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摘自《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 作者:王志军 我们站在这里。清一色的男子汉。在那刺眼的阳光下,排在最前列的自然是那些兵头将尾。但是以往天真稚嫩的面容已不复见,战争的阴影已经永远刻在班排长的脸上。我忽然间抬头发现,天上的太阳也变得和过去不一样。在这一仗中,我们163师是9个野战军29个步兵师中战果最辉煌的1个师,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两次受到了中央军委通令嘉奖,但也是伤亡最大的1个师。612条生命从此留在南疆,1604个战友从此变成残疾人。真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野战军交防了,我们把这里的一切交给了新组建的边防3师,包括那些留在这里永远也回不了家的弟兄。活着的向死去的告别,这是真正的生离死别。流泪了,大家都流泪了,过去这段日子忍着的眼泪都尽情地流了出来。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们是血也流了,泪也流了。那是从心底流出来的泪,滴滴如血。这一行行整齐的墓穴里,埋葬了多少母亲的希望。这些牺牲了的兄弟们昨天还生龙活虎地和我们战斗生活在一起。如今他们的音容笑貌再也看不见了,却又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脑海里。他们的欢声笑语再也听不到了,却不断在我们耳边回响。我们来告别了,因为有你们,我们今天才能活着站在这里。你们对我们是多么重要!我们的灵魂已经被你们带走。狼牙山五壮士的老英雄葛振林在离开人世的时候说:“我也该去找我的战友们了,他们已经等了我快70年。”1个经历过战争生死考验的英雄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留恋的竟然不是人生,而是当年从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战友。战友情义重如天。 此刻,不知是谁带头哼起了熟悉的“狼牙山五壮士连歌”: 棋盘陀啊山崖高, 壮士的血花红, 血花红啊血花红,勇敢的八路军5个好英雄。 在1979年对越战争中,我们“狼牙山五壮士班”立了集体二等功,“狼牙山五壮士英雄连”荣获“攻打扣马山英雄连”称号,也立了集体二等功。我们没有给狼牙山五壮士前辈丢脸,没有给“红一团”的光荣历史抹黑,没有让我们的父辈蒙羞。战后评功,活下来的战士你退我让,都说要把军功章让给忠魂埋在南疆的烈士、让给负伤的战友,我们能完整地活下来已经是万分幸运了。军功章,我们只戴了一次,就再也提不起勇气戴在胸前,我们从来就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真正的英雄只能是安息在烈士陵园里的战友。我们愿意用100个、1000个甚至1万个这样的军功章去换回1个战友的生还。即使没有军功章,我们仍然很自豪。因为等到我们老去的时候,可以很自豪告诉我们的后代:共和国的旗帜上也曾有过我们血染的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