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1979的军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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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云龙加活“王成”竟然二等功--代乃阻击战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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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23: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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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鼎盛略略看过这篇老兵回忆录,文笔写得很好,时间不够,我把它全部下载了慢慢看。

我们已经听过、了解过不少广西方向的作战过程,谢老兵的这篇文章,大家不妨好好一读,从中可以了解云南方向的作战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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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3 10:3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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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不妨把原创的老谢介绍到这里来和大家讨论讨论吧,这里也有很多当年的老战友和还击战的拥戴者。

[此帖子已被 四连山 在 2009-7-23 10:41:34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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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3 15: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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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后勤保障供应你们前线吗?”女护士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我。

“后勤保障只能送到二线上,我们在第一线太危险,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告诉你,自战斗打响到现在,我们仅仅吃过能称得上顿的饭只有4顿。”我对这位虽属于参战部队,但真正属于前方第三线的卫生兵解释说。

“你感觉我军在山地丛林作战中的后勤保障工作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大概是后勤科研单位的这样问。

“主要是弹药与食品的保障跟不上我们作战的深度需要,特别是一线作战人员的保障需要改进的是全方位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在越境内17天只吃了2次能够称得上顿的‘饭’。2公斤压缩饼干能坚持多少天?再说,下发的1公斤装的红烧肉罐头有几个战士是吃了的?上面全是油腻,多数都丢弃了。面对极度的饥饿与疲惫,我们靠的是个人的坚强毅力在支撑。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由于饥饿与疲劳,我们曾有战士让我给他一枪,以求解脱。”我越说越激动。

-=======================================

这个人真是愣头青,有很多问题连以前我都不敢写进去。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后勤不是继续进攻的制肘因素”,当时我就想写“有很多部队得不到及时的弹药、食物、医疗支援,已经出现非战斗减员倾向”。但是考虑到提供材料的是现在的公职人员、低保户等很依赖政府的人。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就没深入写。

PS:越北铁路是窄轨,运量很低,这点本文已经再次确认;另,130加的弹丸(实重32公斤)+药包+包装箱的毛重是108公斤,一辆解放运不了多少。

[此帖子已被 怒火万丈 在 2009-7-23 15:15:44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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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3 17:2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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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应该想办法把第二部分改成大号字。

我试了一下,有如下笨办法:

1,先把回复框上面的大小选择栏选定为1号字;

2,再找一行大号字进行“复制”“粘贴”,如:

PS:越北铁路是窄轨,运量很低,这点本文已经再次确认;另,130加的弹丸(实重32公斤)+药包+包装箱的毛重是108公斤,一辆解放运不了多少。

3,点击右上角的“最小化”按钮;

4,复制要粘贴的内容;

5,点击下面的最小化再复原;

(可先在已粘贴好的那几行后面再打出二个字,确保字号是大的)

6,移动好光标位置,选择“粘贴”,就改成大号字了,如:

一 初见战火险被击中

“砰!砰!砰!…”随着无数红色信号弹划破黎明的上空,接着是轰隆轰隆万炮齐发的沉闷声,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呼,呼,呼,簌,簌,簌”的声音就从我们的头顶上空呼啸般的掠过,亚热带的浓浓晨雾也随之被驱散,紧接着是电闪雷鸣般和震耳欲聋的“咣铛!咣铛”在河对岸越南山头上剧烈爆炸的声音。

7,记住再把开始用来改字号而粘贴的那一段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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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3 22:5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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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电脑水平很低。怕弄巧成拙。这篇让我用了12小时以上,真是精疲力竭,确实不敢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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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4 08: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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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越境战事

一 初见战火险被击中

“砰!砰!砰!…”随着无数红色信号弹划破黎明的上空,接着是轰隆轰隆万炮齐发的沉闷声,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呼,呼,呼,簌,簌,簌”的声音就从我们的头顶上空呼啸般的掠过,亚热带的浓浓晨雾也随之被驱散,紧接着是电闪雷鸣般和震耳欲聋的“咣铛!咣铛”在河对岸越南山头上剧烈爆炸的声音。

整个天空一下被无数雷鸣电闪所映红照亮,天空也好象就要给崩塌下来一般。整个大地也被震得频频颤抖。

“砰,砰,砰,哒哒哒…”2、3分钟后,我方山头阵地上的各种轻重机枪的猛烈射击声与各种火炮声混在一起仿佛一曲美妙的战争交响曲!

1979年2月17日7时,对越作战自卫还击的战斗就此拉开了序幕!惩发越南教训越军的时刻就此到来!

我们被初见的战争场景所震撼,大家的神经好象一下被拉紧了许多,多数人都显得精神百倍。但也有个别心理素质差的和胆小怕死的少数战士浑身上下依然是抖个不停。

到了这个时刻怕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勇敢的向前冲,也许子弹还打不准你!

大约5分钟后炮击声显得稀疏点后,轻重机枪的“哒哒哒…”声还是不绝于耳。

“突!突!…突!乌!乌…!乌!”伴随着枪声同时传来的是来自红河水面上的马达声,不时也有来自越方的炮弹在河里的爆炸声。

当我们都感到惊鄂不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在左前方距我的位置约30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用芦苇搭建的简易木房,我还清楚的看到我39师的许副师长就在里面不停的说着什么,我片刻便明白了这里就是我师专门负责指挥我们强渡红河的前沿指挥所。

稍后,一名参谋人员模样的指挥者,手拿一面指挥旗带了2名战士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和特务连梁副连长立即半起身来迎接,当参谋把师前指强渡红河的命令方式和浮桥的架设情况告诉我们后,我们才知道了刚才是我师舟桥连在浮桥架设过程中遭到了越军的炮击,桥面一度被炸断,现在正在强行架设中。

我这时已清楚的知道,我所在的位置正好背向红河,冲出小山包约20多米向右转90度,再经过约30米的开阔地带就是我军在河面上架设的冲锋舟浮桥。桥的对面就是151高地。

只要左前方距离我不到20米处的指挥旗一挥,我就将挺身冲出隐蔽的土丘向着红河水面上的舟桥强行出击而越过国界。

我马上叫通讯员打开了对话机,立即用明语把刚才的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连长也向我发出了等待师前指命令出击的指令。

“向后传,子弹上膛、关保险!准备出击!”我立即向卧在我身后的通讯员命令到。

7时08分,黎明已经开始退去,天已开始放亮了。突然,我们看到从红河边上抬下来了一位舟桥连的负伤战士,他是在遭越军炮火袭击时中的弹,虽然看不清伤势怎样,但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名战士满脸是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滴淌在地上的不知是血还是水。

“快让开!快让开”!在抬经师前指的小木房时有人在大声地的叫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在战场上负伤的战士。这时在我方阵地上的机枪射击声和炮击声渐渐稀疏了许多,河面上冲锋舟的马达轰鸣声却依然没有停止。

7时11分,我军的炮火再一次密集的响起,越军的炮火和射击已被我军完全压制了,红河水面的马达声也熄了火。

7时14分,在我一直紧盯的20米开外的那面小小的红旗突然不停的向我摇动。

“跟我来!出击!”我高声向我的身后叫了一声。

在我发出了这历史性的第一道战斗命令后,第一个跃起向着红河渡口冲了出去。紧跟我身后的是通讯员滕传胜,特务连梁副连长和2个侦察兵,随后是重机枪班与2班长唐建林等等。

当我冲过土丘向右转时,我清楚的看到红河水面上用十多艘冲锋舟并排排列在一起,舟面铺着整齐木板的浮桥还在随着流水不停地上下荡悠。

“哒哒哒”一阵猛烈的枪弹从河对岸的越军阵地上向我这个方向射来,此时我已冲到距浮桥仅仅10余米的距离上。

“卧倒——!”我在发出口令的同时,子弹就在我的脚下和身边呼啸,眼前和身体的右后侧被子弹击起阵阵尘土。我一个前扑迅速跃进在一个小土丘下,几乎就在2、3秒之间。

这时我方阵地上的数挺重机枪也立即向对方开了火。

“快!马上把我指挥旗给我扯了!快点!塞到背囊里去!”我好险啊!好在我的动作身手还很敏捷。越军的射手把我当成了首要目标了,喜得好他们在我火力的压制下,动作不是十分从容,要不然,在开战的第一天就光荣了,多值不得啊!

都是指挥旗惹的祸,所以我马上命令身后的通讯员滕传胜立即把指挥旗给我扒了塞到背囊里去了。

“前进!”10多秒后,就在越军火力被我军再次压制的瞬间,我突然跃起,一个冲刺就第一个上了浮桥。在我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通讯员、特务连副连长和他的2个侦察兵,随后是重机枪班、2班、1班和3班的弟兄们。

桥面宽约2.5米,长虽然有50余米,我一踏上去还有点起伏晃荡的感觉,但也就7、8、秒的时间我已冲到对岸了。甚至连怎么荡悠的感觉都没有品尝出来。

我也知道人到了岸边的山脚下就是安全地带了,151高地就在我的头上,这里是射击死角。

在我回头看到跟在我身后的战友们正拼命的在桥面上狂奔。我方阵地的机枪还在不停的用欢快的“鞭炮”声为我们送行呢!

也就是1、2分钟的时间,我突击排40多人就顺利的越过了红河国境线,正式的踏入了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场。

二 越过国境 株连百姓

7时16分,在山脚下稍做停顿,各班清点人数,在确定无一人掉队后,我通过对话机向连长报告完毕,得到连长继续前进的命令后,马上命令2班长唐建林带领2班突前,在特务连梁副连长和侦察兵的指引下沿151高地西北侧向232高地前进,我带领重机枪班随同1班、3班紧跟其后。

当接近232高地时,突然“哒,哒,哒” 一阵机枪的短点射,不知从何处打来。幸好没有伤着任何人,队伍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为了弄清敌情,我迅速以跃进的动作来到唐建林的身边卧下询问怎么回事?

“枪声可能是从这个高地的山顶上打来的”2班长唐建林指着232高地上茂密的丛林对我说。

“2班长把你的机枪架起,你要准备亲自射击”我边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开始观察,边对唐说。

可别小看唐建林他个头不大,眼睛也小,他可是我们整个13军77、78连续2年的班用轻机枪射击比赛的第一名获得者。我相信一旦我发现的目标,让唐亲自操刀射击是有把握消灭对方的。

我看了十几秒,因山林植被荆棘满山,热带丛林太过茂密,怎么也没发现目标。

“你来看一下呢?”我把望远镜递给了已架好机枪的唐建林。我想他的眼睛应该比我好些。

这时的越军真不愧是个精兵老手,无论我们怎样观察,他就是不开第二枪了。

经过我和梁副连长、2班长的短暂商议和分析,认为这是越军的个别火力点,他的目的就是阻止我军前进速度的,量他也不敢再轻易的暴露出来。

我们马上决定不理他!绕道继续前进!重新选择了从232至154高地之间的山坳绕过232,再从194高地向坡光穿插。

我把情况和路线向连长汇报后,命令部队继续前进了。这时我已得知连队的大队人马和骡马大队已经开始渡河了。经过刚才的一场虚惊,结果当真正的枪炮声一响,在天亮过河前还瑟瑟发抖的那些胆小的战士,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都不那么害怕了。

绕过了232后,在进入194高地时,我们看到了很多也许是被我军炮火炸毁炸塌的战壕,和被越军遗弃的一些军需物资,有战士还看见了被我炮火炸死的越军尸体。显然越军是在遭到我强大炮火袭击后,其他的大部人员一定是弃之逃跑了。

为了防止意外,我马上命令2班长按班战斗队形迅速展开搜索前进。在2班长下达了散开前进的命令后,我带领大部人马就在2班50米后紧紧跟进。

当在下山途中路过右侧一个小小的村落时,一群越南百姓大约7、8个男女老幼从村落中突然窜出,朝着我们必经的方向乱奔。他们的手上提的,背上扛的都是些用青色布包裹着的一些不知是什么物品。

“哒,哒,哒!”一个清脆的点射在我的前方骤然响起。

我清楚的看见在我正前方约40米开外的2班长唐建林一个右侧身,子弹便打了过去。当他看见打的是一群老百姓时,身子一侧又继续前进了,速度之快,动作之麻利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里。

“砰!”突然,紧接着我身后也跟着开了一枪。我很清楚这是不知哪一个战士因过于的紧张而走火了,也许是受到2班长枪声的影响产生的条件反射。我至今也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开的这一枪。

“打个俅!哪个在开枪!”我气得大声骂道。在我的身后是紧跟在我身边的特务连梁永和副连长与重机枪9班长刘振标,稍后6、7米是重机枪班和1班的战士们。

“关掉保险!”我大声向后面下了一道指令。

为了防止误伤,我们其实在战前就要求每个战士在没有发现目标之前,特别是在行进中,枪的保险是要关闭的。其实,只要平时训练有素,打开5.6式冲锋枪的保险到射击所需要的时间也就1—2秒之间,半自动步枪所需要的时间还要少点。

对战士们的这些举动我们也是理解的,毕竟第一天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神经也是绷得紧紧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开枪壮胆也就理所当然。

这些老百姓也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口令声和脚步声的缘故,匆忙地背包裹伞想逃命吧。结果一出门就碰到枪口上了。

当我来到这几有廖廖几户人家的村落边时,只见一个妇女已经中弹(分不清年龄)仰面朝天的躺在一条土沟里,鲜血合着汽泡,咕,咕,咕地正从她的胸前往外冒,痉挛的双手在胸前不停的颤抖,像要在空中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在她的身上有一个大约2、3岁的小女孩不停的乱抓乱哭。女孩的双手和满脸全是母亲身上的汽泡与鲜血。

“哭个俅”!我刚举枪手中的冲锋枪。

“老谢,打不得!你屁儿太黑了啊,那是娃娃啊!”跑在我身后的特务连梁副连长骂了我一声。

“等她长大来报仇啊?!”我收起枪边跑边说。

同时我看到许多战士都用惊岔的目光在看着我。

“跟上”!我发狠的命令道。

几分钟后,在冲下山脚接近一片开阔地带时,2班在前面遇到了情况,从而不得不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停止前进”我下了命令。

“排长,你看,那么多老百姓把通路给挡住了!咋办?!”2班长唐建林着急的对我说。

“1排长,目标”!? 当我来到唐建林的身边侧卧观察时,身后接着是稀里哗啦的重机枪架枪声,随我而至的重机枪班长刘振标急切的问我。

我在没有多想的情况下,随手指向正前方的一群象是逃难的正跌跌撞撞在眼前100米开外的越南老百姓。

重机枪为什么要问我目标指向哪里?因部队配属火器的负责人必须跟随其1号指挥者随时听令。而重机枪在战斗行进中的停留时必须要架枪。架枪当然就要有目标。

“目标正前方!架枪!”重机枪班长刘振标在下口令。

这时,我已慢慢看清在外斩河侧边的一片开阔地的机耕道上,一群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涌出了这么多年老体弱的老百姓来,男男女女的20多人就在我们必经的这条机耕道上蹒跚地磨蹭着,身上还肩扛手提的拿着逃荒的包裹。刚才我明明看见在我们经过的那个没有几户人家的村落里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啊,从哪里一下跑出这么多人来,我们不得而知。

这片开阔地很宽但也算比较平坦,足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全是由不太规则的水田组成,田里还没有耕种任何的庄稼。开阔地的左前方距我们观察地点400余米就是我们必须要到达的坡光山脚,外斩河就在这片开阔地的边缘与坡光脚下,在整个开阔地上除了眼前被这群百姓所“侵占”的唯一通道外,已别无它路。 为了减少在开阔地带上过长的目标暴露,我们通过的时间必须要短。我一看这不是明显的要减缓我们前进的速度吗?我一心想着要追赶团主力的大部队与之会合,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待下去。

“准备射击!”我马上命令重机枪准备射击。

“老谢!打不得!”还是侦察连梁副连长的一声提醒阻止了我。

“我不能在这开阔地里久留下去!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着急的叫着,此时的重机枪班长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我。

“那你不能枪口抬高点啊?!”连梁副连长对我说。

“枪口抬高一点,射击!”我们当即命令重机枪抬高枪口射击了。

“哒…哒!”子弹在老百姓的头上飞过。

还是这遭管用,枪声一响,那些步履蹒跚的妇孺老朽全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跑步前进”!我一看道路让出来了,立即抓住时机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就在我们经过这群越南老百姓的身边时,大多都被我们吓得不住的浑身发抖,还有几个年龄大的老太婆伸出了大拇指,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用汉语叫着“毛主席,毛主席”。

她们真的是在欢迎我们吗?显然不是!其实她们的意思我们心里很清楚,不外乎是想告诉我们毛主席的军队不打老百姓而已!

要不是我时间紧迫要赶路程,要不是梁副连长的职务比我高,军龄比我长还算能管管我的话,我真的很想把这些越军的“帮凶” 就地给枪毙他几个!

“动作快点!”我边跑边喊。

没用到3分钟,我们就顺利的通过了这片极易被暴露目标的开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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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前方遇袭 穿插受阻

接近坡光山脚时外斩河的河水又横在了我们的眼前。

此河有10余米宽,河水倒是很平静,水深不过0.7—1.4米(战前就知道)。

“下”!我又下了涉水过河的命令。

咚,咚,咚!战士们在齐胸的河水中迅速的窜上了对岸。我们一身湿渌渌的沿坡光山脚的羊肠小道继续行进。

行进不到一公里,从前方几公里远处的山林深处隐隐的传来了十分激烈的枪炮声。

尖兵2班又在前面停了下来,说是前面有人指挥我们停止前进。

我马上上前去察看,果然见到山头的端点处有手拿着指挥旗的人员在指挥我们停止前进。这是师前方指挥所的人员在一个山坳边忙录着。

哒,哒,哒!的机枪声在无规则的间隔时间里从远处不时的响几下,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具有相当训练水准的机枪射手发出的点短射。

我立即把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连长也当即命令我原地待命,此时连部大队护送的骡马大队已经到了194高地南侧了,距我不到3公里。

我的心里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既然上级命令原地待命,也只好如此了,但心里一直在盼望着继续前进的命令。

直到连长他们的大部队都跟上了我们,也没闹清楚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在间隔的时间里从远处要不要的传来一阵阵的枪炮声。这时我们已经清楚一定是团主力在穿插途中遇到了越军的阻击了。

原地待命?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时间能允许这样等下去吗?团主力已经穿插到了哪里了?我们几时可以赶上去?这时的时间已是下午的4点过了,24小时的穿插时间已经过去了1/3。

我们这一等已经等了足足3、4个小时了。上午被河水浸透的衣裤早都又穿干了。

我们停留的地方是左侧紧靠坡光山梁,右侧是完全暴露的开阔地带和外斩河。我们不得不一个个挨着的原地坐下来,背靠着山坡耐心的等待着继续前进的命令。

在极度焦虑中,我到了2班长唐建林的位置边,拿出了“大重九”和他抽了起来,虽然我们猛的吸着烟,但心里都憋得发慌。

“刚才在下山时你咋个要向开枪老百姓开枪呢?”为了缓和气氛,我问2班长唐建林。

“我也没看清楚是不是老百姓,只听到右后侧方向有人跑动的声音,还以为是有越军来偷袭,所以开了枪。”唐说。

“你打死了一个女的,她的娃娃还趴在她身上哭,你晓不晓得?”我告诉他。

“我不晓得,我也没看清楚”他以为我要批评他。

“你没见越南人打死打伤我们边境的老百姓有好多啊,他们也没有区分是大人还是小孩的哦。我总要给我们的老百姓报点仇嘛”我说。

“刚才,要不是梁副连长又阻挡了我,那机耕道上的一群老百姓还不晓得要遭几个呢,这里的老百姓狗日的太坏了,你没看他们是想挡住我们的路吗?要是我们暴露了目标那就遭了”我对唐说。

“越南人哪有好的啊?你们以前看过电影和连环画吗?他们在抗美的时候,连小娃娃都以带路为名,把美国鬼子带到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埋伏圈去,采用竹签,马蜂来对付美国佬的,谁敢保证今天他们就不这样对付我们呢”我见许多战士都在听我们的对话,就干脆把我们过去小时候知道的越南人对付美国人的故事给搬出来了。

“就是,我们小时候也看过很多电影和书上就是这样宣传的,狗日的,越南人坏得很!”2班长唐建林附和着说。

“既然我们已经打过来了,是死是活还不晓得呢,能捞几个算几个吧。牺牲了我们也算为国捐躯了,要是能活下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回去作报告呢!就算是回去吹牛也有吹的内容了啊”我这般话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也想让战士们在对待越军时决不能心慈手软。

“排长说得对,遇到越鬼子,老子也要屁儿黑点!穿插的时候都不准掉队哈,都给老子跟紧些!”唐建林咬着牙对周边的战友说。

一直持续到天完全黑下来,前进的命令仍然没有下达。

晚上21时过,给我们指引道路的特务连梁副连长说团前指挥所要他们回去,于是便带着2个侦察兵回去团指报到去了。

究竟前面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不清楚,连长几次电询营指得到的回答都是原地待命。

到了晚上我们个个的肚子都是空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我们都被冷得牙齿开始打架浑身发抖。有的战士就拿出了压缩饼干开始啃了起来。也有的开始打起了瞌睡。

到了下半夜了,天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有的战士已经在用雨衣遮雨了,好在我躲在凹进的山边里,雨水还淋不到我,再说我也不想穿那个雨衣,我嫌它会影响我的视线与动作的灵活性。所以被冷得直罗嗦,牙齿碰得不住的嗑嗑嗑的响。就这样半睡半醒的熬到了拂晓。

“呼!呼!呼!——呼,呼,呼!——”我被身边通讯员背着的电台声音惊醒。

“呼!呼!呼!”我赶忙回应。

“1排长,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前进!”终于等到了连长继续前进的命令。

时间还不到7时,天虽然只是朦朦的有点亮,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停

下来了,浓浓的晨雾开始笼罩了整个山峦小道,丝毫没有要褪去的意思。没有了侦察兵的指引,就只有靠我按图前进了。我马上命令2班继续担任尖兵班沿着山脚边前进,走出山边,这里有一个3、4间茅草房组成的小村落,绕过这几间茅屋就上了一条机耕大道,结果没有前进到1公里,又听见前方砰,砰,砰的几声清脆的枪响。

队伍又在师前指的命令下停下来了。我向连长报告了前进受阻后,我为了弄清情况,只身向前面走去,通讯员滕传胜也跟在了我的后面。

在机耕道上我1排的战士趴了足有5、60米长,我用右手单手提着冲锋枪,噔!噔!噔!雄纠纠地从卧倒在地上的战友们身边向前走,望远镜啪,啪,啪的在胸前不停的拍打着。

快到队伍的最前边的一个拐角处时,40米开外的一个师前指的参谋手里拿着一面指挥旗不停的示意我卧倒。

我没有听他的,停顿下来看了看,立即回转身向后面的连部走去。这时的连部已经在那个有3、4间茅草房的小村落的地方停了下来。

“砰!砰!”我快到连部时,突然在我们左侧山上传来两声十分清脆的步枪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立即半蹲着向山头上望去,想看清子弹的来向。

“哪个单位的,你不要命啦!”我侧头一看,是师长!是我们39师的王汉庭师长正蹲在一间茅草房里骂我呢!

师长怎么到了这里?跟他一起的还有张怀鹏副师长、几个参谋和几个警卫人员等10多个人。

我马上向连长的位置跑去。

这时连长杨忠玖在几间草房的坝子里,正命令2排长白让高土带几个人去搜山。他们也发现了左侧有越军在偷袭我们。

2排长立即带上了6班长谭光忠和2个战士共4人,向着枪声传来的山头上冲去。

当我告诉连长,师长就在旁边的茅草屋里,连长一下有了点紧张的表情,赶忙和指导员来到师长所在的茅草屋里,向首长们汇报了自己连队所担负的任务和目前的处境。并报告首长们已经派人去搜山了。

“好!发现什么情况要迅速处理”张怀鹏副师长说。

“刚才暴露在机耕道上的是何人?”王师长问。

“是我们6连的1排长”连长杨忠玖慌忙回答。

“这个兵胆子够大的啊,听见枪声也不隐蔽,下来要好好批评批评他!可不能未上战场就身先死哦”王师长又说了一句。

“明白!”连长杨忠玖毕恭毕敬的回答。

我在茅草屋外面听师长这样说,吓得伸了一下舌头,便跑回连指去了。

大约3分钟后山上密林里又传来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我们都不知道是否就是2排长他们跟越军的袭扰人员接上了火。

又过了大约7、8分钟,2排长回来了,在他的身后是6班长谭光忠背了一个越南的青年冲锋队员。另外2名战士的肩上各多了1支美国造的冲锋枪。

当6班长把这个冲锋队员往坝子中央的地上一丢,我们才看清这名冲锋队员的右腿已被子弹打了一个窟窿,鲜血还在往外流。这个人穿了件青色的单衣,赤足。年龄看上去比我们要大些,也许有30来岁吧,他根本顾不得腿上的伤痛,一个劲的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嘴里哇哇地叫了些听不懂的越南话,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想让我给他点吃的了。

“我还没吃的呢,他妈的还想吃东西,要不要吃花生米啊?”我真的想一枪就崩了他。

这个时候我听到2排长白让高土正在向连长汇报抓俘虏的过程。原来跟这名俘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是女的,穿了一件红色衣服,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也赤着脚。在2排长他们追赶的射击中,因男的中弹被抓,女的却给跑掉了。

看来越南真的是全民皆兵的,我们还碰上了夫妻兵了。结果这个俘虏被师长知道了,就让一名师部的参谋给带走了,也许是这个俘虏有一定的价值作用吧。

结果没过1个小时,我们团指挥所便通过电台宣布了给2排长白让高土和6班长谭光忠报请三等功一次的消息。

“这么容易就立功了?”2班长唐建林说。

“我们何时才能立功啊?排长?”好几个战士们问我。

“等着吧,时机总会有的!”我对1排的战友们说。

四 穿插受阻 周登待命

在折腾了近1个小时的时候,队伍终于又开始前进了,走的仍然是那条机耕道路。

在绕过一个山弯后的地段时,我们看见一路上都是我们前面部队扔下的各种军需物资。比如:压缩饼干、红烧猪肉罐头、米袋、水壶、雨衣等,甚至还有防毒面具等作战物资。一路上显得是十分的狼迹,就像是曾有部队打了败仗刚从这里逃跑过一样。

快接近周登(村庄)时,在机耕道的右侧有2具不知是哪个单位的烈士遗体,其中一具遗体的背上还背着火箭筒的背具,虽然没有了火箭弹,但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名40火箭筒副射手。还有一名大概是火箭筒的正射手,从他身上的配装也可以看出来。

2具遗体都被炮火熏烧过,其中一人的整个裤子的上半段都被烧没了,屁股上的皮肤也已经脱落,白花花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也许是穿插赶路要紧,没有人顾及他们。就在我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有些胆小的战士还不停的打着寒战。

“向后传,小心地雷!”刚离开这2具烈士遗体没几步远,突然队伍前面不知是谁下达的口令传了下来。传到我这里时,我也没多考虑就顺着传了下去。

难道那2名战士是踩上越军的地雷了吗?我突然看见50米外走在队伍最前面的2班长唐建林的脚步就像是“穿花”一样,毫无步履频率的大一步小一步的扭起了秧歌步来。跟在他身后的战士的脚步都随之“舞动”起来。

“向后传,跟上前面脚印前进!”的口令没几分钟又传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还是没多想就随后传了下去。

在离开2位牺牲烈士不到300米远,我们又看见了道路左侧的草丛边还有一具用一件雨衣遮盖着的烈士遗体,从没有盖严的腰部上的手枪套来判断应该是一名干部。尽管是干部同样被暂时的遗留在了路旁,同样需要等待扫尾的收容队伍来处理。

今天第一次在同一段路上遇到了3位烈士的遗体,并没有给我们多数人带来什么可怕的心理,相反还更加激发了我们强烈希望投入战斗的勇气。

我边跟着前面的脚印走着不规则的“舞步”,边抬头观察着前方是否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此时缭绕在远处茂密丛林沟睿的白色渺烟已经分不清是晨雾还是硝烟,还从远处不时的传来些零星的枪声。

小心翼翼地行进了大约10来分钟,我马上向连长报告了我排已经到了周登村口并请求指示,连长立即命令我进入村庄里原地待命。

又是原地待命,我一下意识到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想完成原来既定的穿插任务显然已经不现实了。一定是上级有了改变我团作战任务的可能了。

这时尖刀班已经停下前进的脚步,正回头等待我的指令。

“进村搜索待命!”我在30米开外立即命令2班长进村搜索。

“锤子个地雷哦!跟我来!”此时我看到2班长唐建林经过短暂的观察后,左一脚右一步的走了不到10步,也许是认为过于小心反而影响动作,嘴里边骂着边大踏步地甩开步伐向村庄里走去。

“注意观察!”我在后面大声的提醒2班长。

尖兵班的战士们在唐建林的影响下,大都壮着胆子开始了对村庄的搜索,那种景象还真的有点鬼子进村的感觉。其实在越南人的眼里,我们就是中国“鬼子”。

我看尖兵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后,马上命令全排进入到了村庄里面。越南的村庄跟我国边境地区的村庄没有什么区别,全是泥土墙加稻草顶的低矮草房。

村里除了几个老弱的老朽和妇孺儿童外,连一个青壮年的男女也没有,也难怪所有的青壮年男女都上战场了。

“毛主席,毛主席!”起初那些惊恐万状的越南老朽老妇都个个跪在自家的屋檐地上,向我们伸出双手的大拇指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不停地叫着毛主席。

嘿!这些越南人还真是聪明啊,他们还真的知道毛主席的军队是不打老百姓的。

我在向连长报告了村里无异常情况后,然后命令部队靠房边就地休息,

但决不允许进入民房。

当连队的大队人马都进了周登村庄后,部队都停留在村口附近的地方休整,近百匹骡马也到在村外待命,自然3排就落在了骡马队伍的后面休息待命了。

“1排长!你马上到村庄的西侧庄头去担负警戒任务!”在和连队汇合后,连长杨忠玖马上命令我说。

“2排长!立即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查,看有没有什么情况!”连长同时命令2排长白让高土。

“我们已经搜索过了”我向连长说。

“再仔细搜查一遍”连长不放心的对2排长说。

2排搜查的那种景况依我看,除了没有像日本鬼子那样乱抓妇女和抢东西外,其他的我看也没多少区别的。

我把部队带到了周登西侧庄头后,把各班警戒的区域划分完,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我让大家吃了1、2片压缩饼干喝了些水,这时多数人从国内出发时带的水都基本喝完了,也有的打开了罐头。

我开了一个菜罐头,没想到菜罐头里全是用盐水泡的青笋泡菜,还略带点甜味,不知是一天未吃东西的缘故,还是本身菜的味道好,感觉很好吃。

但红烧肉罐头基本没人吃,因为全是油腻又是凉的,吃下去准会拉肚子的。其实很多人都嫌负重太多,早就把2斤重的红烧肉罐头给丢弃了。

由于没有了水,我让每个班派了一个人到附近的水沟里去把水灌满。虽然水沟里的水是浑浊的,但放进一片净水剂后,过不了几分钟水就可以变清,也就能饮用了。

五 三营受挫林中接应

就在我们在周登西侧担任警戒休整不到一个小时,大约就在上午接近9点左右。原来远处的零星枪声中也拌有了几声迫击炮声。

紧接下来,前方几公里的山涧里突然又有了激烈的枪炮声,而且哒哒哒的枪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清脆震耳。我想是我们团主力为了争取时间要强行穿插了吗?

“有毒气弹!”不晓得是从哪里传来的叫声,的确我们也看到了空气中飘起了一层白蒙蒙的尘雾。我们迅速的掏出防毒面具慌忙的套在头上。说实话,我们当时最虚的就是越军使用化学武器。

虽然在日内瓦国际公约里有不得在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的国际禁令,但越南当时就像一条疯狗,谁敢保证他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会不会有饽公约作出疯狂的举动呢?

我们当时装备的防毒面具是橡胶材料制成的,空气过滤使用的是炭精合成制品。呼吸起来感觉还不是十分通畅,尤其是眼框玻璃被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和汗水一混合,就被一层厚厚的水蒸气所遮盖,眼前什么也无法看清。

我戴上防毒面具没两分钟,就感到很不适应,同时也好象闻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这不是化学武器的气味(在国内的生化训练时我们试闻辨别过),我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具,马上一股浓浓的硝烟气味扑鼻而来。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山涧里激烈的枪炮发出的硝烟随风飘下山来了,不知是哪个没有经验的人误把硝烟当成毒气了。

“去!告诉大家,不是毒气!叫大家把防毒面具取了!”我立即让通讯员告诉大家取下了防毒面具。

随即我马上朝连部跑去,看见连长指导员他们也没有戴防毒面具。我们谁也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在一起分析着前方主力可能遭到了越军的阻击而发生了激战。

接近中午十分,随着前方枪炮声的渐渐减弱和停止。部队依然没有要继续前进的迹象,连长又通知我火速到连部去一下。就在我刚刚跑到连长跟前,从连长心急火燎地神态我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后勤指挥所的张官清副政委,王景生副团长和王处长刚刚离开连部,显然是他们刚才开了个短会。

“从后勤指挥所得到的消息称,今天凌晨三营在穿插到387高地附近时,遭到了越军的疯狂阻击,现在伤亡很大。”连长告诉我说。

“快!1排长,你马上到周登西南侧的山沟树林里去!你的任务是接应我们三营的同志安全撤出来,同时一定要防止越军的追击,你必须阻止越军不得越过这片树林!”连长边交代边指着地图让我看。

“我清楚了!”我答道。

“我三营现在正在后撤,在我们这里是全团的辎重,你不得有半点闪失!”指导员向我补充道。

我一听三营遭到了伏击,一下就明白了上午激烈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了。

“快去!”连长见我还在看地图,便对我发出了一声怒吼!

我马上转身向周登西侧庄头我排的位置快速跑去。

“快!各班跟我来!动作快点!快!”我还没跑到位老远就发出了命令。

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顾跟着我的屁股后面跑。

在跑动中我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叫各班班长到我身边来,在路上我把到连部接受任务的情况给班长们做了简要的陈诉。不到5分钟,我排40多人就到了指定的那片树林里。

我把3个班布置在了树林通往山涧唯一的一条小路的三个不同的位置上,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的阵型,其中1班在左,3班在右,2班和重机枪班随我在中。

“报告连长!我已到指定位置,并以完成部署!请指示!”随即我把已经到达指定树林和布置完毕的情况向连长做了报告。

“好的!1排长,你们一定要注意防止误伤,接到3营的同志让他们到周登村里来休整,万一有越军追击,一定要堵住!”连长在对话机里要求我说。

“1排明白!”我回答连长道。

“我们团的任务很有可能要发生变化,部队正在作出相应的调整。现在师团两级正在向军里请示,随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但我们在没有接到新的任务之前,仍然要保护好骡马大队的安全。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做好3营的接应,和阻击越军穿越那片树林!”连长同时告诉了我们面临任务改变的可能性与必然性。

我看树林周边还没什么动静,就通知班长们到我的位置开了个短会。

“今天早上我们3营穿插到387高地一带遭到了越军伏击,部队伤亡很大,可能要沿这片树林的山涧小路撤退下来,我们的任务是要在这片树林里潜伏接应,如果是我们的战友撤下来了,就叫他们到村里去休息,那里有我们的人员做安排的”。

“也有可能在我们3营的屁股后面还会有越军的追兵,我们要坚决把越军的追兵阻击在眼前的这片树林以外。大家清楚任务了吗?”我把任务简要的向班长们做了交代。

“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道。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随便乱讲话,也不准随意乱走动,都给我好好的趴在各自的位置上!把眼睛睁大点,在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准乱开枪!大家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我补充道。

“都清楚了!”4个班长齐声回答了我。

战斗也许就要打响,大家也不想多说什么。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在我们的身后除了我们还有2个排,3排则远在骡马的最后面,除此以外都是毫无战斗能力的牵引骡马大队的支前民工。

整个短会也不过2、3分钟。班长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布置任务的时候,我把重机枪班移动到了林涧小路视野最好的位置上,2班就分散在我的周围。

这时几声稀疏的枪声还能从远处不时的传过来,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亚热带气候的中午只要太阳一出来是比较炎热的,但我们躲在阴暗潮湿的丛林里一点也没有闷热感觉。

下午2.20分左右,突然我们听到从我国境内方向的炮兵阵地上发射过来一阵阵咚咚的沉闷声。

几秒钟后,呼——,呼——,呼——的炮弹划过天空的声音清晰地在我们的头顶上由北向南飞过,然后就在正南387高地一带咣铛咣铛的炸开。

“大家不要惊慌,这是我们的炮!”大家都一下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了我。从炸点判断,打击的目标一定就是387附近的诸个山头高地。

我知道一定是我们的部队在扫清387一带的越军,或者就是要夺取这些地域了。因为不消灭这里的守敌我们就没法通过去。

“这是我们的主力部队要打攻打387了!”我把我的分析给潜伏在离我5米以外的2班长大致讲了一下,要求大家还是安心我们的潜伏任务。

其实我的分析还真的是对的,经过近10分钟的炮击后,接下来我们听到的就是从387高地一带传来的十分猛烈的枪战声,那种热闹的景象搞得我们的心里不知是发怵还是发慌。

我仔细的观察过我的四周,看我的战士们有什么反应。结果依然是那几名胆小的新兵趴在地上不住的打抖,也有的脸色已经发青。

为了给大家壮胆,我起身在树林里来回走动的查看起来,通讯员滕传胜跟在我的身后。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出发时的紧张感了,反而还表现出了一种超越我当时年龄的那份成熟和镇定。

我知道怕是没有用的,我当时真的希望立即上去与越军比个高低,我渴望投身到真枪真炮的激烈战斗中去,也渴望马上杀敌立功。也希望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平时军事训练的效果与自身的作用与价值,更希望真的能像团长出发前说的那样,能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曾经被我打过的新战士1班机枪副射手王季的身边,“怕吗?”我问他。

“不怕,排长。”王季表情轻松略带微笑的对我说。

“我听说你在个旧出发前对你老乡说过,等开战了要用冷枪打我,现在还有这个念头吗?”我口气温和的问他。

其实就在我在个旧的咋甸打了他过后的第三天,从他的老乡的口中我就知道王季曾对他老乡说,等战争开始了他要打我的冷枪。我当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里,我其实量他也没这个胆量。

“那是当时的气话。”王季不好意思的说。

“现在呢?”我又问。

“我听你的,排长。”王季用信任的口气对我说。

“好样的,把聪明和勇敢都用在战场上吧。”我拍拍他的后背说

说实话,到了异国的战场上,我相信凡是在和平时期对某人心存不满或有怨气的战友之间,到了这个特殊的环境里,都一定会以国家利益为重,都会以同生共死的战友情怀去释怀过去的不快。还有什么能比并肩战斗共同杀敌更重要?在关系民族情仇血战边关的时刻还有什么个人恩怨不可抛弃的呢?

说得再近一点,再自私一点,且不要说我是王季的领导,是一名基层指挥者,就以战斗为例吧,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胆!自身也就多一份安全感!

我欣慰的到各个班的位置上看了看,又回到了潜伏地的指挥位置上静静的听着远方激战的枪炮声,同时也观察着丛林里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

天渐渐黑了下来,好象枪炮声也越来越稀疏了。可我们既没看见一个3营的战友撤出来,更没看到一个所谓的越军追兵赶来。

“连长,连长,到现在1排这里没有任何情况出现,没有情况出现!”我向连长报告。

“继续守侯!”得到的命令是继续守候。

“通讯员!”我压低声音叫道。

“到!”

“去通知各班吃点东西。”我把自己的最后一个菜罐头打开了,还吃了2片白味的压缩饼干。

快晚上9点的时候,几位班长也陆续的来向我报告说都没发现情况,我把继续守侯的命令向大家传达后,就与班长们分析了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们的人会不会从其他的方向撤走了呢?”3班长袁有华说。

“不会的,从387下来只有2条山涧小路可走,另一条一定被我们其他部队控制了,再说那必须要翻越几座山才能下来,他们既然遭到了伏击,选择撤退的道路一定不会去翻山越岭的”我把地图摊开,借着火柴的微弱亮光对班长们说。

“有一种可能就是怕再误入越军阵地,天黑了不便行动,大家要有耐心。”

我收起了地图。

“现在各班拿一半的人轮流打打瞌睡。”我对大家命令地说。

当班长们去了各自的岗位后,我也试着想打个瞌睡。虽然气温有点冷了,但疲惫也开始袭来了。

但这里亚热带的蚊子似乎既耐热也耐寒,树林里一群群的山蚊子嗡嗡嗡的就在我们的身上旋,我赶紧把挽起的衣袖放下来。可蚊子又要往脸上叮,我又把驱蚊剂拿出来往脸上抹,结果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了一点,一阵刺痛搞得我眼都睁不开了,过了好几分钟才好点。

“他妈的,老子要跟越南的人打仗,还有跟越南的蚊子打仗啊”我心里在骂。

真的是又冷又饿又被咬,还要保持高度的神经紧张,耳朵还要听着四周惟恐有什么动静。还睡什么觉哦,就这样我除了听到四周战友们的呼噜声以外,就是远处对我毫无威胁的要不要传来的几声枪响声。

不知几点钟的时候,天还下起了雨,虽然下雨感觉很冷,但总没有蚊子的进攻要好受些。一直持续到凌晨5点过雨也停了,山沟里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排长!有情况!”黎明刚刚来临的时候,1班的一个战士急匆匆地跑来向我报告。

“回去告诉1班长,在没有看清楚人之前绝对不准开枪!”我对这名战士说。

“准备战斗!”大伙在我压低声音的命令中纷纷来了精神,接着是哗,哗,哗重机枪拉枪栓上子弹的声音。

“关保险!注意观察!”我又一次发出了命令。

当我在晨雾里朦朦胧胧地看见二十多米远处的山涧丛林里的确有人在晃动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一下涌上心头,是3营的战友?是越军?我下意识的用右手示意重机枪不要盲目开枪。

“是自己人!”就在我确认是我们自己的战友后,我立即站了起来,同时向潜伏的战友们说到。

“战友,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当3名自己人来到我们潜伏的树林里, 2班长唐建林问。

“我们是3营8连的。”他们周身糊满了污泥,已经分辩不出军装的颜色。

“你们的情况怎样了?”我接着问他们。

“昨天早上我们营在387遭越军的埋伏了,我们连被打散了,我们很多人都牺牲和负伤了。”说完,其中一个兵开始在抹眼泪了。

“通讯员!马上带他们到村里去休息!顺便向连长报告一下!”我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

在与前3名撤下来的8连战士相隔不到3分钟,又从山涧里下来了7、8个3营的干部战士,军装被同样污泥涂抹得失去了本色。有的还负了伤被战友搀扶着,我马上命令我们的战士帮忙把他们送到了村里去休息。

最让我忘不了的是,当7连的副指导员梁国芳带着伤在5、6名战士的护送下来到我的跟前时,我看见他仿佛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一般,右手吊着绷带,头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缠着的纱布。

“老谢,我们遭惨了!我们营昨天在387高地遭到了越军的伏击,现在山上到处是我们牺牲和负伤的人,全营都打散了,连营长也负了伤,越军可能还在后面追我们。”他一眼认出了我,要不是他先认出了我,我是万万也想不到眼前的伤兵会是他的。

“老梁,你吃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我就是在这里等他们追来的!”我的眼框有点湿了。马上命令了一个战士把梁副指导员和他们的人带到了村里去。

梁国芳,73年入伍的四川涪陵人(现今的重庆涪陵区),他是我师团2级的军体队的体操队员。在以前跟我很熟悉。在76、77两年时间里,我经常去3营8连老乡那里玩,他是我当时一名成都老乡的班长,对我们城市兵有着一颗宽容的心。战前部队扩编时从8连调任7连任副指导员。

从黎明开始到19日上午10点过,从我们守护的这片树林里接应出来的3营各个连队的散失战友大概有近百人。

但我们始终没有等到有1个越南的追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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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攻占387 悲喜同在

潜伏持续到当天的10点过,我们在确信没有越军追下山来以后,我向2班长唐建林做了一些交代后,就朝着村子里走去,村子里除了被我们接应下来休整的3营官兵和我们6连的其他人员以外,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不晓得从哪里冒出了很多的老百姓,大都是些瘦弱的老人和小孩,也许是他们看见我们并没有伤害他们的缘故,才从隐蔽和藏匿的地方钻出来的。也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还在跟我们其他排的战士在套近乎呢。

当我来到连部后,从连长指导员那里,我才知道了昨天上午3营担任尖兵连的8连在穿插到387西侧无名高地时就遭到了越军的阻击,随后3营其他连队也在387、315、369等高地遭遇了越军的疯狂阻击。

随3营开进的团前方指挥所也陷其中,在突围中团作训股侦察参谋沈阳阵亡,9连连长廖友文牺牲,3营营长陈光明、教导员杨风祥分别负伤。

各个连队的伤亡都比较大,牺牲的和负伤的人员正在组织抢救,而且很多都被送到了村口等待着往后方转运。

在3营的突围战斗中,也发生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丑闻。其中7连的连长指导员首当其中,听说指导员贾××,在抢占某高地的战斗中,以护送伤员为名擅离职守,再也没回到战斗的第一线去。

7连连长李××和3炮连连长杨××更是表现得贪生怕死,在遭遇越军阻击后,他们不是积极组织部队投入战斗,而是临阵脱逃,甚至把代表军人威严的领章帽徽都扯下丢在了荒山野岭之中,并且还边往后跑的边叫“越军来了,快跑啊!”致使该连官兵四处散落,毫无斗志。(后来3人均受到了降职降级处分转业回家的处罚)

昨天下午在我们师炮兵火力的支援下,1营接替3营位置已经占领了387一带的诸多高地,并且在夺取387高地的战斗中,2连副连长山达(哈尼族)因表现英勇,他成了我们团的第一个在战场上宣布报请一等功的人(后被评为全国一级战斗英雄)。

从那时刻起,我也知道了我们团的穿插任务已经被正式取消,新的作战方案正在制定之中。我们2营、当然也包括我们6连在内,都正在等待新的作战命令的重新下达。

当我来到周登村庄的东口徘徊的时候,在这里有很多我们的烈士与伤员弟兄正在那里等待后运。他们也许是3营的,也许是1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烈士和伤员从村口东侧与169高地之间那满是泥泞的小路上被支前民工们抬下来。

这是一幅让人酸涩的场景,也是一幅激荡我心头民族仇恨的场景。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战友们是如何悲壮的倒下,但我从心底里发出的是“越南鬼子,老子不会饶了你!”

再看看那些为了抢救我们战友的支前民工兄弟们吧。他们为了减轻伤员的痛楚,在崎岖的山麓小道上,几个人抬着一幅担架,下山时走在前面的人不得不高举着握紧担架的双手,后边的又不得不放低双手,甚至双膝着地。足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泞。

有时为了防止伤员侧翻,有的就用背部去紧顶着担架艰难而蹒跚地移动着脚步。他们身上涂满的雨污泥泞比我们的军人还多!流的汗水也决不比军人的少!

他们都是自愿来自红河县各个农场的职工与边民,为了祖国边境的安宁,为了支援前线军人杀敌立功,他们也付出了自己的汗水甚至鲜血和生命。

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除了最终可以得到边境的宁静以外,他们个人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他们给予我们军人的却是那无畏的奉献和无穷的精神支撑!

我站在泥泞的村口小路边上,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支前民工从崎岖的山涧小道上护着我们的战友艰难的下来,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担架从我面前经过,我被这些具有无私奉献精神的民工所感动。

我望着他们疲惫而远去的背影,从心底里不止一次的重复着“谢谢你们了,支前民工的兄弟兄长们,你们辛苦了!为了你们的安宁我们会用百倍的勇敢去报答你们的!”

七 轻信谎言 险些受骗

“1排长,连长要你去一下!”当我还在村口悲切的看着从眼前经过的烈士遗体与伤员时,连部的通讯员在我的身后喊道。

我马上从村口向村里走去。

“这里有个任务只有你去才能完成”连长见了我就说。同时也把一个越南老百姓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看这人约40多50岁的模样,1.65左右的个头,脸黑黑的偏瘦,人倒还有点精神。

“他说在附近有座越军的弹药库,在昨天下午我军炮击的时候,越南的军人都跑了,现在由他带路,你去把弹药库的军火给缴获回来”连长向我交代说。

“副连长巩金生也随你去,顺便带上连部的翻译”连长又补充了一句说。

“在什么地方?有多远?”我问了一句。

“说是就在附近不远”连长回答我。

我知道连长这是立功心切,也许是想把立功的机会也给我一次吧。我这样想。

我迅速地到村西口南侧的树林里集合了1排的部队,向全排交代了马上要执行的任务。

我和副连长巩金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我的身后是“向导”与翻译。这名翻译是我国红河县的一名土生土长的当地边民,30多岁,身体看上去比较单薄一些。他告诉我,在中越边境平静的友好时期,他们就经常通过两国的边贸口岸到越南去做生意,因此他们对越语相当的娴熟。

按照“向导”的指引,我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外斩河坡光方向。

于是我们按双列行军队形朝回头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有走山坡小路,而是沿着外斩河边走了一条比较宽阔的机耕大道。

当我们从周登村里一出来。就看见了我们需要掩护的骡马大队一字的等候在这条大道上,一直延续到了村口的拐角,在骡马的后面就是我们的3排也在原地或坐或躺的休息着。

“1排长!你们要到哪里去?”3排长顾庭俊看见我带着队伍从他们身边走过问我。

“这个人带我们去收缴一个弹药库”我指着身后的“向导”说。

“怎么样?有问题吗?”我走过7班长谭贤荣身旁是问7班长,我们已经2天没见面了。

“没问题,你要小心点,注意保重咯” 7班长谭贤荣对我道了一声。

“我很好,你也要多保重哈”我的脚步始终都没有停止的朝我所要去的方向走去。

“你问问他究竟有多远?需要走多少时间?”离开了村庄100余米后,我让翻译问“向导”。

“不远,一会就到了”“向导”通过翻译告诉我。

我与副连长巩金生边走边分析着,要真是军火的弹药库,就一定没有多少军力的,不外乎最多有一个班的值班军人而已,纵然是被我大军压境给吓跑了,总还会有留守人员的,但我们要收拾他们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商量着等会可能采取的行动方案。起初我们大都还斗志昂扬信心百倍。

“1排长,你们到位置了吗?”走了快30分钟了,连长在对话机里问我。

“就是还没到哦,这个‘向导’说的快到了”我回答连长。

“要保持联系!”连长命令我。

“你再问他还有多远?”我再一次让翻译询问。

“快了,快了”“向导”的回答依然是这样

路也越来越难走,慢慢的在我的脑袋里一下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和疑惑。

“狗日的‘向导’不会把我们带到他们的埋伏圈去吧?”我把我的疑惑向副连长说。

“不会吧?”副连长不以为然的说。

“排长,还有好远哦”这时2班长唐建林上前来问我。

“你看这个‘向导’像不像‘王二小’?”当唐来到我身边时我问唐。

“有点像哦,狗日的,说的一会就到了,咋走了这么远都还没到呢?”唐建林对我说。

因为我们都是从小听过很多故事,也看过很多过去老的战争电影的,什么“王二小”“鸡毛信”包括越南抗美救国时期用小孩把美军带到埋伏圈的连环画的故事,我们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该不会把我们带到布满竹签和陷井的埋伏圈去哈”我半开玩笑的说。

“难得说哦,依我看,把他整了算了”2班长也半开玩笑的说。

我一路走,一路想,万一真的遭到越军的伏击我该怎么应对?我该采取哪些应急措施?首先我想到的就是,只要所谓的军火库一旦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后,我将不会急于上前,无论情况如何都不可冒然行动的。而是要仔细研究地形与把情况判断清楚后,我必须部署一个班的兵力加上重机枪,首先要把有利于我退出的路线给控制住,才可实施下一步的行动。

因为这个‘向导’实在是让我太不放心了,对这个人的基本情况我们是一点都不了解的。到了异国的土地上,还是多个心眼的好,因为我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重要的是要对我40多个弟兄的生命负责。

又走了5、6分钟,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坡光的山头了,连弹药库的影子都没见着一点,我发现对话机与连长的信号越来越弱。

“你再问他一次,究竟还有多远?”我再次让翻译询问“向导”究竟还有多远。说实话,我已经感觉事情有点不妙了。

“快了!快了!”回答仍然是快了。

“停止前进!老子不去了!”我大声的下了命令。

“不去了吗?”副连长吃惊问我。

“要去你去!再走我们就跟连队失去通信联络了”我冲着副连长吼了一声。

这时“向导”见队伍停了下来,又见我有了不想再走的意思。就伊哩哇啦的向副连长说着什么。

“向后转,回去!2班长!把这个向导给我看好了,别让他跑了!”我没有听其他人都说了些啥,又下了命令。

副连长也拿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队伍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当“向导”看到我们真的朝回走了,也不得不在2班长的押送下往回走,他嘴里还一直不停的伊哩哇啦申诉些我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越语。当2班长把冲锋枪口对准他的脑袋不停地比划时,他才老实的不支声了。

我也懒得让翻译再替我翻译什么了,我根本就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心里在骂连长真是个“草包”咋这么容易就轻信越南人的鬼话了呢?

“‘向导’刚才在说,再翻过坡光的那个山头就快到了”副连长对我说。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能去了,那样我会跟大部队失去联系的,万一遭到不测,我们就是孤军作战了!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我会去向连长交代的!”我一肚子怨气的回答副连长。

在我带领全排重新回到周登时已经快是下午的15点了。

当然在连长面前,我把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向连长做了说明。为这事,连长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我看得出连长还是有些很不高兴的样子,总感觉一次应该立功的机会让我给放跑了。

“你们还是到周登西侧继续担任警戒任务吧。”虽然弹药库没见着,但我的心里还是有种很庆幸的感觉。

因为我始终觉得那个“向导”有问题。

< 编辑 22:40 2009-6-26 于 谢志熙>

八 自作主张 又犯纪律

回到最初的周登西侧庄头,我们大家是又热又渴又肌饿。我不得不把压缩饼干又拿出来啃了几口,水没喝几口也就完了,通讯员就把我的水壶拿去找水去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节有10多公分长的甘蔗,边走边啃。

“你哪来的甘蔗?”我问他。

“是…是…”他支支晤晤地。我们都知道部队出发前曾经宣布过的战场纪律,他自然不敢直说。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我的本意也想尝尝甘蔗的滋味呢。

“你说哪来的!?”我又问了一声。

“2班的人给我的。”通讯员滕传胜还怯声怯气的说。

2班在哪里发现的甘蔗呢?我心里在想。这时通讯员把啃剩下的甘蔗节疤往旁边的水田里一丢。

“你咋丢了呢,拣起来!老子还想啃下哦。”我也被甘蔗的味道吸引了。通讯员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等他回过神来就赶忙往水田里去伸手捞。

“算了,走!到2班去!”我对通讯员说。

“好个唐建林,你也不给老子拿点来”我来到2班的地方就叫了起来。

2班的战士们都在吃甘蔗,看见我来了都想把甘蔗藏起来,一听我也想吃,就都望着我傻笑起来。

“我们那边的地里多的是”唐建林说。

“老子管不到那么多了,让弟兄们吃了再说,甘蔗是我砍的”唐建林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带我去看看”我说。

我们来到距2班警戒位置7、80米远的地方果然有一片甘蔗地,唐给我连根拔了一根,三下五除二的去除两头,剩下50公分长的一段中间节,递给了我。

“排长,管那么多干啥哦,我们是死是活都不晓得了,犯点纪律算啥嘛”2班长似乎在开导我。

“老子还用得着你教我唆”我边啃边说。

当时的甘蔗还没有成熟,虽然还不是很甜,但我已经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甘蔗了。

我们边吃边在旁边的菜地里踏过,突然,在一片白菜地里我们一下都发现了冒出地面约3公分长的一节竹签,尖尖的就在菜叶的掩护下等着我们呢。再仔细一看,相隔30、50公分的距离里还有好几根,没想到这里还真有埋伏啊,只是还没有发现有什么陷阱之类过去他们喜欢使用的东西。

通讯员赶忙跑过去扯了一根起来,足有10多公分长,约4公分宽。以竹子的结疤部位为界,中间大,两端尖,埋入地下的部分要长得多,大概那样才有稳定性吧。伸出地面的部分从结疤部位算最多有3-4公分,但特别的尖。

“狗日的,他们硬是把对付美国鬼子的办法用来对付我们了哦”我骂了一句。

“回去告诉弟兄们,以后千万不要走菜地了”我对2班长说。

“狗日的,越南人太坏了!”2班长也骂开了。

其实我们在以后的行动中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菜地了,所以也没哪个战士就踩上地雷或掉进竹签陷阱的。

这时的村子里是一片嘈杂声,主要是后运烈士和伤员的队伍在忙碌着,还有就是近百匹的骡马队伍在调整,再则就是3营的散兵部队也在进行着调整和休整。我们连的2、3排都在什么位置,在干些啥连我都不是很清楚,也许他们跟上午一样都在打瞌睡休整吧。

下午16点过点,我靠在一棵树上打瞌睡的时候,1班有人向我报告说,在西面的山上好象有人影在晃动。

我翻身起来举起望远镜看了好一阵,发觉的确是有人在运动,而且就在距周登不足2公里的226高地上。

由于丛林茂密,只能从一个间断的大约1、20米宽的树木空隙里可以看到。而且还像是一个部队在由北向南运动,怎么看也分不清是我们的友军还是敌军。

“排长,干脆上去看看吧。”1班长周世明对我建议说。

我正有这个想法,但我对1班长不是很放心。

“滕传胜!去把2班长叫来。”我对通讯员说。

“你看见那里有人影在晃了没有?”当2班长来了后,我指着周登最西边的226高地上对2班长说。同时我把望远镜递给了他。

“好像是有人哦,还有点多哦”2班长边看边说。

“那里是属于周登地区西侧的226高地,真的是人员还很多,正在向南运动,如果是我们的友邻部队倒没事,万一是越军是不是在对我们形成包围,还说不一定。”我把我的想法对1班长和2班长说。

“那咋办?向连长报告吗?”1班长周世明说。

“不忙,把情况搞清楚再说”我说。

“2班长,你马上带2个精干点的战士摸到226高地上去看看情况”我对2班长唐建林说。

“好的!”唐建林毫不犹豫的说。

“如果是我们的友军就用背囊里的白布左右摇摆,如果是越军马上退到半山腰再用白布上下向我这里摆动”我把信号给他做了明确。

“知道了”2班长信心满怀的说。

“马上出发,我会一直注视你的行动的”我说。

2班长一阵风似的跑了。

我用望远镜一直注视着226高地的人影仍然还在接连不断的由北向南运动着。

当2班长3人动作敏捷的爬到接近山顶部时,我看见他们俯卧了2、30秒钟后,唐建林站起身左手举起白布左右连续的摇摆了数次。我悬着的心一下轻松了许多。

我看见他们又爬到了山顶,还站在原地呆了1分钟左右才开始往回返。我便又放心的靠在一棵树上打起了瞌睡。

也许过了约30分钟,2班长回来了。

“排长,226高地那里通过的部队是我们38师114团的兄弟部队。”2班长有点兴奋的告诉我说。(114?115?年代太久,也许记忆有误)

114团的?他们的行动企图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还抓到一个俘虏回来。”2班长的话一出口,从旁边出现在我面前的是2个战士押着的一个越南的壮年人。

我一看此人最多40岁上下,脸上还给人一种十分刚毅的表情,身体很壮实,个子约1.67米左右,上身穿一件洗得褪了色的草绿色军衣,没有领章之类的标记,下身穿了一条青色布裤,脚下还穿了一双我们部队曾穿过的胶鞋。

“哪里抓到的?”我问。

“这个龟儿子在226高地下面鬼鬼祟祟地,肯定是个特工人员,”2班长说道。

“我是老百姓。”这家伙居然会懂会说中国话!我一下感到十分的惊鄂!

说实话,在我们所见过的所有老百姓当中就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年轻体壮的,更没有他这种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立即判断他不是军人就是特工,我敢断定。

最起码这也是个青年冲锋队员!我此时一下想起了村里的那些烈士和伤员的惨景。

“2班长,你把他拉去处理了算了!决不能让这个特工人员活着回去,否则我们将会很危险!”我也想让我们的弟兄们开开荤。

“好的”当唐建林把人带走后,我心里有了一种复了仇的感觉。

然后我带着通讯员到了连部把114团在226团经过的情况向连长指导员口头上亲自汇报了一遍,没有呆上几分钟又返回了村东头来。

大约过了10分钟的光景。

“1排长!”连长杨忠玖突然来了。

“你的俘虏呢?”连长问我,跟着连长一块来的还有他的通讯员李光明。

我一惊,他咋晓得的?他妈的哪个去说的?

“已经处理了”我有点漫不经心的回答。

“处理了?人呢?”

“在2班。”我不情愿的说。

“走!去看看!”反正都没了,看就看。我一边走一边想,一定是我的通讯员刚才泻了密了。

我带着连长来到2班的位置时,我们都惊呆了!2班长正指挥几个人在挖…

这个俘虏的额头上还添了一个青头包,嘴里给堵上了满是油悟的擦枪布,鼻子还淌着血呢,双手被反绑着斜躺在一棵树下,由机枪射手王铁钢和新战士宋健强2人看守着。

他们是想把俘虏……?

“拉起来,你们简直是在扯俅蛋!”连长骂道。

“快拉起来!”我也赶忙命令说。

“你这是在犯错误,知道不!?现在我们需要俘虏,你真的是在扯俅蛋!”连长又对我吼到。

扯蛋就扯蛋!我现在心里只想要杀几个越南人出出心头的恶气,说不定哪天光荣了,连本都没捞一个,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考虑。

“你咋不把人一枪嘣了呢?也好让弟兄们壮壮胆嘛。”当连长把人带走后,我埋怨2班长。

“我想换个方法嘛”2班长说。

“连长咋晓得的呢?”2班长问我。

“我也不晓得嘛,龟儿子的哪个去说的呢?”我也在抱怨,我没有把怀疑对象告诉他。

因为我不想为难我自己的通讯员滕传胜,我也不打算批评通讯员,其实他并没有过错。后来我知道是他在跟连部通讯员的谈话中无意泄露的。

我们真的是“捣蛋兵”哈,到了战场上都还没有改变其捣蛋的本性。早晓得我刚才就该

一枪嘣了算了!

结果这天晚上虽然平安无事,却还是在饥饿寒冷和与热带蚊子的“博斗”中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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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任务 回归2营

20日早上,我接到到连部开会的通知。

全连的9名干部都到齐了,其中主管后勤的张官清副政委也参加了,在简短的会上,大家明确的知道了我们团的穿插任务已正式取消了。

当前我们团的任务是改变原来担任师的穿插为主攻了,进攻的区域将在包括387、岳山、369、登高寨、349、402、代乃地区等等。

目前我们6立即将放弃骡马大队的护送任务,改由3营8连接替其骡马大队的护卫任务。也就是说我们将马上回归到2营建制里去,投入到真正的战斗只是迟早的事了。

连长最后说,现在我们已经接到营部的直接命令,马上就将到315高地东北侧的无名高地去执行掩护我团侧翼安全的防御任务。

315高地位于周登的东南侧1公里,387高地的东北侧约500米。这个无名高地向西南几乎正好与315、387成一条直线。加上我2营在387以北的其他防御阵地,与我1营主力在387及其以南地区组织的防御体系,这就构成了我116团以387为中心的纵深梯次防御体系。

我们必须在上午9点以前要作好进军315东北侧无名高地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到以1、2营为主力的纵深梯次防御体系之中去,为下一步即将展开的进攻战役做准备。

“狗日的,昨天晚上那个自告奋勇要给我们带路去缴获越军弹药库的老百姓跑俅了,1排长,喜得好你没上当哈”散会后,连长杨忠玖还专门叫住了我这样说。

“咋个让他跑了呢?你们没有看住他啊?”我听连长说那个“向导”跑了,便问连长。

“本来就是村里的老百姓,哪个去看他哦,结果今天想找他问点情况,有个老头说他昨晚上就不在了,还说他就是周登村的村长,还是越南劳动党党员呢!”看得出来连长也有点后悔的对我说。

你真的是个草包哈,竟让这个现代版的“王二小”跑了,我心里暗暗的骂着连长。

“我昨天走了一会儿,就发觉有点不对劲,我就感到有点跟“王二小”一样,只有瓜娃子才会上当哦”我说的是双关语,也不知道连长是否知道我的话里也在指他。

“早晓得,我就不该再把他交给你”我又对连长说。

另外我又听指导员说,连长把我昨天没“处理”成的“特工”交给后勤指挥所后,也在昨天晚上被他跑掉了。

我听指导员这一说,真的又把我给后悔死了,也后悔不该把他交给2班长去处理,更后悔昨天没有亲自把他就地给杀掉,以解心头那股民族之恨。结果都跑了,怎不叫人后悔嘛,也把我气得直跺脚!

回到排里我把我们的任务向班长们做了传达了后,就将部队带到了连部的位置,等待全连的集合了。

“2班长,昨天那个带我们去找军火库的硬是个‘王二小’哦,结果连长今天想去找他问路,哪晓得昨晚上就跑求了,说还是这个村的村长,越南劳动党的党员呢”我向2班长唐建林说。

“真的啊?早晓得,老子昨天就该把他蹦了算求!”唐建林也后悔的对我说。

“更气人的还有哦,你没处理成的特工队员,昨天晚上也从后勤指挥所跑了”我又说。

“龟儿子的‘杨草包’想请功嘛,这下都跑了,还搞个铲铲,还不如我们先开点荤杀了好些”2班长唐建林比我还懊恼的说。

“就是你嘛,我喊你处理,你偏要搞点花样来,真的被我们处理了也就算了,”我有点埋怨的说。

“我想的是一枪蹦了太便宜他了,哪知道…”2班长后悔说。

“战场上也管不到那么多了,你我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哦,只是我的‘过’还没有补回来,我们总要捞点本钱哈”我笑着又说。

“就是,弄他几个到时也不吃亏嘛”2班长也笑着又说。

我们说话间,各排的战友们都在村里集中了。

从国内出发这么几天了,各个排都担负着各自的任务,全连队的战友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团聚过。今天第一次在境外团聚,就显得格外的亲热。

我和2班长特别去看望了7班长谭贤荣、9班长程泉。因为我们排一直担负着突前的任务,3排一直在骡马大队的尾部断后,这么多天了我们还未曾真正的见过面。

我们就这几天的情况彼此之间都关切的问了问,并且相互间都对各自嘱咐了要多加珍重的话语。因为对我们几个“捣蛋兵”而言,除了战友情以外还多了一份朋友情和兄弟情。

我们彼此之间谁也不希望看到谁最先负伤或谁最先牺牲。当然都能安全平安的活着回去是最好的。但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战斗还没有轮到我们的身上,而这一天迟早也会到来,所以我们都做好了随时准备流血,甚至牺牲的思想准备,只是都希望在最后的“光荣”前能够多赚上几个本。

9点正,我们准备出发了。

在整理行装的时候,我发现有的战士把雨衣、吊床、白布、防毒面具、砍刀、口缸、大米等物质都扔了。我清楚他们的目的是想减轻身上的负重,但我想还没到最困难的时刻,也没到还不能支撑的程度,有的物资在现阶段还不能丢的。

于是我特别要求自己1排的所有人员必须把防毒面具和大米两样物资带上,其他的不要了也不影响大局。当然弹药是没人敢扔下的,因为失去了武器弹药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保障。

这次出发与在跨过红河时的出发不同的是,今天我们作为一个整连,再也不是一个脱离主力单独执行护卫任务的孤军了。今天我们正向着属于我们建制的2营回归,我们将要同其他的兄弟连队一起并肩战斗为国建功。这对于我们6连的每一名干部与战士来说,都实实在在的有了一种回归集体的感觉。

与以往的前进顺序一样,1排、2排、连部(含炮排)、3排。我仍然还是走在了连队的最前面。

沿着周登东侧的山坳小径,翻过了2道山梁,不到11点钟就来到了315高地东北侧的无名高地,这个高地也许已经由营里划归给了我们6连驻守,因此在我们踏上该高地的时候,它竟然是空无一人,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按照连里的安排,我们几个排长马上跟随连队领导一起进行了踏勘地形。该高地呈椭圆形,在他的正北面是个深深的山谷,南面稍偏西不足400米就是315高地,西面不足1公里是又一个无名高地,东面山下约300米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山涧小道。

山上长满了热带芦苇和比人还高的杂草,山头上显然已被炮火光顾过,也可以看出这里在2天前也曾发生过激烈战斗的痕迹。

在越军留下的战壕周边,大量散失的军需物资随处可见,既有越军丢弃的,也有我军遗弃而留下的。

当我们察看地形来到北侧,甚至还有一具还未来得及掩埋的越南正规军人的尸体,就躺在已经被炸塌的战壕边,经白天强烈的太阳光暴晒后,脑袋肿胀得像个篮球,在分不清的面容上还爬满了许多我们叫不出名的热带蛆虫,而且还从身体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阵阵恶臭。面对其狰狞的面孔,在我们的心里除了仇恨其实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感。

结果这具尸体的位置被分给了2排来防御,因为谁也不愿意去掩埋他,最后还是2排长白让高土在旁边“陪伴”了他一个夜晚。

我们1排防御的正面就是315高地的东侧,我把各自班的防御任务划分完后,大家就开始了修筑工事、挖好用于各自防身的猫耳洞。

具体的构筑方法是,先挖好成之字形的战壕(宽0.6米-0.7米,深1.1-1.3米),然后在其中下部再掏出一个形似猫耳的藏身洞,在军事上则称之为猫耳洞。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平时在国内进行土工作业训练时,一般挖一段战壕带猫耳洞的时间都需要50分钟以上。

而到了战场上,只要一喊开始挖战壕、猫耳洞,人人都表现得争先恐后,动作也显得比以往训练麻利得多,需要的时间也可以提前到30分钟左右就可完成。用我当时的话来解释就是,因为大家都清楚生命得靠自己来保护!

这天的天气很好,就是太阳也很大,气温足有30来度,晒得我们个个口干舌燥的,加上在修筑工事的时候出汗又多,从周登带的沟水没几下大家就喝没了。

在这个时候,很多战士的2斤干粮都差不多了,大家只好匀着咬一口压缩饼干权当充饥了。其实,我们当时的生活保障除了在国内随身带的那点干粮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一点的补充了。

我知道肚子可以饿,但水却不能少的,我至少还从“上甘岭”的电影里学到了一点的,只要有水,人是可以延长生命时间的。于是我只好派了2个战士到山脚下去找水。好在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说山下有条小沟有水,我马上叫其他班各派2个人去取水,并交代一旦有什么情况必须马上返回。

中午1时许,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嗡的飞机声,连长马上从对话机里命令我们作好防空袭准备。

“注意防空袭!”我马上下了命令。

看到大家都迅速钻进了战壕猫耳洞,我也钻进了通讯员为我挖好的猫耳洞里。是越军的轰炸机来了?还是侦察机?怎么没听见爆炸声?我在想。

这时我们都听到上空的飞机始终就在我们的周边盘旋,一会儿远去了,

可马上又转回来了。 我爬出了猫耳洞趴在战壕的边缘,拿起了望远镜朝天上望,我看见了那是我们的飞机!而且是“歼7型”战斗机!就在我异常兴奋的时候,连长的对话机里又传来了“解除空袭”的命令。

我知道一定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我们自己的飞机了。这是我们的战斗机已经为我们占领了制空权的信号,这对于越军来说也势必起到了空中威慑的作用。

在这时我们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保驾护航”的真正含义了。天上的战机仿佛在告诉我们:步兵兄弟们勇敢的战斗吧!空中就交给我们了!

其实,在打响自卫还击作战之前,我们就研究过越军的空军实力。它当时的作战飞机在越南全境内不过仅370余架,而且有半数已经调往柬埔寨,剩余的又大多配置在河内与胡志明市周边一线,还能有多少可以用来应付我们的呢?

而我军在云南蒙自机场配置的战机,就是为我们打好自卫还击战全盘掌控制空权而准备的。再说还在蒙自一带配备了相当数量的地空导弹!加上我军配置的各口径的高炮在内,如果越军的战机一旦对我地面部队构成威胁,必将遭到我军毁灭性的打击。

我们在315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什么情况出现,别小看亚热带丛林地区白天的气温很高,一般可以达到30度左右。可到了晚上随着气温的急剧降低,可以低到只有3、5度,巨大的湿闷温差也许就是亚热带雨林气候的特点吧。晚上加之山上的夜风一吹,就感觉凉嗖嗖的冷,还有就是我们肚子里缺乏足够的热能补充,就更显得格外的寒冷了。

几天以来,我们不是在山坳里,就是在村庄里,或是在树林里度过的夜晚,像露营在山头上还是第一次。

这天的夜晚,有很多战士都试着卷缩在猫儿洞里,我也试着钻进去想避避寒。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验蹲猫耳洞的滋味,也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苦涩记忆。

没有蹲过猫耳洞,尤其没有在湿闷的亚热带丛林里蹲过猫耳洞的人,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那种令人窒息难受的滋味。

人在里面虽然可以不冷,但却十分闷热潮湿,可以闷得人浑身上下不停的直冒热汗。而洞的高度只有0.9米左右,又不可能把头伸直(挖高了,距地面的安全高度又不够),就只能把脑壳勾起卷坐在里面。

当你身心疲惫眼睛打架想打个瞌睡时,更可怕的是热带蚊子就在里面成群结队、前赴后继的向你进攻,嗡,嗡,嗡地让你根本不得安宁。连驱蚊剂在这里也不起作用的。

还有就是顺着脖子直往后背里掉的泥土渣,与汗水粘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好受啊。(头是勾起的,后衣领口就是张开的,正好泥土就直往背脊梁里钻,)卷缩不到10分钟就想四肢伸展一下,可又伸展不动。几种滋味混在一起,就算是人困倦到了极点你也根本没法安稳入睡的。

猫耳洞,临时用来躲避一下炮弹是可以的,但要想在里面长时间的呆下去,那真是比死还难受!至少我是这样看待它的。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又重新钻出来。当我就地倒在战壕边的时候,早有几个战士忍受不了猫耳洞里的滋味,也早就已经在上面躺下了,接着陆陆续续的都爬出猫儿洞来了,也有的干脆就躺在了战壕里。

外面虽然很冷,但大家人与人几个紧紧的靠在一起。尽管都没有了多少热量,但总比在猫耳洞里要好受一些。战士们可以睡,但我不可以睡,至少不能放心大胆的熟睡,因为我随时都得保持高度的警惕,为了防止站岗放哨的战士因过度疲劳而打瞌睡误了大事,我必须要坚持每隔2小时查一次岗。目的就是要严防越军的偷袭或特工人员的袭扰,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我在寒冷中似睡非睡的熬到下半夜后,感觉冷得简直是心都在抖,无论怎样都控制不住心脏因寒冷而上下左右的震荡。比起那种冷得牙齿打架,嘴皮发紫简直还要严重得多!我们每人的身上除了一身单薄的又被汗水浸透过无数次的布衣,甚至连内衣内裤都没一条,哪能不冷呢?

在看看身边的战士们吧,他们都由起初的2个或 3个彼此紧紧相靠发展为差点就紧紧相抱了。

我在冷得不行的时候还爬起来扯了几把芦苇杂草“盖”在身上,试图能抵挡一下山风。其实荒草哪能当被盖御寒呢?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过度的疲劳,我最终还是在迷迷糊糊中挺到了天亮。

十 接替1营 坚持防御

21日天亮后的早上7.30分,我们又接到了向387高地转移防御阵地的命令。

当我们准备集合出发时,亚热带的浓浓晨雾还未散尽。多数的战士都还冷得瑟瑟发抖。

我看到2班的云南昆明籍新战士宋建强仍然冷得发抖不说,甚至双腿不停的打颤,他不得不用步枪撑住地面来支撑自己本来就瘦弱的身体。在几天没有剃过胡子的下巴上好像还挂有零星的雪霜一般,让人看见还真有点可怜的样子。

这个新战士虽然也是名城市兵,但人很憨厚老实,身体十分单薄,平时训练除了射击技术还勉强以外,其他训练成绩都比较差劲。

我当即叫2班长安排人替他背上背囊,以减轻他的负重。当有人想替他接过5.6式半自动步枪时,他怎么也不肯松手。他也许知道枪就是自己的生命,是万万不能离手的。

当我们从315高地西侧无名高地到达387高地南侧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这里曾是我3营遭越军阻击的主阵地,也是我1营攻坚战斗的主战场,同时也是1营由攻转守的防御主要要塞。

今天由我们来接替,说明我们的作战任务也即将到来了。

防御工事无需我们构筑,都是1营的兄弟连队早就修好了的,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各自的阵地。这次分给我们连的是387高地正面的防御任务。

就在我们安排停当后,连队在387高地的西侧召开了在越境内的第一次党支部会议。

我们9个支委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会议由指导员朱山荣主持。

指导员把第一阶段掩护骡马大队任务的执行情况做了小结,并对在第一阶段中表现突出的党员给予了肯定,其中1排的2班长唐建林、2排6班长谭光忠等表现出来的为国争光,不怕牺牲的精神给予了广大战士极大的鼓舞。同时,也要求各个支委要加紧对入党积极人员给予火线考察的更多机会。

“我们真正面临的第二阶段的主攻任务即将开始,也是我们接受党和人民考验的时候到了,我们的干部党员要发挥我们的模范先锋作用,拿出我们不怕牺牲,为国杀敌立功的勇气来!”指导员最后的动员显得有些慷慨激昂。

“同志们,我们2营现在已经处于全团进攻的最前沿了,今天我们接替1营的防御阵地,就是为了下一步的进攻做准备的。”连长接着把我们的任务也做了通报。

“具体的作战任务现在上级正在制订之中,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做好387高地的防御,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连长的一席话已经说明了我们2营现在已经接替1营担任了全团的主要防御和进攻任务了。

最后,连长要求我们各个排把每个人员从国内带来的0.5公斤大米集中起来,立即交到炊事班,由司务长尹庆闪负责把饭煮好,让全连的干部战士在即将展开的残酷激烈的战斗打响前好好的填饱肚子。

一提起吃饭,我们的肚子一下就感到叽里咕噜的叫起来了。我还是在头一天啃过不到一片的“761”了。

米,我们多少天也没有沾上一粒米了。我暗暗在为自己阻止了战士们要抛弃它而庆幸,今天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米饭了。

十一 风雨同舟 有难同当

我回到排里后,马上召集班长们把支委会的内容做了简要的传达。同时也命令以班为单位把每人身上的大米集中送到炊事班去。

结果我排的4个班,共47个人,除了重机枪班丢弃了几斤外,一共还有42斤大米,还算基本整齐的交到了炊事班。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送大米的战士回来告诉我说,我们全连的大米只有我们1排才有了,其他排的人早就把米真的当成累赘给全部甩掉了,连长正在连部那边骂人呢!

我慌忙来到炊事班一看,全连的大米集中后也不足50斤了。除了仅有2排还剩3、5斤外,其他的都被战士们为了减负而丢弃了!连长也正在把除我以外的几个排长叫到身边开骂呢!

“简直扯鸡巴蛋!你们都把米丢了,今天就不准吃饭了,既然米是1排留下来的就只能1排的人才能吃!你们就在一边都看着吧!”连长看见我也过来了,就越骂越起劲了。

几个排长都耷拉着脑袋不支声,只有3排长顾庭俊好象不知为什么还和连长顶撞过几句。

“连长,打仗还要靠全连靠大家,既然都这样了,就大家都匀着吃一口吧!”我冲着连长说道。

“既然1排要发扬风格,那就先等1排的同志吃过了如果有剩的,你们再吃吧!”连长又冲着几个排长叫骂了一通。

我立即命令我的通讯员滕传胜回去通知几个班长马上集中等我,等我回去有话要交代。

我首先来到了炊事班找到司务长尹庆闪和炊事班长,他们正在387高地的西侧的一个斜坡上生火做饭。

“等会开饭的时候,你必须亲自掌勺,而且只能给1排的每个人舀一小点。你必须保证全连150多人都能吃上一口饭!”我对炊事班长说。

“好的,1排长你放心。”炊事班长向我保证说。

“1排长,你放心,我们知道该咋做。”司务长尹庆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这时我才独自放心地朝1排的防御阵地上走去。

“班长们!”我马上返回到1排的位置时,4个班长们早已在凑到一起等着我了。

“今天全连的大米集中完了也只有40多斤了,而我们全连一共有150多人,这在平时也许还能够应付,但你们要知道全连的所有人跟我们一样,也都饿了好几天了,现在的一粒米一口饭都是那样的弥足珍贵,你们不要以为米是我们保存下来的就可以多吃几口,现在150多人都指望着我们发扬一些战友间的关心与关爱的风格出来,我们大家少吃一口,就能保证大家都能吃上一口。你们要记住,战斗要靠全连的战友们一起同仇敌忾去打,任务也要靠全连150多人同心协力才能完成!”班长们听我这样说都不住的点着头。

“战友之间什么叫有难同当,现在就是最好的体现!你们下去都给大家解释清楚,炊事班舀多少就吃多少,决不准许任何人再去添哈”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吃饭,睡觉,这在平时是多么平常不过的事情啊,可在战争的特定环境里,要想满足这样的要求是何其的艰难!从跨过红河到今天已经是第5天了,我们仅靠身上的2包各0.5公斤的压缩饼干和2个各0.5公斤的菜罐头支撑到了今天已实属不易了(另1公斤的红烧肉罐头基本都丢了的)。

作为绝大多数是南方人的我们已经连续5天未粘一粒米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也难怪,我们的战士在开玩笑的时候很多都会问到“你现在觉得什么是最幸福” 的问题时,回答的几乎都是惊人的一致“吃顿饱饭,美美地睡上一觉。”

所以,吃顿米饭,睡上一觉就成了我们当时的最大追求了。更何况这顿饭吃下去了,什么时候有下顿,究竟还有没有下一顿,这在谁的心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当连部通讯员通知开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过了。由于要坚守阵地,只能一个班接一个班的依次去打饭。

我先随1班来到387高地的西侧,这时炊事班已经将煮好饭的两口大铝锅抬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连队的几个领导都站在旁边,炊事班长已经拿好饭勺准备开饭了。

“可以了吗?”司务长看我们1班已经到了,就问连长杨忠久。

“开始吧。”连长余怒未消的说。

我没有直接去打饭,而是站在炊事班长的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因我清楚的看到两口大铝锅的饭都分别只有不足大半锅。我只得不停的提醒炊事班长给我们1排里的人都尽可能的少打一点。

我们都没有碗,压根在出发的时候就没允许带碗,战士们有的拿着空罐头盒,也有个别的拿着口缸,也有的摊着芭蕉叶,甚至还有把头上的军帽翻过面来当碗装饭的。

接下来是2班、3班、机枪班。有个别战士嫌饭打得太少,还有点不情愿离开的表情,都被我呵斥的目光逼迫的离开了。

说心里话,我当时的内心也是特别的难受,我也希望我自己的战士、我的战友、甚至是我的兄弟们都能多吃上一口饭。可是全连150多人都还眼巴巴的望着这里的大锅,同时也望着我,也望着我们1排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是我的战士,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与兄长啊!他们都还指望着我们能多省下一口啊!

“连长,2排接着来吧。”我见自己1排的战士们都离开后,就对离我5、6米远的连长说。

“现在1排发扬了风格,2排接着来!”连长在对着2排叫道。

接着是3排、4排、和连部。

但我最终也没看见3排长顾庭俊和7班长谭贤荣来吃饭。

虽然仅仅是白饭一口,甚至没有什么可口的菜可以下饭,但我见大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几口就下了肚,对我的心里来说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欣慰了。

见大家基本都吃上了一口饭后,我才放心的离开了。

当我回到1排的位置,通讯员滕传胜已经为我准备了一个罐头盒的饭在等我。

这是一个一听装的菜罐头盒。我不知道通讯员什么时候偷偷给我准备的,饭压得紧紧的,我知道全连的人没一个有这么多。这也许算是对我的特殊优待了,虽然没有菜,但一闻到久违的饭香,就有一种恨不得一口就想吞下去的感觉。

我拿起罐头盒,接过通讯员用小木棍替代的筷子,突然想起了7班长谭贤荣一定也没有吃,我停住了已经送到嘴边的饭。

“把饭给7班长拿去”我把罐头盒递给了通讯员说。

“那你呢?”通讯员惊谔的望着我。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通讯员殃殃不快的接过罐头盒走了。

我跟7班长谭贤荣是战友更是兄弟,我作为当兄长的在这个时候应该照顾他。

“7班长不吃”没隔2分钟,通讯员拿着没有动过的罐头盒回来了对我说。

“再拿过去,就说是我给他准备的!”我有点要冒火了。

我只得背靠一棵树上坐在地上抽着香烟。

“7班长说是你的饭,他还是不吃”通讯员第二次无功而返,且又显得十分沮丧的对我说。

“再去!”我毛了。

“你们都在骂我,我…”通讯员滕传胜的脚并没有动。

“给我!”我接过了罐头盒就朝3排的位置走去。

因3排长挨了连长的臭骂,就把气出在了几个班长身上。几个班长都赌气不吃饭,当我看见7班长谭贤荣时,他正一幅委屈的样子,好象还流过眼泪。

“为什么我给你的饭你不吃?”我边说边把罐头盒递给他。

“是你的饭啊,我不能吃咯” 7班长谭贤荣把罐头盒推给我说。

“我们是兄弟,还分你的,我的吗!?”我声音有点大的责怪道。

“我啷个能吃的饭咯,你的任务和责任都比我大得多咯” 7班长用他那十分浓的重庆口音对我说,还是不愿意吃。

我分明已经看见他眼眶里已经有点湿润了。

“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半”我从7班的一个战士的手里要过一个口缸,一边分一边说。这个时候我和他的眼里此时都盈满了泪花。

当他接过装了一半米饭的口缸,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我也禁不住的任由泪水往下淌。那种各自的心里感受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

在这种非常的环境下,一口白饭是何等的珍贵,它已成了我一生中永远也抹不去的一个记忆。

也许是今天吃了点米饭的原因,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虽然气温依然与白天的温差很大,但从心理上感觉再也没有昨晚上那么冷了。

至少心脏不会冷得上下左右直打颤了。

今天一个整天对我们连回归建制以来并没有什么敌情出现。

十二 前沿勘察 受领任务

今天是2月22日,从早上7点过开始,我们就知道连队领导到营里勘察地形和接受任务去了,具体任务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终于到了9点左右,我接到了连部通讯员要我们马上集合准备出发的通知。我清楚真正的战斗来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心里一阵咚咚的跳动,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当我们把队伍集中带到连部后,连长马上命令全连沿369、215向402高地进发。全程约有4公里路程,需要越过几座山梁。

也许是我们其他部队已经将这段路线进行过清理的原因。这次连长亲自带队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好在这段路程已经没有了越军的防卫与任何的阻碍,我们一路都很顺利。

当通过369高地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与我们同样受领了战斗命令的2营5连的战友们也在向我们相同的方向前进,这是很多天了我们2个连队的第一次谋面,由于队伍拉得很长,又是在丛林中穿行,但无论怎样找,我也没能看到我希望见上一面的李明和黄瑞东2位哥们的身影。

其中我们还看见他们不知在哪里抓到一个越军的女俘虏,脚上鞋也没穿的赤着脚丫夹在队伍里跟着。据说还是在第一天龙金的附近就抓到了的一名青年冲锋队员,他们的耐心也够好的了,竟然让这个女俘虏跟了部队这么多天。

我们看到这名女俘虏全身赤裸,身上裹了件我军的无袖雨衣,她用一只左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雨衣,仿佛生怕里面的东西要蹦出来一般,右手扶着肩上扛着的一发没上引信的82迫击炮弹,说是这样就不怕她再逃跑了,还算得上白晃晃赤裸的大腿,在雨衣的两侧随着双脚一步一晃的十分耀眼。

5连与我们的目的地都是402高地,但我们分别将担任什么任务,都不得而知,穿过369高地我们与5连就分开了行进的路线了。

在不到11点的时候,我们已经顺利地到达了402高地的北侧,然后队伍停了下来。

连长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后,于是立即和指导员一起带领我们全连的所有干部(包括配属单位的机枪排长)来到402高地的南侧进行实地勘察。

我们在地形勘察的过程中才了解了我们2营的主要任务是要攻占和控制扼守代乃地区一线的诸多高地,最终任务是要阻止越军沿10号公路东援柑糖。

经过实地勘察与图对我们知道,代乃地区在402以南,距402高地的直线距离约2公里,其间必经351高地。代乃由诸多山峰山头组成,属于黄连山支脉,自西北向东南方向呈由高到低延伸。

而10号公路就穿行在崎岖蜿蜒的代乃东南端的半山腰间。10号公路是越南北方重镇沙巴沿东北方向通往保胜、老街的唯一通道,也可在保胜以南由东转南抵达越南北方有名矿都——柑糖的必由之路。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上级的意图和地形大家都看清楚了吗?”连长对我们说。

“清楚了”我们几个排长齐声答到。

“我们营里的作战命令是这样的”连长接着把各连的任务给我们交了底。

4连作为营的主攻连,在今天中午的13点正,师、团炮火准备完成后,首先攻占402以南的351高地,尔后向代乃地区以西的611高地一线突击,并依托其制高点扼守代乃要塞。

这次我们2营的进攻战斗不仅有团炮的火力,还得到了师级炮兵的临时支援,这不能不说明攻占代乃地区是何等的重要了。

我们6连作为营的次要方向的助攻连,在4连后跟进,并在4连夺取351高地后,经351向其东南侧的463高地发起攻击,然后就地转为防御。

5连为营的预备队,随营部在402高地随时待命,随时准备支援4、6连的战斗。营属82迫击炮连在402高地北侧占领发射阵地,随时准备以炮火支援步兵连战斗。

营指挥所就设在402。

在大家都明白上级意图与友邻任务后,终于由连长向我们宣布了各排的任务。

“现在我宣布作战命令!”连长杨忠久的大喉咙这次真正开始发威了。

“1排!原配属不变,担任全连的主要突击任务,在4连攻占351高地后沿351向463高地正面发起突击!”

“1排明白!”我当即答道。

“3排!原配属也不变,担任连的助攻任务,随1排后跟进出击!沿351向463高地西侧自高而下协助1排夺取463高地!”

“3排明白!”3排长顾庭俊也应道。

“2排!担任连的预备队,随连指挥所和4排60炮班、重机枪7班一道在3排后跟进,随时准备支援战斗!”

“2排明白!”

“4排明白!”

“重机枪明白!”2排长白让高土、4排长梁应显、配属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等相继回答。

“副连长巩金生随突击排行动!副指导员安仲俭、司务长尹庆闪随时做好救护伤员的抢救任务!”最后连长补充说。

“同志们!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向党和人民杀敌立功的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指导员朱山荣庄重地对我们说。

“前面1营在围歼387高地的战斗中打了个漂亮的攻坚战,我们2营、我们6连也要在代乃地区打出我们自己的威风来!真正打出我们的军威和国威来!”指导员开始了战前的最后动员。

“我们的每一个共产党员,老同志都要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前赴后继。坚决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下去后,除了做好出击前的准备以外,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鼓动工作,要真正把战士们的战斗情绪调动起来” 指导员最后说。

指导员的一席战前动员,当时对我来说真的是恨不得马上就冲上代乃高地去杀越军个人仰马翻,多少天来积压在心里的各种怨气和怒火即将喷发而出。

“现在大家下去马上做好战斗准备,记住!全连每个人除了武器弹药以外,一律轻装前进!其他物资一律留下!”连长最后又交代说。

当我们从402高地前沿勘察完毕回到北侧后,马上就开始在各个排里布置任务了。

“班长、副班长马上到我这里来!”召集副班长也参加会议在这么多天里我还是第一次。

“大家听好了,我们连的主要任务是助攻4连夺取463高地,然后就地组织防御,控制463南侧的10号公路!”我边说边把代乃地区相关的地理位置与方位用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我们1排的任务还是担任全连的主要突击任务,在4连攻占351高地后,沿351高地向463高地发起进攻。3排在我们排的后面5分钟以后出击,从我们的右翼协助夺取463。2排是连的预备队随连指在3排后行动”我把我们连的任务与排的任务都交代得很简明扼要。

“大家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 我问了一句。

“清楚了。”

“现在我把各班的任务明确一下”我下达了我的作战命令。

“2班仍然担任排的尖兵班,在4连攻占351高地之后,沿351高地向463出击”

“重机枪9班、1班随我在2班后跟进。随时做好向463出击的准备!”

“3班在1班后跟进,随时保持与我的联系。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班长们答到。

“现在是12点15分,在13点正,师团炮火将对代乃地区进行炮火准备,然后4连将先进攻351,然后向代乃地区的右侧进攻占领其制高点,我们在连指的命令下开始出击!”

此时的我有意识的把眼光在8个正副班长们的脸上扫视了一遍,虽然大都显得十分的冷静,但表情严肃,个别的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的表情。

“现在下去马上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除了武器弹药外,其他的物资一律就地放下,轻装上阵。”我明确了一句。

“同志们,真正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我们的战士,尤其是新战士可以理解他们的紧张,但我们作为老战士一定要注意稳定自己的情绪,要在战士们的面前起好表率作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将对整个全连的任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同志们,战友们,杀敌立功为我们的国人与家人报喜的时刻就要到来,是骡子是马就让我们在战斗中见分晓吧!”我把临战前的动员说得既通俗又实在。

当班长们下去安排的间隙,我首先把自己的装备清理了一遍,丢下了其他多余的物质。

其实,我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其他物质,只是放弃了背囊和背囊里剩下的吊床、白布、雨衣、甚至连水壶、防毒面具我都没带了。

我跟大家要求的一样,把背囊里的子弹放进了挎包里,这样一来,身上一下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动作也一下感觉灵便了起来。

我来到了7班长谭贤荣的位置,给了一支“大重九”给他一起点燃。

“你还有干粮吗?”

“没有了”他答到。

“多保重哈!”我又把我最后的一片白味的压缩饼干给了他一半,拍了下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我又挨个的检查了我排里每一个战士的行装和装备。

“吃点东西哈”我告诉我的战士们。

尽管有的已经在吃了,也有的因为干粮早就没有了,也在找其他人分一点。在此时我们最缺少的是水,很多人的水早在行军途中就没了,在这个将要出击的时刻,太阳也升的老高,空气中也显得火辣辣的,晒得我们的汗水都在不停的冒。

离这个时刻也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战士去山下寻水,我看见有3个新战士在轮流的舔喝着一个仿佛是牛蹄子踏出的很深的印坑里的一点点尚未晒干的雨水。

在宣布了出击任务后,前几天已经恢复了精神面貌的几个战士,到了节骨眼上了仍然没有摆脱恐惧的心理,又开始显得面色发白目光呆滞起来,甚至还有个别的已经吓得浑身依然在罗嗦打抖。

2班长唐建林还在不停的给胆小的战友打气鼓劲。但多数的人还是表现出了要杀敌立功的那份欲望。

我在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要到正在做着准备工作的战士们中间去挨个的查看一遍,并且想把整个40多名战士的装备都看上一遍。

我特别关注的是我排里的3挺56式班用机枪的状况,因为我知道在战斗开始后它们的作用将是举足轻重的。还有个原因是,在6名正副射手当中,除了2班的正射手王铁刚是78年入伍的还称得上是名老战士外,其余的5名全是刚入伍满3个月的新战士。

当我的眼光落在1班机枪副射手王季的脸上时,他也正用信任的眼光看着我。

“有问题吗?”我来到王季的跟前问他。

“没问题,排长” 王季在回答我的时候还故意把屁股两侧的机枪弹盒拍的咚咚直响。

“排长,我们都没问题”他的正射手莫顺贵在一旁单手把56式班用机枪立在地上也向我说道。

“好!你们都要为自己争口气,也要给自己的父母争点光哦”我对2人说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这个莫顺贵虽然也是当年入伍的新战士,但这位来自四川南溪县的新战士在一个月的军事强化训练里进步很快,在我排的诸多新战士里还算是个比较得行的了。

来到了2班,班长唐建林自从把身上的背囊卸下后,正试着在原地蹦了又蹦,高高挽起的衣袖把人显得格外的精神,他的一切行为都表现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劲头来。

2班机枪手王铁钢,来自陕西咸阳的78年入伍的老战士,他早已把机枪的子弹压进了弹仓,身体两侧的弹盒里的弹链也拉在了盒外,炯炯闪着铜色亮光的子弹被他擦得透亮。他的机枪副射手张国华,来自贵州安顺市的新战士,更是把子弹盒里的弹链全部上满了子弹,拉出来呈斜十字形的挎背在双肩上,给人一种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的感觉。

我走到王铁钢的身前,轻轻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三下,算是给他一个鼓励吧了吧,又在张国华的胸前拍了两下。他们都表情轻松的对着我不停的憨笑。

3班的机枪射手吴尔刚也是刚满3个月的贵州安顺新战士,也是军事训练进步比较快的新战士之一。正用坚毅的眼神接受着我的检查,他是我排在战前与同班新战士李政文一起写了入党申请书的战士之一。

“拿出勇气来接受组织的考验哈,子弹带的扣子要打开,在紧要关头才可以争取时间”我在3班新战士李政文的面前停了下来,在帮他解开扣着的子弹袋的纽扣时对他说道。

“排长,你放心,我没问题的!”李政文精神饱满的对我说。

“你在后面要多注意保护好新战士哦”我转过身对3班副泽乃说,并用拳头在他的胸脯上重重的敲了他几下。

“排长,我晓得” 3班副泽乃笑着回答我。泽乃,藏族,中共正式党员,77年入伍,是与我在战前同时从原5连调往6连的老战士之一。此人生性勇猛,作风硬朗,身体素质特别的棒,论体力也许是整个6连出类拔卒的了,唯一不足是文化低了一点。

“身体怎么样?吃了东西了没有?”当我最后又转回了2班时,我又特意找到宋健强。

“排长,好多了,只要不背那么重,我还行的” 宋健强对我说。

“那就好,勇敢些,等会出击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队哦”我鼓励他。

“排长放心,有我跟着他的,我们班长专门安排让我照顾他”2班副孟可昌向我说。2班副孟可昌,78年入伍的河南籍老战士,中共正式党员,是战前由原4连调往6连的老战士之一,此人善于动脑,做事沉稳老练,是我排里军政都很过硬的一名老战士。

“好的,战斗中要做好相互间的保护哦”我对2班副嘱咐了一句。

“知道的”2班副孟可昌答。

战斗就要真真切切的打响了,我们都在各自的准备中迎接着战斗时刻的来临,也包括思想上的准备。

说句心里话,在此刻我自己的心里也有了点紧张的感觉了。心脏也仿佛开始了此前很少出现的咚咚直响。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而已,而如今可是要真枪真刀的拼杀了,不免也会产生如此的心理状况是我之前几天没有想到的。

当我看着大家都在镇定的等待这最后的几分钟的到来的时候,我岂能把自己这种瞬间的心理变化表现出来?40多名战战士,战友都魂系于我一身,我的一言一行都会最大限度的影响到大家的斗志。

我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把自己紧张的情绪给镇静了下来,于是又朝大家的人堆里走去。因为在战士们的中间才会让自己在心里有那么一种不能言表的塌实。

其实真正待枪炮声一响,当你真切的容身于激烈的战斗之中以后,就什么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有的就仅剩下了如何去打击敌人与保存自己的对策思量之中去了。

我期望枪炮的打响,我更渴望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十三 占领463 上级出错

1979年2月22日13点正,随着身后越过头顶的炮弹呼呼飞啸,紧接下来在351、463、及其周边山头的炸响,进攻代乃地区的战斗打响了。

师、团两级炮兵阵地的炮弹就像水银泻地般地在各个目标地区不停的爆炸,其目的就是在为我们出击扫清障碍。经过10余分钟的炮火袭击后,天空和大地又逐渐的平静下来。我们都清楚我兄弟连队4连就将在我们的前面发起冲击了。

时间在流失,我们在等待。从前方传来的一阵一阵的不算太激烈的枪声,我们可以判断出4连的进攻应该是顺利的。

“1排!1排!准备出击!”我的对话机里传来连长的命令声。

“1排明白!”我从通讯员的手中接过对话机答。

“1排集合!”我立即下了命令。

刷,刷,刷全排一下就站好了队,尽管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队伍显得十分的不整齐,但绝大多数的战友们都显示出了比任何时候都庄重的表情。

我还是用严肃的眼神扫了个全场,多数战士的精神面貌还是表现得不错的。但有几个胆小怕死的我看得出他们的腿还是在不住的抖动,也不敢把目光抬起来正视我一眼。

“1排的同志们,真正的战斗开始了,为了打出我们1排的威风,打出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威风,今天为国立功的时候到了!为你们的家乡亲人报捷的时候到了!拿出勇往直前的精神和勇气来!”我简短的做了几句动员。

“按照2、重、1、3班、的顺序跟我来!”我一路在前的小跑着来到了402高地的前沿观察点。

“1排长,这边来!”连长、指导员、副连长都已经在前沿观察点等我们了。

“现在4连已经攻占了351正向代乃西侧运动,任务清楚了吗?”连长对我说。

“清楚了!”我肯定的回答。

“好!出击!”连长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2班长!”我高声向我的身后叫到。

“到!”唐建林来到了我的身旁。

“看见351高地了吗?351的左前方就是463。”我用左手指着直线距离1公里以外的山头说。

“知道了!”2班长唐建林坚定的回答我。

“保持战斗对形,出击!”我庄严的下了命令。

“2班跟我来!”唐建林带领尖兵班第一个跃出了观察点,向351方向冲去。

这时时间是22日下午14时47分。

在2班出击后,我嘱咐其他几个班长一定要保持个人之间2-3米的距离。

“跟我来!”紧接着我带领全排在2班的100米后紧随前进。副连长巩金生跟在了我的身后。

当我们来到351高地后,看见该高地除了我军炮火袭击留下的大小不等的弹坑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敌情,只是从4连出击的方向间歇性的传来一阵阵的枪声。

“排长,3排已经出击了!”通讯员已从对话机里听到了连长给3排下达的出击命令。

越过351后向南,因地势呈爬高的趋势,而且坡度还不算小,进攻的速度也由此而变缓。当来到351和463之间的山腰时,2班的前进迟滞在了这里。当我看见2班的战士们都侧卧在一条山间小路的两侧,2班长又在给我手示示意我上前去。

我不知道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示意部队原地卧倒的同时迅速的猫身来到前面,原来唐建林在这条横跨山腰的小路上,不知该往东还是该往西了

“往左前方”我为防止万一出错迅速的拿出地图核对了一下压低声音对2班长说。

“怎么回事?我示意部队继续前进后,”副连长问我。

“没什么,这里有2个方向,尖兵班不知往哪了”我答了一句。

“排长,连长他们已经带2排开始出击了!通讯员再次告诉我说。

部队成战斗队形攻至距463不到200米时,尖兵班又失去了目标方向。

我趴在地上摊开地图仔细核对周边地形后,对2班长唐建林又一次指明了目标。

这时的时间已接近下午的17点了,截止目前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越军的阻击,甚至连越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连尖兵班都是很顺利的攻上463后,也没有遇到什么越军的抵抗。

我和副连长带领全排人马上来后,除了被我军炮火炸出的几个弹坑和被弹片削断的几棵树子以外,的确也没发现越军的一个人影。

“各班原地隐蔽!”我下了命令。

“这就是463高地吗?”副连长问我。

“肯定是的,但它不是高地,上级肯定搞错了。它是一个用于地形测绘制导用的水准点!再说在这里根本就看不见10号公路!”我很自信而坚决的对副连长巩金生道。

因为我的军事地形学在我们连,乃至全营干部里都是拔尖的。

“报告连长!我现在已经占领了463,但463根本不是高地,而是一个水准点!请指示!”我马上把1排已经占领463水准点的情况通过对话机向连长做了汇报。

“原地待命!等我们上来再说!”连长回复我“原地待命”。

463这个地点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一个土坎平台,东西长约80余米,南北宽不到20米。

在它的正南面约120米远处有一个不算大的山头,该山头与463的高差有50余米,估计海拔高度应该在511左右。在它的南侧正好就是10号公路!这个山头只不过在1:2.5万的地图上标示不出来而已!与它西面相邻连接的依次是一个比一个还高的几个山头。

“报告连长!463的正南面有一个无名高地,高出463几十米,对463威胁很大,在它的后面才是10号公路!怎么办?!请指示!”我反复核对地形图后焦急地向连长报告。

“不要着急,原地待命,我们一会就到!”连长仍然命令我待命。

此时我仍然拿着地图反复对照着周围地形。我清楚的知道这就是我们在402高地勘察地形时看到的代乃地区黄连山脉的尾部,只是因森林树木的遮挡看不见它而已。

我也清楚在我们眼前这个无名山头的背面南侧不足250米就是10号公路。我更清楚我们的最终任务就是要卡断10号公路阻敌东援。

那么,上级为什么要我们占领这个463?我马上意识到我们的上级肯定出现了判断偏差,甚至把463水准点误认为了制高点。我经过2、3分钟的思考后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班长马上到我这里来!”我想把我的想法跟班长们商量一下。

“我们现在占领这个463毫无意义,这只是个水准点,大家看前面这个无名高地”我用手指向463正南面的小山头对班长们说。

“它的背后才是公路,我们必须要占领它才能控制公路。”我补充告诉大家。

“那我们咋办?”2班长唐建林问我。

“占领它!”我果断的说。

“连长不是命令我们等他们上来再说吗?”副连长想阻止我说。

“不能再等了!万一上面有越军守卫,等天黑了我们就被动了!”我固执的顶了副连长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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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擅自出击 连长负伤

这时已经是下午的17点过10分了,我知道要等连长的大部队上来起码还要半个小时,再来分析判断加部署的话,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到那时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虽说近战夜战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但我认为在异国他乡地形不熟的亚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还是避免夜战的好。

我一个加强排40多人,足以占领这个小小的高地了。我决心已下,对几个班长问到“你们的意见呢?”

“上嘛!”3班长袁有华给我打气的说。

“对,上!”2班长唐建林也来劲了。

“要不要请示一下?”副连长巩金生以连队领导的口吻对我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说了算!”我没有理会副连长的建议。

“3班长!你马上从463的左侧向无名高地发起进攻!”因为左侧(东)的地形坡度相对平缓,但距离要长些。

“好!”3班长袁有华答道。

“马上执行!”我命令很坚决地说。3班长立即去行动了。

“2班长过来看!”我拉着唐建林向前走了几步。

“你看好了,你就从这第二个山头之间沿着鞍部向左侧的无名高地进攻!明白吗?”我向2班长交代说。

“明白了!”2班长回答。

“去吧!”我拍了一下唐建林的肩头,给了他一种既是鼓励又充满了信任的眼神。

“1班长!跟我从正面上!注意保持散开队形!”我之所以要1班跟我行动,是因为我了解1班长周世明是我3个班长当中个人能力稍差的,人很本分老实,就是缺少一点精神和勇气。

“重机枪,跟着我!”我并没有安排副连长巩金生做什么,他是连队领导我没有权利安排他。在我的眼里他根本就是多余的。他一直就跟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在布置任务也没有干涉我的举动,他知道我的性格和脾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是要挡我也是档不住的。

“砰、砰,”“嘣!”当我正要向无名高地出击的时候,在463的左侧方向传来了两声枪响和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我为之一震,无名高地上果然有越军把守!而且3班已经跟他们接上火了!在此时我还真为自己擅自行动感到了一种庆幸,要是果真等连长率大部上来再部署,天就黑了啊!到时我们就真的要吃大亏了!

“1班马上从正面出击,支援2、3班战斗!” 事不迟疑,我马上向1班长喊到。

我刚冲出去几步,从463左侧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兵,用左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向我跑来。

“排长,排长!我受伤了!”我转头一看,是3班新战士毛勒甫,这是个来自云南石屏县的爱尼族少数民族战士,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在叫我。

这个兵黑黑的个头很矮只有1.58米,但很敦实,18岁。没有什么文化,平时连汉语都说不好的,一幅傻乎乎的憨相,大家平时都爱把他拿来逗耍取乐。

今天他成了我排,乃至全连第一个负伤的战士。

“伤到哪里了?”我看他跑得那么快,知道他的伤一定不会很重。

“这,这…”毛勒甫撩起衣服结结巴巴的告诉我。

我一看在他的肚脐眼旁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小洞,鲜血还顺着他的手指缝不停的往外冒。

“通讯员,送毛勒甫下去交给副指导员!”我对通讯员滕传胜说。

毛勒甫见我要他下去休息,一溜烟的朝山下跑去,通讯员跟在他的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看见他已顺着上来时的原路跑下山去了,准会碰上后面大部队的。通讯员也就没有一味的去追他,只好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时在无名高地的右侧也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一声比一声紧,还伴随着几声“嘭!嘭”的手榴弹爆炸声,显得还很激烈。

2班也接上火了。我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即低身跃进跟上一班冲到了无名高地的正前方。副连长巩金生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突然,“哒哒哒!”从无名高地正面偏东一点的半山腰上越军的一个火力点向我们这个方向打了一个短点射。幸好这时的1班已经成战斗队形散开在山腰的下半段,所以越军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人。

我与战友们保持着1-2米的距离匍匐前进在山坡上,努力的收寻着攻击我们的那个火力点目标。但它在枪声响过之后就再也不出声了,看来这是个老练的射手。

这时在无名高地的东、西两侧的枪声仍然在持续,“砰,砰,砰!”“哒哒哒!”打得十分的热闹。尤其是西侧2班方向更甚,清脆激烈的枪声还伴着“嘣!嘣!”的手榴弹爆炸声。

我采用手势和眼神指挥着1班加快进攻的速度,可是在半山腰的越军机枪火力点压制了我们的前进速度,进攻显得比较缓慢。我给1班长打手势,命令他向右边移动,以避开越军的机枪火力点。

我当时头脑清楚的知道,此时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有可能遭至越军的疯狂射击。因为热带丛林的荆棘杂草和树木很高也很厚实,要想透空观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低下身体采用匍匐的姿势才能透过荆棘杂草的下部,也就是贴近地面约30-40公分的区域才能看清周围5—10米甚至3-5米的距离。往往当敌我双方发现对方时,其距离都是很近的。

我虽然努力在想干掉这个越军的机枪火力点,但他试探性的打出一个短点射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也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山地丛林作战经验的老兵。我更清楚这时的越军火力点也在急于想发现我们。

忽然山头的上半部“噼噼啪啪”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很显然是无名高地上的越军用燃烧弹把数木杂草引燃了,他们想以此火墙来阻断我军的进攻势头。山腰的荆棘丛林被熊熊烈火环绕着至少有2、3米厚,浓烟里混杂着硝烟的呛人气味顿时笼罩了半个山头。

山风助着烈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和“砰,砰,砰!”“哒哒哒!”的枪炮声,交织杂混在了一起就象一曲缺乏指挥而显得十分杂乱的交响乐曲。

在我观察火势想摸清战斗进展的时刻,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让我十分熟悉的身影,在距我30余米的左前方冒着熊熊烈火勇敢地冲进了火海。

“是3班副班长泽乃!”好样的!我的心为之一震。

3班副班长泽乃,中共正式党员,1977年1月从四川甘孜州稻城县入伍,藏族战士。是随原5连扩编来到6连任3班副班长的,他曾是5连的投弹能手。此人生性豪爽耿直,个人军事技术全面,从跨入越南参与作战以来,处处表现出了勇敢顽强不惧牺牲的大无谓精神。只是文化程度低了一点。

随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在泽乃的带领下,跟在他身后冲进火海的是另2个3班的老战士。

“哒哒哒!”的枪炮声,还在我的左右前方不停的响。

“上!”我向1班长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命令道。

就在我和1班的战士们向前跃进接近火场的时候,步话机里传来了连长呼叫我的急足叫声。通讯员滕传胜几次把话筒递给我,都被我摆手拒绝了。

我清醒的明白,一但我开口说话,必然会让越军发现我的指挥位置。对话机里连续呼叫声不断,我连忙示意通讯员关掉了步话机的开关。

“1排长——!”“1排长——!”“你在哪里——!”“听见回答——!”连长杨忠玖在步话机里听不到我的回答,于是干脆单身挺立地站在距我约150余米远的463的一个土坎上,拉开喉咙大声叫我!并且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

“杨‘草包’啊,杨‘草包’!你真的是个大‘草包’啊!”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我能回答他吗?那不是找死吗?

我此时此刻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明明命令我在463原地待命的等他,咋等到他上来后就看不见一个人影?前面高地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急需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你这样大喊大叫必将招来后患无穷啊!

我此时离越军的阵地也不过2、30米啊!我只要发出任何的声响,都会招来一排无情的弹雨。

“1排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连长的呼喊声始终没有停止的意思。

“继续进攻”我向1班长做了个继续进攻的手势后,立即返身向463飞奔而下!

副连长不知从何时何处也紧紧地跟在了我的身后。这时的天空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已经是接近黄昏十分了。

几乎也就20余秒的时间,我迅速穿破丛林返回到了463。

“1排长!1排长!”当我出现在连长的视线里时,连长迫不急待的叫着我。

“快!快!前面发生什么情况了?”连长想立即搞清无名高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就是463高地,但它不是高地而是一个水准点!”我指着连长的脚下和周围说。

“前面是怎么回事?!”连长又急切的问。

“我想占领这个无名高地,没想到上面有越军把守,现在已经跟我们交上火了!”

“进展怎样了?!”连长焦急的问我。

“还没攻下来!”我喘着粗气说。

“快!把你的部署汇报一下!”连长边说边把我拉到463的一个突出部位卧下。

我马上一个左侧身卧在突出部的最前点,因为连长是右侧卧在我的右边,我只有这样才能让连长看清我所指的方向。我也知道此时副连长巩金生也侧卧在我的左侧,指导员朱山荣依次卧倒在副连长的左侧。

我们的顺序从左至右依次是:指导员朱山荣、副连长巩金生、我、连长杨忠玖。4个人成一字型卧倒。我们相互间的距离约保持了0.3—0.4米不等,只有我的位置突前了他们3人0.3米左右,与连长、副连长成了个“品”字型。

我把冲锋枪放在自己身体的右侧,左肘支撑着身体,用右手五指并拢指向距463约120米开外的无名高地,向连队领导们汇报着我排的战斗部署和进攻的进展情况。这时的时间大约是黄昏的18点左右。

“咣铛!”突然,从我们卧下不到40秒钟,一声清脆的迫击炮弹声在距我们不足2米的身后炸响了!

我马上反映过来,这是因为刚才连长的大喊大叫召来的越军炮火袭击。

“哎约!我遭了!”连长的身体向右边一倒仰躺在地,嘴里叫了一声。

他握枪的右手正好处在我的眼前,我立刻看到他的右手掌虎口部位已被弹片击穿,白花花的一个樱桃大小的窟窿,顿时被汹涌而出的鲜血所淹盖。

“急救包呢?”我马上起身右腿单膝跪地急促的问了连长一句。

“这里”连长的意识很清楚,他用左手按住他的右上衣口袋说。

我迅速把急救包掏出来三下五除二的给连长伤口包扎好。

“还有脚”连长又说呻吟了一句。

我马上朝他的下半身看去,哇!连长的整个右腿裤子从上到下全是被弹片灼伤的痕迹,裤管基本上都被烧糊了。我见他大腿的灼伤面积最大,就一把将裤腿撕开,我登时就傻眼了,大腿上全是斑斑点点的伤口。

我没有多想什么,立即掏出了我自己的急救包,把我认为是最大的一个伤口给连长包上了。

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从炮弹爆炸到我给连长包扎完毕也就1分钟左右。

“卫生员——!”我意识到连长的其他伤口还需要包扎。当我回过头去叫卫生员的一刹那,我看见指导员朱山荣也在给副连长进行包扎。副连长同样是右腿中了无数个弹片,从上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出血点。

“到!”卫生员在距我们7、8米的地方答应我。

“快!急救包!快!”我大声对卫生员叫起来。

这时的卫生员张金亮同其他的战士一样,也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吓呆了。他仍趴在离我7、8米的位置朝我这里一个一个的把急救包扔过来,我不得不跑几步去把地上的急救包拣起来。

就在我去拣急救包的一瞬间,看见距我们10余米处的部队人员好象都被这突发的场景吓懵了,多数人都在顺着斜坡往后退,只见斜坡上的丛林杂草哗哗哗的向后倒。

十五 代理连长 攻占高地

“哒哒哒”我顾不得再去拣急救包了,也没有想到要继续给连长包扎,我此时此刻想到的是要立即稳定军心,控制眼前这片混乱的局面!

“大家不要乱!我是1排长!”我用右手单手举起冲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个点射。

大家被我的气势所震住了,立即停止了慌乱的骚动。

“现在连长、副连长已经负伤,大家听我的指挥!不要乱!”我继续用十分坚定且近似发疯的口气喊道。

“大家听1排长的指挥!不要乱!”指导员也立即喊道。

无名高地上我1排40余名战士跟越军的阵地争夺战仍然在激烈的展开。

“2班长——!连长负伤了!你现在接替我指挥1排——!”我对着无名高地高声的喊了几声。

“2排长!3排长!马上到我这里来!”我转过身向后面开始大声喊叫。

“2排长!快!”指导员也高声的喊。

“你带上重机枪七班!马上到右边的山头上去支援1排!顺着鞍部向无名高地进攻!动作要快!”当2排长白让高土来到我跟前后,我用手指向无名高地右侧的山头命令道。

“好!”2排长带领全排加上重机枪七班向着鞍部冲出去了。

“司务长快点!”当我在给2排长交代任务的时候,恍惚听到指导员在给司务长安排如何把连长和副连长抬下火线。

“3排长呢?!”当我发现3排长并没有到我身边时,我急忙问指导员朱山荣。

我其实只知道3排在我出击463的时候,3排是在我右翼行动的。

“失去联系了!”指导员回答我。

“他妈的,顾庭俊,你在搞啥名堂啊”我心里骂了一声。

这时的时间是下午的17点56分。也就是从连长、副连长负伤,到我主动代理连长继续指挥,安排部署进攻无名高地完毕,前后的间隔时间仅仅不过3分钟。

“通讯员!马上向营部呼叫!”我命令通讯员。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通讯员开始向营长呼叫起来。

连、营通讯工具使用的是884电台,又称步谈机,我当新兵第一年时就是担任的一名步谈机通讯员。所以我对它的使用十分的熟悉。

“我是351,353有话请讲!”是营长。

“我们连长负伤了!”通讯员焦急而带着哭腔说。

“把话筒给我!”我从通讯员手里抢过话筒。

“报告营长!连长副连长都负伤了!”我慌忙着向营长报告道。

“你是哪个??”我听出了营长带有惊谔的语调。

“我是1排长谢志熙,现在我在代理连长指挥!”我回答。

“很好!连长副连长伤势怎样了?”营长的声音有点颤抖。

“比较严重!已经抬下去了!”我有点激动而着急的回答。

“志熙,你要沉着不要急,慢慢把你们连的情况告诉我!”营长听到我的报告后也显得特别着急。

营长李庆福是69年入伍的贵州人,我还在2营部当通讯员时,他是副教导员,平时对我的调皮也很迁就,他是除了副团长聂中富,副教导员申家寿外,我比较服从管理的第三人。他其实很喜欢我,一直都喜欢爱称我叫“志熙”。

“我现在的位置在463,但463正南面120米还有一个无名高地,在它的背面就是10号公路,它对我的威胁很大,现在我们正在攻占这个无名高地!”我虽然说话的速度稍慢了一点,但情绪还是十分的激动。

“战斗进展怎样了?!”营长也显得有点焦急的问。

“战斗还在进行当中!还没有拿下来!我把2个排全都投进去了”我仍然急切的汇报。

“志熙,你给我打3发红色信号弹指示一下目标,我马上用炮火支援你!”在营长沉默了几秒钟后指示我说。

“好的!”我感到了一种鼓舞和希望。

“司号员!司号员!”我高声喊着。

“到!” 司号员在10余米外答道。

“快!快!快上来!朝无名高地的方向打三发红色信号弹!”我向司号员发出命令。

“晓得了!”不知道是司号员的技术不过关,还是被刚才的一幕吓懵了。

“啪!”打上天的信号弹第一发都落地了,第二发都还没发射出去,就更不要说第三发了。

“把信号枪给我!”我见司号员的手在抖个不停, 我急忙夺过信号枪。

“啪!啪!啪!”三发红色信号弹在无名高地的上空飘然而下。

“营长看见了吗?!”我又拿起了步谈机话筒。

“看见了!注意落点!”营长在回答我的同时,还没忘了提醒我观察炮弹的落点。

这时的时间虽然是18点过一点,但毕竟是2月的季节,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虽然无名高地山腰的烈火仍然在劈劈啪啪的燃烧着,却火势已经明显的弱了许多。

明亮耀眼的红色信号弹升在空中还是很容易看见的。

“咣铛!咣铛!啪!啪!”几十秒后,无名高地上响起了阵阵的炮弹爆炸声,我知道这是营长在用炮火支援我们。一阵炮火袭击后,激烈的枪声又在无名高地的西侧响起。

我清楚的知道营属82迫击炮连的发射阵地就在402高地,而且82迫击炮的准备时间最多不超过40秒。有了2排的支援无名高地的枪炮声显得更加猛烈了。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是营里在呼叫我!

“我是353!我是353!请指示!”我立即把耳机捂在左耳上。

“谢志熙!我是2号! 我是2号!”2号首长就是营教导员顾光选。

“教导员请指示!”我激动的说。

“谢志熙!前赴后继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你要发扬不怕牺牲,不畏艰难困苦的革命精神,沉着冷静,果断指挥,坚决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惩罚越军的光荣任务!”教导员语重心长的鼓励我。

其实在这种情形下,来自任何领导的鼓励,都会让我热血沸腾。教导员的一席话还真的给我增添了很大的信心和力量。

“谢志熙明白”我激动的回答教导员。

“请指导员讲话!”我把话筒递给了指导员。他们说些啥我不知道。

我焦急的观察着无名高地的战斗进展情况。天已经开始完全黑下来,我头上的汗珠也在不住的往下滴。

接下来又是一阵炮袭……是我们的炮正向无名高地猛袭。

“打不得了——!打不得了——!”我听到2班长唐建林在无名高地上一阵狂叫。

“351!351!停止炮击!停止炮击!停止炮击!”我连续呼叫营长停止炮击。

炮声停止的瞬间,随之枪声也变得零星起来了。

“排长——!我们上来了——!”又是2班长唐建林的叫声。时间是19点03分。

“同志们快上!快!快!”我顿时脑壳热血一涌,左手一挥。爬腿就往高地上冲。

“从右侧上!”我边冲边又紧接着向身边的战友们补充了一句。

因为只有我知道无名高地正面半山腰上的越军机枪火力点还存在。其实,跟随在连指挥所的部队不外乎就剩下配属的重机枪第7班、4排的60炮班、炊事班和连部。

“副指导员!司务长!注意抢救伤员!”是指导员朱山荣边跑边命令副指导员安仲俭和司务长尹庆闪。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配属重机枪排的3排长,彝族同胞阿尔子日。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但还依稀可以看清人影。山腰上的烈火也已基本熄灭下来,还未燃尽的草丛藤蔓冒着阵阵青烟,混合着呛人的硝烟直面而来。

顺着无名高地西侧绕到大半山腰快接近山顶时,2班机枪手王铁刚倒在了一片长满荆棘的斜坡上。只见他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卷曲的右腿,在斜坡上不断翻滚,我借着夜色看见他的右腿膝关节不断的淌着鲜血,鲜血染红了地上的一片杂草。

“卫生员,赶快包扎!”我向跟在我身后的卫生员张金亮命令道。 我的脚步没有停下,我的首要任务是马上要冲上山头去查看战况,部署防御!

“排长!看,我们缴获的武器,还有一个俘虏!”当我冲上无名高地的顶端时,2班长唐建林冲着我叫了一声。

我顺着他冲锋枪指的方向看了一下,8支美式冲锋枪、一挺美式轻机枪、一挺苏式重机枪、一具美式榴弹枪,一名躺在地上的越南正规军俘虏。

“你现在接替我代理1排长指挥!连长、副连长已经负伤了!我要代理连长职位!”我边说边向他走过去。

“你辛苦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约”2班长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我遭了!”唐建林躺在地上对我说。

“伤哪里了?!”我急切的问。

“肩膀,还有屁股”唐建林说。

我一看他的左肩和屁股全是手榴弹片伤。

“你先休息吧,卫生员马上就来,他正在给王铁刚包扎”我安慰他说。

“王铁刚咋样了?”他关切的问我,因为王是他的兵。

“右脚挨了一枪”我回答他。

当我回头去查看其他人员,又发现3班长袁有华也负伤了,是伤在了左胸锁骨处。还有2班广东清远的新战士张国恩,伤在了右小腿。

“赶快抢救伤员!”指导员在命令。

这时副指导员和司务长已经开始组织炊事班在抢救伤员了。

我的任务是要马上熟悉高地上的周围环境,以便立即做好防御准备,以防越军的反扑。

十六 抢修工事 准备防御

我立即跑到无名高地的东、南端看了一圈,在整个高地上有越军早就挖好的环行防御工事,整个工事由环行战壕连成一圈,在越军的防御的北面、西北面深1.1—1.2米,在其他方向则只有0.6—0.8米。而且在东北面还有一个与战壕相连接的掩蔽部,是用树木搭建而成,表面上堆了厚厚的泥土,再盖上了很多杂草。

在沿战壕的东、北、西北几个位置发现了一共7具越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东一个西一个,我们谁也没有工夫去理会他们。

整个无名高地的面积比一个篮球场大不了多少,呈椭圆型,东西长不足50米,南北宽不到35米。西面与之相连的是一座比一座高的山头。东面是十分陡峭的山岩。山岩下面就是10号公路。

但东南侧则有一道较为平缓而前突的山脊,一直延伸至了蜿蜒的10号公路。

正南面至西南有一较深的山坳,越过山坳就可以直通无名高地右侧的山头。

正北面便是463水准点大土坎。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借着月光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无名高地周边地形的轮廓。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是营指在呼叫我!

“我是353!我是353!”我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话筒。

“情况怎样了!请马上报告!请马上报告!”营长很急的催足我。

“我们已经占领了无名高地!我们已经占领了无名高地!缴获了一批武器!还有一个俘虏!”我带有很兴奋的口吻回答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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