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越同登五号高地——对越自卫还击同登攻克战亲历记(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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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年前,我曾经与我的战友们在祖国的南疆边境生死与共、并肩作战、奋勇杀敌。那炮火纷飞、惊心动魄的战斗经历,特别是同登攻克战那惨烈的战事,就像永远磨不掉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从那以后,我的每一个噩梦都与此有关,梦里我和我的战友们都在战斗中惊险紧张地死里逃走。
这场战争改变了我的一生,更让我失去了很多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们永远地留在了南疆,成了我一生无法释怀的痛,我永远怀念他们。
不论现在世人如何去评价这场战争,但,当年我和我的战友们听从军令,走上战场,我们忠实地履行了一个军人保卫国家的重任,我们尽了一个军人对国家的忠诚,那里留下了我们不悔的血色青春。我作为这场战争的亲历者并成为敢死队的成员之一,这是我一生的骄傲和自豪。
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啊!三十一载岁月风霜,在我内心深处,他们的音容笑貌宛在,他们的英雄壮举激励着我。为了他们,幸存的我有责任和义务拿起拙笔记录下这段惨烈的历史,让他们的英雄壮举永垂千史,激励后人,这也是所有当年在南疆烽火中幸存军人汇聚的心声。
公元1979年2月17日拂晓6点30分,三颗红色信号弹从友谊关右侧的金鸡山腾空而起,划破了漆黑浓雾的夜空。顿时,我军万炮齐鸣,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炮声惊天动地。倾刻间,火光冲天把越南境内的天边映红。
对越自卫还击战总攻打响了!我和我的战友们怀着对亲人无比的眷恋,对祖国无比的忠诚,义无反顾地冲上了保卫祖国的战场。
我所在的陆军第55军163师奉命主攻越南同登各守敌防御据点,163师489团则正面主攻越南同登主要核心阵地的法国炮台。我所在的三营是正面主攻营,三营九连是主攻先头连队,担任主攻排指挥官的是副连长张运合。而我所在的主攻二排五班是主攻尖刀班(即称为敢死队),指挥官是二排长黄金星和班长龚业钊,共14勇士。
在我军对越阵地炮击30分钟后,我步兵属随坦克开始越境出征。我们九连早已待命潜伏在金鸡山右边的弄怀出口处。在炮击的同时,我军坦克已形成一条长龙开进了出口地带,当先前坦克到达时,我们连长张崇福接到上级指示,命令我主攻二排紧跟前三辆坦克出发。
此时此刻,带领指挥我主攻二排的副连长张运合随即发出命令:“全排同志,战士们!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来到了。各就各位,五班在前,六班在中,四班在后,立即进入战斗。”
二排长黄金星叫道:“五班跟我走。” 各班指挥官也异口同声地喊着,瞬间,我们各班全部集结到坦克旁边,即刻进入了战斗的紧张状态,尾随坦克越过边境出口的一块干地。
军事战术上规定,步兵跟随坦克时距离不能太近,而且进攻时必须有先头坦克开路,一般步兵是在开路坦克之后跟随出境,以保证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出击。其实步战坦克车与步兵战士是相辅相成的,步兵要靠坦克掩护攻击敌人阵地,而坦克也更要靠步兵的保护,不然的话很容易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反坦克火力杀伤。
我主攻九连随坦克从弄怀边境出口出境,在通过一块二百米长的干地后,前面领头的坦克被一条长洼深沟横断受阻,此时,上级命令我步兵绕道前进,不能原地等待停留。
我们全连立即绕过坦克,跨过公路直插2号高地,越过公路对面是一遍宽阔干田地,正对面是个小村庄,盘踞着敌人一个连的兵力和越南民兵一个连。我们的左前方是座小山包2号高地,敌人在我先前炮火的攻击下基本上已全部溃逃,但,对面村庄很多敌人在对我们进行火力阻拦。我先头部队边打边冲,成功突破敌人的阻击,冲到了2号高地。2号高地是个小馒头山,只有二条战壕。
由于我们是突击先头进攻部队,指挥官要求我们迅速从表面越过,不要下战壕搜索敌人,残敌龟缩在战壕里不敢出来抵抗,就留给后续部队搜索消灭。我们先头排一口气从弄怀出境并闪电进袭,长跑四公里多迅速占领了4号高地正北侧,与5号高地隔路相望。
当我突击先头排加上配合的重机枪班会合后,对面山上5号高地有一个加强营的敌军正在集中全部火力压制我军的冲锋,我配备的重机枪班曾一度被敌人高射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4号高地北面与5号高地的正南面是一条通往越同登北方的公路,没有任何洼地。
面对5号高地上敌人高压火力,我们决定强行反击。
此时,我们突击先头排的指挥官张运合副连长命令全部火力压上去,命二排长黄金星带领敢死队五班迅速插入5号高地敌人心脏去。接到命令,我军枪声齐发,敢死队十四名勇士如闪电般,神速迅猛地越过公路,冲上了5号高地前沿阵地与敌短兵血惺拚杀,勇士们个个如猛虎,似发怒的雄师,左手扣住冲锋枪射击,右手挥投手榴弹,杀得敌人连滚带爬节节败退,一举夺下了敌前沿阵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拼命劲,也许是战斗到了生死关头,脑海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反正抱着必死的信念,也就勇敢到了极点,只顾一心奋勇杀敌,越杀越勇,一发不可收拾。
我和黄金星排长冲上去(前面是我的一个老兵和一个战斗小组长,我和排长紧随其后),刚接近一线前沿阵地(离敌不到十米),战壕里的一排敌人正在举枪疯狂向我后头冲锋部队扫射,由于战壕工事边沿堆积了很厚的黄土,敌人在工事内出枪只看得到二百米以外的人,而看不到我们已经接近他们的人。
排长挥手摊开让我们拉开一条线,令我们全部打开手榴弹,然后排长一声 “投!”,我们十四名勇士几乎是同时把各自的手榴弹投向了敌人。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大家举枪射击。这时,排长又大声命令各战斗小组拉开进入前沿战壕阵地打击残敌,命令机枪一组占领制高点阻击敌人反扑,命令班长龚业钊带领二组进入左侧阵地攻击,命令三组进入右侧阵地攻击。
我本人是在三组,当时排长是跟着指挥我们三组,因为一组机枪手是副班长带领,二组是班长带领,三组是我一个老乡、七八年同时入伍的当组长。我们三组有两支冲锋枪,组长和我各持一冲锋枪,我这支冲锋枪原来是副班长的,他兼职机枪射手就交给了排长。上级在临近总攻前规定:全军所有干部(排长及以上干部)不准持双用武器装备,干部全部只能持指挥手枪,因此排长就把那支冲锋枪给我用。
排长带领我们三小组四个人,立即做出布置:小组长带领老兵(一个战前十天左右从外部队调来我班的七五年入伍的老兵)马上进入敌右侧战壕做好攻击准备,吩咐我越前五十米之外的敌战壕边沿做好掩护,随即排长也跳进战壕。不一会,排长又从战壕出击部位伸出头来向我大喊:“小梁,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跨上一步卧倒投弹,”我应声答道:“是!”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那般军事战术水平,因我当兵仅一年,还没真正进行过单兵作战的技术训练,而且当兵一年是在广东汕头市牛田洋搞生产。战前训练期间,我又因抓猪被咬,一直在家休息养伤,很少参加战前的临战训练,有时间只是带着没完全痊愈的伤,看战友们训练。如果不是当兵早一年打枪多点,战术水平估计与刚入伍的新兵差不多。
当排长吩咐完之后,我就飞快地跃身冲上前一步六米多远后扑倒在战壕边沿,并迅速向战壕里掷出了两颗手榴弹,战壕内后边的两位战友看到我从外面扔进的手榴弹爆炸,趁着浓烟立即冲向前边拐角处。不幸的是,我们没有看到5号高地顶上敌人还修有暗堡,待我手榴弹爆炸时,敌人从上面暗堡里向我方射击,正好射上我战壕内冲上来二位战友,老兵战友身中数弹倒在战壕内的三叉口,跟随老兵后面的战友右手也中弹退了回去。
我见此情景,立即向高地顶部一阵风似的扫射,随后退回到一个土堆旁,继续向右侧的敌阵地还击,足足打完了三个弹架盒的子弹。此时,排长迅速给受伤的战友包扎好伤口,然后带着受伤的战友奋勇还击反扑的敌人,共同誓死守住交叉口。
我们坚持了近一个小时。此时,排长看到受伤的战士渐渐坚持不下去,人已开始要昏迷了,而敌人又在疯狂反扑,排长开始出冷汗,气喘吁吁地爬上战壕呼唤我:“小梁,小梁!你还活着吗?”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一个箭步冲上战壕边上:“报告排长,我还活着。”
此时的排长,眼泪夺眶而出,极其惊喜又急切地向我大喊:“快进来,战壕外面太危险。”从排长脸上的表情,我能体会得到,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还能见到活着的战友、并且还能与自己并肩战斗,他是喜极而泣,或者说是悲喜交织而泣,这就是战场上生死战友的生死情。
我随即翻身进入战壕工事,排长带我接过受伤战士的位置继续阻击敌人反扑。一小时之后,我主攻三营在二营的助攻合围下已经全力冲了上来。我们首先见到的是我突击排六班长带领全班接应我们三个人。此时的排长极度喜悦,吩咐六班长立即护送我们两个伤员下去,排长自己则跃出战壕准备转移到左边去找二组的战友。就在这时,他不幸被敌人子弹击中腰部倒下,还好,幸免没有牺牲。
此次战斗,担任敢死队的我尖刀五班勇士是最先一支趁敌不备攻上5号高地直插敌人心脏的,基本上是孤血拚杀,全部惨烈伤亡,唯一的一对重火力机枪手双双中弹牺牲,牺牲时的姿态仍然是紧握射击状态。重伤员也以顽强惊人的毅力与敌人展开拉锯搏杀,坚持保住一线阵地一个多小时,直到增援部队上来,终于全部拿下5号高地。
战斗结束后,我十四名敢死队勇士除班长龚业钊和我轻伤不下火线,其余全部被抬离了阵地。
我们的连长张崇富本来是在后面的预备三排指挥全连作战,他看到我敢死队在5号高地的半山腰上孤血拚杀了那么久,而其他围攻部队仍然是被敌人压在山脚下无一支能冲上去接应的,他心急地就一马当先地爬上5号高地刚接近我五班一线边沿阵地就中弹了。
担任主攻二排的指挥官副连长张运合跃身大喊冲锋时也被凶恶的子弹击中左太阳穴,当场倒地牺牲。
当时,我在5号高地的半山腰上的前沿阵地上与敌短距离拚杀,开始几乎是埋头猛射击,无法抬头观察前方,稍有缓解,我回头环视我进攻部队人员从5号高地下面的四面八方围攻,枪炮声,嘶喊声,响彻整个5号高地的周围。但见我们四面八方的兄弟们视死如归、奋不顾身地向前冲,英勇不屈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没有人退缩,又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勇敢的向前冲,非常英勇,也非常惨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