,我连忙上前去,“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小新怎么了?”
“风,阿义把小新打了,小新晕过去了,不知道怎么样呢!”一班长急急地跟我说。
“快,快送卫生队!妈的,阿义疯了呀,下这么重的手!”我急急地说。
我又喊了几个人,让他们跟着去送小新,然后派了几个班长和老兵先把阿义看起来,别让他再出什么问题。然后把他的副班长安福叫来:“这是为了什么?阿义打小新干吗?”
“唉,其实还都不是因为指导员闹的嘛,因为下午小新在帮阿刚班长种菜,就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请假,刚才班长被损了一顿,班里就这两个新兵,阿忠被关了禁闭,所以一肚子气就全撒在了小新身上。点完名回去就开会,我们都没敢吱声,他说小新没纪律,踢了小新一脚,结果就成这样子了。”
“这个败家子,指导员说话你就当放屁了呗,这么认真干吗?不会好好说嘛,下手这么狠,我看这下小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他们两个都完蛋。”我气的直骂。
“滚,你也滚,你当副班长的干嘛了!你快去卫生队,现在一切都你做主,看看情况,不行我就向上汇报,这事我压不住。”说完我就转身去找那个倒霉的指导员。
我一推门进来,就道:“快,别玩了,出事儿了,阿义把小新打坏了,现在死活不知道呢,你赶快穿上鞋跟我去看看。阿义我已经让人看起来了!走,你们两个都去吧!”
指导员一听就急了,连滚带爬地穿上鞋就直奔卫生队。对于小新的被打我很生气,因为小新的工作在新兵里面几乎是最好的,最卖力的一个,而且因为年龄小、还是来自农村,我一直都很喜欢,也很照顾他,他常常坐在我身边给我讲他家里如何如何的困苦。指导员这时也没了主意,连声问怎么弄的,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最后我对他说:“先看看情况再说,不行就向上汇报,请求团里值班领导派车,我们送他去矿总院,那里医疗条件好。”
“那也只好如此了。”指导员没了主意。
我们赶到卫生队里,值班医生正在检查,看上去小新情况很严重,已经醒过来了,一直在痛苦地挣扎。
“医生,怎么样?”指导员问到。
“情况还不清楚,要观察一下。”医生说道。
我们在这里等了大约十多分钟,小新已经有些好一些了,但手和脚还是不停地动,几个兄弟按都有些按不住。最后医生说,先打一针6542吧,然后继续观察。
这里的条件就是这个样子,我急忙道:“我看要不行,就转院吧,别在这里误了事儿。”
“现在情况不好说!先等等看吧!”医生说道。这个医生我是认识的,而且私交还是很不错的,他说的话我有些放心了,因为这个人是才分过来不久的,书生气很浓,水平也很高。“你们谁回去把病人的行李拿来,今晚就先在这里住吧!”医生这样说着。
“我回去吧,一会我把大新叫来,陪他弟弟。指导员你在这里吧,我去把他的行李取来,然后回连队看看。”
“那好吧!”
我一路小跑直奔连里,看到小新的那个样子,我真的很是心痛,这时不由的我把一腔怒火都迁到了指导员的头上,他是始做俑者。如果小新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决饶不了他。当我回到连里的时候,兄弟连队早已经熄灯就寝了,可是我们连队里还是灯火通明,气的我一进屋就骂,“找死呀,什么时候,值班员干什么去了,还不吹哨熄灯?连值日,那个班长值班?”
这时连值日忙过来对我说,“楚哥,刚刚四班长值班,他吹哨子说让全体老兵都到四班集合去了,听老兵们说要集体去团里,找团领导,告指导员去!”
我一时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了,这是兄弟们自发的,其实如果不是他把大家逼成这个样子,没人去跟他做对的,自从他来到这个连队后,把连队里里外外搞的乌烟瘴气,几乎就没有几个人能相信他的,这上上下下的几十号子兄弟们都把他视为眼中钉。他先是和排长打,然后是跟司务长干,就连副营长都亲自过来和他单挑了一次,最后闹到了团里,各打五十大板。他早已经是不得人心了,他来这里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令兄弟们极为不爽,闹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我且不去管他,随兄弟们去闹吧。于是对连值日说:“让他们悠着点,告不告的我不管,先把灯给我熄了!”
打定主意,我就直奔二班而去,给小新拿行李,刚刚取了行李出来,就听到禁闭室的门一阵紧敲,我想起小忠还在那里面关着呢,于是连忙走过去,问道:“小忠,怎么了?”
小忠在里面听到是我的声音,连忙说道:“楚排,我鼻子出血了!”一听到他鼻子出血,我连忙问道:“禁闭室的钥匙在谁那里呀?”
“不知道,我鼻子出血止不住了!”
我气的一急,把站枪库岗的哨兵叫来,让他先把小新的行李送到卫生队,然后飞起大脚,把禁闭室的门给踹开了。
“你出来,快,下去洗洗!”我急急地说。
小忠捂着鼻子跑了出来,我看到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估计大概是因为这点小事而让他着急上火了,所以鼻子出血了。
等他洗完了止住了出血后,他向我说道:“谢谢排长,我还回去接着关吧。”
“不用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睡觉吧,一切由我做主。”
“排长,那我想去打个电话!”
“这十点多钟了,还打什么电话呀,好吧,你快去快回,早点休息,我还要去看小新!”我去让小忠打了电话。
我赶到卫生队时,小新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大概是打的针起了做用。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头上渗出的豆大的汗珠,令我十分不安。这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如果当初不把小新安排到阿义的班里就不会有这事儿发生了。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确认小新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情了,我们才回连队,只留下大新陪他弟弟。回到连里,小木告诉我说,我走后,老兵们开完会就集体向团里举报指导员的种种过错,结果老排长急的拦不住,就只好先报告营长,营长把大家劝了回来,答应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我去给阿义做了些工作。阿义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可以看的出他对自己的一时激动而产生的过错深感不安,我和他谈了会,安慰他休息了。
做完这些事儿以后就快天亮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去卫生队看望小新,小新比昨天夜里好一点点了,于是我提出要到驻地的矿务局总医院去做一下检查,这样就不会误了病情。我把小新和指导员安排送上车子,让阿义也一起跟着去了,等我从卫生队里回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回到连队里的时候看到小忠在收拾东西。还没等我问他,军务的兄弟来电话找我,我就急急地去了机关。等我从机关回来时,却看到一辆桑塔那停在连队的门外,从牌照上看,那是张副师长的车。这时小忠提着他的东西从楼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我说:“排长,我走了,我调回大连了,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我!我爸妈在车上等我呢!我先走了,我会写信回来的。”
看着他含着泪的眼睛,我也有些湿润了,我握着他的手说:“保重,到大连好好干,我等你的好消息!有机会的话我去大连看你。”
他的爸妈看来是对这里很厌恶的了,他们一直都在车里坐着不肯下来。我帮他把行李放到了后背箱里,跟他挥手做别。又一个好兵离我而去了。
自从指导员来这儿以后,他是第二个被逼走的新兵了。第一个已经被营长留在了身边保护起来了。我不明白这个指导员为什么会对我这几个少爷兵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他们的家里都有钱或有势力吗?
看到小新的住院,小忠的调走,又是担心小新的病情,再想想可恨的指导员,气我的是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赖在床上不起来。可是连队里因为只有一个排长在,所以兄弟们都没有了人约束。小木跑来叫我,说是营长在操场上叫我,我心里暗想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你说说你,这连队就这样了,你怎么不知道管管呢?”营长骂我了。“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了!”
听着营长的骂,我是一肚子窝火,可是又不好和他翻脸,这明明一切都是指导员玩出来的火,我凭什么帮他扛着呀!
可转过来想想,可能是我太有些自私了,于是也只好跟营长陪个不是,然后告诉小木,“给我通知值班员,全连带盆集合,集体去给我浇地!”
……
小新到矿总院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确定了没有什么事情,然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兄弟们为此都恨恨地。我都不敢相信的事,小新看病所花的费用,却是由阿义掂付的。我想阿义是知道自己不对了。可谁又知道这所有的单据都被指导员拿到团里核销了,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很少,指导员却从来不提这事,竟还逼着阿义说钱不够。后来阿义跟我谈心时说了这事儿,这令我十分气愤,于是让阿义和他摊牌,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怕事情再闹到团里,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因为他的无是生非所造成的。
谣传越来越多了,种种迹象也都慢慢地浮出水面。先是装备被缴,再是不停地向上报告实力等没完没了的数据统计。我把枪库里的长枪、短枪都擦拭了再擦,默默地连同枪柜一起上缴了。还有各种器材,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琳琳种种。望远镜、炮对镜、方向盘、送弹棍、教练弹、阵地电话、工兵锹、镐……。每送走一样装备,就象夺去了兄弟们的一条臂膀一样。
而这末日的来临,就有了种种人的种种心态。为了怕再出乱子,于是有人发明了一种让兄弟们消遗的办法,把大家集合起来挖坑,挖完了再填上,这个游戏真的很好玩。于是兄弟们都开始抱怨,而期待着末日早一天的到来。兄弟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不再是“你吃了没有”。而改成了“你知道什么时候解散吗”。
“X团长向西看,一营傻小子在训练;X团长向东看,二营XX(营长的名字隐去)跳墙要解散(指堂堂营长不走正门而跳大墙);X团长向后看,三营兄弟睡觉不吃饭;X团长向前看,干部下山一大片!”
这句顺口溜在团里广为流传。现在的团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人人自危。无序的社会最容易出乱子,好在有一些一心想留下来的干部在负责地工作,还有一部分在边上看热闹,听天由命了。更有大部分在混水摸鱼,他们不会放弃这最后捞钱的好机会了。于是便有了某某卖什么装备了,XX把什么拿家去了等等烦的不得了的闲话。
鸟指导员还是鸟的不成样子。一日,兵兵突然回来了,自从我把他送走治病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难道这么快就治好了?
“兵兵,你怎么回来了?病好些了吗?”
“楚哥,我没钱了,在那里也就是应付,根本也治不好呀。”
“你没钱了怎么还回来呢?”
“我是偷着回来的,我想回家呆几天,过几天再回去。可别和指导员说呀。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大姐,她人挺好的,在洗头房上班。他给我五百块钱我才回来了!”
“我靠,你小子狠,是狗也改不了吃屎!走吧,懒得理你!”
一听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知道他一准又是“守”不住了。不过小子还挺厉害的,居然还真有“倒贴”这一回事儿。且由他去吧,都到这般光景了,谁还顾的了谁呢?
可是这鸟指导员听说兵兵回来了,满世界的找他。终于给他翻了出来。当然是没头没脸地狠批了一痛,看那阵势好象在批斗阶级敌一样。现在的他在我眼里就象小孩儿在演戏一样好笑。我就知道他一定又是玩的收不了场的,我拭目以待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兵兵在医院里也没白混一回,居然学到了很多老兵油子的本事。这回指导员知道连队里的禁闭是关不住他的,遂将其送到警调排团里的禁闭室。指导员满以为这招一定能够震住兵兵,刹一刹他的锐气。没想到兵兵竟也毫不客气地给他来个“翻旧帐”。
这下子指导员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是这指导员不但不好好的照顾兵兵,还要收拾他,天下竟也有这样的道理。于是被兵兵在警调排满世界的一通嚷嚷。一五一十地说了,指导员是如何如何地卡了他多少多少银子。还有指导员还到他的家里去拿走了多少多少。反正我听了都受不了,但指导员居然能够厚着脸皮挺着。最后还是在警调排的兄弟们的调和下,算是打了个平手。指导员终于碰到了一个没捏动的“柿子”。
经过这些事儿,这个环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一个看他指导员顺眼的。说实在地,他的那些“作为”,搞个材料送他上军事法庭是绰绰有余的了,可偏偏赶上要解散这个大政治背景,于是很多领导都睁眼闭眼,由他去了。但我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可你越看他不顺眼,他就越往你的身边凑,这下可令我十分恶心,于是凡是有他的场合,我必不在。
一日,他在寝室大声地叫唤,言称自己的手表不见了,并且一口咬定,不是小木拿了,就是当值的连值日员拿了,于是在楼道里乱嚷嚷。兄弟们都看清了他的那套把戏,于是就不再有人相信他,也没人理他,此事竟也不了了之。
那个时候,伙食搞的好,每周都会有一次会餐,这会餐的食品是由团里把钱发到炊事班里,由连里派人出去采购,于是兄弟们争先恐后要下去买菜,没人会放弃到市里面逛街的机会的,顺便再看上几眼美女,回来后添油加醋地和兄弟们一顿臭吹,引的兄弟们想入非非,也实在是乐事一件。我清楚地记得,我每次都会去的,后来去的我自己都烦了。如果找不到我的人影,准是又到市里面潇洒去了。
市里面好玩的特别的多,比方说游戏厅,旱冰场,迪吧。尤其是旱冰场,那是让兄弟们最开心的地方了,暑假里正是学生妹妹们放假的季节,于是三五成群地抱在一起,当兵的做龙头,那是很够威风的!
耍够了,疯够了,再饱饱地吃一顿驴肉馅的蒸饺,来两瓶啤酒。回到团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大被一蒙,于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偶尔,小潘他们几个一起来的老乡会来找我喝酒。那时年少气盛,喝起酒来天不怕地不怕。记得那时候我最多一次喝了半斤45度的小烧后,又消灭了四瓶啤酒。我们走出饭店时被团里的几个纠察纠,好在几个兄弟都是团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个鸟纠察一看我们只好自认倒霉了。几个老乡来的次数多了,也逐渐地摸到了些门道,每次都趁我不在时跟我的办公桌抽屉的锁“叫劲儿”。因为那里面的好烟,好酒有很多。不过这大都是兄弟们“孝敬”的。
当一回兵,都不容易。谁都有一个小九九,每个人也都有一个目的,能帮助别人是我最开心的事。兄弟们给我的烟和酒都是一推再推。实在是碍不过面子了,我才会收下的。于是这样找我办事儿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尤其在这种环境下,更多的人会想捞最后一“票”。这“票”对于兄弟们来说,实实在在的东西就两样:“党票”(入党),“车票”(驾照)。我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只要是符合入党条件的同志,我就一定会帮他的。可是有一些目的和动机不纯者,一概免谈。记得有一次,炮指连的一个哥们找到我,想通过我把手中的入党名额转出去,这另我大为恼火。于是一口的应承下来,可是这名额扣在我手中却硬给浪费掉了。毕竟政治不是儿戏,我绝对不能拿组织原则做任何交易。
凡此种种,万般皆由前定,只有正视现实,才能超越现实。
凡事也只有放下了,才会真正解脱。这种舒心的日子是过的不紧不慢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也倒过的不错,可是算来算去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似的,更多的无奈在不经意间闪现在脑中。
有一种燥动在人们的心里涌动,这也表现在一些人的言行上了。团里抓的已是松的不能再松了,整个集体就象真的要垮掉了一样,兄弟们大都不再为训练而发愁了。
那个时候的我,常常为看电视而有些矛盾,一边想看NBA的东西大对决,一边还想出去踢球,还好那年的世界杯大都是在凌晨才开踢的,能够让我有时间好好的欣赏。
那段时间,除了球赛,我是从来不看电视的,但那时的新闻越来越多,且大多通篇都是防汛工作做的如何如何。等球赛的时间,换台时偶而也有看到。
我的阶级兄弟们,战斗在前线,与天抗争的前线!我们的工人兄弟、我的农民兄弟,甚至仕、绅、学、商!更多的是和我一样一身草绿色的手足兄弟!
对于防汛工作,我们做为陆军部队,每年也都担负着一定的任务的,一到雨季,部队就开始做防汛的各种动员和工作准备。我们所在的地区环境属于内陆的半干旱性气候,这里的光照很强,风大而干旱,还靠近草原和半沙漠地带。所以发生洪涝灾害的可能性很小,而大多的防卫责任只是在大小凌河的汛期,但也很多年没有大的灾害了。
以前常常听老营长等一些老同志介绍说抗洪是如何如何的辛苦,但毕竟没有亲自体会,所以都是象小孩听大人讲故事一样,一笑而过了,仿佛那些只是电视里看到的和听到的,这毕竟离我们太遥远了。
雨季好象一眨眼就到了似的,兄弟们照例准备着各种防汛工具,器材,时不时的还接到一些汛情通报,但大家谁都没有放在心里。
阿东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大概他们学艺术的人都一样。这种人看了什么都大惊小怪。他当了六班长了,可却象个娘们儿一样婆婆妈妈的。天天守在电视那里看,然后跟我不停地唠叨说什么这个洪水如何如何,当兵的死了人什么的,弄不好我们也快去了,这是多么激动的事情呢。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我一听就烦,于是就让他换一个话题,但绕来绕去还是这些,没办法就只好不理他。
不巧的是,真的被他言中了!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据通报上说,鉴于九八年防汛工作形势严峻,长江、嫩江、松花江防洪工作已进入危急关头,中华民族到了危急关头!军委江主席已经下令——全军挥师三江!
八月十五日,星期天。天气格外的好,指导员一大清早就奔去了市里,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天气的。连长溜到修理连去会老乡了,我早早地吃过中午饭本来打算睡上一觉。可是刚刚躺下就听到团里俱乐部的军号声响起来了,我“腾”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因为按照正常秩序,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军号响起来的。这多多少少的触动了我的这根敏感的神经,拖着鞋子来到楼前的小操场看动静,可能兄弟连队没人在意,操场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要集合的话,照常理应该先由团而营、连,自上而下的通知,象这样的事儿我只经历过一次,那还是在我刚入伍的时候。我觉得一定要有事儿发生了。
“连值日,快到司令灶炊事班给我找小华,把他的雨衣、挎包、水壶、腰带、帽子、背包绳给取来。然后把我的背包打上!快,要最快速度!”
我催促连值日员帮我找装备,因为我的大都送人的送人、丢掉的丢掉,原本以为不会再用了。小华是后勤留守人员,在这种应急情况是不会拉出去的,所以我先拿他的冲数了。
连值日员飞快地跑出去后,我马上掏出拴在钥匙链上的哨子,“嘟、嘟”的一阵短而急促的哨声响起,这是紧急集合的哨音,这种哨音是不可以乱吹的,兄弟们一年也听不到几次,吓的兄弟们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了。
我命令全连做好紧急集合的准备,不论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包括各个岗哨的人员全部按规定撤回,马上放下手中工作,打背包待命,然后各班班长负责将本班人员召集完毕,又叫小木立刻把连长找回来。
这时正儿从营部急急的跑来,告诉我说团里命令紧急集合,按防汛一号方案准备,准备完毕在指定地点待命!
接着我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防汛战备方案启动,全员按防汛战备指定工作运作,让炊事班长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全力以赴地做好随时出发的后勤保障准备。
与此同时,司机班的老班长却已经第一个背着背包冲出了连队直奔车场。这老班长是85年兵,以前还是一些将军们的司机,在团里平时是散漫惯了,连团首长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这次却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各种战斗准备。姜还是老的才辣,这种老兵,是最会看火候的。
连长回来后,我已经命令值日员收拾好了连长的一切装备,连队也已经集合完毕,原地待命。这时我们最担心的是炊事班的同志,他们要做好一切后勤准备。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时的炊事班长也已经带着大新到战备仓库里去领取战备给养了,而小黑子和阿根已经把战备柴和战备锅背在背上了。
十分钟后,全团的汽车已经全部加满油、水集合待命了。两天的给养也已经发放到个人的头上,我们开始有序地按照原计划登车。这时连长拉住了我,面露难色,道:“小楚,我看你体质也不太好,还是不要去了吧!”
“什么?你不让我去?算了吧,你别看我们几个老兵痞子平时很吊的,那都是无聊闷出来的,这回到了真正用的着我们的时候,老班长都第一个冲出去了,我也是党员、老兵了,应该做点什么了,我知道你是照顾我,我也知道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但形势逼人,顾不得什么了。如果你要是把我留下来,恰好指导员那厮还没归队,他估计是去不上了,留守着时对着他的苦瓜脸,那岂不是比杀我都难受吗?咱们兄弟相处两年了,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一个槽子里吃饭的,一个床上打滚的!就是死——我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连长再没有说什么。而小木年纪比较小,又熟悉连队里的情况,所以就派他负责连队的留守,再加上几个病号和一个实习排长。
兄弟们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了,各车都指定好了带车干部,团长先是给连级以上的干部开了一个小的动员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和注意事项。连长回到车上又进行了传达: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黑龙江省,前几天看电视也都知道了,目前长江、松花江、嫩江流域已经是洪水滔天了,吉林西部告急!哈尔滨告急!齐齐哈尔告急!佳木斯告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打好与天抗争的一仗!虽然我们即将调整,但要保持军人的斗志,力争做到不辱使命!”
“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这声回答铿锵有力,这声回答响彻云霄!这声回答让远方饱受洪水之苦的群众听到了希望!这声回答是兄弟们把青春献给共和国的最响亮的佐证!
兄弟们一次次的检查自己的装具,以便做到万无一失。大家都坐在卡车上一言不发,灾情就是命令,我们只等上级的一声令下就要奔赴到抗灾的第一线!此刻大家的心情是紧张的,谁都没有来的及和家里说一声,就要奔赴抗洪前线。此刻大家的心情是焦躁的,远方那失去土地和家园的老百姓们现在是否正在痛苦中挣扎!
二个多小时后,全团早已整装完毕,铁路方面也终于调度好了军列,终于传来了出发的命令。指导员也恰恰在此时赶了回来,二话没说,扛起背包就上了车,我们让了个位子给他。同时,汽车也飞快地开出了营区。
在驻地附近的一个小站,我们登上了军列,连里除了我们几个96年兵以外,剩下的97、98年兵都还没有坐过闷罐车,大多数都是平生第一遭,这令他们感到新奇万分。先在车厢里铺上一层草席,然后大家有组织地排好顺序,各就各位,把内务在车厢里展开整理好。虽然我和指导员不太和的来,但我还是把自己的被子和连长、指导员的一起铺在了紧靠车门的最外面,这样一是为了照顾好兄弟们的休息;二是可以多少起到安全员的作用。这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了。
一些没有过这种经历的小兄弟们,在整理完内务就在车厢里东看看、西望望。毕竟这么大的通铺还是头一次住了。他们用手推开车厢外壁上的小窗口,仅凭那不到一尺见方的窗口向外观望,连长嘱咐说,“千万别把头伸出窗口,否则会有危险!”而我则对大家说:“兄弟们,欢迎到我的家乡来呀!有一点我要关照大家的是,黑龙江比这里要冷一些的,希望大家要有所准备的,要比平时多穿点,否则感冒了就不好了。”而指导员又临时指定了一个通迅员,负责照顾他和连长的起居等,我对他的官僚作风是看不惯的。
当列车开动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地黑了起来,兄弟们想点起蜡烛,可是蜡很滑,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根本站不住。于是大家就躺在被窝里聊天儿,偶尔也会互相打闹嬉戏,毕竟现在的他们还是精力旺盛的。火车在摇晃中前进,我把被子围在身上,蹲坐在车厢门前,独自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直到睡意涌上心头……。
第二早上,天刚刚亮,那些精力过剩的小兄弟们就吆喝着打起扑克牌来,尤其是以炊事班长为首的山东兄弟们最爱一种叫做“够级”的玩法,那一大把的扑克牌,拿在手上都费事,可他们却打的很起劲儿。我没有早起的习惯,但在他们的吵闹中也睡不好觉。只好爬起来,站在车厢的门口,推开一道小缝,解开裤子对着车厢外面的田野撒尿。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这种车了,所以很放的开,可偏偏有几位小弟无论如何也尿不出来,只好红着脸憋着了,这另我们几个老鸟着实好笑。后来连长扔给了他们个矿泉水瓶子,总算自己在一边偷着解决了问题。
几个小兄弟在围在一起谈论抗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在电视里看到兄弟们都是泡在水里,但毕竟还没亲自体会过,也不敢确定是什么滋味。
四班长苏苏则说:“俺怕个鸟,俺从小在海边长大的!”
“嘿,俺是黄河边上长大的!”安福附和着说。
“哼,我们湖北人那个不在水里泡大的,有什么呀!”雷雷这样说。
是了,全连的兄弟们,大都是来自河边、海边、江边的,只有我还是一个“旱鸭子”,于是我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在山里长大的呀,没看过这阵势!以后大家可以让着我点呀!”这句话立刻勾起了兄弟们的虚荣心,于是便说什么的都有了。就差拍胸脯,打包票了。
我是黑龙江人,对于家乡的印象多是缘自于山,从来还没见过洪水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水究竟有多大,心下竟也不由的惦念起黑龙江的灾情来了。
火车在隆隆声摇晃着,开的很慢,但却从未停止,一切列车都要为我们让路。当我们驶入黑龙江境内的时候,在哈尔滨车站上等待调度。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向我们投来崇敬的目光,站台上的列车调度员和安全员不停地向我们敬礼,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哈尔滨市民正在经受着洪水的考验。我们想立刻就下车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而我们的列车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继续北上,到重灾区去!
经过一昼夜的行车,17日凌晨1点,兄弟们抵达了肇东市了,下车的时候,那里正下着小雨。我们冒雨从列车上卸下辎重。全员只进行了短暂的调整,然后采用摩托化行进方式,向目的地进发。公路上的车辆呼啸着飞奔,来来往往的大车小车风档玻璃上都贴着“抢险救灾”的字样。这种救援的气氛弥漫了这一地区。
大约上午9点多钟,我们的车队停靠在公路边上进行休整待命。兄弟们纷纷下车休息,就在公路边有一户人家,兄弟们看那家人的院子里有压力井,于是纷纷凑过去向人家讨水喝。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和男主人都迎了出来招呼大家。
“哎,我说,孩子们喝了!”女主人对男人主吆喝到。那男主人从房子里搬出了很多西瓜让女主人切了分给大家,而兄弟们却不敢动,都自告奋勇地去取水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的传统,这多少使大家有些约束。
“你们吃呀,不要客气,这都是自己家里种的,你们辛苦了!”那男主人急急地说道。
“大叔、大婶,谢谢你们呀!我们只是打点水就够了,真的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高兴地对他们说道。
“不行,不行,你们是来帮我们的,这点瓜又算什么呢?”那男主人从桌子上拿起一块西瓜硬往我的手里塞!我推脱着不要。而那女主人却从屋子里拿出来毛巾和脸盆让我们洗洗,我们经过这近两天的行程,早已经变的满面灰尘了。
“谢谢大婶!”小风接过毛巾客气地对女主人说。
“瞅瞅,这孩子们才多大呀,怎么就当兵了呢,都象个小大人似的!”她开心地望着我们笑着说。
“大叔,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向男主人问道。
“唉,今年这雨水来的早,又来的猛,百年不遇呀!”
“听说灾情很重呀!”我补充说。
“可不是咋地,听说前面大水已经冲垮了第一道防线了,在决口处用了十多辆卡车,一千七百多吨面粉竟没堵住!”
“是太可怕了!我们不知道会派到哪里呢?”
“你们去的话也就是修第三道防线了,据说现在的第二道线也快不行了!”
“唉!”……
汽车开动了,告别了热情的老乡,我们继续前进。
终于在上午十一时到达了肇源县头台镇的仁合堡村,站在村口一眼就可以望到远处的一条河流。河岸上兄弟部队已经在那里展开了筑堤工作。我们立刻下车把行李和各种不用的物品统一的寄存在一个地方,然后全体整队向堤坝上进发。
全连弟兄携带工具跑步直奔大堤,在受领完任务后才发现,这一段大堤已经是很久未曾修缮的,裂缝、鼠洞处处皆是。连长按战斗班排分派出任务,这条安肇新河静静地流淌。我从未看过洪水,心里也不禁觉得奇怪,这里不还都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什么洪水呢?
营长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释到,这里是古一库大堤,是阻挡洪水的第三条防线,也是肇源县和大庆市人民的最后一道生命底线,如果洪水越过这一条防线,长驱直入,会将支撑祖国石油血脉的大庆油田化为一片汪洋,后果难以估量!
我鼓起勇气,抓起编织袋,向取土处跑去。和我一样,所有兄弟们的沙包开始都是满满的,生怕土装的少了,也生怕被人别落下,都是一路小跑。竟没有一人舍得休息,下定决心愣是要把这条破堤修成钢铁长城。
沿着河岸向远望去,一眼望不到的是白腾腾的水气,两岸是绿油油的庄稼,太阳在头顶上晒的让人能冒出一层油来。大堤上已经人欢马跃,有来自油田的工人、有种田的农民、还有武警兄弟、空军和海军兄弟,热火朝天的气氛让人感受到一种凌人的气势,那就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我往返于取土和垒堤的两处地点,虽然不算太远,但还是要急急忙忙是快跑,连长并没有分配给我任务,我是自动加入的。象我们这些不是编在战斗班排里的后勤保障人员,自发地组成了一个小组,营部的文书正儿和通信员,平时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如今也知道什么是关键时刻,什么是危急关头!
我肩上沙包里的土,从最开始的满满的,到后来的只装有一个口袋的五分之一,我实在是扛不动了,所有的兄弟们也都一样。兄弟们那依然是稚嫩的双肩早已变的血肉磨糊了,每一次沙包的重压,尤如在心里割下了一刀。我们咬牙挺着,坚持着,没人吭一声,也没有人想把沙包从肩头卸下来休息一会儿。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我每扛起一袋沙包,就是给祖国多增加一份放心,给群众多一份平安!到最后,我们是把沙包在地上拖着走的了,我只顾低着头急急地跑,当我转过身来看后面的时候,却不小心把前面一位兄弟挤到了堤下,我一边向前跑,一边准备向其道歉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兄弟的肩牌上扛着一个松枝和一颗星。我当时竟愣在那里了,而那位少将兄弟只是在堤下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关系,随之会心一笑,继续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因为光线不好,无法继续工作,上级只好命令返回村里休息。在路上兄弟们已经累的不行了,每副身子是拖着向回走的,尤其是各班的班长、党员骨干们更是累的不象样子。于是连长让我来整队,我任由兄弟们拖拖拉拉地走到村口,在村外我停止队伍,让兄弟们无论如何要打起精神,整理好衣装,打起精神来,让我们尽量能在老百姓面前显示出我们是一支能让人放心的子弟兵!
炊事班长早已经把准备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兄弟们已经顾不上洗漱就扑到了饭菜的跟前,已经是整整两天两夜没有正儿八经吃一顿热饭了。这近八个小时的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有的兄弟已经是吃着吃着便睡着了……
是夜,我和连长、指导员、通迅员四个人挤在了一户老乡的家里。那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老夫妻和一对刚刚结婚的小夫妻。那只有算是一间半的房间,两铺小炕。无奈,老妈妈和刚刚新婚的小夫妻睡在了里间,而我和连长、指导员还有老伯挤在了一个小炕上,通迅员只好睡在了沙发上。我们每个人都侧起身子,生怕挤到了别人。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刚刚躺下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窗子,原来是村子里来叫老乡家里的大哥上堤的组织者。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我抬起手腕借着微光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于是叫起连长和指导员穿好衣服准备集合。因为起的太早,炊事班的兄弟们饭还没有做好,我们就决定先上堤,再由炊事班去送饭。
当我们再次到达大堤上的时候,我看到了路边停放的抗洪用的物资全部都是来自我的家乡,家乡提供的木材、编织袋、防水布,那一时刻一种甜蜜的、温暖的感觉由心底而生,那里是故乡亲人的支持,那饱含着故乡亲人的祝福!同样其它的兄弟们也看到了来自自己家乡的救灾物资,一方有难、八方援,这里蕴含了整个中华民族同呼吸、共命运的必胜信气!
千里长堤,已是旌旗招展,气势如虹!那一道道彩色旗帜,条幅,早已向洪水提出了挑战的坚定决心。迎面而来的条幅是这样写的:“湖北监利突击队!”我深深地知道,这支兄弟部队的98年兵全部来自长江重灾区——湖北省监利县,他们的家乡已经湮没在肆虐的洪水之中,他们的亲人在洪魔的淫威下挣扎!而他们依然在这里英勇地战斗,可见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这是多么可贵的情感!“心不散,劲不减,再创炮团辉煌!”这是我们全团官兵的一致口号。虽然我们面临调整,虽然我们不知道明天何去何从,但祖国的一声呼唤,我们依然坚定执着,永往直前。
虽然兄弟们大都没有休息很好,但必胜的信心和军人的毅志在支撑着我们,我们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当中,打桩、垒沙包、铺防水铺,桩桩件件,一丝不苟。炊事班的兄弟们在早上五点就把饭菜送到了大堤上,我们也都是飞快地对付了一口就开始工作,终于在上午9点钟左右,提前五小时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当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兄弟们都累倒了。湖北籍的战士小风带着满身的泥土,枕着一根木桩沉沉地睡着了。这时一个记者模样的人偷偷地拿起身上的像机对准了他,他旁边的小文连忙推了他一把,叫醒了沉睡的小风,那个记者遗憾地收起像机转身离去。我想如果他当时的这张照片照下来的话,肯定会很漂亮,我还记得,小风那年还不满十八岁。因为那记录了最朴实的爱!最真诚的情感。
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好、睡好了,指导员和连长嚷着一定要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兄弟们兴奋地整理好工具回村了。回去时只有十点多钟,中午饭还没有做好。我因为很懒就等在炊事班把饭做好,而不想回去洗漱。当炊事班把饭菜做完的时候,我已经吃了个半饱了,而有的兄弟刚刚才端起饭碗。一声急促的哨音响起,“全连集合!”一次令我终生难忘的任务开始了!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的精神是最伟大的,漠视死亡才能真正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我们以班为单位散布在这个村子里的老乡家里居住,村子不大,全连的兄弟们很快便集合到了一起。驾驶员们早已在村口的大路上一字排开,等着我们登车,这次的任务怎么这么突然?就连营长都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兄弟们照例带好各种工具,在车上等待。路边飞驰的各种运送救灾物资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扬起满天的尘土。就在我们待命时,远处来了一些人,远远看起来很是扎眼,走近来看却是一群尼姑。这此出家人是来慰问的,她们在我们这里停下来,招呼我们这些小兵来搬东西。起初兄弟们只敢远远地望着,而不敢走进,本来就很少看到出家人,可是这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的尼姑,为首的老师太看起来很慈祥的样子,但眉目间透着焦虑。
是啊,现在中华民族已经是到了危急的关头了,就连她们这些不问俗事的修行人也关心起来了,这足以证明我们的事业是有希望的,我们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拥护,这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的士气。
看着她们车上的饼干、纯净水、火腿肠,兄弟们的眼睛都瞪了出来了,很多人都还没吃中饭,但干了一上午活,简直是又累又饿。只好一级级的眼巴巴地看着领导,团里带队的领导可是体贴人心,一声令下,“搬!”
兄弟们冲上前去一顿疯抢,他们大都盯上了火腿肠,而却只拿了几箱水。到今天想起来我们都觉得后悔,其实是应该多拿几箱水的,这是后话暂且不叙。
东西拿回来后,却没有发到大家手上,只是先放在一起,等着连长分配。这时已经接到出发的命令了,我们的汽车奔驰在这广阔的原野上,我们已经无心再看车外的风景了,很多兄弟都互相依靠着睡着了,我也趁这个机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因为太累了,外面的车这样颠簸,还是能睡着的。
到了下午两点多钟,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一眼望去,是无边的草地,我们开始了近一个多小时的步行,兄弟们扛着工具,顺着一条小河向草地深处走去。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以期把疲劳忘掉。最倒霉的是扛火腿肠箱子的兄弟,一想到手里拿的是吃的但却不能动,那滋味真是难受。
八月中旬的午后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那太阳很大,晒的兄弟们都有些晕头转向。无奈出发时很急,没有带足够的水,大家只好忍着饥渴前进。部队对水源管理是很严格的,我们驻地村子的生水是不可以随便喝的,上级给我们配发了净水药片,把它放到水井里或水壶里,先净化然后再喝,这对于习惯了饮生水的兄弟们是很是麻烦。
我们沿着小河向上走了很远很远,这里鲜有几户人家,都是一望无边的草地,沼泽。等我们到达我们的作业区时,兄弟们都累的坐在地上不想动了,连长则跑前跑后地受领任务。
作战任务下达了。
南引大堤会战!马场——革志之间平地筑起一道滞洪堤!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就是在广阔的草地上,平地筑起一道堤坝,将前方到来的洪水滞留在这一区域一定时间,为后方的第三道防线争取修筑的时间,让它有充分的时间修的更好、更坚固!因为这是保卫大庆油田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就是在这里我们打响了大庆保卫战的第一枪!
任务的艰巨性可想而知,前方是涛涛洪水,后方是一片沼泽,背水一战意味着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否则后果将会是全民族的悲哀!
这时,一辆辆的豪华中巴开了过来,车上下来的是大庆的石油工人们,我们要一起并肩作战了。石油工人们的车停在河的那岸,
由于我们来的突然,抗洪物资准备仍不充分,兄弟们只有拿着工具坐在地上等着编织袋等物资的送来。每送到一批编织袋,我们就争抢着开始装土,垒堤。已经近秋天的黑龙江,日照时间也变的很短,就在我们刚刚垒得不到半尺高的时候,天竟渐渐地黑起来了,炊事班的饭菜还没有送到。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兄弟们气的在一起咒骂管理后勤的领导,他们的保障工作做的不好,应该上军事法庭!还好那些好心的尼姑给我们送来了一些充饥的食品,连长让我把这些东西一一的分配给大家。看着我的小兄弟们一边啃着干硬的方便面,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纯净水,我的心里就象刀割的一样难受。
饥渴这一关刚刚过,就迎来了另一件可怕的困难,这让我至今都不敢忘却。由于我们身边就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带,正值夏秋傍晚,最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蚊子!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谁在回忆大庆这段历史,都不会忘记把这里的蚊子写上一笔。
这里的蚊子有几个特点,个大、凶猛、穿透力强。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为了不误工作,团长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全团的汽车开到岸边,不许熄火,把大灯打开用作照明,然后让我们继续工作。这下可好,那些黑暗角落里隐藏的吸血鬼们,吹着冲锋号,向兄弟们打起了进攻。
这里的蚊子数量多的惊人。我记得当时只是用手轻轻的在空中一划,然后攥住拳头,再张开来,足可以抓死十多只蚊子,兄弟们把身体上外露的部分全部包起来,可还是不行。可怕的蚊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狠,就连呼吸都会有蚊子向里面钻。更有的蚊子竟然会透过迷彩作训服叮到战士们的身体里。兄弟们只是在一会儿的工夫,人就被叮的胖了一圈。
兄弟们每次等到用完编织袋,就在汽车的附近聚拢在一起,这附近的蚊子会少一些。夜深了,上级不知从什么地方调来了一些面包和榨菜,一个排长奉命去领,可是拿回来一看,却都是发霉变质的了,谁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但看的出来,大家都很气愤。最后汽车的燃油也不多了,司机们把汽车熄火,兄弟们爬上了车厢,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大厢里,夜里很冷,但人多了就好一点,我记得当时不知道枕着谁的肚子睡着了,但最少有三条腿是压在我身上的,连着几天的挣扎,兄弟们是饿着肚子在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身体早已经严重透支。大家都只凭着勇气和毅力在支撑着,谁都不肯第一个倒下!
就这样睡了近两个多小时的觉,东方已经透出了一点点光亮,兄弟们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回头看看时,我的一只脚还压一连指导员小林的身上。这短暂的休息令兄弟们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从车上下来时,地上有一堆篝火燃的正旺,我的老营长正一口接一口地猛烈地抽着他的香烟,看来他就是靠这个在支撑自己。那有杀手称号的副团长一边用小棍挑动着篝火,一边拿着酒瓶喝酒。这时,从我身边上的编织袋堆里钻出一个人来,一张脸已经晒的跟张飞一样,黑的吓人,仔细一看却是我们的团长,他原来是在那里睡的觉。团长这次抗洪时本应休假,因为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但接到命令后,二话没说,花了三百多元打车返回了部队,还把在团里当兵的小侄子一起带来了前线,这令人佩服的很。
早上的天气很凉,已经没有什么蚊子了,兄弟都刚刚休息了一下,所以都开始拚命的干起来了,据通报说,一定要在上午12点钟前修好堤坝,洪水会在上午12点到达。还只有7个多小时的时间了,兄弟们等编织袋等的焦急。
清晨,上级下达了可以到临时指挥部取编织袋的命令。我自告奋勇地报上了名,钻进了汽车连连长驾驶的卡车。我们开车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我刚要睡着,这位老道的汽车连连长大叫不好,我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楚,这下子坏了,洪水提前来了!”
“真,真,真的?”我吓的有些结巴了。
“真的!凭我的经验应该是真的!”
“可是,可是我们的堤坝还不到半米高呢,听说五连那边根本还没垒起来呢!”我吓的一身冷汗,刚上车的一点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对于这位老驾驶员的经验我决对相信,而且深信不疑。
“但是,通报不是说中午12点水才来吗?再说,这一望无际的草地,哪里来的洪水呀?”
“小楚,你仔细看那个方向,那里白腾腾的雾气,太阳已经这么高了,那就是洪水蒸发的水气了!”
“我不知道,我可没见过洪水什么样子。”
“你坐稳了,我要快点开了,早去早回,然后回去向团长报告!”
这位连长平时开车最稳不过的了,可是这回在这草地上却用上了猛劲了,车子开的快飞起来了。
等我们到达临时抗洪指挥部时,指挥部里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大部分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转移。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昨天中午我们出发的时候,后勤保障人员就将炊事班的人集合起来了,准备送饭,但一直没有知道到部队被临时派到那个位置执行紧急任务。等到把中饭和晚饭合在一起装上车,准备送来的时候,洪水已经切断了他们运送给养的路线了,后勤副团长只好又带队回到了驻地,一个人急的自杀的心都有了。我们夜里发的发霉的食物也是好不容易在很远的农村里买来的,那些当然都不能吃了。
我的心情无比沉重,我和老连长把编织袋装在汽车上后就急急地向回赶。我们心急如梵,可能兄弟们还不知道水已经快来了,等我们回到连里的时候,兄弟们都已经把堤坝垒起了约有一米高了,我的心里还好有了一些底了。向上级反映了路上我们发现的情况后,就急急地投入到了垒堤的行列。石油工人们的推土机起了很大的作用了,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的坝垒的就快了许多。
由于汽车连长的急时汇报,我们团的汽车全部及时安全地撤出了危险区域,河的对岸只有兄弟团的汽车还停在那里了。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我们突然发现河水好象有些不对了,先是对面河岸上有一些小小的流水流过来,继而流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河水竞涨高了足有两寸。兄弟们拚死了也要把堤坝垒的高高的了,我们深深知道,如果挡不住洪水,自己都有可能牺牲在这里。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兄弟们豁出去了。人的求生欲望是强烈的,虽然这么多天,大家已经累的快要死掉了,但在这生死关头,兄弟们发挥出了人体的极大潜能。
洪水越涨越高,对崖兄弟团队没有来的及撤走的卡车扔在了洪水里面,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洪水已经把卡车淹没了。那开推土机的司机坐在车里不安份了,看到形势如此严峻,他们竟不想再继续干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到了逃命的时候了!一切约束对于他们来讲都是浪费的,所以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准备逃命了。
兄弟们愤怒了!我们是为了谁?我们是在保卫谁的家园?我们平均的年龄只有十八、九岁,我们把这青春和生命要献给谁?
师长坐着冲锋艇上来了,一边安慰大家快点干,一边下了一道死命令。
“把开推土机的司机给我绑到驾驶的位子的!坚决不许他走!”
那些司机被吓倒了,老老实实地继续开好推土机。兄弟们的堤坝垒高一层,那洪水就涨上来一层。洪水涨上来一层,兄弟们就又垒高了一层。那一刻,兄弟们忘记了饥饿、口渴,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筑堤的工作当中,一层,一层又一层,垒高、垒高、再垒高!
整个一个中午,我们愣是从几乎是平地垒起了近两米半高的堤坝。那些石油工人们人越来越少了,我们的信心却越来越大了。
渐渐地,水涨的不再那么凶猛了,兄弟们的动作也变慢了。这时,住在附近的一户人家的一位大娘带着小孙女,赶着一套马车路过我们这里。他们也是根据团里的调度指挥,放弃了自己的家园而转移的群众。
那位老大娘哭着感谢我们,我接待了她。为了不耽误她们的转移,我好言相劝。她临走时,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篮子,塞在我的手里,说是送给兄弟们一点吃的,起初我不要。推托之后,大娘对我说这是她的一份心。为了劝她快走,我只好收下。我手里捧着大娘的篮子,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把篮子给了正在休息的兄弟们。
一只小篮子里面,装了几个咸鸭蛋、几张油饼和几头大蒜,兄弟们片刻间就把它们给消灭光了,只有那只小篮子还被阿东紧紧的抓在手里。阿东喜欢这个篮子,这是在东北农村很普通的一个篮子,是用小柳条编的,象一个小渔篓。阿东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他对艺术的欣赏有着自己的眼光,于是他决定要把这个篮子要带回辽宁,也是带走老百姓对我们子弟兵的一份真情。他把那么大的蓝子背在身上,一刻也不放下。
我们这里的形势有所缓和,而五连那边却告了急。他们那里地势低,垒的又不高,所以形势危急。这里团里的战勤参谋飞似地跑过来,我看到他急急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了,快快支援,五连那边要决口!”听了他的话,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掏出了拴在腰上的哨子,“嘟——嘟”,两声哨响,全连紧急集合。这里连长跑过来问我吹哨子干什么?我一五一十地讲了,连长立刻带队直奔五连。我和军医,还有一连的排长负责看守我们一、二连的堤段,我们每隔五分钟就在这一段上巡查一回,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喝的就更没有了,头顶上的太阳晒的我们晕晕的,只好和军医他们拿白酒来解喝了。我一头躺在坝上,洪水拍打在堤坝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我们累的谁都不想再起来了,可心里又担心在五连那边的兄弟,于是打算跑到五连那里看一眼再回来。
我一路飞奔,这一路上的坝段越来越低,到五连的时候,那里的坝高和洪水相差已经只有几厘米了,旁边还有管涌在渗出,可是说是千钧一发。兄弟们都是光着身子,鞋子早已经陷在泥里了。在洪水面前,我的兄弟们竟无一人后退,都一往直前的跳到了水里,堵漏排险,一道道人墙撑住了堤坝,筑起了人民心中的长城。
挣扎、挣扎、再挣扎,经过近五个多小时的奋斗,险情终于有所缓和,当政委满身是泥的站在坝上打手机的时候,还一直向上级请示着:“我请求坚持!”是啊,请求坚持,我们多坚持一分钟,洪水就会晚一分钟到达,后方的第三道防线就会多巩固一分。
整整36小时了,兄弟们已经水米未进了。口渴远比饥饿还要可怕,兄弟们已经快渴死了,这让人想起了上甘岭战役。兄弟们疯狂地翻开石油工人们留下的口袋,希望能找出水来,哪怕只有一口。事后小新对我偷偷地说,他喝了草地里的水了,我知道,那哪里是水呀?这里的草地都是盐碱地,土地的很贫瘠,那河沟里的全都是苦水,喝下去是一定要害病的。
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了,为了大家的安危考虑,接近晚8时左右,师里决定撤出。连长把大家集合起来,交待了几个重要问题。
“第一,我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任务,现在大家撤出!”
“第二,大家这回撤退的时候,全部采用跑步,不用考虑队伍、队形,能跑多快跑多快!”
“第三,大家扔掉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我们什么工具、装备都不要了,人走出去了,我们就是最大的胜利!”
“还有,没有地图,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我希望大家记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注意方向,注意最好跟着推土机跑,因为他们是本地人,他们熟悉情况。还有尽量向高处跑,比方说铁路等。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出发!”
听了连长的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兄弟们已经跑不快了,我真担心这样会有什么危险!约摸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身边的兄弟到是不少,可是没有几个认识的,而且大都是陌生面孔,我估计是兄弟团队的战友。我一转弯的时候,团宣传股的一位干事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在前面嚷着:“大家不要慌,尽量集中,不要落单,前面有空军的直升机在等我们!”
听了他的话,霎那间我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很浅显的道理,我们被洪水包围了。如果有路的话,汽车一定会开进来,就算有可以通行的小路,穿过沼泽,也可以用不着派直升机来。如此兴师动众,那只说明一个问题,我们没有出路,已经被包围了。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那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一时间,我想到了太多,父母、亲人,还有我的父老乡亲,我的亲密战友!
我是一个很坚定的人,既然做过,我不会再后悔的,我就算是有什么不测,我也无悔初衷。当下我把心一横,站在路旁,我要把我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我爱他们,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我拿出了哨子,再一次吹响了长音,并高喊道:“二连集合!”霎时间,一群人站在了一起,我抬眼望去,那里竟有一大半我不认识的,都是我们兄弟部队二连的。是啊,都是二连的,我们不在一个团队,却在这个关头凑到了一起。我一时间摇了摇头,挥挥走,道:“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
我跟随着人群,一直落在了后面,天已经完全都黑了下来了,我们跑到了一个小村子,路上已经开始有人接应了,那些人在喊话:“炮团的,到前面小学校集合。”
我赶到小学校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挤满了人,团长点了点名,然后各营长再点,最后是连长点。清点人数时,我们的连队少了十一个战士。而一连最惨,全连只剩下了四个兵,然后就是连长和指导员了。我们奉命原地休息,那小学校的操场上,全都是泥坑,有的还有水。可是兄弟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拿了一个编织袋铺在地上,就躺了下去。四周教室里住的都是难民,我们坚决不能打扰他们。操场边上拴满了马、驴、狗等家畜,它们也发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厮叫声,大概是因为洪水已经逼近,它们已经感应到了。
连长在一边提心掉胆地叨唠,小刘现在在哪里呢,他连鞋子都没穿呢;那十一个兄弟到底怎么样了,这都牵挂着我们的心。团里的参谋长也不见了,到底去了哪里呢?
我夜里被冻的发抖,躺在那个满是泥水的土坑里翻来覆去,后来,我用两个编织袋,用刀割了几个洞,做了一个简易的马甲,把整个身体缩在编织袋里,才稍微感到一点点温暖。我也不再考虑生死的问题了,反而过的有些放松了,竟也迷糊的合上了眼。后来,住在教室里的百姓们,为我们腾出了两个教室,让大家能暖和一点。我坐在小学生的椅子上坐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天有一些微亮的时候,我们全体出发了,托着疲惫的身子在沼泽中穿行。路上我冲到了最前面,接下来就是连长和营长。黑夜是让人恐惧的,而这时我看到了东边刚刚露出脸的太阳。营长拉着我,我拉着连长,我们相互掺扶,我想我们一定会走出这片沼泽的。
清晨的沼泽地里,满是湿辘辘的,人走在上面有些滑。偶尔在不远处还会看到废弃的油井,一个20多平方米大坑里面浮着黑油油的一层原油。如果是在黑夜里行走的话,不小心准会掉到里面去的。还好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我们抖抖满身的泥土,穿行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地之中。
营长还不忘风趣地说:“小楚,这里是你的家乡,这蚊子都和你是同乡,为什么只咬我们而不咬你呀!”
“嗬,礼仪之邦,蚊子也会分个内部和外部的!”我笑嘻嘻地回答他。
这时的连长才不高兴地说,:“这下子惨了,搞的兄弟们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希望能早点回去了。回去一定要先做个面膜,这张脸算完了。”
连长是刚刚结婚不到半年,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无怪乎他还很在意形象。
我们一路上边说边笑,刻意要把几天来的疲劳忘掉,但终于还是说了一会儿,就没有人再做声了,默默地走。
当我们看到附近有人群活动的种种迹象时,我们越来越高兴了,那证明我们远离洪水了,我们要走出沼泽了,我们要安全了。
果然,团里的车已经在附近必经的路口在等我们了。当我们看到我们的军车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内心激荡,那时人心是颤动的,那时的人也是脆弱的。毕竟这24个小时,是必胜的信念在支撑我们,是活下去的信心在支持着我们。
兄弟们挤在了车厢上,路过附近的村庄的时候,有人下车买了些吃的和喝的,大家坐在车厢上谁都不想出声,我们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
车子向驻地开去,经过公路旁边的路牌,这里已经是大庆市大同区了,我们这一段路居然从肇源走到了大庆。汽车在公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了,终于到达了驻地村庄。
我们从车上跳了下来,炊事班的兄弟们围了过来,我们连忙问那些失散的兄弟有没有回来时,得到的回答是十一个人一个没少,全部都回来了。
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兄弟们抱在一起,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连长兴奋地搂着新兵小刘说:“连双鞋都没有呀,你他XX的怎么跑回来的?”
“报告连长,我用编织袋子绑在了脚上,这样跟鞋就差不多了!连长你放心吧,我没事儿的!”
是的,他们没有什么事儿,我们能够又见面了。这是多么朴实的一句话呀,这里却饱含着一个普通战士的赤诚的心。
阿东向我讲了他回来的故事。原来,当连长说可以出发的时候,他扔下了所有的工具,但唯一没有扔的还是那个篮子。阿东干过一段时间的有线电话兵,跑步是他的强项,何况是逃命。他们几个人都跑在了最前面,他们是跟着参谋长一起的。跑了到了深夜里的时候,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兄弟团接人的车队,那带队的团政委刚好是从我们团调到兄弟团的。那政委自然不会把往日的兄弟扔下的,于是下令全团挤一挤,一定要给我们的弟兄挤出一台车来。由于人很多,车子的空间限,参谋长发现了阿东居然还带着那个篮子,他气的上前一把就抢过来给扔到了车外。这下可给阿东急坏了,最后还是没有保住那个篮子。后来回到团里后,一次参谋长遇到阿东时,居然向他道歉了!
兄弟们圆满地完成了这次对洪水的阻击任务,终于可以放心地休整一下了。我和连长抽空到镇上洗了个澡,我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剩下的工作就是在大堤上驻守、巡查,严防死守第三道防线。为了防止意外的类似任务再次发生,上面拨下了紧急配发的救生衣,第一批发下来的救生衣并不多,每个连队里只有六、七件。这些救生衣在发放的时候遇到了困难。连里定的是给党员、骨干配发,因为关键时刻都是他们冲在前面,是最危险的。救生衣在兄弟们的手中传来传去,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苹果的故事。
“我不要,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的,用不着这玩意儿!”
“我也不要,我在鄱阳湖里玩的时候,见过的比这风浪还大呢!”
……
“我爱在黄河里洗澡,我的水性不比你们差的,还是给你吧,楚哥!”
这最后一件救生衣在兄弟们的手中传来传去最后还是传到了我的手中。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次我的泪水却忍不住了滴在了救生衣上,打湿了兄弟们写在上面的钢笔字。——人在堤在,人亡堤在!
洪水终于停留在了第三道防线,在这里我们再一次的经受住了洪水的考验。那一望无际的水面,那猛烈拍打着堤坝的浪头,都在我们的面前低下了头。
26日上午,时任国家副主席胡锦涛同志在大堤上接见了我们。他亲切的对我们进行了慰问,还把党中央的问候稍给了全体官兵……
20天的日夜奋战,我们是中流抵柱!
20天的日夜奋战,我们经受了洪魔的考验。
9月3日凌晨,早已经整理好装具的兄弟们在一声紧急集合的哨声中踏上归程。
我们把创伤和疲惫全都留给了洪水,精神抖擞地上路了,我们没有,也不敢惊动当地的百姓,悄悄地上路了。
再见了,敬爱的房东大娘。
我忘不了您在深夜燃着了为我们驱蚊的艾草,
静静地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
再见了,我和我的兄弟会在心中记下那个柳条编成的篮子,
那是浓于血脉的感情编织的篮子,
丝丝缕缕将荧绕在我们的心中。
别了,我的黑龙江老乡。
别了,祖国的大庆油田。
我们不会忘记,
共和国也不会忘记,
历史更不会忘记。
我们在惊涛骇浪中顽强拼搏,
我们敢于用生命捍卫祖国和人民的利益。
不辱使命,我们不辱使命!
20天的记忆,沧海一粟,但却令我终于难忘。
20天的记忆,映照出共和国子弟兵的辉煌一页。
往事悠悠,令我一生珍重!

既将失去的一切,总是令人倍加珍惜。
离别的日子近了,遥言也将会变成现实。从黑龙江江回来后,兄弟们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一切行李,时刻准备着打起背包回到家乡。该洗的就要洗,该扔的就要扔,该送人的一定要送人。
那段日子是离别的日子,那段日子是伤心的日子。没有人再会象小孩子一样吵嘴逗气儿了,更多的是相对无言。阿东和我总是在闲时一次次地去炮场。那里已经没有火炮了,火炮已经全部交接给兄弟部队了。望着那空旷的车炮场,犹记得往日那训练中的龙腾虎跃和不绝于耳的口令声。
我时常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便再也无法入睡。深夜里我游走在各个哨位之间,这时的哨兵们却不会象往日那个惯于脱岗,更多的是忠于职守。我深深知道兄弟们的心中所想的,这最后一班岗一定要站好。
早上起来,我依然会望见老张在打扫操场的卫生。老张是94年兵,已经满五年了,如果正常的话,明年就应该转志愿兵了。可是世事弄人,我知道老张此刻的心情,他更深爱这里的一切。
有兄弟用像机记录下了这里的一切,从操场到器械场,从车炮场到给养库,从连部到炊事班,从洗漱间到禁闭室,……。他哪里是在拍照,分明是在一寸寸地抚摸,记忆中每个留下脚印的地方。
战友们都在互想留言,兄弟们大都文化不高,写在留言本上的字迹也是歪歪斜斜的,但却用平凡的话语记录下了更多的发自内心的祝福。
我还记得写了一首《秋水绝·赠别》送给阿东。
    昨夜梦得花落,今晨踏露送君。凭栏把盏目千里,满眼秋水绝。辅车相依三重秋,难舍手足情深,祈长天,再续前缘。
    日暮西山星天,月出斗牛炊烟。零落愁心南北牵,淡看旧时衫。花开花落总未眠,不应忘却思念,盼重逢,再竞风流。
回到团里大约十多天后,老兵复员工作开始了,兄弟们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从军人档案室里取出了兄弟们的档案,一一核对了一遍。退伍证的红本我也一一填写过了。
每写一笔,就想起从前的日子。
忘不了,足球场上的头球破门;忘不了,灯下推盘儿时的训练情结;忘不了,为我理发的驻地姑娘;忘不了,送我上路的老班长;忘不了,炊事班的炊烟袅袅;忘不了,改土造田的会战情景;忘不了,风头浪尖中击水千里。忘不了的太多太多,心里记挂的也太多太多。
离别是伤感的,离别是酸楚的。每个人都一样,我悄悄地隐藏痛苦,不想让兄弟们看到我伤心的样子,我要把美好的记忆留给他们。
回想当初我是极不情愿地穿上了这身军装,而如今却又极不情愿地脱下这身军装。这里有我的欢乐,有我的痛苦;这里有我的梦想,有我的失望。
由于我是黑龙江人,一起复员的兄弟们大都是关内人,所以没有专门负责送兵的干部,只好跟同来的几位老乡一起回家了。
那个早上我起的很早,脱下军装,摘下领花和军衔的那一刻,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我把房间的门紧紧地拉上,自己好好地哭了一场,就象来时的一样。许久,心绪渐渐平静的我换上一套习惯穿的西装,竟还可以熟练打好领带。
出门时,兄弟们都相互拥抱着告别,我镇定地向大家挥了挥手。“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前路漫漫,还请诸君多多保重!”
我挥挥手,潇洒地向前走去,那一刻,我强作笑颜。
我领着几个老乡,坐容地迈向了火车站。那一刻,我是麻木的,我的思绪却仍就停留在那火热的军营当中。
汽笛一声长鸣,打破了我的思绪。口中不禁轻声吟道:少年仗剑沐西风,白山黑水忆峥嵘。瑶琴不识男儿志,会挽雕弓射天狼!
好男儿,志兮天下。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万里惯长征!
列车已经奔驰着驶出了我的第二故乡,我猛一抬头,车窗外闪过一片果园,有一株挂满果实的树枝被压弯了。
哦,好一个沉甸甸的秋……

                                                                      二零零四年三月二十七日晚于小兴安岭(初稿)

                                                                    后    序
    离开部队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总是有种割舍不下的感觉,人已经离开了,但心却深深的扎根在那里,难以忘记的是那段的日子中战友们依依的深情,这份感情令我终生难忘。
    从一九九五年的十二月十一日晚开始,我加入了这个环境中,到一九九八年的九月二十四日,我离开了这个环境。屈指算来已近二年又九个月一十三天。除去我两次探家也就只有二年零七个半月时间,九百六十多个日夜。我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初暗世事的青年。这一切来的太快,又走的太快,有如过眼云烟一样。但在我心底里留下了很多,很多。从离家到回家,三千里滚滚风尘,洒下一路血汗。从离家到回家,却是有如一个人走过一生一样,从衰老到死亡。
    楚风本系一介穷生,少时不喜读书,不思家国。偶入行伍,混迹其中,以为得遇展示拳脚之境,遂发愤图强,然时运不济,终未成得大器。回乡后仍朝思暮想,报国之拳拳之心,尤如炎炎之日……
    为了回报这段岁月,我用笔记下了这九百六十多个日夜里所发生过的一些琐事,这里记录了我在这段日子里的一言一行,也记下了我成长的心路历程,个中滋味久而不绝。
    回到家乡的我已经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虽然日子很苦,过的很清贫,但我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坚持着自己的人生,坚持着我从那段日子带回来的一切一切。
    已近而立之年的我,犹如一艘远航的船,如今,停留在一个小小的港口,待发。

       谨以此献给支持和鼓励我的网友们,献给象我一样回到故乡默默无闻地战斗在各自岗位的兄弟们,献给普天下最平凡的老百姓们!
《冬日草堂》     楚风     
亭中芳梅傲冬雪,淡看闲云逐日暮。
一隅偏安听风雨,三尺案头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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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好文,一口气看完,十分亲切,就连楼主吹牛比的口气都是那么亲切!要求斑竹把这篇文章置顶!按楼主所说你应是在118师炮兵团,缩编后炮兵团编制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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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啊,对不起你是转帖啊,不好意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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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作者所写正是部队的真实写照,许多军迷看过后可能感觉不相信,甚至要斑竹删掉该帖。几天前看见有的网友说要当兵,不知你看后会不会改变想法。但我支持你参军,因为当今任何国家的社会都存在阴暗面。我们都需要面对,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这是我来到这个论坛一年多看见描写90年代以后解放军现状最客观,最一针见血的文章(注意没有‘之一’)。这就是匕首,这就是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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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0 21: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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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写得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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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绿色轨迹 ——我真实的军营回忆

好贴!虽然还没看完但现顶了先,而且要坚决的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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